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午時分,加貝拉王女仍站在眺望著陶利亞的最高處。


    在路上零星地見到了一些阿普塔市民。白天,當碧莉娜偶爾通過麵向街道的迴廊看向他們時,所有人都露出了悲痛的麵容。


    皇子基爾,作為阿普塔守將的時間雖然十分地短暫。


    然而基爾卻將向阿普塔發動奇襲的陶利亞軍隊擊退,在第二次受到襲擊,指引市民避難之時,親自想出了發動轟炸的奇襲之策將阿克斯·巴茲甘給活捉了,在那以後還和陶利亞簽訂了和約。更讓人佩服的是之後又從阿普塔出發,解除了同盟國加貝拉的危機,凱旋返迴了阿普塔。人們為此歡唿不已。


    因此阿普塔的市民將基爾·梅菲烏斯視為英雄這點也並沒有什麽不可思議的了。在某種程度上,他們比在帝都索隆的住民以及宮廷的貴族們更加為基爾的死而傷心。


    (該怎麽辦呢)


    昨夜,雖然一宿都躺在床上,但卻和昨天一樣完全睡不著。


    根據羅格將軍所述,納巴爾已經整頓好了軍備,今明這兩天內就向陶利亞出發的可能性極高。


    (在沒有發布宣戰公告,就朝與自己簽訂了和平協議的陶利亞進攻的話)


    梅菲烏斯作為一個國家所剩下的最低限度的矜持也就喪失了啊。


    而且這種行為豈不是給之前剛和西方簽訂和議的基爾·梅菲烏斯的名字上抹黑麽,碧莉娜這樣想到。再加上,如果在梅菲烏斯國內讓西方暗殺了皇太子的這種假話定義為真實的話,那麽目前被關著的近衛兵們就會有生命危險。他們極有可能會背負為西方隱瞞真相,散播謠言的罪名而被處刑。


    (要啟動飛空艇,告訴陶利亞梅菲烏斯要進攻的消息麽)


    她這樣考慮著。如果事先知道了這次襲擊而提早做好萬全準備的話,納巴爾或許就不敢輕舉妄動了。


    但是,如果這樣做的話碧莉娜就肯定會被烙上賣國者的烙印。不僅僅是被梅菲烏斯,就連與其簽訂了同盟關係的加貝拉也會將她流放,恐怕還會因此被定罪。


    (祖父大人)


    腦中浮現出了祖父的麵容,碧莉娜不禁想出了神。她還是有著每當想不開之時,就會想起祖父吉奧爾庫來逃避現實的壞習慣。


    該怎麽辦呢,就在王女再次捫心自問之時,


    “請問可以打攪一下公主您嗎”


    從身後傳來了聲音。轉過身,站在那裏的是一位長著一頭蓬亂頭發的擁有獨特相貌的男人。他是名為索丹的鍛造師。


    “雖然直接向您搭話很唐突,但還請原諒小人的無理之舉”


    或許原本就不善於說這種言詞,他用渾濁的目光不安地四下張望著。碧莉娜點了點她的小腦袋,


    “沒有關係。找我有什麽事麽?”


    “其實”


    對索丹接下來開始說的話,碧莉娜凝神聽著。


    “其實,皇子殿下之前有留在我這裏的東西”


    “那,那個是”因迴答得太急,碧莉娜不禁咳嗽了起來。“是什麽。是留給我的信麽。是什麽時候,如何交給你的?”


    碧莉娜不禁加重了聲音,連珠箭般地向他質問道。


    果然一切都是皇子的策略,打算一旦時機到了就對我這個碧莉娜說明一切的,肯定留下了一些線索——這個時候,在這僅僅的一瞬間,碧莉娜這樣想到。


    “啊,不,那並不是信件,是這個”


    索丹用他那雙滿是火傷的雙手,將一件包裹著的東西遞了上來。


    從縫隙裏窺到了裏麵反射出來的光芒。幾乎以搶奪的動作將其拿過來的碧莉娜,看到這件預料之外的東西之時,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之前小人受皇子所托將其修複——,不過現在也無法將這東西送迴到皇子手中了。把它交給公主殿下是否正確,小人也並不清楚”


    索丹在之前也遇到過同樣的事情。將某個物件交給某人,對方凝視著那件東西徹底喪失了言語,一直愣愣地站在這裏。雖然當時的基爾·梅菲烏斯也是這樣,可此時的碧莉娜竟也和基爾如出一轍。索丹離開後,空中吹起了幾乎察覺不到的悲涼的微風。


    握在碧莉娜手中的,是曾經王女本人親手送給近衛兵歐魯巴的帶著鏈子的徽章。是為了麵臨劍鬥大會的他,作為友情的證明而送給對方的。


    而且這是在謀反者紮德·考克的槍口下救了皇子一命的東西。本來這送給歐魯巴的東西,似乎被皇子作為“護符的替代品”而戴在身上了。而這恐怕是準備還給近衛兵前,將其交給阿普塔的鍛造師讓其修複的。


    在刻著加貝拉國紋章的馬和劍


    的徽章的表麵,清晰地留著一個彈坑。


    白金色的發絲無言地垂了下來,隱藏了王女的表情。然而,卻怎麽也掩蓋不住從中傳出的嗚咽聲,淚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徽章的彈痕之上。


    直到現在,沒錯,在此時,碧莉娜再次感到了途中那已經消失了的喪失感。


    (我,難道是為了這個才來阿普塔的嗎)


