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2 嚴島勇吾:趕上!一定要趕上啊!


    被亞克算計了!本來就為數不多的戰力居然還特地去分散!


    我是被餌所引誘的魚。我沒能戰勝燒毀敵軍的兵糧就可以不戰而勝的誘惑。要說對什麽而火大,那就是自己的天真了。


    想起亞克那嘲笑的口吻,我就覺得傷口被挖開一般疼痛。他說了。“居然會中這種程度的圈套,還真是讓我有點失望。”那是在上鉤的魚麵前耀武揚威的話語。要問為何,那家夥本來就有著壓倒性的兵力,就算不做這些小動作,光以正麵攻擊也有足夠的勝機。他之所以準備所謂兵糧聚積處的誘餌,正是因為想著「應該不會中招吧,不過也許運氣不錯上鉤了那也不錯」。


    (居然會在這種二流計謀下翻船,我到底要蠢到什麽地步啊。)


    而如今,光以我手邊的戰力根本無法突破包圍了要塞的威德拉大軍,把翔他們救出來。即使以拚死的覺悟來挑戰,無法做到的依然無法做到,不行就是不行!


    珍珠公主為了打破這個狀況,向我提出。奪取停泊在海岸的威德拉軍的船隻,通過海路突破威德拉領土去達巴茵王國。讓紮德拉王盡快出動去攻擊威德拉的背後,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我集中了所有的意誌,拚命讓自己恢複冷靜,決定接受她的提議。


    但是,翔他們以那麽少的戰力能在亞克率領的大軍手下支撐要塞多久呢?別說一天了,也許幾個小時都很難撐過去吧?在這種分秒必爭的時刻,居然要突破威德拉領土去達巴茵王國?


    心中如火燒般焦躁。好像隻要放鬆一點點,自己的冷靜就會被彈飛,如同發瘋一般吼叫出來。


    龍年,天狼月,第二周,星期三,淩晨四點。


    (快啊。早一秒也好!)


    拜托拉菲和拉姆達作為遊擊隊去支援翔他們,我們掉轉馬頭向海岸出發。


    從海岸登陸的威德拉軍應該已經向蘭達爾城進軍了。為了不和他們迎麵相撞,我們正在沿著迂迴路線飛奔——


    “師傅!說是要奪船,我們該怎麽做呢?有沒有什麽計策?”


    伊秀拉與我並駕齊驅著問道。


    “強攻。雖然應該有保護船的士兵留守,但應該所剩不多才對。一到海岸就憑武力一口氣衝上去。”


    被困在要塞中的翔他們正陷在窮途末路之中。拜托了,時間啊,請停止吧!


    我策馬飛奔。一旦奪取了船,就不再需要馬了。雖然對馬很不好意思,但並沒有餘裕讓他們閑暇信步。


    “抱歉,請全力奔跑到海岸。接下來你們就自由了,可以隨意地活下去。”


    雖然知道語言不通,我還是在馬上喃喃自語。


    迴頭看了眼,騎著獨角獸的珍珠女王,蜥蜴人博爾德,蕾碧雅,伊秀拉,大家都拚命讓馬加速。不知道博爾德隊的隊員們有沒有全部跟上來,但也沒有去確認的時間。我隻是咬緊牙關看向前方。


    (能看見了!)


    來到可以俯視海岸的山丘上,不用費事尋找,就可以看見無數的船隻停泊在那裏。


    一眼看去,似乎沒有帆船。但也不像人力船一樣配有劃槳。大致區分有兩種船,一種是與我們在優古德拉希爾得到的船十分酷似,被賦予了暫時生命的海龜型船。還有一種則宛如狗拉雪橇一般,在前方綁著逆戟鯨或鯨魚的船。


    然後……在沙灘上留有保護船隻的威德拉士兵,數量並不多。


    “公主,我不太懂船。我會奪取看起來船速最快的船。請幫我看看。”


    我停下馬問道。


    “速度還是獸船更快。最快的是從正麵就能看到的大船,由四頭鯨魚拉著的那艘。”


    頭腦聰明的珍珠女王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船頭麵向大海,船尾則靠著沙灘。船頭前延伸著粗粗的韁繩,四隻海獸那黑色的背脊被波浪所衝刷著。


    “看起來像馬車或雪橇呢……博爾德,你知道怎麽駕馭嗎?”


