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擔心……太擔心了……」


    「詩憐,你從剛剛開始嘴巴就隻有在講『擔心』這個詞匯。」


    「因為,我就是擔心得要命呀,姐姐……」


    這裏是位於帝國的居酒屋連鎖店「無所事事」。總共有四家店:本店、舊秋之宮站前店、帝國本町店、王城店。雖然不知為何可以進王城開分店,但好像是王花為了獲得資金而出租王城的一部分。


    詩憐與王花(同行者莎莎拉),以及環(同行者狐狐子)來到了這間王城店。


    雖然也有邀清水,不過清水正在祈禱良太平安無事與詛咒艾風星娜,所以迴覆說不能過來。


    憐過橋的時候一個不留神掉進河裏被衝走,現在送到醫院去了。盡管可能有生命危險,但因為落水者是憐,所以每個人都覺得反正一定會恢複正常吧,並不放在心上,也沒有聯絡她的弟弟良太。


    「那個狐狸精要和良太過一夜呀!不會出事才怪!反而姐姐你還能保持冷靜不慌亂才有問題吧!」


    「事到如今就算擔心也不能怎麽樣吧。來來來,再喝杯烏龍茶吧。不夠喝的話就盡量點吧。因為,這間店所有菜色都是兩百八十日圓。」


    「哼!這種情緒下,我根本吃不下東西!啊,服務生,我要加點煎蛋卷、烤馬鈴薯配奶油、吻仔魚沙拉、醬菜、泡菜炒豬肉!還有,帶皮的烤雞肉串!」


    「你這不是吃得很多嗎?」


    「我這是在吃東西紆解壓力……就是這樣啦。」


    「盡管如此,這間店的口味真是廉價呀……不,我不是討厭平民美食,但這裏該說是沒有像拉麵那樣追求美味的態度吧……」


    莎莎拉幾乎沒有動過筷子。


    「這是沒辦法的吧,因為每道菜隻賣兩百八十日圓呀。拜托你偶爾也要配合平民的等級。奢侈可是要不得的,要簡樸儉約。不工作者不得吃飯。無限暢飮的時候應該要喝到迴本。」


    王花非常隨意地列出一堆說法。


    「真不愧是王花陛下!一下子就講這麽多格言!」


    「嗬,也沒這麽了不起啦。」


    真的沒什麽了不起。


    「王花陛下,續攤的結尾要不要去吃拉麵?雖然吃得很飽再吃拉麵不太好,但我知道有家店口味清爽,不管吃多少都吃得下去。是一種全新感覺的沙拉風味拉麵……吃完 如果累了就可以去飯店休息——」


    「還有,因為詩憐不曉得艾風星娜的本性,所以才會覺得害怕。」


    莎莎拉的發言遭到王花忽視。


    「本性?說到艾風星娜的本性,不就金錢、力量和男人三者嗎?」


    「我是說,那些都是表麵上的。那家夥,其實非常純情,我覺得她跟良太在一起並 不會有多危險。」


    「但是,她不是就貼著良太咬下去了嗎?而且她也有好幾個隨從!」


    「哦,那個呀,那是基於大司教的職位,必須要多製造幾個隨從來當部下才行,再說她也習慣咬人了。就單純咬人而已。」


    「『單純咬人』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她那樣不會變成什麽戀愛般的感情,就僅止於咬人而已。至少我完全不曾聽說過有什麽糜爛的事情。她隻是個例外,像她那樣又年紀相仿的聖職人員可是找不到的。就算她隨從很多,那也和戀愛毫無關係。」


    「這麽說起來,我先前闖進去的時候,她也在說什麽『得救了』……」


    艾風星娜咬良太的時候,看起來也是非常害羞的樣子。


    即使沒有闖進去,艾風星娜可能也會中途放棄吧。現在迴想起來,詩憐也這麽認


    為。


    「就是這樣。所以,你應該不用這麽擔心。他們兩人獨處有危險雖然是事實,不過 我認為,隻要不談起戀愛,是不會發生什麽怪事的。她用表麵上的個人特色是十足地耍著人玩沒錯,但那些徹頭徹尾都是玩笑過了就算了的。」


    「啊,這我就稍微放心了。」


    莎莎拉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為什麽莎莎拉要放心?」


    「啊……沒有啦,因為,這個嘛……我愛死王花陛下了。」


    「怎麽感覺你想藉著訴說自己的愛隱藏什麽不好的事情?」


    「沒這迴事,相較於我對王花陛下的愛,世間上所有的東西都黯淡無光了 (奸


    笑)」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利用了,想不通是怎麽搞的……」


    「對了,你們是在擔心什麽呀?」


    吃完放明太子的煎蛋卷,狐狐子加入對話。


    然後,像是個不會分辨現場氣氛的小孩子似的,說出各種各樣的話:


    「良太和大司教就算在一起,照理說應該也不會有什麽讓人傷腦筋的地方吧?他們兩個人就算黏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麽嚴重的問題吧?還是說,良太和誰黏在一起你們會 腦筋?不會吧,你們是真的想和那種人交往呀?」


    現場的氣氛變得非常怪異。


    覺得自己是監護人而該負責的環,露出無計可施的表情。


    「各位,不好意思……狐狐子是無辜的……這是環這個監護人的責任……因為環監護不周……說的也是……把小孩子帶來居酒屋,就表示環的判斷太遲鈍了吧……應該是說,該不會你們今天邀環來,也是出於無奈隻是口頭上隨便說說而已吧?其實並不希望環真的過來吧……結果,環卻會錯意跑過來了真是對不起……下次大家不希望環參加的活動,請明確地告訴環可以不用來……這樣子環也會輕鬆很多……」


    「環姐姐不用道歉。這裏麵年紀最大的是我。啊,服務生,我要白薯燒酒加冰塊。」 ※可見狐狐子的年齡有二十歲以上。


    「但是,就算假設你們都喜歡那個家夥,以社會層麵來說要和他結婚什麽的應該也很困難吧。王花是皇帝,怎麽說你們的身分都相差懸殊;詩憐就算爛掉也是皇帝的妹妹,應該也有難度吧。莎莎拉也是一樣,理所當然要乖乖地跟貴族男人結婚。良太那種貨色,開玩笑騙人說是貴族還可以啦。」


    「是、是呀……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我當然都知道……」


    王花嘴角緊繃。


    「哈哈……根本就是個小鬼,還講得好像什麽都透徹了解的樣子……」


    詩憐冒出冷汗。


    「這件事,連考慮都不用考慮吧……」


    莎莎拉雖然在笑,卻不知道為什麽低下頭去。


    「我以人生前輩的立場先告訴你們吧。和立場天差地遠的人結婚不會幸福的。要注意不要一時意亂情迷。大概是從明治時代開始吧,戀愛結婚的人愈來愈多,這樣的悲劇我也看多了。」