    她這樣想到。


    在尋找著基爾皇子蹤跡的現在,不知怎麽的,從未像當前這樣對皇子的死有著那麽強烈的實感。


    已經再也見不到那雙充滿著謎團的眼睛,再也看不到留在那少年臉上的笑容了。也無法再次和他相互鬥嘴唱著反調,一邊試圖拉近彼此的距離,一邊又為他的秘密主義而生氣,這些再也做不到了。從基爾皇子開始,接著到假麵的劍士歐魯巴,希克的臉,這些人的樣貌不停地在腦中徘徊。碧莉娜再也站立不住,跪在了地上,在充斥著全身的感情下大聲痛哭了起來。


    這個時候。


    滿臉淚水的碧莉娜的雙眼中,映入了奇怪的東西。


    一閃而過的光之陣列,仿佛拍打著阿普塔的街道似地前行著。那是武裝了的士兵集團。他們似乎打算從阿普塔的北門出發。很明顯這支部隊是在進行特殊的任務,然而兩旁迎送他們的市民卻一個也沒有。


    (奇襲要開始了麽)


    碧莉娜見證了這點。


    這個瞬間,原先占據了碧莉娜心中那悲涼的喪失感,被某種強烈的感情所填滿了。


    和西方的友好,是皇子基爾·梅菲烏斯所決定的。他親自指揮了堡壘的轟炸,然後趕向西方,並取得了成果。而這也是在救援碧莉娜的祖國加貝拉之時,需要保證後方安全的必要的手段。


    用握成拳頭的手的內側,拭去留在臉上的淚水,碧莉娜抬起了頭。


    (我可不是為了得到這種感傷而來阿普塔的)


    如果自己是被某種命運所指引而來,是為了完成某種使命而來這阿普塔的話。


    碧莉娜·阿維爾將徽章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迴過神來之時她已經趕了過去。


    心中仍有著眾更多的謎團未被解開。但踏出的步伐仿佛要將其全部擊碎一般,碧莉娜繼續前行著。


    將梅菲烏斯和陶利亞分割成東西兩邊的尤諾斯川。


    在河岸兩邊的斷崖上向西生長著茂盛的高大草木,而在那之上,有著近百人規模的陶利亞的常駐警衛隊。而從這向西去的山路,是通往之前梅菲烏斯皇子基爾和阿普塔領主阿克斯會談之地的伽佐拉平原。


    在與梅菲烏斯簽訂了和約之後,尤諾斯川的附近平靜了下來,然而這一天,警備隊的臉上露出了久違了的緊迫感。


    尤諾斯川對岸有著武裝了的士兵的身影,他們接到了這樣的報告。對麵的當然是梅菲烏斯軍。同時也確認了河麵上停著的大量的船隻。


    更讓人不安的是,還得到了從阿普塔北麵飛來的艦船降落的報告。隻不過那不像是擁有武裝的船隻,也不屬於軍艦。而這


    究竟意味著什麽目前仍不清楚。


    在警備隊長準備著和本國的聯絡之時,士兵們頓時騷動了起來。


    他們發現了飛躍尤諾斯川向這裏趕來的飛空艇的影子。


    “準備”


    在隊長的命令下,持槍的士兵們在山丘上整齊地列隊。


    而梅菲烏斯製的宛如翼龍的飛空艇,仿佛讀到了這邊的動向似的,從高空中緩緩地開始下降,落到了持槍的士兵們麵前。


    之所以沒有立即開火恫嚇對方,是因為駕駛員是一位女性。


    那位女性,將雙手左右舉起以示自己沒有敵意。五,六人舉著槍口,將她包圍了起來。而此時,旁邊一人立即向隊長處飛奔而去。


    “你說什麽?”


    隊長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對方自稱是加貝拉國王女碧莉娜·阿維爾


    ,而她的來意竟然是,


    “梅菲烏斯準備進攻陶利亞?”


    向陶利亞密告此事。


    胡說八道,之所以沒有這樣置之不理的原因,就是對岸的確有著梅菲烏斯的軍隊。雖說對方仍未開始準備渡河,但心中對此仍是極為不安。


    然而,對方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加貝拉王女本人這一點尚不明確。不如說,這位女性她來密告本身就是個陷阱的可能性還相當之高。


    不管怎麽說,此刻乃是緊急事態這一點還是沒變。在警備隊長直接和王女見麵,長時間的交談後。作為結果,


    “我個人無法下定論。多萊!在隊裏挑選三人,帶公主去陶利亞”


    這樣決斷道。


    接到了命令的多萊和其他三人,帶著那位使用飛空艇、自稱碧莉娜的女性——當然,這的確是如假包換的碧莉娜本人——向著陶利亞趕去。


    “各方麵還請您注意”


    在起飛前,有著淺黑色麵龐的多萊對王女說道。


    “駕駛飛空艇的話我還是多少有些自信的。不用擔心”


    少女迴答道,然而多萊卻一本正經地露出了腰間的手槍。少女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緊張的神色。這位雖然年輕卻留著瀟灑的胡須的多萊嘴上沒有說,但行動上卻提醒對方,


    (我可是被下令你要是有什麽奇怪的舉動的話,開火也是沒有問題的)