    “交給我吧,勇吾先生。在那種狀態下,隻要坐到禦者座上就可以立刻出航了。”


    博爾德拍了拍胸脯應了下來。我點點頭,一言不發地驅馬向沙濱奔去。


    “咦?啊!”


    “敵、敵人!有敵襲!有敵襲!”


    應該是沒想到居然在主力部隊登陸後還會有襲擊這裏的人吧。大意地專心閑聊的威德拉兵們看到我發出了狼狽的叫聲。


    “音速波!”


    我發出衝擊波取得先機,一口氣衝入他們之中。橫衝直撞地揮動緋色之龍到處砍殺。一到目標船的旁邊就立刻跳下馬,叉開雙腳站好,擺好架勢守住船尾。


    “快點!乘上去!趕緊!”


    隨後而來的人從我身邊穿過,抓住掛在船尾的梯子,接連乘上船去。


    “莫諾凱洛斯,暫別了!”


    從獨角獸背上跳下的珍珠公主如同對待人類一般向它說出了告別的話語。莫諾凱洛斯則嘶鳴了一聲,調頭跑走了。


    分布在沙灘上的威德拉士兵慌慌張張地衝了過來。莫諾凱洛斯則低下長著角的腦袋向他們衝了過去,為了防止他們接近而到處奔跑。其他馬也如同愛著蘭達爾這個國家一般,跟在莫諾凱洛斯身後攪亂著威德拉士兵——


    即使如此,也依然有幾個威德拉士兵鑽了空子,大喊著砍了過來。


    “在所有人乘上船前怎麽可能讓你們接近呢……!音速波!”


    對以接近戰為特長的歌德斯騎士而言,音速波這種遠距離攻擊隻是附帶的東西,是既消費hp,威力又低的技能。但是,我在威德拉士兵打倒近範圍前隻使用音速波攻擊。正如我所想的那樣,看到那誇張的攻擊力,他們驚愕、驚慌失措,猶豫著要不要繼續接近。


    聽到背後傳來鎖鏈被卷起的金屬音。起錨了!


    “勇吾先生,要出發了!請乘上來!”


    博爾德在船頭的禦者座上向我招手。我將緋色之龍收迴鞘中,轉身抓住了船尾的梯子。


    “出發!”


    使出歌德斯騎士的str,如同以腳跳躍一般,光以腕力就讓身體跳躍著摔在了甲板上。博伊德隊的隊員們為了牽製追兵,已經在甲板上胡亂向下射出火箭。


    拉著船的四頭鯨魚之一噴出了高高的水花。


    這就是出發的信號。船漸漸動了起來。一開始速度很慢,但越來越加速,衝了出去。


    我站在船尾看向後方,凝眸觀察追兵的情況。


    (珍珠公主的判斷看來是正確的。)


    有好幾隻船都為了不讓我們逃跑而追來。但是,雖然十分緩慢,但的確距離還是被拉開了。這艘船的速度相當快。


    “進行得很順利呢,勇吾先生。”


    伊秀拉眨了一下眼睛,但現在我並沒有露出討好笑容的餘裕。


    “公主大人。您認為以這船速,到達達巴茵需要多少時間呢?”


    我急躁地向公主問道。我無法讓自己不去問。


    “不管歸路的話,讓船全速前進大概要花兩天。”


    這個數字狠狠地打擊了我。


    (在那種絕望的狀況下,翔他們能撐住要塞兩天嗎?不,花兩天到達達巴茵,紮德拉王即使立刻派軍攻打威德拉背後,又會是幾天後呢?不行,不管怎麽想都來不及!)


    我眼前一陣暈眩,身體也搖晃起來。


    “勇吾先生!”


    如果沒有蕾碧雅在我背後扶了一把,我恐怕就倒在甲板上昏過去了吧。


    “不,我沒事。”


    我有一半以上是為了告訴自己而這麽說道,然後揮開了蕾碧雅的手。


    (振作點!不能輸給絕望!將意識集


    中起來!)


    我必須做到我現在所能做的一切。如果能讓翔他們有更高概率存活下來的話,不管是怎樣細小的事情我都必須去做。


    “大家聽我說!把這艘船上用不到的東西全部丟下去!全部!隻留下去達巴茵路上所必要的份,將糧食和水多餘的量全部丟入大海!為了讓船再輕一些,為了讓船更快到達巴茵!”


