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杜若的心思,皇後不是猜不到。


    今日大喜之日,杜若作為新娘子,這自揭蓋頭,又跑出來拋頭露麵,本就不合規矩。


    但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兒上,皇後也就不與她計較。


    如今來看,她哪是什麽孝心啊?分明就是針對穆芊顏來了!


    皇後那一雙眼睛,精著呢。


    一眼就能看穿杜若耍的什麽心機。


    挨了皇後的訓斥,杜若一時間羞怒不已,臉麵都有些掛不住了!


    心裏是又氣又委屈,眼睛裏波光瑩瑩,縱使再怎麽不甘心,卻也違背不得皇後。


    杜若隻能委屈巴巴的低頭屈膝認錯,“皇後娘娘恕罪,妾身知錯了…”


    委屈不假,可更多的,是憤恨。


    她今天是新娘子,本該是最尊榮的人,可現在呢?


    即便是穿著鳳冠霞帔的嫁衣,但卻被人看了笑話!


    而這一切,都要怪穆芊顏!


    杜若波光瑩瑩的眸子,望向穆芊顏的時候,那難以遮掩的恨意,已經不是簡單的嫉妒而已了……


    任由杜若恨毒的眼神兒盯著,穆芊顏依舊神態自若,仿若視若無睹一般。


    這輩子,她不會逆來順受,是杜若害她在先,怪不得她反擊。


    杜若似乎是被怨恨衝昏了頭腦,居然連秦玥冷冽的目光都忽視了!


    事到如今,秦玥哪能不知道這件事是杜若的手筆?


    從秦玥冷冽的眸中,就能看出四個字:不知死活。


    那日茶樓,杜若居然還敢提那日茶樓?


    “本王倒是想起來了,那日本王不經意間聽聞到有人要害穆大小姐,侯爺為國征戰,勞苦功高,是本王敬佩之人,有人要害侯爺的女兒,本王豈能袖手旁觀?”


    秦玥輕飄飄的幾句話,卻有著幾分威脅恐嚇之意。


    一個個的莫不是都忘了顏顏的身份?


    暗害侯府嫡女,這要是傳到了穆錚的耳朵裏,是有幾條命可以死的?


    別的不說,穆錚對顏顏的疼愛,秦玥可是暗地裏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秦玥的話說的很明白,隻要不傻,都能聽得懂。


    是杜若要暗害穆芊顏,所以他才出手相助的!


    而穆芊顏,臉色挺不自然的,似乎沒料到秦玥會解釋這迴事,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


    換了杜若,則是一臉的慌亂和氣憤,咬牙譏諷道,“沒想到玥王殿下如此大度,情願替人做擋箭牌!”


    都說玥王此人脾性最為怪異,為人心狠手辣,穆芊顏一再的利用他來做擋箭牌,他居然不生氣?


    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杜若憤憤然的瞪了一眼秦玥,卻見秦玥正含笑望著穆芊顏……


    頓時,杜若就明白了!


    更是毫不遮掩的譏笑一聲,原來玥王不是腦子有問題!而是也被穆芊顏那個狐狸精給勾了魂兒!


    太子,弘王,玥王,個個她都勾搭!


    不是水性楊花是什麽?


    杜若真是越想越生氣!


    經杜若這麽一鬧,顯然話題就跑偏了。


    重點已經不是桂嬤嬤之死了,而是杜若針對穆芊顏的爭風吃醋!


    “大喜之日,新娘子不在新房等候太子皇兄,跑出來興風作浪,怕是太子皇兄知道了,要不高興的吧?”


    興風作浪,這可不是什麽好話!


    惹到了秦玥,哪有那麽好全身而退的?


    他秦玥是那麽好說話的人嗎?


    秦玥又提起這茬,可謂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管怎麽說,就算杜若能圓過去,但這自揭蓋頭,跑出新房的事兒,那就好比是一個刺球。


    就算杜若丟了出去,可秦玥這麽一說,無疑是又把刺球扔迴了杜若手上。


    尤其是從秦玥嘴裏說出來,那就不止是嘲諷杜若了,嘲諷的也是太子和皇後,丟的是太子和皇後的臉。


    果然,皇後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冷怒的一拍桌,斥嗬一聲,“都住嘴!”


    然後看向杜若的時候,皇後眼睛裏透著顯而易見的責備,“側妃就該有個側妃的樣子,迴新房去等太子。”


    皇後的語氣不僅是不悅,還頗為不耐煩。


    顯然是責怪杜若丟了她和太子的臉,讓秦玥以及婉皇妃這些‘對頭’看了笑話!


    聽聞皇後的責備,杜若頓時就心頭一沉,壓抑著極大的委屈和不甘。


    她怎麽忘了,皇後娘娘中意的太子妃人選,是穆芊顏!


    所以,在拿不出真憑實據之前,皇後娘娘必然是不會責怪穆芊顏的。


    濃濃的嫉妒滋生出濃烈的恨意,論身份,她也是嫡女,並不比穆芊顏低賤!


    憑什麽?憑什麽太子妃的尊榮,穆芊顏就能唾手可得?


