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外的不遠處,“帝都禮品店”閃爍的霓虹燈照亮了李十一的冷峻的臉旁,他側身躲在這家店鋪的屋頂上,目光直直地望向路上一個行人的背影,他已經跟蹤這個人好一會了。


    這個人是在魔術師表演期間唯一一個從酒吧離席的,腰間掛著一根沾有血跡的警棍,精瘦的身體上套著“海界監獄”的獄衛製服,身體搖晃且表情木訥,而李十一也正是發現了這個人的不同尋常之處才選擇悄無聲息地跟在他後邊。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個魔術師絕對有問題,不隻因為是黑刀不同尋常地異動,還有他出神入化般的魔術手法,李十一暗暗思忖。


    馬路上的獄衛跌跌撞撞地行走在人流之中,就像是一具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


    李十一思量了一番,決定繼續跟下去,他曾經見過太多人的屍體裏,所以死屍身上那種獨有的氣味他很清楚,這個人周身繚繞著的不是酒氣,而是極其細微的屍氣,按照常理來說這個人應該已經死了,而且剛才沒多久,但他為什麽還能繼續行動這是李十一理解不了的。


    不能再往前走了,李十一皺了皺眉,前麵就是暴走族的地盤了,李十一也已經隱約從人流當中找到了那些騎著蒸汽摩托車的暴力分子,這些人戰鬥力不強,但卻即為棘手。


    帝國商業區理論上歸政府所擁有,但對於這種繁華的大都會,政府的管理不可能麵麵俱到,因此商業區裏的一部分治安權被這些喜歡動用暴力的暴走族所控製。


    五顏六色的頭發、飾有鋼釘的皮衣以及嚴重擾民的重型蒸汽摩托車是他們的標配,不得不說這群家夥的“暴力管理法”很奏效,而政府看在高額稅收的麵子上,也就默許了這種方式。


    這群無賴就像狗皮膏藥一樣,一旦粘上了甩都甩不掉,所以李十一沒有選擇繼續向前靠近,他遠遠地觀望著獄衛接下來的動向。


    獄衛繼續沿街而行,肩膀不斷地撞在過往的行人身上,也有不少人向他投來異樣的眼光,但看到是個喝過酒的醉漢之後都不約而同的掩鼻遠離他。


    最後,獄衛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前,他停在了路口中間,穿過十字路口就是暴走族的管轄範圍了,然而他好像並沒有繼續走下去的意圖。


    獄衛的頭忽然耷拉了下去,膝蓋彎曲,雙臂無力地下垂,靜止了一會兒後獄衛的頭扭過詭異的角度轉向了李十一的方向。


    李十一不由得一怔,那個獄衛的臉上竟然帶著可怖的笑容,它的雙眼呈灰色異常空洞,看來真的是一具死屍,脖子上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傷口,大動脈已經被割開了,卻沒有血流出來。


    獄衛獰笑了一會兒,突然發瘋似地向前跑去,而前麵不遠處兩個暴走族的家夥正坐在摩托車上痛飲著紮啤。


    深夜,酒吧角落裏的一盆曇花開了,很美。


    艾爾剛剛才問過服務員,時間已經到了十二點半,然而李十一還沒有迴來。


    “芙拉歐爾”酒吧裏的酒客們絲毫沒有離席的意思,大廳裏依舊是觥籌加錯、笙歌陣陣,吧台上的調酒師熟練地操縱著調酒器,酒精的味道彌漫開來,熏得人昏昏欲睡,紙醉金迷的夜生活果然不適合艾爾。


    橙汁早已經被艾爾喝光了,其間他還要了兩杯清水,也已經喝光了,玻璃窗外的世界逐漸被寂靜侵蝕,然而酒吧內部依舊充斥著歡聲笑語,這裏仿佛被黑夜遺忘了。


    剛才那個引起轟動的魔術師在表演完之後就離場了,現在舞池裏已經是空無一人,隻剩下節奏性很強的音樂四處迴蕩,頗有些無聊。


    艾爾有意無意地打量著酒吧裏客人的身份,幾乎都是帝國有頭有臉的人物,看來這間酒吧的主人一定也實力不俗。


    “啪”一聲刺耳的玻璃破碎聲從艾爾左手邊響起,是一隻高腳杯被人摔碎到了地上。


    艾爾定睛看去,是一個穿著獄衛製服的人在向座位上那個報告著什麽,而摔碎的高腳杯正是從座位上的那人手裏滑落的。


    “你再給我說一遍!”那人瞪著眼睛顯得很兇惡。


    “頭兒,我親眼所見,麻子臉和獨眼龍死在了海岸街區!他們的身體都被老鼠啃得不成樣子了!”獄衛顫顫巍巍地說道。


    “他媽的!誰幹的?!”那人一把扯過獄衛的領子,光溜溜的腦袋上還留著幾枚火紅的唇印,應該是來酒吧之前去過什麽風月場所。


    “頭兒,我不知道呀,我真的不知道。”


    “瘦猴兒呢?他在哪?”那人站了起來在酒客當中尋找著什麽,“這個混蛋,剛才還在跑哪去了?!”


