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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薔薇館二樓的寂靜,忽然被充斥整個房間的驚叫聲打破了。
黃色卡片被找到了!?
而且還是被身為她姐妹的黃薔薇學姐找到!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應該能輕易地察覺到這裏有個小小的疑點,可是興奮沸騰到最高點的參賽者們或許無法注意到這個事實。
(各位,冷靜點呀。)
佑巳在心裏呢喃著。
聽好了,參加了「缺席者機會投票」的令學姐,今天是沒有權利直接參加尋寶大會的啊。
雖然從佑巳的位子上,沒辦法看清楚令學姐給由乃同學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但佑巳認為那大概不是真的卡片。
當然,佑巳搞不清楚為什麽令學姐的手上,會拿著那個很容易讓人誤會的東西。
(不,等一下。)
也無法完全排除掉那是真的卡片的可能性啊。雖說在規定上,參加投票的人就隻能等待「缺席者機會」,但也沒有任何強製規範那些人行動的方法,無法參加這場活動,並不等於她們「人絕對不會在現場」。
而令學姐現在人就在這裏。
在「缺席者機會投票」箱子裏投進寫有預想地點的人,就算在活動時間內找到卡片,也是無效的。
(可是……)
要是令學姐她忘了這迴事呢?
如果就算她記得,卻抱著失去資格的覺悟,找出了由乃同學的卡片呢?
(很有可能,如果是令學姐,那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雖然她平時總提出非常符合道理的意見,是個十分有常識的人,但隻要扯到由乃同學,她就會衝動起來,喪失正確的判斷能力。
——雖然佑巳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不過換成實際的時間,其實才隻過了五、六秒而已,也就是這麽短暫的事。
「……小……」
由乃同學的聲音,把佑巳的思緒拉迴現場。
(小?)
因為她還沒發出接下來該有的聲音,佑巳不明所以地往兩人的方向一瞧,隻見由乃同學滿麵通紅,全身緊繃、顫抖著。
(這、這是!?)
然後等她累積到一個程度之後,平時的口頭禪就爆發出來了。
「小令你這個大笨蛋!」
「由……」
令學姐想要喊聲「由乃」,卻很可惜地,無法講完。
「笨蛋、笨蛋、笨蛋!看看你做了什麽好事啦!」
她已經輸給了由乃同學的氣勢。
「由乃同學,也用不著連罵笨蛋啊。」
雖然誌摩子同學想要勸好,但由乃同學可不是會這樣就平息下來的人。佑巳知道這點,加上黃薔薇姐妹周圍圍了一圈人,所以她便決定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看事情會怎樣發展下去。
(唉~唉~)
雖然佑巳猜眾人應該老早就已經有點察覺到了,不過對於首次親眼見到由乃同學怒罵自己姐姐的人來說,可說是相當震撼的場麵,平時總裝乖的由乃同學,一旦憤怒到達了頂點,就連尊敬姐姐這個姐妹製度的基本原則也會忘得一幹二淨。
真可憐呀,去年的最佳姐妹——黃薔薇姐妹的印象已經完全毀了,不過說真的,受到最大打擊的,應該是令學姐還有由乃同學兩人的粉絲。
雖然佑巳想讓她們到此打住,可是經過將近兩年的深厚交往,她很清楚事情絕對不會現在就結束。
祥子學姐似乎也早就體會到這個道理,沒有離席,而是帶著類似「又來了啊」的感覺,靜靜地望著兩人。
白薔薇姐妹倆拚命地想要化解兩人的衝突,雖然很對不起她們,但紅薔薇姐妹倆絲毫沒有勸架的意思。
(有什麽關係呢?)
就算細菌也無法幹涉姐妹吵架!——這是由乃同學的名言。
察覺到佑巳的視線,祥子學姐輕輕地微笑了一下。不知為何,總有種她在奸笑的感覺,這應該是錯覺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剛才表示她「在等紅薔薇花蕾自爆」,所以佑巳現在對姐姐任何的表情變化都十分敏感,老實說,佑巳覺得相當可怕。
「罵笨蛋『笨蛋』有什麽不對!」,
由乃同學繼續一股勁地罵著令學姐。
「總之你先冷靜一下吧。」
真美同學插進兩人之間,拚命地想要收拾殘局。
「這叫我怎麽冷靜呀?你以為這個笨蛋拿了什麽給我?」
「到底是什麽東西?」
聽到真美同學這個疑問,佑巳也在心裏深深地同意起來——「我也想知道」,該不會真的是黃色卡片吧?
「你快讓大家看看你拿了什麽來呀。」
被由乃同學這麽一催促,令學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拿在手上的紙片遞給真美同學,現在就算從佑巳坐的位置上,也能知道那不是真的黃色卡片,真正的黃色卡片顏色更偏檸檬黃,而這張紙片帶有更多紅色,要說的話,就像是蒲公英色或是橘黃色。再者,紙張的大小明顯不同,就像學姐她剛才能把紙片塞進口袋裏一樣,其大小隻有真的卡片的三分之二。
「不好意思了……」
收下卡片的真美同學,攤開那折成兩半的厚紙片,念起上頭的文字。
「『情人節巧克力請求券』……?」
本來真美同學似乎也打算注意自己的語調,隻是想輕輕念過,但是她卻在讀到最後的「券」字時,從表情和聲音上都泄漏出心想「這是什麽跟什麽呀?」的念頭。
「情人節巧克力請求券」——不隻是真美同學,大家都心想「這是什麽跟什麽呀?」眾人把目光集中在令學姐身上,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是……呃……因為今年要考試,我沒辦法烤蛋糕……」
令學姐扭捏地說道。她剛才打開門踏進房間那時的魄力,到底全都消失到哪裏去了呢?
「所以說……我本來是想等考上之後,就做蛋糕給由乃的,可是……」
「可、是?」
由乃同學露出僵硬的笑容問道。令學姐沒有察覺到那是由乃做出來的表情,加上由乃同學沒有繼續罵她笨蛋,她似乎以為由乃同學的憤怒已經漸漸平息,便趁勢一口氣說下去:
「我想既然要做蛋糕,那就偶爾事先問問由乃的意見,做一個很不得了的蛋糕……因為讓她等了,所以該怎麽說呢……就做得豪華點……你看怎麽樣呢?」
結果最後的「你看怎麽樣呢?」配上她有些勉強的笑容,正好戳中了由乃同學憤怒的開關。
「考生不需要考慮這些事!」
由乃同學用左手奮力地敲了一下在她身旁的桌子,
「咦!?」
令學姐被那道聲響嚇到,整個人往後跳了一下。
「考生就該有考生的樣子,隻要想考試的事情就好啦!既然今天是考試的日子,那就別來學校!也不要參加活動!迴家!然後準備下一場考試!不要擔心什麽巧克力!」
這迴由乃同學伸出她的右手食指,先是用力地高舉起來,然後指向整個人縮了起來的令學姐說道:
「考生呀……就是要被周遭的人說『哎呀,她現在腦子裏全是考試的事,真拿她沒辦法啊!』結果你看看你!想一堆這些無聊的瑣事,你也稍微讓周遭的人為你煩惱一下吧!然後不要察覺到別人的顧慮和煩惱啊!真是……最討厭你了!」
她用力踩了一下地板之後,就這樣蹲下去,垂下頭來。
她似乎是對太過顧慮別人的「小令」,還有因為這點而生氣的自己感到生氣,整個人自暴自棄了起來。
「我知道了。」
誌摩子同學走到由乃同學身旁,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本來想瞞著令學姐,偷偷送東西給她吧?」
「是啊!可是就因為這個券,一切都白費了啊。」
「咦……」
由乃同學丟下一臉困惑的令學姐,徑自走到房間角落,接著拿起擺在那邊的手提紙袋,走迴原來的位置。
袋子裏裝了許多精美包裝的小盒子、小袋子,袋子的正麵貼了一張標簽寫著「令學姐」三個字。
佑巳對這種袋子有印象。這跟去年一樣,是把送給令學姐的禮物整理好,統一交給身為她妹妹的由乃同學手上吧。
由乃同學把紙袋擺到令學姐眼前。
「我啊……一直相信小令你根本忘記了情人節巧克力這迴事,整個人都專注在考試上,所以我也考慮過了,想說要避免讓我送的巧克力給你造成心理上的負擔。」
「……所以你沒有準備吧?」
誌摩子同學這麽一呢喃之後,由乃同學便把獠牙伸向朋友。
「才不是呢!」
看來這迴她的推理錯了。
「我是打算不直接給她,把我的巧克力偷偷地藏在這巧克力堆裏麵!以我的作風來說,還真是很婉轉的方法呢!」
婉轉的人,會像這樣把手直接了當地戳進袋子裏找東西嗎……不過要是這麽一說,大概會被由乃同學罵「不要計較一堆無聊的小事!」於是佑巳選擇靜靜聽下去。
由乃同學把手伸進紙袋中間的部分,從裏麵找出一個盒子之後說:「給你!」便把它塞到令學姐身上。
「事已至此,也就沒必要繼續藏下去了。」
真是粗暴呀……
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妹妹送給姐姐的情人節巧克力,雖說送出去的時候不一定要配合說著那些類似「感激您平日的照顧」的話語,但稍微溫柔一點地送給對方,也不會遭到什麽懲罰啊。
可是……
「由乃……」
受到這種對待的令學姐,卻淚眼汪汪的。
雖說這不是在模仿由乃同學的口頭禪,不過佑巳有時真覺得「小令是個大笨蛋」,隻要是由乃同學送的禮物,不管是什麽東西她都會很高興。
(長年累積的感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嗎?)