    “請注意”這句話裏也包含著“請小心自己的行為”的意思吧。


    被多萊和他的部下夾在中間,碧莉娜駕駛著飛空艇起飛了。


    途中,在傳令用的中繼基地進行魔素的補給後,急速地向陶利亞飛去。


    到達都市之時,已經是太陽落山的時間了。為了盡可能避免引起別人注意,在到達陶利亞之前,她換上了搭乘飛空艇用的西方女孩所穿的樸素的服裝,還戴上了獨身女性有時要用上的麵紗。


    城門打開後,一行人進入了陶利亞。


    “絕不能露出臉”


    多萊忠告她道。雖說這片土地碧莉娜是初來乍到,可此時卻並沒有觀察周圍的空閑。隻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前行著。


    恐怕是附近某處在舉行宴會的緣故吧,隨著風傳過來的,是笑聲、歌聲以及敲響的鼓聲。


    沿著街道繼續前行,馬的嘶鳴聲傳入耳中。馬在他們一行人麵前停了下來。揚起了飛舞的沙塵。


    “什麽事”


    多萊盯著騎在馬上的人焦躁地問道。對方用雷鳴般的嗓門大聲說道,


    “正去買酒的途中。可到處都說賣完了。”


    “現在是戰後時期,不能像以前那樣那麽奢侈了。”


    “我可是隸屬於那支戰功最高的小隊的啊。在別的地方我可是受到了更為熱烈的歡迎呢。現在陶利亞全國都在慶祝,你說這話也太可笑了吧”


    雖然對方的態度有些傲慢,但這男子卻讓人厭惡不起來,多萊苦笑道,


    “你去三番街哈姆丁老爺子的店裏看看。我之前看到老爺子自己在喝酒呢。他家裏也沒什麽客人,應該多多少少還留著一些酒的。他最喜歡聽戰場上的話題了,你要是過去和他談談的話,酒的話應該也會分給你一些的”


    “多謝”


    “是你們隊長要你買酒的麽?”


    “我們那個隊長根本不知道出來玩。之前在艾門遇到了中意的女性,還以為他的腦袋稍微開竅了些呢”


    男子發出了銅鑼般的笑聲,再次驅趕著馬離開了。多萊的部下問道,


    “是他麽。——傳聞中的”


    “恩,就是他了”


    多萊繼續催促著王女,再次邁出步伐,一邊走一邊迴答道……“在澤魯德人中也沒有那種個頭的巨漢。而且食量也異常地驚人呢。名字好像叫做基利亞姆”


    (基利亞姆?)


    突然間碧莉娜的腦中想起了什麽。在記憶裏有這個名字。而且剛才的那個聲音好像之前也在哪聽到過。


    不過雖然如此,碧莉娜畢竟身肩重責。離陶利亞城館越來越近,她也漸漸地緊張了起來,關於基利亞姆的事情立即就拋到腦後了。


    接待她的,是鮑旺·特多斯。


    再次說明,雖說他還是位青年,但在目前卻是陶利亞的最高責任人。


    (碧莉娜王女,為了向我們傳達梅菲烏斯要進攻我們這件事,特地趕了過來)


    聽到士兵對他的匯報後,鮑旺漸漸地確信了起來。


    和梅菲烏斯的關係究竟有多深,是考慮這件事的前提。


    不過他也是在戰亂之世生於西方的陶琅人。昨天還是友好關係的鄰國,突然之間和自己陷入戰鬥狀態這種事並沒有什麽稀奇的。


    在離開宴席之時,鮑旺就已經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


    在他和梅菲烏斯作戰途中,曾在阿普塔被對方俘虜,不過在那個時候並沒有得到機會親自和碧莉娜王女見過麵。因此他叫來了曾跟著歐魯巴隊進入陶利亞的納托克。這位第六兵團長,曾作為艾絲梅娜公主的護衛而去過阿普塔,因此和碧莉娜見過麵。


    “沒有錯,她的確是加貝拉王女碧莉娜·阿維爾本人”


    納托克保證道。


    鮑旺在城館裏開了一間房,在那裏和王女見了麵。一見到對方,


    (哦,這還真是)


    他頓時瞪大了雙眼。


    這是位有著挺直的鼻梁,絢麗雙目的少女。雖然有些年幼,可毫無疑問是位極為可愛的美女。隻要再過幾年,恐怕就可以成長為和艾絲梅娜·巴茲甘一樣的大美人了。


    這位原本應該在宮廷中受著人們愛戴的王女,為了告知他們梅菲烏斯進攻的消息隻身趕了過來。這並非尋常的事態。據她所說,在阿普塔已經有著數百的士兵向這裏趕來。可是,目前國境那邊卻沒有狼煙升起的報告。不過就憑這點,也不能認為特地一個人穿越國境向他們來告密的王女是在撒謊。


    “公主”


    在仔細聽了王女的話後,鮑旺在桌上交錯起手指說道。


    “您這樣親自趕來告訴我們這個情報,我們不勝感激。但是您是梅菲烏斯的同盟國加貝拉的公主殿下。這種行為,您的這種立場,確切來說會讓加貝拉的立場陷於險境的”


    “是的”


    王女一瞬間垂下了臉,不過馬上又抬起了視線,


    “但是,如果這樣舍棄你們的話就違背了道義。我祈望著兩國的和平在這點上,本應成為我丈夫的基爾皇子也是這樣的意思”


    (丈夫麽)


    這樣的理由,的確符合一名少女的樣子呢。而這種印象,在另一種意義上才是鮑旺信任她的地方。


    “我明白了,那您接下來準備怎麽辦呢”