    ※看樣子狐狐子的歲數超過一百。


    「等一下啦,狐狐子……各位,不是有種人就是愛說教嗎……拜托你向大家道 歉……」


    「所以,和良太在一起身分剛剛好的人——」


    狐狐子拍了拍環的背部。


    「大概就隻有這位環姐姐了吧。」


    眾人的視線同時投向環。


    「呃……狐狐子,你不可以講奇怪的話啦……能和愚民中的愚民的愚民的愚民的愚民的環相配的人,應該隻有螻蛄或水黽或水馬這些下賤的蟲子吧……」


    「螻蛄或水黽之類的,跟良太那家夥沒什麽差別。反正,其他的貴族也不會提供金援,如果要跟高高在上的人結婚,不如跟平民結婚還比較能得到幸福。而且,那家夥本性認真踏實,我認為他會踏實地在便利商店工作。」


    「我就說了,拜托你別講了……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環滿臉通紅。


    看樣子內心大為動


    搖。


    「「「……」」」


    其他三個人雖然想說點什麽,卻似乎因為狐狐子說得合情合理而無法反駁。


    「哎呀,我說的,從頭到尾都隻是基於環姐姐喜歡良太的假設啦。我覺得,要是你們兩個能生小孩就好了。」


    「「「「噗噗噗!」」」」


    除了狐狐子以外的所有人都在噴出嘴巴裏的東西。


    「你!不要因為年紀設定超過二十歲就太得意忘形了!」


    「沒錯!就算明年環的年紀在法律上可以結婚,但在一般的社會認知上,高中生生孩子可是很糟糕的事!」


    「這種話題要在續攤或續續攤的時候講呀!」


    「但是,考量到現在的四條家那複雜過頭的家庭環境,就算女兒在念高中的時候 懷孕,我覺得別人也隻會說『不出所料,那種環境成長的孩子就是會那樣?』之類的吧。而且既然工作地點是老家的便利商店,那懷孕也不會在工作上帶來什麽不利的條件吧。」


    「是、是呀……你還滿聰明的嘛……」


    「這個想法很有趣呢,哈哈……」


    「我覺得,你有點得意忘形的感覺……」


    「所以,如果在乎那家夥,就再去約他就好了,環姐姐。」


    「什、什麽約他啦,環又不知道什麽熱門的約會地點,而且哪裏都去不成……環最多隻能去些探訪著名自殺地點的行程啦,或是探訪垃圾違法棄置第一線的行程啦……」格外糟糕的行程。


    「就算是那些地方,我也覺得是船到橋頭自然直。要是去著名的自殺地點,跟那家夥說『請殉情吧』,那家夥應該會說『與其要死,不如我們兩個人重新活過吧』之類的,自己插滿死旗這樣。」


    「不、不會吧……」


    「或者是,正經地跟他傾訴家庭環境非常糟糕一個小時,他應該就會說出『我們一起創造個幸福的家庭吧』之類的話。」


    「這種事情,有可能嗎……」


    「不做這些麻煩事也行,就發通簡訊要他到便利商店去,讓生米煮成熟飯,或是把他變成隨從不就好了嗎?如果做到這種地步,他大概也會死心了。隻要跟他說『你奪走了我的第一次,你要負責』,他應該就不敢逃走了吧。」


    這時,居酒屋彌漫了異樣的殺機。


    「奇怪,我怎麽覺得,自己突然腕力大增,現在好像可以單手就捏爆高腳杯……」


    「感覺我好像招人嚴重怨恨了!」


    「對了,我以前就想製定一個《血祭町三丁目五番地便利商店經營規範條例》,我看還是要製定才行。」


    「環、環的便利商店就開在那裏!」


    「王花陛下,我以前就希望您能在血祭町三丁目五番地開設一間武道場,現在再拜托您去開吧。」


    「環、環的店會被打倒的!」


    「政治的事情跟我無關。啊,環,不論你搬到多遠的地方去,我們依然永遠是朋友喔!」


    「竟然已經把環會搬家當作前提了!」


    所謂的禍從口出是講出的話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困境,正是這種情況。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換個話題?我們,來討論一下大司教大人和良太同學的事情吧!」


    環全力想轉移話題。


    特別牽涉到便利商店的命運。


    「是、是呀……總而言之,艾風星娜是千金小姐,我認為不會出什麽亂子的。再加上,她是為了工作才到東京去的。她那個人,是會好好工作的那種人,我想正式工作的 前一天不會發生什麽事情的。」


    「就是說呀……那個人應該是不論做什麽都會全心投入的工作人……」


    莎莎拉也賞識艾風星娜的工作態度。


    「說的沒錯。你看,那家夥的漫畫裏麵不是有個孔子嗎?因為太過認真而總是失敗的角色。那個角色,大致上就是艾風星娜真實的樣子。」


    「是這樣嗎……我看漫畫的資曆還很淺……」


    孔子想要嚴肅地做許多事情,但老子等其他的角色都不會看氣氛,結果就成了笑鬧劇。從中間開始,孔子就固定在負責吐槽的角色位置,勝過主角的位置。


    針對裝傻的反應吐槽,光是這一點就能說是態度認真了。


    「艾風星娜真的腦子裏隻有工作,她不是沒半個男性朋友嗎?所以,不用擔心啦, 沒事沒事。」


    「不過,還是有那種危險在吧?啊,服務生,請給我加水的梅酒。」


    狐狐子再次加入交談。


    「你說的是怎樣的危險?我和艾風星娜來往的時間,可是比你多了很多很多喔。」


    「那位大司教態度認真,做事專注,沒有男性朋友,對吧?」


    「是呀,你說的沒錯。」


    「如果,這種認真專注的人,和第一次交到的男性朋友整整在一起一整天,因此誤會了自己對對方有戀慕之心,那可怎麽辦?」


    「咦……」


    「既然幾乎沒有機會和男性接觸,那麽很容易就把麵對異性產生的感覺,全部分類成愛情。這種人不是才有失控的危險嗎?他們兩個人單獨在東京,大概沒有人能打擾了 吧。」


    現場的氣氛再度凍結。


    「何況,旅行的時候心情會很興奮,是讓戀情有很多發展機會的環境喔。而且,旅行的地方是日本,那裏可是沒有其他同伴在的異國。兩個人一定會時常一起行動的。這種情況,就像是跟他們說『請兩位變成一對好情侶吧』然後送作堆一樣。」