佑巳半感動半受不了地望著黃薔薇姐妹,然後……
「你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嗎?」
「嗚哇!」
因為聲音就近在耳邊,佑巳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因為誤以為黃色卡片被找到,許多被耍得團團轉的一年級生都離開了座位,而不知何時,祥子學姐已經坐在空下來的座位上了。
「叫什麽叫啊。」
「沒事,我失禮了,姐姐。」
祥子學姐一直坐在正對麵盯著她瞧也很恐怖,不過像這樣坐在她旁邊,也讓人感到很緊張,祥子學姐應該是不會命令她什麽「快跟我說卡片藏在哪裏」,所以隻要保持平常心,不要說溜嘴就好了。不過對手是姐姐,老實說,佑巳還真沒有信心能贏她。
「我是在問你小由送的巧克力是怎樣的啊,還是說你也不知道呢?」
「啊,我知道。」
畢竟佑巳跟誌摩子同學不一樣,是由乃的同班同學。
「好像是把市麵上販賣的巧克力加熱融化之後,用模子另外做的東西。」
「哎呀,是這樣嗎?我看她態度這麽囂張,還以為是她花了不少功夫做出來的大作呢。」
祥子學姐有些吃驚。
「可是聽她本人說,今年做的是特別版。」
其實去年由乃同學也是送用市售巧克力加熱融化,再重新定型的簡單巧克力,可是送一樣的東西,會被別人覺得跟去年一樣沒有進步,這似乎讓她感到很不開心的樣子。
「特別……?」
「她說今年的特別之處,就是根據咬的位置不同,會吃到五種不一樣的口味。」
「那還真是厲害呢,要怎麽做呢?」
啊,祥子學姐表示出興趣了,不過她似乎不是想要親手做做看才問的,她隻是好奇的想知道,跟做糕點無緣的由乃同學下功夫,會送給專家級的令學姐什麽樣的特別版巧克力呢?
「她買了五種不同的巧克力,隻加熱融化其中一種,然後把加熱過的巧克力漿倒進膜子裏,接著把剩下的四種巧克力放進去。」
佑巳比手劃腳地詳細解說之後,祥子學姐發出「——啊!」的一聲,接著差點笑出聲來,趕緊捂住嘴巴,她顯得有點難為情,因為剛才發出來的聲音比她所想的還要大聲。
「那還真是厲害呢,真像小由會做的事。」
她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壓低音量。
「就是吧?」
不過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黃薔薇姐妹倆身上,沒有半個人在注意紅薔薇姐妹倆的動靜。
剛才令學姐眼中泛淚地說著:「由乃……」,還以為順著這樣的發展,由乃同學的怒氣就會平息了,但現實可沒有這麽簡單。
「就算這樣……誰叫你好死不死做什麽『請求券』?而且你根本不應該特地用黃色的厚紙片做!」
正確來說是『情人節巧克力請求券』,不過令學姐沒有去糾正她——真是聰明。
「咦……可是……這兩、三年來,要說我們兩人的顏色是什麽顏色的話,那不就是黃色嗎?生日卡片、手織圍巾、新買的腳踏車都是,這不是由乃你自己說的嗎?說我們是黃薔薇,所以黃色的好。」
「就算是這樣,也拜托你考慮一下時機和地點吧?在這種場合下拿出黃色卡片,大家肯定都會以為你找到了黃色卡片,被你嚇到不是嗎?」
針對令學姐做這種容易引人誤會的事,由乃同學似乎是下達了審判,但令學姐輕輕地挑出了由乃同學話語的一部分:
「啊,如果是卡片的話,我已經找到了喔。」
「咦!?」
因為她的態度實在是太輕描淡寫了,簡直會讓人把「已經找到了喔」聽成「沒有找到喔」。
「可要是被沒有權利拿卡片的人拿走,也不太好吧?所以我就裝做沒看到了。」
看來令學姐就算會因為由乃同學的事而喪失判斷力,卻還沒有不明理到會把卡片拿來。佑巳在心裏向令學姐道歉——剛才懷疑您真是對不起了。
「但是找到了卻沒有辦法拿來,也讓人感到很不甘心啊,所以我就轉換心情,想說即使如此,我還有『情人節巧克力請求券』,就算我沒有拿卡片的權利,但是我還有做由乃想吃的蛋糕的權利。」
誰都沒有理會她這聽起來很像是在炫耀的話語。
現場就有一個人找到了卡片——這個消息所帶來的衝擊力,讓其他的話語都顯得無力。附帶一提,由乃同學的憤怒也因為這個新聞不知飛到了哪去。
「那是什麽顏色的卡片?」
由乃同學慎重地問道。
「黃色的呀,由乃你的。」
雖然她輕佻地嗬嗬笑著,看起來卻不像在撒謊。所以說,令學姐真的找到了黃色卡片啊。
「在、在哪裏?您是在哪裏找到的?」
看到由乃同學的本性,直到剛才都還看傻眼的由乃粉絲,現在突然迴過神來向令學姐問道。
「得自己找出來才行吧?」
她跟剛才的誌摩子同學一樣,就算被問了,也不可能迴答的。
「提示,提示也好,例如……是在校舍裏麵,還是外麵呢?隻要這點提示就好了,不行嗎?黃薔薇學姐。」
「嗬、嗬、嗬。」
知道黃色卡片藏在哪裏的優越感,讓令學姐滿心
愉悅地晃動著肩膀笑了出來。
「既然您說找到了,也就是藏在隨便一看就能看到的地方吧?也就是說,卡片是藏在令學姐您從校門走到這裏的路上吧……現在還在——」
就算繼續待在這裏也不能得到更有力的情報,那些判斷必須親自出去找的參賽者們(主要是由乃同學的粉絲)剛才還那樣緊抓著令學姐猛問,現在卻幹脆地轉過身子,爭先恐後地聚集到門口。
可是當站在最前麵的人伸手要拉門把時,門卻從另一側被人打開了。
「可惜。」
站在門口的,是一位二年級生。
「黃色卡片在我這裏。」
田沼千裏同學說完之後,把卡片高舉到臉的位置,心滿意足似地微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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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看顏色和大小就知道,這迴的卡片毫無疑問地是真貨。
加上千裏同學手上不隻有卡片,還有比卡片大了一圈的塑膠袋,上頭還黏著看起來搖搖欲墜,黏性變弱的包捆用膠帶,這就是她手上拿著的是真正卡片的最佳證明。
要是直接用膠帶把卡片貼在外牆上,撕下來的時候會弄壞卡片,所以才把卡片裝在透明塑膠袋裏。
所以隻要是主辦單位的人都知道,千裏同學從教職員室的外牆直接把整個塑膠袋撕了下來。
「不好意思。」
不過真美同學還是姑且拿起卡片確認,她看看其正麵,翻過來看看背麵,打開折成兩半的卡片確認內容。她臉上根本沒有戴眼鏡,不知為何卻用手指比了一個推眼鏡的動作。
「卡片是真貨。」
她做出判定。
吞著口水靜觀其變的人們紛紛喊出「喔喔!」的聲音。不知為何,和剛才相比,比起失望的表現,眾人歡欣鼓舞的聲音聽起來增加了一些,大概是因為剛才的事件,讓眾人引頸期盼會有這個結果吧。
「請告訴我你的年級、班級還有姓名。」
不用特地問也知道對方是誰,但真美同學還是問了,這也是所謂的形式。
「我是二年菊班的田沼千裏。」
千裏同學拿出學生手冊,而小梨則把簽著「田沼千裏」姓名的紙張拿了出來,真美同學對照了兩份資料之後,點了點頭。
「田沼千裏同學,在此認定你為黃色卡片的所有者。」
恭喜——真美同學伸出雙手。而千裏同學則說了聲謝謝,緊緊迴握了真美同學的手。
然後……
「果然被你找到了啊?」
令學姐帶著複雜的表情,看著確認的過程。
「啊,剛才真是多謝了。」
千裏同學察覺到令學姐的視線,帶著一臉笑容向她打招唿。看來這兩個人今天曾在哪裏碰過麵。
「我剛才就想說很危險啊,畢竟如果真有人找到卡片,那麽就隻有離卡片最近的你了啊。」
「令學姐您離開之後,我一往右看就立刻找到卡片了。」
「那也就沒有辦法了。」
「不過我能找到,或許有一半都是令學姐您的功勞。」
真的嗎?是啊。——令學姐和千裏同學旁若無人地聊著。
「我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祥子學姐問道。就連知道卡片藏在哪裏的佑巳,也不知道那兩人碰到麵時,卡片具體所在的位置在哪裏,所以說「往右看」,佑巳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講什麽;至於普通的參賽者們,早就陷入五裏霧中了吧。