    “返迴梅菲烏斯”


    沒有任何猶豫,碧莉娜這樣答道。


    “當然,如果您要確認我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那我也可以跟著您”


    願意當人質,王女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鮑旺一時間閉上了眼睛,隨後,


    “基爾皇子和我的殿下阿克斯·巴茲甘大人是立下了友情的誓言的。因此我不能將他的婚約者囚禁起來。我讓多萊送你迴去”


    (不過)


    鮑旺不禁這樣想到。


    (這位公主殿下,返迴梅菲烏斯後恐怕比現在留在陶利亞更為危險)


    當然,這一點碧莉娜恐怕也是清楚的。


    2


    加貝拉王女迴去後,鮑旺頓時慌張了起來。


    一邊將此報告傳達給了躺在床上的拉邦·多烏以及被關在家的多翁·巴茲甘,而自己趕緊對目前陶利亞的現有兵力進行再次確認。


    多翁所率領的都市防衛軍,目前數量不到兩百。雖然原本擁有五百以上的兵力,但其中的二百多名士兵之前被劃入了澤魯·伊利亞斯侵略軍中,而前些日子的拉斯旺·巴茲甘發動政變之時,隸屬於他那邊的士兵又有百人之多。


    再加上鮑旺·特多斯原本指揮的第五兵團,在與赫利歐近郊的嘉魯達軍和古雷岡君交戰後基本處於毀滅狀態。[第五兵團]內勉強殘留下來的,隻有曾隸屬於他的歐魯巴所率領的擁有五十多人的傭兵小隊。


    艾絲梅娜身邊的護衛也隻不到一百人,而納托克在艾絲梅娜迴來前帶來的士兵也不過五十人罷了。


    雖然有著載著艾絲梅娜迴來的巡洋艦以及操作人員,然而目前畢竟是在大戰剛剛結束的時期。人員和魔素,各方麵的準備與儲量都不足夠。


    (切)


    不用說,如果梅菲烏斯動起真格的話,靠這點兵力別說反擊了,就連單方麵的防禦都很難做到。


    (不過)


    正是因為這樣,現在才是陶利亞的危急存亡之時。


    鮑旺原本就因為在赫利歐吃了敗仗以及之後艾絲梅娜被魔道士給擄去這兩件事上的失態而羞愧萬分。就算之後阿克斯會原諒他,他也打算引咎辭職。


    然而現在,值得作為武人的他舍棄性命的戰鬥就在眼前了。


    (既然同樣是死)


    無論如何也要撐到援軍趕到陶利亞之前,要為了恢複自己作為武人的名譽而死。


    這樣才對得起給予自己期待、並收為養子的阿克斯以及已故的大公希爾高·特多斯。


    鄰近半夜時分,鮑旺將各位隊長召集了起來。包括多翁麾下的中隊長三名,尼達爾、納托克,以及在這種場合下極為紮眼的異國出身的傭兵小隊長歐魯巴。


    鮑旺簡短地說明了事態。為了避免他們產生多餘的臆測,趕緊讓知道內情的使者隱瞞了碧莉娜王女在國內的情報。


    不知道是意外還是早在預料之中,對[梅菲烏斯]這個詞最先產生反應的人,


    “怎麽可能”


    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的歐魯巴。


    這對於平時用假麵隱藏著表情,從不讓人知道他在考慮著什麽的歐魯巴來說極為少見的狀況。


    一時間所有人的視線全向他投來,察覺到了這一點的他趕緊


    坐迴了自己的位子,但卻隱藏不住內心的動搖。


    不僅是歐魯巴,聽到這個緊急事態的報告後,剛才還帶在宴會上喝的的一臉通紅的武人們,瞬間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當然,此時的房間內充滿了對梅菲烏斯的憎恨。


    “梅菲烏斯那些混蛋,果然是群沒有信用的人”


    “和嘉魯達的戰爭狀況肯定被他們所得知了。所謂的同盟,肯定是為了讓我們鬆懈的手段”


    “格魯·梅菲烏斯那個混蛋,簡直是卑鄙至極!”


    這些咒罵梅菲烏斯的話,隻不過是浪費時間而已。很快他們就迴到正題開始繼續討論。大多數人認為應該一邊向外求援,一邊盡可能地使用殘留下來的不多的魔素,將飛空艇開出去。話雖如此,就算向離他們最近的赫利歐、切利克求援,等到對方趕來也要八天——就算再如何趕時間,恐怕也需要五天以上。


    (在這段時間內,能守得住麽)


    這種擔憂浮現在了所有人的臉上。當然,還必須要經過切利克和赫利歐,向在艾門的阿克斯匯報。


    這時,


    “關於敵軍的數量,最好告訴他們是一萬以上”


    從剛才為止一直沒有吭聲的歐魯巴突然說道。


    “一萬?”


