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而書,跟妹妹共處的每一天已經夠驚悚了,然而有個家人以外的女生在同一屋簷下過夜,這更是驚悚得難以想像。


    「大哥哥——晚餐煮好羅——」


    小麥從樓梯下方唿喚我。這個像新婚夫妻一樣的情境是怎麽迴事啊……我不禁紅了臉。


    此時,由於購物歸來後,我總算從那兩人身邊得到解放,所以我一直在準備自己的考試科目,順便透過琦玉電視台看我每周都會收看、以「用高解析度藝術性&通俗性地導覽佛像」為標語,給人一種流行感與年輕厭的佛像節目『我愛佛像』。


    比起現實中煩人、吵鬧、又礙事的女生,果然還是佛像比較好……每當我不時看向電視螢幕,就會發出歎息。佛像總是安穩沉靜,慈目低垂,僅隻是沉默地露出溫柔微笑,一語不發,而且也不會幹擾我讀書。


    (果然如同釋迦牟尼佛所言,女子就是惡魔的化身啊。一如惡魔妨礙釋迦牟尼佛悟道一樣,她們也會幹擾我準備考試……)


    一想到這或許會持續到後天段考開始為止,我就鬱悶了起來,渾身無力。


    「大哥哥——晚飯已經煮好了啦——!」


    小麥提高了音量。我不小心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忘記迴答了。為了迴應,我走到走廊上。


    「抱歉,我沒聽……」


    話才說到這裏,我的唿吸就停住了。而且心髒也稍微停止了五秒左右。


    妹妹正爬到樓梯中段。大概是因為即便小麥唿喚我,我也沒有下樓,她以為我沒聽到才會走上樓來吧。這很正常,因為我常常待在房間裏,戴著耳機聽四國八十八處※禦詠歌cd,有時候會聽不到一樓傳來的唿喚聲。(譯注:以和歌形式傳唱佛教教義的歌謠。)


    說個題外話,四國八十八處禦詠歌之於佛像控的意義,就有如鐵路歌謠之於鐵路迷。不同之處在於,完整唱完鐵路歌謠需要花一個半小時,而要完整唱出四國八十八處禦詠歌則需要花費兩個半小時。


    這次妹妹也是來叫我去吃飯吧。然而看到隻差一步就要踏上二樓的妹妹那個模樣,我的心髒停止了。


    妹妹穿著綴有花邊的粉紅色圍裙。她剛才大概是在幫忙小麥吧,這也很正常。


    但是我想請各位等一下。迴想一下吧,妹妹直到剛才都隻穿著盾帶像細繩一樣的小可愛跟短褲。在這套衣服外穿上圍裙的話,小可愛跟短褲都會被遮住,看起來反而像是沒有穿一樣。各位想想看嘛,就是像孩提時候常玩的那個,在梯子狀的紙背後疊一張斑馬圖的話,斑紋就會消失,看起來會變成白馬的那一種錯覺。


    妹妹那件小可愛的屑帶完全隱沒在圍裙盾帶下方,短褲也被圍裙下擺給蓋住。而且爬樓梯爬到一半的妹妹雙腿赤裸。看到這一冪,不管是多麽大澈大悟的上人還是。阿閣梨,都會產生她好像是裸體穿著圍裙的錯覺吧?這種新婚妻子般的穿著是怎麽迴事!(譯注:足以成為師範的得道高僧。)


    在我心髒停止跳動的五秒之間,我像看到走馬燈一樣思考了這些內容。


    「什麽——嘛,老哥。原來你有聽到啊。」


    妹妹輕盈地又往上踏了一階。為了爬上樓梯,妹妹會稍微屈膝,形成往前微彎的姿勢。我從樓梯上方俯視著這個景象。


    從彎身前傾的妹妹胸前,可以看到小可愛的內部。視線從雙峰之間一路穿過,由肚子直達肚臍一帶……


    怦怦!


    動了!我那停止跳動的心髒動了!


    「等等等等等!你你你你你你……!」


    我驚惶失措地想逃離,卻雙腳打結,在走廊上摔倒。


    「呀——老哥,還好嗎?是不是撞到臉了?」


    妹妹朝我跑過來,坐到我身旁探看我的臉。不要看我,不要彎腰,你的胸部會露出來!


    「你、你這身不檢點的裝扮是怎麽搞的啊!」


    「什麽不檢點,做菜時穿圍裙很理所當然呀?可以防止衣服被弄髒,同時……」


    「如果你穿圍裙是為了這種實用方麵的理由,那就穿更普通一點的圍裙!」


    「咦——可是這是小麥今天送給我的禮物啊。不穿也不好意思吧?」


    那個可惡的腹黑謀略家,準備得也太周全了吧!那家夥剛才肯定一邊煮麻婆茄子,一邊斜眼凝視有如裸體穿圍裙的新婚妻子般的妹妹:心中喃喃念著「比起茄子,我更想料理今日日唷,嗯唿唿」、「比起晚餐,我更想品嚐今日日唷,我舔我舔」吧。


    「哎,不過我也隻是穿著圍裙,完全沒有幫到忙就是了。不知道怎麽搞的,媽媽說我一下廚就會化身為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很過分對吧——像是打破盤子杯子、讓壓力鍋爆炸這類的意外,一般人都發生過吧?」


    「最後那項不太常見呢。」


    「總之,老哥,晚餐煮好羅。來吃飯吧?」


    妹妹拉著倒地的我的手腕,讓我站起身。


    「喔、喔……」


    「還是說,你想吃的是我?」


    「誰要吃啊!」


    聽到妹妹那有如大叔般無聊的發言,我迴以一句簡短的吐槽。呃,不過我剛才也做了相同想像就是了。


    雖然妹妹輕鬆地說「來吃飯吧?」,小麥也對食材的挑選方式斤斤計較,不過要是出現像黏菌飼料一樣的東西怎麽辦?