「千裏同學,雖然在活動結束之後,主辦單位會召集所有參賽者發表結果,但是你方便的話,不如就趁現在先跟大家說說你是在哪裏找到卡片的吧?黃色卡片究竟藏在哪裏呢?」
真美同學提議之後,千裏同學幹脆地答應道:「啊,這樣也好呢。」
「這張卡片——」
所有人都注視著她。被現場的氛圍所吞沒,明明早就知道答案的佑巳,腦中也跟著響起一連串根本不存在的答案揭曉時的鼓聲。
「貼在教職員室的牆壁上。」
聽到她這一句話,耐心等著答案出來的一般參賽者紛紛「咦!?」地大叫出來,一直待在薔薇館裏享受茶會的人們紛紛拿起地圖確認,至於在外麵尋寶,最後才來薔薇館的人們用不著確認地圖也知道——
「可是教職員室不是範圍之外嗎?」
誰會去找那種地方呀!——房內四處傳來不滿的抱怨聲。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由乃同學,才悄聲呢喃說:
「如果是裏麵呢?」
不知何時,她已經坐在空下來的位子上,事不關己地看著黃色卡片被發現的這一連串騷動,不過既然被人說成像是違反規則,那也隻能反駁迴去了吧?可是看到她用手撐著頭,望著其他地方如此說道,就很難說她心情好了。就佑巳的觀察,她應該是覺得自己的卡片被找到很無趣。
「裏麵?」
「雖說是教職員室的牆壁,但牆壁也有很多種囉。」
由乃同學在說完「如果是裏麵呢」之後,便嘔氣地陷入了沉默,於是真美同學代替她把話接下去。
如果把房間比喻成盒子,那麽屬於內側的部分就是範圍之外,但外側則屬於範圍之內。——她攤開地圖向眾人說明。
「也就是說……?」
「不好意思,正確來說,我是在教職員室的外牆找到的。」
千裏同學更正了她的說法。
「咦~~!?」
通常人們都是用與自身同高的視線在考量事情的,一說是教職員室的牆壁,便會率先想到內牆,一說不是內牆之後,大家就以為是麵向走廊的牆壁。
位於二樓的教職員室外牆,如果不是身高有四、五公尺的人,基本上是不太會去注意到的,雖然如果從遠處眺望校舍的話也許會被發現,但很不巧的是,教職員室的窗戶下有一條不是很寬敞的人行道,通往與校舍相鄰的圖書館,就因為這樣,如果不是特意站在路中央停下腳步向上看的話,基本上是很難去注意到的。
由乃同學本來就是打算利用這個盲點,她本來希望在答案揭曉的時候,讓參賽者們懊悔地說:「我經過了那條路好幾次呀!」然後對那些以為教職員室屬於範圍之外的人們說「如果是裏麵的話呢」,才特意選擇那個地點。
可是,卡片卻被千裏同學找到了,而令學姐因為沒有拿卡片的權利,隻好眼睜睜放棄。
剛才發出抱怨聲的參賽者們聽完真美同學的說明之後,也隻能認同了。
等騷動平息之後,心情極差的由乃同學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依然露出一臉明顯不悅、無趣的表情,大步邁前。眾人不知所以然,紛紛讓道出來,讓由乃同學往前走去,而她最後停下腳步的地方,就是這迴的嬴家——田沼千裏同學的眼前。
「恭喜你,千裏同學。」
由乃同學做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連續兩年都是你找到卡片,真了不起呢。」
她的笑容終究是擠出來的,其實她內心應該在想「沒想到居然會是被你找到,哼!」不過她絕對不會說出口——這樣才是大人。
「謝謝,隱藏地點像極了由乃同學你會藏的地方,真棒啊。」
千裏同學微笑著,她的笑容跟由乃同學不同,不是做出來的。
「什麽意思?」
由乃同學挑起一邊的眉毛。
「既然我都說很棒了,那就是在稱讚你呀,用不著深究吧?」
麵對由乃同學,真虧千裏同學可以如此毫無畏懼,她看起來像是在挑釁由乃同學,等著看由乃同學的反應。
「你是想跟我幹架嗎?」
雖然她沒有
發出聲音,但佑巳從由乃同學嘴唇的動作,知道她剛才說了這句話,但佑巳決定假裝沒有看到,畢竟身為莉莉安的學生,不可以這麽沒品。
「話說迴來……」
由乃同學用力深唿吸了一口氣,轉換心情,然後再次擠出笑臉向千裏同學問道:
「獎品可是跟我約會半天的權利喔……你知道嗎?」
「我知道呀。」
根本用不著問她知不知道,她可是去年行使過這份權利的贏家。
「所以是怎樣?難道你想跟我約會嗎?」
由乃同學卸下笑容,瞪大眼睛問道,她似乎是認為千裏同學隻是順著事情的發展拿下卡片,而沒有想太多。
「那當然了。」
千裏同學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可是十分期待。」
——她是超越了眾人想像程度的挑戰者。
3
「……那個……紅薔薇學姐。」
一年級生們猶豫地問道。
「您還不采取行動嗎?」
都到了四點三十分,祥子學姐還是沒有出薔薇館,距離活動結束的時間隻剩下十分鍾了。
「是啊。」
祥子學姐微笑了一下之後,啜飲起她的第三杯紅茶,然後她又說了一遞她從剛才就已經說過好幾次的話:
「大家可以不用管我,去想去的地方找呀。」
雖然在由乃同學的卡片被找到之後,薔薇館二樓產生了不小的騷動,但現在情況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雖然參賽者們還是進進出出這個房間,但房內的人數確實變多了。
既然黃色卡片已經被人找到了,沒有理由外出尋找卡片的由乃粉絲們便繼續待在房間裏,不過在短短幾分鍾之內就發生了黃薔薇姐妹中某人單方麵的爭吵,以及卡片被發現的騷動,事情一下子來得太突然,讓那些粉絲跟不上事情的變化,隻能渾身無力地待在房裏,或許是因為這樣,房內才會顯得一片寂靜。
最後,事前準備好的茶杯不夠用,現在則是用紙杯招待新來的客人,而椅子也不夠給所有人坐,所以有些地方則出現了站著飲食的景象。
祥子學姐一口氣喝光茶杯裏的紅茶之後,緩緩站了起來。等了這麽久,她終於采取了行動,圍在她身旁的一年級生們也紛紛趕緊起立,可是祥子學姐卻說:
「可以的話,就請你們坐下吧。」
她沒有離開房間,而是向靠在窗邊的一群人搭話,把位子讓給她們。這下子一口氣空出六個位子,而佑巳的周圍也都換了一群新麵孔,
「佑巳學姐,您覺得紅色卡片會被人找到嗎?」
聽到這個問題,佑巳笑著答道:
「這個嗎……很難說呢。」
打從尋寶大會開始,她已經被問過同樣的問題很多次了,但是對問問題的人來說這可是第一次提問。
「您果然會希望是由您姐姐紅薔薇學姐找到卡片嗎?」
「我沒有特別希望由誰找到,我自己也很興奮等著,想看看會是由誰找到卡片呢。」
佑巳一邊說著,一邊偷瞄了姐姐一眼。祥子學姐站在離佑巳所在的桌子不遠的地方,還是一樣被一年級生團團圍著。
難道她打算就這樣等到時間結束嗎?——佑巳帶著複雜的心情望著祥子學姐,結果就和她四目交接了。
祥子學姐婉約地微笑起來,佑巳趕緊往下看。
雖然學姐不可能從眼神中讀取到情報,但為了以防萬一,佑巳還是趕緊避開學姐的視線。俗話說眼神就等於嘴巴,會泄漏出許多秘密,就算佑巳不直接說出口,以她表情多變的程度,隻是眼珠一轉,也很有可能會透露出她現在正在想什麽。
「咦~~真的嗎?」
站在祥子學姐身邊的一年級生們,紛紛發出興奮的聲音,就連離她約半徑一點五公尺的人們,也跟著連連說著「不敢相信」。
「我是說真的啊,雖然我沒有辦法說出精確的位置,但我已經大概知道卡片是藏在哪裏囉。」
卡片,藏著,知道在哪。——聽到這幾個關鍵字,佑巳的心髒簡直就要跳出來了。
難不成是在沒有察覺的時候,露出了什麽馬腳嗎?如果不是這樣,那麽直到剛才都隻是坐在原位喝茶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卡片藏在哪裏的。
(冷靜、冷靜。)
佑巳再三告誡自己不能表現出動搖的樣子,接著偷偷瞧了一眼祥子學姐,說不定祥子學姐隻是想借由說「知道在哪」來看看她的反應而已。現在隻剩不到十分鍾,如果祥子學姐到了現在都還沒有掌握住答案,就十分有可能使出各種手段好打探情報。
「您明明就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是怎樣知道的呢?」
大家紛紛向祥子學姐提出這再理所當然不過的疑問。
「靠提示呀。」
「提示?」
(咦?)
