走出宮門,走到自己在建康的府邸,在這裏,他還是比較節儉,用的依舊是自己還是太子洗馬時的小別院,他對周圍的人說,這是先帝賜個他的府邸,不能拋棄。


    剛進門,仙期就報告禦史杜林已恭候多時,桓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


    見到桓玄,杜林立即下跪,他他旁邊還有仙期,不敢說什麽話,可桓玄似乎沒察覺,隻是顧自坐下,仙期侍在後。


    杜林沒辦法,隻能跪地開口道:“小臣不求有所賞賜,但求保住一命,允許小臣告老還鄉。”


    桓玄不語,也明白了司馬道子的死因,說到底,又是自己殺的。


    見此,杜林更加惶恐,說道:“小人願意自裁謝罪,還望放過小民一家老小。”杜林也很明白,自己做這樣的事可能免不了死,但是不做,這太尉肯定不會放過自己,應該是一家,或者是自己這一族人。他想了很多種可能,卻從沒想過桓玄僅僅隻想問候司馬道子。


    桓玄的手握得緊緊的,突然把桌上的酒杯狠狠砸向地麵,向杜林吼道:“誰告訴你我要殺害太尉的?”此時,仙期從後麵上來,輕按住桓玄的手。


    杜林也摸不清他在想什麽,隻能繼續跪地。桓玄是真想將此人千刀萬剮,可是,他也沒做錯什麽,最後,隻是低低地說一聲:“滾。”


    杜林見情況變成這樣,沒有辦法,隻能離開,想著自己該怎麽謝罪,出門幾步,卻見仙期追上來,他還不知道仙期是什麽人,但從剛才的情況來看,他和太尉的關係肯定不一般。


    仙期追上他,誠懇就說:“杜大人,適才太尉因太傅過世,難過萬分,行為不清,願大人不再計較。”


    杜林見仙期的裝束,以前也沒怎麽聽說過此人,認為他隻是剛剛受桓玄寵愛的下人,並不怎麽理會仙期的話,點點頭,依舊要走。


    仙期有點急,又拉住他,說道:“我想從一開始,大人可能就誤會靈寶的意思,他不是一個喜歡幹暗事的人。現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誰都不能怪,還希望大人忘了此時,繼續在朝堂做事,我靈寶保證不會對你和你的家族做什麽。”


    杜林倒開始吃驚了,仙期連“靈寶”都出來,還真不是一般的人,不過,他沒心情計較這些,如果按照他的意思,那……


    仙期也算恢複了,繼續說道:“如果大人有畏罪表現,反而會讓太尉為難……”


    杜林不再說話,仙期看他的臉色,應該是有所覺悟,最後說道:“事已至此,我的話也隻能說道這,望大人深思。”說完,就離開了。


    皇帝在西堂哭了三天後,這事也就完了,沒人敢提起。連謝景重也沒多說什麽,隻是上書提會稽已平,請求迴故鄉任職,桓玄覺得無臉見他,也不想有什麽多餘的解釋,隻是批準了迴鄉的請求。


    桓玄是覺得自己抗打擊的能力提高了不少,司馬道子的傷痛也就撫平了。繼續忙自己的事。


    現在北方的形式稍亂,基本上做的事就是收納其他國逃叛的大臣或將士。桓玄看著也心煩,冒出了要北伐的念頭,就先上表請求為大將軍,當然,這一定能被批準。


    大將軍還不算是將領的最高級別,大司馬才是最高的,但自父親桓溫薨後,就沒有大司馬了。桓玄雖然也傲,但其實想想自己目前還是比不上父親,隻能當個大將軍。也許,父親是晉朝最後一位大司馬了。


    和卞範之等商量後,都以為孫無終始終是個隱患,其實整一個荊州的團體,對北府的勢力都比較排斥。


    怎麽除掉他,孫無終也是冀州刺史,而且,剛剛為桓玄討伐司馬休之,還是功臣,如果對他下手,顯然是太無情了。而且,要收拾這個人也不容易,他也是一員戰將,而


    且手中握有兵權。


    桓玄說白了也沒什麽把握能把這人怎麽樣,麵對如此武將,桓玄的文士矯情卻上來了,修書一封,責問他為什麽放走司馬休之、袁虔之等人。


    然後,就傳來孫無終自殺的消息,桓玄被嚇了一跳,突然發現,其實北府的武將也很脆弱,劉牢之是,這孫無終也是,還有去年被自己殺的舊將,都沒怎麽反抗,他們是怎麽了?當然,在殷仲文的嘴裏,是桓玄名震天下,旁人望風而靡。


    準備好了,桓玄就上書請求北伐姚興,掃平關中,奪迴洛陽。當然,這件事,朝廷上依舊有許多人反對,晉朝現在沒什麽儲備的軍糧,除非大將軍肯自掏腰包,否則真沒糧資助。


    但是,這些人也不敢說什麽。桓謙問曹靖之該如何處理,曹隻是問:“子道能否在近幾天迴來?”