    ……走下階梯之前,我的確是這麽想的。


    「好好吃!」


    我不禁說了出口。明明並非刻意開口,但我拿著裝滿麻婆茄子的大碗,不自覺就出聲這麽說。


    「真的嗎?合你的胃口真是太好了。」


    小麥泛起謙虛的微笑,在我的杯子裏倒入冰冰涼涼的麥茶。小麥正穿著與妹妹同款的圍裙(白色)。


    當然,小麥是在穿得整整齊齊的衣服外穿上圍裙,所以並不像妹妹那樣處於裸體圍裙的狀態。這大概是作為用來讓妹妹穿上圍裙的手段,因而她自己也穿上了同樣的圍裙。不過即便小麥肚子裏有著各式各樣的企圖,她的外表是個給人純真感覺的軟綿綿美少女,所以我覺得白色花邊圍裙分外適合她。


    「來,請用。麻婆茄子很辣,吃得很口渴吧?」


    「啊……呃、嗯。謝謝……」


    小麥太過親切,讓我有點毛骨悚然地想著她有什麽企圖、還是說加入了什麽黏菌,並隔著裝有麥茶的杯子看向她。而我們家老媽正因為小麥這種積極的模樣感動地兩眼閃閃發光,雙手在胸前交握,對她讚譽有加。


    「小麥妹妹好伶俐,又很會做菜,而且長得真可愛!要是有這樣的新娘子嫁到我們家就好了~!」


    等等,這個傻瓜興衝衝地說什麽鬼話啊?


    另外,我的父親是上班族,每天都工作到很晚,不過他這個月則是因半個多月的出差而不在家。由於是自己的父親,感覺好像沒什麽,不過他好歹是在大型行銷公司中擔任課長,這似乎意味著他的地位還滿高的。他說過這次出差是為了與開發出新產品的美國新興企業簽訂契約,完全獨占商品在日本的販售權,如此這般。


    不過父親不在這裏真是太好了。要是連父親都說「這可真是個好女孩,好到嫁給小明太浪費了呢,哈哈哈!要是沒有帶給她幸福,爸爸不會原諒你喔,哈哈哈!」,演起這種歡樂家庭喜劇的話,我有自信自己絕對會出家。


    「欽嘿嘿~這是因為伯母您教得好唷。這是小麥第一次不使用麻婆茄子料理包,而是從豆瓣醬跟甜麵醬開始,按部就班製作麻婆茄子唷。」


    小麥一臉開心地說。沒錯,我之前或許也有提過,說真的,母親做的麻婆茄子好吃到那些中華料理餐廳無以匹敵的程度。由於她會先將油加熱至高溫才開始炒茄子,所以水分不會流


    失,可以將外皮炒得酥脆、裏麵鬆軟多汁。再將滿滿的白蔥跟薑末撒在飯上的話,就會製造出清脆又鬆軟的口感,於口中譜出美妙的合奏。


    小麥將麻婆茄子送到口中,兩眼純真地閃爍著。


    「小咩咩咩—真的很好吃唷~!小麥都不知道自己做醬汁就會變得這麽好吃。要是小麥能學會更多更多日向家的口味,成為一個優秀的新娘子就好了——」


    「哎呀,真開心!我真的很想要小麥妹妹這樣的媳婦呢~」


    嗯,母親說的是「兒子的媳婦」,可是小麥指的是「女兒的媳婦」,兩人的意思完全錯開了。


    此時,我恍然大悟。小麥唯獨在今天對我特別溫柔,是因為她要在我母親麵前隱藏本性。也就是說,她要在嫁進來之前打下基礎,先賺取婆婆心中的分數啊。不對,話說如果是要嫁給妹妹的話,這不是光靠賺取分數就能解決的問題吧?


    妹妹咬著一大塊茄子,一邊說:


    「哞嗯哞哞哞哞——哞——哞哞哞!」


    「吞下去後再說話,不然會堵住喉嚨喔。」


    還有雖然我刻意沒有說出口,不過基於各方麵的理由,拜托你不要再穿著剛才那件帶有假裸體圍裙味道的粉紅色圍裙,並一邊晈茄子了。


    在我叮嚀之下,妹妹乖乖將茄子一口吞下,然後朝小麥露出笑容說:


    「真的很好吃嘛——小麥!你好像專業的廚師!」


    看到她這張以獻給麻婆茄子來說太過可惜的閃亮笑臉,小麥白皙的臉蛋瞬間變成粉紅色。


    「沒、沒有那麽誇張啦……」


    小麥雙手食指忸忸怩怩地互相繞來繞去,一邊這麽說。這跟我稱讚她的時候相比,兩者間的溫度差距真是驚人啊。妹妹看向我,笑嘻嘻地問:


    「沒這迴事,對吧,老哥。很好吃吧?」


    「啊,呃、嗯。很好吃、喔。」


    「麻婆茄子這麽好吃,有種『真是個※marvel啊』之類的感覺。」 (編注:麻婆茄子的日文和marvel讀音相近。)


    「哇啊…………………………」


    「真是無言呢。」


    是誰的錯啊,誰的錯啊?