佑巳坐在有些距離的地方,跟那些一年級生一樣,歪頭納悶起來。
「不用特地出去找,隻要待在這房間裏,大家就會自動帶著提示過來了,不是嗎?」
聽到她這番說明,佑巳才終於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祥子學姐是在說她知道誌摩子同學的卡片藏在哪裏了。
「提示是指那些『く(ku)』或『の(no)』的謎語嗎?」
「是呀。」
「不隻是平假名,上頭還有兔子的插圖喔。」
這時祥子學姐說:「看吧?」並笑了出來:
「你們也都沒有踏出這個房間一步,卻已經掌握住情報了不是嗎?」
祥子學姐就是像這樣,把聽到的關鍵字重新排列組合起來,推敲出白色卡片所在的地點。
「可是在慌亂的情況下,能記住每個人說出來的話,您真是太厲害了。」
「沒有這迴事喔。」
祥子學姐打開她的學生手冊。
「我做了筆記啊,雖然隻有六個字,不過我想我大概猜中了喔。」
「咦~~那到底是哪裏呢?」
當然了,就算問了也不可能有人會說出答案,這反覆的行徑簡直已經像是某種儀式了。
「祥子學姐很厲害喔。」
由乃同學悄悄地靠到佑巳的身邊,在她的耳邊偷偷說道:
「我從祥子學姐的背後看了一下,她把地圖拿在學生手冊下麵,她剛才說『我想我大概猜中了喔』的時候,用自動鉛筆的筆尖輕輕敲了一下地圖的某個地點,而那個地方居然——」
「是正確答案?」
佑巳向她確認,由乃同學點了點頭:
「幾乎是正解,我不覺得隻是隨便亂猜或是靠偶然,會讓她去敲那個地方啊。」
隻要大概知道就行了,隻要掌握住大概的地方,實際去現場之後,用不了多久時間就能找到卡片了吧?
「既然如此,那得快去才行呀,現在隻剩下一點點時間了。」
圍在她身旁的一年級生們打頭陣走在前頭,打算引導祥子學姐走到出口,隨著時間離活動結束越近,整個房間裏開始飄蕩起焦慮的氣息。走在前頭的那些女生似乎是心想既然自己沒辦法找到卡片,至少見證一下卡片被找到的瞬間也好。
「感謝你們的好意……」
祥子學姐還是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動。
「紅色卡片,對吧?」
誌摩子同學微笑著說道。
「是啊,雖然有點對不起誌摩子,不過打從一開始,我的目的就隻有佑巳的卡片,要是現在去拿誌摩子的卡片,等我迴來的時候遊戲就已經結束了啊。」
這樣一來,就隻能放棄
佑巳的卡片了,就算隻剩下一點點時間,還是想把時間花在找紅色卡片上。——祥子學姐如是說。
「姐姐……」
那是她最致命的話語,也是愛的信息。
佑巳差一點就想衝上去抱住姐姐,但她還是忍了下來。
祥子學姐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是錯覺嗎?——佑巳感到有些納悶。
(該不會被她發現了……?)
想飛撲到姐姐胸前,那也得等整個活動結束之後才行,現在她必須小心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謹慎行事。
「不過,您還不知道紅色卡片藏在哪裏吧?」
聽到一年級生的這個問題,祥子學姐從佑巳身上挪開視線。
「該不會其實您早就知道了,隻是想要等到最後一刻再過去拿呢?」
佑巳一邊聽著,一邊心想「沒這種可能吧?」但是祥子學姐卻露出了出乎她預料的反應——
「嗬、嗬、嗬。」
(嗬、嗬、嗬?)
那充滿著神秘含意的笑聲究竟是什麽意思呀?佑巳不小心就和真美同學交換了一下眼神。該不會、該不會——
「咦!?真的是這樣嗎?也就是說您已經知道紅色卡片究竟藏在哪裏了吧?」
一年級生漸漸興奮起來。麵對這種情形,祥子學姐就像是平靜的大海似地,露出一抹大大的微笑。
「雖然隻是一種感覺,但是對於卡片大概藏在哪邊附近,我已經心裏有個底了喔。」
「不是吧……」
佑巳不禁呢喃起來,她不覺得祥子學姐是在胡謌,但她也不記得自己有犯下什麽錯誤,她既沒有不小心說出會成為提示的話,也從來沒把視線移往卡片所在的方向。
可是姐姐她那自信滿滿的表情——
「我不是說過了嗎?隻要待在紅薔薇花蕾身邊觀察她,不用多久她就會露出破綻了。」
佑巳覺得祥子學姐的身後,冒出了很像漫畫裏常常出現的,那種用粗大的字體寫著成語的背景。
——「先見之明」。
「我沒有到處亂跑,還真是做對了啊。」
嗯,現在文字換成了鬥大的「堅守原則」,緊接而來的是「說到做到」或是「威風凜凜」,等這些成語用過之後,最後出現的是「姿色端麗」,然後告一段落。這代表佑巳已經無力到想要靠這些幻想來逃避現實了。
祥子學姐大概真的知道卡片藏在哪裏,如果是這樣,大概在不久的將來,紅色卡片就會落入她手中了吧?
「那為什麽您不去拿卡片呢?」
既然聽她說她已經知道卡片藏在哪裏了,會有這個疑問也是自然的。
「我剛才就決定好了,作為讓步的手段,在時間剩下最後五分鍾之前,我都不會采取行動的。」
祥子學姐看了一下手表,眾人不禁跟著看了一下時間,距離最後五分鍾隻剩下不到三分鍾。
「那個……?」
「我是佑巳的姐姐,果然還是比其他人有利許多,所以才這麽做的。」
就算是這樣,也沒必要給自己加上「隻能在最後五分鍾采取行動」這麽不利的規定吧?身為下任薔薇學姐姐妹的祥子學姐,事前就已經比其他人都要晚五分鍾出發了。
「可是要是在這段時間裏,被其他人找到的話……」
「那我當然會幹脆地退讓呀。」
聽到這番話……
「真的嗎?」
那些想靠祥子學姐的力量找卡片的人,立刻兵分兩路。
「我知道了,也就是折返隻需要五分鍾的地點吧。」
有些人雖然不知道究竟在哪裏,但判斷出卡片是藏在附近,開始急急忙忙地找起卡片。有些人衝出房間,有些人沒有衝出去,卻開始找起桌下或是洗碗槽的櫃子等地方,忙碌地搜索起房間。
至於另一方麵……
「還剩五分鍾……」
有些人已經懶得去撿便宜了,隻想要趕緊見證那一瞬間,所以紛紛緊跟在祥子學姐身後。
那些對紅色卡片沒興趣的參賽者則緊盯著手表的指針,距離四點三十五分還剩下……兩分鍾。
不管怎樣,在這兩分鍾,事態會有所變化。
會有人在這兩分鍾內,比祥子學姐先找出紅色卡片來嗎?還是說,最後誰也找不到,而由祥子學姐采取行動呢?
雖然秒針的聲音根本傳不進耳裏,但手表秒針一秒一秒的移動,都像是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響。
佑巳心想——原來一秒鍾,是這種速度呀。她一方麵覺得印象中時間應該要過得更快的,但反過來說,又覺得原來這麽快呀,畢竟她幾乎很少像這樣注意著一分一秒的進行。
現場一片寂靜,簡直能聽到某人吞口水的聲音,那些像是在家裏翻箱倒櫃,找遍整個房間的人們,等到剩下最後一分鍾時,果然也都紛紛停下動作,輪流望著時鍾和祥子學姐。
沒有戴手表的人,或是手表調得較快的人,紛紛看著站在旁邊的人的手表指針位置,不然就是看著別人的電子手表,做好心理準備。雖然薔薇館裏頭擺有壁掛式時鍾,不知為何,所有人都盡可能地望著離自己較近的手表,確認著時間。
「剩下五分鍾了。」
真美同學靜靜地向祥子學姐說道。
今天活動開始與結束的時間,都是以真美同學的手表為準,真美同學還因此今天一早特地打報時電話調整好秒針的時間。所以說,既然真美同學的手表顯示隻剩下五分鍾,那麽就表示距離尋竇活動結束,真的隻剩下剛剛好五分鍾了。
「是嗎?」
祥子學姐點了點頭。
所有人紛紛注目起事情究竟會演變成怎樣。
房間裏許多參賽者的視線,紛紛放到祥子學姐和大門之間,可是佑巳內心很明白,祥子學姐絕對不會走向門扉。
「佑巳。」
她叫住了佑巳的名字。
「是、是!」
被蛇瞪的青蛙,大概就是像這種感覺吧?雖然佑巳盡力迴答了,身體卻僵硬起來,絲毫無法動彈。
祥子學姐靜靜地走向佑巳。
等身體不再僵硬之後,這迴佑巳開始發抖起來。
手腳止不住的顫抖、心髒激烈地跳動,以及像是要把心髒推出去似地,血液循環過整個身子,佑巳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要壞掉了。
祥子學姐穿過騷動的學生們,漸漸靠近。由於她實在太有魄力、太有壓迫感,不知道是不是感到害怕,坐在佑巳兩旁的一年級生們紛紛離席逃了出去。
可是佑巳卻無法逃開,她必須留在座位上,判定祥子學姐說的答案是否正確才行。
祥子學姐緊緊貼到佑巳身旁,接著輕輕笑了一下,那是贏家臉上才會有的笑容。
「佑巳。」
然後她又再次喊了佑巳的名字,接著發出命令:
「給我站起來。」
「……啊?」
「聽話,從椅子上站起來。」
萬事皆休!遊戲結束!
