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如果是平時的我,必定會死賴著床直到翠蓮來把我從床上挖起來為止。然而今天的我卻因昨晚發生的事而掛心不已,因此一大早就自己醒了過來。梳洗打理過後,我單手拿著曲棍球麵具和電鋸來到了似鳥家,並且在門前徘徊著。
「我一開門你就會在一秒鍾內變成殺人狂對吧!!」
翠蓮的反應還是和平常一樣。
「昨晚你們有起爭執嗎?」
為了避免對方因為搞不清楚我的真實身分而報警,於是我還是決定先澄清身分後,再向翠蓮提出心中的疑問。
每當翠蓮心情煩悶時,就會先稍微撥弄製服外套上的領帶,接著才會緩緩吐露心事。
「沒有。」
她的聲音像玻璃進現裂痕似的。
「完全沒有問題,我家人也答應要照顧她了……你也知道我們家比較特別嘛。」
如果是一般家庭的話,突然跑出一個情婦生的小孩,家裏必定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的戰爭。但翠蓮的家庭卻似乎對此無動於衷。她的家庭和我家一樣,在某種意義上其實根本稱不上是個正常的「家庭」。
此時,揹著書包、穿著製服的葉美琉從門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喔,葉美琉,你長大了呢——」
「我明明就和昨天一模一樣啊!?」
「這樣子啊。那可能是我變小了吧……」
葉美琉先是笑著說『哥哥總是好有趣喔』,接著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地「啊」了一聲,然
後又陷入了沉默。
「大哥哥已經不是葉美琉的哥哥了。」
「對啊,如你所見,隻過了一個晚上我就變成姊姊羅。」
「你才不是姊姊!而且你穿的明明就是男生的製服!」
「既然你都看得出來,那就繼續讓我當你的哥哥也沒關係吧。你就把我當成是冒牌哥哥跟我相處就行啦。」
「我沒辦法那樣和你相處!!……但是聽你這麽說,我很開心。」
「至少你不要改口叫我大哥哥啦,感覺好疏遠喔。就像之前那樣叫我『哥哥』就行了,葉美琉。」
「可以嗎?」
「當然可以羅。」
聽見我的迴答,葉美琉開心地綻開了笑容。唔……比我想像中還要有精神嘛。
雖然我很想問問她關於昨晚的事,或者是待在似鳥家裏的感想……
「你還在摸魚啊?上課會遲到的喔?」
不過在翠蓮麵前,我看還是作罷比較好。畢竟她看起來一臉不悅。
我們三人一起步行到車站,搭上了非尖峰時段的電車。此時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想問問也和我們一起搭電車的葉美琉。
「葉美琉,你上小學也要搭電車嗎……?」
「她可是八阪原學院小學部的學生喔。」
該學院是這一帶相當有名的私立學校,學生盡是些有錢人家的子弟。話雖如此,但其實我和翠蓮也是從那間學校畢業的學生。雖然我家並不是什麽家世顯赫的名門,但由於我和翠蓮感情很好,為了實現愛女任性的要求,翠蓮的父親還特地跑來說服我老爸(我猜學校方麵八成也是他去疏通的),最後還是半強迫地把我們兩個都送進了八阪原學院。
這間學院的小學部和國中部都安排了極具個性的課程,也因此讓我在這段時期獲得了不少有趣的經驗。但因為該校的高中部所安排的課程屬於精實的升學教育,加上沒有免試升學的管道,於是我決定改報考其他高中。
當時翠蓮仍希望我們能繼續在一起,因此她也擅自報考了其他高中,但她的父親隻允許她報考一阪學園。因為在這一帶唯有就讀一阪學園,才能勉強維持住名門望族的「格調」。
但在翠蓮堅不退讓的反彈之下,我們才會直到今天都還能就讀同一間學校……
「這樣啊,原來你也是八阪原的學生,那就算是我的學妹羅,葉美琉。」
「是的,啊,這件製服也是大姊姊以前穿的喔。」
葉美琉有些興奮地說著。翠蓮則是摸摸她的頭,露出有些複雜的微笑。
「在外麵不用刻意叫我『大姊姊』啦……嗯,就像叫靜姬『哥哥』一樣,叫我『姊姊』就好了。」
雖然眼前的小女孩差點就變成了我的妹妹,但如今看到兩人相處得似乎頗為融洽,我也不禁鬆了口氣。接著我繼續將忽然浮現在腦中的話題拿出來。
「隻不過也才過一天而已,想不到你這麽快就能入學呢。」
「今天聽說是要去考編班考試……雖然說是情婦的孩子,但擁有似鳥家優秀血統的孩子應該不會落榜吧?」
「喔喔……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沒有監護人隨行沒關係嗎?」
「我父親今天要工作,母親……我才一問完就立刻被拒絕了…………那個,葉美琉,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我看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
「不,我沒問題的!大家都說我是個很懂事的小孩,所以就算隻有我一個人也沒關係。」
很懂事的小孩竟然還會搞錯爸爸的家……?葉美琉自己應該不會沒想到這一點,想必是為了不讓翠蓮擔心吧……真是個懂事的小大人呢。
「……如果發生什麽問題的話,一定要立刻打電話給我喔?」
「好的。」
「如果想要鬧事的話,也要立刻打電話給我喔?」
「……好的。」
「每次隻要拜托靜姬事情,最後都一定會弄得無法收拾,所以拜托你別再鬧了……」
從好幾次都因為我的惡搞而吃足苦頭的翠蓮口中說出來,聽來格外地沉重。
在轉車的車站目送葉美琉下車後,我和翠蓮又隨著搖晃的電車繼續前進。
「……」
「怎、怎麽了嗎?」
我從側邊注視著臉上表情既像是擔心又像是關心的翠蓮,被我的目光緊盯不放的翠蓮於是有些畏縮地開口問道。
「你變得比較像個感情豐富的人了嘛……」
我感歎地說道,翠蓮則是帶著歎息如此迴答:
「當了靜姬的青梅竹馬十幾年,感情當然會變豐富羅。」
「那麻煩你支付我幫你豐富感情的費用。」
「我才想要跟你討呢!!」
我伸在半空中的手被翠蓮用力地打了一下。
為了塑造翠蓮的個性,那些加諸在我身上的困擾,無論質或量可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耶……
「……算了,反正你平常就一直在找我麻煩,我早就習慣了。之後如果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事,記得告訴我一聲。」
聽見我這麽說,翠蓮有些害羞地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一邊聊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彼此心照不宣地避免碰觸到昨晚的話題,就這樣渡過了電車上的時間。
一阪學園校如其名,由車站開始延伸綿長的坡道盡頭處,可以看見高聳的校園直指天際。但是明明就隻是間學校,有必要特地蓋在這麽高的坡道上嗎?難道是故意惹人嫌?
但話說迴來,因為每天都得爬坡的緣故,使我鍛鏈出一雙勇健的雙腿。我踏著健步如飛的步伐登上坡道,穿過學校正門後,有個和我不太熱稔的馬尾女學生發現了我,她的臉上頓時綻開如花朵般的笑容。
「啊,是靜姬同學耶,過去跟他打聲招唿吧。」
走在馬尾女孩旁邊,頂著西瓜皮造型的女孩則是有些畏懼地反對。
「不要啦,你沒看見似鳥也在他旁邊嗎?」
「咦,那有什麽關係?早安!靜姬同學,似鳥同學。」
西瓜皮女孩的表情毫無掩飾地表現出『
唉……我不是叫你不要自找麻煩嗎』的態度,但馬尾女孩仍是我行我素地走到我們麵前,爽朗地打著招唿。到這個階段為止一切似乎都還相安無事……
就在我想要迴覆對方時,翠蓮忽然站到我和馬尾女孩的中間。
她全身上下散發著懷疑的氛圍,射向我的視線仿佛像是看著某種穢物一樣。接著她用一副連開口說話都有些不耐煩似的態度開始問起話來。
「你是哪位啊?和我還有我的青梅竹馬講話,口氣還真是放肆呢。」
翠蓮露出仿佛在看米蟲般的鄙視眼神,毫不客氣地質問對方。
「……」
這就是事實。除了我和極少數的人之外,翠蓮這家夥在其他人的眼中即使用猛毒來形容都不為過。她在麵對其他人時,總是會以傲慢的毒舌攻勢給對方下馬威。這得歸咎於翠蓮父親從小灌輸她扭曲的※選民教育。也就是說,人類隻分為萬中選一的支配階層的高等人類,以及生存的唯一意義就是為支配者鞠躬盡瘁的畜牲兩種。這樣的思想深刻地滲透在翠蓮的認知當中,也直接導致了她那扭曲的個性。(編注:泛指各種自認為是被神所揀選、以實現神的某個旨意的團體。)
而無論是知曉內情或毫不知情的人,當實際與翠蓮接觸過後,往往都會因此飽受驚嚇,此
刻眼前的女孩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可以請你自重點嗎?難得的清爽早晨都被你搞砸了。」
「對、對不起……」
馬尾女孩徹底被翠蓮的氣勢所壓製,想必此時她已經連思考如何迴嘴的動力都消失了吧。眼眶閃著淚光的她隻得呆滯地道歉。
「哼。」
完全占據優勢的翠蓮則是對眼前的汙穢生物不屑一顧,逕自轉頭離開了。
如果我貿然上前安慰女學生,恐怕心情已大受影響的翠蓮會更加失控。深知此點的我隻得麵露苦笑地跟在翠蓮身後,然後趁著她沒看見的空檔,用「※涼宮春日的驚愕道歉姿勢」偷偷地向馬尾女孩道了個歉。(編注:此指當時『涼宮春日的驚愕』宣布出書延期時,公告圖片中涼宮春日的道歉姿勢。)
然而就在下個瞬間,新的試煉毫不留情地再次朝我襲來。
當我們走到樓梯問的那一刻,忽然有位男學生手上拿著信,毫無預警地站到翠蓮的麵前。
「呃,那個,請你讀一下這封信!」
「……這是什麽?」
翠蓮完全沒有伸出手接過信的意思,而隻是用如同鄙視穢物般的冷漠視線看著眼前的信。
「這、這是情書……」
「為何我非得讀你的情書不可?」
翠蓮露出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不悅地眯起了眼。
「你原本就不是可以和我平起平坐的角色,光是能夠像這樣和我說話,你就應該感到萬分榮幸才對。竟然還想逾越身分要我讀信,真是搞不清楚自己有幾兩重。」
翠蓮冷笑了一聲,然後毫不猶豫地將男學生手上的信抓了過來,直接揉成紙團後朝著躲在遠處窺視的學生丟了出去。
「躲在那裏的那位同學,你會幫我撿起來丟到垃圾桶對吧?」
丟下這句話後,翠蓮便頭也不迴地朝著自己的鞋櫃走了過去。
受到殘酷對待的男學生則是眼眶泛著淚水快步地跑掉了。
「啊——啊——你又把人家弄哭了……」
「誰叫他一大早就讓我看到這麽令人不愉快的東西。」
表情滿是不層的翠蓮對我溢於言表的同情視若無睹,用誇張的動作撩著頭發,口氣嫌惡地抱怨著。
算了,如果從青梅竹馬的立場為她護航的話,翠蓮既是個巨乳美人,又是家世顯赫的千金小姐,從這些條件來看,她的魅力著實無人能出其右。話雖如此,但再看看那些即使以卵擊石也要來向翠蓮告白的家夥,除了重度被虐狂之外,我實在找不出可以形容他們的詞匯了。
這就是我的感想。
此時有個班上同學站在我們班的班級鞋櫃附近。她似乎看見了部分狀況,輕握著拳頭抵著嘴角,臉上掛著苦澀的笑容望著我和翠蓮。
「翠蓮還是老樣子,除了姬武同學之外的人都會采取絕對零度的冰冷態度呢。」
莊川乙海。總是用一個大緞帶係著頭發的童顏巨乳。雖然說話口吻稍微帶點運動女孩的感覺,但言行舉止卻完全是個惹人憐愛的少女。如果偏愛可愛型的女生,那麽眼前的美少女絕對是比翠蓮更完美的選擇。
……可是!
