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大逆不道的念頭,可穆芊顏卻覺得是應該的。


    一個連德行都沒有皇帝,容不下有功之臣的皇帝,不配坐在那個九五之尊的位置上。


    她看,阿玥就很好!


    這一刻開始,穆芊顏才真正決心支持秦玥奪嫡。


    “哼,既然無知,就該帶迴去好好管教。”太後冷哼一聲。


    穆錚頷首,道了聲“是”


    要說穆錚心裏,不是沒有氣的。


    太後要拿他開刀,他都可以忍受。


    可顏兒是他捧在手心的寶貝,太後竟如此欺壓他的寶貝女兒!


    叫他難以容忍!


    然而他知道,這還不算完,太後隻是亮出了刀,還沒真正砍下來。


    “太後,古人雲,百善孝為先,顏顏不過是替父求情,太後如此言辭犀利的訓斥一個小姑娘,未免有失皇家氣度!”


    秦玥的嗓音,透著顯而易見的冷冽。


    維護穆芊顏的意思很明顯。


    “你,你說什麽?!”氣的太後一張老臉都扭曲了起來,“你父皇說的沒錯,你果然是放肆!”


    顯然秦玥讓太後那張老臉下不了台來。


    遷怒於穆錚,本就是太後不占理,太後心中又豈會不知?


    但,她絕不容許秦玥如此直白說出來。


    準確的說,是不容許任何人開這個口。


    否則就是開罪她這個太後,蔑視皇家威嚴。


    可偏偏,開這個口的人,是她皇室自己人。


    秦玥,竟乖張至此!


    平日裏看著他散漫不著調一些便罷了,太後也知,秦玥是個命苦的皇子,從一出生,便犯下過錯,衝撞了皇帝。


    可,說到底,秦玥也是她的孫兒,豈有不心疼之理?


    這麽多年,若非她與安陽的庇護,秦玥豈能安然至今?


    如今可倒好,翅膀硬了,竟幫著外人來擠兌她這個祖母了!


    太後氣的喘粗氣,老辣的眼光側目橫掃,下一秒,這波怒氣便又遷怒到穆芊顏身上了!


    她可還沒聾,方才秦玥喚她“顏顏”


    好啊,好一個狐狸精啊!


    “太後無需遷怒於她人,本王所言,皆不過是為了皇家的體麵,畢竟人言可畏,侯爺並無甚過錯,太後如此苛責,若傳了出去,恐會引人非議,不免有損皇家的威儀。”


    什麽叫火上澆油,這就是!


    而且還是自己給自己澆油。


    秦玥字字句句都扯上‘皇家’,他所言不過是為了皇家的顏麵考慮。


    險些沒聽的太後氣的嗆過了……


    氣的發抖的手,指著秦玥“你,你…”的你了半天,半天都你不出個話來。


    足見氣的不輕。


    “混賬!”秦玄帝龍顏大怒,那架勢,就差叫人將秦玥押下去了,“玥王,你真是越發的放肆,還不快跪下給太後賠罪!”


    開口閉口的,就是秦玥‘放肆’


    可他既是父又是君,這點,秦玥忤逆不得。


    依言,跪了下去,“自古忠言逆耳,兒臣還是那句話,兒臣所言,不過是為了皇家的體麵,兒臣是在維護皇家的名聲,還請父皇恕罪。”


    此刻秦玥身上,頗有股百折不撓的氣勢。


    即便下跪,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能將一番冠冕堂皇的話說的這般一本正經的,除了秦玥,恐怕也沒別人了。


    更何況這些話此時此刻說出來,還得罪皇帝和太後。


    這迴不僅太後氣的夠嗆,就連秦玄帝,那也是怒目圓睜的瞪著秦玥。


    還有什麽比龍顏大怒的更可怕的?


    可偏偏,秦玥挺直了脊背跪著,固執己見,像是沒看到秦玄帝惱怒的臉色一樣。


    秦玄帝哪會不知道秦玥想幹什麽?