    「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艾風星娜寫切結書。沒、沒什麽好在意的……」


    「就、就是說嘛……既然都寫了切結書那就沒問題了……」


    「王花陛下,如果方便,可否告訴我那切結書上麵寫了什麽?」


    莎莎拉要求王花給她看切結書的影本。


    「目的是要她絕對不把冬倉良太變成隨從吧,原來如此……」


    莎莎拉用右手按著額頭,這手勢顯示她在頭痛。


    「老實說,這份切結書滿是破綻……」


    這次莎莎拉歎了一口氣。


    「你說什麽……你想在皇帝陛下見證之下寫的切結書裏挑毛病嗎?哪裏滿是破綻, 你倒是說說看!」


    「這個,看幾次都覺得是除了把冬倉良太變成隨從之外的事情全都可以做,沒有任何約束力……在飯店的房間內,可能會發生這樣那樣的事情,隻要不把冬倉良太變成隨從,就沒有違反任何規定……」


    「太太太太太太太離譜了!這種寡廉鮮恥的事,太離譜了!隻是住一個晚上,有可能發生這樣子的事情嗎嗎嗎嗎嗎嗎嗎!」


    詩憐困窘地否定。應該是說,沒辦法肯定。


    「就算這麽說,也不知道離譜的事到底會怎麽樣吧?你不是良太也不是艾風星娜。人呀,興頭來的時候可不曉得會做出什麽事。」


    「狐狐子,真的拜托你別說了!挑其他的話題講啦!例如說,二丁目倒掉的那間 酒屋的事情。」


    接下來,這群人陷入非比尋常的沉默。


    盡管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但看到高級得不得了的飯店,良太依然嚇了一跳。


    「這個,一晚應該要三萬日圓吧……」


    「不是喔,還要多一倍以上喔?」


    「可惡的名媛……學姐的價值觀我果然跟不上……現在,不曉得,詩憐正在吃什麽東西……」


    「我記得,王花說過要帶大家去哪裏吃什麽的樣子,可能正在什麽高級餐廳用餐 吧?」


    「那樣的話,我也能放輕鬆。」


    「那麽,我們先到房間放行李吧。」


    艾


    風星娜舉起卡片式鑰匙。


    「說的也是。請問,我的房間鑰匙呢?」


    「嗯?什麽意思?」


    「呃,學姐拿的是學姐房間的鑰匙吧。那我的房間的呢?」


    「我們睡同一間房呀。」.


    艾風星娜非常自然地迴答。


    「為什麽?」


    「因為,本來我打算帶女性人員隨行的,所以隻有預約一間房?要是再訂一間,連花費也會隨之大增的?」


    「說的也是……學姐說的沒錯……」


    「啊?你要自費住另一間房也沒關係啦,費用的話就——」


    「我沒錢。請學姐讓我一起住……」


    以冬倉家的經濟情況來說,一晚三千日圓的膠囊旅館就是極限了。


    「而且,良太同學陪著也有兼任我保鑣的意義在呀?如果我們睡不同的房間,我也傷腦筋?」


    「學姐這麽說,我也……」


    說起來,不是要提防艾風星娜偷襲他,而是必須要提防艾風星娜被人偷襲。這本末倒置得也太過頭了。


    「那、那麽就拜托學姐了……」


    「我才要拜托你了。麻煩你了喔,良太同學?」


    十一樓的邊間。


    窗戶望出去好像可以看盡夜景。


    還有,一張雙人床。


    (這鐵定是種糟糕的模式……)


    喀鏘。


    艾風星娜用手機拍攝房間的照片。


    「我要傳照片告訴大家我們兩個人住在這裏。」


    「拜托不要傳!真的不要傳出去!這種事情沒辦法當笑話看,拜托學姐別傳!」


    一般來說,冬倉家可能會因此崩壞。接下來良太會怕到不敢迴去帝國。


    「啊,該不會你看到床鋪忍不住就心生什麽期待吧??」


    艾風星娜對良太盡情地微笑。


    而且還正中要害。


    「我沒有在期待什麽。我隻有感到危險……」


    「啊?不論如何我不會對你做什麽怪事的請放心?因為那種事情一定要跟喜歡的人做才行?」


    揮揮手,艾風星娜輕率地否定了:


    「不過,我會咬你的喔……」


    「因為,大司教需要在大聖堂工作的人,這樣一來就非得讓別人變成我的隨從了。 所以,對於咬人這個行為本身,我並不會太抗拒。」


    「這麽說起來,也有道理……」


    基於大司教的立場,艾風星娜至今已經咬過良太好幾次了。那些都是基於重要職位上的義務。


    「當然,如果要問我那麽做覺不覺得丟臉,那又是另一迴事了。不過那和愛情是截然不同的,你不用擔心。」


    「抱歉,是我好像有點不能保持平常心……」


    「看到良太同學這樣的反應我很開心就是了。」


    艾風星娜嗤嗤笑著。


    「請學姐笑我笑個夠吧……」


    自己愈是介意就愈會讓艾風星娜耍著玩,千萬不能太過在乎。


    「而且,如果是良太同學,就算開這樣的笑話,應該也無妨吧?」


    艾風星娜在床鋪角落坐下。


    「什麽意思?」


    「因為,待在這種房間,要是引人誤會導致讓人晚上偷襲的話不是很傷腦筋嗎?如果是我信不過的人,我一定會換房間的。至少,如果來的是大聖堂的異性職員,我一定換別的房間?」


