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眼龍上下打量了這個衣著得體的年輕人一番,在確認自己並不認識這小子後,他的臉一下子耷拉下來。


    “哪來的毛頭小子?滾!別打擾老子的雅興!”獨眼龍毫不客氣。


    “大哥,等等,”麻子臉盤算著年輕人考究的服飾的價格,顯得很謹慎,“你問這個幹什麽?”


    年輕人沒有答話,他打了一個響指,緊接著一個小錢袋出現在了他的手心裏,他微笑著顛了顛,裏邊是錢幣碰撞的響動。


    “有點意思哎。”獨眼龍不屑一顧的表情瞬間消失不見,他的目光集中到了錢袋子上。


    “你…你是魔術師?”瘦猴兒有點兒膽怯地插嘴道。


    話音剛落,一隻帶有腥臭味的巴掌朝著瘦猴兒的臉唿了過來,直扇得瘦猴兒眼冒金星,頓時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


    “哪他媽都有你,”獨眼龍吐出一口濃痰,麵色不善,“去給老子結賬去!”


    瘦猴顯得很害怕,他不敢繼續言語,捂著滾燙的臉灰溜溜地離開了。


    “他說得沒錯,我的確個魔術師,”年輕人拉了拉領口,一隻可愛的灰色兔子出現在他的肩膀上,“但我不明白你打他幹什麽?”


    “這個你不用管,老子調教自己的手下是為了他好,”獨眼龍把空的啤酒杯推給了麻子臉,“隻是這錢袋裏的錢,嘿嘿嘿…”


    獨眼龍的一隻獨眼冒著貪婪的光芒,他先是假裝搓了搓手,然後直接衝著年輕人的左手撲了過去,他隻對錢感興趣。


    “撲”的一聲輕響,錢袋化作一陣輕煙消失不見,而年輕人也是順勢轉身躲開了獨眼龍那張滿臉橫肉的臉,等年輕人轉過身來的時候他的空酒杯裏已然滿是香檳。


    “你們好像忘了,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年輕人舉止優雅,他靈動的身姿好像在冰上起舞的舞者。


    “媽的,跟老子討價還價!”獨眼龍罵罵咧咧地抽出警棍。


    “老大,先別衝動,”麻子臉眨著一雙精光閃閃的小眼睛,“不知閣下的名字是?”


    “叫我笠大師就好。”年輕人看著閃爍著誘人色澤的酒杯,緩緩說道。


    “笠大師?”麻子臉皺了皺眉,“實不相瞞,我們剛才說的的確是‘萊茵修道院’,隻是不知道你打聽這個幹什麽?”


    年輕人舉著酒杯的手定在了原地,他的臉色也開始慢慢變得難看起來,隻不過他側對著二人,所以神情的變化並沒有被察覺到。


    “你跟他費這些話幹什麽?!”獨眼龍一臉兇惡就要衝上去把年輕人暴打一頓。


    “老大!”麻子臉擋住了獨眼龍,衝著他使了一個眼色,那意思就是多從這家夥手裏套出點話來,然後再隨便找個罪名把他抓起來,到時候既能搶了年輕人的錢,還可以迴監獄向頭兒邀賞,一舉兩得。


    而獨眼龍也是立即會意,他揚了揚嘴角,不懷好意地靠在了欄杆上,一臉戲弄的模樣。


    “你們知道魔術師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麽嗎?”


    年輕人的香檳一下子消失不見,肩頭的灰色兔子也停止了咀嚼,紅色的小眼睛轉向了二人,隻不過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可愛,甚至有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幾分鍾之後,兩個服務員匆匆跑向了收銀台,緊接著瘦猴從酒客們之間走了出來,他的獄衛製服半敞著,露出滿是刀疤的胸口,一路上人們都對他敬而遠之,有些人更是敢怒不敢言。


    “老大,咱們的酒錢老板已經免了!”瘦猴兒一邊走一邊低著頭用紙巾擦著警棍上沾染的血液。


    “老大?”瘦猴兒走到剛才停留過的地方抬頭一看,那裏已經是沒有了二人的蹤影。


    “這倆二貨,又去哪浪了?”瘦猴環視了一遭,自言自語地嘟囔道。


    兩個小時之後,幾個街道之外老城區,街道上的行人很少,昏黃的老式街燈有氣無力地亮著,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因短路而熄滅。


    一個偏僻的小巷子裏,十幾雙閃動著紅光的眼睛在黑暗陰影裏跳動,這裏的老鼠個頭奇大,巷子深處的角落裏不時傳來翻動鐵皮垃圾桶的聲音,破損的垃圾袋在坑坑窪窪的街道上瞎逛,如同黑夜幽靈。


    相比於不遠處的鬧市區,這裏顯得很是冷清,破舊的老城區就像是新蘭城華袍上的一隻蚤子,充斥著暴力和犯罪,尤其是到了夜晚時分。


    僅僅幾道牆之隔,地獄和天堂就被劃分出來。


    路燈的光芒落在巷子入口處,一個人影無聲地從巷口走了出來,他肩頭的那隻灰色兔子很是惹眼。


    “笠,我等你很久了。”路燈下一個穿著風衣的男子點燃了一支雪茄,灰色的禮帽遮住了路燈的光芒,讓人看不清他的模樣。


    年輕人停住了腳步,在光與暗的交界處係上了袖口的扣子。


    “你是?”


