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一戰,務必速戰速決!就算搭人梯,也要在一個時辰內打開天胥城門!與楚家有關係的,無論親疏,一個不留!”待灸日認為該到的人全都到齊後,長長喘了七八口氣,才總算壓下點心頭憋屈的火氣,拋下話頭,轉手抽出了身後的地形圖。


    留守軍營的第六大隊和新形成的第八大隊沒有冷絕辰的命令絕對不敢擅自出兵援助白家,白家唯一的活路,就是灸日立刻率兵返迴。可這樣一來,灸日無關緊要,整個西虎軍團都要背上違抗聖意抗旨不尊的罪名,既然他把人帶了出來,就絕不能坑了這些人!如此一來,灸日隻盼白家人能多撐一刻!


    “段水流,你找兩個腳程快的,一個傳消息給絕辰,速戰速決!降者俘,抗者殺!另一個馬上率軍令迴營!白家是西虎阻抗魔獸的盟友,無論如何,先助白家避過危機,有什麽事自有我擔著!”


    “明白!”段水流利落的應道,轉身出了軍帳。


    疏影望著這幹脆到極致一幕,一時間眼神無比複雜。


    兩人相差無幾的身軀,在那一瞬間帶給他的壓迫感絲毫不亞於他們那高高在上的父親……


    “明日辰時,戰書必須送到楚藝媱手中!一到十小隊務必用最短的時間打開進城之路!一但城門破開,輕騎小隊開路,其餘人隨上!順我者生,阻我者死!”仿佛早已看淡生死的雙眸,熠熠生輝,輾轉流光中,帶著已見雛形的殺伐之氣!


    “是!”


    餘音繞梁,震懾千軍,說的也不過如此吧!


    灸日右手一揮示意眾人離去,因戰意而狂跳不止的心髒,漸漸平息了許多,視線也轉到了在角落中靜默不語的暗夜清玄疏影身上。


    西虎軍團成立至今,對手是人族武士這還是第一次。在魔獸狂潮中浴血奮戰的西虎,能否經得住同族的鮮血?


    前一刻還人滿為患的軍帳中,刹那後就隻剩下灸日和暗夜清玄疏影兩人。


    灸日雙手抱肩向後倚去,兩腿交叉搭在案上,哪還有一分方才嚴肅正經的樣子?


    “好了!人都走了,你想說什麽可以直說。”


    疏影凝視著身前稱得上溫和卻散發著危險氣息的兄長,許久,才開口道,“夜赫那拉家族和暗夜家族的關係在你離開迷霧森林之前父親不會不同你說,離開諾斯城,你卻選擇與夜成遙一行人交好,甚至還結交了白家的人。父親可以任由你做任何事,但你三番兩次為夜成遙做的事,哪一次不是在駁父親的顏麵?”


    暗夜清和灸日,你我都生於黑暗,我絕不相信你能逃脫黑暗的牢籠!


    灸日沉默了一下,抬眼看向暗夜清玄疏影,從那張隻能稱得上清秀的臉上,灸日卻看到了倔強堅持之後,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和疲憊……


    抿了抿嘴,灸日帶著一絲迴憶,聲音輕緩的敘說道,“半年多前,我剛遇到夜成遙。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一絲應該屬於黑暗家族的陰暗氣息。我承認,一開始接近他們,我沒存什麽好心。甚至在第一次到白家的時候,我對他們的戒心也沒少一分。在魔獸森林麵對冰雪銀蛇,如果沒有冷沐風以命相搏,我甚至不會為了救他們拚命。說來也可笑,我真正想融入他們的時候,動搖我的竟然是一碗麵……”


    “隻為了一碗麵,你就被動搖了?”


    “當然不止。”灸日搖頭淺笑,“我可以毫不猶豫的殺死任何一個威脅到暗夜幽暝的人,唯獨對白家人,我下不了手。”


    那是你暗夜清玄疏影嗤之以鼻不屑一顧,我暗夜清和灸日卻渴望而不可求的救贖……


    看出灸日不想深談這個話題,疏影轉身尋了把椅子十分優雅的坐了下去,和灸日毫無形象可談的坐姿,簡直無法相提並論。


    灸日無語的看著對麵那人端正的仿佛腰上綁著鋼針的坐姿,隨即又往座椅深處彎了彎身體……“在和夜成遙攤牌的時候,我做的選擇是助夜成遙奪得皇位,若沒有夜奅炳的苦苦相逼,我想,暗夜家族世代駐守迷霧森林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你做什麽事的時候,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你身上還有暗夜家族少主和暗夜帝國太子這兩重身份!”暗夜清玄疏影語氣不甚溫和的低吼道,警告之意十足。


    灸日不可置否的擺了擺手,“你不妨迴去問問暗夜幽暝,他將這兩重身份加在我暗夜清和灸日身上的時候,可有一瞬間想過我願不願意?我自問我所作所為對得起他,對得起暗夜家族,這便足以!如果你認為你可以做到更多,我不介意退位讓賢!你放心,我絕不是說說而已。”


    你當然不是說說而已!你是巴不得早點擺脫這一切!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白家終究不會和暗夜皇族同心,我護了白家一次,必不會再有第二次,這一點,你和他都可以放心。你不必屈尊當他的說客,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灸日分毫不留餘地的擺明了自己的決心。帕拉帕羅家族的例子已擺在前麵,下一個就算不是白家也可能是納蘭家族。暗夜幽暝身為兄長,可以給他自由,也可以放縱他,更可以將這天下交給他,卻絕不會允許他忤逆暗夜帝皇的尊嚴!


    灸日不敢賭,至少在他沒有能力與暗夜幽暝抗衡之前,這些都是他一擊必死的軟肋!


    暗夜清玄疏影歎了一口氣,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兩個時辰後,在灸日結束和暗夜清玄疏影的談話準備天色一暗先行偷入城中時,段水流派出的一批人也已到達了天絕城外冷絕辰駐紮之處。


    “明天辰時,戰書必須送到帕拉帕羅郝厲的手上,辰時一過,立刻攻城!張龍逼敵人向三風穀逃跑,路上能多殺一個是一個,其他的,仍按之前傲說的做。”冷絕辰到此便止住了話頭,不管其他人臉色變了再變。


    此戰一過,帕拉帕羅氏全族的精英武士,恐怕沒有一個能離開天絕城。


    用積累了數百年的家底與看似還未穩跟腳的暗夜幽暝叫囂,到底是聰明還是蠢,就看明日結果如何。


    天絕城四周環水環樹,城牆外更是布滿鐵荊棘,考慮到城內的普通百姓,灸日和冷絕辰都自動放棄了殺傷力大的魔法攻擊,一場攻城與守城的戰爭,對冷絕辰來講,此戰結果隻有一個,那就是贏!


    隻因為這是秦傲雨的意願。


    天絕城幾乎將全城的攻擊力量都集中在了兩個城門之上,所以,隻要打開一個城門,另一城門便不攻自破!


    戰前最後一次緊急會議結束,眾將漸漸散去後,冷絕辰低下頭,看著桌子上鋪著的精致的地圖,陷入了沉思……


    一輪染發著餘熱的夕陽似乎在留戀著這一天中的萬事萬物,遲遲不肯落下,也許它也知道,即使明日會再次升起,也不會再是今日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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