    「哦,原來如此。意思就是和我在一起很安全囉。」


    良太主動出現可疑行徑這樣的發展,就連他自己都不曾想過。就算艾風星娜沒有男朋友,他怎麽樣還是太不妙了。


    「也就是說,這種小事情我是信得過良太同學的。你要覺得很光榮喔?」


    這麽一想,良太不禁輕鬆許多。


    與其遭到格外提防,而被換到其他房間去,維持現狀可能還比較好。


    「好了,我們去吃晚餐吧丨」


    雖然是早知道的事,但晚餐果然也是分外高級。


    位於飯店頂樓的法國料理餐廳,不論哪道菜都價格昂貴。


    「無酒精的雞尾酒一杯。良太同學你要點什麽?」


    「呃,我要柳橙汁……」


    良太強烈有種自己跑錯場合的感覺,靜不下心來。


    反倒是艾風星娜,態度輕鬆自在,彷佛在說「我的主場就是這裏喔」。


    「毫無疑問,這是我到帝國以後,吃過最貴的一頓晚餐了。」


    「用不著這麽緊張,今天王花她們一定也是在吃大餐。」


    「說的也是,大家彼此彼此。不過,帝國內就算是高級餐廳也是很多番茄料理的吧……」


    良太沒想到王花她們竟然待在兩百八十日圓均一價的居酒屋。 首先,送上桌的是飲料。


    「那麽,我們來許願明天工作順利,乾杯?!」


    「好,今後也請學姐多多關照。」


    玻璃杯碰觸,發出喀鏘的聲音。


    啜飲雞尾酒後,艾風星娜望向夜景。


    「好像寶石呢。」


    「真的呢,好美。」


    頂樓看見的夜景完美無瑕,五花八門到讓人覺得討厭的色彩閃耀著。


    「在我們的國家看不到這樣的景色呢。」


    「說起來,也沒有這麽高的建築物。」


    血族帝國的前身是個名為秋之宮市的地區都市,完全沒有高樓大廈。就連舊的市公所,印象中也隻有五層樓。


    「那樣子也很悠閑很好呀?不過,國家才剛剛建立,還有很多地方得努力呢?大司教真的很辛苦呀。」


    「也是啦,學姐的工作多得要命呢。」


    明天也要和日本會談,良太真的覺得大司教十分忙碌。


    良太雖也有家事之類的要忙,但兩個人的忙碌在意義上明顯不同。


    「可是,也有樂趣呀。因為,如果是普通的人生,就品嚐不到這樣的經驗了。」


    「這麽說也有道理……」


    「雖然從小開始就幾乎沒有自由的時間,不過一想到為了享受現在才得那樣犠牲,就覺得其實也還不錯啦。我都受得了喔?隻不過——」


    艾風星娜輕輕地歎了 一 口氣。


    「我曾經希望能擁有再多一點點的小小幸福就好了。」


    「例如說,怎樣的幸福?」


    「良太同學的初戀,是國小的時候吧?」


    「是呀……」


    「那應該是很不錯的迴憶吧?有時會覺得『啊,那個時候真讓人懷念呀?』,有時卻又覺得害羞,不願想起。不論是何者,應該都是很好的人生經驗吧。」


    「是呀。我覺得還不錯啦,雖然滿害羞的……」


    想起小學時的王花,良太紅了臉。


    「我就沒有這樣的經驗。別人知道都嚇死了。寒舍從還在日本的時候開始,應該就是個富裕的家庭。我當日本人過日子的時候,班上同學也都用對待人偶公主般態度對待我?」


    良太覺得,那應該很孤獨。


    盡管良太因為祖咒而吃盡各種苦頭,不過並不是沒半個一起玩的朋友。有時他會跟一群男生湊在一起踢足球或打棒球,並不是孤立無援的。


    因此,艾風星娜的孤獨是怎麽迴事,他無法具體地想像出來。


    所以,隻能模糊地想著應該是非常嚴重的孤獨。


    同情也許失禮,但光是這樣,他就覺得非常難受了。


    「雖然我覺得這不是我這個沒有多少辛苦人生經驗的人該說的話,不過我還是要跟學姐說一聲『辛苦了』。」


    「嗯,是真的很辛苦呀?或許我看起來總是從容不迫,但其


    實是因為我很會演戲。」


    「學姐說是演戲可能說得太誇張了,我知道大司教是真的很辛苦。」


    套餐的前菜送上來,話題有些迴歸原點。


    「啊,那麽,我要拜托心地善良的良太同學一件事?」


    「我覺得學姐故意說我心地善良是沒必要的修飾。是什麽事?」艾風星娜露出有些難為情的表情。


    「我實在是沒有勇氣說出來……」


    「事到如今還需要勇氣才說得出來的是什麽事情呀……」


    良太覺得艾風星娜要跟他說的是需要超過十成勇氣才敢說的事。


    「根據解讀的角度不同,也許會覺得我滿悲慘的吧……」


    「拜托學姐不要裝腔作勢了。這樣我也會愈來愈害怕……」


    「那、那麽,我要說了。」


    「請說。」


    「你可以當我的朋友嗎?」


    「咦?」


    「你看嘛,我因為大司教的身分,旁人都對我敬而遠之不是嗎?底下雖然有很多人工作,但我沒有男生的普通朋友……像良太同學這樣可以談天的人,我根本沒認識半個……」


    大概是不好意思的關係,艾風星娜感覺頭低低的。


    「這聽起來,真的很蠢吧。如果能讓我說說蠢話,也就好了。我反而,向往的是那樣。如果有那樣的人在,我應該就能更努力一點了吧……」


    可能是拿下麵具的緣故,艾風星娜看來比平常更嬌小。


    彷佛是水壩潰堤,艾風星娜的話沒有結束,逐漸溢出來。


    「或許是因為這樣,我打算努力,一個人做好該做的事情。不過,偶爾,我會非常害怕……我會很想當作一切都不曾發生過,想要逃離眼前的環境……奇怪,為什麽我會忍不住跟你說這麽多呢……」


    艾風星娜的眼睛開始微濕。


    「奇怪……我並不想說這麽灰暗的話題呀……奇怪,奇怪了……為什麽呢……奇 怪,好奇怪……」


    「學、學姐,你還好嗎?」


    這種奇怪的距離教人鬱悶。兩人之間的餐桌,沉靜的餐廳氣氛,這全部都顯得礙


    事。


    然而,良太覺得即使忽視這些礙事的物品,自己也必須前進。


    現在不立刻站起來,走到餐桌對麵的話——


    「抱歉,你不必站起來沒關係。我已經,沒事了。」


    在他起身之前,艾風星娜就製止他了。確實,艾風星娜看來是比方才冷靜了些。


    「學姐真的沒事嗎?」


    「嗯。為什麽會這樣呢?我不會這麽輕易展現自己這沒有修飾的一麵才對呀,是旅行的關係嗎……啊,原來如此。」


    艾風星娜的右手握拳,輕輕在左手的手掌上敲了 一下。


    「學姐知道答案了嗎?」


    「因為一和良太同學在一起,好像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在外麵。有一種一直都待在自己家裏的感覺呢。」


    「咦?我完全沒有這種感覺就是了……」


    不如說,如果良太介意太多事情就會很難受。


    「所以,犯人就是良太同學。是良太同學害我這樣的?」


    「哇,這個罪名,鐵定是冤枉我的!」


    「這是良太同學的責任?我要你負起責任來?」


    「拜托學姐別用這種會造成別人混淆的說法!」


    不過,良太慶幸艾風星娜總算又恢複正常了。


    就自己被耍著玩這一點,良太想要稍微報仇一下。


    「啊,學姐,剛才你說要我和你當朋友的事情,抱歉,我辦不到。」


    「……這樣呀,說的也是啦。要麵對像我這樣的人,誰都會覺得麻煩吧。」


    「不是的,因為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覺得我們是朋友了。」


    良太淺淺微笑。


    「啊……」


    「所以,學姐說從現在開始要當朋友,我很莫名其妙呀。我們,早就是朋友了呀。 我們不是就在聊很多無計可施的事,還有無聊的事了嗎?」


    艾風星娜露出吃驚的表情。


    「謝謝你,良太同學


    」


    艾風星娜沒有笑。


    到目前為止,她應該都會立刻浮現笑容。良太也期待她這樣的反應……


    (啊,這就是學姐真實的表情吧。)


