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 thousand號」的載客用車廂。
等所有人都逃進車內後,所有車廂都被斯卡哈的「影之城」覆蓋。
牛頭怪物群持續攻擊了一陣子,不過看來它們的知性足以理解這樣隻是在白費力氣,大約一小時之後,周遭就陷入一片寂靜。
陽光無法從窗戶照入被「影之城」覆蓋住的精靈列車,因此車內還是很昏暗。提燈裏的燭火搖搖晃晃的模樣讓人產生一種彷佛在煽動不安情緒的錯覺。
在暫時解除警戒態勢的車廂內,眾人對中途前來會合的十六夜說明狀況。
聽完說明的十六夜雙手抱胸,眼裏浮現出像是總算理解的神色。
「……原來如此,沒想到阿斯特裏歐斯的推定年齡是十五歲。如果這推論為真,那麽判斷阿斯特裏歐斯≒彌諾陶洛斯或許才是正確答案。」
「為……為什麽會得出那種結論?我完全跟不上你們討論的內容!」
鈴華也在車廂內和大家會合,但聽完十六夜的推理後卻陷入混亂。
焰舉起右手,開口幫忙解釋。
「根據希臘的傳說,彌諾陶洛斯的吃人儀式是每九年舉行一次,每次要獻上七對少年少女作為活祭品——你們懂了嗎?儀式是每九年舉行一次。」
焰的發言讓鈴華和彩鳥都恍然大悟。
「是……是這樣嗎……!既然以九年為周期舉行過好幾次儀式,光是這點就和十五歲這數字無法對上!」
「的確,按照傳說,他最少也必須是十八歲……可是,這樣一來會衍生出其他疑問。基本上他到底是什麽人?真的是阿斯特裏歐斯嗎?」
彩鳥把手搭在下巴上,指出問題點。被放到客房床上的阿斯特裏歐斯依舊沒有意識,光是想要問話都有困難。
因此,這個疑問由十六夜出麵迴答。
「可能的假設有二:
第一,『名叫阿斯特裏歐斯的少年並不存在,這個人隻是活祭品』。
第二,『阿斯特裏歐斯確實存在,隻是因為某個要素而在少年時期死亡』。
從這次的事件來推論,正確答案應該是後者吧。我想這小鬼一定是死於天花或其他某種病毒。」
焰等人有推理出他是「因為酷似天花的病毒而容貌變得醜陋」,然而這算是半對半錯。
罹患流行病的少年並沒有痊愈,而是因此失去生命。
「克裏特島上對牛的信仰心相當虔誠堅定,彌諾陶洛斯的語源好像是『米諾斯王飼養的牛』這意思。所以我們之前基於『注定容貌之病』的推理太偏向負麵意義了。」
生前的名字是代表星辰與雷光的「阿斯特裏歐斯」。
年紀輕輕就失去生命後改名為「彌諾陶洛斯」。
那麽,棲息於堅不可摧的迷宮兼食人怪牛brys裏的怪物,其實是——
「『彌諾陶洛斯』——食人怪物的真麵目……
其實是克裏特島王子阿斯特裏歐斯的陵墓。」
鈴華和彩鳥都猛然一驚,看向對方。
「陵墓……原……原來如此!所謂的七對活祭品是用於鎮魂儀式嗎!」
「之所以選擇少年少女,說不定也是因為這樣。這七對活祭品說不定是指被挑選出的殉葬者。」
在公元前的君主製度下,君王下葬時會挑選殉葬者並不是罕見的事情。
也有可能獻祭的行動其實正是祈求流行病平息的儀式。
焰以悲痛的表情看向躺在床上沉睡的阿斯特裏歐斯。
「說不定……這家夥本身一開始也是活祭品。」
「咦?」
「在祈求流行病平息的儀式中,似乎也有把牛作為活祭品的習俗。他之所以被改名為『米諾斯王飼養的牛(彌諾陶洛斯)』,代表的意義可能是指當時把罹患流行病而活不了多久的王子當成了活祭品。」
換句話說——克裏特島的王子阿斯特裏歐斯最後並非病死,而是遭到父王斬首。
焰和鈴華還有彩鳥這三人低下頭,像是心有不忍。
尤其是孤兒院出身的焰和鈴華應該深有感觸吧。
「aria寄養之家」這家孤兒院裏聚集了有著特殊背景的少年少女們。
大部分都是因為天生具備特異性而和親生父母產生衝突的兒童。其中也包括無法跳脫幼時受到的心理創傷,直到現在依舊無法麵對大人的孩子。而焰和鈴華就是這種孤兒院裏的年長組。
他們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同情起阿斯特裏歐斯的境遇。
「……意思是說,這個王子殿下本人不是壞蛋吧?」
「應該是那樣,牛角粉碎後似乎也不是怪物了。」
「是嗎!那麽晚一點要再找時間討論一下今後的事情才行!」
焰和鈴華看著彼此點了點頭。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麽主意的彩鳥不解地歪了歪腦袋,然而十六夜似乎有聽懂。這大概是境遇造成的差異。