    鮑旺問道。雖然目前並不知道這次敵軍究竟有多少,然而一萬的數量的話就是梅菲烏斯正常時期所備的全部軍力的一半以上了。


    一邊繼續提問,另一方麵,當自己說出[一萬]之時,也注意到了對方的意圖。


    “並不隻是向陶利亞一國的救援,你打算讓西方各都市一起守護陶琅全域吧”


    假麵的劍士微微點了點頭。


    這並不隻是陶利亞單方麵所受到的威脅,而是整個西方所麵臨的來自梅菲烏斯的侵略。而目前剛好各都市正處於聯合擊敗了嘉魯達軍的時期。


    趕去求援的使者立馬就出發了。剩下的,就是靠城裏殘留的戰力保衛陶利亞了。


    “要增援國境警備隊麽。我們這邊的準備也基本做好了。既然敵方要發動奇襲,而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這一點的話,那對方就不能很輕易地越過國境線了”


    “不,應該讓警備隊返迴。從使者帶來的情報看,阿普塔那邊的軍隊已經出發了。”


    “所謂的敵軍,就是指在對岸布陣的那些士兵吧?實在不敢相信那些家夥敢就這樣闖過國境線打過來——”


    就在這時,從國境附近報上來的傳令到了。裏麵說明了敵方已經穿過了國境。沒有點燃狼煙,是為了隱藏己方已經察知敵軍襲來的這個事實。


    終於殺氣在所有人中散發出來。


    大家當然都知道這是一場艱苦的戰鬥。在某種程度上,這場戰鬥帶給的危機感,比當初得知嘉魯達軍攻陷赫利歐,接下來就要攻打陶利亞之時更為強烈。這並非單單雙方的兵力上差距的問題。領主阿克斯不在,且拉邦·多烏老師臥病在床的這個情況,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因此武人們比平時展現出了更多的鬥誌,仿佛現場就要變成槍林彈雨之境似地渾身熱血沸騰起來,簡直想要立刻拔出自己的愛劍和槍支衝出去殺敵。


    已經沒有讓他們說廢話和磨蹭的時間了。鮑旺已下了命令,全軍守衛陶利亞各處的據點,要抱有打籠城戰的覺悟。


    (太遲了)


    這個時候,歐魯巴小聲嘀咕道。


    旁邊的鮑旺聽到他的話後,


    “我知道”


    他大聲喊道。


    “現在我們已經被動了。所以,要趕快”


    “不”


    歐魯巴的指甲深深地陷進皮膚,保持插著雙手的姿勢。


    “遲了的,是梅菲烏斯那邊”


    “隊長!”


    讓多翁發出驚叫的原因,是他自身所屬的警備隊,比預想中更早地——並非在國境,而是在陶利亞附近見到了。


    那是在護送王女迴去的途中。因為太陽已經落山,在沒有人帶領下的低空飛行十分困難。因此在中繼基地進行補給之時,獲得了三小時左右的小睡時間。到醒來的時候依然沒有得到狼煙燃起的報告。


    夜已深,到國境的話隻需要再來一次補給就可以了,在這種距離下,王女和多萊他們與從國境趕來的警備隊合流了。


    大約三小時前,目擊到尤諾斯川上出現紅色光芒的他們,最早就出發趕往陶利亞傳令了。恐怕在小睡的期間與和他們相互錯過了——,之後就聽從隊長的判斷而撤了迴


    去。因為這部分的人數極少,就算他們發生戰鬥也隻能是白白消耗兵力。


    “王女”


    警備隊隊長望向她的眼中露出了擔憂的神情。既然已經確認了敵人的進攻,王女所處的立場就越來越危險了。而就這樣迴梅菲烏斯的話就更不用說了。然而,碧莉娜卻搖了搖頭,


    “我現在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再做些什麽了。不過,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還是要盡力一試”


    這樣說著,她再次乘上了飛空艇。


    王女的意誌十分堅定,多萊他們無奈之下隻好將他們自己的魔素補給桶交給了王女。在前方沒人帶路的情況下,必須一直維持低空飛行。此時的魔素殘餘量也並非很充足。


    “謝謝那麽,再會了”


    碧莉娜留下這些話後,就迅速起飛了。在視線可見的高度上,頂著風向前飛去。


    (再會了)


    這句話究竟能否實現自己也不知道。


    在陶利亞人麵前,一直強忍著自己的情緒、臉色不變的碧莉娜,目前獨自一人的狀況下,在飛空艇上緊緊地咬住了嘴唇。


    (果然,已經越過了國境線)


    雖然這也是預期中的行動,但是眼看著預想變成了現實的現在,頂著前方撲麵而來的狂風,少女的肩上也變得沉重了起來。


    為什麽如此輕易地就打破了約定。


    為什麽如此簡單地就破壞了和平。


    最後,在前方,她遇到了納巴爾率領的三百名士兵。他們在之前陶利亞警備隊駐紮的山頂上點燃了火把,已經排好了陣列。


    聽到空中漸漸靠近的引擎轟鳴聲,地麵上的哨兵們趕緊舉起了槍口朝天瞄準。


    碧莉娜毫不驚慌,就和之前對待陶利亞警備隊一樣,立即在他們上方停住,降落了下來。


    當梅菲烏斯的士兵們發現駕駛員是加貝拉國王女之時,頓時發出一片驚訝之聲。


    就連總大將納巴爾,此時也掩蓋不住自己吃驚的表情而走上前來。他原本是認為這附近的敵人已經布開了陣列處於警戒狀態了,一旦發現他們渡過了河,至少也會發炮進行威懾,或者向他們喊話什麽的,但是出乎意料地,國境線上卻空無一人,因此正覺得奇怪。


    當然,在他的隊伍中,也有著穿著菲利佩打扮的帕席爾的身影。


    納巴爾對著從飛空艇上下來,飄揚著一頭秀發的碧莉娜劈頭就問。


    “王女,您為什麽越過國境線跑到這兒來了?”