    他覺得自己首度和艾風星娜認真對話。


    「不,該道謝的是我。學姐都請我到這麽高級的餐廳吃東西了……」


    「這種小意思,我隨時都可以請你。」


    「我很高興,但請容我拒絕……要是上癮了可就……」


    要是覺得這樣的高品質是理所當然,將來自己似乎會有吃不完的苦頭。


    套餐的菜色逐漸送上桌,每道都是看了就知道是大費工夫的菜。


    即使擅長烹飪的良太,都覺得要達到這樣的等級還有漫漫長路要走。


    「自己做菜也是很開心啦?不過燉煮芋頭啦,馬鈴薯燉肉啦,這些對高級餐廳來說是不可能端上桌的菜色吧?」


    「學姐,你也很會做菜吧……說真的你到底什麽時候休息呀……」


    「所以囉,這次是我難得的休假。」


    良太想,這麽說也沒錯。


    「難得的休假卻和我一起過,學姐,對不起……」


    「跟朋友一起過就沒問題喔。」


    聽良太果斷地說「我們是朋友」後,艾風星娜的心情變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我的光榮。還有,雖然學姐覺得自己朋友很少,但我認為其實有滿多人都認定學姐是他們的朋友喔。」


    不知道為什麽,良太覺得這跟詩憐的情況類似。


    艾風星娜也是裝成態度積極的樣子,其實是個消極的人吧。


    「啊?也許呀,像良太同學這種像小白臉的人就會這樣說吧。」


    「什麽小白臉啦……沒有這迴事!」


    「良太同學雖然這麽想,但我想,班上的男生大概會覺得『那家夥,女性朋友多到讓人惡心,快去死啦』這樣吧。」


    「好可怕!拜托饒了我吧……我已經受夠別人的殺機了……不對,我的事情一點都不重要……」


    從頭到尾,主旨都是艾風星娜的事。


    「隻要鼓起勇氣把話講出來就好了。這樣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


    「勇氣呀……」


    「想跟別人當朋友,想要一起去玩,這些都是說出來就好了。隻要說出來,大部分的事情都會獲得解決。」


    「這障礙還真高……」


    艾風星娜「唿」地歎了一口氣。


    「跟一邊擔任大司教和漫畫家、一邊當高中生相比,這實在簡單多了。」


    良太把想到的東西直接說出來。


    用不著如此煩惱。所以,他肯定地說「這很簡單」。


    「哇!」


    艾風星娜的眼睛瞬間睜得大大的,好像是忍不住驚唿的樣子。


    「良太同學,你真的很擅長說光明積極的話語呢。我聽了都忍不住不好意思起來 了。」


    「因為如果想法消極,就會難過到活不下去了呀……」


    要不然,從居住在日本的時候開始就會意誌消沉。


    「嗯,我也要努力變積極。」


    「好!學姐加油!」


    「但是,我得先完成明天的工作,平安無事迴國才行。」


    再度,艾風星娜的臉上又籠罩了些微陰霾。


    吃套餐花的時間比較多,迴到房間已經九點了。


    「…………」


    「…………」


    兩個人無言以


    對待在房間,不知道為什麽有種尷尬。


    這種時候,果然看到雙人床一點都不好。


    「學姐,我發現可以買迴去送給詩憐的紀念品了。請學姐……借錢給我。」


    由於血族yen丟臉到沒辦法在人前拿出來,就結果而言隻能當作是和日圓不一樣的貨幣看待。


    最後,良太向艾風星娜借了一萬日圓。


    「這樣的話,你就把卡片式鑰匙拿走吧。我會一直待在房間裏的?」


    將卡片式鑰匙放進口袋,良太來到紀念品區。


    「我看終究還是挑餅乾或巧克力吧……其他的也太貴了……」


    不愧是高級飯店,連紀念品也貴得莫名其妙。


    但是,他要單獨行動的原因,不單單是為了買紀念品。


    他要打電話給詩憐。


    現在應該是吃完晚餐的時候,良太想向詩憐報告今天的行程。


    「良太,怎麽了嗎?艾風星娜偷襲你了是嗎?我現在馬上去救你!」


    「不是啦,你誤會了!什麽事情也沒有!而且你應該不能來吧你!」


    東京和帝國距離約五百公裏。


    雖是開玩笑般的對話,但聽到彼此的聲音,立刻鬆了一口氣。


    良太也慶幸自己打了電話。


    「我吃過晚餐已經到飯店了。沒有碰到什麽奇怪的事情,你放心吧。」


    「這樣呀,那就好……真的是那就好……我本來還以為,已經沒救了。我還以為自己救不了你了……」


    「你這說法怎麽感覺不太吉利!」


    「我擔心到晚飯都吃不下去了……」


    ※實際上吃了一大堆。


    「對了,良太吃了些什麽?」


    「怎麽又是食物的事情啦!我吃了法國料理。」


    「什麽!你竟然吃得比主人還要好那麽多的東西,你是想怎樣?」


    「奇怪?王花不是也有找你去外麵吃好東西嗎?」


    「我們是去叫做『無所事事』的連鎖居酒屋……」


    「是哦……我覺得很抱歉……」


    詩憐遭到的廉價對待出乎良太的意料。


    「然後,我現在在紀念品區,你想要餅乾還是巧克力?」


    「兩個都要。」


    「你完全沒有要二選一的意思嗎?」


    無計可施之下,良太決定各自挑最便宜的小包裝買。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我得先告訴你……」


    「嗯?什麽事情?.」


    「你、你不要跟環結婚喔……」


    「抱歉。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這種事,是他跟艾風星娜出來旅行時該聽到的嗎?


    「不是啦,我並不是在說環不好。扣掉便利商店的業績很差,還有家庭環境有問 題,還有個性太過消極這些,環真的是一個出色的人。」


    「不要列出好幾個有問題的地方啦!這樣聽起來很像是在否定她。」


    「不過呀,沒有必要單就門當戶對這個條件來選擇結婚對象。戀愛的力量也許可以跨越身分地位的高牆之類的。你沒有必要認為以你的等級,剛好適合去經營業績很不好的便利商店。」


    跨越身分地位的高牆也沒關係——良太腦海中浮現同行的艾風星娜的臉。


    (學姐,應該深為自己的立場所苦吧……)


    不過,為什麽詩憐要跟他說這些話?