十六夜帶著嚴峻的眼神,走到焰與鈴華的麵前。
「等一下,你們兩個該不會是打算把這家夥帶迴去吧?」
「就是這種打算。是吧,兄弟(brother)?」
「當然是這種打算,my姐妹(sister)。」
「說什麽傻話!就算他的牛角消失了,也不代表已經完全變成人類!況且剛才那些討論隻不過是臆測吧!萬一其他小鬼們發生什麽事情該怎麽辦!」
十六夜難得認真斥責兩人,他應該是擔心有不知底細的怪物入侵自己的老家。
然而焰和鈴華如果會因為這點斥責就畏縮,根本沒辦法擔任年長組。
他們立刻迴瞪十六夜,擺出反擊的架勢。
「可是啊,焰今後也會繼續跟什麽主權戰爭牽扯不清吧?積極拉攏同伴不是比較好嗎?」
「沒錯,那樣做比較好。雖然要讓他上學大概有困難,但是在各種家事方麵我倒是忙得非常需要人手。」
「你們這兩個笨蛋搭檔別在那裏一搭一唱!要是真的發生什麽事,你們能負起責任嗎!現在根本不是堅持什麽無聊意氣的時候吧!」
十六夜發出讓車廂也隨之震動的怒吼,追究責任歸屬。
萬一阿斯特裏歐斯身為怪牛的食人意誌並未消失——屆時到底要由哪個人以什麽方式負起責任?即使如此,兩人還是收起表情立刻迴答:
「……責任?那種東西,當然是由我們全部扛起來啊!」
「這不是無聊的意氣,而是身為人的意氣。」
他們毫不畏懼地如此宣言。彩鳥擔憂又不安地靜靜旁觀,不過她也非常清楚焰和鈴華天生無法舍棄命途多舛的少年少女。
這五年以來——對於孤兒院發生的所有事情,兩人就是這樣扛起一切責任。因為失去出資者,孤兒院經營困難即將無法繼續下去的時候也是一樣。
一旦孤兒院的經營出現危機,必定會有成員無處可去。所以當時,焰和鈴華也是拚命地四處奔波,最後成功爭取到久藤家擁有的「everything pany」提供援助。
如果在這裏舍棄阿斯特裏歐斯,就等於是舍棄了兩人為金絲雀之家拚命奮鬥至今的意氣。
他們用視線訴說,金絲雀(aria)之家的孩子——絕對不會對際遇坎坷的少年少女們棄之不顧。
「……哼,身為人的意氣嗎?」
居然變得敢說這種大話……十六夜很不以為然地坐到椅子上。他完全沒有料想到兩人會堅持到這種地步。盡管之前被提醒過很多次,然而十六夜直到現在才重新自覺到對於自己來說,似乎真的認為他們的時間還停留在十歲那時。
以前是十六夜站在兩人前方,扛起大家的生活。
但是——十六夜放棄了這個立場。雖說前往異世界是為了活下去的必要行動,不過他的確是拋下了自己應負的責任。
這樣的十六夜斥責身為孤兒院年長者兼實際負責人的兩人,或許很沒有道理。
不過就算他曾經放棄責任,還是有義務把該講的話都說出口。
「我很想說既然已經講到這份上,那就隨便你們吧……不過,還是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是怎樣?就算對手是十六哥,鈴華小姐我也敢接受挑戰喔,有膽試試看!」
「不是那樣啦,就說你們還早一百年——總之呢,重點就是針對這家夥在孤兒院鬧事的情況,我想要個保障。但是你們能辦得到嗎?」
十六夜站了起來,敲了敲被影子覆蓋的黑色窗戶。
「焰,你要怎麽破解這個迷宮?你能靠自己的力量和那些怪物戰鬥嗎?」
「……這……」
焰吞吞吐吐講不出話,畢竟他擁有的恩惠顯然不是戰鬥用。
基本上,關於平息怪物的方法,他已經推測出大部分內容。勝利條件的「徹底抹滅雷光,讓星辰迴歸應有姿態」大概是指要把阿斯特裏歐斯的名字改成彌諾陶洛斯吧。
至於「讓星辰迴歸應有姿態」就是指實現上述要求的方法。
第一階段是使用粒子體治療疾病。
第二階段是迴到陵墓,也就是迷宮。
第三階段——是要坐上米諾斯王的王座。
換句話說,就是要繼承王位。
然而一旦那樣做,阿斯特裏歐斯十有八九會在這個陵墓裏再度沉睡。「迴歸應有姿態」的意思也包括了要讓王子迴到陵墓的步驟。
如果不采用這個方法,隻剩下一種手段。
「——我要打倒彌諾陶洛斯,打倒迷宮的怪物。」
「你真的做得到嗎?」
「應該……做得到吧?不,如果做不到,找我來參加太陽主權戰爭這件事根本不合理。所以,我想自己一定可以使用那把戰斧。」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同一處。那裏放著在十二星座中蘊藏著最強破壞能力的戰斧——刀刃部分放出雷光的「模擬神格·星牛雷霆」。