    下完命令,我立刻轉身向起錨機走去。


    疲勞已經達到頂峰,伴隨著food值的低下,歌德斯騎士引以為傲的str也隨之低下。即使如此,我還是擠出力量去拆鎖。這艘船上最大的重量物,首先就是這錨和鎖。


    “師傅。不管怎麽說,要一個人拆掉這麽重的東西太亂來了。”


    “是啊,勇吾先生。”


    伊秀拉和蕾碧雅都過來幫忙了。百星騎士團的孩子們也接連靠過來幫忙。


    “……謝謝。”


    不知道為什麽,胸口突然有什麽向上湧。身體顫抖起來。為了不哭出來,我不得不集中所有的力量。


    收拾完最大的重物,接著,我的視線停留在了弩上。左舷右舷各有一門,那是非常大型的弩。弦長二點五米左右,一邊還準備著鋼鐵製的箭矢,箭長大約一米。是以齒輪式的迴轉杠杆來拉弦的構造。


    “這個也要丟掉嗎?”


    伊秀拉問我。她臉上寫著這還真是有些浪費。


    “丟掉吧。”


    雖然有些猶豫,我還是這麽決定。


    就這樣,丟了三個非常重的東西,將其他小東西交給大家,我向船頭走去。


    博爾德正坐在禦者座上拉著韁繩。那是如同馬車上使用的那種細小的韁繩,要操縱巨大的海獸看起來有些不太可靠。但是,四頭海獸被調教的非常好,毫無怨言地用力遊著。


    這些海獸們一眼看去和抹香鯨十分相像。但仔細看看,額頭上長著短短的角。也許是我們遇到過的超巨大怪物——巨形的幼體呢。


    “博爾德,鯨魚們的情況如何?”


    “很不錯。因為是剛從威德拉南下的船隻,我還以為鯨魚們都很累了,但並沒有這迴事。是十分肥沃且精神滿滿地好鯨魚。”


    “這樣啊。公主說到達巴茵要花兩天,在你看來如何?”


    “一般的船要花兩天吧。但這艘船如果全速前進的話,隻要一天多一點就能到。”


    “真的?”


    “是的。不過要滿足天氣晴朗,大海沒有變化的條件才行。”


    對在要塞的翔他們而言這依然是長到絕望的時間。


    但即使如此,從兩天減到一天就是好消息。


    “我明白的。我會盡可能地加快速度。”


    博爾德如同看透我內心一般說道。


    “不……等等。雖然我也很想盡快,但是太快了也不行。”


    聽到我的話,博爾德露出了膛目結舌的表情。雖然很難看透身為爬蟲類蜥蜴人的表情,但他卻很容易明白。


    “如果我的預測正確,我們會在到達達巴茵前遇到敵人。必須在海上轉來轉去才行。”


    在博爾德發問前,我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在很久前我們就送出了向達巴茵謀求締結軍事同盟的使者。梅婆婆選出了好幾個精於此道的人,從不同的路線送出。但卻依然沒有達巴茵的迴音。從利害關係上考慮,達巴茵的紮德拉王應該不會拒絕我們的提議,恐怕使者都被威德拉抓住了。亞克他們會預測我們的行動,應該在陸路和海路上都安排了不讓可疑人員通過的士兵。”


    “也就是說,接下來我們會遇到威德拉軍所布下的海上封鎖……”


    “沒錯。還有,這也隻是我的推測,進行海上封鎖的,應該也有組織達巴茵軍隊從海路南下去救援蘭達爾而留下的戰力。這樣一來就不可能是少數。我想至少有十到二十艘的軍艦。而我們則必須突破他們的重重封鎖。”


    “——”


    “隻憑這一艘船,要與幾十艘軍艦正麵迎擊是不可能應的。要活用速度進行突破,隻有這樣才行。”


    “這樣啊!為了那個時候,就不能讓鯨魚們太過疲勞呢。”


    “就是這麽迴事。為了突破封鎖,有必要讓速度溫存一些。”


    雖然也很想盡快。心裏其實已經因急躁而滿頭大汗。


    但是,翔,原諒我。這邊也有無法胡亂加速的情況……


    (是的。這種時候才更需要冷靜。思考力也是我重要的武器。在某些時候,這比超高等級歌德斯騎士的攻擊力更加有用。況且之所以我們會陷入如此境地,正是因為我輸給了亞克的思考力。想要卷土重來,就必須在思考力上贏過他!)