    “渡鴉組織本部,澤塔。”風衣男隨手甩出一個黑色物件。


    年輕人肩部的那隻灰色兔子迅捷地跳起,又穩穩落迴他的肩上,兔子的嘴巴裏多裏一根黑色的鴉羽,尾端纏繞著金色的絲線,那是渡鴉組織的標誌。


    叫笠的年輕人瞥了一眼鴉羽,藏在衣服各處的暗器悄然收迴。


    “為什麽來新蘭不提前打聲招唿?”澤塔戴著麵具的臉有些模糊地看不清楚。


    “我此次來帝都不代表任何組織,隻代表我個人,”笠迴應道,“就不必驚動會長大人了。”


    “這就是你私自行動的理由嗎?你以為摘下麵具就可以擺脫渡鴉的身份嗎?”


    “刺殺伊拉瓜的任務我已經完成了,現在的自由是我應得的。”


    “自由?多麽可笑的謊言,”澤塔麵向笠的方向,“剛才被你殺死的兩人是海界監獄的獄衛,這筆賬他們會算到渡鴉的頭上,你知道嗎?”


    “你多慮了,沒人會知道。”


    “沒人會知道?”澤塔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這個地方叫海岸街區,暴力、毒品、武器交易泛濫,同樣的,信息也是交易的對象之一,你可以猜一下‘帝國獄衛被異鄉人暗殺’這條消息賣給報社他們會付多少傭金?”


    “你什麽意思?”笠的聲音出奇的鎮靜。


    “從你進到海岸街區開始就有人盯上你了,你所做的一切都被人看在了眼裏,”澤塔滿臉享受地吐出一個煙圈,“包括你們之間的對話。”


    “你說得是這些人嗎?”


    笠打了一個響指,昏暗的街頭巷口走出三四個衣衫襤褸,頭發蓬亂的拾荒者,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拎著一個小錢袋,右手拿著尖刀,陰沉著臉盯著澤塔,假如笠現在一聲令下,這些亡命之徒肯定會不懼死亡地衝向澤塔。


    “嗬嗬,幹得不錯,”澤塔的臉上帶著欣賞之色,“不過隻做這些還不夠。”


    澤塔點燃了手裏的打火機,一束黃色火苗冒了出來,緊接著那幾拾荒者不約而同地迴到了各自昏暗的陰影裏,與此同時破舊的居民樓之上,兩三個和澤塔同樣裝束的風衣男走了出來。


    夜空中的繁星和明月仿佛成立他們的背景板,他們就像是穿梭在城市上空的烏鴉,於無聲處降臨。


    “別忘了,新蘭城可是我們的地盤。”


    澤塔把玩著一枚羽狀暗器,外表如烏鴉般的漆黑。


    位於新蘭城北部邊緣地帶的海界監獄一片死一般的寂靜,監獄上空盤旋著一群禿鷹,它們在高空之上俯視著這個陰沉的“投食場”,等待著腐爛的肉類被從靠海方向的側門推出,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這群獵食者的狂歡時刻。


    七八隻高射燈像怪物的觸手那樣掃過圍牆內的監獄,陰森的牆角下由於常年見不到太陽加之潮濕的環境,所以這裏苔蘚遍布,很是濕滑。一支由四輛推車組成的“清道夫小隊”正小心翼翼地推著裹著白布的推車朝監獄側門進發。


    由於路途顛簸,偶爾會有一兩隻發白的手腳露出白布,車上躺著的也曾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如今他們的生命在監獄裏被強行畫上了句號,連屍體也成了猛禽野獸們的食物。


    南部瞭望台下是一排被鋼鐵欄杆封住的監獄,相比於其他地方,這裏關押的犯人可以說很是幸運了,最起碼他們可以看到到每天的太陽。


    此處最外側的一間監獄裏漆黑一片,但可以看到角落裏似乎有幾個顫抖的白色人影,她們相互簇擁在一起,好像是在祈禱,又好像是在默念著什麽。


    “桃樂絲姐姐,我們真的可以離開這裏嗎?”一個穿著白袍的見習修女問道,她的聲音裏滿是驚恐。


    “一定可以的,我們本來就沒有罪,都是這群家夥故意誣陷的,”桃樂絲的聲音很低,但卻很堅定,“我相信正義一定到來的,我們肯定可以迴到‘萊茵修道院’。”


    “可是,我聽說被關到海界監獄的人,很少有活著出去的,”另一個修女說著說著就抽泣起來,“我們會不會也…”


    “不要亂想,”桃樂絲的胳膊有些涼,但她還是摟住了旁邊那個年紀小一些的修女,“我們不會被平白無故地關在這裏的,到時候他們拿不出證據一定會放我們迴去的。”


    “嗯,桃樂絲姐姐我相信你。”


    “可是,小茹和莉瑞已經被帶走審問一天了,到現在還沒迴來,她們倆不會出什麽事吧?”一個修女顫抖著聲音問。


    就在這時,一束強光從瞭望台的方向掃射過來,大家不敢繼續交談,各自靜默,那眩目的白光直照得人眼睛一陣生疼,好像掉進了一口白色的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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