的確,如果焰可以使用這把神格武器,或許有機會破壞迷宮。
十六夜把手搭在下巴上開始思考,評估勝算。
「……哦?沒錯,如果是你的恩惠,或許可以控製這玩意兒。」
「一定可以。比起粒子體的研究和孤兒院的賬本,這甚至比較簡單。」
焰立刻迴答十六夜的提問。
既然如此,十六夜也沒有更多該繼續追究的事情。
他用力坐迴椅子上翹起腳,對三人露出兇猛的笑容。
「你們都誇口成這樣,我就拭目以待吧。總之,要好好奮鬥啊,小鬼頭們。」
「我們才不是小鬼頭!」焰和鈴華馬上反駁。彩鳥先是羨慕地望著他們的互動,之後才咳了一聲讓大家都注意到她這邊。
「看來已經有共識了吧?」
三人看著彼此點頭,準備挑戰最後的戰鬥。
*
迷宮中受到寂靜的支配。
先前的喧鬧聲已經全麵平息,現在一片冷清。
在「吃人迷宮」蘇醒後,某對各為主神和半神的父子雖然戰鬥到最後,不過雙方狀況似乎都有了什麽變化,現在已經離開迷宮。
隻剩下巨大的精靈列車,以及在王座廣場顯現出巨大身軀的怪牛。
不久之前牛頭怪物群原本還在攻擊車體,然而精靈列車被巨大影子覆蓋後,所有物理幹涉都會被彈開。看樣子對方似乎打算閉關自守。
然而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裏麵。
白色怪牛停止白費力氣的襲擊,讓牛頭怪物群集中到一處,化為巨大的岩塊。時間經過越久白色怪牛的密度就會越高,戰鬥也會更加有利。
趁著這個空檔,白色怪牛讓自己的巨大身軀繼續成長。
如果是現在,連那如同蛇蠍的劍閃也會被輕易彈開吧。
原本是一座巨大雕像的怪牛不斷變高,幾乎可以稱為巨塔——
這時,他抬頭望向天空。
(…………)
從裂縫吹來的海風讓他微弱的自我產生動搖。
天空與海風正來自於他——阿斯特裏歐斯成長的那片土地。
阿斯特裏歐斯的意識原本因為牛角碎裂而四處飄蕩,現在透過和迷宮陵墓結合為一而知曉一切。
……自己罹患了流行病。
……被父王當成活祭品。
……後來和那些殉葬的少年少女的靈魂一起受人吊祭。
對所有往事都已了然的現在,他不再有任何期望。塵歸塵,土歸土,死者迴歸大地才符合世界的法則。隻不過是靠著太陽主權獲得短暫生命的少年心裏沒有任何該希求的事物。
(…………)
——隻是,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可以提出一個願望,他很想再次以人類的身體去感受一下從裂縫吹進來的海風。生前的他染上流行病之後遭到長期隔離,最後還被當成活祭品,因此直到死前都沒有機會聽到克裏特島的海浪聲,人生就此閉幕。
隻擁有微弱自我的白色怪牛下意識地把手伸向空中的裂縫。
然而無論岩石堆積得多高,他的手都無法碰到那個裂縫。
原因就是這個陵墓迷宮正是他的容身之處,也是他的國家,更是他的世界。不管心中多麽渴望,再怎麽把手往上伸,也依舊無法到達出口。
即使那片風景已在年幼時深深烙印於心,然而再看一次卻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事情。
(……來了嗎?)
精靈列車外的影子被解開,看樣子對方已經做好決戰的心理準備。
第一個衝出來的對手正符合預想,是那個金發少女。然而後麵沒有人跟上,她似乎想要一個人戰鬥。
的確勇敢,但實在過於魯莽。白色怪牛不再是成群的怪物,而是一座聳立於迷宮中心的巨大建造物。
恐怕有三百三十尺的龐然巨體甚至會讓人誤以為是座山脈。
他以緩慢動作舉起右手後,以岩塊作為原料,射出各種造型的武器。
白色的劍、槍、弓、雙刃斧等接二連三地往前射出。
數量超過七十,而且發射速度迅速到讓人會聯想到機關槍。少女的柔軟肉體隻要被打中任何一次,恐怕就會整個爆開,化為四散的肉塊吧。
然而彩鳥隻是舉著蛇腹劍,沒有其他動作。
可以從她的眼裏讀出強烈的迎擊意誌。她心中已做好接下來不會讓任何攻擊通過的鋼鐵決心,挺身成為精靈列車的屏障。
「唿——!」
彩鳥調整唿吸,揮出蛇蠍之劍閃。
這一劍比在精靈列車車頂上展現出的劍技更加銳利。率先接近的雙刃斧被她迅速擊飛,彈開後方的槍和劍,然後掉到地上。
雖然彩鳥像這樣讓白色怪牛射出的散彈紛紛互相撞擊,但是當然不可能全都靠這招應付。
然而她已經正確掌握有多少武器沒被彈開,反過來接下飛向自己的槍之後射了迴去。
——究竟要累積多少武術鍛煉才能到達這個領域呢?
