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轉自 輕之國度


    翻譯:ashmay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我從未被誰背叛過。


    或許您會覺得,這怎麽想都不是幸運,根本不可能是不幸。不過我前不久在閱讀騙術相關的書時,遇到這麽一段講述。


    『騙徒所做的事情,其本質並不是欺騙他人。而是去獲得他人的信賴。』


    『為了贏得信賴進行事先準備,進行投資,完成表演。在某個階段前,他們像這樣付出的努力很多時候與正經工作時付出的努力無異。』


    『將欺騙與否區分開的,隻有最後選擇背叛還是不背叛而已。』


    原來如此,我深有同感,因此不經意間就對桐香說了上述話題。


    「為什麽你會讀那種書!」


    我被罵了。聖橋桐香身體嬌小到s碼的校服外套都穿著鬆鬆垮垮的,但她的語氣和眼神卻十分鋒利。


    「難道你想參考一下,用在新型騙術上嗎。」


    「別說的這麽難聽嘛。我隻是有點興趣,讀著看看而已。」


    「真是可疑。還說什麽隻要最後不背叛就不是欺騙,總覺得像是將事情正當化而找的借口一樣。」


    「不背叛的話確實算不上欺騙吧。比如說假結婚,隻要是真的結婚了就不算欺騙了。」


    「你連假結婚都幹過嗎!」


    「都說是舉例啦!聽我說話啊!」


    我周圍的人(尤其是女性)全是些根本不聽我說話的家夥,當我正拚命向桐香解釋的時候,另一個人從背後的門外撲了進來。


    「日影學弟,你剛剛說你結婚了!?」


    我還以為狹窄又昏暗的會計室突然被光芒照亮了。明亮的淡金色頭發與琥珀色的眼睛,這位從頭到腳都散發出華麗感的女性是竹內美園,如今擔任學生會書記的學姐。


    「請問是何時在哪裏和哪一位!」


    美園學姐湊過來緊緊握住我的手,雙眼濕潤。我向後退開皺起眉頭。


    「不、不是啦,那個,我們說的不是——」


    「不是真的結婚。是假結婚。」桐香從背後小聲補充了一句。


    「什麽嘛,原來是假結婚。」


    「你放心的地方是不是有些奇怪!?」


    我大聲問道,美園學姐則頗感意外地迴答我:


    「根據刑法第246條,詐騙罪是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不同的判例中,緩刑的情況也很多。所以我隻要等著就好。但如果你和其他女性結婚了,可就一輩子都迴不來了呀。」


    原來如此。……才怪啦。她擺出一堆難懂的詞語,令我差點就接受了她的說辭。


    「哪怕你出獄了我也不會原諒你的!」桐香氣鼓鼓地說道,你對著莫須有的罪名發怒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所以說,是在說書裏讀到的故事啦。我什麽都沒幹。」


    我再次對美園學姐講完那本書的內容後,隻見她不知為何雙眼閃閃發光。


    「沒錯,就是這樣啊日影學弟!就跟書裏寫的一樣,隻要最後不會背叛就不是欺騙!隻要真的結婚就可以了所以請盡情跟我假結婚吧!」


    「絕對不行!」桐香氣得更厲害了。


    「為什麽不行呢桐香學妹?」


    「這是,嗚嗚,呃,日影是副會長所以書記美園是部下對吧!要是結婚那就變成職權騷擾和性騷擾了!」這是什麽道理,完全不懂。


    「按照這個道理,會計桐香學妹也是部下,因此也不能和日影學弟結婚了呀。」


    「啊!這、這個。」桐香瞬間臉色變得鐵青,但立刻又迴過神來。「那、那又怎麽了!我完全無所謂!」


    那還用說。兩人這段對話到底是怎麽迴事。


    「那個,這個話題差不多就打住——」


    「就是說跟我結婚就沒問題了對吧?」


    背後的門突然打開,凜然的聲音傳了進來。迴過頭去,隻見逆光中一個人颯爽地站在那裏。紮成兩股的頭發如同獅子尾巴一樣晃動著。天王寺狐徹,我們的學生會長。雖然名字也很霸氣卻是一名女性。她毫不掩飾臉上興趣盎然的表情。我剛才就猜她肯定會闖進來。會計室有著六疊間左右的大小,但房中的電腦桌和書架令剩餘空間相當狹窄,一旦進來四個人,連轉個身都很費勁。而且會長還特意將門帶上,如此說道:


    「會長與副會長是一起參加選舉然後被選上的,因此不分上下。是對等的。即使和我結婚也構不成職權騷擾。」


    「絕對不行!」桐香說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狐徹就用我忍一忍吧!」美園學姐氣得怒發衝冠。


    「性騷擾……還是會算的吧。」我小心翼翼地說出了意見。


    「真不懂禮貌!」會長柳眉倒豎。「擁有王者之才的本人怎麽會去做那種下賤的騷擾。要做的話也是更加高貴的騷擾啊。」


    「隻要是騷擾不都很下賤嗎!高貴是什麽鬼。」


    「硬要說的話,就是瓦爾哈拉。」


    「完全不懂你什麽意思。」


    「瓦爾哈拉是什麽來著,我以前倒是聽說過。」美園學姐歪起腦袋。隻見會長十分自信地迴答道:


    「北歐神話的至高神奧丁為了最終戰爭諸神黃昏,收集起死去的戰士們的靈魂,令戰少女們為其提供色情服務,款待他們,瓦爾哈拉就是這個稱做女武神valkyries·騷擾harassment的縮寫。」


    「你可不可以不要說了七成真話之後突然接上捏造的黃段子?」


    「畢竟所有男人都特別喜歡被穿著泳裝一樣鎧甲的北歐係金發巨乳女性款待啊。」


    「日影你這笨蛋,不檢點!你要這麽喜歡北歐產的波濤洶湧,就去摸姆明摸一輩子好了!」 「明明是會長說的!」 「日影學弟,雖然我不是北歐係,而是德係金發巨乳,但我會加油的!」 「加什麽油!?話說那個自我介紹我覺得不太好吧!」


    「順便一提,在北歐神話的傳承中,世界最有名的女武神布倫希爾德就是被英雄齊格魯德的假結婚給騙了。」


    「你怎麽又扯迴假結婚上麵來了!?剛才明明說了一大堆毫無意義的黃段子!」


    「日影什麽的變成姆明穀裏土豆田的肥料就好了!」


    我到底做了什麽?有必要被桐香說成這樣嗎?


    總之四個人擠在這種又黑又狹窄的房間裏局麵也不會收束,還是先跑為上,正當我如此想著,將手伸向門把的時候,門扉突然打開,光亮照了進來。


    「啊,原來大家都在會計室裏啊!是在談學長結婚的事情嗎?聲音都傳到外麵來了。」


    是神林薰。初中一年級就擔任文化祭執行委員長這一要職,贏得了天王寺狐徹的寵愛,這次可喜可賀地升任總務執行部宣傳的人才。清爽的河童頭和惹人憐愛的笑容,雖然怎麽看怎麽像一名少女,卻是不折不扣的男生。也是我的室友。


    「我也想聽!打擾啦—」


    阿薰十分嬌小,因此哪怕是人滿為患的會計室也輕鬆地穿了進來,然後將門關上。我們擠成一團,前後都和別人緊緊挨著,動彈不得。


    「等下、阿薰,都說去外麵了。」


    「但是學長要結婚可是件大事,讓外人聽到就難辦了。」


    「說到底就沒有——啊啊,嗯,被聽到會很難辦倒是沒錯,但也沒必要連阿薰都進來吧,跟你又沒有關係!」


    聽我如此說道,阿薰顯得有些不滿。


    「要說到和學長結婚,


    我也不是毫無關係!……啊,但是必須繼承神林道場才行,那就要入贅了。神林日影,好帥!」


    「不、不是啦,你在說什麽?阿薰不是男生嗎?」


    阿薰眨了眨眼睛。


    「誒?要和學長結婚的是姐姐哦,不是我。」


    「……啊,啊啊!是、是嗎,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刻意地清了好幾次嗓子。阿薰有一位名為朱鷺子的姐姐。結果暴露了相當丟人的誤會。其他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立刻就遭到了全體圍攻。