    “這話應該是由我來問您吧”


    “公主”


    “我剛從陶利亞趕迴來”


    王女的臉色並不太好,但是仍挺直了腰麵向納巴爾。


    “什麽。去了陶利亞?”


    納巴爾的臉上露出了動搖的神色。碧莉娜點了點頭。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陶利亞可是和我們共同宣誓了未來友好的盟友。在阿普塔,艾絲梅娜公主殿下也曾經特地前來拜訪過我們。因此這次,換做作為加貝拉國王之女、梅菲烏斯皇太子基爾殿下的婚約者的我去了”


    “”


    “啊,對了對了”


    碧莉娜故意停頓了一下。此時她的語氣絲毫不像一位婚約者。


    “在去陶利亞之前,我看見了從阿普塔北門出發的軍隊。雖然自己覺得他們應該不是去參加戰鬥的,不過我畢竟身為女性,對這種事情也並不清楚。而在和陶利亞那邊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大家也都表現的很不可思議呢。隻是,到後來大家似乎都突然忙起來似的,特別是男人們都還穿上了鎧甲拿起了槍呢”


    “公主!”


    此言一出,底下的士兵們紛紛開始竊竊私語起來,一時間納巴爾的思維沒跟上對方,頓時呆在當場。碧莉娜看著對方的表情,


    (如果是這位總大將的話)


    是否能靠自己將其籠絡過來呢——碧莉娜再次燃起了熱情。另一邊的納巴爾在此時終於反應過來,這個小丫頭將梅菲烏斯打算奇襲陶利亞的計劃向對方告密了。


    “公主。我雖然不知道你又在玩什麽遊戲,不過這種行為毫無疑問是對梅菲烏斯的背叛”


    “我隻不過去陶利亞玩了一趟而已。這點我剛才不是也說得很明白了麽?我還要反過來問您,您這樣子打算去做什麽呢?不會是想帶著刀槍去陶利亞觀光吧”


    “公主,非常遺憾,我們現在並沒有空閑陪你玩文字遊戲”


    毫不掩飾自己的焦躁,納巴爾衝著碧莉娜咆哮道。


    對方無禮的行為不由得讓碧莉娜微微皺起了眉頭,


    “將軍才是,如果就這樣拖著大炮去陶利亞[遊玩],而對方現在又已經知道了這邊的動向,肯定會全副武裝地來[歡迎]您的吧。您似乎好不容易在沒有提前發出布告的情況下去陶利亞[遊玩],想打個對方措手不及,不過現在看來這個計劃已經沒有意義了呢。好在現在還並未開戰。這次您所做出的這些招致對方誤會的無禮舉動,我還是很願意為您再跑一趟陶利亞幫您向他們解釋清楚的哦”


    納巴爾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確信自己勝券在握,碧莉娜砰砰地敲起了手指。這使得原本就幾乎光禿禿的山頂上,變得更加恐怖了起來。


    “好了,天差不多也快亮了。如果不早點迴家,士兵們的家人們會擔心的吧。您暫時還是退兵比較好。到後天,如果您到時候不是帶著這些武器,而是帶著土產去[遊玩]的話,對方或許還是會歡迎您的吧——”


    “哈哈”


    這個時候,仿佛要掩蓋住少女的話似的,納巴爾嗤笑了起來。


    “和基爾皇子還真像啊。您難道也想搶著當英雄麽”


    “什麽?”


    “你們這些王族還真是一群幼稚的家夥呢。不過就算這迴您想當正義的使者,恐怕也無法如願呢,我這邊是絕對不會退兵的”


    “你到底想說什麽”


    納巴爾大搖大擺地逼近了碧莉娜。


    “由於您向對方告密,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恐怕梅菲烏斯會死傷慘重吧。而這些無謂的犧牲者,可以說全是被您所殺的啊,公主”


    碧莉娜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一邊顫抖著握起了拳頭,


    “不要血口噴人。既然你不想造成犧牲,現在就應該立刻退兵才是。這場戰爭根本就沒有任何道義可言”


    已經不需要再玩弄言辭了。


    “所以”


    納巴爾低下了腦袋,降到和碧莉娜同一視線上。


    “您還要讓我說得更清楚麽,公主。我可是在之前的話裏就已經暗示了您的愚蠢了啊”


    碧莉娜啞口無言。對方說出對自己這種程度的侮辱之語,一時間使得這次王女的思考也跟不上現實了。納巴爾一邊獰笑著,


    “不管您是去告密還是打算當對方的同伴,都隨您喜歡好了。或許您還不知道吧,現在的陶利亞根本沒有足夠的兵力能和我們對抗。也就是說您所作的一切都是白忙一場,就是這麽迴事。您現在明白我為什麽說您蠢了吧”


    接著,納巴爾將聲音壓低到士兵們聽不見的程度小聲對她說道,


    “原來如此。我就說那個廢柴皇子的樣子怎麽跟原先不一樣了呢,原來是受你這小丫頭的影響啊。不過那還真是個愚蠢的男人呢。也不經大腦想想就被女人給勾引去,為了當個什麽勞什子英雄,結果連小命都丟了”


    這次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啪,隨著一個清脆的響聲,碧莉娜揚手就給了納巴爾一個耳光。或許是在士兵們的位置上無法看到,在這時,納巴爾的手迅速地在碧莉娜的胸部摸了一把。


    納巴爾笑眯眯地用手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臉。


    憤怒和恥辱讓碧


    莉娜的臉漲得通紅,她迅速地轉過身子,向飛空艇跑去。納巴爾譏笑道,


    “您接下來打算做什麽呢,公主?跑迴國去向父皇哭泣麽”


    “我要迴陶利亞”


    “哦?”


