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版 轉自 輕之國度


    錄入:陽子ようこ


    時間來到七月中旬,今年的夏天逐漸進入最炎熱的時期。


    在這個即將宣告脫離梅雨季的時節,天空晴朗無雲,長長的積雨雲一路延伸,像是要爬到到平流層的頂端。得到南方高氣壓傾力相助的太陽絲毫不懂得客氣,宛如要烤焦地麵上所有的東西,在高空中猛烈地閃耀著。


    從長年沉睡中醒來的蟬兒們高聲歌唱,柏油路上微微揚起了熱氣,每有微風吹過,就能聽見典雅的風鈴聲——


    沒錯。


    現在是夏天。


    這是任誰都充滿幹勁、生命火焰能在刹那間激烈燃起的——一個極為耀眼的季節。


    同時也是在四季當中最為亮彩、最為開放、充滿有事發生的預兆——一個滿溢著夢想與希望且極為美麗的時節。


    「哎呀,真是個好季節啊。」


    這裏是聖莉莉安娜學園學生宿舍的餐廳。


    在享用完豐盛的早餐後,我心滿意足地發表感想。


    「說到這個季節,總覺得一切事物都很耀眼。不隻是太陽、雲朵,或是山脈及海洋,人類更是顯得閃耀呢。該怎麽形容,雖然天氣熱到令人受不了,但也讓人打從心底湧出『我要大幹一場!』的心情。欽,大家覺得對不對?」


    「…………」


    「…………」


    「…………」


    「…………」


    「…………」


    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會長,以及亞裏沙——


    五個人各以五種不同的沉默,迴應我這段發言。


    在鬼怪騷動告一段落後的隔天,亞裏沙以一絲不掛的模樣待在我的被窩裏。這就是發生在那個早上的事情。


    「而且夏天的食物也很好吃呢。例如這個涼拌秋葵真是好極了。不僅入味,也夠冰涼。是不是啊,秋子?」


    「…………」


    雖然我拋出話題,但妹妹隻維持著冷淡的表情,專心地把食物送往自己的嘴裏。不僅絲毫沒有迴答我的意思,甚至連看我一眼的跡象也沒有。


    「——呃,啊,對了。不隻是秋葵,還有這個醃黃瓜也是。我覺得這道菜真的很好吃呢。不隻是入味的程度恰恰好,感度也很合我的喜好。款,那須原同學應該也同意吧?」


    「…………」


    我改拋話題給學生會副會長,但她的反應卻和秋子差不多——不,這麽說不正確。她默默地動著筷子,態度像是眼中完全沒有我的存在一般,這比秋子更讓我難堪。


    「——呃,呃,喔,對了,我說今天這道鹽燒竹莢魚真棒啊。不但沒有任何腥味、油脂豐富、肉質也很鮮美。這應該是今天早上才捕迴來的竹莢魚吧。我猜,這大概是銀兵衛向熟識的店家特別買來的吧。是不是,銀兵衛?」


    「…………」


    雖然我不氣餒地繼續詢問,但摯友的反應同樣不甚理想。而且長相可愛、宛如小動物一般的她一旦決定保持沉默,總是擁有一股莫名的魄力。該怎麽說,簡直會令人感到退縮害怕。


    「那、那個!」


    就在此時,有個善體人意的人出聲打破了這個氣氛。


    「對不起,都是因為亞裏沙,才會——害大家這麽生氣,真的很對不起,無論要亞裏沙道歉幾次都無所謂。所以,請大家原諒哥哥大人。追根究柢,這一次的事情全都是亞裏沙的責任——」


    「哎呀,亞裏沙你沒有任何過錯喲?」


    秋子打斷了亞裏沙的話。


    而且她臉上還掛著與剛才對我時截然不同的慈愛表情。


    「無法改變從小養成的怪習慣,是任誰都有的經驗。例如無法離開奶嘴、總是會尿床等等……在睡覺時會把身上的衣服脫掉,這也不算什麽奇怪的事情。所以,亞裏沙你完全不必介意。」


    「姬小路同學說得沒有錯。」


    連那須原同學都罕見地讚成秋子的話。


    「亞裏沙,你絲毫不需要感到抱歉。無論是誰都會犯錯,更何況是像你這樣子的年輕女孩,要是一一加以責怪,那可就太缺乏寬容的心了。真要說起來呢,要是某人事先把你的習慣說清楚,大家就能夠事先因應了。欽,你說是不是呀,小銀銀?」