這樣的她,其實有著幾乎快將製服的手腕部分撐破,約兩支寶特瓶粗的壯碩上臂二頭肌、從製服上衣的的下緣處依稀可見的成塊腹肌、從迷你裙的裙擺處露出的粗胖大腿肌,最後再加上將黑色長襪撐大至人類認知極限,十分發達的陘前肌和比目魚肌。
全身上下看起來就像是由肌肉塊組成的體格,和那毫不相稱的稚嫩童顏與一身蘿莉風裝扮相比,產生一種無可言喻的詭異感。總之是個會給人異常強烈印象的女孩。
「乙海,快把我的鞋子拿出來。」
「好啦好啦。」
莊川露出像是在說「真拿你沒辦法」的苦笑,然後將翠蓮的室內拖鞋拿出來,並且貼心地稍做清理。
雖然我不清楚理由,但翠蓮和莊川兩人的感情莫名地好,在女生當中大概隻有莊川能夠摸透翠蓮的個性。我記得好像是剛入學時,翠蓮主動幫助了當時個性與外表不符,懦弱怕生而受到周遭欺負的莊川,之後兩人就搭起了友誼的橋梁……?我完全無法理解這中間過程究竟還發生了哪些事。你說我在亂扯?我講話本來就是很籠統的啊……
但無論如何,能夠找到一個能將翠蓮服侍得服服貼貼,精神層麵也不會因翠蓮的毒舌而被破壞殆盡,可以一起渡過每一天的人物超級罕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把莊川指定為國家級保育生物。如果拿※朱鷺和大山椒魚來比喻的話,她應該比較像大山椒魚吧。(譯注:兩者均是日本國家指定的保育生物。)
「怎麽了,姬武同學?」
「沒什麽啦,大山椒魚。」
「我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樣說耶!?」
我也是第一次用這個綽號稱唿別人。不過把別人形容成貓倒是有過六次。
話說迴來,霸淩的學生竟然會想要挑這種全身肌肉的女人下手,也真令人匪夷所思……莊川的個性雖然內向,但如果她真的反擊的話,感覺隻要吃上她一腳,下場就會變成※吉翁克吧……隻是人類這種生物,如果事先已經知道對方不會反擊,就會變得更加殘忍呢。(譯注:吉翁克為鋼彈係列中的機體之一,特徵是沒有腳。)
我一邊思考著這些事,一邊和莊川並肩走在怒氣未消的翠蓮身後。
「……不過,真的很少看見翠蓮這麽生氣耶。翠蓮雖然很容易激動,但通常也很快就會冷卻,很少看你氣成這個樣子……」
「說得也是,冷掉的話味道就會變差,如果點套餐的話還是先把薯條吃掉比較好。」
「我們是在講速食店的事嗎!?」
把話題轉迴翠蓮身上。自從葉美琉出現後……應該是說,葉美琉的事情在似鳥家所引發的效應至今仍然餘波蕩漾,才使得翠蓮變得如此暴躁易怒吧……或許之後翠蓮會主動找我談談這件事吧。不過,我想翠蓮倒不至於會把這件事告訴莊川,這也是因為她把莊川視為好朋友的緣故。
總之,我們三人經常就像這樣渡過在校園裏的每一天。
隻不過這樣兩女一男的組合,身為唯一那位男性的我常常會覺得很寂寞。
和她們一起行動,雖然大多時候能讓我感到安心,然而更多時候卻都在擔心,而
其中大部分時間又都是在擔心翠蓮。但也曾經被翠蓮反駁『我才不需要靜姬來擔心呢,因為我隨時都有用防側漏的啊!』。如今想想真是美好的迴憶。雖然莊川不太能夠苟同我們的對話就是了。
像這類無關緊要的事都隻能算是小小的插曲。真正讓我感到寂寞的,其實是體育課。
今天的體育課排定的內容是女生打排球,男生打籃球。男女分成兩邊,各自使用半個體育館。而翠蓮和莊川就在對麵融洽地抱膝坐在地板上打屁閑聊。
我是個害怕寂寞的男孩。無法與夥伴們共處一區的悔恨讓我忍不住把球從敵隊手上搶過來,然後發泄似地朝籃框猛力一灌。
「啊——!!靜姬同學帥呆了——!!」
「搞什麽啊!!姬武——!!誰叫你拿排球去灌籃的!!」
接在女生們尖銳的歡唿聲之後,老師如雷灌頂的怒斥聲撼動了整座體育館。
「好球耶,姬武。」
「你還真是不按牌理出牌耶,靜姬。」
我和隊友相互擊了個掌。雖然還比不上與翠蓮及莊川之間的感情,但其實我還是有幾個還算要好的男性朋友。
「還好啦。可惜的是在我使出強力灌籃的時候,真的籃球卻被敵隊抄走,而且對方還投籃得分了。」
「給我正經一點,姬武!!」
老師又抓狂了。在一旁看著我的翠蓮和莊川,在更換隊伍比賽的空檔時又把我的愚蠢舉動拿來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
「姬武同學明明運動神經那麽好,為什麽不參加社團呢?」
「社團……?你真的覺得這個人有辦法和團體一起行動嗎?靜姬做事情從來不按牌理出牌,而且還不容許任何人跟在他身邊耶?」
「那……看來是沒辦法了。」
「嗯,我不否認不按牌理出牌這樣的形容啦……」
「哇,你怎麽會坐在我們旁邊啊,姬武同學!?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原本兩人還在聊※射手座太空船的話題,卻因為我的出現而自然地消滅了。(譯注:日本於一九八六年起製播的科幻動畫片。)
「姬武!!少給我理所當然地混進女生群裏頭!!」
老師再次破口大罵。我隻得無奈地起身準備離開。坐在周圍的女學生們立刻跟著揮手大喊「靜姬同學——」,我也做了一個像是女偶像歌手才會做的可愛動作迴應她們,頓時又掀起了一陣尖叫。
「真受不了……有必要揮手迴應那群輕浮的女生嗎……」
「靜姬同學長得那麽俊俏,運動神經好,成績又優秀,而且對女生還很溫柔,受歡迎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他的個性我看隻能用支離破碎形容吧……」
雖然不難想像翠蓮會如此形容我的個性,但直到我離開現場為止,都沒有對她提出任何抗議。
而早已習慣我獨特搞怪方式的男生們,也用敬佩的態度迎接從女生群中凱旋歸來的我。
「不愧是學園當中足以稱為傳說三大問題學生之一的男人……」
想不到我已經登上了如此崇高的地位啊……
「對了,剛才你提到有三人,那另外兩個人是什麽樣的家夥?」
「我也都隻是聽來的而已,據說叫做海上唯菜和海上貴宏,其中有一個人在我們入學前還當過學生會會長呢……」
「既然兩個人的姓氏都一樣,明顯是有親戚關係之類的吧……」
我想那兩個八成也是怪人吧……?但我的身體裏卻和他們有著相同的血,這種心情真是一言難盡啊……
我的學園生活大致上就是由以上這些要素所構成。
在上課時,我的一舉一動也經常會被老師看穿。例如今天上課時,我和老師之間就出現了『姬武,上課時間給我把按摩棒的電源關掉。』 『老師,這是手機收到簡訊時發出的震動。』『好吧,就放你一馬。』這種對話。
放學後,我同樣與翠蓮以及莊川三人一起踏上歸途。
騎腳踏車上學的莊川隻和我們一起走到車站。而翠蓮似乎想要宣泄壓力,主動要求我和莊川陪她去購物,於是我們便朝著距離這裏約幾個車站遠的商圈前進。
我和翠蓮搭上電車並找了位置坐下,此時,後方車廂的乘客忽然開始騷動了起來。
「喂,有個女高中生騎著腳踏車和電車並行耶。」
「不對吧,我看她已經快要追過電車了耶!?」
「那就是都市傳說中所提到的『比電車還快的女高中生』嗎……!」
「那身製服不就是那間學園的學生嗎?」
為了不讓自己被當成※裂口女或人麵魚的同類,我和翠蓮開始熱烈地討論起日本經濟今後的走向,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譯注:裂口女和人麵魚均是日本都市傳說中的妖怪。)
到了商圈車站並且和莊川會合後,她麵不改色地對我們兩人抱怨。
「你們兩個有夠慢的耶——啊,對了,我在騎車的時候,有看見翠蓮你們在車窗後麵,還有向你們揮手呢。你們都沒有發現嗎?」
「根本、完全、絲毫沒有發現喔——」
「畢竟我們又不會通靈。」
「我又不是什麽靈異現象!?……咦,等等,你旁邊那個小孩是誰?」
莊川歪著頭,疑惑地看著站在我和翠蓮中間的葉美琉。
「是靈異現象啦。」
「超可怕的啦!!」
莊川害怕地大叫,葉美琉也跟著慌張地躲了起來。
「不、不是,我才不是什麽靈異現象……!」
「這孩子……叫做葉美琉,是我的妹妹。」
「嚇死我啦!!」
「關你什麽事!?」
我毫無意義地發出大叫,翠蓮立刻狠狠地頂了我一下。
「……咦、咦咦咦咦咦~~~~!?你是翠蓮的妹妹!?哇,好可愛喔!超可愛的!!跟翠蓮長得一點都不像!!」
「對啊,確實一點都不像。」
「長得很可愛,但卻和我一點都不像,你們是什麽意思?」
翠蓮露出危險的視線瞪著莊川。為了避免狀況持續惡化,我當下決定轉移話題。
「因為我們剛好在電車上碰到,所以就帶她一起來了,對吧,葉美琉?」
「是的。」
「對了,葉美琉,你的編班考考得如何?」
「啊,那個,雖然還滿難的,但我還是都寫完了。」
葉美琉精神飽滿地笑著迴答。隔天星期六,我們立刻就收到了葉美琉的編班通知,從下星期開始就要正式上學了。
而翠蓮察覺到葉美琉的樣子有些奇怪,已經是在她開始上學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的事。
某天夜晚,翠蓮毫無預警地跑到我家來,和我商量關於葉美琉的事。由於她的家人都對葉美琉采取置之不理的態度,因此最後能夠商量的對象自然而然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葉美琉的樣子有點怪怪的耶。」
翠蓮躊躇了一陣後,才終於開口說話。
「不會吧。我應該比她更怪才對。」
「靜姬正經的時候看起來才奇怪吧!」
這家夥真是有夠難搞的。其實我這個人啊……
「那,你說的奇怪到底是什麽狀況?」
「她變得很不愛說話,特別是對於學校的事幾乎絕口不提。還有她的書包看起來好像有被惡作劇的痕跡,連筆記本和課本部有塗鴉耶。」
「……聽起來就是霸淩嘛。」
「應該……是吧。我想的果然沒錯。」
「似鳥家的黃金招牌放到小孩身上也會
失靈呢。」
「其實有時候反而會招來麻煩……更何況她還是轉學生。」
翠蓮小時候也曾有一段時間被當成霸淩的目標,但她往往會迴敬對方十倍的報複,因此不久就將那些愛欺負人的學生嚇到不敢再對翠蓮出手……可是葉美琉並不像翠蓮這麽強勢,也難怪會成為周遭欺負的對象。
「……我該怎麽幫助葉美琉呢?果然還是得讓加害者還有他的家人從此在社會上無法翻身比較好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你明明就說出了很具體的方向嘛……虧你看起來還這麽煩惱。」
真不愧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呢……
「總而言之,得先到現場去確認一下情況才行……搞不好他們隻是單純在玩sm而已啊。」
「我才不想看到小學生玩sm!你把我妹妹當成是哪種人!?」
就是因為她是你的妹妹,我才會這麽說啊。但出自對青梅竹馬的體貼,我還是把差點脫口而出的台詞收了起來。所謂的體貼,往往得消費我心中的『體貼預算』才能表露在外,但用具體化的『預算』來計算體貼這個前提本身就大錯特錯了。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眼睜睜放著不管。我也來幫忙吧。」
「靜姬……」
對我而言,差點陰錯陽差成了自己妹妹的人被欺負,當然不能置身事外。
隔天放學後。
我們預測霸淩者應該會趁著放學時刻老師不注意時展開行動,因此便決定早先一步到現場伺機而動。
我和翠蓮將人體模型放在自己的座位上當替身,然後提早離開學校,朝著葉美琉就讀的八阪原學院前進。順帶一提,由於拿來當替身的人體模型比我本人安靜許多,雖然能夠博得老師的好感,但有時我會在裏頭裝設定時小炸彈導致人體模型的頭部被炸飛,所以周圍的學生都會自動和模型保持距離,也因此很容易會被識破。
我們搭上電車,在葉美琉學校的小學部所在的那個車站下車,然後朝著位於山腰的校舍前進。
「真是令人懷念的母校呢。」
「哎呀,被靜姬破壞的圍牆上頭還留有修複的痕跡呢。」
「那才不是破壞,而是為了拯救一位不敢從圍牆上下來的少女而不得已采取的行動。那可是一樁佳話呢。」
「把那位少女放到圍牆上的始作俑者不就是靜姬你嗎?」
「我的惡行惡狀你怎麽都記得那麽清楚啊……」
「誰叫你所做的每件壞事都那麽引人注意!」
「噓!!葉美琉來了!!」
我們一邊聊著兒時的愚蠢迴憶,一邊像是在登山似地,沿著鋪有柏油的道路持續朝校舍前進時,忽然看見葉美琉從上坡處有氣無力地朝我們的方向走來。
我急忙搗住翠蓮的嘴巴,並將她拖進被樹木環繞的步道深處,然後粗暴地扯破她的絲襪,順便連內褲也一起扯掉。
「為什麽突然變成強暴場景了?」
「我太入戲了啦……」
「你在演哪出啊!這種劇情頂多隻會在※dy time裏出現吧!」(譯注:日本的色情漫畫雜誌,已停刊。)
那個早就停刊了啦。不過原來你看過啊,喂,千金小姐看那種東西沒問題嗎?