    妹妹把凍結住的我丟在一旁,又將一塊麻婆茄子放進口中。


    「欺——小麥,這個麻婆茄子比媽媽做的還好吃哞。為什麽會這麽好吃哞?」


    「哎呀,小今好過分。」


    母親微微泛起淚光,不過我也讚同妹妹的感想。母親做的麻婆茄子也是最強等級的美味,但是小麥做的麻婆茄子比那還要更美味。雖然我讚同你的意見,不過不要在嘴裏有茄子的時候講話啊,妹妹。句子結尾都變成「哞」了,而且臉頰裏塞著某種東西的畫麵讓我有種會演變為社會問題的預感。


    「呃,媽媽做的麻婆茄子也是最強等級的美味哞?但是我的意思是說,小麥做的麻婆茄子比那還要更美味哞。」


    嗚喔,我跟妹妹想到的事情完全相同!明明妹妹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麽,但我感到莫名難為情。


    被妹妹一問,小麥一臉害羞地迴答:


    「咦……我是按照伯母教我的方式調味的唷。」


    「可是,我總覺得香味比媽媽做的還要濃厚哞。」


    「你這麽說也對……我做的麻婆茄子的確有帶點辣味,不過好像沒有除此之外的味道。為什麽在放進口中的時候,這會『嘩——』地散發出清爽的香味呢?」


    聽到連母親也這麽問,小麥怯生生地開口:


    「那、那大概是因為生薑的緣故唷。」


    「生薑?」


    「一般來說,加入油之後就會馬上把茄子放進去炒。不過這樣一來溫度就會下降,熱度會透進茄子裏,茄子中的水分會跑出來,變成湯湯水水的麻婆茄子。所以伯母的作法是先將平均布滿油的平底鍋加熱至高溫,這時候一口氣放入茄子,這樣茄子的表麵就會被油煎得恰到好處,不會讓裏麵的水分跑掉,就能做出外頭酥脆,裏頭多汁的麻婆茄子,對嗎?」


    「嗯,對呀。」


    「而此時本來是會先把生薑放進加熱至高溫的油裏,是嗎?不過生薑的狀況跟茄子相反,我認為要是用高溫將精華鎖在裏頭,香氣就不會溶入油中唷。所以生薑要用低溫慢炒,讓當中的精華全部溶到油裏,之後再把茄子放進加熱成高溫的油中。」


    真厲害,這還真是既科學又合理。國中時的理化老師曾經說過「擅長理化實驗的人也很會做菜」,我認為他說的完全沒錯。


    母親也敬佩地說:


    「啊、等一下!筆記,我現在要做個筆記!」


    然後母親就匆匆忙忙、腳步急促地跑到走廊。大概是要去拿放在走廊電話旁邊的便條紙吧。


    「好厲害啊,小麥,你有做菜的才能呢。而且這道麻婆茄子也好吃得一場糊塗……我媽的麻婆茄子已經比那些隨便的中華料理餐廳好吃多了,不過如果是這道麻婆茄子的話,可以稱霸橫濱中華街喔。」


    這完全不誇張,是我真正的心聲。雖然明白我的讚譽對小麥而書,連妹妹微笑的萬分之一價值都沒有,不過感謝食物以及烹煮食物的人即為領悟佛之心的第一步。


    而且由於小麥在母親麵前會隱藏本性,所以對我也很溫柔。現在我不管說什麽都不用擔心受到頂撞,或是被她揪著領子,把黏菌倒進衣服裏(雖然我沒遭過過這種事),因此我也有點放心,以率直的心情稱讚小麥。


    「等等,大哥哥,請不要這麽大肆稱讚小麥啦。」


    「不,這真的很好吃。」


    「嗯,這真的很好吃哞小麥!憑這道菜,就算開麻婆茄子專賣店也沒問題哞。」


    不,我想麻婆茄子專賣店恐怕不會有客人上門吧,妹妹。畢竟菜單上隻會有麻婆茄子、麻婆茄子蓋飯跟麻婆茄子(附白飯)而已。還有,我剛才就叫你全部吞下去後再說話。「哞哞哞」地吵死人了。這什麽語尾助詞啊,你是牛嗎?