    我用力地這樣告訴自己,離開了禦者座。


    但是,將做出了應有的指示後,我茫然地眺望著大海,卻依然坐立難安。


    不管是精神還是肉體都已經到達了極限。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低下頭。


    “勇吾先生。”


    抬頭看去,白皙的手絞幹了毛巾向我遞了過來。是蕾碧雅。我沉默著接過毛巾擦了擦臉。


    “師傅。翔先生他們一定會撐過來的。而且,還有殺都殺不死的拉姆達在呢。一定能趕上的,絕對!”


    伊秀拉也蹲在我麵前鼓勵我。


    “希望是那樣吧。”


    我連微笑的力氣都沒有,隻是呆呆地仰望著天空。太陽已經升起,照耀著大地。那份耀眼就這麽刺入了心底。


    “翔……是個很好的人啊。”


    到達了極限。眼淚不受控製地滾落了下來。


    “他不是應該死在這種地方的人……”


    遠遠分離,陷入了不知生死的情況後我才明白了。


    他是我的朋友。


    絕對是此生絕無僅有的摯友。即使不再是學生,年齡增加,也會不時見麵聊聊近況,一生相伴的朋友……


    我低下頭,毫不在意他人的視線,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眼淚噗通噗通地掉在甲板上,留下了斑痕。


    ……


    …………


    “師傅!”


    突然,伊秀拉大喊著向我臉上甩了一巴掌。


    “師傅,被稱為勇者的戰士應該是不能哭泣的吧?至少,在有該做的事的時候,我們還有希望。”


    這是貫穿我胸口的尖銳指摘。


    我停止了哭泣。眼淚也停住了。不,是伊秀拉給了我軟弱的心活力。


    “勇吾先生。”


    蕾碧雅握住了我的右手,靜靜地開口。


    “去拯救翔先生吧。還有在要塞的所有人。正義會勝利的。最後一定會勝利的。也必須是這樣。”


    【圖片:08-000f】


    蕾碧雅如同以視線為我的心注入力量一般,將視線與我齊平,凝視著我。而我的心也被她那美麗瞳孔中的強大力量所打動而顫抖起來。


    “是啊,師傅。我也不再是離開阿爾達村那時候的弱小村姑了。是一個像樣的戰士。能和你並肩作戰。請不要客氣地命令我吧!”


    伊秀拉也這麽說著,握緊了我的左手。雖然她的手纖細到與戰士這個名詞不合,但我卻覺得她的手非常的可靠。


    “…………”


    我鬆開她們的手,用製服的袖子擦了擦臉。


    不能再哭下去了。


    決定要演繹勇者的是我自身。


    到此地步卻想停下腳步不管不顧,我的目標可不是這麽沒用的勇者。


    “如果……如果我的預測沒錯的話,在這一兩天裏就會碰上威德拉軍的海上封鎖。突破的時候應該會比較亂。伊秀拉,蕾碧雅,一起戰鬥吧!”


    兩人沉默地點點頭。凝視著我的眼中充滿了信賴、覺悟和希望的意誌而閃閃發光。


    “師傅。在那之前,有沒有什麽必須做的事呢?”


    “你們都好好休息。要讓food值盡可能地恢複。”


    “明白了。”


    “還有,在這之前……要麻煩你們去安排交替放哨的人,並向其他人下達休息的指示。”


    “好!”


    她們姐妹離開後,我仰躺在甲板上,脫下製服蒙住頭以遮陽。


    (總覺得睡覺是讓人羞愧的行為。明明知道翔他們還在修羅場的正當中,卻要在這種安全的地方熟睡……)


    但是,現在我所能做到最好的事,現在我必須最優先去做的事,就是讓身體得到休息。如果在突破的時候,身為最大戰力的我卻因為疲勞困頓而無法發揮出歌德斯騎士相應的力量的話,那就是本末倒置了。


    我努力命令自己睡著。


    (翔,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要撐下去啊。但是,我會暫時將你從腦中趕出去。我必須擊中在現在所必須去做的事上。)


    然後,我睡著了。為了養精蓄銳。為了戰鬥。為了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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