而在我們上演著毫無意義的加劇時,葉美琉已經無精打采地從我們的眼前走了過去。
……就在此時——
「你們兩個是專門狙擊小學生的跟蹤狂嗎?」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我和翠蓮因此嚇了一大跳。
我們默契十足地同時向後看,站在眼前的竟是……
「綾音學姊?」「超級巨乳?」
綾音學姊,本名姬武綾音,是我的堂姊。擁有一對傲人的巨乳,並且總是綁著馬尾發型。大我兩學年。住的地方離我家不遠,目前身分是高三的大姊姊,我稱唿她時總是會簡稱為「綾姊」。
「綾姊,你在這裏做什麽?」
「等一下,你剛剛叫我『超級巨乳』吧?怎麽跟平常叫我的方式不太一樣?」
裝出可愛表情的綾姊輕輕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這就是她,是個溫柔可愛,但偶爾也能看見她那嚴以律己一麵的大姊姊……雖然周圍的人都這麽說,但我對於綾姊真正的個性至今仍有著不小的疑問。不過既然許多人都給她如此高的評價,想必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定相當受到眾人的信賴吧。
「真希望你不是用手指,而是用胸部夾住我的鼻子。」
綾姊露出像是在說『咦?』的疑惑表情,接著開始動手解開胸前的鈕扣。
「咦,你真的要脫!?」
難道她打算用赤裸裸的胸部來夾嗎!?我忍不住驚叫出聲,但綾姊的表情看起來更像是被我的反應驚嚇到的樣子。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的常識是不是有問題。
「咦?啊、啊、對、對喔,我不應該脫的。」
綾姊頓時迴複正常,並且害羞地遮住自己的胸部。一旁看不下去的翠蓮和平常一樣,用酸溜溜的語氣插入我們兩人的對話。
「虧你還知道不可以脫,這種事可以這麽隨便嗎!綾音學姊你太寵靜姬了啦!」
後半部分勉強算是合理,前半部分還輪不到你來說。
「咦、可、可是,如果我不照著要求做,靜姬就太可憐了……這是身為姊姊的我應該做的事啊。」
「哪有會做這種事的姊姊啊!你們之間的關係也太情色了吧!」
「說、說得也是。我也不想被認為是一個好色的姊姊……嘿!」
綾姊用拳頭輕輕地碰了一下我的額頭。
「等一下,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
「糟糕,我都忘了主要目的是什麽了。就跟※雙髻鯊一樣。」 (譯注:日文中「主要目的」和「雙髻鯊」的發音雷同。)
「並不是因為忘了主要目的才把這種生物取名為雙髻鯊的喔,小靜?」
「真的假的!?」
不過鯊魚跟我們的主要目的究竟有什麽關係?
「話說迴來,小靜的主要目的到底是什麽?」
我們一邊向綾姊說明了事情的始末,一邊急忙追著已經不見蹤影的葉美琉。
好險小孩子的走路速度並不快,不一會兒就發現了她的身影……但是——
原本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葉美琉此時身後突然多了好幾個女孩,而且每個人手上都拿著約三十公分的直尺或直笛之類的物品,不斷地戳著葉美琉背上的書包。有些人則是在葉美琉的身邊訕笑著,或是說些難以入耳的嘲弄話語。
「竟然搞團體霸淩,真過分!」
正義感十足的綾姊憤慨地說,並且作勢要衝上前阻止。我則是急忙拉住了她。
「這種事如果大人強出頭的話,情況不是會變得更嚴重嗎!?」
「……啊,說得也是。」
「可是,那要怎麽辦才好!?」
就算翠蓮這麽問,我也一樣無計可施啊……不隻是我,在場的兩人亦然。過去的我們隻要碰上困難,大致上也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克服才能生存至今……
但就在此時,我們之中最年長、同時也是人生經驗最豐富的綾姊站了出來,用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試圖找出解決之策。
「我想還是得讓對方認同自己,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隻要葉美琉讓她們看見自己優秀的一麵,對方應該就會停止霸淩才對。」
「嗯……優秀的一麵嗎……」
我一邊向前走,腦中也不斷地思考著。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無人車站旁的建築物……就在此時,我的視線落在一張貼在牆上
的『小心色狼』的海報上。
「比如說幫忙趕跑色狼,讓這群壞孩子對她另眼相看,這方法如何?」
「這種事應該隻有大人才辦得到吧,對葉美琉來說太勉強了……」
「而且色狼怎麽可能那麽剛好在這種離峰時段出沒呢?」
翠蓮和綾姊接連地推翻我的意見。
「對了,如果由靜姬來演色狼呢……」
「什麽!?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會做出像色狼這種卑劣的行為呢!如果我真的忍不住想要碰女生的話,我一定會很紳士地下跪求對方讓我碰的!」
「簡直就是差勁到極點的紳士舉動嘛……!!不然,你隻要假裝做出色狼的動作,然後讓葉美琉把你趕跑就行了。這樣如何?」
「說穿了就是套招啊……雖然我不是很欣賞這種做法,但此刻看來也隻能背水一戰了。好吧,既然要演的話,我就盡情地對飾演誘餌的姊姊為所欲為,然後看準時機讓葉美琉把我製服就行了吧。」
「就是這樣。」
我們一邊確認著待會兒的進行步驟,一邊跟著葉美琉還有那群霸淩集團搭上了同一班電車。
「好,那就拜托你羅,誘餌姊姊。」
「?」
綾姊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隻是麵露笑容地歪著頭。
「就是要飾演被色狼襲擊的姊姊。」
「咦,我、我來演?」
「畢竟翠蓮在這一帶的知名度實在是太高了……光是走在外麵,就會被認出是似鳥家的人。」
「可、可是,就算是裝的,要我被色狼襲擊……」
羞恥感襲上心頭的綾姊不自在地扭動著身軀。原來她比較能接收用胸部夾東西,但卻不能假裝被色狼襲擊。這位姊姊的羞恥心基準真讓人難以捉摸。
「拜托你啦,求你讓我摸摸屁股!」
我拿出紳士禮儀,在電車裏下跪請求對方。
原本猶豫不決的綾姊在經過一陣天人交戰後,終於縮著身體滿臉通紅地點頭允諾了。
「真、真拿你沒辦法……」
話畢,綾姊便忸忸怩怩地把手伸進自己的裙子裏,用不靈巧的動作緩慢地褪下內褲。
「咦!?為什麽要脫內褲!?」
「咦?因為,你不是說要摸屁股嗎……?」
「咦……?」
「咦……?」
我們兩人的思緒同時陷入混亂當中,異口同聲地發出困惑的疑歎聲。
「……」
啊——原來如此——雖然此刻我完全不懂自己到底了解到什麽就是了。
當我們兩人持續地深情對望時,從剛才起就一直在觀察葉美琉的狀況的翠蓮忽然轉過頭來。
「仔細想想,我不覺得葉美琉會那麽機靈,能夠立刻做出反應把靜姬給趕跑耶。」
「你發現得也太慢了吧。」
「趕跑色狼這招是行不通的。而且一開始讓靜姬來計畫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
剛開始提議的是我沒錯,但提出具體計畫的明明就是你吧,翠蓮。
正當我用微妙的視線射向翠蓮時,綾姊忽然輕輕地弓啊』了一聲。
循著綾姊的視線望去,幾乎沒有其他乘客的車廂門邊,團體座位的死角處,幾個女生正圍著葉美琉,你推我擠地玩弄著她。
「喂,快點哭啊,轉學生~」
「明明就是似鳥家的小孩,還裝出一副清純的樣子,看了就惹人厭。」
麵對多數暴力,葉美琉隻能強忍著淚水低頭不語。
而在稍遠處的座位上,不懷好意地笑看著一幕的女學生,應該就是這個霸淩團體的首領吧。雖然隻是小學生,但胸前卻份量十足,是個巨乳小學生。
「我不是說過,隻要你肯哭著求饒,我就會放你一馬嗎?真是好強的女孩……我看就把你的內褲扒掉丟到窗外去,你覺得如何呢?」
看起來趾高氣昂的不隻是她的胸部而已。
「那孩子……是鮎川醫院的女兒。」
「啊啊……難怪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巨乳小學生是在這一帶開設醫院的鮎川家千金。由於家中世代均經營醫院,因此累積了相當的人脈與實力,另外她們家和同屬本地的名門似鳥家處於水火不容的狀態……原來如此,難怪她會找似鳥家的女兒麻煩。人隻要擁有愈多的金錢和權利,個性就會變得愈惹人厭。
「為了家世背景這種無聊的理由跑來找人麻煩,真是低俗至極!果然是鮎川家的孩子會做的事!」
「聽起來真有說服力……」
不論對方動機究竟為何,翠蓮似乎都已經無法再對眼前霸淩的這一幕視而不見,正準備要衝上前去時……
「等一下,你看……」
「為什麽要拉住我!?就算是靜姬也不可以阻止我!」
「先別吵了,你先閉嘴看一下狀況。如果你再不聽我的話,我就要把※鳳·村雨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喔!!」 (譯注:z鋼彈裏出現的女性角色,經常身著緊身衣物。)
「……」
翠蓮變得超級聽話!
把焦點拉迴鮎川身上。此時忽然有個將帽緣壓低,動作詭異的男人從隔壁車廂慢慢地朝她接近。
接著,在空蕩蕩的車廂裏,他卻特地選了鮎川隔壁的座位坐下,並且用流暢的動作單手搗住鮎川的嘴,另一隻手則開始撫摸起她的大腿。
「……!?」
男人的動作看起來十分自然,應該是個慣犯吧……哎呀呀。
「是正牌的色狼耶!」
「你看,我就說色狼不隻我一個吧。」
「這件事不用特地補充吧!!」
翠蓮氣唿唿地迴嗆我。
在我們鬥嘴的這幾秒鍾,色狼的手愈來愈膽大妄為,開始襲擊鮎川的胸部。圍著葉美琉的那群女孩全都背對著鮎川,因此絲毫沒有人察覺色狼的行動。此時色狼已用整隻手捏握住鮎川的胸部。雞皮疙瘩竄滿全身的鮎川隻得放聲大叫。
「~~~~~啊!!」
沒有料想到會有正牌色狼出現的我們,此刻也是進退維穀。於是我伸手打開連結車廂的門,準備衝進去製止對方時……
「!」
有個人搶先一步向前,試圖阻止色狼的惡行。
那雙堅定眼神仿佛要將方才為止的懦弱表現全盤否定似地,逐一地推開包圍著自己的女孩,踏著剛毅的腳步朝著鮎川的位置前進——
——竟然是葉美琉。
「請你放開她!!」
聽見葉美琉義正詞嚴地製止自己,色狼瞬間雖感到有些意外,但畢竟站在眼前的隻不過是個小孩,不足以構成威脅。於是色狼索性將手朝著葉美琉的臀部伸了過去……
「喝!!」
葉美琉迅速地揪住色狼的手,才以為她要扭翻色狼的身體,想不到葉美琉競直接以華麗的姿勢將色狼扛在背上,然後直接甩了出去。
「嗚啊!!噫……嗚。」
被甩飛的色狼誇張地發出哀嚎,接著再發出幾聲微弱的呻吟後,就失去了意識。
葉美琉則是神情嚴肅地注視著色狼的動靜,接著突然轉頭看向鮎川。
「嗚……!!」
看到葉美琉輕易地打倒控製自己行動的色狼,鮎川本能地發出害怕的哀叫聲。但葉美琉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你沒事吧……?」
「……」
鮎川睜大著眼睛,然後用止不住顫抖的手指向昏倒在地的色狼。
「你、你,怎麽有辦法……把他……」
無論在我麵前——或是翠蓮的麵
前——葉美琉應該都未展露過像現在一樣對過去無比懷念的眼神。
「我的媽媽……是柔道老師……我一直都有在向她學習。」
「那……你為什麽不用柔道向我們報複?」
「媽媽總是告訴我……自己的力量應該要用來幫助有困難的人……所以、所以……我總是會……提醒自己……我跟死掉的媽媽有過這樣的約定……」
也許葉美琉很清楚,自己一旦憶起過往,幼小的心靈就會深陷悲傷之中。當她一提到過世的母親時,深埋在葉美琉心中的迴憶陸續湧出,眼淚也無法克製地隨之滑落。
「咦、咦……我又哭了……我、我明明已經決定不再掉眼淚了……嗚嗚……」
看著無論遭到何種欺負,連眼眶都不曾泛紅的葉美琉如今潸滑落淚,因剛才的事件而使得心髒就像警鈐般撞擊而狂跳不止的鮎川,此時做出了今天最為狼狽的動作,那就是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遞給葉美琉。
另一方麵,比起一邊道謝,一邊用手帕擦著眼角的葉美琉,鮎川的手下們似乎更對鮎川體貼溫柔的動作感到困惑不已。於是隻能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彼此互望著。
而在一旁看著女孩們所做的一切,整個人幾乎貼在連結車廂大門窗戶上的我已經完全錯失了登場的時機。當我一迴過神,立刻自信滿滿地對兩人這麽說:
「你們看,果然趕跑色狼這招還是最有用的吧。」
「「……」」
隔天。
早晨上學途中,葉美琉依舊無精打采地走在我們前頭。而翠蓮則是一直看著葉美琉,似乎難以按捺住心中的焦慮。於是我走近她的身邊,並且對她講起悄悄話。
「霸淩問題已經解決了對吧?」
「應該吧……可是她好像想起了母親的事……靜姬,你可以想辦法幫我鼓勵她嗎?」
翠蓮的字字句句都聽得出對我的依賴,我當然義不容辭地拍拍胸膛爽快允諾。
「打起精神來吧,就算妳的胸部實在是超乎常人地大,但隻要好好保養,一定就能夠避免
下垂,持續保持堅挺的。」
「不是要你鼓勵我啦!!還有,我根本就沒在擔心那種事!!而且我都有在鍛鏈大胸肌!!」
我還在想翠蓮為何要穿胸罩,原來那是用來矯正大胸肌的支架啊。
原本以為藉由我們兩人的白癡對話,能夠幫葉美琉找迴失落的笑容。但她似乎完全沒有在聽我們講話。真是個傷腦筋的孩子。
三人就這樣緩步地朝著車站前進,然後搭上了電車——正確來說應該是『kuhae 137—31』號列車。為何要拘泥於車次編號至今仍是一團迷霧。
此時,葉美琉不經意地望向隔壁車廂,然後突然該車廂衝了過去·我們還來不及叫住她,
她就已經跑進了另一個車廂。
才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循著葉美琉的方向一看……
「啊,那個,謝謝你昨天借我手帕。」
葉美琉一邊道謝,一邊將剛洗好不久的手帕交還給鮎川。
「……」
鮎川接過手帕,但視線仍與葉美琉毫無交集。葉美琉隻得難過地低著頭轉身離開。
將這一幕全都看在眼裏的翠蓮,怒氣衝衝地作勢要前往隔壁車廂找鮎川理論。
「那是什麽態度嘛!?我已經忍不下去了!!」
「誰叫你上車前不先解決。我把寶特瓶裏的飲料倒掉,你等一下。」
「我又不是在說忍著不上廁所的事!!而且在大庭廣眾下用寶特瓶解決,這種事除了靜姬之外應該沒有人做得到吧!!」
「不,其實我也做不到。」
就在我們你一言我一句地持續著無意義的愚蠢對話時,葉美琉也踩著消沉的步伐從隔壁車廂走了迴來。
就在此時,鮎川忽然叫住了葉美琉。
「等一下!!」
「……?」
葉美琉驚訝地張大著眼轉過頭去。
鮎川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後,重新將口中含糊不清的話語再次整理清楚。
「……我、我也應該要向你說聲謝、謝謝。」
「……!」
「還有……之前的事,對不起。」
葉美琉的臉上絲毫不見怒色,隻有發自內心的微笑……無比溫柔的微笑。
而潮越單純的憤慨,徹底進入暴怒狀態的隻有葉美琉的姊姊。
「這是什麽意思!?你應該狠狠揍她一拳,或是踹她一腳泄憤才對啊!」
「算了啦……人家都已經和解了。」
「怎麽能這樣就算了!」
「你再忍耐一下嘛……在這種地方尿出來可是很丟臉的喔?」
「你怎麽又在講上廁所的事啊!?」
在翠蓮忿忿不平的同時,葉美琉已經在向我們揮手,然後和鮎川一起下了電車。
當晚,翠蓮帶著葉美琉到我家裏來吃晚飯。但翠蓮仍舊是一副怒氣未消的模樣。
「你懂了嗎,葉美琉!?對付那種家夥就要不客氣地教訓她才行!」
結果,缺乏耐性的翠蓮還是被葉美琉發現自己早就知道霸淩的事,但她依然站在姊姊的立場不斷地提醒葉美琉各種應對的方法……明明事情都已經劃上圓滿的句點了不是嗎?