    「一般來說立刻就能理解是在說朱鷺子,可日影一開始就想到和薰結婚,看來你也覺醒得差不多了啊。」


    「日影學弟,就算你和阿薰是室友,我也沒想到你們都已經進展到了這種地步!」


    「日影真的誰都不挑!日影什麽的塞進卡累利阿餡餅被姆明爸爸吃掉就好了!」


    三人同時衝我發難而且還混有一個莫名其妙的責罵,我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吐槽,完全束手無策。


    結果,將我救出來的還是剛剛提到的朱鷺子學姐。


    「這麽窄的房間裏塞了五個人,你們在幹什麽呢……」


    看到會計室門大開,她環視著我們,無語地說道。這位女性有著一頭令人聯想到武家公主的凜然黑發,因此她的斥責令我縮了縮身體。


    「姐姐!」阿薰臉上一亮。「剛才正好在說學長的結婚對象,我說學長要和姐姐結婚以後,學長就說了『是嗎』哦,太好了,這下要快點定下日子才行。」


    「我才沒說!不對,雖然是說過但不是這個意思!」


    我打斷阿薰的話語,但為時已晚。朱鷺子學姐滿臉通紅,肩膀不停顫抖。糟了,看來惹得她相當生氣。


    值得慶幸的是,當時朱鷺子學姐並沒有爆發。她突然長歎一口氣,然後說道:


    「……反正又是狐徹或者竹內同學半帶捉弄地扯出來的吧。薰,你就別跟她們一起鬧了。」


    我感動得差點哭了出來。隻有朱鷺子學姐是我的同伴,她沒有順勢捉弄我,而是一直保持著冷靜。


    「不要侮辱我,朱鷺子。」會長刻意地歎了口氣。「我才沒有半帶捉弄。而是百分百地在捉弄他。」 「你可真是糟透了啊!」


    朱鷺子學姐的歎息中混入了同情的成分。


    「牧村,你現在是副會長,也該記住要怎麽從中脫身了。」


    我感到十分慚愧。


    「非常抱歉。朱鷺子學姐也應該很討厭吧,和我結婚什麽的,哪怕這是玩笑話。」


    「我沒說我很討厭!」


    朱鷺子學姐突然大聲喊道。她耳朵仍然很紅。


    「誒,呃,那個?……對不起?」搞不懂她為什麽衝我發火。


    「啊……」朱鷺子學姐也迴過神來,用手捂住了嘴。「也沒說我不討厭哦?」


    「……哈啊。所以說就是討厭對吧。」


    「我不是說沒有說過嗎!」


    真是莫名其妙。結果這個人也是來捉弄我的。


    結束了這個局麵的,是一個非常意外的人物。


    「打擾啦—。時刻監視著大家日常生活的鬱乃同學來咯。」


    走近學生會辦公室的是一位茶色頭發且戴著眼鏡,看著就十分狡猾的女生。是監察委員長久米田鬱乃學姐。她將我們環視一圈後說道。


    「你們好像談日影結婚的事情談得開心呀?可是抱歉啦,日影的結婚對象已經定下來嘍。」


    「誒誒誒誒誒?」


    我驚訝地喊了出來。美園學姐鐵青著臉,最先逼近鬱乃學姐。


    「請、請問是哪位!我可沒聽過這種事情!鬱乃同學,難道是你嗎!」


    「那怎麽可能咧。隻要思考一下,馬上不就明白了。不是有個大美人,和日影一起住了好久,連姓氏和戶籍都是一樣的嗎。」


    「啊啊啊啊!說、說的是啊,是日向學姐……那就沒辦法了,我不可能贏的。」


    「日向是我老姐啊!姓氏和戶籍還有住址當然會一樣了!」


    「多謝日影這隨便的吐槽!那麽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她結束話題的方式比我的吐槽還要隨便,但無論如何,她還是了結了這毫無意義的連續捉弄。要感謝她才行。


    「今天可是一年一次值得我期待的日子。可不是耗費精力欺負日影的時候。」


    「今天有什麽事情嗎?」


    聽我如此發問,鬱乃學姐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溜圓,標準得仿佛用圓規畫出來的一樣。


    「日影,你都是副會長了,還這麽無知可不妙咯。」


    「不好意思……這所學校裏要記的東西太多了。」


    「學生會選舉已經結束了,那麽接下來當然是——」


    鬱乃學姐剛要開口,隻聽對開的大門處傳來了敲門聲音。


    「打擾了!」


    走進來的是一位穿著一身純白色軍裝的魁梧男生。他邁著大腿高高抬起的正步來到我們麵前,並攏靴子,發出一聲悅耳的脆響後,站成立正姿勢。


    「下錨!」


    說完他摘下了軍帽。我見過這張臉。是擔任選舉管理委員長的,呃,武藏學長來著。


    「終於輪到中央議會議員選舉了啊,神林議長閣下,請將徽章交給我保管!」


    「好的,今年也多多指教了。」


    朱鷺子學姐將掛在校服衣領上——說來不好意思,至今為止我都沒注意到——那個小小的金色徽章取下後,交給了武藏學長。


    「在學生會長與監察委員長的監督之下,確認已經收到。那麽就此告辭,拔錨!」


    武藏學長敬了個禮,然後離開了房間。


    「是中央議會的選舉啊。」我看向鬱乃學姐和朱鷺子學姐。「原來是在這個時候舉行的嗎。但是,總覺得氣氛一點都不熱烈……新聞部和廣播部也很安靜,選管的人也是,我記得會長選舉的時候是十多個人一起過來的吧。今天隻有武藏學長一個人……」


    「盡管世人很冷淡,咱可是非常興奮喔!這一天終於到來啦!」


    「啊啊對了,到底有什麽值得一年期待一次啊。」


    聽到我這麽問,鬱乃學姐一下抓住了朱鷺子學姐的外套衣領,剛才議員徽章就是掛在那裏的。朱鷺子學姐一臉嫌她礙事的表情,然而鬱乃學姐根本不在乎,她興奮地說道:


    「中央議會議員啊,可是有著能拒絕監察委員進行調查的特權。就像國會議員的不受逮捕特權一樣。因此哪怕我多想把她關在審訊室裏連內褲之中都調查清楚也無法辦到。但是,剛剛那一瞬間意味著進入選舉期間!因此小朱就不再是議員啦!來吧來吧,讓我仔仔細細全身上下黏黏糊糊地監察一下咯!」


    鬱乃學姐的眼睛因欲望而閃閃發光,正準備推倒朱鷺子學姐。朱鷺子學姐則是壓低身體,手臂一閃而過,神林流奧義·無心羽衣奉還(我隨便起的名字)炸裂,令鬱乃學姐的身體打著轉飛起,墜落在會客沙發上麵。


    「那麽徽章也交出去了,我就告辭了。也沒什麽可討論的。議員選舉的結果顯而易見,事到如今也不會鬧出什麽問題了吧。」


    朱鷺子學姐無語地說道,率先離開了學生會辦公室。


    然而,果然還是出現了問題。這次我所記錄的就是圍繞著朱鷺子學姐發生的事件。


    正如開頭所說,我從未被誰背叛過。說不定這其實是因為我從沒有信賴過其他人。


    在這次事件中,我將會有生以


    來第一次目擊到明確的背信行為。這既是令我心痛的體驗,也是令我內心雀躍不已的經曆。


    不過那也是過了一段時間後的事情了。這個時候的我還隻是為了弄清現狀而四處亂跑而已。


    *


    我看準學生會辦公室裏隻剩我和會長兩人的時機,如此問道:


    「雖然事到如今才問,為什麽議員選舉熱鬧不起來呢?」


    要說問什麽不在其他人在場的時候問,理由正如鬱乃學姐所說,我如今處於總務執行部副代表這一還算了不起的立場上,卻對這座白樹台學園太過無知,這令我很難為情。


    「會長選舉也像是過節一樣熱鬧,我們學校的話感覺會有想要議員選舉也更具有娛樂性質這種潮流來著。」


    「是故意讓其不會變成那樣的。花了我和朱鷺子四年時間啊。」


    會長翹著腿坐在椅子上,得意地說道:


    「首先是將選舉期間挪到了現在,會長選舉剛剛結束的時期。運動會·文化祭·學生會選舉這一連串大規模活動過後,整個學校都已經燃燒殆盡,沒有力氣鬧騰了。再加上選舉係統中沒有報名參選這一手續,所有學生都是候選人,可以給任何人投票,因此很難形成簡單明了的對決結構。而且中央議會的職責十分不起眼。沒有氣氛高漲的理由。」


