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曰:


    有鳥關關叫雎鳩,雙雙唱罷入河洲。當權君子柔情濫,勢利淑女蜜意稠。


    說反側,道迴眸,眉來眼去已相勾。風流苟且無二致,彩筆華辭讚未休。


    ——戲擬小詞《鷓鴣天》。


    張死硬進了房間時,史楨祥早已收了滿天烏雲,卻是皮笑肉不笑地向張死硬問道:


    “老張啊,你兒子去修仙,總也有十年了吧?”


    “是啊是啊!承蒙老爺惦記著,可不正是十年了麽。”


    “嗯,十年了,阿生應該來個家信兒了吧?”


    張死硬搖搖頭:“沒有來過,這孩子心太野了,這一走,竟然把阿爸阿媽都給忘記了!”


    “嗯,也別這麽說。我倒是聽我家五叔那邊說過,張阿生修煉還可以,但是,他嘛,若是修煉有成,隻怕不願意再認你們的了。”


    “為啥?我不信他連新生阿爸阿媽也不認。”


    “哈哈哈哈!這可是我家五叔說的。具體為什麽呢,大約是他將來修煉有成,想成為仙國自由民,或者去爭取軍功,成為功勳世家第一代勳爺的話,憑你們的身份,那是沒有啥指望的嘍!”


    張死硬聽了,還是有些不相信,不由得說道:“我跟他阿媽是他的親生父母,他怎麽會不相認呢?何況還有阿霞,是他的未婚妻,他們的感情擺在那兒呢,我相信阿生不會不認我們的……”


    “哈哈哈哈!老張,近來有些傳聞你聽說了沒有?關於阿霞的,你真的就沒有聽到一點兒風聲嗎?”


    張死硬聽了,臉上有一絲怒色,但是這怒色瞬間消逝,換成了不甘,終於變成了無奈之色,而張死硬的語氣,更是顯得十分低沉柔順:


    “阿生雖然這些年沒有過家信捎來,但我想著那也是路途遙遠的緣故,畢竟那神山到我們這裏,聽說是很遠呢。


    阿霞可是我看著長大的,沒想到她人長大了,心眼兒也變了。這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史楨祥聽到這裏,臉上就變了顏色:“張死硬,你的意思是阿霞不好,變壞了?你是怎麽說話滴?阿霞看上了我,我也喜歡!


    你當著我的麵說阿霞的不是,這不是打我的臉嗎?究竟你是礦主,還是我是礦主?這烏家山,難道是你說了算麽?”


    張死硬的臉色終於是徹底變了:“老爺,阿生可是修仙之人,修仙之人的本事有多大,我雖然不知道,但是以您的見多識廣,應該是知道的。”


    “喲嗬!你拿他是個修仙之人來威脅我?我告訴你,那子虛山上,不隻是有你家張阿生一個在修仙,我們史家的子弟多著呢!


    我們史家子弟隨便拉一個出來,修為都比你家張阿生修為境界高!還有,張阿生現在成為真道修士了嗎?他要是真的修成了真道修士,抬腿就能跨過幾十萬裏,難道還不能迴來家裏看看你們?


    他就是一個後天武道修士,沒跨進真道境界的修仙人,算個屁啊?你還好意思拿他來威脅我?


    就烏家山這個地方,我手下的副礦管們,包括你張死硬在內,哪個不算是後天武道修士?


    嗬嗬!你居然拿他是個修士來威脅我!你膽子也夠大的了吧?你這些年吃的喝的,都是誰給你的一碗飯?誰給你的一條活路?你信不信,我手下的副礦管,隨便拉幾個出手,都能把你那修仙的兒子打趴下告饒!


    啊,張死硬,你聽明白了,這話就是我史楨祥說的:


    別說阿霞對你家阿生變了心,就是她沒變心,我要玩玩她,也是你張家的福氣,也是她的福氣!


    就算我史楨祥對她不是真心,但是在真道仙國,哪裏沒有潛規則?我作為礦主,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攔得住嗎?


    啊?!你要清楚,這烏家山,是我作主,不是你作主!你可以迴去問問大老黑,你問他是怎麽想滴!”


    張死硬聽得傻了眼,一肚子憤怒,卻是幹張著嘴,一時卻說不出話來!


    史楨祥皮笑肉不笑地說道:“老張啊,你想想,我占了阿霞的便宜,哪能會白占?我自然會補償你們!


    你要明白,我可以讓你到死都穩坐副礦管的職位,也可以讓你一家人從此下地獄!


    還有,說到底,阿霞是大老黑的女兒,又不是你的女兒,我答應給你好處,也是衝著阿霞的情份嘛!”


    張死硬突然間往前緊走一步,跪下了:“老爺,求你高抬貴手吧!”


    “嗯,你居然求我高抬貴手?好吧,我答應你,你先迴去,好好想幾天,想清楚了再來跟我談談。”


    “老爺……”


    “聽不明白我說的話嗎?張死硬,你跟我幹了這麽多年的副礦管,也應該知道我的脾氣,趕緊迴去,別在這兒煩我,否則,惹我生氣,後果很嚴重!”