    “你留下來把賬結了,老子迴監獄叫人!”


    “頭兒,我…我也沒帶多少…”獄衛扭扭捏捏地說道。


    “別他媽廢話!”那人給了獄衛一巴掌,“記在老子的賬上!”


    “是是是。”獄衛捂著臉賠笑。


    那人一把推開獄衛邁著歪歪扭扭的步子離開了酒吧。


    “搞什麽?‘海界監獄’的人都這麽遭人恨嗎?”艾爾靠在鬆軟的沙發上歎了一口氣,“看來帝都最近一段時間確實不是很太平呀。”


    那人離開不多久,緊接著一個持刀的少年走了進來,沒錯,是李十一迴來了,他走得很急,似乎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師哥,你幹什麽去了?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艾爾站了起來。


    “別問那麽多,快走。”李十一抓住艾爾的肩膀就要拉著他往外走。


    李十一額頭上有些汗漬,應該迴來的時候太著急而造成的。


    “師哥,你怎麽了?”艾爾的肩膀被抓得生疼,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李十一這樣。


    “被算計了。”


    “什麽?”


    艾爾見狀不再多問,從李十一的神情判斷肯定是遇到了什麽難纏的問題,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裏再做打算。


    就在二人即將要抵達“芙拉歐爾”酒吧門口的時候,一個穿著風衣的男子從吧台後走了出來,看似無意地擋在了二人前行的路上。


    “怎麽?這位顧客,才剛來就要走嗎?”澤塔推了推帽簷,露出其下深邃的眼睛來,“不要再喝一杯嗎?二位。”


    “讓開。”李十一握緊了黑刀。


    “嗬嗬,帝國軍事學院的學生要在‘芙拉歐爾’酒吧使用暴力嗎?這件事要是傳出去恐怕會對貴校的聲譽有影響吧,”澤塔淡淡地說道,“我聽說前幾天貴校才發生了一起爆炸吧。”


    “你要幹什麽?”艾爾的語氣也不善。


    “哎呦,還有個帝國軍事學院異能係的新生,”澤塔的目光從艾爾的身上一閃而過,“看來大鬧帝國競技場之後你的身體恢複的不錯呢。”


    “你到底是什麽人?”艾爾變得認真起來,看來眼前這個人有不小的來頭。


    “我嗎?”澤塔指了指自己,“我可以是任何人。”


    澤塔朝艾爾身後招了招手,緊接著一個女服務員走了過來。


    “經理,有什麽吩咐?”


    “告訴我時間。”


    “午夜十二點四十四分。”


    “知道了,去忙吧。”


    “好的,經理。”


    說完,女服務員便走開了。


    “你是這間酒吧的經理?”艾爾問道。


    “不不不,剛才我是酒吧經理,”澤塔笑了笑,“現在我是你們的朋友,確切的說是在接下來的十分鍾內我是你們的朋友,十分鍾之後嘛就不一定了。”


    刀身嗡鳴,黑刀出鞘,不過刹那之間李十一的黑刀已經抵在了澤塔的腰腹之間。


    “我再說一遍,讓開。”李十一冷冷地說。


    澤塔先是一愣,顯然他沒想到這個“殺神”一點道理都不講,然後他笑了起來。


    “我說過我是你們的朋友,我不會傷害你們的,”澤塔舉起雙手側過了身子,把路讓了出來,“二位請便。”


    不再繼續廢話,收刀入鞘,李十一率先朝門外走去。


    “艾爾,下次我可不會再對你手下留情了。”


    艾爾背後傳來澤塔幽幽的聲音,他疑惑地迴過頭去卻隻看到了那個男人的背影。


    幾分鍾之後,兩股重型蒸汽摩托車的聲音從不同方向傳來,最後匯聚到了“芙拉歐爾”酒吧的門口,是暴走族的家夥們。


    幾個街道之外,一座小型教堂的屋頂有兩雙眼睛小心翼翼地望向“芙拉歐爾”酒吧的方向。


    “師哥,你到底遇到什麽了?”


    “‘海界監獄’的獄衛被殺了,在酒吧裏。”


    “那你跑出去幹什麽?”


    “有人想把這件事嫁禍給暴走族,那個獄衛在跑向暴走族之後原來被切開的傷口才噴出血液,一定是有人策劃了這場戲。”


    “死人還能跑?!”


    “他被人控製了,控製他的那個人顯然知道我在跟蹤那個獄衛,所以他故意在暴走族麵前暴露了我的位置。”


    “啊?他不會想嫁禍給師哥吧?”


    “不,他隻是在提醒我,肯定是個自負的家夥。”


    “不會是那個叫笠的魔術師吧?!”艾爾似乎意識到了什麽。


    李十一沒有肯定艾爾的答案,當然也沒有否定。


    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芙拉歐爾”酒吧的方向,陷入了沉默。


    屋頂之上,濃雲遮掩了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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