    「哈啊。是故意的嗎。為什麽?」


    我這單純的疑問令會長聳了聳肩。


    「你已經在我身邊待了大半年了,還會問出這種問題,可真令我傷心啊。」


    「啊啊不是,稍等一下,我自己想一想。」


    我張開雙手打斷了會長的話語。這個人曾與我刀劍相交,並承認我是一名強敵。我不想令她失望。


    「……呃,為了讓議會衰退……最終將其擊潰,是嗎。」


    「答對了。」


    會長滿意地笑著站了起來,繞過桌子來到我跟前,然後如同逗狗一樣用手指撫摸我的下巴。我嚇了一跳,向後退了一步。真希望她不要突然就來摸我。


    「畢竟議會才是民主主義的根源啊。我會在下一期將其消滅。這一年裏,中央議會將變成僅僅討論權限轉讓去哪裏的地方。然後在為我們這小小的議會送終以後,就該在真實社會上嚐試了。我所建立的國家裏不需要議會存在。」


    「不需要……是嗎?民主主義暫且不提,大家出謀劃策、進行討論的地方還是有必要的吧……」


    聽到我這十分平凡的見解,會長放聲大笑。


    「那麽,你是覺得議會是討論政治的地方咯?」


    「難道不是嗎。……啊,那個,我也知道有人批判說實際的國會根本不討論政治。但那是因為政客有問題,不是因為議會本身不行對吧?」


    「非常遺憾的是,你的這種認知其實是過於樂觀的妄想。說到底議會就不是討論政治的地方。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證明。哪怕是小學生都能理解。」


    「連小學生都不如真是抱歉……」


    會長非常開心地戳著我的鼻子。


    「很簡單的事情。議會允許人們喝倒彩。因此不是進行討論的地方。」


    我隻得啞口無言。


    「……不是啦,嗯,確實是這樣……但這是」


    「不僅限於日本哦。身為議會製政治鼻祖的英國也說什麽『奚落是議會之花』還有什麽『有趣的嘲笑可以令討論順利進行』以及什麽『應對喝倒彩能夠鍛煉講台上的演講能力』。然而這些全都是一派胡言。討論的基本首先是仔細聆聽他人的主張。所以發言人以外的人靜靜聆聽才是理所當然的大前提。會發出嘲笑的參加者被趕出討論場所才是理所當然的。」


    「嗯,也是,那個,確實在看國會直播的時候我也覺得還是不要喝倒彩才好……」


    「所以說啊,並不是這個問題。我沒有說喝倒彩應該製止。而是這裏有著更為重要的視角。議會允許人們喝倒彩,因此議會不是討論的場所。坦率地接受這一現狀是最重要的。」


    看見我抱起腦袋,會長進行了追擊。


    「你要是不能接受的話,我再舉一個易懂的論據好了。日本國會中,眾議院和參議院各有多少定額,你知道嗎?」


    「嗚……」我卡住了。「我記得眾議院是五百……好像稍微減少了點來著。參議院則是眾議院的一半,大概。」


    「嗯,差不多吧。」會長露出了苦笑。「畢竟定額總是在變啊。那麽,一個會場裏聚集了上百個人,你覺得他們能夠針對一個議題進行討論嗎?」


    「這個,應該不行,發言的頂多隻有幾個人,其他人都無法參與吧。」


    「沒錯。以討論來說議員人數太多了。因此議會不是討論的地方。」


    「我一直就很不安,說的這麽簡單真的可以嗎……」


    「為何不行?想得更難隻會令人看不清真實而已。」


    我歎了口氣,去廚房泡了兩杯咖啡拿了過來。現在剛剛放學,十一月末的太陽依然高高在上,時間還很充裕。感覺會說很久。


    「要接受現狀這件事情我明白了。那麽議會到底是什麽呢?如果不是為了討論,呃,那不就變成隻是政客針對政治各說各的了嘛。」


    「這也不對。議會甚至就不是跟政治相關的地方。究其原因,議員就不是搞政治的人。」


    我腦袋有些發疼。


    「我有點不懂你的意思……如果說議員不是搞政治的,那他們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反過來問你。要怎樣才能成為議員?學習政治,有著想出好政策的能力,僅僅這樣就能成為議員嗎?」


    「……不是。必須被選上才行對吧。」


    會長眯起眼睛,點了點頭。


    「正是如此。所以能夠成為議員的人,他們所有人贏下選舉的能力都很高。這種能力其實很了不得啊。要成為國會議員,必須要收集上萬張票才可以。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政黨之所以不惜大打出手也要拜托藝人或是體育選手成為候選人,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擁有了贏下選舉所必須的一項能力。」


    「哈啊。就是那種藝人議員對吧。不過他們經常遭到批評啊。明明不懂政治,隻靠知名度就當選了……這類的。」


    「批評議員的人才是真的愚蠢。不僅限於藝人議員,批評沒有政治能力的政客都是蠢得要命。畢竟這可是選舉選上的誒?被選上的當然是擅長選舉的人。就像是用馬拉鬆大會來選出日本足球代表隊一樣。被選上的當然是擅長長跑的選手。明明就是這麽選上去的,還有人批評他們說什麽『那些家夥根本不會踢足球!』,那當然是這些人愚蠢對吧?」


    「嗯,這倒是……」


    我用咖啡潤了潤嗓子。味道有如石灰。


    「但是,大家都是考慮著這個人能否搞好政治才去投票的吧。所以,果然還是有著政治能力的人容易當選不是嗎。」


    「沒錯,民主主義就是靠著這種借口才將選舉這一製度延續下來的。但這是徹徹底底的白日做夢。畢竟選民根本看不穿候選人的政治能力啊。這並不是因為人民是愚蠢的。而是做不到才是理所當然。無論是誰都有著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有空閑深入研究政治的人少之又少。而且政治這種東西,要幹了十年二十年才終於能夠評論功過。無論學得多深,在成為政客之前,根本無法測量人的政治能力。」


    說到這裏,會長才終於喝了一口咖啡。看來又輪到平庸的我發問的時間了。


    「什麽樣的人會成為議員這點,我算是明白了。但是,哪怕不提能力之類的,


    獲得投票的人是接過當政的責任進入議會的對吧。明明如此卻不是搞政治的人,這有點……莫名其妙。」


    「唔姆。……我想想,該以什麽角度切入呢。」


    會長盯著手裏的咖啡飄起的熱氣考慮了一陣子。最終她重新看向我。


    「你知道『一票的差距』這個問題嗎?」


    「嗯,姑且是。」


    「那你解釋一下。」她壞心眼地笑著說道。


    「是那個對吧,人口稀少的選舉區,候選人會以很少的票數當選。和人口眾多的選舉區比起來,一票的重要性太高了,這不公平這種。」


    「就是這個。在日本,尤其是選舉區很大的參議院選舉時更容易產生差距,經常會有主張選舉無效的訴訟,也出現過很多次判決表示違反憲法第14條所謳歌的全體國民平等這一規定。話說迴來。」


    這時會長停了下來,轉向辦公桌操作起筆記本電腦。一旁的打印機安靜地啟動,吐出一張紙來。印在上麵的是日本列島的全圖。四十七個都道府縣被線條所分開。


    會長纖細的手指緩緩地從北海道劃到衝繩。


    「所有選舉區的選民數量完全一致,這種事肯定是不可能的,因此隻要還在采用選舉區製,一票的差距就必然會出現。然而,雖然會受到違憲判決,『取消選舉區這一係統』這種法案卻從未出現過。所采取的措施要不就是削減各地的定額,或是將選舉區合並,全是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手段。眾議院的話不到兩倍的差距可以允許吧,參議院的話到四倍為止都沒問題吧……都是利用這樣的考慮方式進行微小的修正,但說到底不管是100倍還是1.01倍,差距就是差距。要是提倡平等就該全部取消才對。隻能將全國作為單一選舉區才行。」


    「不是,那個,這就——」


    為什麽我必須如此拚命地為現有的政治體係進行辯護呢,我疑惑地想著,同時進行思考。


    「要是這樣做的話,就全是被人口眾多的都會所支持的人當選了吧。鄉村不是會無法參與政治,被拋在一邊嗎。」


    「沒錯,這也是經常被拿出來談的論法。剛才所舉的『議員人數太多』也是這種思考方式所產生的問題。如果議席數量不夠多,就無法涵蓋所有地域。但這樣的話就該貫徹這種思考方式,堂堂正正地宣稱『一票的差距並不違反法律之下人人平等』,機械地給各個選舉區分配同樣數量的議席就行了。實際上美國的上院就是這種模式。但這屬於少數特例。哪怕是美國,下院的議席也是按照各州的人口比例分配,去看其他的民主製國家,也是采取同樣做法的占據多數。」