    「嗯,你說得一點兒也沒錯。」


    最後,甚至連銀兵衛也擺出嚴肅的聲音與表情。


    「亞裏沙小妹無罪釋放,不做任何追究。這件事情也在今早定案了,所以你可以放心度過今後的生活。不過呢,若是你還要繼續替秋人說話,事情也許就會變得不一樣……喔?」


    「啊、啊嗚嗚……」


    「哎,你就死心吧,鷹乃宮亞裏沙。」


    如此安慰她的人,是決定置身事外、隔岸觀火的學生會長二階堂嵐。


    「她們三個人似乎說什麽都要鬧別扭。關於你一絲不掛地鑽入姬小路秋人被窩的事情,她們雖然都知道那是因為你還小、而且有怪習慣的緣故,但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呢。意思是說,就算解開了『姬小路秋人其實有戀童癖,打算瞞著我們纏綿一番』這樣的誤會,也不能善罷甘休。」


    沒錯。


    我現在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大受責怪。


    秋子、那須原同學與銀兵衛三個人極不高興,冷漠對待我的程度,仿佛把我當成背叛耶穌的猶大。無論我說什麽、又是如何解釋,她們也完全聽不進去。


    「啊嗚嗚、都是亞裏沙害的……對不起,秋人哥哥大人。」


    「哈哈……不,沒關係。亞裏沙你不必在意。大家不是都原諒你了嗎?」


    「那個……會長姊姊大人。」


    亞裏沙以央求的眼神看向會長。


    「求求您,能不能以會長姊姊大人的力量設法說服大家呢?再這樣下去,哥哥大人就太可憐了。」


    「哎呀,我也很想這麽做啦。」


    會長抓了抓頭。


    「就算我現在插嘴,八成也隻會造成反效果而已吧。還是靜觀到塵埃落定比較妥常。


    「嗚嗚……怎麽這樣……」


    「哎,這也沒辦法啊,她們又不像我一樣胸襟廣闊。說起來,我的想法正好相反哪,要是你真的搶先我一步和姬小路秋人偷情,我對你的評價反而會直上天際啊。明明那麽年輜,幾仃兩下子!」


    「嗚嗚嗚……」


    「……不過,我還是姑且說兩句吧。」


    也許是被淚眼汪汪的亞裏沙打動,會長看向憤怒三人組,說道:


    「我說你們幾個,原本以為姬小路秋人與鷹乃宮亞裏沙有一腿而大發雷霆,卻又發現到頭來隻是個誤會,導致舉起來的拳頭不知道該擺到哪裏去,這種難以釋懷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啦。但說穿了,那也隻是在遷怒而已吧?忘記會亂脫衣服的習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過失,你們就別再計較了吧,好嗎?」


    「我一點也不明白你的意思呢。」


    秋子大概打算用吃東西泄憤,她添了第四碗飯,說道:


    「哪有什麽計較不計較的,我又沒有在生氣。就隻是頭痛的老毛病剛好發作,才會露出悶悶不樂的表情,也不太想說話。是不是呀,那須原同學?」


    「是呀,一點也沒錯呢。我就隻是因為胃痛這個宿疾發作,剛好看起來像是不想理會阿秋而已,並沒有其他用意呀。我是說真的。」


    「這點我也相同。我今天也是剛好碰上牙痛的老毛病發作。或許言詞上聽起來有那麽一點刺人,但那就隻是一種不可抗力罷了。要是過度解釋的話,我也不得不說那是很令人遺憾的事情啊。」


    「比起這件事,大家聽我說——」


    秋子以開朗的表情拍了


    拍手。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既然今天是難得的假期,天氣又這麽好,大家要不要—起出門呢?然後看看要去哪裏玩!」


    「這主意不錯呢。我們可以去遊樂園玩,也可以去看電影,或者去逛逛街應該也不錯。」


    「我想,大家一起去野餐應該也不錯吧。那樣的話,我就要卯足全力替大家做便當了。」


    「那就敲定羅!既然如此,我們趕快準備一下,中午就出發吧。亞裏沙和會長當然也俞參加對吧?」


    「啊,是。如果是這樣的話,請讓亞裏沙也一起去。」


    「是啊。就當作是轉換心情,一起出去玩吧。」


    「啊,當然秋人哥哥大人也——」


    「亞裏沙。」


    當亞裏沙正打算把話題拋給我時,卻被秋子硬生生地擋了下來。


    「你不要弄錯了喲。這可是所謂的『女子眾會』。能夠來參加今天這場快樂無比的活動的,就隻有女孩子而已。」


    「就是呀。」


    那須原同學也說道:


    「能參加這場活動的就隻有清純的少女。當我們在嘻嘻哈哈的時候,怎麽容得下臭男人呢?」


    「仔細想想,的確很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啊。」


    甚至連銀兵衛也幫腔。


    「我們搬進這間學生宿舍已經幾個月了。這些日子因為太過忙碌,幾乎沒有時間可以一起出遊,也無法好好培養感情。就把這次當作一個好機會,讓我們好好了解彼此吧。不過呢,如此一來,當然有人得獨自留下來看守學生宿舍吧?畢竟這陣子治安不太好,這棟建築物的保全措施又如此疏漏,誰知道會不會有匪徒偷跑進來呢?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由可靠的男性來擔任這項工作……大家覺得如何呢?」


    ——於是,我就這樣接下了看家的工作。


    不隻是如此,我還要負責收拾做完大量便當的廚房,打掃平常無人使用的學生宿舍房間,甚至還要在大家迴來以前準備好晚餐。


    如果隻是負責看家,原本我還想趁著這個機會把期限將至的小說寫完……吼列州乍郴僻做牛做馬去完成那些雜事,以我的立場而言就隻能深深歎氣而已。


    會長偷偷對我說『她們幾個雖然聰明,內心卻還很幼稚』,這我真是非常同意,明明身處象徵精明能幹的學生會,秋子、那須原同學及銀兵衛她們卻總是缺乏寬容的心。


    算了。


    雖然她們三個人看起來可能會生氣很久,但我也的確有錯。這次也隻能貫徹『忍』的精神,默默等待重新和好的一天。


    *


    ……當我決定這麽想後的當天深夜。


    在一行人野餐完返家後,我仍受到她們三個人的冷言伺候,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關燈睡覺。當意識開始變得朦朧的時候——


    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嗯?是誰?」


    「哥哥,是我。是秋子。」


    「嗯嗯?」


    睡眼惺忪的我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在白天對我那麽冷漠的妹妹,會是為了什麽事來找我?難道是嫌抱怨不夠,特地跑來我房間繼續說?


    我抱著戰戰兢兢的心情打開房門,發現秋子一副過意不去的模樣。


    「很抱歉打擾了哥哥的休息時間,現在方便說話嗎?」


    「喔、喔喔,嗯。沒關係啊。」


    「謝謝您。」


    說完,秋子又像是在提防著什麽,先在走廊上左右張望了一下,快速溜進房間。


    「唿,看來沒有被人發現呢。」


    「喔。呃,所以說,這麽晚跑來有什麽事?」


    「我當然是來夜襲——雖然想這麽說,但隻有今天不是。因為我覺得這種事情還是應該當麵說比較好。」


    「……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站著說話也怪怪的,總之先坐下吧?我先弄杯茶來。」


    「不,不用了。說完之後秋子馬上就會迴去。啊,也不用開燈了。要是被其他人發現俞很羅嗦的。」


    「喔。我實在不知道你想說什麽耶。」


    「哥哥。真的很對不起。」


    一個鞠躬——


    秋子深深地低頭致歉。


    「雖然是身不由己,但秋子還是不該那樣對待哥哥。秋子在這裏向您賠罪。」


    「……呃……我愈來愈搞不懂你的意思了……」


    「其實,我完全沒有在生氣。」


    妹妹說出令人驚訝的話語。


    「咦,沒有在生氣?你在說的是——關於亞裏沙的事情對吧?」


    「是的。雖然我的確對那個狀況感到驚訝,也覺得非常不應該,但誤會馬上就解開了。所以,根本就沒有理由對哥哥生氣。」


    「既然這樣,為什麽要對我那麽冷淡呢?」


    「呃,那是有原因的。就如會長所說的那樣,因為在明白理由之前就感到非~~常小氣,結果找不到藉口泄憤。該怎麽說呢,要是不做點表示,就會失去立場……」


    「……意思是說,你是為了保護自己的麵子,才在表麵上對我生氣?話雖如此,我總覺得你對我的態度真的很冷淡耶……」


    「關於那件事,真~~的很對不起!」


    秋子不停低頭,簡直要下跪道歉了。


    「都是因為我的內心太過脆弱,才會害哥哥這麽不愉快。這樣一來,我就沒有資格聲稱自己愛哥哥了。請您接受我真誠的道歉。」


    「是嗎……哎呀,不過還真是鬆了口氣呢。秋子從來都沒有以那樣的態度對我,該怎麽說呢,簡直快把我嚇死了。哎,真是太好了,還好你不是真的生氣了。」


    「暍,哥哥您的臉看起來還真的是鬆了一口氣呢。這樣的表情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像這樣的表情好像也很有吸引力……看來偶爾還是該假裝真的生氣,試著挖掘出哥哥不為人知的表情。」