白色怪牛對她的感想從恐懼轉變為尊敬。對於已習得神域之劍技的人來說,數量的暴力根本不構成威脅。
彩鳥迎擊的數量很快超過五十,大量武器眨眼間已在精靈列車周圍堆積成山。
而且負責保護精靈列車的人不隻彩
鳥一個。
對方到底是從何處現身?另一個人影從上空降落後,一陣強烈狂風隨性地席卷周遭。
也難怪白色怪牛沒有注意到。因為她——彩裏鈴華是利用連續空間跳躍迅速移動到高空,然後滯留在那裏。
「大招要過去嘍!小彩快趴下!」
「知道了!」
鈴華一口氣放出先前在上空聚集的大氣,把白色怪牛射出的武器全都打散。
能支配並控製流體的「開轉珠」很難進行精細的操控,不過如果隻是要隨意擊出就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再加上能夠停留在空中,因此也具備單純的破壞力。
對於多角化行動是最大關鍵的鈴華來說,這東西和她特別契合。
所有武器都遭到排除的白色怪牛立刻準備第二波攻擊。
目標是停留在半空中的彩裏鈴華。一方麵是基於首先必須削減敵人數量的想法,然而這個行動明顯是下策。
大量武器形成的散彈被擊向空中。
發現這件事的鈴華立刻靠空間跳躍消失無蹤。
不好……白色怪牛在內心咂了咂嘴。即使從正麵攻擊擁有空間跳躍能力的敵人,對方當然不會正麵接招。
想要對抗空間跳躍能力,必須使用和武力或數量優勢完全不同類型的恩惠。甚至要是沒有預測未來或廣範圍把握能力之類的恩惠,就無法形成對等戰況。正是因為這種理由,空間跳躍能力才會被視為在箱庭世界中最難攻略的恩惠之一。
需要一點時間才能使出下次掃射,白色怪牛立刻準備反擊。
但是鈴華似乎並不打算攻擊,依舊不見蹤影。堅守精靈列車的彩鳥也是一樣,沒有表現出意圖前進的態度。
——專注防守?不,對方應該會立刻看出那是無意義的行為。白色怪牛就是迷宮本身,就算再怎麽忍耐苦撐,攻勢都不會結束。
被躲開的武器也隻不過是融入大地,再度迴到怪牛手邊。
那麽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專精戰鬥的知覺能夠瞬間掌握迷宮的每一個角落。於是沒過多久,白色怪牛就察覺到精靈列車內部聚集了巨大的力量。
而且那不是隨隨便便的力量。根據狀況來判斷,即使和來到迷宮的戰士們相比也算是最上級的力量正大量聚集。要是在精靈列車裏使用那種力量,位於延長線上的彩鳥和精靈列車本身肯定都會崩壞。怪牛完全沒預料到對方會想出這種自爆式的手段。
基於本能感到焦慮的白色怪牛使出全部戰力攻擊精靈列車。
然而他慢了一步,在精靈列車裏的西鄉焰放聲大吼。
「就是現在!送我過去,鈴華!」
「了解!後麵就交給你了——!」
下一瞬間,久藤彩鳥突然消失。他們一開始就打算這樣做吧。
一名少年代替她出現在白色怪牛眼前。
彼此的距離真的是近在咫尺,隻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對方。
這時,怪牛終於理解敵人作戰計劃的全貌。
讓擁有卓越戰鬥技術的彩鳥專注於防守上,然後把提升靈格聚積力量的焰送往敵人中心。這個奇襲戰略之所以能夠實行,全都是因為鈴華擁有特殊的空間跳躍能力。
這次的遊戲掌控,正可以說是從頭到尾都經過徹底的評估和安排。
(…………)
怪牛明白抵抗隻是白費力氣,於是放棄反擊,把力量集中在雙眼上。
西鄉焰手上的東西是「模擬神格·星牛雷霆」。
這是在掌管太陽的黃道十二星座武器中,蘊藏著最強破壞能力的戰斧。擁有光是隨手一揮,就可以劈開山脈分割大海的力量。
作為雷霆原型的這把武器可以無限儲存神雷。雖說時間不長,但隻要儲存足以讓刀身發出紅色光輝的力量,想必能立刻破壞這種程度的迷宮。
——覺悟吧!焰的視線傳達出這種訊息。
怪牛也接受一切,最後抬頭望向天空。
地中海的浪濤依舊遙遠,即使伸出手也沒有機會碰觸。
然而,這一切都天經地義。
塵歸塵,土歸土,死者命中注定要迴歸大地。
怪牛閉上眼睛,承受千束聚合為一的神雷。
雖然對方隻會揮擊一次,但是那已經不屬於「斬擊」這種概念。因為在刀刃直接碰觸到之前,對象就會因為高熱而燒毀溶解並化為熔岩,之後又立刻開始蒸發。