    「這也是,嗯,不這樣做就不公平才……」


    「嗯嗯,日影,反應很不錯。實在是很小市民又很平庸,正好說出了我想讓你說的話語。難道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想說什麽,特意演了場戲來配合我嗎?」


    我露出不滿的表情。


    「我要是有這麽聰明,就不會在會長選舉上輸給你啦。」


    會長發出有如金屬音一樣的笑聲。


    「確實如此。那麽,無論是沒有差距,還是不怕差距而分配同樣的議席,你都說這很不公平。大部分普通市民都會有著和你相似的想法吧。采取治標不治本的定額修改或是選舉區重新規劃這種不上不下的微調,其理由就是這個。為了人們不會不滿。」


    「既然不會不滿那不是挺好的嘛。」


    「正是如此。」


    會長露出滿意的笑容,用打印出來的日本地圖扇著風。


    「民主主義就是為了避免國民感到不滿而誕生,並加以尖銳化的政治形態。因為如果國民的不滿累積起來,總有一天會爆發,引起內戰。最害怕的就是不滿,內戰,以及流血……為了不讓這些恐怖噴發出來而拚命地用破布不停填補著漏洞,這種扭曲的玩偶正是民主主義的真麵目。議會也是為了壓製不滿而存在的。在那裏進行的並不是討論,而是向國民展示他們的決定正在影響政治的一場表演。喝倒彩會得到允許也是因為這個。有數百人列席其中,大部分人都無法參加討論。於是就要喝倒彩。那並不是在斥責講壇上的發言人,而是針對看電視直播的地方選民,發出聲音是為了向他們展現‘我正在將你們的聲音與政治維係起來哦’。因此——不是議會而是藝會。」


    滔滔不絕地說到這裏後,會長將手中的日本地圖緊緊握住,捏得不成樣子。


    「然而,我的王國中當然不需要這種外行人的劇場。要將其擊潰。」


    我的馬克杯裏已經空無一物,我卻完全沒有將其喝幹的記憶。我將會長那同樣喝光的杯子一起拿到廚房,泡了第二杯之後拿了迴來。


    「看你的表情,似乎還不能接受是吧?」


    接過杯子後,會長興趣盎然地說道。、


    「嗯,算是吧。與其說無法接受,不如說我並沒有材料能夠判斷會長的話是對是錯。」


    「從曆史中學習就行了。一目了然哦。我就是這麽學會的。如果你想學,我就跟你講講吧。不過這真的會講很久。如何?」


    我注視著雙手包住的馬克杯裏的黑色液體。隱約可見的熱氣模糊了我手指的輪廓。


    抬起視線,隻見天王寺狐徹沒有笑。她靜靜地等著我的話語。


    「……請和我講一講。」


    正如她所說,那段話真的很長。豈止是沒有一天講完,我甚至用了兩周,每天放學後花費一個小時去聽她講解。


    其中的內容十分引人入勝且非常刺激,但由於本書終究隻是用作記錄學生會偵探的事件,因此遺憾的是這之後的講義隻得割愛。不過講義部分已經整理成了一本書,以『天才美少女學生會長講授 毀掉民主主義的方法』為題另外出版。大概會和本卷同時問世,有興趣的人請務必讀一讀。您大概也會和我一樣,充分體會到知識的過山車所帶來的酩酊感覺。


    *


    至今為止,每次要見朱鷺子學姐,前往的地點一定會是中央議會議場深處的議長辦公室。


    然而,在十一月末到十二月初這段短暫的時間裏,她不再是議長,因此無法使用辦公室。因此我們就在學校食堂中的咖啡廳裏碰頭進行會議。總覺得有些新鮮。


    「是不是再找個避人耳目的地方會比較好?」


    我環視著露天座位四周,小聲向朱鷺子學姐問道。雖說如今是初冬,有些寒冷,但除我們以外還有好幾組學生在吃著稍遲的午餐,時不時會往我們這邊看來。


    「也沒什麽吧。又不是在討論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說完,朱鷺子學姐把紙杯中溫暖的紅茶湊到嘴邊。


    「雖然會長選舉的時候會在意情報是否泄漏,但議員選舉又沒有人競爭,結果也幾乎很明顯。」


    「是這樣嗎。……但是,那個,總覺得備受矚目。」


    隔著一張桌子坐著的女生們的悄悄話傳了過來。


    「那兩人果然在交往?」 「應該是吧,畢竟他們兩人一起對抗那位天王寺會長。」 「那個真厲害啊,我當時好興奮的。」


    毫無根據的傳言正在四處流傳。


    「你看,那種傳言要是傳開了不是會很困擾嗎。」


    「牧村你,會——困擾嗎?」


    朱鷺子學姐抬起眼睛,殷切地朝我看來。手裏握著的紙杯口變成了橢圓形,眼看就要不成樣子。我忙搖了搖頭。


    「我的話,呃,那個,完全不覺得困擾。」


    「那不就無所謂了。我也並不會覺得困擾。」


    朱鷺子學姐


    生硬地說完,又慌慌張張地補了一句。


    「就是說,我和牧村在,交、交往——這種事情雖然毫無根據,但即使有人相信,牧村也是個正經人所以沒有問題。」


    「哈啊。不要緊嗎。那個,比如說朱鷺子學姐有著男朋友或是未婚夫,被那個人聽到以後惹出大問題之類的。」


    「才沒有啦!」朱鷺子學姐突然大聲喊道。「怎麽會有男朋友,更不用說未婚夫是什麽?怎麽會談到這種話題?」


    為什麽她氣到滿臉通紅呢。我歪著腦袋說道。


    「你想嘛,和會長出生的時候就締結了婚約之類的……雖然那個大概有一半是玩笑,但學姐必須要繼承道場對吧?所以我就想是不是已經定下這種對象了之類的。」


    「才沒有定下來!」


    「非常抱歉。」


    「又不是江戶時代了,結婚對象我還是會自己決定啊,總之我現在並沒有這種人,明白了嗎?」


    「是、是的,我明白了。」


    「就是說我現在是獨自一人的自由身哦,你明白嗎!」


    「都說我明白啦!學姐剛才開始到底是怎麽了!」


    我迴了她一句後,朱鷺子學姐說著「沒什麽」,紅著臉趴在桌子上。是不是她果然還是很在意奇怪的傳言?我和她一起坐在這裏不要緊嗎?


    「這個事情就說到這裏吧。我們也不是來玩的。」


    「就是說啊,真是的……」


    朱鷺子學姐歎了口氣,將掛在外套肩膀上的長發撥了下去。


    「雖說如此,關於中央議會議員的選舉基本沒什麽值得開會討論的。總務執行部內的負責人變成了牧村,是這個意思對吧?」


    「沒錯。會長說正好用來習慣副會長的工作,於是把事情分給了我。除了來看看朱鷺子學姐的情況,我也沒什麽其他可做的事情就是了。」


    「是啊。畢竟我和狐徹花了四年逐漸改變了選舉製度,因此基本不會出現什麽意外了。」


    「啊,說起來,是什麽樣的選舉製度呢?我完全不了解。」


    理所當然地,朱鷺子學姐擺出一副無語的表情。


    「你不是副會長嗎?」


    「非常抱歉……總覺得這種事問會長很難為情。」


    「意思是問我就不要緊?」


    「畢竟朱鷺子學姐已經看到了我各種難為情的地方,所以就想著也無所謂了。」


    看到我害羞地笑著,朱鷺子學姐也紅了臉,視線稍微錯開。


    「……是啊,彼此彼此。會長選舉的時候發生了好多事啊。」


    然而這段對話被隔著一張桌子的席位聽了過去。


    「說看到了彼此難為情的地方誒。」 「果然是那種關係?」 「我聽說朱鷺子公主曾經闖進過男生宿舍哦。」


    「注意你的用詞,這不是被誤會了嗎!」


    朱鷺子學姐連耳朵都變得通紅,尖聲說道。


    「非常抱歉……可學姐剛才還說被誤會也不要緊」


    「那種誤會不能算進去!」


    就像這樣,話題根本沒有進展,真是頭疼。十一月的白天很短,這樣下去就要到傍晚了。


    「呃,不好意思,說迴正題吧。據會長所說,議員選舉是沒有候選人的。」


    「沒錯。」朱鷺子學姐清了下嗓子,令聲音平靜下來。「可以投給任何人哦。投給總務執行部成員與監察委員,還有選舉管理委員的票是無效的,但除此之外的所有學生都是候選人。」