    他哪是在維護皇家的名聲啊,分明就是在維護穆錚父女倆。


    膽敢公然和他這個父皇過不去!秦玥好的很啊!


    秦玄帝心裏,又給秦玥記下了一筆。


    但其實無人知道,秦玄帝最為忌憚的,不是穆錚。


    穆錚雖手握重兵,又功高蓋主,他都能杯酒釋兵權。


    他最忌憚的,是秦玥。


    當年稚子時,沒能狠下殺手,如今的秦玥,怕是他想殺都殺不了的。


    欽天監的預言,秦玥,乃是命定的帝王之命。


    即便秦玥是他曾經寵愛的妃子所生,可他是帝王,覺不允許有人奪他的帝位。


    他的帝位,他可傳,但,不可奪!


    皇子之間爭儲,少不了明爭暗奪,他都可以不在乎,因為那些他都可以掌控。


    可唯獨天命所歸,他無法掌控。


    所以這麽多年,他厭棄秦玥,不給秦玥任何掌權的機會。


    直到太子被廢,朝堂上失了平衡,弘王一人獨大。


    為了製衡弘王,他才將城防衛的職權,交給了秦玥。


    本也想著借此機會,看看秦玥是否有所成長!


    結果可倒好,他就是這麽來氣他,來氣太後的!


    穆芊顏擔憂的望了一眼秦玥,為了她和爹爹,阿玥這麽惹怒太後和陛下…


    她嘴皮子蠕動了一下,想替秦玥辯解…


    可不妨有人暗地裏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扭頭便見父親製止的眼神。


    她看得懂,父親是讓她莫要開口。


    她曉得,太後正在氣頭上,她若開口,非但不能幫到秦玥,反而還會讓太後更加惱怒秦玥…


    可阿玥他……


    穆芊顏狠狠的皺緊了眉頭,那高高在上的陛下,太後,都是跟阿玥血脈相連的至親。


    可是他們是怎麽對待阿玥的?


    想想,穆芊顏的心,便緊緊的揪了起來,難受極了。


    “好啊,好的很啊!”太後怒極反笑,“皇帝,你看看,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兒子啊!”


    太後不說秦玥,反倒意在責怪秦玄帝。


    古人雲,養不教,父之過。


    秦玥膽敢這般膽大妄為,皇帝亦有責任!


    以往太後覺得,皇帝待秦玥苛責了些。


    如今她卻覺得,皇帝是太仁慈了些,才會讓秦玥這般狂悖!


    秦玄帝濃厚的眉頭一皺,“母後……”


    “母後息怒。”


    秦玄帝一句話沒說完,一直默不作聲的安陽長公主卻有了動作。


    安陽當即起身,在太後麵前屈膝下跪,“母後請息怒,請母後勿要責怪皇兄,要怪,就怪兒臣吧。”


    “玥王自小,是在兒臣身邊長大的,若說管教不利,那也是兒臣之責,還請母後恕罪,兒臣甘願受罰,隻求母後能消消氣。”


    安陽的聲音,不急不緩,如珠玉器盤,聽著就格外的讓人舒心。


    有安陽求情,太後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一下。


    穆芊顏眸光清冷的望著安陽的後背,她總算知道安陽長公主為何能地位崇高了。


    說話尚且都如此令人舒心,舉措更是得人心。


    不僅安撫太後,還順帶賣了陛下一個人情。


    她也就意識到,這個安陽長公主,比她想象的更難對付。


    “安陽,你起來,此事與你無幹。”


    僅憑太後一言,穆芊顏便知,安陽長公主在太後心裏,有著舉足輕重的位置。


    難怪,難怪上至朝堂,下至民間,甚至聽李巍說過,在軍中,安陽長公主都頗受敬重。


    看來果真不假。


    倒是安陽求情,提醒了太後,險些就這麽被秦玥帶偏了要緊事。


    今日的目地,是為了削弱穆錚的兵權。


    太後老邁精煉的眼神兒,最後落在了穆錚身上,“杜天鴻貪墨軍餉,穆錚你身為主帥,督查不利,多有失職才導致杜天鴻犯此大罪,你可知罪啊?”