    碧莉娜在梅菲烏斯軍人強烈目光的注視下跨上了飛空艇。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在陶利亞,仍要進行轟炸和進攻的話,那就等於向加貝拉宣戰。這樣一來,梅菲烏斯不僅對陶利亞,還對加貝拉也單方麵破壞了協議。再也避免不了各國民眾的指責了。”


    “哦。您不惜和陶利亞的人民一起陪葬,也要守護自己的高潔麽”


    納巴爾嘲笑道。與此對應,


    (那我就死給你看)


    這樣想著的碧莉娜,或許是覺得這話太過於幼稚而拙劣


    ,因此並沒有說出口,隻是緊緊地將她那淺桃色的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蒼穹團團長納巴爾,一邊看著再次騰空而起的飛空艇,


    “排好陣列,托那個小丫頭的福,我們連點狼煙的功夫都省了。陶利亞的第一波要攻過來了!”


    納巴爾晃動著自己的大肚子得意地笑了起來。


    3


    夜間,出現了移動的火龍。


    這一切仿佛錯覺一般突然出現了,跟隨其後的,是騎著馬和龍的軍團,大部分人都身著黑色的衣裝。


    點著火把在前方領隊的是歐魯巴,以及用龍拖著大炮的數名士兵。


    假麵上映著搖曳火光的歐魯巴,無言地騎著馬飛奔著。


    (梅菲烏斯的侵略)


    當從鮑旺那裏得知這個消息之時,歐魯巴無論如何也無法在腦中將這個情況用[圖]描繪出來。這和想象力足不足夠並沒有關係。


    說起梅菲烏斯——當然還是他的祖國。不過他也並沒有一廂情願地信任它。作為皇子度過的那幾個月,他無意識間已經將[梅菲烏斯]作為自己的一部分來看待了,就好比陷入了明明沒有鏡子的情況下,在通道旁出現了和自己擁有相同姿態的人物,揮舞著劍向自己襲來——的奇妙錯覺之中。


    然而,就在他想向鮑旺繼續追問詳情之時,基爾皇子,也就是有著歐魯巴樣子的[梅菲烏斯]這種概念,卻如煙一般地消失了,逐漸形成了別人的姿態。


    (格魯·梅菲烏斯)


    出現在歐魯巴麵前的,是那雙猜疑心旺盛,並且閃爍著對強權的強烈欲望的雙眼,他的嘴唇浮現出了邪惡的微笑。


    與此同時,那種曾經在歐魯巴心中的為政者、權力者的印象,仿佛與燒光了村子、在刀光劍影中屠殺了自己認識的村人,以及那個奧巴裏·比琅在馬上浮現出的笑容重疊了起來,幾乎掩蓋了歐魯巴的視界。


    在軍議正中,隱藏在歐魯巴假麵之下的憎惡之情已達極點,兩側的太陽穴上青筋冒起,咬緊的雙顎不停地發著聲響,緊緊地繃起了相互插在一起的雙臂上的肌肉。


    (事到如今,為什麽還會對西方)


    格魯·梅菲烏斯那樣的為政者永遠對霸權熱心不已。


    恐怕是從之前派遣到西方的斥候那兒,得知了對嘉魯達戰鬥的情報,因此判斷出現在是絕好的進攻機會吧。


    從阿普塔那裏出發軍隊的樣子來看,似乎對方已經渡過了尤諾斯川,正布陣在伽佐拉平原。等待著後續部隊,目前還沒有明顯的動向。


    軍議之後,歐魯巴召集起了除自己五十名的傭兵隊外的近百名正規兵。以及大炮兩門。原本大炮的話是越多越好,然而在梅菲烏斯刻意吸引這邊注意力的這個時期,也有著飛船在頭上飛過的可能性。在必須提高都市防空力量的前提下,絕不能讓陶利亞內現存的大炮半數都留在都市周邊的陣地上。


    陶利亞內也有這一艘巡洋艦。這艘將艾絲梅娜從艾門帶迴陶利亞的船,得準備起來以應對特殊的情況。到萬一守不住之時,必須用它載著艾絲梅娜和皇後她們逃跑。


    由於無法得到足量的大炮,作為代替,帶上的正規兵基本全是槍兵。


    鮑旺·特多斯在自己能幫到的情況下,給予了歐魯巴最大程度的支持。


    “歐魯巴可是梅菲烏斯人啊”


    在軍議中,將這個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實當眾說出來,可見周圍人對此的顧慮。


    “敵方的情況我們多少也是了解的比較詳細的。將部隊交給討伐了嘉魯達的英雄,大家應該不會有異議吧”


    隊長們無人敢繼續反對了。


    事態異常危急,必須立即實施對策。等的時間越長,恐怕敵方的數量就會越來越多,己方兵力上的劣勢也就會越來越明顯。援軍抵達大約需要一周的時間,作戰一不小心,恐怕一夜之間陶利亞就會淪陷。