    「總覺得好麻煩……」


    「反正是網上投票,所以根本就不麻煩。不如說因為沒有募集候選人這一流程,比普通的選舉還省事哦。」


    這倒也是。不過,這種選舉製度倒是沒怎麽聽說過。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種係統嗎?」


    「不是啦。說到底中央議會就是去年我和狐徹創立的嘛。」


    啊啊,說起來之前好像聽過這種事情。


    「以前倒是有著類似的東西。是一個叫代表委員會的老舊組織,從各班級中選出一名議員構成。」


    「一般都是這種對吧。……不對,稍等一下,各班級?」


    如果是普通學校或許是理所當然,但這裏是白樹台。學生人數超過八千名的巨大學園。


    「沒錯。代表委員有二百五十人。」


    我抬頭看向頭頂那堅硬又晴朗的冬日天空,吐出一口氣。二百五十啊。此時會長的話語浮現在腦海。以討論來說議員人數太多了,因此議會不是討論的地方。


    「每次的聯合會議實在是太麻煩了,所以減少定額吧,這樣的意見至今為止似乎反應了很多次。但是,那麽該如何合並選舉區呢?把每兩個班級,或是每三個班級合在一起?真的能給其他班並不熟悉的同學投票嗎?……產生了像這樣的意見,結果改革還是沒能進行。說到底就沒有人會如此熱心地關注學生會製度,因此大家都不知不覺地接受了已有的係統。」


    「畢竟再長也隻會在這裏待六年,感覺也沒有辦法。」


    「這種家畜一樣的想法我可不能認同。」


    我縮了縮身體。這個人是天王寺狐徹的同類,無法忍住不去戰鬥的人種。那刀刃的光輝對我來說有些耀眼。


    「所以狐徹和我當選以後,立刻就從根本上進行了修正。首先第一年撤掉了每個班級選出來的名額。畢竟那隻是每個班級必須選出一個這種毫無意義的互相推脫,所以全校學生都很歡迎。替代方案則是各學科的各學年進行沒有候選人的投票,前兩名選為代表委員的方式。」


    「咦?這沒有變成無法給素不相識的其他班級學生投票這種問題嗎。」


    「結果隻是有人提出這是否會成為問題而已。哪裏都有這種人啊,為了顯得自己很理性不管什麽事總之先提出反對意見。」


    嗚哇。朱鷺子學姐最近越來越不掩飾自己牙尖嘴利的一麵了。


    「實際嚐試以後,根本沒產生任何問題。不如說,能毫無顧慮地投給其他班級的人這種聲音反而更多,一旦變成整個學年的投票基本就和人氣投票差不多了,所以被選上的人感覺也不壞。地位有所上升,委員會的出席率也提高了很多。」


    「哈啊。看來還真的很順利。」


    「『跟人氣投票沒什麽兩樣,所以代表委員很有地位』這一認知是我暗中做了新聞部和廣播部的工作,將其傳播出去的就是了。」


    原來是你幹的好事啊。這個人真是越了解越覺得恐怖。


    「第二年,按學科學年劃分的選舉區也取消了。全校投票後選出前五十名。徹底變成了人氣投票。要是按學科選舉,學生數量各不相同所以分配議席會很麻煩,但這樣一來,這種瑣事就全部消失不見了。」


    這也是會長說過的。徹底解決一票的差距問題的方法,單一選舉區。


    「就像這樣,第三年的時候,我們將議席的定額也取消了。畢竟這是萬惡之源。」


    我眨了眨眼睛。


    「……這是什麽意思呢?」


    「說到底啊,牧村。雖然所有的議會都是這樣的,但你不覺得,無論哪個議員都隻有一票議決權很奇怪嗎?」


    「嘿?」


    「所謂的議員,是代表著給自己投票的人們的意誌,反映出他們的政治才進入議會的對吧。那麽在少數服從多數的表決中,得票數很多的議員如果沒有獲得相應的票數,就不能稱作正確反映了民意對吧。如果以五萬票當選的議員擁有一票,那以十五萬票當選


    的議員不應該擁有三票嗎?」


    「……哈啊,呃,那個……」


    這話題太過突然,因此我隻是愚蠢地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也不是要你當場就想出答案啦。」


    看到我這個樣子,朱鷺子學姐露出苦笑。


    「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麽。總覺得這種製度不太妙,將決定權集中到一部分人手中會不會很危險,雖然沒辦法明確說出理由但是不是不公平……大概是這樣吧。」


    我移開視線。


    「……基本是這樣沒錯。」


    「以前就存在的係統,其實有很多都是像這樣混雜著感情且不合理的。因為屬於感情的問題,所以能夠瞬間就切換過來。隻要巧妙地製造出契機就沒有問題。我階段性地改革了選舉製度,而每次都得到了大家的支持。畢竟麻煩的部分逐漸消失了嘛。」


    朱鷺子學姐自豪地說道。


    「完成現在的係統是在第三年。非常簡單哦。可以投給任何人。還有就是每獲得100票,就能在代表委員會中持有一票。很好懂吧。」


    「……啊啊,所以就沒有定額了對吧。」


    最少隻要集齊一百票就能成為議員,也就是所謂的絕對評價選舉。而不是數量已經固定,去爭奪席位的相對評價選舉。


    「沒錯。盡可能正確地令民意反映到議決上來是這個選舉製度的主要著眼點,但我真正的目的,其實是要用所有人都認同的形式來大幅削減議席數量。雖然理論上最多會有八十九人當選,但畢竟實際投票中會有數百票集中在高人氣的學生上麵。第三年的代表委員終於減少到了三十七名。」


    說到這裏,朱鷺子學姐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感慨。


    「代表委員會已經和之前的截然不同,因此第四年就以發展性解散的形式創立了中央議會。將大部分學生大會的議決權移交過來,提高效率,為了讓執行部辦事更加迅速……。隻是,我沒想到會變成那種結果。」


    那種結果。


    一年前,天王寺狐徹沒有選擇本應是無可替代的夥伴神林朱鷺子,而是默默無聞的轉學生竹內美園作為副會長候選人,達成了第四期當選。在那之後,朱鷺子學姐成為了中央議會的議長。


    「……學姐當時沒發火嗎?」


    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當然發火了。」


    朱鷺子學姐說道,臉上倒是沒怎麽生氣。


    「她什麽都沒告訴我。雖然我知道她在執拗地邀請竹內同學,但我隻以為大概是因為執行部人手不足,想要拉她來做庶務。在那之前如果有狐徹中意的孩子,她也會隨意地上前搭話。我怎麽都沒想到居然是想要接替我來當副會長。」


    這一連串事情,我之前也稍微聽過一些。隻是,那時我沒能深入地詢問。當時我和朱鷺子學姐間感覺還有些隔閡,而且我也還沒有搞懂自己所處的位置。


    如今,與朱鷺子學姐共同戰鬥,敗北之後,感覺自己問得出口了。


    「畢竟是,被會長背叛了啊。」


    「應該不算是——被背叛了吧。」


    朱鷺子學姐自嘲地迴答道。


    「我又沒有跟狐徹約好什麽。當然我一心以為第四期也自然是由我來擔任副會長,所以這份預測倒是確實遭到了背叛。並不是被狐徹,而是被現實。」


    虧她能這麽冷靜地看待啊,我內心如此感歎。這個人真的很強。並不是天王寺狐徹那種如黃金一般各種腐蝕不得近身的強大,而是如銀一樣,帶著黑斑卻仍然散發出鈍光的強大。她能夠將感情的問題就作為感情的問題接受,放在一旁,然後再次正視現實,是一種十分少見的人。


    「狐徹所考慮的事情有一半我完全無法理解——就是她一直掛在嘴邊的什麽民主主義什麽曆史什麽王國之類的——但是中央議會這件事情,我能夠理解。畢竟這是我和她兩人一起推進的計劃。老實說,事到如今冷靜地想一下,如果我是狐徹,也會做相同的事情。」