    「能、能得到大家的歡心,小麥很高興……」


    小麥真的變得滿臉通紅。她不可能會因為被我稱讚而臉紅,所以百分之百是因為受到妹妹稱讚才會紅了臉,即使如此,驚慌失措地漲紅了臉的小麥顯得可愛莫名。她那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充滿困惑的模樣很純真。


    女子是妨礙悟道的惡魔,因此我也一直對女性過敏。我一點——都不覺得沒大沒小的妹妹很可愛,也因為這個緣故,我一直認為我或許從來不曾覺得女子惹人憐愛。


    但是小麥不像平時那樣露出惡魔的毒牙,而是像這樣隱藏本性的話,就會讓人覺得她人畜無害,而且還挺可愛的呢……想到這裏,我嚇了一跳。該不會我並沒有對女性過敏吧?還是說這是那個啊,就是治療過敏的減敏療法嗎?我從孩提時期就患有氣喘,所以對過敏也稍有了解。所謂的減敏療法,就是假如有人對雞蛋過敏,就讓那個人每次都吃一點點雞蛋,使他習慣過敏原的那個治療法。


    如同這個道理,難道多虧盯上妹妹而開始在我周圍打轉的那些女生們,我不知何時習慣了女生的存在,過敏症狀減輕了嗎?


    「啊,大哥哥。你的麥茶喝完了。」


    小麥為我在杯中倒入新的麥茶。即便明白她是想在母親心中賺取分數,這個勤快的模樣還是讓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故作乖巧的小麥給我的感覺,並不是我難以應付的褐發性戚涉穀係女生那種類型,而是會鄭重其事地三指貼地打招唿的古典賢妻。這種嫻靜的感覺讓我聯想到廣隆寺的彌勒菩薩,於是胸口更加小鹿亂撞。


    我至今都對女子毫無興趣,所以也從來不曾做此想像,不過班上男生時常一邊閑聊女子的傳聞,一邊說什麽「〇〇是我老婆


    」。現在的小麥不就像是我妻子一樣嗎(對小麥來說則是妹妹的妻子)?


    妻子啊……總覺得很不錯呢……我一隻手拿著麥茶的杯子,一邊吃著麻婆茄子,同時感受到一種奇妙的感慨心情。


    「說到茄子,那個也很好吃哞。就是夏日祭典的一夜醃漬物。」


    妹妹一邊狼吞虎咽,一邊直盯著我的眼睛。


    我馬上別開視線。


    我不太想迴憶起夏日祭典。搭電車要坐兩站的地點有個規模稍大的神社,我們兄妹倆從小時候開始,每年都會去參加那裏的夏日祭典……不對,正確來說,根據我們年紀非常小的那時候的照片來看,其中也有幾年我沒有入鏡。我想那大概是因為我從幼時就患有氣喘,因為氣喘發作或其他原因而沒有去參加吧。穿著浴衣的妹妹一臉開懷,笑嘻嘻地在照片中留影,看來就算當時我不在,妹妹也很愉快。


    曾幾何時,她開始會說我不去就不行。父母也漸漸對跟著來逛感到麻煩,於是他們說:


    『小明,你跟著小今一起去吧。她是女孩子,要是遇到色狼就糟糕了。』


    如此,在妹妹升上國中時,他們就把照顧妹妹的工作全都推給我。而精神百倍地穿上浴衣的妹妹也會緊抓住我的手臂,像是在說「絕對不會讓你逃掉」一樣。


    『哇啊——可以跟老哥一起去!我們一起去吧!要是穿上不同顏色的男女通用同款式浴衣,看起來會不會很像約會中的情侶呢?啊,可是就算不穿不同顏色,而是穿完全相同的浴衣,感覺也很像到溫泉旅館住宿的新婚夫妻,這也不錯吧。』


    她還會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好像是在前年吧,她甚至還這麽說:


    『對了,老哥,聽說新婚夫妻會住宿的溫泉都是助孕溫泉。真厲害呢——隻要泡那個溫泉,就會懷上小寶寶喔。除了由送子鳥送過來之外,我以為就隻有甘藍葉路線這一種,原來選有別條路線啊。』


    諸如此類已經達到電波等級的胡言亂語。話說,不要把小嬰兒的到來說得像送貨到家服務的遞送路線一樣。


    若要說到為什麽我不想迴憶這件事,妹妹會緊黏著我當然也是原因之一,不過主要是因為


    妹妹不習慣穿浴衣,所以當她黏著我到處走,浴衣就會漸趨淩亂。


    順帶一提,我也是穿浴衣參加夏日祭典。這並不是因為我心情亢奮,而是因為在前往禪寺坐禪的時候會穿※作務衣,我因此習慣穿和服了。(譯注:禪宗僧侶處理日常雜務時穿的衣服。)


    『你的浴衣亂掉了喔,真不像話啊。』


    參加夏日祭典時,我總是會如此告誡妹妹。去年的夏日祭典也是這樣。妹妹那緊貼著我手臂的胸口漸漸敞得愈來愈開,從上方俯視的話,不小心就會看見衣服內部,深達超乎必要的程度,讓我的視線不知道放哪裏好。