連元素都不會留下的這一擊完完全全出自於諸神之雷霆。
迷宮怪物彌諾陶洛斯——在宛如星辰光輝的雷光下燃燒殆盡。
等所有人都逃進車內後,所有車廂都被斯卡哈的「影之城」覆蓋。
牛頭怪物群持續攻擊了一陣子,不過看來它們的知性足以理解這樣隻是在白費力氣,大約一小時之後,周遭就陷入一片寂靜。
陽光無法從窗戶照入被「影之城」覆蓋住的精靈列車,因此車內還是很昏暗。提燈裏的燭火搖搖晃晃的模樣讓人產生一種彷佛在煽動不安情緒的錯覺。
在暫時解除警戒態勢的車廂內,眾人對中途前來會合的十六夜說明狀況。
聽完說明的十六夜雙手抱胸,眼裏浮現出像是總算理解的神色。
「……原來如此,沒想到阿斯特裏歐斯的推定年齡是十五歲。如果這推論為真,那麽判斷阿斯特裏歐斯≒彌諾陶洛斯或許才是正確答案。」
「為……為什麽會得出那種結論?我完全跟不上你們討論的內容!」
鈴華也在車廂內和大家會合,但聽完十六夜的推理後卻陷入混亂。
焰舉起右手,開口幫忙解釋。
「根據希臘的傳說,彌諾陶洛斯的吃人儀式是每九年舉行一次,每次要獻上七對少年少女作為活祭品——你們懂了嗎?儀式是每九年舉行一次。」
焰的發言讓鈴華和彩鳥都恍然大悟。
「是……是這樣嗎……!既然以九年為周期舉行過好幾次儀式,光是這點就和十五歲這數字無法對上!」
「的確,按照傳說,他最少也必須是十八歲……可是,這樣一來會衍生出其他疑問。基本上他到底是什麽人?真的是阿斯特裏歐斯嗎?」
彩鳥把手搭在下巴上,指出問題點。被放到客房床上的阿斯特裏歐斯依舊沒有意識,光是想要問話都有困難。
因此,這個疑問由十六夜出麵迴答。
「可能的假設有二:
第一,『名叫阿斯特裏歐斯的少年並不存在,這個人隻是活祭品』。
第二,『阿斯特裏歐斯確實存在,隻是因為某個要素而在少年時期死亡』。
從這次的事件來推論,正確答案應該是後者吧。我想這小鬼一定是死於天花或其他某種病毒。」
焰等人有推理出他是「因為酷似天花的病毒而容貌變得醜陋」,然而這算是半對半錯。
罹患流行病的少年並沒有痊愈,而是因此失去生命。
「克裏特島上對牛的信仰心相當虔誠堅定,彌諾陶洛斯的語源好像是『米諾斯王飼養的牛』這意思。所以我們之前基於『注定容貌之病』的推理太偏向負麵意義了。」
生前的名字是代表星辰與雷光的「阿斯特裏歐斯」。
年紀輕輕就失去生命後改名為「彌諾陶洛斯」。
那麽,棲息於堅不可摧的迷宮兼食人怪牛brys裏的怪物,其實是——
「『彌諾陶洛斯』——食人怪物的真麵目……
其實是克裏特島王子阿斯特裏歐斯的陵墓。」
鈴華和彩鳥都猛然一驚,看向對方。
「陵墓……原……原來如此!所謂的七對活祭品是用於鎮魂儀式嗎!」
「之所以選擇少年少女,說不定也是因為這樣。這七對活祭品說不定是指被挑選出的殉葬者。」
在公元前的君主製度下,君王下葬時會挑選殉葬者並不是罕見的事情。
也有可能獻祭的行動其實正是祈求流行病平息的儀式。
焰以悲痛的表情看向躺在床上沉睡的阿斯特裏歐斯。
「說不定……這家夥本身一開始也是活祭品。」
「咦?」
「在祈求流行病平息的儀式中,似乎也有把牛作為活祭品的習俗。他之所以被改名為『米諾斯王飼養的牛(彌諾陶洛斯)』,代表的意義可能是指當時把罹患流行病而活不了多久的王子當成了活祭品。」
換句話說——克裏特島的王子阿斯特裏歐斯最後並非病死,而是遭到父王斬首。
焰和鈴華還有彩鳥這三人低下頭,像是心有不忍。
尤其是孤兒院出身的焰和鈴華應該深有感觸吧。
「aria寄養之家」這家孤兒院裏聚集了有著特殊背景的少年少女們。
大部分都是因為天生具備特異性而和親生父母產生衝突的兒童。其中也包括無法跳脫幼時受到的心理創傷,直到現在依舊無法麵對大人的孩子。而焰和鈴華就是這種孤兒院裏的年長組。
他們兩人都不由自主地同情起阿斯特裏歐斯的境遇。
「……意思是說,這個王子殿下本人不是壞蛋吧?」
「應該是那樣,牛角粉碎後似乎也不是怪物了。」
「是嗎!那麽晚一點要再找時間討論一下今後的事情才行!」
焰和鈴華看著彼此點了點頭。不知道兩人在打什麽主意的彩鳥不解地歪了歪腦袋,然而十六夜似乎有聽懂。這大概是境遇造成的差異。
十六夜帶著嚴峻的眼神,走到焰與鈴華的麵前。
「等一下,你們兩個該不會是打算把這家夥帶迴去吧?」