    「你是說——為了令夥伴成為議員,將她撤下副會長之位是嗎。」


    「沒錯。如果是我們設立的選舉製度」這是朱鷺子學姐頓了一下,然後似乎很難以啟齒一般繼續說道:


    「隻要讓人氣超高的議員將學校中的票全都集中過來,就可以僅憑一人掌控整個議會。在那個節點上,能夠做到的就隻有我或是狐徹了。……怎麽了嘛牧村,幹嘛一臉壞笑。」


    「不是的,那個」被指出後我想要繃緊舒緩的臉頰,但並未成功。「我就是想著……清楚自己很有人氣,但是不好意思將其說出來的朱鷺子學姐,好可愛啊。」


    朱鷺子學姐連耳朵根都變得通紅。


    「你、你、你呀,為什麽能當我的麵說這種話!」


    又惹她生氣了,我隻得縮起身體。對麵桌子那裏的女生們小聲的對話再次傳來。


    「當麵說她可愛了誒。」 「畢竟公主大人確實很可愛嘛。」 「在男朋友麵前就變得感性了啊。」 「應該還有更多隻有男朋友見過的可愛之處吧。」


    抬起身體的朱鷺子學姐聽到流言之後重新坐了下去。她清了清嗓子,然後猛地探身過來,吊起眼角說道:


    「不要隨便說這種話!」


    我嚇得翻了個白眼。


    「呃,並沒有隨便……如果不是真這麽想我是不會說的……」


    「所以說就是這種!」


    大聲喊過之後,朱鷺子學姐迴過神來,身體收了迴去。她做了個深唿吸,然後整理好淩亂的頭發。


    「還是不說這種事了。說明根本就沒有進展啊,真是的……」


    「非常抱歉……」


    大概她以為我是在奉承她吧。真是意外。但如果我向她解釋,感覺又會被罵,還是閉嘴為好。


    「……雖然這麽說,但已經基本都說完了啊。剩下的就是……今後的預定了吧。」


    「確實如此。朱鷺子學姐當選以後要怎麽辦呢。會長感覺已經是某足了勁要擊潰議會就是了。」


    「還沒確定是我當選啦。」


    「啊……說、說的也是。」我抬起眼睛看著她,補上一句。


    「但是,已經和定下來沒什麽兩樣了吧?」


    朱鷺子學姐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


    「雖然由我自己來說不太好……但大概會變成這樣吧。」


    「說起來,剛才說到議決權會隨得票數的數量增加來著,請問去年朱鷺子學姐是以多少票當選的呢。」


    隻見朱鷺子學姐轉過臉去,大概是因為難為情而顯得有些窘迫。


    「三千八百票。」


    「三……」


    我頓感啞口無言。這都有全校學生的四成左右了。


    不對,哪怕是票數分散的會長選舉中,這個人都獲得了超過兩千票。在議員選舉這一沒有對手的舞台上,這個數字甚至可以算少了。


    「……不對,稍微等一下。也就是在中央議會裏擁有三十八票對吧,難道說,基本上所有事情都可以由朱鷺子學姐來決定嗎。」


    「毫無疑問已經超過了一半票數。無論什麽議題,我一個人就能決定是否通過。所以議決全被省略。議員們也因為少了很多麻煩事而相當開心。」


    我無語地歎了口氣。原來這裏還有另一位學園女王。難怪我一次都沒見到中央議會做過什麽像是議會的事情。


    「現在的中央議會,好吧,就是茶話會。雖然也會接受預算相關的諮詢,但編排預算的終究還是聖橋學妹。」


    「總覺得,中央議會其實並不必要啊……」


    「就是為了讓大家都這麽想,才改變選舉製度,將議決權集中到我一個人身上的呀。議會並不必要這一意見已經傳得很廣了。」


    啊,原來如此。總覺得自己被委婉地作為平凡人的樣本一樣對待,令我有些沮喪,但這點暫且不提。


    「那麽,朱鷺子學姐也讚成會長那個擊潰議會的計劃對吧。」


    我如此問道,隻見她擺出一副十分不情願的表情。


    「……是啊。確實會變成這樣。」


    然後她又慌忙補了一句。


    「說到底,對學校這種級別的小社會來說,一大群人湊在一起,采取少數服從多數這種麻煩的係統豈止不必要,甚至是有害的,畢竟很沒有效率。這跟狐徹沒有關係,是我所考慮的事情,隻是偶爾和狐徹意見一致而已!我也是打算早晚有一天將中央議會削弱成單純的諮詢機關的!才不是聽從狐徹的吩咐哦!?」


    「我知道啦。」


    這個人一旦顯露出對會長的對抗意識,基本上就會變得像小孩子一樣,真可愛啊。不過要是說出來又會惹她大怒,所以還是閉嘴不提。


    「選舉結束後,我就會階段性地推進議決權的轉讓,今年內就會解散中央議會。這樣你滿足了吧?」


    「哈啊。……滿足,什麽的。」


    「你不是負責監視我的嗎。聽從狐徹的吩咐,來監視我會不會背叛對吧。」


    這次輪到我移開視線。


    「……牧村,你雖說是學生會騙徒,卻不擅長蒙混過關啊……」


    朱鷺子學姐歎了口氣。我咽下苦澀的唾沫說道:


    「請別這麽叫了,不然感覺這個職務真的要固定下來了。那個,我說啊,基本上我算是一個老實人的。雖然我至今為止確實曾經撒過好幾次彌天大謊,或者是用虛張聲勢欺騙他人。」


    「有十七次哦。」


    「原來學姐還數著呢嗎!比想象中還要多啊!呃,好吧,總之我很不擅長即興編造謊言蒙混過去啦。所以,不好意思,是的,正如學姐所說。會長跟我說,去探查一下朱鷺子學姐今後想把中央議會怎麽辦。如果感覺要為了留下議會而行動就不著痕跡地說服你,她還說過這種亂來的事情。」


    我老老實實地全部坦白了。反正再也沒有必要說服她,而且會長大概也早就猜到朱鷺子學姐會看穿我是來監視她的。


    「於是就派牧村來充當監視·說服的角色嗎,狐徹還真是準備充分。」


    朱鷺子學姐無語地說道。


    「充分……嗎?那個,雖然對身為監視對象的朱鷺子學姐說這種話也不太好,但對我來說,該說是擔子過重了還是什麽……而且還立刻就被看穿了,何況哪怕我進行說服,朱鷺子學姐也根本不會動搖。」


    隻見朱鷺子學姐一臉不悅的表情,別開了臉。


    「才沒有這種事。你可是合適到令我來氣。」


    「……誒?」


    「你不懂為什麽的話就算了。」


    朱鷺子學姐仍然一臉不爽地將空紙杯和吸管放到盤子上,站了起來。


    「那麽,今天就到這裏吧。」


    迴宿舍的路有一段是相同的,因此我和朱鷺子學姐並排走在堆滿落葉、鋪著地磚的人行道上,又說了一會話。


    「會長她,為什麽會那麽淡然呢。說什麽當了很久搭檔的朱鷺子學姐可能背叛——她當時簡直就像在說天氣預報一樣誒。還跟我說,日影你去看看情況。」


    「對狐徹來說,這算不上背叛啦。」


    朱鷺子學姐淡淡地笑了一下。


    「畢竟狐徹是不信任別人的。所以絕對不會遭到背叛。她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斷。可能的結果則隻有失敗,或是成功。」


    說起來,之前(我記得是文化祭執行委員長選舉的時候)也聽說過這種事情來著。


    「而且,我早就轉為她的敵人了。雖然牧村好像忘了,不過你也一樣。所以事到如今,也談不上背叛不背叛了對吧。」


    「啊啊……這麽一說,確實,是這樣……」


    「真能背叛的話,我倒是想背叛一次。」朱鷺子學姐半帶玩笑的說道。「但是,大概已經沒有這種機會了吧。我們的學生會活動會在這一期結束,畢業以後我和狐徹大概也不會在一起幹些什麽了。」


    「不會……了嗎?」


    「不會了呀。畢竟走的道路完全不同嘛。我想要學習經營,狐徹她——不知道她認真到什麽程度,不過她要創造自己的國家對吧?」


    在體育館附近與朱鷺子學姐分開,一個人朝梣樓走去的時候,感覺周圍突然變冷,於是我扣緊大衣,加快了腳步。迴過神的時候,才發現我一直盯著腳邊,無法抬起頭來。


    再有一年多一點,會長和朱鷺子學姐,美園學姐,鬱乃學姐……她們就都要畢業了啊。沒想到我會如此明顯地感到寂寞,真是意外。鬱鬱不樂的心情令我放慢了腳步,差點就停了下來。