佑巳繼續坐著,把椅子往後拉。
沒想到就在此時……
從房間外傳來驚人的聲響和地板的震動。
那可不是喀搭、喀搭、嘰喳、嘰喳那種可愛的聲音,而是砰當、砰當、砰當的聲響。
「怎麽了?」
祥子學姐迴頭望向門扉。大家馬上就理解到是有人粗暴地衝上了那老舊的樓梯,但那聲音也未免太驚人了,那位客人大概是非常焦急不然就是非常慌張吧?可是到底會是誰?
「該不會是白色卡片……?」
本來集中到
紅薔薇姐妹身上的視線,瞬間全都集中到了餅幹門上,佑巳把她抬到一半的屁股坐迴椅子上。
砰!
像是爬樓梯似地,門扉也被人用同樣的氣勢粗暴地打開。
「佑巳學姐!」
出現在現場的,是佑巳根本想也想不到的人物。
——鬆平瞳子。
「小瞳……」
小瞳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氣,簡直像是可以打倒一頭熊似地,接著她像是瞪著佑巳一般,文風不動地站著。
她的正字標記——螺絲卷發,本來的形狀已經消失,顯得一頭淩亂。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在二月份這平均來說十分寒冷的天氣中,她的製服簡直像要冒出蒸汽來了。
要是剛才的祥子學姐是蛇,那麽現在的小瞳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就像鬼麵一樣。
對小瞳來說,在這房間裏,她現在唯一看得到的隻有佑巳一個人,她不理會旁人,徑自大步往前走。
雖然地板還沒有老舊到像樓梯那樣,可是木條地板還是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咚、咚、咚。
(我怎麽記得她曾說過「我的得意功夫就是走路能不發出腳步聲」?)
不可思議的是,佑巳在這種時候,腦中卻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為什麽小瞳會來這裏?為什麽小瞳會帶著一臉像是在生氣的表情逼近她?——這些平時會去思考的問題,現在卻完全不在她的腦海裏。
咚、咚、咚。
(她體重明明很輕……聲音還真大呀。)
本來緊貼在佑巳身旁的祥子學姐,被小瞳的魄力給震懾住,往旁邊退了一步,等小瞳站到祥子學姐讓出來的位子上後,她對著佑巳深深低下頭。
「佑巳學姐,請原諒我至今以來的種種失禮行為。」
「咦!?」
等等!她根本搞不懂現在究竟是怎樣耶?
在小瞳發出砰當、砰當的聲音,接著又是咚、咚、咚之後,為什麽會是跟她說「請原諒我」呀?
「另外……」
小瞳卸下她九十度鞠躬的姿勢,抬起頭來。
「能讓我當佑巳學姐您的妹妹嗎?」
佑巳絲毫無法理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啊?」
隻不過因為佑巳太過吃驚,一不小心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啊!」
發出這個叫聲的人,又是誰呢?
這時,佑巳一直坐著的椅子座墊上,紅色卡片說了聲「平安」,探出身子來。
同時,真美同學的手表鬧鈴聲高高響起,宣告著遊戲的結束。
「咦——!?」
薔薇館二樓的寂靜,忽然被充斥整個房間的驚叫聲打破了。
黃色卡片被找到了!?
而且還是被身為她姐妹的黃薔薇學姐找到!
如果是正常狀態下,應該能輕易地察覺到這裏有個小小的疑點,可是興奮沸騰到最高點的參賽者們或許無法注意到這個事實。
(各位,冷靜點呀。)
佑巳在心裏呢喃著。
聽好了,參加了「缺席者機會投票」的令學姐,今天是沒有權利直接參加尋寶大會的啊。
雖然從佑巳的位子上,沒辦法看清楚令學姐給由乃同學的究竟是什麽東西,但佑巳認為那大概不是真的卡片。
當然,佑巳搞不清楚為什麽令學姐的手上,會拿著那個很容易讓人誤會的東西。
(不,等一下。)
也無法完全排除掉那是真的卡片的可能性啊。雖說在規定上,參加投票的人就隻能等待「缺席者機會」,但也沒有任何強製規範那些人行動的方法,無法參加這場活動,並不等於她們「人絕對不會在現場」。
而令學姐現在人就在這裏。
在「缺席者機會投票」箱子裏投進寫有預想地點的人,就算在活動時間內找到卡片,也是無效的。
(可是……)
要是令學姐她忘了這迴事呢?
如果就算她記得,卻抱著失去資格的覺悟,找出了由乃同學的卡片呢?
(很有可能,如果是令學姐,那是很有可能發生的。)
雖然她平時總提出非常符合道理的意見,是個十分有常識的人,但隻要扯到由乃同學,她就會衝動起來,喪失正確的判斷能力。
——雖然佑巳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不過換成實際的時間,其實才隻過了五、六秒而已,也就是這麽短暫的事。
「……小……」
由乃同學的聲音,把佑巳的思緒拉迴現場。
(小?)
因為她還沒發出接下來該有的聲音,佑巳不明所以地往兩人的方向一瞧,隻見由乃同學滿麵通紅,全身緊繃、顫抖著。
(這、這是!?)
然後等她累積到一個程度之後,平時的口頭禪就爆發出來了。
「小令你這個大笨蛋!」
「由……」
令學姐想要喊聲「由乃」,卻很可惜地,無法講完。
「笨蛋、笨蛋、笨蛋!看看你做了什麽好事啦!」
她已經輸給了由乃同學的氣勢。
「由乃同學,也用不著連罵笨蛋啊。」
雖然誌摩子同學想要勸好,但由乃同學可不是會這樣就平息下來的人。佑巳知道這點,加上黃薔薇姐妹周圍圍了一圈人,所以她便決定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看事情會怎樣發展下去。
(唉~唉~)
雖然佑巳猜眾人應該老早就已經有點察覺到了,不過對於首次親眼見到由乃同學怒罵自己姐姐的人來說,可說是相當震撼的場麵,平時總裝乖的由乃同學,一旦憤怒到達了頂點,就連尊敬姐姐這個姐妹製度的基本原則也會忘得一幹二淨。
真可憐呀,去年的最佳姐妹——黃薔薇姐妹的印象已經完全毀了,不過說真的,受到最大打擊的,應該是令學姐還有由乃同學兩人的粉絲。
雖然佑巳想讓她們到此打住,可是經過將近兩年的深厚交往,她很清楚事情絕對不會現在就結束。
祥子學姐似乎也早就體會到這個道理,沒有離席,而是帶著類似「又來了啊」的感覺,靜靜地望著兩人。
白薔薇姐妹倆拚命地想要化解兩人的衝突,雖然很對不起她們,但紅薔薇姐妹倆絲毫沒有勸架的意思。
(有什麽關係呢?)
就算細菌也無法幹涉姐妹吵架!——這是由乃同學的名言。
察覺到佑巳的視線,祥子學姐輕輕地微笑了一下。不知為何,總有種她在奸笑的感覺,這應該是錯覺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剛才表示她「在等紅薔薇花蕾自爆」,所以佑巳現在對姐姐任何的表情變化都十分敏感,老實說,佑巳覺得相當可怕。
「罵笨蛋『笨蛋』有什麽不對!」,
由乃同學繼續一股勁地罵著令學姐。
「總之你先冷靜一下吧。」
真美同學插進兩人之間,拚命地想要收拾殘局。
「這叫我怎麽冷靜呀?你以為這個笨蛋拿了什麽給我?」
「到底是什麽東西?」
聽到真美同學這個疑問,佑巳也在心裏深深地同意起來——「我也想知道」,該不會真的是黃色卡片吧?
「你快讓大家看看你拿了什麽來呀。」
被由乃同學這麽一催促,令學姐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拿在手上的紙片遞給真美同學,現在就算從佑巳坐的位置上,也能知道那不是真的黃色卡片,真正的黃色卡片顏色更偏檸檬黃,而這張紙片帶有更多紅色,要說的話,就像是蒲公英色或是橘黃色。再者,紙張的大小明顯不同,就像學姐她剛才能把紙片塞進口袋裏一樣,其大小隻有真的卡片的三分之二。
「不好意思了……」
收下卡片的真美同學,攤開那折成兩半的厚紙片,念起上頭的文字。
「『情人節巧克力請求券』……?」
本來真美同學似乎也打算注意自己的語調,隻是想輕輕念過,但是她卻在讀到最後的「券」字時,從表情和聲音上都泄漏出心想「這是什麽跟什麽呀?」的念頭。
「情人節巧克力請求券」——不隻是真美同學,大家都心想「這是什麽跟什麽呀?」眾人把目光集中在令學姐身上,要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是……呃……因為今年要考試,我沒辦法烤蛋糕……」
令學姐扭捏地說道。她剛才打開門踏進房間那時的魄力,到底全都消失到哪裏去了呢?