    “是,是……”


    張死硬站起身來,六神俱失,一身無主,惘然走出了史楨祥的房間,搖搖晃晃地往迴走。


    大老黑正在遠遠地等著張死硬呢,看到張死硬走了過來,就遠遠地招手,然而,張死硬理也不理。


    眼看著張死硬到了跟前了,大老黑迎上前去,問道:“老張,礦主大人跟你說了什麽?”


    張死硬好像是反應過來了,也不知他是什麽心情,就聽他直統統地向大老黑道:“說了什麽?難道你不知道?”


    大老黑哪裏知曉史楨祥跟張死硬說了些什麽?他隻知道,史楨祥衝他發了一通大火,莫名其妙地,就讓他迴家去想想,具體是什麽原因,自己還真的不知道!


    張死硬也不清楚史楨祥跟大老黑說了什麽,此時隻以為大老黑是故意跟自己裝瘋賣傻,不由得來了火氣:“你不知道?你跟我裝!好,你就裝吧!我現在懶得理你,我得迴家去,有事兒!”


    說到這裏,張死硬怒衝衝地推開大老黑,腳步如風一般地往自己家中去了。


    大老黑愣了,原以為詢問自己的親家,可以打聽到史楨祥為什麽衝著自己發無名大火,想不到張死硬竟然是這麽個態度跟自己說話!


    大老黑心底升起一絲怒意,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如史楨祥所要求的,迴家想想去了。


    卻說張死硬,到了自家,進了正房時,不小心被門檻子絆了一下,竟是一跤摔倒,半天才爬起身來,就原地坐著,發了呆。


    張死硬的婆娘,此時在自家的私人二畝地小山礦中幹活,也是挖靈石,不知挖了多久,才背著半小筐的靈石迴家來了。


    這婆娘才進了院子,就見自己的丈夫坐在正房的門檻上,低著頭,一動不動!


    張死硬的婆娘嚇了一大跳!趕緊放下筐,三步兩步趕到跟前,蹲下身子,顫聲問道:“怎麽了,他阿爸?”


    張死硬不作聲,半天,兩隻老眼裏緩緩地流出了眼淚。


    張死硬的婆娘嚇壞了,搖晃著張死硬的肩膀:“當家的,你說話!你說話,你說你是怎麽了呀?”


    張死硬終於有了進一步的反應,伸出一隻手來撐在地麵上,想要站起來。他的婆娘趕緊扶著他,兩手用力,幫他站起來。


    隨後,張死硬跟他的婆娘到了房裏坐下。張死硬抬手拭了一拭眼睛,沉痛無比地說道:“他阿媽,阿霞變心了。”


    張死硬的婆娘聽了,猛然來了火氣:“不就是大老黑家那個小**嗎?你看你跟死了親媽似的!


    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兒呢!我早就聽說了,那個小**現在跟史楨祥有一腿!我都忍著沒跟你說呢!你怕什麽?憑我們家阿生,還怕找不到媳婦兒?阿生可是被仙家挑去修仙的,那小**算得了什麽?”


    張死硬聽了不由得問道:“你早就聽說了?”


    張死硬的婆娘當即點頭,咬牙切齒地把怎麽聽說的,具體是什麽什麽樣的事兒,有鼻子有眼睛地跟張死硬說了一遍。


    張死硬越聽越惱越聽越氣!


    但是,張死硬心裏還是有些說不明道不白的不甘心,就向自己的婆娘說道:


    “唉,阿生在那什麽子虛山上修煉,好像也不大爭氣,我聽那史楨祥的話裏,意思分明是說阿生修煉不行,史家子弟在那邊修煉的,個個都比阿生厲害著呢。”


    張死硬的婆娘聽了這個話,啥脾氣都沒有了。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


    ……


    不說張死硬兩口子像死人一樣沉默,再說那大老黑,迴到家裏,是一肚子的窩囊氣。


    大老黑的婆娘見丈夫一臉黑線從外麵進了家門,就迎著問道:“他阿爸,今天怎麽迴來得這麽早?”


    大老黑沒好氣兒地道:“迴來得這麽早?為啥迴來得這麽早?我他嗎的哪裏知道礦主大人今天發他嗎的什麽瘋?


    開過會,他把我跟張死硬單獨留下來,又不一起訓斥,先是把我臭罵一頓,我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後來他趕我出去,又叫了張死硬進去,也不知說了些什麽,迴頭我見了張死硬,想問問他礦主大人為什麽發火,偏偏張死硬那個狗日的也衝我發火,真他嗎的都瘋了!”


    大老黑的婆娘聽得一頭霧水:


    “你怎麽罵大老張啊?說到底他是阿霞的公公嘛,你背後罵親家,幸虧這是呆在我們自己家裏,這要是被別人聽了去,過到他耳朵裏,你說親家之間以後還咋見麵說話呀!”


    大老黑聽了,也是停了停,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大老黑的婆娘放心不下地又追問:“你今天迴來這麽早,難道是礦主大人把你趕迴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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