    不知不覺中,學生會已經在我心中占據了大半部分。在這座隻是為了逃離雙親與姐姐而來到的學園裏,我找到了內心的火種。也從很多人那裏獲得了許多事物。但早晚有一天,我也要獨自一人點著自身的引擎。


    一想到這裏,我又差點止步不前。真是丟人。


    迴到宿舍房間後,穿著圍裙的阿薰迎了上來。他似乎是正在打掃房間。


    「歡迎迴來,學長!你和姐姐碰頭了是吧?怎麽樣,姐姐看起來又要與執行部為敵了嗎?這次也能看到學長將姐姐迷得神魂顛倒,令姐姐屈服、任憑吩咐的手段嗎!」


    「哪有什麽‘這次也’啊。我什麽時候用過那種手段了。」


    「比如我那個時候……」


    「可否請你不要捏造事實呢……」


    「學長學長,你怎麽了?」阿薰一臉認真地擔心著我,跑過來從下方窺視著我的臉。「吐槽一點氣勢都沒有哦,之前可是更加猛烈地吐槽我的。」


    「……是這樣嗎?」


    或許如此。我脫下大衣扔到桌子上,在雙層床的下鋪坐下。


    「仔細一想,學長最近一直就沒有精神。」


    「我也有這種感覺。」


    「深夜我鑽進被窩裏學長也完全沒注意到。」


    「你還幹過這種事啊?我就說怎麽早上起來身體莫名有些僵硬。」


    「這個吐槽也根本沒有氣勢……」


    能不能別用漫才來觀察我的狀態?


    「這是身心耗盡症候群吧,肯定是的。」


    聽阿薰這麽一說,我恍然大悟。


    「以狐徹姐姐作為對手打了一場那麽激烈的選舉戰,而且結果還是變成了狐徹姐姐的夥伴,連複仇的機會都沒有了,使得學長不知道該與什麽戰鬥,因此十分消沉。」


    「真是謝謝你這準確得嚇人的分析……」


    我將上半身撲到床上,一半臉埋進枕頭之中。原來如此,正如阿薰所說。我失去了目標。已經再也沒有和會長戰鬥的機會。隻能就這麽輸著了。


    ——『真能背叛的話,我倒是想背叛一次。』


    我迴想起朱鷺子學姐的話語。如今我是學生會副會長,隻要想的話就能夠背叛天王寺狐徹。然而,我其實也不是很想這麽做。哪怕用這種做法變為敵人,也沒有意義。


    話雖如此,也沒有其他要與之戰鬥的對手。


    「學長也是個麻煩的人呀。」阿薰在我耳邊說道。


    「


    ……為什麽你也上來了。」


    「想著就算睡在身邊學長大概也不會發現。」


    「會發現啊!我現在醒著啊!要是這都沒注意到那豈止是沒精神了,簡直是精神不正常了!」


    「啊,吐槽的力度稍微迴來一些了。」


    「看到你因為這個開心我可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其實也不用非得和什麽戰鬥嘛。學長現在可是學生會副會長哦,已經是很了不起的地位了。」


    「我倒是完全感受不到這一點。而且幹的事情也都和選舉前差不多。」


    交給我的依然全是些雜活。雖然很輕鬆就是了。


    「會長與副會長和其他成員是不一樣的呀,要自己找事情去做。畢竟是商業領導者。」


    「……說得我更沒有自信了……」


    還商業呢。我可是高中生誒。當然,除了我之外的學生會成員淨是些能賺數千萬的家夥就是了。


    「雖然至今為止我都蒙混過去了,但歸根結底,我這種人除了虛張聲勢之外就沒有別的長處啦。如果是像選舉戰那樣,準備好了戰鬥的場地,我倒還能做些什麽,但要是把我扔到一片空地中,我就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


    「才沒有這種事。日影要給我讀繪本買零食還有喂日影,要做的事不是有很多嗎。」


    「所以說那全都是雜活——為什麽桐香在這!?」


    我仰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隻見灰色的發梢和黑白相間的緞帶從上鋪床邊搖搖晃晃地垂了下來。


    「啊,是我叫來的。」


    「誒,你、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在那了?」


    「日影邊對整個人生發著無聊的牢騷邊從那邊的門進來開始。」 「那不就是一開始嗎! 我才沒有對人生絕望成那樣!過的還挺不錯的!托了你的福!」


    桐香順著梯子從上鋪爬了下來。她腦袋上頂著一個茶褐色的毛球。這是我們的室友,荷蘭垂耳兔。會長絲毫不顧我的心情,給它取了『日影』這個和我相同的名字,現在則早已固定下來。現在它也仿佛自己才是日影本尊一樣俯視著我。


    「桐香姐姐擔心學長會不會在床上對我做出什麽不雅的事情,所以我就想幹脆讓她偷偷看一下如果我真的鑽進了學長的被窩會怎麽樣。」 「為什麽我這麽不被信任?」 你到底覺得我會幹什麽?


    「暫時先不起訴你也可以。」桐香抱著兔子緊緊地瞪著我,然而這根本就是冤罪,說的也太過分了。


    「還有,由於最近學長沒有精神,桐香姐姐也很擔心——」


    「薰!這個不用說!」


    桐香狠狠地瞪著阿薰說道,然後抱緊兔子,視線又轉向我這邊。兔子似乎覺得很礙事,輕輕地咬著桐香的手背。


    「總之,日影別再像個笨蛋一樣拿不出幹勁了,趕快作為我的助手努力工作。我也要推出新的收費製度,重新開張了!」


    聖橋桐香將兩枚臂章接在一起,弄成一個大的圓環圍在脖子上,她這種奇妙的風格十分有名。其中一枚當然是學生會會計的臂章。而另一枚則是——


    「……偵探,的翻新?」


    「沒錯。僅靠事前一千五百元事後一千八百元已經無法應對消費者細致的需求,因此我決定提供從經濟型到奢華型全部涵蓋的多種套餐。」


    總覺得這家夥說的話跟可疑的在線服務提供商說的那個沒什麽兩樣……


    「日影也已經是副會長了,想想怎麽才能創造商機。」


    「怎麽了桐香,難道你不再讀繪本,改讀福布斯了嗎?」


    「我明明一直就對商業很感興趣!別說得我像是一時興起一樣。」桐香氣憤地說道。說來也是。畢竟她還玩過股票。


    「不過,就算你跟我說要創造商機這種逼格高到不行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辦。」


    「腦袋不好使就給我動腳,去分發傳單之類的。」


    桐香從外套的內側口袋裏拽出一張對折兩次的紙。把它攤開之後,發現上麵如此寫道:


    『免費諮詢!調查費用300元起!豪華套餐完備·積分卡特典豐富·現在入會費用半價!歡迎造訪學生會辦公室!』


    ……你當這是健身房嗎。


    *


    然而,不等一無是處的我出去跑生意,事件自己就找上了門,白樹台學園的日常就是如此。


    進入十二月,和會長還有朱鷺子學姐說的一樣,中央議會議員選舉沒遇到任何風波,順利地完成了投票與開票。至少在我看來就是這樣。然而在開票結果出來那天的放學後,我來到學生會辦公室後,隻見朱鷺子學姐來了這裏,與會長還有美園學姐擺出嚴肅的表情看著彼此。


    「真是出乎意料的結果……」


    「當選者都是你認識的人嗎,朱鷺子同學。」


    「沒錯,大都是從上一期連任下來的。」


    「三年級竟然有六個人當選了啊。哪怕是我也沒預料到這種情況。」


    「請問怎麽了?」我走近她們。三個人都迴過頭來。


    「啊啊,日影學弟。你看到議員選舉的結果了嗎。」美園學姐說道。


    「嗯。朱鷺子學姐以大幅優勢獲得第一當選了對吧。出什麽問題了嗎。」


    「當選者比想象中還要多。」朱鷺子學姐苦著一張臉說道。「按照預想,本來會比上期少六個人,但結果卻是沒有變化。我的票也少了很多……」


    「高中部的三年級裏有好幾個人當選了,我這麽說,哪怕是日影也能理解到這很異常吧。」


    會長的話語令我有一瞬間歪起腦袋,然後立刻瞪大了眼睛。


    「等下,原來也能投給三年級的嗎!」


    那些人還有四個月就要畢業了。我一心以為他們肯定被排除在選舉之外。但說起來,朱鷺子學姐說的是「投給總務執行部成員與監察委員,還有選舉管理委員的票是無效的,但除此之外的所有學生都是候選人」。從沒說過高三的學生沒有資格。