    「喂,你又得意忘形了。」


    「嘿嘿,對不起。」


    秋子吐舌一笑,不過很快又皺起眉頭。


    「可是,哥哥,關於這次的事情,並不是隻有我一個人不對。」


    「你是說……?」


    「是的。老實說,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同學也有責任。」


    「……我好像又聽不懂了。」


    「我會這麽說,是因為……當我們得知亞裏沙沒穿衣服躲在哥哥被窩裏的理由以後——」


    根據秋子的說法,當時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似乎在以眼神暗示她。


    她們的意思仿佛是在說:『如果就這樣以一切隻是誤會收場,將會讓她們失去麵子,乾脆就維持著生氣的態度讓事情發展下去。』


    「雖然我現在已經感到後悔了,但當時真的是鬼迷心竅了吧。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就不會背離當個好妹妹的正路了……嗚,這正是所謂的悔不當初嗎!」


    「喔。」


    「基於上述理由,我認為她們兩個人也該負責。雖然不該把責任都推給別人,但希望哥哥能把這一點稍微列入考量,和秋子重新和好。」


    「是嗎?嗯,我都明白了,也讚成和好。那麽我們就從現在開始和好羅?」


    「是,當然好——雖然很想這麽說,但對不起,秋子不能這麽做。」


    「咦,為什麽?」


    「因為人家也是有立場的呀。」


    秋子麵有難色,環起手臂說道:


    「雖然我本身非常想跟哥哥立刻和好,可是也要顧及與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同學的交情,不能貿然這麽做……」


    「喔,雖然我不太懂,但有這種事啊?」


    「就是有。光是和哥哥這樣


    談話,就已經像是政界裏所謂的『私下牽線』了。即使已經達成協議,也不能隨便將它公布出去。」


    「……是嗎?雖然我還是不太了解,總之,這問題對秋子來說很敏感就是了。」


    「很感激您的理解。雖然今晚的談話並不會留下任何紀錄,但總算能把我的意思明確地傳達給哥哥,並且取得共識了。今後我會找一個機會,將正式和好的事情公開讓學生宿舍的大家知道,屆時還請多多幫忙……那麽今晚就容我先告辭了。」


    秋子替這場密會作結,保持著警戒離開了房間。


    唔。


    雖然不太明白,總之很複雜就對了。


    哎,不過說得也對。


    如果隻有我和妹妹兩個人也就罷了,既然與學生宿舍裏的人有關,和好就變成必須考量到他人感受的事情了。如果是我站在那個立場,應該也會東奔西走,試著減少摩擦,讓事情盡可能完美作收。因此秋子如此替團體生活著想的行動,我應該多加諒解才對。


    想出自己可以接受的結論後,我再度鑽人被窩。


    至少這樣一來,我就能與秋子重新和好了,今晚應該能以平穩的心情入睡。即使要完全解決問題還有一段路要走,可是,能與妹妹交涉,藉以突破這個重大瓶頸,已是很大的收獲。正當我想著這些事情,意識開始朦朧的時候——


    叩叩。


    我又被敲門聲吵醒了。


    聲音與剛才秋子來的時候同樣微弱,如果我已經睡著,想必不會察覺。


    「……是秋子嗎?」


    我猜想她可能還有什麽事情忘了說,於是把門打開。


    「晚安,可以打擾一下嗎?」


    「那須原同學?你會這麽晚來找我,還真是罕見。」


    「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才下定決心過來。先不提這些了,趕快讓我進去吧。要是被其他人看見的話,事情就麻煩了。」


    「喔、喔。」


    我點點頭,那須原同學就以靈巧如貓的動作鑽進了房間。


    「唿,沒有被人看見吧?」


    「嗯。雖然我不能百分百肯定……」


    「好。那麽我們就來開秘密會議吧。」


    「……秘密會議?」


    「考量到其他人的目光,我不能待太久。我就單刀直入、長話短說——我可以原諒你的行為。」


    「……你是說……關於亞裏沙的事情?」


    「沒有錯。」


    那須原同學環起手臂,用力點頭說道:


    「和我的天使亞裏沙裸著身體睡在一起,而且還是搶先我一步,這種行為可說是人神共憤呀。不過從各種狀況都可以推測出那隻是一個突發的不幸意外。因此,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我不認為對阿秋那麽冷漠算得上是正確的行為。」


    「……這樣啊。意思是那須原同學對這件事情已經不生氣了?」


    「或者該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生氣。雖然當時看見你和那副模樣的亞裏沙睡在一起,在一時之間的確是產生了怒火,但誤會很快就解開了,如果你認為我還在生氣就太失禮了。」


    「呃,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更早一點告訴我吧?我被大家那樣冷漠對待,不隻是感到胃痛,簡直快要活不下去了耶?」


    「關於這點,你妹妹與小銀銀兩個人才應該負責。都是因為她們兩個人一直朝我使眼色,示意要聯手一起教訓罪無可赦的阿秋。即使我心軟了,在那樣的壓力之下也不能堅持自己的主張。」