    經這麽一說,桓謙倒放心了,道:“估計近兩天就能到。”


    可是,羊孚終究晚來了三天,等他趕到江邊找到桓玄時,卻看到這樣一幅景象。


    桓玄忙綠地指揮上下,遠遠便傳來桓玄的指揮聲:


    “這放在這裏,不要太粗魯,會壞的,這可比你們的命還珍貴。”


    “這右軍的墨寶先別掛上,會弄髒。”


    “你別光顧著看這些玉器,到這裏……”


    羊孚走過來,也沒有行禮,看著上上下下的人和滿船的字畫服玩,問道:“太尉所作何事?”


    “準備北征。”


    “那……這船的東西,太尉是打算把家搬到戰場?”


    “當然不是,這些珍寶該常伴左右,而兵戰兇險,這些東西輕便,即使遇到危險,也能運走。”桓玄認真迴答。


    羊孚撫額,算是被這可愛的太尉打敗了,說道:“靈寶,你這樣會成為建康的笑話,不,可能是曆史的笑話


    。“


    桓玄一愣,羊孚以為他有所感悟,沒想到桓玄蹦出一句:“子道,自我至建康,卿第一次唿我為靈寶。“


    這次輪到羊孚發愣了,半晌才說道:“臣下說錯話,冒犯太尉,還望恕罪。“


    桓玄有點生氣,說道:“恕罪?給我把那箱東西搬到船上。“


    “太尉,我說過這樣就是做就是一場笑話。“


    “笑話?我桓玄什麽時候怕人笑過?隻要有人能理解就好,子道懂嗎?“


    羊孚沒有答話他的問話,隻是對他說道:“北伐的事,我們再商議,現在不是動幹戈的時候。“


    桓玄向來不是聽人勸的人,但羊孚例外,點頭稱是。


    經過羊孚一番分析,桓玄也接受他的建議,不出兵了,隻是,桓玄為難道:“都說了北伐,怎麽改?”


    “大將軍讓皇上下詔不宜出兵就好。“羊孚毫不在意地說道。


    “這不是自話自說嘛,讓天下人笑話了。“


    “靈寶什麽時候在意過別人的看法?“


    “……“


    於是,就這樣,桓玄“奉召故止”,不出所料,惹了笑話。其實,僅僅作為名士的話,別人的眼光根本不用在意。但如果是國家的支柱大臣,這樣做顯然不合適。


    盤龍齋中,羊孚仔細觀察著每一個器物和牆上的盤龍,形態竟然都不一樣,有半盤曲,上部騰飛的,有全盤臥於水底的,還有蜷曲著吐火的,各式各樣,說起來,這些設計也應該頗費力氣。


    “太尉苦心了,這宅子費了不少心思吧。”羊孚口帶嘲諷。


    確實,這盤龍齋是桓玄花了點時間製成的,裏麵的裝飾都是盤龍,倒不是桓玄特別喜愛這動物,隻是覺得好玩,現在住久了也有點厭倦了。作為曆史上記載最早的有名字的書齋,桓玄的盤龍


    齋能在史書上留下一筆,卻不是建造者桓玄,而是另一個桓玄都想不到的人,當然,這又是後話了。


    “這裏大部分龍都是清兒親自執筆的,這齋子本是為她而建,可是她以為陽剛之氣太重,反而不喜歡來這裏了。”桓玄迴答,這個齋也是因為當初劉清畫幾條龍讓孩子們賞玩,桓玄看到後,就有了起齋的想法,這種小齋,他三下兩下就建好了。


    “清兒?”羊孚好奇,他還沒聽說過桓玄身邊有這麽一個擅長丹青的臣子,而且讓桓玄為他起齋,還叫得如此情切,心裏有了莫名的酸意。


    “清兒是我夫人……叔惠妹妹……作為我的好朋友,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桓玄似有怨氣。


    “令夫人名諱我怎麽會知道,對了,太尉和叔惠的感情很好吧。”羊孚又轉到劉柳身上,作為一個男人,當然不能和女子計較,這個劉柳,他以前常聽桓玄提起,自叔惠守孝後,就沒怎麽聽他提到這人。


    說起劉柳,桓玄也有幾分不滿,他應該算是棄他而去,他願意明哲保身,他不願和他共留建康,他也不能勉強,若說到感情,桓玄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小時候,感情是很好。”


    聽這口氣,羊孚也知道了七八,問道:“太尉能如此重視我,想必是因為我和叔惠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吧?”


    桓玄還沒考慮過這個問題,不過,現在想想,這兩個人確實有很多地方相似,一樣的清逸,不落俗塵,一樣能讓他感到安心,一樣地在不問世事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狡黠的心。這兩個人,還真有點相似,桓玄也有意思,直說道:“以前沒發現,卿與叔惠真有相似之處。”


    聽到桓玄這樣的迴答,羊孚並不開心,也許,自己隻是一個在劉柳離開後的替代品,不過,他又想桓玄對他怎樣呢?作為一個屬僚,能得到上司如此信任,已是大幸,還奢求什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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