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國瑞冷冷的道:“你對他果然是一往情深。”


    劉慧如哽道:“他好好相勸於你,聽不聽在你,又為甚麽要殺了他?”


    杜國瑞道:“這人是我大對頭,你沒聽他說,他要盡心竭力,阻我成事麽?那日在天獨山上,他令我喪盡臉麵,難以在江湖立足,這人我自然容他不得。”


    劉慧如道:“天獨山的事情,確是他不對,我早已怪責過他了,他已自認不是。”


    杜國瑞冷笑道:“哼,哼!自認不是!這麽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想把這梁子揭過去了?我杜國瑞行走江湖,人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我敗在他渤海嶽家的七絕神劍之下,你倒想想,我今後怎麽做人?”


    劉慧如柔聲道:“表哥,一時勝敗,又何必常自掛懷在心?那日天獨山鬥劍,姑丈也開導過你了,過去的事,再說作甚?”


    她不知嶽建勇是否真的死了,探頭井口,又叫道:“嶽公子,嶽公子!”


    仍是不聞應聲。


    杜國瑞道:“你這麽關心他,嫁了他也就是了,又何必假惺惺的跟著我?”


    劉慧如胸口一酸,說道:“表哥,我對你一片真心,難道……難道你還不信麽?”


    杜國瑞冷笑道:“你對我一片真心,嘿嘿!那日在太湖之畔的碾房中,你赤身**,和這姓嶽的一同躲在柴草堆中,卻在幹些甚麽?那是我親眼目睹,難道還有假的了?那時我要一刀殺死了這姓嶽的小子,你卻指點於他,和我為難,你的心到底是向著哪一個?哈哈,哈哈!”


    說到後來,隻是一片大笑之聲。


    劉慧如驚得呆了,顫聲道:“太湖畔的碾房中……那個……那個蒙麵的……蒙麵的羅曼武士……”


    杜國瑞道:“不錯,那假扮羅曼武士李延宗的,便是我了。”


    劉慧如低聲說道:“怪不得,我一直有些疑心。那日你曾說:“要是我一朝做了中原的皇帝”


    ,那……那……原是你的口吻,我早該知道的。”


    杜國瑞冷笑道:“你雖早該知道,可是現下方知,卻也還沒太遲。”


    劉慧如急道:“表哥,那日我中了羅曼人所放的毒霧,承蒙嶽公子相救,中途遇雨,濕了衣衫,這才在碾坊中避雨,你……你……你不可多疑。”


    杜國瑞道:“好一個碾坊中避雨!可是我來到之後,你二人仍在鬼鬼祟祟,這姓嶽的伸手來摸你臉蛋,你毫不躲閃。那時我說甚麽話了,你可記得麽?隻怕你一心都貫注在這姓嶽的身上,我的話全沒聽見耳去。”


    劉慧如心中一凜,迴思那日碾坊中之事,那蒙麵羅曼武士“李延宗”


    的話清清楚楚在腦海中顯現了出來,她喃喃的道:“那時候……那時候……你也是這般嘿嘿冷笑,說甚麽了?你說……你說……“我叫你去學了武功前來殺我,卻不是叫你二人……叫你二人……”


    ”


    她心中記得,當日杜國瑞說的是:“卻不是叫你二人打情罵俏,


    動手動腳。”


    但這八個字卻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杜國瑞道:“那日你又說道:倘若我殺了這姓嶽的小子,你便決意殺我為他報仇。劉姑娘,我聽了你這句話,這才饒了他的性命,不料養虎貽患,教我在天獨山眾家英雄之前,丟盡了臉麵。”


    劉慧如聽他忽然不叫自己作“表妹”


    ,改口而叫“劉姑娘”


    ,心中更是一寒,顫聲道:“表哥,那日我倘若知道是你,自然不會說這種話。真的,表哥,我……我要是知道了,決計……決計不會說的。你知道我心中對你一向……一向很好。”


    杜國瑞道:“就算我戴了人皮麵具,你認不出我的麵貌,就算我故意裝作啞了嗓子,你認不出我的口音,可是難道我的武功你也認不出?嘿嘿,你於武學之道,淵博非凡,任誰使出一招一式,你便知道他們的門派家數,可是我跟這小子動手百餘招,你難道還認不出我?”