「可、可是可是,我今天有和宮澤還有宮澤的朋友講話,我覺得她們人都很好耶。」
「宮澤……?她不是姓鮎川嗎……?」
「她的全名叫做鮎川宮澤……鮎川是姓,宮澤是她的名字。」
「煩死人了啦!!我愈聽愈不能原諒她!!」
「叫這個名字又不是她的錯。放過人家啦……」
不過我還是覺得鮎川比較像是名字就是了。
「葉美琉本人都已經釋懷了,這樣不就行了嗎?翠蓮,任何事情都是※對話和施壓所組成的。※love & destroy。」 (譯注:「對話與施壓」,為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對北韓的交涉方針;「love & destroy」,一九九九年發售的戀愛射擊遊戲,由桂正和擔任角色設定。)
「可是破壞應該不是一件好事吧。」
「我們也不可以對別人施壓!」
我的意見如此簡單地遭到否定,真是悲哀。
總之,關於霸淩的話題應該就此打住才好。這也是為了葉美琉好。
「對了,為什麽你們每次都跑到我家來吃飯?」
「因為如果放著靜姬不管,你一定隻會吃泡麵之類的垃圾食物就打發掉一餐。」
什麽嘛,原來是在為我著想啊……太令人感動了。
「還有,我也不能把葉美琉一個人留在家裏麵……」
「啊,那個……對不起,我、我變成姊姊的負擔……」
「不、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我在似鳥家裏根本就派不上川場……」
葉美琉愈說愈沮喪。
「我覺得家人的定義,並不是在於這個人能不能派上用場。」
「靜姬,你難得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耶!!沒錯,靜姬說得很對喔,葉美琉!」
「關於這些內容,其實都是我一位和美國政府有密切關係的好友提供的資訊。」
「哥哥好像電視新聞裏的新聞評論員喔!」
雖然葉美琉十分捧場,但一旁翠蓮望著我的眼神,仿佛就像在說著:『為什麽這個人講話一定非得扯到毫無關連的話題上不可呢……?』拜托,你也差不多該適應了吧。
「話說迴來……如果你真的很想為似鳥家做出一些貢獻的話,不如去找份
打工幫忙賺點錢如何?打工很有趣喔,還可以享受勞動的快樂。雖然我已經被炒魷魚了就是。」
「你為什麽會被炒魷魚……?」
由於翠蓮的腦中已被我接連提出的話題及資訊給塞滿,因此她在麵對某些話題時,偶爾會落入到忘卻一切的彼端。
「因為我都是以顧客至上主義為宗旨,永遠將顧客視為第一,所以我會把其餘事物則全部當成沒用的廢物或垃圾。」
「也太極端了吧!」
「因為我是依循著創業者的理念在工作的啊……雖然最後那一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那句話根本就很多餘吧!?」
「隻不過,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會有地方願意提供小學生打工機會就是了。」
「而且似鳥家的小孩跑去打工這件事,可是會踩到父親的地雷喔。」
「隻要交給我這個曾經粉碎無數地雷的拳頭,就算是你老爸的地雷,在我麵前應該是也隻是小菜一碟。」
「你竟然能夠平安無事地在這個城市裏活到現在……」
「我第一次看見能夠粉碎地雷的人耶……」
就在我們和樂融融地聊著天馬行空的話題時,玄關的門鈐忽然響了起來。
「這麽晚還有客人?」
「現在開始才是客人會來我家拜訪的時間。」
我看著葉美琉,說出充滿智慧的台詞。
叮咚叮咚叮——咚。
「來了來了——我馬上開門……」
在玄關的燈光照射下,一位相當麵熟的少女正站在門外。
隻要稍微一動就會輕巧地躍動的馬尾發型,深邃卻寄宿著溫和和光輝的黑色眼瞳璀璨奪目。
她提著一個碩大的包包,拉著看似十分笨重的手推車,站在我家的玄關外。散發著些許的不協調感。
少女先是帶著濡濕的眼神露出一副煩惱不已的表情,接著微微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後,才緩緩地開口說話。
「從、從今天起我就是這個家的小孩了。請多多指教羅,小靜。」
「連綾姊也要當我的妹妹!?」
「……哎呀?」
畢竟不能就這樣一直站在玄關講話,於是我先請綾姊進到家中。看見客廳裏已經來了兩位訪客,綾姊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哎呀,你們正在吃飯嗎?對不起喔。」
「……歡迎你來,綾音學姊。」
你以為這是你家嗎,翠蓮。
接著,搞不清楚狀況的葉美琉也擺起了碗筷並向綾姊問好。
「啊啊,你就是先前的那位小女孩,小蓮的妹妹對吧?」
「???」
雖然綾姊知道葉美琉的事,但對葉美琉來說卻是初次見到綾姊,也難怪她會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想到這一點的綾姊於是重新調整坐姿,再次向她鄭重地自我介紹。
「我是小靜的堂姊,我叫做姬武綾音,請多指教羅。」
「我是似鳥葉美琉,是翠蓮姊姊的妹妹。」
葉美琉說完後,忽然想到『啊啊,因為名字是翠蓮,所以才會叫做小蓮』,於是理解地點了點頭。
「……綾姊,你大包小包的是怎麽迴事?離家出走嗎?」
對於品行端正,認真踏實,個性有如大和撫子的綾姊來說,離家出走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但我仍然趁著重新開始用餐的時間提出疑問。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小靜。」
「如果我離家出走的話,這個家可是會變成廢墟的。而且家裏原本就隻有我一個人了,還要離家出走的話也太詭異了吧,又不是家裏鬧鬼……就算隻是搬家也差不多……也就是說,鬧鬼和搬家其實隻有一線之隔嗎?」
「我怎麽會知道呢……」
翠蓮露出別扭的表情迴答。
「啊——其實是這樣的,我的父母親臨時得到國外出差,於是我就想到可以來小靜家。因為你家有很多空房間,而且我們又是堂姊弟,就算真的發生什麽事,把責任都推倒你身上就好啦。」
這是什麽鬼理由啊。不愧是恐怖的姬武家。
「不過小靜應該不會亂來對吧?」
「嗯……?咦,你的意思是要住下來?」
「這種劇情隻有※sunday才會出現吧!!」 (譯注:日本小學館出版的漫畫月刊。)
「笨蛋!現在※ic re裏的連載作品幾乎全都是這種劇情啦!!」 (譯注:日本一迅社出版的漫畫月刊。)
(※不過隻要有讀過的人,應該就會知道裏麵不盡然全是這種劇情。)
當我還在想著※俺野鳥什麽時候才會繼續開始連載時,綾姊突然伸出舌頭,雙手合十地擺出可愛的道歉姿勢。(譯注:指ic re休載中的作品「俺野烏觀察記」。)
「其實我已經得到了伯父……就是小靜爸爸的許可。」
「……你昨天怎麽不先說?」
「我是今天才決定要搬的。而且我打算明天才把東西搬過來。」
「……」
……她的父母真的是去國外出差嗎?還是其實隻是夜逃而已呢……雖然我有些懷疑,但如果真的是連夜舉家搬逃,問得太過深入的話可能會刺傷綾姊的心,讓我不禁有些擔心是否要繼續追問下去。
此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老爸。
我向大家說聲抱歉,然後離開客廳到走廊上接電話。
「喔,兒子啊。綾音的父母打電話給我,問我能不能暫時讓綾音住在我們家裏……啊啊,我話先說在前,你可別對她出手喔?萬一你真的做了,可是得負起責任的喔?」
……怎麽每個人都在講一樣的話?