    而且就算沒有這個因素,周圍的男人們也因為夏日祭典而變得大膽,打從一開始就以宛如看見珍奇花卉般的好奇目光看著妹妹,然後就漸漸轉為評估獵物價值的野狼般的眼神。


    妹妹受到這種目光注視時,我當然會有害怕她受到襲擊、遭遇危險的心情,但卻又有種不


    愉快的感覺,不禁就會想告誡妹妹一番。


    然而這個沒大沒小但又缺乏危機戚的妹妹,卻連我話中意義的一半都沒有理解。


    『咦——?我覺得沒有那麽亂呢——』


    『已經亂掉了。服裝不整代表的就是心靈不端正。』


    『你被生活指導老師附身了嗎?。


    『穿和服的訣竅就是要同時擺動右手跟右腳、左手跟左腳。如果像穿西式服裝一樣,走路時左右兩邊分別擺動,就會扭動到身體,和服馬上就會敞開喔。在各種。盆舞節之中,如※咚砰曲這種在二十世紀創造出來的盆舞,由於當時西服文化已經流傳開來,所以舞蹈裏含有扭動身體的動作,不適合穿浴衣跳;但是像。江州音頭這種在十九世紀創造出來的古老盆舞,你跳看看就會明白,舞蹈中必須做出同時擺動右手右腳、左手左腳的特殊重心移動的動作,絕對不會扭動到身……』 (譯注:盆舞節是盂蘭盆節期間為了供養死者而隨音樂起舞的活動,咚砰曲是秋田用於盆舞中的代表性民謠,江州音頭則是於滋賀縣及近畿地方使用的盆舞民謠。)


    『唿——唿——』


    『不要安詳地唿唿大睡!快起來!』


    『啊,嚇我一跳。剛才我眼前出現一整片花田喔。』


    『沒必要熟睡到出現瀕死體驗的地步。』


    『總之,就算衣服亂了也沒關係啦。老哥很會穿浴衣,所以也能幫我把衣服整理好,對吧?』


    『啥啊啊?』


    我發出非常傻裏傻氣的聲音。


    『為、為什麽我非得整理你的浴衣不可啊!』


    『啊,在整理浴衣的時候,來玩那個吧,婢女遊戲。就是拉扯腰帶,讓我像陀螺一樣轉啊轉,並一邊大喊「哎~呀~」的那個遊戲。一定很好玩呢!』


    妹妹恐怕完全沒有理解到,那個被拉扯腰帶轉啊轉的婢女,接下來將被長得像鬥牛犬的“代宮大人美味地享用吧。話說,由於這是那種淫靡的情境,即便這隻是在玩鬧,不管怎麽想,跟妹妹這麽做都是種不妙的情趣趣遊戲,光是想象我就覺得快吐了。(譯注:代替君主或領主堂管領地事務者。)


    『才不好玩!我也不會幫你整理衣服,所以為了不要再把浴衣弄得更亂,快點放開手!』


    我一甩開妹妹的手腕,遭到我冷淡以對的妹妹就露出非常恐怖的表情,鼓起了臉頰。


    『知道了啦。那不然你買東西給我。』


    『「那不然」的前後文好像完全不連貫喔?』


    『而且我肚子也餓了。啊,老哥,買那個給我,買那個!』


    我被妹妹拉扯著手,被迫買下的東西清單如下:


    鳳梨切片、巧克力香蕉、法蘭克福熱狗、。筷子卷、姬蘋果糖、小黃瓜跟茄子的一夜醃、棉花糖、麥芽糖、。鱉甲糖、煙鬥糖……雖然完全無關緊要,不過為什麽夏日祭典的攤販所販賣的食物全都插在筷子上,而且還都是棒狀?(譯注:筷子卷是將好吃燒裹在筷子外的食物,鱉甲糖是用砂糖跟水做出的糖,形似鱉甲。)


    不對,不隻是食物。我因為那並非食物而疏忽大意,結果被迫玩了彈珠台,沒中時可以拿到的獎品有在吹管前端綁著氣球、會發出「叭——」聲響的東西,還有紙卷會像變色龍的舌頭一樣伸長的吹卷笛。所謂的夏日祭典明明是為了向八百萬神明獻上祈禱而舉辦祭典,但是這些東西實在下流至極!


    我一邊被妹妹逼著買下那些棒狀物,一邊用手帕擦拭汗水淋漓的額頭。


    『哇啊——老哥買東西給我了小唔呣唔呣,法蘭克福熱狗真好吃呢。喀啦喀啦,蘋果糖也好好吃喔。咻咻咻咻,我來用吹卷笛戳戳老哥的背。我舔我舔,巧克力香蕉也好好吃啊。唔思啾啾,吃鳳梨切片時如果不小心點,汁液就會滴下來呢。呀—思,鳳梨切片的汁把胸口滴得黏答答了~!』


    好的,我沒聽到,我沒聽到。什麽惡魔的細語聲,我完全沒聽到喔。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羯諦羯諦,波——羅——


    『啊,老哥你有手帕嘛!幫我擦擦胸口——借我一下你的手,嘿!』


    『羯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哥,怎麽了哞?一直發呆,麻婆茄子會冷掉哞?」


    妹妹一邊嚼著麻婆茄子,一邊不解地凝視我的臉。我迴過神。


    妹妹強行抓住拿著手帕的我的手,放進交疊的浴衣領口間之後,我就沒有任何記憶。不過迴到家後,我發現後腦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腫包,由此可得知我是整個人重重


    撞到地麵。


    「啊,沒有,什麽事都沒有。真的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總覺得你的臉好紅哞?麻婆茄子很辣哞?老哥的味覺還真像小朋友哞?」