    劉慧如低聲道:“我確實有一點點疑心,不過……表哥,咱們好久沒見麵了,我對你的武功進境不大了然……”


    杜國瑞心下更是不忿,劉慧如這幾句話,明明說自己武功進境太慢,不及她的意料,說道:“你日你道:「我初時看你刀法繁多,心中暗暗驚異,但看到五十招後,覺得也不過如此,說你一句黔驢技窮,似乎刻薄,但總而言之,你所知遠不如我。」劉姑娘,我所知確是遠不如你,你……你又何必跟隨在我身旁?你心中瞧我不起,不錯,可是我杜國瑞堂堂丈夫,也用不著給姑娘們瞧得起。”


    劉慧如走上幾步,柔聲說道:“表哥,那日我說錯了,這裏跟你陪不是啦。”


    說著躬身襝衽行禮,又道:“我實在不知道是你……你大人大量,千萬別放在心上。我從小敬重你,自小咱們一塊玩兒,你說甚麽我總是依甚麽,從來不會違拗於你。當日我胡言亂語,你總要念著昔日的情份,原諒我一次。”


    那日劉慧如在碾坊中說這番話,杜國瑞自來心高氣傲,聽了自是耿耿於懷,大是不快,自此之後,兩人雖相聚時多,總是心中存了介蒂,不免格格不入。這時聽她軟語相求,月光下見到這樣一個清麗絕俗的姑娘如此情致綿綿的對著自己,又深信她和嶽建勇之間確無曖昧情事,當日言語衝撞,確也出於無心,想到自己和她青梅竹馬的情份,不禁動心,伸出手去,握住她的雙手,叫道:“表妹!”


    劉慧如大喜,知道表哥原諒了自己,投身入懷,將頭靠在他肩上,低聲道:“表哥,你生我的氣,盡管打我罵我,可千萬別藏在心中不說出來。”


    杜國瑞抱著她溫軟的身子,聽得她低聲軟語的央求,不由得心神湯漾,伸手輕撫她頭發,柔聲道:“我怎舍得打你罵你?以前生你的氣,現下也不生氣了。”


    劉慧如道:“表哥,你不去做顯現駙馬了罷?”


    杜


    國瑞鬥然間全身一震,心道:“糟糕,糟糕!杜國瑞,你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險些兒誤了大事。倘若連這一點點的私情也割舍不下,哪裏還說得上幹「打天下」的大業?”


    當即伸手將她推開,硬起心腸,搖頭道:“表妹,你我緣分已經盡了。你知道,我向來很會記恨,你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我總是難以忘記。”


    劉慧如淒然道:“你剛才說不生我的氣了。”


    杜國瑞道:“我不生你的氣,可是……可是咱們這一生,終究不過是表兄妹的緣份。”


    劉慧如道:“那你是決計不肯原諒我了?”


    杜國瑞心中“私情”


    和“大業”


    兩件事交戰,遲疑半刻,終於搖了搖頭。劉慧如萬念俱灰,仍問:“你定要去娶那羅曼姑娘?從此不再理我?”


    杜國瑞硬起心腸,點了點頭。


    劉慧如先前得知表哥要去娶羅曼公主,還是由顏柯達婉言轉告,當時便萌死誌,借故落後,避開了鄭書剛等人,跳崖自盡,卻給範玉鵬救起,此刻為意中人親口所拒,傷心欲狂,幾乎要吐出血來,突然心想:“嶽公子對我一片癡心,我卻從來不假以辭色,此番他更為我而死,實在對他不起。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這口深井,嶽公子摔入其中而死,想必下麵有甚尖硬石。我不如和他死在一起,以報答他對我的一番深意。”


    當下慢慢走向井邊,轉頭道:“表哥,祝你得遂心願,娶了羅曼公主,又做宜山皇帝。”


    杜國瑞知她要去尋死,走上一步,伸手想拉住她手臂,口中想唿:“不可!”


    但心中知道,隻要口中一出聲,伸手一拉,此後能否擺脫表妹這番柔情糾纏,那就難以逆料。表妹溫柔美貌,世所罕有,得妻如此,複有何憾?何況她自幼便對自己情根深種,倘若一個克製不住,接下了甚麽孽緣,興複宜山王朝的大計便大受挫折了。他言念及此,嘴巴張開,卻無聲音發出,一隻手伸了出去,卻不去拉劉慧如。


    劉慧如見此神情,猜到了他的心情,心想你就算棄我如遺,但我們是表兄妹至親,眼見我踏入死地,竟絲毫不加阻攔,連那窮兇極惡的範玉鵬尚自不如,此人竟然涼薄如此,當下更無別念,叫道:“嶽公子,我和你死在一起!”


    縱身一躍,向井中倒衝了下去。


    杜國瑞“啊”


    的一聲,跨上一步,伸手想去拉她腳,憑他武功,要抓住她,原是輕而易舉,但終究打不定主意,便任由她跳了下去。他歎了口氣,搖搖頭,說道:“表妹,你畢竟內心深愛嶽公子,你二人雖然生不能結為夫婦,但死而同穴,也總算得遂你的心願。”


    忽聽得背後有人說道:“假惺惺,偽君子!”


    杜國瑞一驚:“怎地有人到了我身邊,竟沒知覺?”


    向後拍出一掌,這才轉過身來,月光之下,但見一個淡淡的影子隨掌飄開,身法輕靈,實所罕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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