「關於這件事……今天才突然講,明天就要搬進來,會不會有點太趕了?她的父母該不會是連夜躲債還是打算人間蒸發吧?」
「你假設的情況也太可怕了吧……」
「不然實際情況到底是怎樣?你和綾音的父母講過電話了嗎?」
「你從以前講起話來就像是剃刀一樣銳利,爸爸好怕喔…………關於這件事,她爸爸隻有在電話裏連說了好幾次『我女兒就拜托你了』,就這樣而已。」
「……」
「……」
「……」
通話被沉默所支配。
「對不起,爸爸愈想這件事就覺得肚子愈痛。總之就交給你處理羅?」
「你是小孩子啊,老爸?」
電話被掛斷了。
「……」
我帶著無法釋懷的呆滯笑容迴到客廳,正在和翠蓮她們一起吃飯的綾姊抬起頭來望著我。
「是伯父打來的嗎?」
「嗯,我把他的肚子弄壞了。」
「???」
葉美琉歪著頭,一副「打電話跟弄壞肚子有什麽關係?」的表情。
「所以……綾音學姊已經確定要住下來了……是嗎?」
翠蓮問道。依稀間我可以看見她的心境既像是帶著微妙的不滿,又像是被苦澀的情緒所圍困般複雜。
「我總不能把上門拜托我的堂姊趕出去吧。」
「嗯……說得也是啦。」
看著似乎還想說些什麽的翠蓮,綾姊有些同情似地安慰起她。
「對不起喔,小蓮。你一定很討厭自己喜歡的男生和別的女生住在一起對吧?」
「我、我才沒有……!!」
原來是吃醋啊……這家夥也有可愛的地方嘛。
「翠蓮,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我,跟我交往不就行了?」
「我們有交往過,隻是已經分手了不是嗎!」
啊啊……好像有這麽迴事……我記得從前整天都黏在一起的時候,青梅竹馬之間幾乎毫無距離感可言,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產生一種曾經交往過的錯覺吧……
「別擔心,學姊對小靜一點戀愛的感情都沒有。我跟他隻有單純的堂姊弟關係而已。」
「就是這樣。」
翠蓮會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雖說是不得已的狀況,但畢竟還是孤男寡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啊……隻是綾姊沒把我當成戀愛對象一事應該沒錯就是了。
話雖如此,翠蓮懷疑的眼神卻從未鬆懈。
無論如何,我確實毫無理由可以拒絕眼前的狀況。這一切雖然都發生得十分突然,但綾姊還是成了我家裏的成員之一。
如果是平時的我,必定會死賴著床直到翠蓮來把我從床上挖起來為止。然而今天的我卻因昨晚發生的事而掛心不已,因此一大早就自己醒了過來。梳洗打理過後,我單手拿著曲棍球麵具和電鋸來到了似鳥家,並且在門前徘徊著。
「我一開門你就會在一秒鍾內變成殺人狂對吧!!」
翠蓮的反應還是和平常一樣。
「昨晚你們有起爭執嗎?」
為了避免對方因為搞不清楚我的真實身分而報警,於是我還是決定先澄清身分後,再向翠蓮提出心中的疑問。
每當翠蓮心情煩悶時,就會先稍微撥弄製服外套上的領帶,接著才會緩緩吐露心事。
「沒有。」
她的聲音像玻璃進現裂痕似的。
「完全沒有問題,我家人也答應要照顧她了……你也知道我們家比較特別嘛。」
如果是一般家庭的話,突然跑出一個情婦生的小孩,家裏必定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的戰爭。但翠蓮的家庭卻似乎對此無動於衷。她的家庭和我家一樣,在某種意義上其實根本稱不上是個正常的「家庭」。
此時,揹著書包、穿著製服的葉美琉從門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喔,葉美琉,你長大了呢——」
「我明明就和昨天一模一樣啊!?」
「這樣子啊。那可能是我變小了吧……」
葉美琉先是笑著說『哥哥總是好有趣喔』,接著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地「啊」了一聲,然
後又陷入了沉默。
「大哥哥已經不是葉美琉的哥哥了。」
「對啊,如你所見,隻過了一個晚上我就變成姊姊羅。」
「你才不是姊姊!而且你穿的明明就是男生的製服!」
「既然你都看得出來,那就繼續讓我當你的哥哥也沒關係吧。你就把我當成是冒牌哥哥跟我相處就行啦。」
「我沒辦法那樣和你相處!!……但是聽你這麽說,我很開心。」
「至少你不要改口叫我大哥哥啦,感覺好疏遠喔。就像之前那樣叫我『哥哥』就行了,葉美琉。」
「可以嗎?」
「當然可以羅。」
聽見我的迴答,葉美琉開心地綻開了笑容。唔……比我想像中還要有精神嘛。
雖然我很想問問她關於昨晚的事,或者是待在似鳥家裏的感想……
「你還在摸魚啊?上課會遲到的喔?」
不過在翠蓮麵前,我看還是作罷比較好。畢竟她看起來一臉不悅。
我們三人一起步行到車站,搭上了非尖峰時段的電車。此時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想問問也和我們一起搭電車的葉美琉。
「葉美琉,你上小學也要搭電車嗎……?」
「她可是八阪原學院小學部的學生喔。」
該學院是這一帶相當有名的私立學校,學生盡是些有錢人家的子弟。話雖如此,但其實我和翠蓮也是從那間學校畢業的學生。雖然我家並不是什麽家世顯赫的名門,但由於我和翠蓮感情很好,為了實現愛女任性的要求,翠蓮的父親還特地跑來說服我老爸(我猜學校方麵八成也是他去疏通的),最後還是半強迫地把我們兩個都送進了八阪原學院。
這間學院的小學部和國中部都安排了極具個性的課程,也因此讓我在這段時期獲得了不少有趣的經驗。但因為該校的高中部所安排的課程屬於精實的升學教育,加上沒有免試升學的管道,於是我決定改報考其他高中。
當時翠蓮仍希望我們能繼續在一起,因此她也擅自報考了其他高中,但她的父親隻允許她報考一阪學園。因為在這一帶唯有就讀一阪學園,才能勉強維持住名門望族的「格調」。
但在翠蓮堅不退讓的反彈之下,我們才會直到今天都還能就讀同一間學校……
「這樣啊,原來你也是八阪原的學生,那就算是我的學妹羅,葉美琉。」
「是的,啊,這件製服也是大姊姊以前穿的喔。」
葉美琉有些興奮地說著。翠蓮則是摸摸她的頭,露出有些複雜的微笑。
「在外麵不用刻意叫我『大姊姊』啦……嗯,就像叫靜姬『哥哥』一樣,叫我『姊姊』就好了。」
雖然眼前的小女孩差點就變成了我的妹妹,但如今看到兩人相處得似乎頗為融洽,我也不禁鬆了口氣。接著我繼續將忽然浮現在腦中的話題拿出來。
「隻不過也才過一天而已,想不到你這麽快就能入學呢。」
「今天聽說是要去考編班考試……雖然說是情婦的孩子,但擁有似鳥家優秀血統的孩子應該不會落榜吧?」
「喔喔……原來是這樣啊……不過沒有監護人隨行沒關係嗎?」
「我父親今天要工作,母親……我才一問完就立刻被拒絕了…………那個,葉美琉,你一個人沒問題嗎?我看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
「不,我沒問題的!大家都說我是個很懂事的小孩,所以就算隻有我一個人也沒關係。」
很懂事的小孩竟然還會搞錯爸爸的家……?葉美琉自己應該不會沒想到這一點,想必是為了不讓翠蓮擔心吧……真是個懂事的小大人呢。
「……如果發生什麽問題的話,一定要立刻打電話給我喔?」
「好的。」
「如果想要鬧事的話,也要立刻打電話給我喔?」
「……好的。」
「每次隻要拜托靜姬事情,最後都一定會弄得無法收拾,所以拜托你別再鬧了……」
從好幾次都因為我的惡搞而吃足苦頭的翠蓮口中說出來,聽來格外地沉重。
在轉車的車站目送葉美琉下車後,我和翠蓮又隨著搖晃的電車繼續前進。
「……」
「怎、怎麽了嗎?」
我從側邊注視著臉上表情既像是擔心又像是關心的翠蓮,被我的目光緊盯不放的翠蓮於是有些畏縮地開口問道。
「你變得比較像個感情豐富的人了嘛……」
我感歎地說道,翠蓮則是帶著歎息如此迴答:
「當了靜姬的青梅竹馬十幾年,感情當然會變豐富羅。」
「那麻煩你支付我幫你豐富感情的費用。」
「我才想要跟你討呢!!」
我伸在半空中的手被翠蓮用力地打了一下。
為了塑造翠蓮的個性,那些加諸在我身上的困擾,無論質或量可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的耶……
「……算了,反正你平常就一直在找我麻煩,我早就習慣了。之後如果有什麽我幫得上忙的事,記得告訴我一聲。」
聽見我這麽說,翠蓮有些害羞地輕輕點了點頭。
我們一邊聊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彼此心照不宣地避免碰觸到昨晚的話題,就這樣渡過了電車上的時間。
一阪學園校如其名,由車站開始延伸綿長的坡道盡頭處,可以看見高聳的校園直指天際。但是明明就隻是間學校,有必要特地蓋在這麽高的坡道上嗎?難道是故意惹人嫌?
但話說迴來,因為每天都得爬坡的緣故,使我鍛鏈出一雙勇健的雙腿。我踏著健步如飛的步伐登上坡道,穿過學校正門後,有個和我不太熱稔的馬尾女學生發現了我,她的臉上頓時綻開如花朵般的笑容。
「啊,是靜姬同學耶,過去跟他打聲招唿吧。」
走在馬尾女孩旁邊,頂著西瓜皮造型的女孩則是有些畏懼地反對。
「不要啦,你沒看見似鳥也在他旁邊嗎?」
「咦,那有什麽關係?早安!靜姬同學,似鳥同學。」
西瓜皮女孩的表情毫無掩飾地表現出『
唉……我不是叫你不要自找麻煩嗎』的態度,但馬尾女孩仍是我行我素地走到我們麵前,爽朗地打著招唿。到這個階段為止一切似乎都還相安無事……
就在我想要迴覆對方時,翠蓮忽然站到我和馬尾女孩的中間。
她全身上下散發著懷疑的氛圍,射向我的視線仿佛像是看著某種穢物一樣。接著她用一副連開口說話都有些不耐煩似的態度開始問起話來。
「你是哪位啊?和我還有我的青梅竹馬講話,口氣還真是放肆呢。」
翠蓮露出仿佛在看米蟲般的鄙視眼神,毫不客氣地質問對方。
「……」
這就是事實。除了我和極少數的人之外,翠蓮這家夥在其他人的眼中即使用猛毒來形容都不為過。她在麵對其他人時,總是會以傲慢的毒舌攻勢給對方下馬威。這得歸咎於翠蓮父親從小灌輸她扭曲的※選民教育。也就是說,人類隻分為萬中選一的支配階層的高等人類,以及生存的唯一意義就是為支配者鞠躬盡瘁的畜牲兩種。這樣的思想深刻地滲透在翠蓮的認知當中,也直接導致了她那扭曲的個性。(編注:泛指各種自認為是被神所揀選、以實現神的某個旨意的團體。)
而無論是知曉內情或毫不知情的人,當實際與翠蓮接觸過後,往往都會因此飽受驚嚇,此
刻眼前的女孩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
「可以請你自重點嗎?難得的清爽早晨都被你搞砸了。」
「對、對不起……」
馬尾女孩徹底被翠蓮的氣勢所壓製,想必此時她已經連思考如何迴嘴的動力都消失了吧。眼眶閃著淚光的她隻得呆滯地道歉。
「哼。」
完全占據優勢的翠蓮則是對眼前的汙穢生物不屑一顧,逕自轉頭離開了。
如果我貿然上前安慰女學生,恐怕心情已大受影響的翠蓮會更加失控。深知此點的我隻得麵露苦笑地跟在翠蓮身後,然後趁著她沒看見的空檔,用「※涼宮春日的驚愕道歉姿勢」偷偷地向馬尾女孩道了個歉。(編注:此指當時『涼宮春日的驚愕』宣布出書延期時,公告圖片中涼宮春日的道歉姿勢。)
然而就在下個瞬間,新的試煉毫不留情地再次朝我襲來。
當我們走到樓梯問的那一刻,忽然有位男學生手上拿著信,毫無預警地站到翠蓮的麵前。
「呃,那個,請你讀一下這封信!」
「……這是什麽?」
翠蓮完全沒有伸出手接過信的意思,而隻是用如同鄙視穢物般的冷漠視線看著眼前的信。
「這、這是情書……」
「為何我非得讀你的情書不可?」
翠蓮露出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不悅地眯起了眼。
「你原本就不是可以和我平起平坐的角色,光是能夠像這樣和我說話,你就應該感到萬分榮幸才對。竟然還想逾越身分要我讀信,真是搞不清楚自己有幾兩重。」
翠蓮冷笑了一聲,然後毫不猶豫地將男學生手上的信抓了過來,直接揉成紙團後朝著躲在遠處窺視的學生丟了出去。
「躲在那裏的那位同學,你會幫我撿起來丟到垃圾桶對吧?」
丟下這句話後,翠蓮便頭也不迴地朝著自己的鞋櫃走了過去。
受到殘酷對待的男學生則是眼眶泛著淚水快步地跑掉了。
「啊——啊——你又把人家弄哭了……」
「誰叫他一大早就讓我看到這麽令人不愉快的東西。」
表情滿是不層的翠蓮對我溢於言表的同情視若無睹,用誇張的動作撩著頭發,口氣嫌惡地抱怨著。
算了,如果從青梅竹馬的立場為她護航的話,翠蓮既是個巨乳美人,又是家世顯赫的千金小姐,從這些條件來看,她的魅力著實無人能出其右。話雖如此,但再看看那些即使以卵擊石也要來向翠蓮告白的家夥,除了重度被虐狂之外,我實在找不出可以形容他們的詞匯了。
這就是我的感想。
此時有個班上同學站在我們班的班級鞋櫃附近。她似乎看見了部分狀況,輕握著拳頭抵著嘴角,臉上掛著苦澀的笑容望著我和翠蓮。
「翠蓮還是老樣子,除了姬武同學之外的人都會采取絕對零度的冰冷態度呢。」
莊川乙海。總是用一個大緞帶係著頭發的童顏巨乳。雖然說話口吻稍微帶點運動女孩的感覺,但言行舉止卻完全是個惹人憐愛的少女。如果偏愛可愛型的女生,那麽眼前的美少女絕對是比翠蓮更完美的選擇。
……可是!