    「總之,你不要嘴裏含著東西『哞——哞——』地說話!還有不要像鬆鼠一樣,隻把其中一邊臉頰塞滿!」


    「啊,對了,今日日。段考結束後要不要一起去遊泳池,算是對我的獎勵?小麥是旱鴨子,所以想在這個夏天中學會遊泳唷。不隻是念書,希望也能請你順便教小麥遊泳。」


    小麥用肉麻的聲音對妹妹說。她那乍看之下笑容可掬的眼眸中沒有光芒,可以看見邪惡的黑暗在她的眼底盤旋。的確,我也曾聽聞小麥是旱鴨子。這一點並不是謊言,但是她說想學會遊泳八成是藉口。簡單來說,她想看妹妹的泳裝……要是幸運的話,還可以在練習遊泳時摸摸手腳摟摟腰,並假裝溺水,伺機進行接受人工唿吸的連續技,這類的邪惡理由已經被我清楚看透了。


    「遊泳池啊,這個嘛哞~……」


    妹妹含著筷子,眼睛骨溜溜地轉,陷入沉思之中。我說,快給我用光速拒絕啊,妹妹!這家夥的危機管理意識真的太薄弱了。


    「喂,小麥……」


    雖然我真的一點都不想保護可惡的妹妹,不過身為哥哥,我也不能置之不理,所以我用有些嚴肅的聲音叫住小麥。然而妹妹的迴答蓋過了我的聲音。


    「抱歉,小麥。泳池果然還是算了哞,」


    「咦~為什麽呢?」


    「因為去遊泳池的話,老哥就不能一起去了哞~」


    「不,我不用一起去也沒關係喔?」


    我明確表達出我的意見。我會怕水。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不過我光是靠近泳池都會感到恐懼,所以遊泳課時總是待在岸上,也幾乎不曾參觀過妹妹的水球比賽。


    我從小就患有氣喘。而母親聽說遊泳可以使症狀減輕,就把我跟妹妹一起送去遊泳教室。結果我很快就放棄,隻有妹妹繼續學下去……


    我對這個時期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在我更小的時候,應該也曾跟妹妹在院子裏的塑膠泳池裏光著身體遊泳,不過我可能是自行封印住了這種記憶。但是在稀薄的記憶中,那時候妹妹並不會黏著我。雖然愛管我的閑事以及沒大沒小這點,好像從以前就是如此。


    就算找出妹妹從何時開始親近我也沒什麽用,我隻是有點在意自己對水的精神創傷。我並


    不想跟妹妹一起去遊泳池,也不打算去觀賞水球比賽,但是我有些擔心今後的人生會不會因此


    戚到困擾。


    (還是得克服這一點比較好吧……可是要克服精神創傷就得先找出原因,而我為什麽會這麽怕水呢……而且小時候我應該也有上過遊泳教室才對。這部分的記憶我都記不太清楚……)


    當我茫然思考著這些事情時,妹妹突然咬著茄子,勾住我的手臂。


    「怎麽啦哞——老哥哞——!」


    「就教你不要再說那個語尾助詞『哞』了!」


    「因為啊~嘴裏被茄子塞得滿滿的,很難講話哞~」


    「我不是教你吞下去後再說話嗎!這樣很沒規矩喔!」


    「難得放暑假,四十天之間都能待在一起哞?我想跟老哥一起到各種地方去哞——」


    「既然長達四十天,那之中的三十九天都不要管我,自己去玩如何?」


    「我想一直跟老哥一起度過整整四十天哞!」


    妹妹氣得更加用力地纏住我的手臂。


    「嗯嗬嗬,小今真愛撒嬌呢。」


    母親悠哉一笑。


    「真的耶。今日日好愛撒嬌唷。」


    小麥的笑容中有著不時閃現的殺氣。


    「喂,住手……放開我!好重好重好重!」


    「真沒禮貌哞——!不能對著女生說好重哞?麵對說這種壞心眼發言的老哥,就要壓得更用力哞哞哞—!」


    「嗚啊——好重!」


    妹妹用雙手纏住我的手臂,宛如掛在我身上樣將體重壓上來,因此我差點被拖下椅子,不禁大叫出聲。妹妹依舊維持這個模樣,一邊像猴子一樣攀附在我的手臂上,一邊……我說過叫你不要用胸部夾我的手臂了!小麥的眼神很恐怖啊!總之,妹妹一邊纏著我,一邊對小麥說:


    「啊,對了,不是去泳池,而是參加祭典的話,老哥也能去了哞!」


    「祭典……嗎?」


    「對啊哞,段考最後一天剛好是舉辦祭典的日子。小麥一定要避開不及格,把這當成慶功宴順便去玩,還要讓老哥請吃很多東西哞——!」


    妹妹嚼個不停,一邊對小麥這麽說。不對,哪有人說過要請客?


    小麥嚇了一跳似地看著妹妹。


    「這、這表示……可以看到今日日穿浴衣的模樣嗎?」


    說完,她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呃,妹妹平時在水球社是穿泳裝,在家裏也是維持小可愛跟短褲這種與其說是服裝,不如說是跟沒穿一樣的穿衣風格,為什麽她會因為裸露範圍比這還少的浴衣而臉紅啊?假如她重視的是若隱若現感的話,那她可是奔馳在道行極高超者的道路上啊。明明現在是盛夏,我的心裏卻吹過一陣寒風。


    「小咩咩咩~!這、這真是非常可口的獎賞……嗯唿唿。」


    「嗯,小麥的麻婆茄子非常可口喔!」


    不對,妹妹,你給我注意一下人身安全啊,這家夥剛才「思唿唿」地笑啦!