「就是這種打算。是吧,兄弟(brother)?」
「當然是這種打算,my姐妹(sister)。」
「說什麽傻話!就算他的牛角消失了,也不代表已經完全變成人類!況且剛才那些討論隻不過是臆測吧!萬一其他小鬼們發生什麽事情該怎麽辦!」
十六夜難得認真斥責兩人,他應該是擔心有不知底細的怪物入侵自己的老家。
然而焰和鈴華如果會因為這點斥責就畏縮,根本沒辦法擔任年長組。
他們立刻迴瞪十六夜,擺出反擊的架勢。
「可是啊,焰今後也會繼續跟什麽主權戰爭牽扯不清吧?積極拉攏同伴不是比較好嗎?」
「沒錯,那樣做比較好。雖然要讓他上學大概有困難,但是在各種家事方麵我倒是忙得非常需要人手。」
「你們這兩個笨蛋搭檔別在那裏一搭一唱!要是真的發生什麽事,你們能負起責任嗎!現在根本不是堅持什麽無聊意氣的時候吧!」
十六夜發出讓車廂也隨之震動的怒吼,追究責任歸屬。
萬一阿斯特裏歐斯身為怪牛的食人意誌並未消失——屆時到底要由哪個人以什麽方式負起責任?即使如此,兩人還是收起表情立刻迴答:
「……責任?那種東西,當然是由我們全部扛起來啊!」
「這不是無聊的意氣,而是身為人的意氣。」
他們毫不畏懼地如此宣言。彩鳥擔憂又不安地靜靜旁觀,不過她也非常清楚焰和鈴華天生無法舍棄命途多舛的少年少女。
這五年以來——對於孤兒院發生的所有事情,兩人就是這樣扛起一切責任。因為失去出資者,孤兒院經營困難即將無法繼續下去的時候也是一樣。
一旦孤兒院的經營出現危機,必定會有成員無處可去。所以當時,焰和鈴華也是拚命地四處奔波,最後成功爭取到久藤家擁有的「everything pany」提供援助。
如果在這裏舍棄阿斯特裏歐斯,就等於是舍棄了兩人為金絲雀之家拚命奮鬥至今的意氣。
他們用視線訴說,金絲雀(aria)之家的孩子——絕對不會對際遇坎坷的少年少女們棄之不顧。
「……哼,身為人的意氣嗎?」
居然變得敢說這種大話……十六夜很不以為然地坐到椅子上。他完全沒有料想到兩人會堅持到這種地步。盡管之前被提醒過很多次,然而十六夜直到現在才重新自覺到對於自己來說,似乎真的認為他們的時間還停留在十歲那時。
以前是十六夜站在兩人前方,扛起大家的生活。
但是——十六夜放棄了這個立場。雖說前往異世界是為了活下去的必要行動,不過他的確是拋下了自己應負的責任。
這樣的十六夜斥責身為孤兒院年長者兼實際負責人的兩人,或許很沒有道理。
不過就算他曾經放棄責任,還是有義務把該講的話都說出口。
「我很想說既然已經講到這份上,那就隨便你們吧……不過,還是有個條件。」
「什麽條件?」
「是怎樣?就算對手是十六哥,鈴華小姐我也敢接受挑戰喔,有膽試試看!」
「不是那樣啦,就說你們還早一百年——總之呢,重點就是針對這家夥在孤兒院鬧事的情況,我想要個保障。但是你們能辦得到嗎?」
十六夜站了起來,敲了敲被影子覆蓋的黑色窗戶。
「焰,你要怎麽破解這個迷宮?你能靠自己的力量和那些怪物戰鬥嗎?」
「……這……」
焰吞吞吐吐講不出話,畢竟他擁有的恩惠顯然不是戰鬥用。
基本上,關於平息怪物的方法,他已經推測出大部分內容。勝利條件的「徹底抹滅雷光,讓星辰迴歸應有姿態」大概是指要把阿斯特裏歐斯的名字改成彌諾陶洛斯吧。
至於「讓星辰迴歸應有姿態」就是指實現上述要求的方法。
第一階段是使用粒子體治療疾病。
第二階段是迴到陵墓,也就是迷宮。
第三階段——是要坐上米諾斯王的王座。
換句話說,就是要繼承王位。
然而一旦那樣做,阿斯特裏歐斯十有八九會在這個陵墓裏再度沉睡。「迴歸應有姿態」的意思也包括了要讓王子迴到陵墓的步驟。
如果不采用這個方法,隻剩下一種手段。
「——我要打倒彌諾陶洛斯,打倒迷宮的怪物。」
「你真的做得到嗎?」
「應該……做得到吧?不,如果做不到,找我來參加太陽主權戰爭這件事根本不合理。所以,我想自己一定可以使用那把戰斧。」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同一處。那裏放著在十二星座中蘊藏著最強破壞能力的戰斧——刀刃部分放出雷光的「模擬神格·星牛雷霆」。
的確,如果焰可以使用這把神格武器,或許有機會破壞迷宮。