    「你想說什麽?吃飯的時候是不是聽到什麽奇怪的話了?」


    「我、我就說得簡單一點吧。你再多考慮一下和環結婚的事情啦!」


    「呃,這種事情,我根本不曾考慮過!」


    「這樣呀。隻要你和艾風星娜糾纏,就能防止你和環結婚。哎呀,這樣不就沒有意義了嗎!白癡呀你!」


    「這也太混亂了!我沒有想過要跟任何人結婚所以你不必在意!」


    然而,又聽到艾風星娜的名字,讓良太不禁有些掛念。


    (等等,我不用在意呀……這隻是詩憐在講奇怪的話而已……)


    「這樣呀,太好了……」


    「因為,我現在,又沒有任何交往的對象……」


    詩憐的迴應有些晚。


    「說的也是……你又沒有任何交往的對象……」


    明明隻是說出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什麽詩憐迴答的聲音聽起來情緒低落。


    「……抱歉,明明聽到的都是單純的事實,我卻有點僵住了。」


    「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事,絕對什麽事都沒有。就隻有兔子稍微得意忘形而已。」


    良太心想又是狐狐子亂講了什麽。


    「那麽,我要掛電話了。你把門窗關好。」


    「好。那麽,最後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和艾風星娜兩個人獨處,你覺得如何?她還是大姐姐的樣子,在走老樣子的路線嗎……」


    良太有些微笑,他覺得艾風星娜其實很接近詩憐。


    「嗯,她很像你。」


    「你是說同樣都是美女這一點嗎?」


    這話聽了讓人光火。


    「我是說你們都是怕寂寞的人啦。我要掛電話了,明天見。」


    「嗯,工作加油。」


    通話至此結束,但詩憐最後一句話讓良太有點在意。


    (這麽說起來,我要做什麽工作呀……)


    艾風星娜應該是要和日本方麵的要人會談,但那段時間,自己該做什麽工作才對? (保鑣?可是我又沒帶任何武器。就算帶來,拿著近衛兵的劍在外走動,應該也是違反刀槍法吧。)


    在應該不會變成要動武器的情況這樣樂觀的預期中,來到了這裏。


    (應該不會有我也要參加會議這種離譜的事情吧。或者是,要我以帝國內日本人的身分,發表什麽意見?)


    那樣的話,意思就是良太是個特別的人物。


    (但是,不會有這種事的。原本我就是應該不會到日本來的人……這工作應當是血族聖教的人才可以做的吧。)


    主角是艾風星娜,這一點從頭到尾都無庸置疑。


    (所以,我的工作才用不著事前特別告知吧。或者是,其實我聽了會嚇一跳,所以才不能先告訴我?.)


    不知道為什麽,有種不祥的預感。


    以前也被卷入許許多多的事情,現在感覺到的就是類似的隱約不快。


    (不過,要是有這麽危險,學姐應該會告訴我吧……)


    沒有馬上迴去房間,四處閑逛,看到放了報紙給客人看的地方。


    政府首腦預定和血族帝國幹部會談 內容不明場所不明極有可能在東京


    這樣的標題跳到眼前。


    看樣子肯定是重要的會議。


    良太試著大致瀏覽報紙。內文寫著場所和人員都不明,或許是為了預防公開後讓參加者遭到襲擊的可能。


    帝國的存在,在日本國內相當讓人局促不安大概是真的吧。聽說認為該從血族手中搶迴秋之宮的強硬主張也很牢固。


    然而,如果攻擊來日本參加會議的人,以國際關係層麵來說,立場不利的反而會是日本。所以相關資訊才會保密不公開吧——感覺就像是種常見的預測。


    (這種地方我要相信學姐嗎?)


    拖著沉重的腳步,進入電梯。


    用卡片式鑰匙開門。


    「學姐,我迴來了——」


    「唿,淋浴完畢真舒服?


    奇怪?」


    良太一進房間,就看到全身赤裸的艾風星娜。


    該


    突的地方突,該細的地方細,真的是完美比例。


    (啊,這麽說起來,我記得學姐好像說過她在日本出過泳裝寫真集……)


    咕嚕。


    無意識地吞了吞口水。這該怎麽說呢,能說很美味嗎……


    (因為冒著熱氣,應該是剛洗好澡。可說是個兩人撞見的好時機吧——哇,現在不 是冷靜思考的時候啦!)


    「對、對不起!我馬上出去!」


    啪噠。


    走到外麵關上房門,良太直接坐在門前。


    (這也太赤裸裸了吧!)


    氣氛尷尬,讓他對明天的事情非常難以開口詢問。


    取而代之的,是剛才的影像在腦海中浮現。


    (學姐的肌膚真是漂亮呀……宛如文藝複興時期的繪畫,就是那麽美麗吧……快停止,別再想有的沒的了……)


    就在他獨自苦悶之際,房內傳來咚咚的敲門聲。


    「我已經穿好衣服,你可以進來了?」


    「好的……學姐,你該不會其實還沒穿,要我進去才發現吧?」


    「我不會這樣騙你的。我照一般樣子穿好了?」


    「你也沒穿那種感覺色色的很好脫的浴袍之類的吧。」


    根據過去的經驗,良太變得愈發謹慎小心。


    「啊?我有帶睡衣來,我現在就穿著睡衣。我和王花參加睡衣派對的時候,也是穿 這一件喔?」


    「問到這個地步應該沒問題了吧。」


    確定沒有危險後,良太進入房間。


    站在眼前的確實是身穿睡衣的艾風星娜。


    「唿,真的是睡衣……不過,這不會太透明了點嗎?」


    睡衣是睡衣沒錯,卻是頗為透明的材質。


    這種衣服,應該是叫做蕾絲襯衣還是性感睡衣吧。


    「咦?我覺得該遮住的地方都有遮住呀。」


    艾風星娜坦率地檢查著自己的睡衣。不過,真的是除了重點部位之外全都是透明


    的。


    不如說,這種穿一半的穿法,反而更有猥褻感。


    「學、學姐,這種打扮,呃……是違反公共秩序和善良風俗的……老實說,某種意義而言,這比全裸還要糟糕……」


    「可是,睡衣派對的時候,王花也是穿這種睡衣呀!」


    「唔哇!」


    想像穿蕾絲襯衣的王花,良太有點受不了。


    「不行了……噴鼻血這種反應,也太過傳統了吧……」


    「咦?鼻血?這樣很不好呀?我記得,那天莎莎拉也是穿這樣。說起來,她還對王花垂涎三尺呢?」


    這次開始想像穿著性感睡衣的莎莎拉。


    「唔哇啊!」


    良太更加受不了。


    「完了,我真的會噴鼻血……」


    「我去拿麵紙過來,等我一下?」


    艾風星娜拿來放在房間角落的麵紙盒。


    「來,麵紙給你。良太同學,你還好吧?」


    「啊,鼻血還沒流出來,我沒事……」


    「可是,等到流出來就太遲了呀?良太同學,你從剛剛開始就怪怪的。你全身僵硬站著不動呢?」


    「是這樣沒錯,對不起……」


    總而言之,如果不讓艾風星娜暫時離開視野,情況就不妙了。


    「我也去洗澡!」


    拿了換洗衣物,良太逃進浴室。


    (完美的千金小姐會穿這種睡衣,竟然是真的!)