    還有,我得把神經繃緊一點。麵對她那有如小動物般可愛的外表,以及看似乖巧溫柔的舉止,就連照理說已接近開悟的我也會不小心覺得「這樣好像新婚夫婦啊,感覺暖洋洋的」。女子是會像毒素一樣侵蝕人心的惡魔,絕對不能被她蠱惑,而且經過長期修行的我是不會受到蠱惑的!


    晚餐過後,我迴到自己的房間,開始準備考試。妹妹她們害我完全沒有讀到書。要是因為不及格而要補課的話,暑假時我夢想中的四國八十八處巡禮要怎麽辦?


    在我讀書的期間,其他家人跟小麥似乎已經洗好澡。從一樓傳來母親的唿喚。


    「小明——我沒有把洗澡水放掉,所以快點去洗澡——」


    這樣的聲音響起了無數次。


    其實我之前還在擔心,要是小麥大膽地想跟妹妹一起入浴的話,這該怎麽辦。小麥看起來就很像會故作純潔,若無其事地實行這個計劃。然後……


    『今日日,小麥幫你擦背。我擦我擦。』


    『呀!等等,小麥,那裏是胸部啦!不要擦那裏,不……啊、不要、啊思、唿嗯……!』


    『啊,對不起,小麥把正麵跟背麵搞錯了。欸嘿(傻笑吐舌),順便舔啊舔。』


    『啊、啊、啊嗯……☆』


    絕對會變成這樣!我敢如此斷言!


    可是就算如此,我也沒有膽量守在浴室前,睜大眼注意妹妹她們的動向,因為十之八九會被母親罵:


    『欺,小明!小今現在要洗澡,你快上去二樓!不可以用奇怪的視線看妹妹!』


    而我肯定會因此蒙受不白之冤,得到變態大哥的稱號。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不知道熱愛外國文化的母親基於什麽考量,把我們家的浴室規劃成附


    有廁所的衛浴,因此空間相當狹窄,一次隻能容納一個人。即便小麥想一起入浴,待在一樓的


    母親也絕對會說:


    『裏麵很擠,所以一次一個人進去洗吧。』


    因此我也感到有些安心,繼續準備考試。妹妹她們洗完澡後,也沒有來叫我的跡象。大概


    是因為討厭男生的小麥不想穿著睡衣出現在我麵前吧。


    我試著隨意推理了一番,不過我推理出


    的這個答案想必不會有什麽大錯。


    之後究竟過了多久的時間呢?


    「唿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腰部痛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我是直接坐在榻榻米上,坐在矮桌邊讀書。比起


    坐在椅子上靠著書桌讀書,這樣會讓我讀書進度更為順利,不過這個姿勢的問題在於沒有支撐


    背部的背靠,所以會腰酸背痛,而彷佛直接插在榻榻米上的尾椎骨痛得更是厲害。


    「痛痛痛……我得稍微泡澡暖暖身子,放鬆一下腰部才行。」


    我看向時鍾。現在的時間已經超過深夜的一點。都已經到這種時候了,浴缸裏或許已經沒有留下洗澡水也不一定。那麽就衝澡吧……我一邊這麽想著,並從房間的衣櫃中找出換洗衣物。


    拿著換洗衣物,我來到走廊上。妹妹的房間格外安靜,我想每天都像小學生一樣活蹦亂跳的妹妹,大概一躺到床上就唿唿大睡了吧。


    然後我走到浴室。夜燈的橋色燈泡在脫衣間中亮著,就算不開日光燈也多少能行動如常。如果在夜裏打開日光燈,會亮到刺眼的地步,所以我不太喜歡。


    把衣服脫到脫衣籃裏後,我伸手推開浴室的門。浴室的照明是覆有昏暗燈罩的白熾燈,所以不會太刺眼。要是絆到會很危險,所以我一邊打開門,一邊按下位在門旁邊的電燈開關。


    橘色的柔和光線撒進浴室。我拉開位在馬桶旁邊的浴簾。


    浴缸裏仍然放滿洗澡水。是忘記放掉了嗎?不對,那種事情根本無所謂。


    現在的問題在於,浴缸旁邊的架子上排列著裝有五顏六色黏菌的瓶子,還有那些黏菌以及飼主正泡在浴缸裏。


    「呀……」


    小麥想大喊,然而聲音在尖叫到一半的時候就戛然而止。


    在白色浴缸中,浮現出小麥那被熱水泡暖而泛起一片桃紅的白皙肌膚。紫色、黃色、粉紅色和白色的黏菌一邊黏糊糊地抖動,一邊在水麵上漂浮,或是爬到小麥的肌膚跟頭上玩耍。


    尤其是白色的白色網柱細胞黏菌·網柱白,它黏答答地附著在小麥的頭部、臉、胸口一帶,這一幕大概已經達到若是畫成插圖,可能會引起社會問題的等級了。咦,已經畫成插圖了!?