十六夜把手搭在下巴上開始思考,評估勝算。
「……哦?沒錯,如果是你的恩惠,或許可以控製這玩意兒。」
「一定可以。比起粒子體的研究和孤兒院的賬本,這甚至比較簡單。」
焰立刻迴答十六夜的提問。
既然如此,十六夜也沒有更多該繼續追究的事情。
他用力坐迴椅子上翹起腳,對三人露出兇猛的笑容。
「你們都誇口成這樣,我就拭目以待吧。總之,要好好奮鬥啊,小鬼頭們。」
「我們才不是小鬼頭!」焰和鈴華馬上反駁。彩鳥先是羨慕地望著他們的互動,之後才咳了一聲讓大家都注意到她這邊。
「看來已經有共識了吧?」
三人看著彼此點頭,準備挑戰最後的戰鬥。
*
迷宮中受到寂靜的支配。
先前的喧鬧聲已經全麵平息,現在一片冷清。
在「吃人迷宮」蘇醒後,某對各為主神和半神的父子雖然戰鬥到最後,不過雙方狀況似乎都有了什麽變化,現在已經離開迷宮。
隻剩下巨大的精靈列車,以及在王座廣場顯現出巨大身軀的怪牛。
不久之前牛頭怪物群原本還在攻擊車體,然而精靈列車被巨大影子覆蓋後,所有物理幹涉都會被彈開。看樣子對方似乎打算閉關自守。
然而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裏麵。
白色怪牛停止白費力氣的襲擊,讓牛頭怪物群集中到一處,化為巨大的岩塊。時間經過越久白色怪牛的密度就會越高,戰鬥也會更加有利。
趁著這個空檔,白色怪牛讓自己的巨大身軀繼續成長。
如果是現在,連那如同蛇蠍的劍閃也會被輕易彈開吧。
原本是一座巨大雕像的怪牛不斷變高,幾乎可以稱為巨塔——
這時,他抬頭望向天空。
(…………)
從裂縫吹來的海風讓他微弱的自我產生動搖。
天空與海風正來自於他——阿斯特裏歐斯成長的那片土地。
阿斯特裏歐斯的意識原本因為牛角碎裂而四處飄蕩,現在透過和迷宮陵墓結合為一而知曉一切。
……自己罹患了流行病。
……被父王當成活祭品。
……後來和那些殉葬的少年少女的靈魂一起受人吊祭。
對所有往事都已了然的現在,他不再有任何期望。塵歸塵,土歸土,死者迴歸大地才符合世界的法則。隻不過是靠著太陽主權獲得短暫生命的少年心裏沒有任何該希求的事物。
(…………)
——隻是,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可以提出一個願望,他很想再次以人類的身體去感受一下從裂縫吹進來的海風。生前的他染上流行病之後遭到長期隔離,最後還被當成活祭品,因此直到死前都沒有機會聽到克裏特島的海浪聲,人生就此閉幕。
隻擁有微弱自我的白色怪牛下意識地把手伸向空中的裂縫。
然而無論岩石堆積得多高,他的手都無法碰到那個裂縫。
原因就是這個陵墓迷宮正是他的容身之處,也是他的國家,更是他的世界。不管心中多麽渴望,再怎麽把手往上伸,也依舊無法到達出口。
即使那片風景已在年幼時深深烙印於心,然而再看一次卻是絕對不被允許的事情。
(……來了嗎?)
精靈列車外的影子被解開,看樣子對方已經做好決戰的心理準備。
第一個衝出來的對手正符合預想,是那個金發少女。然而後麵沒有人跟上,她似乎想要一個人戰鬥。
的確勇敢,但實在過於魯莽。白色怪牛不再是成群的怪物,而是一座聳立於迷宮中心的巨大建造物。
恐怕有三百三十尺的龐然巨體甚至會讓人誤以為是座山脈。
他以緩慢動作舉起右手後,以岩塊作為原料,射出各種造型的武器。
白色的劍、槍、弓、雙刃斧等接二連三地往前射出。
數量超過七十,而且發射速度迅速到讓人會聯想到機關槍。少女的柔軟肉體隻要被打中任何一次,恐怕就會整個爆開,化為四散的肉塊吧。
然而彩鳥隻是舉著蛇腹劍,沒有其他動作。
可以從她的眼裏讀出強烈的迎擊意誌。她心中已做好接下來不會讓任何攻擊通過的鋼鐵決心,挺身成為精靈列車的屏障。
「唿——!」
彩鳥調整唿吸,揮出蛇蠍之劍閃。
這一劍比在精靈列車車頂上展現出的劍技更加銳利。率先接近的雙刃斧被她迅速擊飛,彈開後方的槍和劍,然後掉到地上。
雖然彩鳥像這樣讓白色怪牛射出的散彈紛紛互相撞擊,但是當然不可能全都靠這招應付。
然而她已經正確掌握有多少武器沒被彈開,反過來接下飛向自己的槍之後射了迴去。
——究竟要累積多少武術鍛煉才能到達這個領域呢?