    太後冷著一張老臉,似乎是很篤定穆錚會認罪!


    知罪?


    穆錚心中豈會沒有悲涼?


    太後都明著將罪責擺出來了,他哪能不知罪呢?他辯解不得。


    再者,他也不是能巧言辯解的人。


    “臣知罪。”


    三個字下來,穆錚已經知道等著他的是什麽了。


    “爹…”穆芊顏就要急了!


    她爹這個人,真是……


    然而,穆錚還給了她一記製止的眼神,要她不得再節外生枝。


    “太後…”


    “玥王,不得再多言,惹太後不開心。”


    秦玥想開口,不妨就被安陽轉頭給攔了迴去。


    縱使知道了安陽跟他的小女人有仇怨,可再怎麽說,安陽也是他的姑母。


    不可否認,年幼時,若無姑母的庇護,他或許也不能安然無事。


    可顏顏的母親和他的母妃…皆是死於裹屍毒……


    秦玥的眉頭,從未皺的有今日緊過。


    心中,更是複雜難言,仿佛有千頭萬緒…


    太後冷哼一聲,並未理會秦玥,而是乘勝追擊穆錚,“既然你知罪,陛下,你說,該如何懲治啊?”


    太後又給秦玄帝拋出橄欖枝,這定罪的話,還是得由皇帝來說,否則,別人會說她這個太後專權幹政。


    畢竟後宮,不得幹政。


    “這……”縱使心裏暢快,表麵上,秦玄帝還故作為難。


    那副嘴臉,真真是惡心人!


    穆芊顏清冷的眸中掠過一絲厭惡,這對高高在上的母子倆,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配合的可真好啊。


    太後自然也看得出秦玄帝的‘為難’,遂,善解人意的說,“哀家知道陛下重情義,可這事,事關朝廷法度,輕忽不得!”


    “陛下不好說,哀家就替你說。”


    “穆錚督查不利,導致軍中將士缺衣短糧而不自知,玩忽職守,不可姑息!”


    “按律,該革去穆錚主帥之職,交出兵符,以示懲戒!”


    最後一句話,太後咬字格外的重。


    意在告訴眾人,這是穆錚該有的懲罰!


    說了這麽多,不過為了交出兵符四字。


    那才是太後的目地,也是秦玄帝的目標。


    穆芊顏無聲的冷笑一聲,飛鳥盡,良弓藏,雖保住了侯府的安穩,但還是保不住穆錚的尊榮。


    兵符一旦交出,父親的權威,怕是會跌入穀底。


    父親性格剛正,在朝中不知樹立了多少敵人,一旦沒了兵權,難免不會遭人白眼。


    穆芊顏憂心忡忡,眉目間鎖著難以解開的憂愁。


    太後所言,穆錚皆早已料到,無甚辯解,也沒有什麽好辯解的。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穆錚又豈會不知?


    一句督查不利,玩忽職守,便要卸了他的兵權,真正好的很的,是太後啊。


    以杜天鴻貪墨軍餉,致使軍中將士缺衣短糧為由,收迴他的兵符,一出好計啊。


    太後全程隻說杜天鴻貪墨,卻隻字不提廢太子。


    真正私吞軍餉的,是廢太子。


    穆錚不言,不為自己辯解,是因為太後說的沒錯。


    是他督查不利,杜天鴻貪墨而不自知,導致軍中將士缺衣短糧,他卻有失職之過。


    這懲戒,他認。


    該說的,太後都已經替他說了,秦玄帝心中舒笑,可麵上還故作為難的歎了口氣,“太後所言極是。”


    “侯爺,你可還有何話說?”秦玄帝還煞有其事的問穆錚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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