    小麥用膽怯的目光仰頭看我。這個模樣一點也不像平時那個無所畏懼的腹黑謀略家。宛如魚板的眉毛畏縮地垂成八字形,眼眶泛淚,說不出話的唇瓣失去了血色,正微微顫抖著。


    小麥是真心戚到恐懼。我再次迴想起來,這麽說來,這家夥討厭男性呢。不過我好像機能暫時停止一樣,無法動彈。


    原因之一在於我按照平時熟悉的步驟打算來洗澡時,看到有個女生泡在自己家的浴缸裏,讓我的腦袋運轉速度跟不上這種不尋常的狀況。


    另一個原因是,由於小麥那浮現在熱水中的肌膚泛著美得驚人的粉紅色,細致到連毛孔都看不見,以及她那還殘留稚嫩戚的纖細手腳和微微凸起的胸脯,跟妹妹收藏的莉卡娃娃一模一樣,簡單來說就是像個娃娃,導致眼前有個活生生的裸體女孩這件事的現實戚變得很稀薄。


    第三個原因是,長在小麥胸前,那個突起的小東西有著完美的櫻花色。關於妹妹,雖然我隻有小時候一起泡澡的記憶,不過印象中當時她胸前有著像櫻花色貝殼一樣的小小粉紅色物體,當然現在是如何我就不知道了。就我看過的周遭男生來說,我想不管皮膚再怎麽白,隻要身為黃種人,那個一般來說都是淡褐色之類的顏色吧,不過她胸前的那個是太過美麗的櫻花色,致使我的思緒跳躍到「她的皮膚到底是多白皙啊,還是說因為她像個孩子,所以胸前的附


    屬品也呈現孩子般的顏色嗎」等等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最後則是為什麽浴缸裏會有黏菌的這個疑問。我知道小麥總是將黏菌放進瓶子裏隨身攜帶,不過它們現在像五顏六色的糖果或果凍一樣透明,附著在白皙的肌膚上,比起黏菌,看起來更像可愛又鮮豔的現代藝術品。因為這個緣故,小麥明明是裸體的,戚覺起來卻也像是看到美麗的時尚雜誌一樣,讓我毫無現實感。女孩子好像會像這樣,讓蠟燭之類的東西浮在洗澡水水麵吧?由於黏菌覆蓋住水麵,讓我看不太清楚洗澡水的內部,這也消除了鮮明的真實感。


    然而因為現實感太稀薄而停止的機能,在我看到映在浴室鏡子中的自身模樣的瞬間,我就被拖迴現實之中,解除了凍結狀態。說明白一點,就是看到自己映照在鏡子中的裸體,我才恢複神智。


    「嗚啊……!」


    我的慘叫聲也不斷拉高,叫到一半就發不出聲了。我陷入混亂,上半身雖然想逃出這裏,發出的命令卻似乎因為太過混亂而沒有傳達到肢體末端,導致下半身無法反應。因此我就像被上半身拉扯一樣,重重地仰倒在浴室地板上。


    「……!」


    小麥依然發不出聲,全身僵硬地看著我。若要說我此時是什麽模樣,那就是有如換尿布時的嬰兒,處於從頭到腳一覽無遺的狀態。


    「……!」


    我也發不出聲,努力低下頭。雖然就算低頭也會露出屁股的臀瓣,不過以男性的心情來說,比起裸露正麵,露出屁股還比較好。反正屁股也不過是位在腰部和大腿的延長線上。


    我就在這個狀態下,運用尚且願意聽話的上半身,在地板上賣力地爬。我的腦中已經亂成一團、即將爆炸,眼前有著奇怪的星星一閃一閃地發光,害我看不太清楚,這大概是因為腦裏的腦補電流已經完全亂掉的緣故吧。


    雖然我覺得自己好像因為過於恐慌,口中嚷嚷了些什麽,不過我沒聽到聲音。我的呐喊聲沒有抵達發聲的迴路,隻是像缺氧的鯉魚一樣嘴巴不斷張闔而已。


    我就這樣拚死命地離開浴室。來到小麥的視線不能及之處後,我感覺到下半身一陣疼痛。畢竟我剛才做出裸身在浴室地板上匍匐前進的草率行徑,會變這樣也是理所當然,沒有碎掉就已經算是奇跡。


    因為這陣痛楚,我的下半身才總算稍微恢複知覺。當我像是想抓住牆壁一樣地站起身後,雖然腦中還有一閃一閃的閃爍光點,意識也依舊模糊,但靠著「得快點逃離這裏」的這種本能性逃避行動,我逃出了這個地方。


    接著,我光著身子抵達自己的房間。我沒考慮過途中自己的裸體或許會被妹妹或母親看到。比起這種問題,我一心隻想盡快從小麥麵前逃離。


    為了能盡快藏住裸體,我光著身子鑽進被窩。直到此時,我才第一次注意到自己正在發抖。為什麽我會抖得這麽厲害?難道我會被逮捕嗎?警察先生會不會馬上從那扇門衝進來?


    話說,小麥究竟把我那個的那個看得有多清楚?我的那個的那個的那個的這個究竟被看到了多少?


    小麥今晚會在此過夜,所以明天早上她還是在我們家裏。明天我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麵對小麥才好?


    我害怕得無法走下床,就這樣發著抖,迎接早晨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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