白色怪牛對她的感想從恐懼轉變為尊敬。對於已習得神域之劍技的人來說,數量的暴力根本不構成威脅。
彩鳥迎擊的數量很快超過五十,大量武器眨眼間已在精靈列車周圍堆積成山。
而且負責保護精靈列車的人不隻彩
鳥一個。
對方到底是從何處現身?另一個人影從上空降落後,一陣強烈狂風隨性地席卷周遭。
也難怪白色怪牛沒有注意到。因為她——彩裏鈴華是利用連續空間跳躍迅速移動到高空,然後滯留在那裏。
「大招要過去嘍!小彩快趴下!」
「知道了!」
鈴華一口氣放出先前在上空聚集的大氣,把白色怪牛射出的武器全都打散。
能支配並控製流體的「開轉珠」很難進行精細的操控,不過如果隻是要隨意擊出就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再加上能夠停留在空中,因此也具備單純的破壞力。
對於多角化行動是最大關鍵的鈴華來說,這東西和她特別契合。
所有武器都遭到排除的白色怪牛立刻準備第二波攻擊。
目標是停留在半空中的彩裏鈴華。一方麵是基於首先必須削減敵人數量的想法,然而這個行動明顯是下策。
大量武器形成的散彈被擊向空中。
發現這件事的鈴華立刻靠空間跳躍消失無蹤。
不好……白色怪牛在內心咂了咂嘴。即使從正麵攻擊擁有空間跳躍能力的敵人,對方當然不會正麵接招。
想要對抗空間跳躍能力,必須使用和武力或數量優勢完全不同類型的恩惠。甚至要是沒有預測未來或廣範圍把握能力之類的恩惠,就無法形成對等戰況。正是因為這種理由,空間跳躍能力才會被視為在箱庭世界中最難攻略的恩惠之一。
需要一點時間才能使出下次掃射,白色怪牛立刻準備反擊。
但是鈴華似乎並不打算攻擊,依舊不見蹤影。堅守精靈列車的彩鳥也是一樣,沒有表現出意圖前進的態度。
——專注防守?不,對方應該會立刻看出那是無意義的行為。白色怪牛就是迷宮本身,就算再怎麽忍耐苦撐,攻勢都不會結束。
被躲開的武器也隻不過是融入大地,再度迴到怪牛手邊。
那麽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專精戰鬥的知覺能夠瞬間掌握迷宮的每一個角落。於是沒過多久,白色怪牛就察覺到精靈列車內部聚集了巨大的力量。
而且那不是隨隨便便的力量。根據狀況來判斷,即使和來到迷宮的戰士們相比也算是最上級的力量正大量聚集。要是在精靈列車裏使用那種力量,位於延長線上的彩鳥和精靈列車本身肯定都會崩壞。怪牛完全沒預料到對方會想出這種自爆式的手段。
基於本能感到焦慮的白色怪牛使出全部戰力攻擊精靈列車。
然而他慢了一步,在精靈列車裏的西鄉焰放聲大吼。
「就是現在!送我過去,鈴華!」
「了解!後麵就交給你了——!」
下一瞬間,久藤彩鳥突然消失。他們一開始就打算這樣做吧。
一名少年代替她出現在白色怪牛眼前。
彼此的距離真的是近在咫尺,隻要伸出手就能碰到對方。
這時,怪牛終於理解敵人作戰計劃的全貌。
讓擁有卓越戰鬥技術的彩鳥專注於防守上,然後把提升靈格聚積力量的焰送往敵人中心。這個奇襲戰略之所以能夠實行,全都是因為鈴華擁有特殊的空間跳躍能力。
這次的遊戲掌控,正可以說是從頭到尾都經過徹底的評估和安排。
(…………)
怪牛明白抵抗隻是白費力氣,於是放棄反擊,把力量集中在雙眼上。
西鄉焰手上的東西是「模擬神格·星牛雷霆」。
這是在掌管太陽的黃道十二星座武器中,蘊藏著最強破壞能力的戰斧。擁有光是隨手一揮,就可以劈開山脈分割大海的力量。
作為雷霆原型的這把武器可以無限儲存神雷。雖說時間不長,但隻要儲存足以讓刀身發出紅色光輝的力量,想必能立刻破壞這種程度的迷宮。
——覺悟吧!焰的視線傳達出這種訊息。
怪牛也接受一切,最後抬頭望向天空。
地中海的浪濤依舊遙遠,即使伸出手也沒有機會碰觸。
然而,這一切都天經地義。
塵歸塵,土歸土,死者命中注定要迴歸大地。
怪牛閉上眼睛,承受千束聚合為一的神雷。
雖然對方隻會揮擊一次,但是那已經不屬於「斬擊」這種概念。因為在刀刃直接碰觸到之前,對象就會因為高熱而燒毀溶解並化為熔岩,之後又立刻開始蒸發。
連元素都不會留下的這一擊完完全全出自於諸神之雷霆。
迷宮怪物彌諾陶洛斯——在宛如星辰光輝的雷光下燃燒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