「所以說……我本來是想等考上之後,就做蛋糕給由乃的,可是……」
「可、是?」
由乃同學露出僵硬的笑容問道。令學姐沒有察覺到那是由乃做出來的表情,加上由乃同學沒有繼續罵她笨蛋,她似乎以為由乃同學的憤怒已經漸漸平息,便趁勢一口氣說下去:
「我想既然要做蛋糕,那就偶爾事先問問由乃的意見,做一個很不得了的蛋糕……因為讓她等了,所以該怎麽說呢……就做得豪華點……你看怎麽樣呢?」
結果最後的「你看怎麽樣呢?」配上她有些勉強的笑容,正好戳中了由乃同學憤怒的開關。
「考生不需要考慮這些事!」
由乃同學用左手奮力地敲了一下在她身旁的桌子,
「咦!?」
令學姐被那道聲響嚇到,整個人往後跳了一下。
「考生就該有考生的樣子,隻要想考試的事情就好啦!既然今天是考試的日子,那就別來學校!也不要參加活動!迴家!然後準備下一場考試!不要擔心什麽巧克力!」
這迴由乃同學伸出她的右手食指,先是用力地高舉起來,然後指向整個人縮了起來的令學姐說道:
「考生呀……就是要被周遭的人說『哎呀,她現在腦子裏全是考試的事,真拿她沒辦法啊!』結果你看看你!想一堆這些無聊的瑣事,你也稍微讓周遭的人為你煩惱一下吧!然後不要察覺到別人的顧慮和煩惱啊!真是……最討厭你了!」
她用力踩了一下地板之後,就這樣蹲下去,垂下頭來。
她似乎是對太過顧慮別人的「小令」,還有因為這點而生氣的自己感到生氣,整個人自暴自棄了起來。
「我知道了。」
誌摩子同學走到由乃同學身旁,把手輕輕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本來想瞞著令學姐,偷偷送東西給她吧?」
「是啊!可是就因為這個券,一切都白費了啊。」
「咦……」
由乃同學丟下一臉困惑的令學姐,徑自走到房間角落,接著拿起擺在那邊的手提紙袋,走迴原來的位置。
袋子裏裝了許多精美包裝的小盒子、小袋子,袋子的正麵貼了一張標簽寫著「令學姐」三個字。
佑巳對這種袋子有印象。這跟去年一樣,是把送給令學姐的禮物整理好,統一交給身為她妹妹的由乃同學手上吧。
由乃同學把紙袋擺到令學姐眼前。
「我啊……一直相信小令你根本忘記了情人節巧克力這迴事,整個人都專注在考試上,所以我也考慮過了,想說要避免讓我送的巧克力給你造成心理上的負擔。」
「……所以你沒有準備吧?」
誌摩子同學這麽一呢喃之後,由乃同學便把獠牙伸向朋友。
「才不是呢!」
看來這迴她的推理錯了。
「我是打算不直接給她,把我的巧克力偷偷地藏在這巧克力堆裏麵!以我的作風來說,還真是很婉轉的方法呢!」
婉轉的人,會像這樣把手直接了當地戳進袋子裏找東西嗎……不過要是這麽一說,大概會被由乃同學罵「不要計較一堆無聊的小事!」於是佑巳選擇靜靜聽下去。
由乃同學把手伸進紙袋中間的部分,從裏麵找出一個盒子之後說:「給你!」便把它塞到令學姐身上。
「事已至此,也就沒必要繼續藏下去了。」
真是粗暴呀……
不管怎麽說,那也是妹妹送給姐姐的情人節巧克力,雖說送出去的時候不一定要配合說著那些類似「感激您平日的照顧」的話語,但稍微溫柔一點地送給對方,也不會遭到什麽懲罰啊。
可是……
「由乃……」
受到這種對待的令學姐,卻淚眼汪汪的。
雖說這不是在模仿由乃同學的口頭禪,不過佑巳有時真覺得「小令是個大笨蛋」,隻要是由乃同學送的禮物,不管是什麽東西她都會很高興。
(長年累積的感情,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嗎?)
佑巳半感動半受不了地望著黃薔薇姐妹,然後……
「你知道裏麵是什麽東西嗎?」
「嗚哇!」
因為聲音就近在耳邊,佑巳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因為誤以為黃色卡片被找到,許多被耍得團團轉的一年級生都離開了座位,而不知何時,祥子學姐已經坐在空下來的座位上了。
「叫什麽叫啊。」
「沒事,我失禮了,姐姐。」
祥子學姐一直坐在正對麵盯著她瞧也很恐怖,不過像這樣坐在她旁邊,也讓人感到很緊張,祥子學姐應該是不會命令她什麽「快跟我說卡片藏在哪裏」,所以隻要保持平常心,不要說溜嘴就好了。不過對手是姐姐,老實說,佑巳還真沒有信心能贏她。
「我是在問你小由送的巧克力是怎樣的啊,還是說你也不知道呢?」
「啊,我知道。」
畢竟佑巳跟誌摩子同學不一樣,是由乃的同班同學。
「好像是把市麵上販賣的巧克力加熱融化之後,用模子另外做的東西。」
「哎呀,是這樣嗎?我看她態度這麽囂張,還以為是她花了不少功夫做出來的大作呢。」
祥子學姐有些吃驚。
「可是聽她本人說,今年做的是特別版。」
其實去年由乃同學也是送用市售巧克力加熱融化,再重新定型的簡單巧克力,可是送一樣的東西,會被別人覺得跟去年一樣沒有進步,這似乎讓她感到很不開心的樣子。
「特別……?」
「她說今年的特別之處,就是根據咬的位置不同,會吃到五種不一樣的口味。」
「那還真是厲害呢,要怎麽做呢?」
啊,祥子學姐表示出興趣了,不過她似乎不是想要親手做做看才問的,她隻是好奇的想知道,跟做糕點無緣的由乃同學下功夫,會送給專家級的令學姐什麽樣的特別版巧克力呢?
「她買了五種不同的巧克力,隻加熱融化其中一種,然後把加熱過的巧克力漿倒進膜子裏,接著把剩下的四種巧克力放進去。」
佑巳比手劃腳地詳細解說之後,祥子學姐發出「——啊!」的一聲,接著差點笑出聲來,趕緊捂住嘴巴,她顯得有點難為情,因為剛才發出來的聲音比她所想的還要大聲。
「那還真是厲害呢,真像小由會做的事。」
她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壓低音量。
「就是吧?」
不過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黃薔薇姐妹倆身上,沒有半個人在注意紅薔薇姐妹倆的動靜。
剛才令學姐眼中泛淚地說著:「由乃……」,還以為順著這樣的發展,由乃同學的怒氣就會平息了,但現實可沒有這麽簡單。
「就算這樣……誰叫你好死不死做什麽『請求券』?而且你根本不應該特地用黃色的厚紙片做!」
正確來說是『情人節巧克力請求券』,不過令學姐沒有去糾正她——真是聰明。
「咦……可是……這兩、三年來,要說我們兩人的顏色是什麽顏色的話,那不就是黃色嗎?生日卡片、手織圍巾、新買的腳踏車都是,這不是由乃你自己說的嗎?說我們是黃薔薇,所以黃色的好。」
「就算是這樣,也拜托你考慮一下時機和地點吧?在這種場合下拿出黃色卡片,大家肯定都會以為你找到了黃色卡片,被你嚇到不是嗎?」
針對令學姐做這種容易引人誤會的事,由乃同學似乎是下達了審判,但令學姐輕輕地挑出了由乃同學話語的一部分:
「啊,如果是卡片的話,我已經找到了喔。」
「咦!?」
因為她的態度實在是太輕描淡寫了,簡直會讓人把「已經找到了喔」聽成「沒有找到喔」。
「可要是被沒有權利拿卡片的人拿走,也不太好吧?所以我就裝做沒看到了。」
看來令學姐就算會因為由乃同學的事而喪失判斷力,卻還沒有不明理到會把卡片拿來。佑巳在心裏向令學姐道歉——剛才懷疑您真是對不起了。
「但是找到了卻沒有辦法拿來,也讓人感到很不甘心啊,所以我就轉換心情,想說即使如此,我還有『情人節巧克力請求券』,就算我沒有拿卡片的權利,但是我還有做由乃想吃的蛋糕的權利。」
誰都沒有理會她這聽起來很像是在炫耀的話語。
現場就有一個人找到了卡片——這個消息所帶來的衝擊力,讓其他的話語都顯得無力。附帶一提,由乃同學的憤怒也因為這個新聞不知飛到了哪去。
「那是什麽顏色的卡片?」
由乃同學慎重地問道。
「黃色的呀,由乃你的。」
雖然她輕佻地嗬嗬笑著,看起來卻不像在撒謊。所以說,令學姐真的找到了黃色卡片啊。
「在、在哪裏?您是在哪裏找到的?」
看到由乃同學的本性,直到剛才都還看傻眼的由乃粉絲,現在突然迴過神來向令學姐問道。
「得自己找出來才行吧?」