這樣的她,其實有著幾乎快將製服的手腕部分撐破,約兩支寶特瓶粗的壯碩上臂二頭肌、從製服上衣的的下緣處依稀可見的成塊腹肌、從迷你裙的裙擺處露出的粗胖大腿肌,最後再加上將黑色長襪撐大至人類認知極限,十分發達的陘前肌和比目魚肌。
全身上下看起來就像是由肌肉塊組成的體格,和那毫不相稱的稚嫩童顏與一身蘿莉風裝扮相比,產生一種無可言喻的詭異感。總之是個會給人異常強烈印象的女孩。
「乙海,快把我的鞋子拿出來。」
「好啦好啦。」
莊川露出像是在說「真拿你沒辦法」的苦笑,然後將翠蓮的室內拖鞋拿出來,並且貼心地稍做清理。
雖然我不清楚理由,但翠蓮和莊川兩人的感情莫名地好,在女生當中大概隻有莊川能夠摸透翠蓮的個性。我記得好像是剛入學時,翠蓮主動幫助了當時個性與外表不符,懦弱怕生而受到周遭欺負的莊川,之後兩人就搭起了友誼的橋梁……?我完全無法理解這中間過程究竟還發生了哪些事。你說我在亂扯?我講話本來就是很籠統的啊……
但無論如何,能夠找到一個能將翠蓮服侍得服服貼貼,精神層麵也不會因翠蓮的毒舌而被破壞殆盡,可以一起渡過每一天的人物超級罕見。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把莊川指定為國家級保育生物。如果拿※朱鷺和大山椒魚來比喻的話,她應該比較像大山椒魚吧。(譯注:兩者均是日本國家指定的保育生物。)
「怎麽了,姬武同學?」
「沒什麽啦,大山椒魚。」
「我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樣說耶!?」
我也是第一次用這個綽號稱唿別人。不過把別人形容成貓倒是有過六次。
話說迴來,霸淩的學生竟然會想要挑這種全身肌肉的女人下手,也真令人匪夷所思……莊川的個性雖然內向,但如果她真的反擊的話,感覺隻要吃上她一腳,下場就會變成※吉翁克吧……隻是人類這種生物,如果事先已經知道對方不會反擊,就會變得更加殘忍呢。(譯注:吉翁克為鋼彈係列中的機體之一,特徵是沒有腳。)
我一邊思考著這些事,一邊和莊川並肩走在怒氣未消的翠蓮身後。
「……不過,真的很少看見翠蓮這麽生氣耶。翠蓮雖然很容易激動,但通常也很快就會冷卻,很少看你氣成這個樣子……」
「說得也是,冷掉的話味道就會變差,如果點套餐的話還是先把薯條吃掉比較好。」
「我們是在講速食店的事嗎!?」
把話題轉迴翠蓮身上。自從葉美琉出現後……應該是說,葉美琉的事情在似鳥家所引發的效應至今仍然餘波蕩漾,才使得翠蓮變得如此暴躁易怒吧……或許之後翠蓮會主動找我談談這件事吧。不過,我想翠蓮倒不至於會把這件事告訴莊川,這也是因為她把莊川視為好朋友的緣故。
總之,我們三人經常就像這樣渡過在校園裏的每一天。
隻不過這樣兩女一男的組合,身為唯一那位男性的我常常會覺得很寂寞。
和她們一起行動,雖然大多時候能讓我感到安心,然而更多時候卻都在擔心,而
其中大部分時間又都是在擔心翠蓮。但也曾經被翠蓮反駁『我才不需要靜姬來擔心呢,因為我隨時都有用防側漏的啊!』。如今想想真是美好的迴憶。雖然莊川不太能夠苟同我們的對話就是了。
像這類無關緊要的事都隻能算是小小的插曲。真正讓我感到寂寞的,其實是體育課。
今天的體育課排定的內容是女生打排球,男生打籃球。男女分成兩邊,各自使用半個體育館。而翠蓮和莊川就在對麵融洽地抱膝坐在地板上打屁閑聊。
我是個害怕寂寞的男孩。無法與夥伴們共處一區的悔恨讓我忍不住把球從敵隊手上搶過來,然後發泄似地朝籃框猛力一灌。
「啊——!!靜姬同學帥呆了——!!」
「搞什麽啊!!姬武——!!誰叫你拿排球去灌籃的!!」
接在女生們尖銳的歡唿聲之後,老師如雷灌頂的怒斥聲撼動了整座體育館。
「好球耶,姬武。」
「你還真是不按牌理出牌耶,靜姬。」
我和隊友相互擊了個掌。雖然還比不上與翠蓮及莊川之間的感情,但其實我還是有幾個還算要好的男性朋友。
「還好啦。可惜的是在我使出強力灌籃的時候,真的籃球卻被敵隊抄走,而且對方還投籃得分了。」
「給我正經一點,姬武!!」
老師又抓狂了。在一旁看著我的翠蓮和莊川,在更換隊伍比賽的空檔時又把我的愚蠢舉動拿來當成茶餘飯後的話題。
「姬武同學明明運動神經那麽好,為什麽不參加社團呢?」
「社團……?你真的覺得這個人有辦法和團體一起行動嗎?靜姬做事情從來不按牌理出牌,而且還不容許任何人跟在他身邊耶?」
「那……看來是沒辦法了。」
「嗯,我不否認不按牌理出牌這樣的形容啦……」
「哇,你怎麽會坐在我們旁邊啊,姬武同學!?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原本兩人還在聊※射手座太空船的話題,卻因為我的出現而自然地消滅了。(譯注:日本於一九八六年起製播的科幻動畫片。)
「姬武!!少給我理所當然地混進女生群裏頭!!」
老師再次破口大罵。我隻得無奈地起身準備離開。坐在周圍的女學生們立刻跟著揮手大喊「靜姬同學——」,我也做了一個像是女偶像歌手才會做的可愛動作迴應她們,頓時又掀起了一陣尖叫。
「真受不了……有必要揮手迴應那群輕浮的女生嗎……」
「靜姬同學長得那麽俊俏,運動神經好,成績又優秀,而且對女生還很溫柔,受歡迎也是理所當然的啊……」
「他的個性我看隻能用支離破碎形容吧……」
雖然不難想像翠蓮會如此形容我的個性,但直到我離開現場為止,都沒有對她提出任何抗議。
而早已習慣我獨特搞怪方式的男生們,也用敬佩的態度迎接從女生群中凱旋歸來的我。
「不愧是學園當中足以稱為傳說三大問題學生之一的男人……」
想不到我已經登上了如此崇高的地位啊……
「對了,剛才你提到有三人,那另外兩個人是什麽樣的家夥?」
「我也都隻是聽來的而已,據說叫做海上唯菜和海上貴宏,其中有一個人在我們入學前還當過學生會會長呢……」
「既然兩個人的姓氏都一樣,明顯是有親戚關係之類的吧……」
我想那兩個八成也是怪人吧……?但我的身體裏卻和他們有著相同的血,這種心情真是一言難盡啊……
我的學園生活大致上就是由以上這些要素所構成。
在上課時,我的一舉一動也經常會被老師看穿。例如今天上課時,我和老師之間就出現了『姬武,上課時間給我把按摩棒的電源關掉。』 『老師,這是手機收到簡訊時發出的震動。』『好吧,就放你一馬。』這種對話。
放學後,我同樣與翠蓮以及莊川三人一起踏上歸途。
騎腳踏車上學的莊川隻和我們一起走到車站。而翠蓮似乎想要宣泄壓力,主動要求我和莊川陪她去購物,於是我們便朝著距離這裏約幾個車站遠的商圈前進。
我和翠蓮搭上電車並找了位置坐下,此時,後方車廂的乘客忽然開始騷動了起來。
「喂,有個女高中生騎著腳踏車和電車並行耶。」
「不對吧,我看她已經快要追過電車了耶!?」
「那就是都市傳說中所提到的『比電車還快的女高中生』嗎……!」
「那身製服不就是那間學園的學生嗎?」
為了不讓自己被當成※裂口女或人麵魚的同類,我和翠蓮開始熱烈地討論起日本經濟今後的走向,裝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譯注:裂口女和人麵魚均是日本都市傳說中的妖怪。)
到了商圈車站並且和莊川會合後,她麵不改色地對我們兩人抱怨。
「你們兩個有夠慢的耶——啊,對了,我在騎車的時候,有看見翠蓮你們在車窗後麵,還有向你們揮手呢。你們都沒有發現嗎?」
「根本、完全、絲毫沒有發現喔——」
「畢竟我們又不會通靈。」
「我又不是什麽靈異現象!?……咦,等等,你旁邊那個小孩是誰?」
莊川歪著頭,疑惑地看著站在我和翠蓮中間的葉美琉。
「是靈異現象啦。」
「超可怕的啦!!」
莊川害怕地大叫,葉美琉也跟著慌張地躲了起來。
「不、不是,我才不是什麽靈異現象……!」
「這孩子……叫做葉美琉,是我的妹妹。」
「嚇死我啦!!」
「關你什麽事!?」
我毫無意義地發出大叫,翠蓮立刻狠狠地頂了我一下。
「……咦、咦咦咦咦咦~~~~!?你是翠蓮的妹妹!?哇,好可愛喔!超可愛的!!跟翠蓮長得一點都不像!!」
「對啊,確實一點都不像。」
「長得很可愛,但卻和我一點都不像,你們是什麽意思?」
翠蓮露出危險的視線瞪著莊川。為了避免狀況持續惡化,我當下決定轉移話題。
「因為我們剛好在電車上碰到,所以就帶她一起來了,對吧,葉美琉?」
「是的。」
「對了,葉美琉,你的編班考考得如何?」
「啊,那個,雖然還滿難的,但我還是都寫完了。」
葉美琉精神飽滿地笑著迴答。隔天星期六,我們立刻就收到了葉美琉的編班通知,從下星期開始就要正式上學了。
而翠蓮察覺到葉美琉的樣子有些奇怪,已經是在她開始上學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的事。
某天夜晚,翠蓮毫無預警地跑到我家來,和我商量關於葉美琉的事。由於她的家人都對葉美琉采取置之不理的態度,因此最後能夠商量的對象自然而然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葉美琉的樣子有點怪怪的耶。」
翠蓮躊躇了一陣後,才終於開口說話。
「不會吧。我應該比她更怪才對。」
「靜姬正經的時候看起來才奇怪吧!」
這家夥真是有夠難搞的。其實我這個人啊……
「那,你說的奇怪到底是什麽狀況?」
「她變得很不愛說話,特別是對於學校的事幾乎絕口不提。還有她的書包看起來好像有被惡作劇的痕跡,連筆記本和課本部有塗鴉耶。」
「……聽起來就是霸淩嘛。」
「應該……是吧。我想的果然沒錯。」
「似鳥家的黃金招牌放到小孩身上也會
失靈呢。」
「其實有時候反而會招來麻煩……更何況她還是轉學生。」
翠蓮小時候也曾有一段時間被當成霸淩的目標,但她往往會迴敬對方十倍的報複,因此不久就將那些愛欺負人的學生嚇到不敢再對翠蓮出手……可是葉美琉並不像翠蓮這麽強勢,也難怪會成為周遭欺負的對象。
「……我該怎麽幫助葉美琉呢?果然還是得讓加害者還有他的家人從此在社會上無法翻身比較好嗎?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才好……」
「你明明就說出了很具體的方向嘛……虧你看起來還這麽煩惱。」
真不愧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呢……
「總而言之,得先到現場去確認一下情況才行……搞不好他們隻是單純在玩sm而已啊。」
「我才不想看到小學生玩sm!你把我妹妹當成是哪種人!?」
就是因為她是你的妹妹,我才會這麽說啊。但出自對青梅竹馬的體貼,我還是把差點脫口而出的台詞收了起來。所謂的體貼,往往得消費我心中的『體貼預算』才能表露在外,但用具體化的『預算』來計算體貼這個前提本身就大錯特錯了。
「不管怎樣,我都不會眼睜睜放著不管。我也來幫忙吧。」
「靜姬……」
對我而言,差點陰錯陽差成了自己妹妹的人被欺負,當然不能置身事外。
隔天放學後。
我們預測霸淩者應該會趁著放學時刻老師不注意時展開行動,因此便決定早先一步到現場伺機而動。
我和翠蓮將人體模型放在自己的座位上當替身,然後提早離開學校,朝著葉美琉就讀的八阪原學院前進。順帶一提,由於拿來當替身的人體模型比我本人安靜許多,雖然能夠博得老師的好感,但有時我會在裏頭裝設定時小炸彈導致人體模型的頭部被炸飛,所以周圍的學生都會自動和模型保持距離,也因此很容易會被識破。
我們搭上電車,在葉美琉學校的小學部所在的那個車站下車,然後朝著位於山腰的校舍前進。
「真是令人懷念的母校呢。」
「哎呀,被靜姬破壞的圍牆上頭還留有修複的痕跡呢。」
「那才不是破壞,而是為了拯救一位不敢從圍牆上下來的少女而不得已采取的行動。那可是一樁佳話呢。」
「把那位少女放到圍牆上的始作俑者不就是靜姬你嗎?」
「我的惡行惡狀你怎麽都記得那麽清楚啊……」
「誰叫你所做的每件壞事都那麽引人注意!」
「噓!!葉美琉來了!!」
我們一邊聊著兒時的愚蠢迴憶,一邊像是在登山似地,沿著鋪有柏油的道路持續朝校舍前進時,忽然看見葉美琉從上坡處有氣無力地朝我們的方向走來。
我急忙搗住翠蓮的嘴巴,並將她拖進被樹木環繞的步道深處,然後粗暴地扯破她的絲襪,順便連內褲也一起扯掉。
「為什麽突然變成強暴場景了?」
「我太入戲了啦……」
「你在演哪出啊!這種劇情頂多隻會在※dy time裏出現吧!」(譯注:日本的色情漫畫雜誌,已停刊。)
那個早就停刊了啦。不過原來你看過啊,喂,千金小姐看那種東西沒問題嗎?
