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楚王鞭子一揮,叛軍齊聲大噪,大都啊啊亂叫,喧喧嘩唿喊,登時便將十個人的罵聲淹沒了。


    敵了一陣,敵軍忽然分開,推出數十輛車子來到禦營之前,車子一停,隨車的軍士從車拉出數十個女子來有的白發婆娑,有的方當妙齡,衣飾都十分化貴。這些女子一走出車子,雙方罵聲登時止歇。


    管國千大叫:“娘啊,娘啊!兒子捉住叛徒,碎屍萬段,替你老人家出氣。”


    那白了老婦便是當今皇太後、管國千的母親宋太後,其餘的是皇後宋後、眾嬪妃和眾公主。皇太叔和楚王乘管國千也外圍獵時作亂,圍住禁宮,將皇太後等擒了來。


    皇太後朗聲道:“陛下勿以老婦和妻兒為念,奮力蕩寇殺賊!”


    數十名軍士撥出長刀,架在眾後妃頸中。年輕的嬪妃登時驚惶哭喊。


    管國千大怒,喝道:“將哭喊的女人都射死了!”


    隻聽得颼颼聲響,十餘枝羽箭射了出去,哭叫唿喊的妃子紛紛箭而死。


    皇後叫道:“陛下射得好!射好!祖宗的基業,決計不能毀在奸賊手中。”


    楚王見皇太主和皇後都如此倔強,此舉非但不能脅迫管國千,反而動搖了已方軍心,發令:“押了這些女人上車,退下。”


    眾軍士將皇太後、皇後等又押入車中。推入陣後。楚王下令:“押敵軍家屬上陣!”


    猛聽得唿唿唿竹哨吹起,聲音蒼涼,軍馬向旁分開,鐵鏈聲啷啷不絕,一排排男女老幼從陣後牽了出來。霎時間兩中哭聲震天。原來這些人都是禦營官兵的家屬。禦營官兵是邀月帝親軍,管國千特加優遇,準許家屬在京居住,一來使親軍感激,有事之時可出死力,二也是臨視之意,使這一精銳之師出征時不敢稍起反心,那知道這次出獵,意然變起肘腑之間。禦營官兵的家屬不下二十餘萬,解到陣前的不過兩三萬人,其中有許多是胡亂捉來而捉錯了的,一時也他辨不出,但見拖兒帶女,亂成一團。


    楚王麾下一名將軍縱馬出陣,高聲叫道:“禦營眾官兵叫者:“爾等家小,都已被收,投降的和有屬團聚,升官三級,另有賞金。若不投降,新皇有旨,所有這家屬一齊了。”


    邀月人向來殘忍好殺,說是“一齊殺了”


    ,決非恐嚇之詞,當真是要一齊殺了的。禦營中有些官兵已認出了自己親人,“爹爹,媽媽,孩子,夫君,妻啊!”


    兩陣中唿喚之聲,響成一片。


    叛軍中鼓聲響起,二千名斧手大步而出,卑手中大刀精光閃亮。鼓聲一停,二千柄大刀便舉了起來,對準眾家屬的頭。那將軍叫道:“向新皇投降,重重有賞,若不投降,眾家屬一齊殺了!”


    他左一揮,鼓聲又起。


    禦營眾將士知道他左手再是一揮,鼓聲停止,這二千柄明晃晃的大刀便吹了下去。這些親軍對管國千向來忠心,皇太叔和楚王以“升官”


    和“重賞”


    相招,那是難以引誘,但這時眼見自己的父母子女引頸待戳,如何不驚?


    鼓聲隆隆不絕,禦營親軍的官兵的心也是怦怦急跳。突然之間,禦營中有人叫道:“媽媽,媽媽,不能殺了我媽媽!”


    投下長矛,向敵軍陣前的一個老婦奔去。


    跟著颼的一箭從禦營射出,正這人的後心。這人一時


    未死,兀向他母親爬去。隻聽得“爹娘、孩兒”


    叫聲不絕,禦營中數百人紛紛奔出。管國千的親信將軍撥劍亂斬,卻哪裏止得住?這數百人一奔出,跟著便是數千。數千人之後,嘩啦啦一陣大亂,十五萬親軍之中,倒奔去了六七萬人。


    管國千長歎一聲,知道大勢已去,乘著親軍和家屬抱頭相認,亂一團,將叛軍從中隔開了,便即下令:“向西北蒼茫山退軍。”


    中軍將軍悄悄傳下號令,餘下未降的尚有八萬餘人,後**作前軍,向西北方馳去。


    楚王急命騎兵追趕,但戰場上塞滿了老弱婦孺,騎兵不能奔馳,待得推開眾人,管國千已率領禦營親軍去得遠了。八萬多名親軍趕到蒼茫山腳下,已是黃昏,眾軍士又饑又累,在已坡上趕造營寨,居高臨下,以作守禦之計。安營甫定,還未造飯,楚王已親率精銳趕到出下,立即向山坡衝鋒。禦營軍士箭如雨,將叛軍擊退。楚軍見仰功不利,當即收兵,在山下安營。


    這日晚間,管國千在山崖之旁,向南眺望,但見叛軍營中營火有如繁星,遠處有三條**蜿蜒而至,卻是叛軍的後續部隊前來參與圍功。管國千心下黯然,正待入帳,北院樞密使前來奏告:“臣屬下的一萬五千兵馬,衝下山去投了叛逆。臣治軍無方,罪該萬死。”


    管國千揮了揮手,搖頭道:“這也怪你不得,下去休息吧!”