她跟剛才的誌摩子同學一樣,就算被問了,也不可能迴答的。
「提示,提示也好,例如……是在校舍裏麵,還是外麵呢?隻要這點提示就好了,不行嗎?黃薔薇學姐。」
「嗬、嗬、嗬。」
知道黃色卡片藏在哪裏的優越感,讓令學姐滿心
愉悅地晃動著肩膀笑了出來。
「既然您說找到了,也就是藏在隨便一看就能看到的地方吧?也就是說,卡片是藏在令學姐您從校門走到這裏的路上吧……現在還在——」
就算繼續待在這裏也不能得到更有力的情報,那些判斷必須親自出去找的參賽者們(主要是由乃同學的粉絲)剛才還那樣緊抓著令學姐猛問,現在卻幹脆地轉過身子,爭先恐後地聚集到門口。
可是當站在最前麵的人伸手要拉門把時,門卻從另一側被人打開了。
「可惜。」
站在門口的,是一位二年級生。
「黃色卡片在我這裏。」
田沼千裏同學說完之後,把卡片高舉到臉的位置,心滿意足似地微笑起來。
2
光看顏色和大小就知道,這迴的卡片毫無疑問地是真貨。
加上千裏同學手上不隻有卡片,還有比卡片大了一圈的塑膠袋,上頭還黏著看起來搖搖欲墜,黏性變弱的包捆用膠帶,這就是她手上拿著的是真正卡片的最佳證明。
要是直接用膠帶把卡片貼在外牆上,撕下來的時候會弄壞卡片,所以才把卡片裝在透明塑膠袋裏。
所以隻要是主辦單位的人都知道,千裏同學從教職員室的外牆直接把整個塑膠袋撕了下來。
「不好意思。」
不過真美同學還是姑且拿起卡片確認,她看看其正麵,翻過來看看背麵,打開折成兩半的卡片確認內容。她臉上根本沒有戴眼鏡,不知為何卻用手指比了一個推眼鏡的動作。
「卡片是真貨。」
她做出判定。
吞著口水靜觀其變的人們紛紛喊出「喔喔!」的聲音。不知為何,和剛才相比,比起失望的表現,眾人歡欣鼓舞的聲音聽起來增加了一些,大概是因為剛才的事件,讓眾人引頸期盼會有這個結果吧。
「請告訴我你的年級、班級還有姓名。」
不用特地問也知道對方是誰,但真美同學還是問了,這也是所謂的形式。
「我是二年菊班的田沼千裏。」
千裏同學拿出學生手冊,而小梨則把簽著「田沼千裏」姓名的紙張拿了出來,真美同學對照了兩份資料之後,點了點頭。
「田沼千裏同學,在此認定你為黃色卡片的所有者。」
恭喜——真美同學伸出雙手。而千裏同學則說了聲謝謝,緊緊迴握了真美同學的手。
然後……
「果然被你找到了啊?」
令學姐帶著複雜的表情,看著確認的過程。
「啊,剛才真是多謝了。」
千裏同學察覺到令學姐的視線,帶著一臉笑容向她打招唿。看來這兩個人今天曾在哪裏碰過麵。
「我剛才就想說很危險啊,畢竟如果真有人找到卡片,那麽就隻有離卡片最近的你了啊。」
「令學姐您離開之後,我一往右看就立刻找到卡片了。」
「那也就沒有辦法了。」
「不過我能找到,或許有一半都是令學姐您的功勞。」
真的嗎?是啊。——令學姐和千裏同學旁若無人地聊著。
「我說……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祥子學姐問道。就連知道卡片藏在哪裏的佑巳,也不知道那兩人碰到麵時,卡片具體所在的位置在哪裏,所以說「往右看」,佑巳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講什麽;至於普通的參賽者們,早就陷入五裏霧中了吧。
「千裏同學,雖然在活動結束之後,主辦單位會召集所有參賽者發表結果,但是你方便的話,不如就趁現在先跟大家說說你是在哪裏找到卡片的吧?黃色卡片究竟藏在哪裏呢?」
真美同學提議之後,千裏同學幹脆地答應道:「啊,這樣也好呢。」
「這張卡片——」
所有人都注視著她。被現場的氛圍所吞沒,明明早就知道答案的佑巳,腦中也跟著響起一連串根本不存在的答案揭曉時的鼓聲。
「貼在教職員室的牆壁上。」
聽到她這一句話,耐心等著答案出來的一般參賽者紛紛「咦!?」地大叫出來,一直待在薔薇館裏享受茶會的人們紛紛拿起地圖確認,至於在外麵尋寶,最後才來薔薇館的人們用不著確認地圖也知道——
「可是教職員室不是範圍之外嗎?」
誰會去找那種地方呀!——房內四處傳來不滿的抱怨聲。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由乃同學,才悄聲呢喃說:
「如果是裏麵呢?」
不知何時,她已經坐在空下來的位子上,事不關己地看著黃色卡片被發現的這一連串騷動,不過既然被人說成像是違反規則,那也隻能反駁迴去了吧?可是看到她用手撐著頭,望著其他地方如此說道,就很難說她心情好了。就佑巳的觀察,她應該是覺得自己的卡片被找到很無趣。
「裏麵?」
「雖說是教職員室的牆壁,但牆壁也有很多種囉。」
由乃同學在說完「如果是裏麵呢」之後,便嘔氣地陷入了沉默,於是真美同學代替她把話接下去。
如果把房間比喻成盒子,那麽屬於內側的部分就是範圍之外,但外側則屬於範圍之內。——她攤開地圖向眾人說明。
「也就是說……?」
「不好意思,正確來說,我是在教職員室的外牆找到的。」
千裏同學更正了她的說法。
「咦~~!?」
通常人們都是用與自身同高的視線在考量事情的,一說是教職員室的牆壁,便會率先想到內牆,一說不是內牆之後,大家就以為是麵向走廊的牆壁。
位於二樓的教職員室外牆,如果不是身高有四、五公尺的人,基本上是不太會去注意到的,雖然如果從遠處眺望校舍的話也許會被發現,但很不巧的是,教職員室的窗戶下有一條不是很寬敞的人行道,通往與校舍相鄰的圖書館,就因為這樣,如果不是特意站在路中央停下腳步向上看的話,基本上是很難去注意到的。
由乃同學本來就是打算利用這個盲點,她本來希望在答案揭曉的時候,讓參賽者們懊悔地說:「我經過了那條路好幾次呀!」然後對那些以為教職員室屬於範圍之外的人們說「如果是裏麵的話呢」,才特意選擇那個地點。
可是,卡片卻被千裏同學找到了,而令學姐因為沒有拿卡片的權利,隻好眼睜睜放棄。
剛才發出抱怨聲的參賽者們聽完真美同學的說明之後,也隻能認同了。
等騷動平息之後,心情極差的由乃同學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依然露出一臉明顯不悅、無趣的表情,大步邁前。眾人不知所以然,紛紛讓道出來,讓由乃同學往前走去,而她最後停下腳步的地方,就是這迴的嬴家——田沼千裏同學的眼前。
「恭喜你,千裏同學。」
由乃同學做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連續兩年都是你找到卡片,真了不起呢。」
她的笑容終究是擠出來的,其實她內心應該在想「沒想到居然會是被你找到,哼!」不過她絕對不會說出口——這樣才是大人。
「謝謝,隱藏地點像極了由乃同學你會藏的地方,真棒啊。」
千裏同學微笑著,她的笑容跟由乃同學不同,不是做出來的。
「什麽意思?」
由乃同學挑起一邊的眉毛。
「既然我都說很棒了,那就是在稱讚你呀,用不著深究吧?」
麵對由乃同學,真虧千裏同學可以如此毫無畏懼,她看起來像是在挑釁由乃同學,等著看由乃同學的反應。
「你是想跟我幹架嗎?」
雖然她沒有
發出聲音,但佑巳從由乃同學嘴唇的動作,知道她剛才說了這句話,但佑巳決定假裝沒有看到,畢竟身為莉莉安的學生,不可以這麽沒品。
「話說迴來……」
由乃同學用力深唿吸了一口氣,轉換心情,然後再次擠出笑臉向千裏同學問道:
「獎品可是跟我約會半天的權利喔……你知道嗎?」
「我知道呀。」
根本用不著問她知不知道,她可是去年行使過這份權利的贏家。
「所以是怎樣?難道你想跟我約會嗎?」
由乃同學卸下笑容,瞪大眼睛問道,她似乎是認為千裏同學隻是順著事情的發展拿下卡片,而沒有想太多。
「那當然了。」
千裏同學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可是十分期待。」
——她是超越了眾人想像程度的挑戰者。
3
「……那個……紅薔薇學姐。」
一年級生們猶豫地問道。
「您還不采取行動嗎?」