而在我們上演著毫無意義的加劇時,葉美琉已經無精打采地從我們的眼前走了過去。
……就在此時——
「你們兩個是專門狙擊小學生的跟蹤狂嗎?」
身後忽然傳來聲音,我和翠蓮因此嚇了一大跳。
我們默契十足地同時向後看,站在眼前的竟是……
「綾音學姊?」「超級巨乳?」
綾音學姊,本名姬武綾音,是我的堂姊。擁有一對傲人的巨乳,並且總是綁著馬尾發型。大我兩學年。住的地方離我家不遠,目前身分是高三的大姊姊,我稱唿她時總是會簡稱為「綾姊」。
「綾姊,你在這裏做什麽?」
「等一下,你剛剛叫我『超級巨乳』吧?怎麽跟平常叫我的方式不太一樣?」
裝出可愛表情的綾姊輕輕地捏了一下我的鼻子。
這就是她,是個溫柔可愛,但偶爾也能看見她那嚴以律己一麵的大姊姊……雖然周圍的人都這麽說,但我對於綾姊真正的個性至今仍有著不小的疑問。不過既然許多人都給她如此高的評價,想必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一定相當受到眾人的信賴吧。
「真希望你不是用手指,而是用胸部夾住我的鼻子。」
綾姊露出像是在說『咦?』的疑惑表情,接著開始動手解開胸前的鈕扣。
「咦,你真的要脫!?」
難道她打算用赤裸裸的胸部來夾嗎!?我忍不住驚叫出聲,但綾姊的表情看起來更像是被我的反應驚嚇到的樣子。一瞬間我甚至懷疑自己的常識是不是有問題。
「咦?啊、啊、對、對喔,我不應該脫的。」
綾姊頓時迴複正常,並且害羞地遮住自己的胸部。一旁看不下去的翠蓮和平常一樣,用酸溜溜的語氣插入我們兩人的對話。
「虧你還知道不可以脫,這種事可以這麽隨便嗎!綾音學姊你太寵靜姬了啦!」
後半部分勉強算是合理,前半部分還輪不到你來說。
「咦、可、可是,如果我不照著要求做,靜姬就太可憐了……這是身為姊姊的我應該做的事啊。」
「哪有會做這種事的姊姊啊!你們之間的關係也太情色了吧!」
「說、說得也是。我也不想被認為是一個好色的姊姊……嘿!」
綾姊用拳頭輕輕地碰了一下我的額頭。
「等一下,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
「糟糕,我都忘了主要目的是什麽了。就跟※雙髻鯊一樣。」 (譯注:日文中「主要目的」和「雙髻鯊」的發音雷同。)
「並不是因為忘了主要目的才把這種生物取名為雙髻鯊的喔,小靜?」
「真的假的!?」
不過鯊魚跟我們的主要目的究竟有什麽關係?
「話說迴來,小靜的主要目的到底是什麽?」
我們一邊向綾姊說明了事情的始末,一邊急忙追著已經不見蹤影的葉美琉。
好險小孩子的走路速度並不快,不一會兒就發現了她的身影……但是——
原本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的葉美琉此時身後突然多了好幾個女孩,而且每個人手上都拿著約三十公分的直尺或直笛之類的物品,不斷地戳著葉美琉背上的書包。有些人則是在葉美琉的身邊訕笑著,或是說些難以入耳的嘲弄話語。
「竟然搞團體霸淩,真過分!」
正義感十足的綾姊憤慨地說,並且作勢要衝上前阻止。我則是急忙拉住了她。
「這種事如果大人強出頭的話,情況不是會變得更嚴重嗎!?」
「……啊,說得也是。」
「可是,那要怎麽辦才好!?」
就算翠蓮這麽問,我也一樣無計可施啊……不隻是我,在場的兩人亦然。過去的我們隻要碰上困難,大致上也都是靠自己的力量克服才能生存至今……
但就在此時,我們之中最年長、同時也是人生經驗最豐富的綾姊站了出來,用一副深思熟慮的表情試圖找出解決之策。
「我想還是得讓對方認同自己,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隻要葉美琉讓她們看見自己優秀的一麵,對方應該就會停止霸淩才對。」
「嗯……優秀的一麵嗎……」
我一邊向前走,腦中也不斷地思考著。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無人車站旁的建築物……就在此時,我的視線落在一張貼在牆上
的『小心色狼』的海報上。
「比如說幫忙趕跑色狼,讓這群壞孩子對她另眼相看,這方法如何?」
「這種事應該隻有大人才辦得到吧,對葉美琉來說太勉強了……」
「而且色狼怎麽可能那麽剛好在這種離峰時段出沒呢?」
翠蓮和綾姊接連地推翻我的意見。
「對了,如果由靜姬來演色狼呢……」
「什麽!?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會做出像色狼這種卑劣的行為呢!如果我真的忍不住想要碰女生的話,我一定會很紳士地下跪求對方讓我碰的!」
「簡直就是差勁到極點的紳士舉動嘛……!!不然,你隻要假裝做出色狼的動作,然後讓葉美琉把你趕跑就行了。這樣如何?」
「說穿了就是套招啊……雖然我不是很欣賞這種做法,但此刻看來也隻能背水一戰了。好吧,既然要演的話,我就盡情地對飾演誘餌的姊姊為所欲為,然後看準時機讓葉美琉把我製服就行了吧。」
「就是這樣。」
我們一邊確認著待會兒的進行步驟,一邊跟著葉美琉還有那群霸淩集團搭上了同一班電車。
「好,那就拜托你羅,誘餌姊姊。」
「?」
綾姊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隻是麵露笑容地歪著頭。
「就是要飾演被色狼襲擊的姊姊。」
「咦,我、我來演?」
「畢竟翠蓮在這一帶的知名度實在是太高了……光是走在外麵,就會被認出是似鳥家的人。」
「可、可是,就算是裝的,要我被色狼襲擊……」
羞恥感襲上心頭的綾姊不自在地扭動著身軀。原來她比較能接收用胸部夾東西,但卻不能假裝被色狼襲擊。這位姊姊的羞恥心基準真讓人難以捉摸。
「拜托你啦,求你讓我摸摸屁股!」
我拿出紳士禮儀,在電車裏下跪請求對方。
原本猶豫不決的綾姊在經過一陣天人交戰後,終於縮著身體滿臉通紅地點頭允諾了。
「真、真拿你沒辦法……」
話畢,綾姊便忸忸怩怩地把手伸進自己的裙子裏,用不靈巧的動作緩慢地褪下內褲。
「咦!?為什麽要脫內褲!?」
「咦?因為,你不是說要摸屁股嗎……?」
「咦……?」
「咦……?」
我們兩人的思緒同時陷入混亂當中,異口同聲地發出困惑的疑歎聲。
「……」
啊——原來如此——雖然此刻我完全不懂自己到底了解到什麽就是了。
當我們兩人持續地深情對望時,從剛才起就一直在觀察葉美琉的狀況的翠蓮忽然轉過頭來。
「仔細想想,我不覺得葉美琉會那麽機靈,能夠立刻做出反應把靜姬給趕跑耶。」
「你發現得也太慢了吧。」
「趕跑色狼這招是行不通的。而且一開始讓靜姬來計畫就是個徹徹底底的錯誤。」
剛開始提議的是我沒錯,但提出具體計畫的明明就是你吧,翠蓮。
正當我用微妙的視線射向翠蓮時,綾姊忽然輕輕地弓啊』了一聲。
循著綾姊的視線望去,幾乎沒有其他乘客的車廂門邊,團體座位的死角處,幾個女生正圍著葉美琉,你推我擠地玩弄著她。
「喂,快點哭啊,轉學生~」
「明明就是似鳥家的小孩,還裝出一副清純的樣子,看了就惹人厭。」
麵對多數暴力,葉美琉隻能強忍著淚水低頭不語。
而在稍遠處的座位上,不懷好意地笑看著一幕的女學生,應該就是這個霸淩團體的首領吧。雖然隻是小學生,但胸前卻份量十足,是個巨乳小學生。
「我不是說過,隻要你肯哭著求饒,我就會放你一馬嗎?真是好強的女孩……我看就把你的內褲扒掉丟到窗外去,你覺得如何呢?」
看起來趾高氣昂的不隻是她的胸部而已。
「那孩子……是鮎川醫院的女兒。」
「啊啊……難怪我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巨乳小學生是在這一帶開設醫院的鮎川家千金。由於家中世代均經營醫院,因此累積了相當的人脈與實力,另外她們家和同屬本地的名門似鳥家處於水火不容的狀態……原來如此,難怪她會找似鳥家的女兒麻煩。人隻要擁有愈多的金錢和權利,個性就會變得愈惹人厭。
「為了家世背景這種無聊的理由跑來找人麻煩,真是低俗至極!果然是鮎川家的孩子會做的事!」
「聽起來真有說服力……」
不論對方動機究竟為何,翠蓮似乎都已經無法再對眼前霸淩的這一幕視而不見,正準備要衝上前去時……
「等一下,你看……」
「為什麽要拉住我!?就算是靜姬也不可以阻止我!」
「先別吵了,你先閉嘴看一下狀況。如果你再不聽我的話,我就要把※鳳·村雨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喔!!」 (譯注:z鋼彈裏出現的女性角色,經常身著緊身衣物。)
「……」
翠蓮變得超級聽話!
把焦點拉迴鮎川身上。此時忽然有個將帽緣壓低,動作詭異的男人從隔壁車廂慢慢地朝她接近。
接著,在空蕩蕩的車廂裏,他卻特地選了鮎川隔壁的座位坐下,並且用流暢的動作單手搗住鮎川的嘴,另一隻手則開始撫摸起她的大腿。
「……!?」
男人的動作看起來十分自然,應該是個慣犯吧……哎呀呀。
「是正牌的色狼耶!」
「你看,我就說色狼不隻我一個吧。」
「這件事不用特地補充吧!!」
翠蓮氣唿唿地迴嗆我。
在我們鬥嘴的這幾秒鍾,色狼的手愈來愈膽大妄為,開始襲擊鮎川的胸部。圍著葉美琉的那群女孩全都背對著鮎川,因此絲毫沒有人察覺色狼的行動。此時色狼已用整隻手捏握住鮎川的胸部。雞皮疙瘩竄滿全身的鮎川隻得放聲大叫。
「~~~~~啊!!」
沒有料想到會有正牌色狼出現的我們,此刻也是進退維穀。於是我伸手打開連結車廂的門,準備衝進去製止對方時……
「!」
有個人搶先一步向前,試圖阻止色狼的惡行。
那雙堅定眼神仿佛要將方才為止的懦弱表現全盤否定似地,逐一地推開包圍著自己的女孩,踏著剛毅的腳步朝著鮎川的位置前進——
——竟然是葉美琉。
「請你放開她!!」
聽見葉美琉義正詞嚴地製止自己,色狼瞬間雖感到有些意外,但畢竟站在眼前的隻不過是個小孩,不足以構成威脅。於是色狼索性將手朝著葉美琉的臀部伸了過去……
「喝!!」
葉美琉迅速地揪住色狼的手,才以為她要扭翻色狼的身體,想不到葉美琉競直接以華麗的姿勢將色狼扛在背上,然後直接甩了出去。
「嗚啊!!噫……嗚。」
被甩飛的色狼誇張地發出哀嚎,接著再發出幾聲微弱的呻吟後,就失去了意識。
葉美琉則是神情嚴肅地注視著色狼的動靜,接著突然轉頭看向鮎川。
「嗚……!!」
看到葉美琉輕易地打倒控製自己行動的色狼,鮎川本能地發出害怕的哀叫聲。但葉美琉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你沒事吧……?」
「……」
鮎川睜大著眼睛,然後用止不住顫抖的手指向昏倒在地的色狼。
「你、你,怎麽有辦法……把他……」
無論在我麵前——或是翠蓮的麵
前——葉美琉應該都未展露過像現在一樣對過去無比懷念的眼神。
「我的媽媽……是柔道老師……我一直都有在向她學習。」
「那……你為什麽不用柔道向我們報複?」
「媽媽總是告訴我……自己的力量應該要用來幫助有困難的人……所以、所以……我總是會……提醒自己……我跟死掉的媽媽有過這樣的約定……」
也許葉美琉很清楚,自己一旦憶起過往,幼小的心靈就會深陷悲傷之中。當她一提到過世的母親時,深埋在葉美琉心中的迴憶陸續湧出,眼淚也無法克製地隨之滑落。
「咦、咦……我又哭了……我、我明明已經決定不再掉眼淚了……嗚嗚……」
看著無論遭到何種欺負,連眼眶都不曾泛紅的葉美琉如今潸滑落淚,因剛才的事件而使得心髒就像警鈐般撞擊而狂跳不止的鮎川,此時做出了今天最為狼狽的動作,那就是手忙腳亂地掏出手帕遞給葉美琉。
另一方麵,比起一邊道謝,一邊用手帕擦著眼角的葉美琉,鮎川的手下們似乎更對鮎川體貼溫柔的動作感到困惑不已。於是隻能杵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彼此互望著。
而在一旁看著女孩們所做的一切,整個人幾乎貼在連結車廂大門窗戶上的我已經完全錯失了登場的時機。當我一迴過神,立刻自信滿滿地對兩人這麽說:
「你們看,果然趕跑色狼這招還是最有用的吧。」
「「……」」
隔天。
早晨上學途中,葉美琉依舊無精打采地走在我們前頭。而翠蓮則是一直看著葉美琉,似乎難以按捺住心中的焦慮。於是我走近她的身邊,並且對她講起悄悄話。
「霸淩問題已經解決了對吧?」
「應該吧……可是她好像想起了母親的事……靜姬,你可以想辦法幫我鼓勵她嗎?」
翠蓮的字字句句都聽得出對我的依賴,我當然義不容辭地拍拍胸膛爽快允諾。
「打起精神來吧,就算妳的胸部實在是超乎常人地大,但隻要好好保養,一定就能夠避免
下垂,持續保持堅挺的。」
「不是要你鼓勵我啦!!還有,我根本就沒在擔心那種事!!而且我都有在鍛鏈大胸肌!!」
我還在想翠蓮為何要穿胸罩,原來那是用來矯正大胸肌的支架啊。
原本以為藉由我們兩人的白癡對話,能夠幫葉美琉找迴失落的笑容。但她似乎完全沒有在聽我們講話。真是個傷腦筋的孩子。
三人就這樣緩步地朝著車站前進,然後搭上了電車——正確來說應該是『kuhae 137—31』號列車。為何要拘泥於車次編號至今仍是一團迷霧。
此時,葉美琉不經意地望向隔壁車廂,然後突然該車廂衝了過去·我們還來不及叫住她,
她就已經跑進了另一個車廂。
才以為發生了什麽事,循著葉美琉的方向一看……
「啊,那個,謝謝你昨天借我手帕。」
葉美琉一邊道謝,一邊將剛洗好不久的手帕交還給鮎川。
「……」
鮎川接過手帕,但視線仍與葉美琉毫無交集。葉美琉隻得難過地低著頭轉身離開。
將這一幕全都看在眼裏的翠蓮,怒氣衝衝地作勢要前往隔壁車廂找鮎川理論。
「那是什麽態度嘛!?我已經忍不下去了!!」
「誰叫你上車前不先解決。我把寶特瓶裏的飲料倒掉,你等一下。」
「我又不是在說忍著不上廁所的事!!而且在大庭廣眾下用寶特瓶解決,這種事除了靜姬之外應該沒有人做得到吧!!」
「不,其實我也做不到。」
就在我們你一言我一句地持續著無意義的愚蠢對話時,葉美琉也踩著消沉的步伐從隔壁車廂走了迴來。
就在此時,鮎川忽然叫住了葉美琉。
「等一下!!」
「……?」
葉美琉驚訝地張大著眼轉過頭去。
鮎川稍微猶豫了一會兒後,重新將口中含糊不清的話語再次整理清楚。
「……我、我也應該要向你說聲謝、謝謝。」
「……!」
「還有……之前的事,對不起。」
葉美琉的臉上絲毫不見怒色,隻有發自內心的微笑……無比溫柔的微笑。
而潮越單純的憤慨,徹底進入暴怒狀態的隻有葉美琉的姊姊。
「這是什麽意思!?你應該狠狠揍她一拳,或是踹她一腳泄憤才對啊!」
「算了啦……人家都已經和解了。」
「怎麽能這樣就算了!」
「你再忍耐一下嘛……在這種地方尿出來可是很丟臉的喔?」
「你怎麽又在講上廁所的事啊!?」
在翠蓮忿忿不平的同時,葉美琉已經在向我們揮手,然後和鮎川一起下了電車。
當晚,翠蓮帶著葉美琉到我家裏來吃晚飯。但翠蓮仍舊是一副怒氣未消的模樣。
「你懂了嗎,葉美琉!?對付那種家夥就要不客氣地教訓她才行!」
結果,缺乏耐性的翠蓮還是被葉美琉發現自己早就知道霸淩的事,但她依然站在姊姊的立場不斷地提醒葉美琉各種應對的方法……明明事情都已經劃上圓滿的句點了不是嗎?