    「……這個,我真的不太能理解啊。因為從旁觀的角度來看,實在不覺得你們之間有進行那樣的彼此牽製。」


    「也許身為男人的阿秋是無法理解的。但那的確是既明顯且毫無疑問的現實。如果不能理解其中的奧妙,我也隻能說阿秋還不夠成熟。」


    「喔。」


    「順帶一提,雖然我願意原諒你,但也不能立刻就與你和好。」


    「咦,又來了?」


    「又來了?」


    「啊啊,沒事沒事。你繼續說吧。」


    「簡言之,與你和好這個『事實』,必須極為慎重地判斷時機之後,再以最合適的方式讓大家知道。」


    「……我不覺得需要那樣特地安排耶。」


    「你還是不懂嗎?姑且不論我的想法,你妹和小銀銀可不會那麽容易罷休。她們現在可是對你抱著接近殺意的感情,也許會長達幾個月,不,搞不好會為這次的事情懷恨個幾年,不停地把抱怨掛在嘴邊呢。」


    「哎呀……我覺得不會有那種事耶。而且機率很高。」


    「你說這句話有什麽根據嗎?」


    「不。並沒有。」


    「總之事情就這樣了。」


    那須原同學把手放到門把上。


    「我不能待得太久,所以要先走了。既然已經確實傳達了我的想法,之後我會好好處理的,你放心吧。啊,還有,你可幹萬不能把我今晚來過的事情說出去。知道了嗎?」


    留下這些話後,那須原同學像是怕被人看見似的,快步地消失在走廊的另一頭。


    ……唔~~


    總覺得心裏有種不能釋懷的感覺。


    如果她們都那麽想的話,實在很想與她們趕快和好。但既然秋子和那須原同學都要我閉口,我也不能主動出擊啊。


    是說,秋子和那須原同學好像都在和看不見的敵人戰鬥呢。就是因為太過在意彼此的反應、互相替對方著想,反而更容易使關係陷入僵局。


    不過,光是能得知她們兩個並不像表麵上那樣生氣,就已經令我放心許多。隻是也覺得事情應該能處理得更漂亮一點才對。


    我想著這些事情,再次鑽人被窩。


    無論如何,我非常感謝那須原同學所帶來的好消息。盡管內心還是覺得難以釋懷,但光是


    能確定事情沒有想像中那麽嚴重,就該感到高興了。既然如此,我今晚應該能高枕無憂了。就


    算問題還要延後解決,至少今夜可以好好休養身心——


    叩叩。


    叩叩叩。


    「秋人,還醒著嗎?是我。」


    「嗯……喔,是銀兵衛對吧。」


    睡眼惺忪的我打開房門,發現摯友一副惶恐的模樣。


    「很抱歉這麽晚來打擾,因為有些話無論如何都想和你說——」


    「你該不會是想說自己對亞裏沙那件事完全沒有在生氣?」


    「咦?你怎麽會知道呢?或者該說,原來你已經察覺到了?」


    「嗯,差不多吧。」


    「真不愧是秋人。明明我是極為認真地擺出生氣的態度,還以為你一定被我騙倒呢……沒想到那又是你的偽裝。真是甘拜下風啊。」


    「哎呀,嗯,還好啦。」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辦了。我今晚過來不是為了別的——」


    「當然,我也讚成跟銀兵衛和好喔。如果可以,也希望能馬上和好。可是也必須顧及秋子與那須原同學的感受,所以不能輕易那麽做。因此站在我的立場,希望能把和好的時機交給銀兵衛處理。你覺得如何?」


    「嗯、嗯。我也正想說這件事呢。真不愧是秋人,完全能夠猜透我的想法啊。雖然我原本就對你抱持著很高的評價,看來有必要向上修正了。」


    「哎呀,這也沒什麽了不起啦。」


    「總之,來造訪的目的已經達成了。要是這場會麵被人發現,事情可就不好處理了,我還是趕快離開吧。那麽,晚安羅秋人。」


    說完,銀兵衛就心滿意足地迴去自己的房間。


    ……該怎麽說呢。


    還真是料


    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啊。明明是一件很單純的事,卻因大家互相影響、互相著想,於是形成既奇妙又麻煩的狀態。


    是說,到底該怎麽做呢……雖然我很想盡早把事情解決,但男人要是隨便介入女孩子之間的事情,應該隻會弄得更糟。尤其那三個人的狀況又特別複雜,總覺得我去負責仲裁隻會造成反效果而已。盡管這隻是基於直覺。