    這些話並沒有說出來,然而室內的氣氛卻刺痛著在場所有人的皮膚。


    戰爭好不容易結束了。恐怕不止是陶利亞,整個西方都是這麽想的吧。這座在西方曆史上不斷經曆著鮮血洗禮的石砌的都市,終有一天會在戰火中被吞沒,所有人都是這麽認為的。可讓人沒想到的是,這座討伐了嘉魯達的西方盟主阿克斯·巴茲甘擁有的城市,會這樣被卑劣的鄰國逼到快要陷落的境地。


    因此在這種時候更加要避免發生同伴間內訌的情況。


    在軍議結束之後,歐魯巴召集了自己的隊員。當然,其中除了希克和基利亞姆,塔魯克德外還有著斯坦的身影。


    “接下來,我們將要迎擊入侵了陶利亞的梅菲烏斯軍”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後,所有人都呆住了。


    歐魯巴在接下來的時間內簡單地說明了作戰行動計劃,之後麵無表情地穿好了服裝。


    “歐魯巴”


    希克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麽,然而


    “沒有時間休息了哦”


    歐魯巴搶先切斷了話題,向他答道。


    “啊啊——恩”


    “等擊退梅菲烏斯後,讓隊員們出去休假吧。鮑旺和阿克斯應該不會阻止的”


    “我想也是呢”希克隨聲附和道,“你呢,休假期間想幹些什麽啊?”


    “我?”


    一邊將佩劍掛在身上的歐魯巴,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我想想啊”他重新開口道,“也許會去尤諾斯川裏遊泳吧。小時候就經常在河裏玩耍的,因此遊泳的話自己還是挺有自信的。也正好讓阿普塔的那些家夥們看看呢”


    (才怪)


    撲哧地笑了起來,希克一邊迴應著歐魯巴的笑容,內心卻這樣否定道。


    (你小子要是有時間肯定又會鑽到書堆裏去了吧。板著一張臉,你那手字還真是拿不出手呢。如果不是做這些的話,那就肯定會去做劍和馬、龍的訓練了)


    (簡直就像一個在生活中疲於奔命的家夥,我可是從沒見過比你更不懂得休閑的人了呢)


    “來了麽”


    在伽佐拉平原上布開了陣的納巴爾,看到接近這邊的火光隊列後,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把調查隊的人叫過來。——對方有多少人?”


    “火光並不多,或許是打算瞞住咱們最多兩百人”


    一邊聽著手持望遠鏡觀察的士兵的迴話,納巴爾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了。


    話雖如此,這片陣地上的梅菲烏斯士兵數量,並沒有比最初渡過尤諾斯川時來得多。


    在場的隻有納巴爾的兩百名蒼穹團士兵,以及從阿普塔帶出來的不到兩百的守衛兵而已。雖說數量上接近是對方的兩倍,不過這畢竟是在敵方的勢力範圍內。而且周圍的環境還隱藏在黑暗中。因此無法做到在短時間內以燎原之勢迅速滅掉對方。


    當然納巴爾也清楚這一點。在張開陣型之後,就讓部


    下們將周圍的地形徹底地進行了調查。現在,已經讓士兵們將敵軍要進軍的路線進行巡查了。在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報告之後。


    一邊輕撫著臉一邊聽著匯報的納巴爾,


    “很好,準備一門炮,搬到高一點的地方去。徹紮爾!”


    納巴爾叫出了本隊的副隊長的名字。還有就是,原近衛兵帕席爾目前就在這個徹紮爾的手下。


    緊接著徹紮爾就開始依次地對部下們開始下達指令,半小時之後。


    敵軍,在通向伽佐拉平原的山路上布開了陣型。或許是對方急著迎戰的緣故,來的大半都是騎兵。


    恐怕隻是拖延時間吧,這時對方的一名使者騎著馬單手舉著火把趕了過來。


    被梅菲烏斯的槍兵所阻的使者,用納巴爾也能聽到的聲音喊道。


    “梅菲烏斯的諸位,這究竟是怎麽迴事。你們已經侵入了陶利亞的領土內。事前也並沒有向我們發出通知和布告。請你們現在立刻返迴。如果不答應的話,就算貴國和我們簽訂了和約,我們也絕不會讓步。”


    (開火)


    納巴爾強忍著想立刻開火的衝動。


    如果開火了,敵方也會開始對他們炮擊。


    現在還不能開火,納巴爾既沒有擋住那位使者,也沒有對他進行威嚇行為,隻是任由對方一個勁地喊著。


    在雙方僵持了一陣後,使者返迴了敵陣。


    一時間既沒有槍聲也沒有叫喊,雙方在夜間就這樣一直對峙著。在敵方看來,就這樣讓時間流逝過去也是一種不錯的方法。如果梅菲烏斯是打算奇襲的話,一旦天亮就萬事皆休隻能撤退了。


    然而。


    終於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原先好不容易維持了兩者間實力均衡的黑暗,在天色轉亮的同時,產生了變化。


    用望遠鏡偵查著山路那邊的士兵,揮起了旗向納巴爾傳達了信號。


    納巴爾凝視著同樣的方向。


    “開火”


    此時終於下達了這個命令。


    布置與陣地上的大炮紛紛開火。


    不過雖說天開始亮了,然而這畢竟是掌握不了敵方位置的炮擊。無法產生實質上的損害,然而陶利亞那邊在這一炮之後卻突然慌張了起來。


    當然,對方變成這樣並非是因為炮火本身。


    這個時候,在越過山路還要往西——陶利亞的方向冒出了火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烙印紋章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杉原智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杉原智則並收藏烙印紋章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