    心跳還是很快,趕緊深唿吸一次。


    剛剛真危險,各種方麵都很危險。果然,兩人同住一間房會發生太多問題——事到如今,良太才有體會。


    (但是,問題是我洗好澡走出去,學姐也還是在那裏……雖說這是理所當然的。)


    光是這樣的現實,良太就心情沉重無比。


    為了解悶,他專心洗頭洗澡。


    不如說接下來才是問題。


    (剛說完我們是朋友就情緒亢奮,這應該是最糟的情況吧……首先,我要在這間密室讓腦袋冷卻下來。雖說浴室還滿溫暖不是冷的……)


    閉上雙眼,嚐試集中精神。


    心無雜念,我要心無雜念。將意誌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沒錯,除去意識,逐漸放空。


    讓所謂的「自我」慢慢消失。


    能夠做到這樣的話,心境應該會自然而然變成宛如賢者一般。


    這樣子,就能到達清淨無垢的無我境地了。


    ——我想侍奉。


    (奇怪?剛剛,怎麽有像是雜念的東西……)


    ——我想侍奉主人。


    突然,隨從的力量起了作用。


    非常接近先前狂奔到大聖堂時的感覺。


    (哇,竟然挑這個節骨眼?怎麽會呢?因為就在學姐身邊,我還以為不會出現衝動的舉止……)


    可是,想要侍奉主人這種欲望,迅速地奪走理智。


    (啊,該不會是因為消除了自己的意識,於是身為隨從的欲望就冒出來了吧?這真是……)


    良太目前也是處在差點就要變成艾風星娜隨從的狀態,想要侍奉艾風星娜的感覺已經成了本能,存在於他的深層心理了。


    似乎是試圖消除位於表麵的意識和妄想,結果讓深層心理湧現出來。


    這麽說起來,狂奔到艾風星娜那裏時也是一樣,雖掛念著詩憐,腦袋的運作還是變得遲鈍。於是理智一口氣被搶走。


    老實說,冒出雜念才是真正的風險。


    (我是不是選了最糟糕的選項呀……至少,我得想辦法穿上四角褲……)


    趁還有意識的時候,勉強穿上了四角褲。


    良太穿著條內褲迴到房間。


    「啊,良太同學,洗好澡很舒服吧?」


    「學姐,請讓我侍奉你!」


    氣氛丕變。


    該說是結冰,還是沉澱?總之,房間的氣氛變得奇怪。


    「你、你說要侍奉我卻穿成這樣是要做什麽?…………啊。」


    喀。


    艾風星娜的臉也瞬間發紅。


    「這樣子不行!真的不行!這樣子的侍奉是禁止的!」


    嚇了一跳,艾風星娜在床上蜷縮著埋著臉。


    「既然隨從不必做到學姐說的那種地步……那這種隨從,可以吃藥解除吧……」


    良太內心的角落,也覺得不妙,要自己快冷靜下來,但他還無法贏過隨從的力量。 應該是說,看到在床上發抖的艾風星娜,反而開啟了奇怪的開關。


    「主人,請讓我侍奉您些什麽事情吧?什麽事情都好,請使喚我!」


    (喂,快住手!在這邊就給我住手!繼續下去的話事情會無法挽迴的!)


    「良太同學,你、你會這樣是隨從化害的,冷、冷靜下來……」


    (學姐也是啦,不要勸我了自己快點逃吧。跟這樣的我說什麽,說不定反而會讓人興奮起來呀……)


    「因為……我是學姐的隨從……j」(事情變成這樣,早知道就先吃「解憶丸」就好了!)


    「可是,良太同學,我這樣會違反我的切結書……啊,我有帶切結書來,我拿給你看!」


    艾風星娜在包包內窸窸窣窣地翻找,拿出了一張紙。


    本人,艾風星娜十三世(本名木村鬆子),絕對不會在作地點日本,趁亂之中將冬倉良太變成隨從。我對西方女神發誓,毫無虛假。


    艾風星娜察覺到某件事。


    「奇怪……上麵寫不能把良太同學變成隨從,可是沒寫不能做色色的事。」


    (學姐,拜托你不要


    在那裏冷靜解釋內文啦!)


    應該是因為寫的時候,詩憐和王花都在場,自然就沒有辦法寫得太露骨吧。


    「既然如此……那規則上就沒有問題了……規則上……怎麽辦,良太同學……」


    食指碰觸著嘴唇,艾風星娜問道。


    可能是擔憂的表情配上這身打扮的影響,看起來非常苗條纖細。


    (不要問我啦!就算沒寫當然還是不行呀!拜托學姐快拒絕!)


    「我、我怎麽樣都可以……讓良太同學決定吧……」


    這個時候,理智想盡辦法要克服那像是本能的隨從心態。 「那、那、那麽,就讓我侍奉……」


    (理智贏,理智贏,理智贏!快給我贏呀!)


    不久,變成了理性>本能。


    「好、好吧……那我把睡衣脫掉……咦?還是穿著比較好?」


    「請學姐把剛才的事情當作沒發生過啊啊啊啊啊啊啊!」


    良太立刻衝迴浴室用水猛衝腦袋。


    「唿、唿、唿……」


    疲勞感非常嚴重。


    「剛才可能是搬到帝國以後,人生最危險的一刻吧……」


    十分鍾後。


    「討厭啦?嚇死人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學姐……」


    艾風星娜將寶特瓶的水倒進良太的杯子裏。


    良太咕嚕咕嚕地喝下去。


    腦袋和身體全都冷靜下來應該比較好,所以良太猛灌水。


    「那應該說是一點小失誤吧?隨從化的影響偶然會變強,再加上誤會……要問我到底想說什麽,那就是我認為已經沒問題了……」


    「是呀,以前也不曾連續好幾次發作。」


    「要是剛才那樣的事情時常發生,我的理智很快就會消失不見了……所以,可能還是先吃藥會比較好吧……」


    毫無疑問,讓身體變成沒有隨從化是最安全的。


    「可是,現在最好不要吃喔。這個,你看看。」


    艾風星娜拿出藥品的說明書。


    【用法、使用上請注意】


    由於藥效強烈,請在餐後馬上服用。另外,就寢前應避免服用。


    「這藥是有多危險啦……」


    說明書寫著感覺很不妙的怪異注意事項。


    「今天晚上大概沒事了。明天以後再吃吧……」


    「那麽,來睡覺吧。」


    「咦……」


    聽到身穿蕾絲襯衣的艾風星娜這樣說,良太忍不住覺得全身不對勁。


    「因為,明天也要早起呀。咦,你是不是又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又是,別有涵義的微笑。