    「畢竟沒有理由排除他們啊。」會長說道。「哪怕是四個月後就要畢業的人,隻要認為這個人適合代表自己發言就能夠投票,我不想從製度上抹殺掉這種自由。」


    「呃,不過,他們在任期途中就會離開這裏了對吧。要怎麽辦呢。」


    「不怎麽辦啦。隻會在從那之後變成缺席而已。而且規約中並沒有寫畢業後就失去議員資格,所以隻要想的話,哪怕是畢業生也一樣可以出席議會。畢竟至今為止都沒有過高三學生當選的例子,因此也從未出現過什麽問題。」


    「誒誒誒……這樣真的好嗎……」


    她們都像這樣一臉嚴肅地討論了,果然還是有問題嘛。


    「高三學生當選本身倒不是什麽問題。」朱鷺子學姐皺緊了眉頭。


    「按照預想,本來議員數量會再次減少的……」美園學姐說著,視線落到攤在會長辦公桌上的一張紙上麵。似乎是這次中央議會議員選舉的開票結果一覽。


    ·當選者


    ·獲得票數


    ·議決權


    神林朱鷺子 (數理科2年) 2564票


    25票


    有馬瞳 (演藝科2年)


    757票


    7票


    東堂芳輝 (藝術科3年)


    650票


    6票


    丸川茂 (理工科3年)


    617票


    6票


    駒澤誌保裏 (普通科2年)521票


    5票


    芝木隆介 (體育科3年)


    466票


    4票


    小田原一成 (體育科3年)424票


    4票


    蝦名美代 (普通科1年) 389票


    3票


    栗島佐和 (音樂科2年) 308票


    3票


    金子智則 (普通科1年) 263票


    2票


    津永基雄 (普通科3年) 238票


    2票


    德村孝太郎 (音樂科3年)202票


    2票


    大垣俊之 (資訊科2年) 201票


    2票


    北村勳 (商業科2年)


    200票


    2票


    武藤早苗 (數理科1年) 157票


    1票


    浦城穗乃美 (商業科1年)142票


    1票


    議員共十六名。所有人都是高中部學生。議決權合計有……75票。擁有25票的朱鷺子學姐正好一個人支配了三分之一。


    「無論如何,這樣的話不就等於朱鷺子學姐掌握大權了嗎?哪怕議員增加了,也不會有什麽變化吧。」


    聽我說完,朱鷺子學姐歎了口氣。


    「如果是普通的議案,過半數就沒問題了,但涉及到議會憲章的修改,就必須有三分之二以上的讚同才行。這一期想要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修改憲章呀。」


    「三分之二……也就是說,呃,50票,對吧。」


    那麽除了朱鷺子學姐,還需要25票。


    「本來按照預測,議員數量會減少,議會也會更容易控製,所以十六名是我失算了。」


    朱鷺子學姐不甘心地咬緊了嘴唇。


    「這六位高三學生,都是連任的對吧?」


    美園學姐手指劃過名單上的名字。


    「沒錯。從代表委員會時代就在的老成員。我本以為他們這一期就不當議員了呢。這麽多票數,看來他們也拉過票了……明明備考都很忙了,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


    會長晃著肩膀,吃吃地笑了出來。


    「為了令其無趣而逐漸將議會削弱至今,可到了臨死關頭卻突然有趣起來,這可真是諷刺。看來是無法事事都如我所願啊。」


    「狐徹,不要說的這事和你無關一樣。」朱鷺子學姐氣憤地說道。「我可不會讓它變得有趣。駒澤同學,蝦名同學,栗島同學,武藤同學,還有浦城同學這13票可以保證。還差12票。並不是很難。」


    剛才朱鷺子學姐列舉出來的名字,全都是在中央議會負責各種各樣的雜物,如同心腹部下一樣的女生們。至今為止我和她們見了很多次麵,也說過話,因此基本上都能迴想起她們的樣子。


    「畢竟我在很久以前就和她們說過在這期將議會解散這個計劃,也以這個方向和她們一起努力了一年。其他議員也基本都是連任下來的,應該能夠理解我的想法才對……」


    「但是,三年級學生們明明備考很忙,卻特意拉到票數擠進議會,他們是打算幹些什麽呢?」


    美園學姐擔心地說道。朱鷺子學姐則聳了聳肩。


    「不知道。明天就要召集大家,我就在那時問問好了。」


    「有馬瞳的票數比上次還要多啊。我看她是不是想狠狠地咬你一口?」


    聽會長這麽說,我朝當選者名單上的第二名看去。


    「請問,這個人是誰呀。七百票還挺厲害的。」


    「像是演藝科女王一樣的人。」


    朱鷺子學姐擺出一副苦澀的表情。


    「她似乎把議員選舉錯當成了人氣投票,總是和我作對。所有演藝科的學生都有著‘絕不能在人氣上輸給其他科’這樣的想法,因此大概演藝科的票都投給了有馬同學。真要覺得自己必須是最受歡迎的,去參選會長不就好了嘛。」


    「或許是覺得贏不過狐徹?」美園前輩說道。


    「反正我她還不是一樣贏不過。這種事情那邊應該也認識到了才對。」


    無語地說完之後,朱鷺子學姐突然迴過神,滿臉通紅地朝我看來。


    「這個,就是說,並不是說我很有人氣的意思,也不對當然也不是沒有這個意思但我並沒有因此而得意隻是敘述事實而已,你明白的吧?」她拚命地羅列著借口,但老實說我不懂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知道朱鷺子學姐很受歡迎啦。而且也完全不覺得學姐會輸給演藝科。」


    「所、所以說你這個人,怎麽能當麵對我說這種!」


    「日影學弟,我呢!我又如何呢,請當麵對我說!」


    「誒?美園學姐也是啊,說實話我很搞不懂為什麽學姐不在演藝科。現在學姐的粉絲也很多。」


    「啊啊,這可不行日影學弟,你怎麽能當我的麵說這種話!」


    這不是你要求的嗎。


    「畢竟你們兩個都是我看外表挑中的啊。」


    「「狐徹!」」


    兩名前副會長憤怒的聲音重合在一起。


    *


    第二天放學後,太陽已經西斜了很久的時候,朱鷺子學姐來到了學生會辦公室。


    「……被否決了。」


    一開口就是這種沉重的語氣。


    「哎呀。」美園學姐停下整理書籍的動作,皺起眉頭。


    「今天的議題我記得是,執行部成員的承認權對吧。」


    除了選舉中選上的會長和副會長,其他總務執行部成員——也就是書記,宣傳,會計這三個職務,雖然會長有著指名權,但還是需要中央議會承認才行。這是議會對執行部擁有極大優勢的重要權限之一。然而朱鷺子學姐一針見血地說道:


    「僅僅是為了玩無聊的『三權分立過家家』,而毫無必要地複雜化的係統而已。當時要是能把這個和代表委員會一起埋葬了就好了。可創立中央議會的時候忙得要死,所以相關的規約也都一股腦地繼承下來了……」


    「朱鷺子學姐的派閥已經占據了一半對吧。盡管如此,還是被否決了嗎。」我疑惑地問道。


    「說不上是派閥啦……結果是讚成44反對31。距離三分之二還差6票。所以沒辦法,隻能和去年一樣,審議過後給予承認。真是白費功夫……」


    朱鷺子學姐無奈地用手扶住額頭。


    「請問是誰投了反對票呢。」我如此詢問。


    「不知道。議決是利用手機應用進行不記名投票。……隻是,如果有馬同學和所有三年生都反對的話,正好是31票。」說完她又換了個語氣補充道:「當然無法斷定就是如此。而且我完全不懂三年生到底是怎麽想的才會出席議會。」


    「審議的時候沒談這些事情嗎?」


    「我當然問過了。但都被蒙混過去了。什麽在議會裏很開心,什麽過來緩解備考的疲勞。……不過實際上,與其說是議會,不如說是意見交換會吧,畢竟學園裏各種各樣的人都聚在一起,所以都是交流下各自的近況,基本上是以閑聊結束的。」


    說這些話時,朱鷺子學姐的口吻並不苦悶,而是感覺有點害羞。


    「這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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