    好,我決定了。


    還是先靜觀其變吧。


    雖然這麽做很麻煩,但硬是去介入能藉由時間解決的問題,總讓人有股不祥的預感。


    這次最好還是默默關注事情的發展——下定決心後,這天我總算能順利入睡。


    *


    隔天早晨。


    在早餐的餐桌上,依舊充滿著令人難耐的氣氛。


    「…………」


    「…………」


    「…………」


    「…………」


    「…………」


    「…………」


    秋子、那須原同學、銀兵衛、會長、亞裏沙,還有我。


    六人六樣的沉默充斥著整個餐廳,形成一股令人說不出話的沉重氣氛——雖然直到昨天我還會這麽想,但現在我已經明白,這個沉默隻是刻意表演出來的。


    秋子板著臉默默地動著筷子;那須原同學雖然與平常一樣麵無表情,仍發出難以靠近的氣息;而銀兵衛則是比往常更冷酷,到了纏繞著冰冷氣息的程度。不過我已經明白,她們三人是基於各自的想法(雖然我不太能理解),才刻意擺出這樣的態度。


    是說,大家的演技還真好啊。


    老實說,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來。姑且不論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沒想到居然連秋子都有這種能力……看來除了在迷戀我的時候之外,她應該還是很能自立的。能夠親眼確認這件事情,真令我不知該佩服還是該感歎。


    順帶一提,即使在這種狀況下,會長仍泰然自若地保持著沉默,這個態度從一開始就不曾改變。雖然我原本以為她認定問題能藉由時間解決,才擺出耐心等待的態度——但那也可能是我想錯了。以會長的能力,也許是早已正確判斷出部下們的心理狀態,還刻意裝作什麽也不知道。不,我想應該就是那樣。畢竟關於女孩子之間的互動奧妙,會長絕對比我更清楚吧。真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人物。


    哎,總之就是如此。


    盡管是在這種氣氛當中,但我的心情能比昨天更加平靜。


    不過就隻有一個人例外。


    「……啊嗚嗚~」


    那就是亞裏沙。


    她在這股刻意演出的沉重氣氛下,根本無心進食,隻能左顧右盼地觀察其他住宿生的臉色。


    而亞裏沙自己的臉色,則是十分焦急的模樣,積蓄已久的淚水似乎就快掉下來了,一看就知道正陷入十分慌亂的狀態。


    唔唔……


    我想,她大概是獨自在內心承擔著讓事情演變至此的責任吧。畢竟她原本就很有責任感,個性也十分規矩,又不像會長那樣工於心計,更何況事情的開端也的確是因為亞裏沙。她會露出如此悲傷的表情,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我能直接告訴她『其實這隻是一場鬧劇啦』,想必亞裏沙的心情也會輕鬆許多。但昨晚才答應閉口的我,實在是無法立刻道出真相,隻能就這樣放任地迎接今天的早晨……看來是我失算了。如果畫成漫畫的話,亞裏沙的眼睛應該是漩渦狀,頭上也會冒煙吧。即使那副模樣的確也算可愛,不過還是令人於心不忍。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還不如打破約定,將消息泄漏給亞裏沙知道——


    「那那那那那個、各、各位姊姊大人!」


    當我在內心思考的時候——


    亞裏沙發出高了幾度的聲音,打破現場的沉默。


    「這、這次的事情全都是亞裏沙的錯。雖然亞裏沙一直都覺得那是個壞習慣,但直到現在都還沒辦法矯正,才會做出像昨天那樣丟臉的行為,讓大家這麽生氣。真的是很對不起!」


    「不不,亞裏沙一點錯也沒——」


    「不,這全都是亞裏沙的錯!」


    秋子帶著笑容幫忙打圓場,但激動的亞裏沙卻硬是打斷。


    「這次的事情,如果沒有亞裏沙在就不會發生了!所以,一切的責任應該都在亞裏沙身上!而且亞裏沙還是這間學生宿舍的管理員!雖然年紀還小,但立場上本應以身作則才對!」


    「話是這麽說沒錯啦——」


    「所以,亞裏沙決定要承擔一切的責任!」


    亞裏沙毅然地看向所有人,以帶著決心的聲音說道:


    「從今天開始,亞裏沙將辭去學生宿舍管理員的工作!」


    她做出如此的宣示。


    「……什麽!?」


    「——!?」


    「等、等等啊,亞裏沙小妹!?」


    秋子、那須原同學與銀兵衛分別做出了反應。


    「你在說什麽呀!亞裏沙!辭掉管理員的工作?這太奇怪了!亞裏沙又沒有做錯事情呀!」


    「這次我也完全讚同姬小路同學的意見。你身為管理員的能力明明就是無庸置疑的,為什麽要辭職?我可完全不能接受那種事。」


    「就是啊,你要冷靜點,亞裏沙小妹。你無須承擔任何責任。雖說你是事情的開端,但這仍是與你無關的問題。」


    「才沒有那種事情!」


    但亞裏沙十分固執。


    「雖然還很生疏,但亞裏沙仍是這間學生宿舍的管理員。要是各位住宿生發生了什麽問題,而亞裏沙又找不出解決的辦法,那就很明顯沒有資格擔任管理員。所以亞裏沙認為,自己必須以辭去管理員職務的方式,藉此承擔責任!」