    「我真的,有想……這是沒辦法的吧……既然如此,那我就睡在地板上——」


    「喂,良太同學,你睡在那裏會弄髒身體的。」


    艾風星娜抓著良太的睡衣。


    「但是,要我跟學姐睡同一張床,實在是……」


    「良太同學這次是我的隨行人員呀。如果你的行為舉止不能稍微有氣質一點,那我會很傷腦筋的?睡在地板上這種丟臉的事情不可以,絕對不行!請你一定要好好地睡在床上!這是雙人床,麵積還滿大的吧!」


    「呃……是沒錯啦……學姐說的我都懂……」


    關掉電燈,良太臉朝外躺在床右邊的角落。


    由於床的麵積頗大,兩人之間的距離感覺還拉得滿開的。


    「你可以再睡過來一點沒關係?」


    「我不要。而且,要是我真的睡過去一點,學姐應該也會尷尬吧?」


    「嗯……那樣我可能會有點傷腦筋吧……」


    如果看不透艾風星娜哪裏是演的哪裏是真的,就會變成彼此都後悔的結局。


    因此,良太覺得現在這種關係剛剛好。


    可說是若即若離,也可說是被追的話馬上可以跑。


    「不過,在理智層麵上,我認為如果良太同學想做那件事情,我也無所謂……」


    「呃,這意思是……」


    「良太同學也是男生所以沒辦法吧……不過要是做了,我們或許就不能再稱彼此為朋友了。」


    「別、別再說了……我認為那種事情,隻是朋友關係的人是不該做的……」


    「嗯……是呀……」


    彼此深唿吸,讓內心平靜。


    良太想,燈也關了,就這樣睡吧。


    微微地動來動去。


    感覺到艾風星娜來到身邊。


    「聽我說,良太同學。」


    「這次是什麽事?」


    「晚餐的時候,你告訴我要鼓起勇氣把話說出來吧。」


    「是的,我是說過。」


    良太說過,這沒什麽困難的,隻要說出來就行了。


    「隻要學姐說得出來,學姐要幾個朋友,就能認識幾個朋友。」


    「那麽,如果我鼓起勇氣說出來的話是這樣子,良太同學會怎麽樣?」


    「怎樣子?」


    「如果我說,不要跟我當朋友,跟我當情侶。那良太同學會怎麽樣?」


    艾風星娜的聲音非常微弱卻有穿透力。


    「啊……這、這我……」


    「雖然我有很多不能做的事情,日子過得很辛苦,但我想隻要跟良太同學在一起 我應該可以克服的。」


    「能得到學姐的信賴是我的榮幸……」


    「意下如何?我記得你說過你沒有女朋友吧……」


    「是,我是沒有……」


    「你用不著當我的隨從,我隻是想跟你在一起……」


    良太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迴答。


    既然彼此都沒有交往中的對象,那麽就道德層麵來說沒有問題。


    話雖如此……


    「抱歉,我真的好害怕……明天的事情我……」


    「唉,要是能從這樣的重擔中解脫,跟良太同學一起到哪裏去玩,那就輕鬆多了……」


    「學姐,明天的事情有這麽嚴重嗎? 」


    「良太同學,如果我說我要拋下今後的一切一起逃走吧,你會跟我走嗎?」


    這比什麽愛的表白聽來還要沉重許多。


    良太也說不出話來。


    「那樣的話,就再也不能迴去帝國,隻能以日本人的身分活下去。那樣子,我們兩個人就可以結婚,過著簡樸卻能共組幸福家庭的生活。我覺得,或許這種不必世故的生存方式比較幸福。」


    「學姐,請問……明天的工作……有這麽危險嗎?」


    唿應著夜晚的沉默籠罩。


    「啊,啊哈哈哈!」


    打破沉默的是艾風星娜。


    但是,有一點點,彷佛是強打精神的感覺。


    「學、學姐?」


    「抱歉,抱歉。我說這種話,良太同學很傷腦筋吧?你不要誤會了喔?我剛剛隻是在做『如果我說請和我當情侶的話別人會怎麽樣?』的思考實驗?我不是在跟你說『請和我當情侶』喔?說要逃走什麽的也從頭到尾都是玩笑話?」


    「哦……嚇我一大跳……」


    「因為,現在為時尚早嘛?我也覺得是犯規了?不過,再過兩、三個月可就不曉得 如何了?」


    「呃,請問,這是什麽意思——」


    「我們就暫時當朋友吧,請多指教!」


    「說的也是,請學姐多指教我這個朋友。」


    「還有呀,事到如今再說可能怪怪的……不過請你不要太靠近我……」


    「啊,學姐還是討厭我吧,對不起!」


    「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


    艾風星娜的聲音有些慌張。接下來,是短暫的躊躇。


    「現在,如果良太同學太靠近我……我一定會忍不住的……」


    「咦……」


    「我會忍不住想要把良太同學變成隨從,讓良太同學永遠隻屬於我一個人……大概,會變得不肯退讓吧……現在的我戰勝不了自己的欲望……」


    良太感覺到自己身體僵硬。緊張得動彈不得。隻有艾風星娜的話語在他耳邊流動。 「萬事倶備要吸血的時候,我都會覺得,這樣子就行動真的好嗎……雖然很不好意思,但也有非常高興的部分……我現在的心境,就是又快要失控了……」


    「我明白了……我會小心的……」


    「嗯……拜托你了……」


    艾風星娜陷入沉默。良太也下定決心,不要再多說什麽。


    似乎是累積了大量疲勞,睡魔很快就找上良太。


    他還以為,今晚會睡得很熟,應該會就這樣睡著,醒來時已經是早晨了。然而—— 他覺得——好像聽到了什麽動靜。早上了嗎?應該還沒這麽快才對。


    好像從某個遙遠的地方傳來聲音。


    「良太同學,我出去一下,你好好休息。」


    讓良太醒來的,是個非常小的聲音。


    「我去工作了。我不會逃走,我要戰鬥。」


    可是,這話的某些部分殘留在良太耳裏。


    「我也有要做和不要做的事情。我得好好劃清界線。」


    良太猛然醒來時,已不見艾風星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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