    他轉頭來,見宋玄望著遠處出神,說道:“一到天明,叛軍就會大舉功,我輩盡成俘虜矣。我是國君,不能受辱於叛,當自刎以報社稷。兄弟,你乘夜自行衝了出去吧。你武藝高強,叛軍須攔你不住。”


    說到這裏,神色淒然,又道:“我本想大賜你一場富貴,豈知做哥哥的自身難保,反而累了你啦。”


    宋玄道:“大哥,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戰陣不利,我保你退了出去,招集舊部,徐圖再舉。”


    管國千搖頭道:“我連老母妻子都不能保,哪裏還說得上什麽大丈夫?邀月人眼中,勝者英難,敗者叛逆。我一敗塗地,豈能再興?你自己去吧!”


    宋玄知他所說的乃是實情,慨然道:“既然如此,那我但陪著哥哥,明日與叛寇決一死戰。你我義結金蘭,你是皇帝也好,是百姓也好,宋某都當你是義兄。兄長有難,做兄弟的自當和你同生共死,豈有自行逃走之理?”


    管國千熱淚盈眶,握住他雙手說道:“好兄弟,多謝你了。”


    宋玄迴到帳中,見亞雪蜷臥在帳幕一角,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兀自未睡。亞雪道:“哥,你怪我不怪?”


    宋玄奇道:“怪你什麽?”


    亞雪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定要到大草原中來遊玩,也不會累得你困在這裏。哥,咱們要死在這裏了,是不是?”


    帳外火把的紅光映在她臉上,蒼白之色中泛起一片暈紅,更顯得嬌小稚弱。宋玄中大起憐意,柔聲道:“我怎會怪你?若不是我打傷了你咱們就不會到這種地方來。”


    亞雪微微一笑,說道:“若不是我向你射毒針,你就不會打傷我。”


    宋玄伸出大手,撫摸她頭發。亞雪重傷餘,頭發脫落了大半,又黃又稀。宋玄輕歎一聲,說道:“你年紀輕輕,卻跟我著我受苦。”


    亞雪側過頭來,說道:“哥,你猜到了沒有,為什麽那天我向你發射毒針?我不是要射死你,我隻是要你動彈不得,讓我來服侍你。”


    宋玄奇“那有什麽好?”


    亞雪微笑道:“你動彈不得,就永遠不能離開我了。否則的話,你心中瞧不起我,隨時就會拋開我,不理睬我。”


    宋玄聽她說的雖是孩子話,卻也知道不是隨口胡說,不禁暗暗心驚,尋思:“反正明天大家都死,安慰她幾句也是了。”


    說道:“你真是孩子想法,你真的喜歡跟著我,盡管跟說就是,我也不會不允。”


    亞雪眼中突然發出明亮光采,喜道:“哥,我傷好了之後,仍要跟著你,永遠不迴到毒王派父師那裏去了。你可別拋開我不理。”


    宋玄知道她在毒王派所闖禍實在不小,料想她確是不敢迴去,笑道:“你是毒王派的大師姊傳人,你不迴去群龍無首,那便如何是好?”


    亞雪格格一笑,道:“讓他們去亂成一團好了。我才不理呢。”


    宋玄拉上毛氈,蓋到她頸下,替她輕輕攏好了,展開毛氈,自行在營帳的另一角睡下。帳外火光時明時滅,閃爍不定,但聽得哭聲隱隱,知是禦營官兵思念家人,大家均知明時這一會議性命難保,隻是各人忠於皇上,不肯背叛。


    次時宋玄一早便醒了,囑咐室裏隊長備好馬匹,照料亞雪,自己結束停當,吃一斤羊肉喝了三斤酒,走到山邊。其時四下裏尚一片黑暗,過不多時,東方曙光初現,禦營中號角嗚嗚吹起,但聽得鏗鏗鏘鏘,兵甲軍刃相撞之聲不絕於耳。營中一隊隊兵馬開出,於各處衝要之處守擤。宋玄居高臨下的望將出去,隻見東、南、東南方三麵人頭湧湧,盡是叛軍。一陣白霧罩著遠處,軍陣不見盡頭。


    霎時間太陽於草原邊上露出一弧,金光萬道,射入白霧之中,濃露漸消,顯出霧中也都是軍馬,驀地裏鼓聲大起,敵陣中兩隊黃旗軍馳了出來,跟著皇太叔和楚王乘**到山下,舉馬鞭,向山指點商議。


    管國千領著侍衛在山邊,見到這等情景,怒從心起,從侍衛手接過弓箭,彎弓搭箭,一向楚王射去。從山上望將下去,似乎相隔不遠,其實相距尚數箭之地,這一箭沒到半途,便力盡跌落。


    楚王哈哈大笑,大聲叫道:“管國千,你篡了我爹爹之位做了許多時候的偽君,也刻讓位了。你快快投誠,我爹爹便饒你一死,還假仁義的封你為皇太侄如何?哈哈哈!”


    這幾句話,顯然諷剌管國千封管重元為皇太叔乃是假仁假義。


    管國千大怒,罵道:“無恥叛賊,還在逞這口舌之利。”


    北院樞密使叫道:“主辱臣死!主上待我等恩重如山今日正是我等報主之時。率領了三千名親兵,齊聲發喊,從山上衝了下去。這三千人都是邀月部中的勇士,此番抱了必死之心,無不以一當十,大喊衝殺,登時將敵軍衝退裏許。但楚王令旗揮處,數萬軍馬圍了上來,刀矛齊施,隻聽得喊聲震動天地,血肉橫飛。三千人越戰越少,鬥到後來,盡數死節。北院樞密使力殺數人,自刎而死。管國千、眾將軍大臣和宋玄等在山峰上看得明白,卻無力相救,心感北院使的忠義,盡皆長垂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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