    不不,那樣子未免也太極端了吧——雖然我這麽想,但她的說法也有一番道理。雖然才十二歲,但對於責任感很強的亞裏沙而言,這種做法也許才是最正確的。


    「所以,求求各位姊姊大人!身為一切元兇的亞裏沙馬上就會離開這裏,請大家原諒秋人哥哥大人!」


    「……呃……」


    盡管秋子慘白著一張臉,用眼神朝我、那須原同學還有銀兵衛求助,但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似乎也無能為力。


    當然我也和她們差不多。雖說不是出自我的意圖,但因為我們這些大人的無聊堅持,而使


    得無辜的孩子陷入苦惱……這感覺真是糟透了。如果有洞還真想躲進去。就因為亞裏沙個性天


    真無邪,反彈給我們的傷害也就特別巨大。


    既然如此,也顧不得什麽政治上的判斷,還是女孩子之間的細微心理互動了。該想個方法解決——


    「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此時——


    會長突然開了口。


    與陷入慌張及無助的我們不同,她一個人穩如泰山,不,她的眼神反而像是看見有趣玩具的貓咪。


    「我有一個不需要讓鷹乃宮亞裏沙負責的好辦法。想聽嗎?」


    「……真的有那種辦法嗎?」


    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那你趕快告訴我們吧,真的是讓大家能夠言歸於好的方法嗎?」


    「當然。我想,那大概會是最圓滿的解決辦法。所有人都能接受,沒有人會吃虧,而且現在就能做到,是一個既酷又完美的主意。」


    「真的有那樣的辦法……?」


    「哎,很簡單嘛。」


    會長的表情像是想出一個離譜惡作劇的小孩。


    她豎起食指,向大家發表自己的想法:


    「隻要在場的所有人——都和鷹乃宮亞裏沙處於


    相同的立場上就好了。如此一來大家都是平等,也不會有人有怨言。」


    「喔。那辦法究竟是什麽?」


    「大家都和姬小路秋人裸睡就好啦。」


    「……啥?」


    「問題不就是起因於鷹乃宮亞裏沙與你裸睡嗎?既然如此,大家都那麽做不就好了?如此一來大家都不會有意見,我也不允許有意見。」


    「請等一下!?」


    急忙打岔的人是秋子。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呀!會長!那種荒唐的辦法,我們怎麽可能會接受呢!」


    「什麽啊?你平常總是吵著要夜襲你老哥不是嗎?既然如此,裸著和他睡在一起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


    「呃呃……如果隻有我自己的話……也許就沒有問題!可是要其他人和哥哥裸睡,那、那怎麽可——」


    「鷹乃宮亞裏沙不就已經那麽做了嗎?我是說讓大家也得到相同的條件,藉此重新和好,那麽除了你以外的人當然也包含在內啊。要是隻讓你和你老哥裸著身體睡在一起,那就要引起另一個問題了吧?」


    「話、話是那麽說沒錯,但姑且不提我,如果連那須原同學和銀兵衛同學都——啊!?不對呀,學生會長,如果是全部人的話,不就連你都包含在內了嗎!?不可以,就算退讓個一百步讓其他人那麽做,也絕對不可以讓學生會長得到那種權利——」


    「不,要我棄權也無所謂。」


    會長把話說得一派輕鬆。


    「就算不給我那種權利,我也會憑自己的本事和姬小路秋人裸睡。反而可以說靠自己的實力征服男人,才稱得上是女人的幸福吧。我才不要別人施舍的權利。」


    「什——就算學生會長覺得可以——」


    「鷹乃宮亞裏沙,你覺得如何啊?」


    會長把話題拋給亞裏沙。


    「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我是覺得還不算壞啦。」


    「那真是一個好主意!」


    亞裏沙情緒激動地說道:


    「如果大家平等的話,大家都能得到幸福。雖然說亞裏沙自認是秋人哥哥大人的未婚妻,如果哥哥大人和其他人裸睡,會有點遺憾。但亞裏沙還是認為利多於弊呀。真不愧是會長姊姊大人!」


    「……她是這麽說的喔,姬小路秋子。」


    「嗚嗚,可、可是這種荒唐的主意,怎麽可能會——」


    「我也讚成。」


    「哇!?怎麽連那須原同學也——!?」


    「以會長而言,這個主意還不算太糟糕啊。」


    那須原同學維持一貫的平板表情,用力點頭。


    「但我還要加上幾個條件。第一、每個人沒有義務非得行使這項權利;第二、行使權利不限於現在;第三、不可以對行使權利的人有意見;第四、權利隻限行使一次……如何,學生會長?」