    但,皇後娘娘威嚴在前,杜若隻能不甘的低頭聽話,“是,妾身謹記皇後娘娘教誨,妾身告退…”


    即使再怎麽怨恨,再怎麽不甘,杜若也不敢違背皇後的意思。


    杜若轉身之際,狠狠地剮了一眼穆芊顏。


    那狠厲的眼神兒,穆芊顏看的清楚,杜若是在告訴她,不要得意的太早!


    要說今日杜若本該是最美的新娘子,可此時此刻卻顯得有些狼狽,長及拖地的紅嫁衣染上了灰塵,甚至周圍看熱鬧的一些人,都以一種嘲諷的眼光在看著她。


    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


    偷雞不成蝕把米,杜若此時就像極了這句話。


    杜若帶著她的恨意轉身退下。


    “站住。”


    杜若才剛邁出腳步,突然的,秦玥以一貫輕挑戲謔的嗓音開口了。


    頓時間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杜若也本能的停下了腳步,聞聲看去…


    秦玥不知何時湊到了桂嬤嬤的屍體麵前去了,蹲下身似乎在檢查著屍體。


    所有人都疑惑的看著秦玥,穆芊顏也不例外,探尋的目光往秦玥那兒看,似乎想看看秦玥是不是發現了些什麽?


    “皇後娘娘,本王替你抓到兇手了。”


    秦玥說話間,從桂嬤嬤的手裏挑出了一顆紅色的琉璃珠子。


    看起來桂嬤嬤死前將那顆琉璃珠子捏的很緊!


    “是誰?”皇後一聽,立即就圍了過來,嘴上還責問著,“是誰殺害了桂嬤嬤?”


    秦玥嘴角上揚,挑起個邪魅肆意的笑意,將指尖夾著的琉璃珠給皇後看仔細了。


    從秦玥拿出那顆血琉璃珠子的時候,穆芊顏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桂嬤嬤死死抓在手裏的那顆血琉璃,是杜若的。


    準確的說,是杜若鞋麵上的。


    穆芊顏第一時間看向杜若的腳,即便不去看杜若的臉色,她也瞧見了杜若往後縮了縮腳。


    她便更加肯定,兇手就是杜若。


    不過話說迴來,如果她早些發現桂嬤嬤抓在手裏的證物,興許就不會連累到秦玥頭上了。


    但,如果是這樣,她怕是又解釋不清令牌的緣故,隻能一味地抵賴,不承認,恐怕反倒會引起皇後和婉皇妃的懷疑。


    哪有秦玥親口來‘解釋’的令人信服?


    雖然秦玥也隻能隨口胡謅的借口……


    但那令牌是秦玥的東西,秦玥怎麽說,也都比從她嘴裏說出來的更為‘合理’不是嗎?


    不得不承認,今日她又欠了秦玥一個大人情。


    穆芊顏思慮間,秦玥含著肆意的笑容,骨節分明的手指夾著那顆血琉璃珠子,走近了杜若,戲謔的嗓音道:


    “桂嬤嬤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老嬤嬤了,深得皇後娘娘的倚重,太子皇兄迎娶側妃,新婚之夜前,想必皇後娘娘會委派桂嬤嬤前去給新側妃教導宮規的吧?”


    “本王倒想問問新晉的側妃,這顆血琉璃是大魏進貢來的稀有品種,此番太子皇兄成親,父皇特旨,以正妃之禮迎娶側妃,以血琉璃珠裝點鞋麵兒,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殊榮哪。”


    秦玥雖在笑著,說話也是輕挑挑的,可那股威逼氣息,即便不在跟前兒,穆芊顏也能感覺的到。


    隻見杜若麵色發白的踉蹌了一下,險些沒站穩的樣子。


    她怎麽大意的沒發現桂嬤嬤抓脫了她鞋麵上的一顆珠子?


    迴想起殺害桂嬤嬤的時候,桂嬤嬤咽氣之前,死死的抓住她的裙擺,她便一腳將桂嬤嬤踢下了荷花池!


    隻是卻沒注意到桂嬤嬤抓脫了她鞋麵上的珠子……


    在此之前,她還讓白蘭去撞到了穆芊顏,趁機偷了令牌,因為她在太子那裏見過同樣的令牌,以及那把短刀。


    並且還從太子嘴裏得知,令牌和短刀,是陛下賜給他們幾個‘兄弟’的,每個皇子都有。


    所以,杜若才想了這麽一計,利用自己的大喜之日,想要讓穆芊顏栽跟頭!


    哪知道居然會演變成此般弄巧成拙的結果?


    她的計謀,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杜若正驚楞著,冷不防‘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她臉上…


    “你,你好大的膽子!膽敢殺害桂嬤嬤!”皇後無比冷怒的指著杜若,那一巴掌,杜若被打偏了頭,嘴角溢出了絲絲血跡,半邊臉迅速泛起了五個紅指印……


    可見皇後下手之重!


    血琉璃珠極其珍貴,今日整個太子府,所有的女眷當中,隻有作為新娘子的杜若,才能有此殊榮!


    穆芊顏瞧著,不露痕跡的挑眉,想來真是令人可笑,這血琉璃珠今日本該是代表杜若殊榮的東西,卻也成了暴露她的罪證。


    恐怕杜若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會有這麽大一個疏漏吧?


    如今才是罪證確鑿,杜若還有何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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