「可、可是可是,我今天有和宮澤還有宮澤的朋友講話,我覺得她們人都很好耶。」
「宮澤……?她不是姓鮎川嗎……?」
「她的全名叫做鮎川宮澤……鮎川是姓,宮澤是她的名字。」
「煩死人了啦!!我愈聽愈不能原諒她!!」
「叫這個名字又不是她的錯。放過人家啦……」
不過我還是覺得鮎川比較像是名字就是了。
「葉美琉本人都已經釋懷了,這樣不就行了嗎?翠蓮,任何事情都是※對話和施壓所組成的。※love & destroy。」 (譯注:「對話與施壓」,為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對北韓的交涉方針;「love & destroy」,一九九九年發售的戀愛射擊遊戲,由桂正和擔任角色設定。)
「可是破壞應該不是一件好事吧。」
「我們也不可以對別人施壓!」
我的意見如此簡單地遭到否定,真是悲哀。
總之,關於霸淩的話題應該就此打住才好。這也是為了葉美琉好。
「對了,為什麽你們每次都跑到我家來吃飯?」
「因為如果放著靜姬不管,你一定隻會吃泡麵之類的垃圾食物就打發掉一餐。」
什麽嘛,原來是在為我著想啊……太令人感動了。
「還有,我也不能把葉美琉一個人留在家裏麵……」
「啊,那個……對不起,我、我變成姊姊的負擔……」
「不、不是啦!我不是那個意思!」
「可是,我在似鳥家裏根本就派不上川場……」
葉美琉愈說愈沮喪。
「我覺得家人的定義,並不是在於這個人能不能派上用場。」
「靜姬,你難得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耶!!沒錯,靜姬說得很對喔,葉美琉!」
「關於這些內容,其實都是我一位和美國政府有密切關係的好友提供的資訊。」
「哥哥好像電視新聞裏的新聞評論員喔!」
雖然葉美琉十分捧場,但一旁翠蓮望著我的眼神,仿佛就像在說著:『為什麽這個人講話一定非得扯到毫無關連的話題上不可呢……?』拜托,你也差不多該適應了吧。
「話說迴來……如果你真的很想為似鳥家做出一些貢獻的話,不如去找份
打工幫忙賺點錢如何?打工很有趣喔,還可以享受勞動的快樂。雖然我已經被炒魷魚了就是。」
「你為什麽會被炒魷魚……?」
由於翠蓮的腦中已被我接連提出的話題及資訊給塞滿,因此她在麵對某些話題時,偶爾會落入到忘卻一切的彼端。
「因為我都是以顧客至上主義為宗旨,永遠將顧客視為第一,所以我會把其餘事物則全部當成沒用的廢物或垃圾。」
「也太極端了吧!」
「因為我是依循著創業者的理念在工作的啊……雖然最後那一句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那句話根本就很多餘吧!?」
「隻不過,我打從一開始就不認為會有地方願意提供小學生打工機會就是了。」
「而且似鳥家的小孩跑去打工這件事,可是會踩到父親的地雷喔。」
「隻要交給我這個曾經粉碎無數地雷的拳頭,就算是你老爸的地雷,在我麵前應該是也隻是小菜一碟。」
「你竟然能夠平安無事地在這個城市裏活到現在……」
「我第一次看見能夠粉碎地雷的人耶……」
就在我們和樂融融地聊著天馬行空的話題時,玄關的門鈐忽然響了起來。
「這麽晚還有客人?」
「現在開始才是客人會來我家拜訪的時間。」
我看著葉美琉,說出充滿智慧的台詞。
叮咚叮咚叮——咚。
「來了來了——我馬上開門……」
在玄關的燈光照射下,一位相當麵熟的少女正站在門外。
隻要稍微一動就會輕巧地躍動的馬尾發型,深邃卻寄宿著溫和和光輝的黑色眼瞳璀璨奪目。
她提著一個碩大的包包,拉著看似十分笨重的手推車,站在我家的玄關外。散發著些許的不協調感。
少女先是帶著濡濕的眼神露出一副煩惱不已的表情,接著微微地扭動了一下身體後,才緩緩地開口說話。
「從、從今天起我就是這個家的小孩了。請多多指教羅,小靜。」
「連綾姊也要當我的妹妹!?」
「……哎呀?」
畢竟不能就這樣一直站在玄關講話,於是我先請綾姊進到家中。看見客廳裏已經來了兩位訪客,綾姊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
「哎呀,你們正在吃飯嗎?對不起喔。」
「……歡迎你來,綾音學姊。」
你以為這是你家嗎,翠蓮。
接著,搞不清楚狀況的葉美琉也擺起了碗筷並向綾姊問好。
「啊啊,你就是先前的那位小女孩,小蓮的妹妹對吧?」
「???」
雖然綾姊知道葉美琉的事,但對葉美琉來說卻是初次見到綾姊,也難怪她會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想到這一點的綾姊於是重新調整坐姿,再次向她鄭重地自我介紹。
「我是小靜的堂姊,我叫做姬武綾音,請多指教羅。」
「我是似鳥葉美琉,是翠蓮姊姊的妹妹。」
葉美琉說完後,忽然想到『啊啊,因為名字是翠蓮,所以才會叫做小蓮』,於是理解地點了點頭。
「……綾姊,你大包小包的是怎麽迴事?離家出走嗎?」
對於品行端正,認真踏實,個性有如大和撫子的綾姊來說,離家出走應該是不可能的事。但我仍然趁著重新開始用餐的時間提出疑問。
「才不是呢,我又不是小靜。」
「如果我離家出走的話,這個家可是會變成廢墟的。而且家裏原本就隻有我一個人了,還要離家出走的話也太詭異了吧,又不是家裏鬧鬼……就算隻是搬家也差不多……也就是說,鬧鬼和搬家其實隻有一線之隔嗎?」
「我怎麽會知道呢……」
翠蓮露出別扭的表情迴答。
「啊——其實是這樣的,我的父母親臨時得到國外出差,於是我就想到可以來小靜家。因為你家有很多空房間,而且我們又是堂姊弟,就算真的發生什麽事,把責任都推倒你身上就好啦。」
這是什麽鬼理由啊。不愧是恐怖的姬武家。
「不過小靜應該不會亂來對吧?」
「嗯……?咦,你的意思是要住下來?」
「這種劇情隻有※sunday才會出現吧!!」 (譯注:日本小學館出版的漫畫月刊。)
「笨蛋!現在※ic re裏的連載作品幾乎全都是這種劇情啦!!」 (譯注:日本一迅社出版的漫畫月刊。)
(※不過隻要有讀過的人,應該就會知道裏麵不盡然全是這種劇情。)
當我還在想著※俺野鳥什麽時候才會繼續開始連載時,綾姊突然伸出舌頭,雙手合十地擺出可愛的道歉姿勢。(譯注:指ic re休載中的作品「俺野烏觀察記」。)
「其實我已經得到了伯父……就是小靜爸爸的許可。」
「……你昨天怎麽不先說?」
「我是今天才決定要搬的。而且我打算明天才把東西搬過來。」
「……」
……她的父母真的是去國外出差嗎?還是其實隻是夜逃而已呢……雖然我有些懷疑,但如果真的是連夜舉家搬逃,問得太過深入的話可能會刺傷綾姊的心,讓我不禁有些擔心是否要繼續追問下去。
此時我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老爸。
我向大家說聲抱歉,然後離開客廳到走廊上接電話。
「喔,兒子啊。綾音的父母打電話給我,問我能不能暫時讓綾音住在我們家裏……啊啊,我話先說在前,你可別對她出手喔?萬一你真的做了,可是得負起責任的喔?」
……怎麽每個人都在講一樣的話?
「關於這件事……今天才突然講,明天就要搬進來,會不會有點太趕了?她的父母該不會是連夜躲債還是打算人間蒸發吧?」
「你假設的情況也太可怕了吧……」
「不然實際情況到底是怎樣?你和綾音的父母講過電話了嗎?」
「你從以前講起話來就像是剃刀一樣銳利,爸爸好怕喔…………關於這件事,她爸爸隻有在電話裏連說了好幾次『我女兒就拜托你了』,就這樣而已。」
「……」
「……」
「……」
通話被沉默所支配。
「對不起,爸爸愈想這件事就覺得肚子愈痛。總之就交給你處理羅?」
「你是小孩子啊,老爸?」
電話被掛斷了。
「……」
我帶著無法釋懷的呆滯笑容迴到客廳,正在和翠蓮她們一起吃飯的綾姊抬起頭來望著我。
「是伯父打來的嗎?」
「嗯,我把他的肚子弄壞了。」
「???」
葉美琉歪著頭,一副「打電話跟弄壞肚子有什麽關係?」的表情。
「所以……綾音學姊已經確定要住下來了……是嗎?」
翠蓮問道。依稀間我可以看見她的心境既像是帶著微妙的不滿,又像是被苦澀的情緒所圍困般複雜。
「我總不能把上門拜托我的堂姊趕出去吧。」
「嗯……說得也是啦。」
看著似乎還想說些什麽的翠蓮,綾姊有些同情似地安慰起她。
「對不起喔,小蓮。你一定很討厭自己喜歡的男生和別的女生住在一起對吧?」
「我、我才沒有……!!」
原來是吃醋啊……這家夥也有可愛的地方嘛。
「翠蓮,如果你真的那麽喜歡我,跟我交往不就行了?」
「我們有交往過,隻是已經分手了不是嗎!」
啊啊……好像有這麽迴事……我記得從前整天都黏在一起的時候,青梅竹馬之間幾乎毫無距離感可言,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產生一種曾經交往過的錯覺吧……
「別擔心,學姊對小靜一點戀愛的感情都沒有。我跟他隻有單純的堂姊弟關係而已。」
「就是這樣。」
翠蓮會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雖說是不得已的狀況,但畢竟還是孤男寡女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啊……隻是綾姊沒把我當成戀愛對象一事應該沒錯就是了。
話雖如此,翠蓮懷疑的眼神卻從未鬆懈。
無論如何,我確實毫無理由可以拒絕眼前的狀況。這一切雖然都發生得十分突然,但綾姊還是成了我家裏的成員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