    「好。聽起來沒問題吧?我沒有意見。」


    「還有,學生會長你真的會棄權吧?」


    「當然,我不需要。」


    「好吧。那麽我投讚成票——小銀銀你呢?」


    「我、我!?」


    銀兵衛的聲音也高了幾度。


    「那還用問嗎,我怎麽可能接受那種事情!拜托你們用常識想想吧。追根究柢,一切的開端,不就是在討論要如何修複我們之間陷入僵局的關係嗎?亞裏沙小妹和秋人裸睡就隻是一個契機而已,問題的本質應該在其他地方才對吧!這根本就是轉移焦點——」


    「現在已經不是在談那種事情了,小銀銀。」


    那須原同學顯得極為冷靜。


    「話雖如此,我也不想堅持說服你。如果你無論如何都不想要的話,隻要和學生會長一起棄權就好了。不管你反不反對,事情都會繼續進行下去。」


    「唔——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好了,你打算如何呢,小銀銀?對我來說,光是想像你為了和阿秋裸睡而左右為難的模樣,就能多吃三碗飯了,怎麽看都很劃算。或者該說,就算小銀銀反對,我也會讓學生會長的主意付諸實行。你要是打算獨自當個局外人也無妨。反正我剛才已經定下『沒有義務非得行使這項權利』的條件了。」


    「嗚……唔……」


    「好了,快說出你的答案吧。不過呢,我覺得這個狀況下隻會有一種答案而已吧。我沒有要學亞裏沙的意思,但這項提議的確是利多於弊。」


    「唔……!」


    受到那須原同學的挑釁,銀兵衛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


    但接著她又歎了一口氣,以雙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說道:


    「……知道了。就接受那個條件吧。」


    「什麽——!?怎麽連銀兵衛同學都——!?」


    「很好,那就定案啦。」


    會長沒有理會發出慘叫的秋子,做出決定。


    「這樣一來,已經有過半數的四個人讚成了。反正就算再拖延結論也隻會引發糾紛,就采用我的提議吧。這是身為聖莉莉安娜學園學生會長的我所做的裁定,要是敢有意見的話,你可就要有心理準備喔?」


    「太過分了!這是暴政!」


    「這對你來說也不是件壞事吧?姬小路秋子。」


    會長聳聳肩,臉上一副弓不懂為何要如此反對‘的表情。


    「如此一來,你也可以合法地得到與你老哥纏綿的權利不是嗎?畢竟你和姬小路秋人是親兄妹,平常會受到所有人全力阻止吧?就算隻有一次,能不受任何阻擾、與老哥度過甜蜜的時間——這麽好的機會,要是錯過就不會再來第二次啦。」


    「唔……嗚……」


    「好了,看來是這麽說定了。」


    會長又看向我。


    「要是有什麽意見,你可以說出來喔,姬小路秋人。雖說已經決定了,但這件事沒有你可辦不成。就尊重你的意思吧。」


    「……我可以選擇拔腿就跑嗎?」


    「可以。但是呢,我希望你不要做出這種決定。我既不想看到你沒出息的一麵,那麽做也無法解決問題。這個方案也算是為了鷹乃宮亞裏沙著想,這件事你能不能答應下來?」


    「…………」


    我抓了抓頭,歎口氣答道:


    「……我可以補一個條件嗎?」


    「當然。你說說看。」


    「請讓我定個期限。把可以執行權利的時間限定在即將到來的暑假期間當中,這樣如何?」


    「原來如此。好,我是無所謂。反正有期限也會比較有趣,如此一來也不會對姬小路秋人帶來太大的負擔。應該沒有人反對吧?」


    *


    ……事情就是這樣。


    看來事情最後歸結到一個奇妙的結論。


    哎,雖然我是迫於情勢隻得答應,但這個事情發展還真是亂七八糟啊……是說權利的內容隻提到『一起裸睡』,並沒有規定更多的事情,既然如此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即使我如此說服自己,不過還是有點勉強。姑且不提像亞裏沙那樣的小孩子,這次可是……


    也罷。


    反正又不是一定會行使權利。總之先靜觀其變,應該也隻能這樣吧?


    再說,雖然這個做法很強硬,而且隻是將問題拖延到以後再處理,但我們的學生宿舍仍是恢複了平靜。目前就先對這個結果感到滿意吧,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就算是哥哥有愛就沒問題了對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鈴木大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鈴木大輔並收藏就算是哥哥有愛就沒問題了對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