都到了四點三十分,祥子學姐還是沒有出薔薇館,距離活動結束的時間隻剩下十分鍾了。
「是啊。」
祥子學姐微笑了一下之後,啜飲起她的第三杯紅茶,然後她又說了一遞她從剛才就已經說過好幾次的話:
「大家可以不用管我,去想去的地方找呀。」
雖然在由乃同學的卡片被找到之後,薔薇館二樓產生了不小的騷動,但現在情況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
雖然參賽者們還是進進出出這個房間,但房內的人數確實變多了。
既然黃色卡片已經被人找到了,沒有理由外出尋找卡片的由乃粉絲們便繼續待在房間裏,不過在短短幾分鍾之內就發生了黃薔薇姐妹中某人單方麵的爭吵,以及卡片被發現的騷動,事情一下子來得太突然,讓那些粉絲跟不上事情的變化,隻能渾身無力地待在房裏,或許是因為這樣,房內才會顯得一片寂靜。
最後,事前準備好的茶杯不夠用,現在則是用紙杯招待新來的客人,而椅子也不夠給所有人坐,所以有些地方則出現了站著飲食的景象。
祥子學姐一口氣喝光茶杯裏的紅茶之後,緩緩站了起來。等了這麽久,她終於采取了行動,圍在她身旁的一年級生們也紛紛趕緊起立,可是祥子學姐卻說:
「可以的話,就請你們坐下吧。」
她沒有離開房間,而是向靠在窗邊的一群人搭話,把位子讓給她們。這下子一口氣空出六個位子,而佑巳的周圍也都換了一群新麵孔,
「佑巳學姐,您覺得紅色卡片會被人找到嗎?」
聽到這個問題,佑巳笑著答道:
「這個嗎……很難說呢。」
打從尋寶大會開始,她已經被問過同樣的問題很多次了,但是對問問題的人來說這可是第一次提問。
「您果然會希望是由您姐姐紅薔薇學姐找到卡片嗎?」
「我沒有特別希望由誰找到,我自己也很興奮等著,想看看會是由誰找到卡片呢。」
佑巳一邊說著,一邊偷瞄了姐姐一眼。祥子學姐站在離佑巳所在的桌子不遠的地方,還是一樣被一年級生團團圍著。
難道她打算就這樣等到時間結束嗎?——佑巳帶著複雜的心情望著祥子學姐,結果就和她四目交接了。
祥子學姐婉約地微笑起來,佑巳趕緊往下看。
雖然學姐不可能從眼神中讀取到情報,但為了以防萬一,佑巳還是趕緊避開學姐的視線。俗話說眼神就等於嘴巴,會泄漏出許多秘密,就算佑巳不直接說出口,以她表情多變的程度,隻是眼珠一轉,也很有可能會透露出她現在正在想什麽。
「咦~~真的嗎?」
站在祥子學姐身邊的一年級生們,紛紛發出興奮的聲音,就連離她約半徑一點五公尺的人們,也跟著連連說著「不敢相信」。
「我是說真的啊,雖然我沒有辦法說出精確的位置,但我已經大概知道卡片是藏在哪裏囉。」
卡片,藏著,知道在哪。——聽到這幾個關鍵字,佑巳的心髒簡直就要跳出來了。
難不成是在沒有察覺的時候,露出了什麽馬腳嗎?如果不是這樣,那麽直到剛才都隻是坐在原位喝茶的人,是不可能知道卡片藏在哪裏的。
(冷靜、冷靜。)
佑巳再三告誡自己不能表現出動搖的樣子,接著偷偷瞧了一眼祥子學姐,說不定祥子學姐隻是想借由說「知道在哪」來看看她的反應而已。現在隻剩不到十分鍾,如果祥子學姐到了現在都還沒有掌握住答案,就十分有可能使出各種手段好打探情報。
「您明明就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是怎樣知道的呢?」
大家紛紛向祥子學姐提出這再理所當然不過的疑問。
「靠提示呀。」
「提示?」
(咦?)
佑巳坐在有些距離的地方,跟那些一年級生一樣,歪頭納悶起來。
「不用特地出去找,隻要待在這房間裏,大家就會自動帶著提示過來了,不是嗎?」
聽到她這番說明,佑巳才終於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祥子學姐是在說她知道誌摩子同學的卡片藏在哪裏了。
「提示是指那些『く(ku)』或『の(no)』的謎語嗎?」
「是呀。」
「不隻是平假名,上頭還有兔子的插圖喔。」
這時祥子學姐說:「看吧?」並笑了出來:
「你們也都沒有踏出這個房間一步,卻已經掌握住情報了不是嗎?」
祥子學姐就是像這樣,把聽到的關鍵字重新排列組合起來,推敲出白色卡片所在的地點。
「可是在慌亂的情況下,能記住每個人說出來的話,您真是太厲害了。」
「沒有這迴事喔。」
祥子學姐打開她的學生手冊。
「我做了筆記啊,雖然隻有六個字,不過我想我大概猜中了喔。」
「咦~~那到底是哪裏呢?」
當然了,就算問了也不可能有人會說出答案,這反覆的行徑簡直已經像是某種儀式了。
「祥子學姐很厲害喔。」
由乃同學悄悄地靠到佑巳的身邊,在她的耳邊偷偷說道:
「我從祥子學姐的背後看了一下,她把地圖拿在學生手冊下麵,她剛才說『我想我大概猜中了喔』的時候,用自動鉛筆的筆尖輕輕敲了一下地圖的某個地點,而那個地方居然——」
「是正確答案?」
佑巳向她確認,由乃同學點了點頭:
「幾乎是正解,我不覺得隻是隨便亂猜或是靠偶然,會讓她去敲那個地方啊。」
隻要大概知道就行了,隻要掌握住大概的地方,實際去現場之後,用不了多久時間就能找到卡片了吧?
「既然如此,那得快去才行呀,現在隻剩下一點點時間了。」
圍在她身旁的一年級生們打頭陣走在前頭,打算引導祥子學姐走到出口,隨著時間離活動結束越近,整個房間裏開始飄蕩起焦慮的氣息。走在前頭的那些女生似乎是心想既然自己沒辦法找到卡片,至少見證一下卡片被找到的瞬間也好。
「感謝你們的好意……」
祥子學姐還是不打算采取任何行動。
「紅色卡片,對吧?」
誌摩子同學微笑著說道。
「是啊,雖然有點對不起誌摩子,不過打從一開始,我的目的就隻有佑巳的卡片,要是現在去拿誌摩子的卡片,等我迴來的時候遊戲就已經結束了啊。」
這樣一來,就隻能放棄
佑巳的卡片了,就算隻剩下一點點時間,還是想把時間花在找紅色卡片上。——祥子學姐如是說。
「姐姐……」
那是她最致命的話語,也是愛的信息。
佑巳差一點就想衝上去抱住姐姐,但她還是忍了下來。
祥子學姐直勾勾地盯著她瞧。
是錯覺嗎?——佑巳感到有些納悶。
(該不會被她發現了……?)
想飛撲到姐姐胸前,那也得等整個活動結束之後才行,現在她必須小心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謹慎行事。
「不過,您還不知道紅色卡片藏在哪裏吧?」
聽到一年級生的這個問題,祥子學姐從佑巳身上挪開視線。
「該不會其實您早就知道了,隻是想要等到最後一刻再過去拿呢?」
佑巳一邊聽著,一邊心想「沒這種可能吧?」但是祥子學姐卻露出了出乎她預料的反應——
「嗬、嗬、嗬。」
(嗬、嗬、嗬?)
那充滿著神秘含意的笑聲究竟是什麽意思呀?佑巳不小心就和真美同學交換了一下眼神。該不會、該不會——
「咦!?真的是這樣嗎?也就是說您已經知道紅色卡片究竟藏在哪裏了吧?」
一年級生漸漸興奮起來。麵對這種情形,祥子學姐就像是平靜的大海似地,露出一抹大大的微笑。
「雖然隻是一種感覺,但是對於卡片大概藏在哪邊附近,我已經心裏有個底了喔。」
「不是吧……」
佑巳不禁呢喃起來,她不覺得祥子學姐是在胡謌,但她也不記得自己有犯下什麽錯誤,她既沒有不小心說出會成為提示的話,也從來沒把視線移往卡片所在的方向。
可是姐姐她那自信滿滿的表情——
「我不是說過了嗎?隻要待在紅薔薇花蕾身邊觀察她,不用多久她就會露出破綻了。」
佑巳覺得祥子學姐的身後,冒出了很像漫畫裏常常出現的,那種用粗大的字體寫著成語的背景。
——「先見之明」。
「我沒有到處亂跑,還真是做對了啊。」
嗯,現在文字換成了鬥大的「堅守原則」,緊接而來的是「說到做到」或是「威風凜凜」,等這些成語用過之後,最後出現的是「姿色端麗」,然後告一段落。這代表佑巳已經無力到想要靠這些幻想來逃避現實了。
祥子學姐大概真的知道卡片藏在哪裏,如果是這樣,大概在不久的將來,紅色卡片就會落入她手中了吧?
「那為什麽您不去拿卡片呢?」
既然聽她說她已經知道卡片藏在哪裏了,會有這個疑問也是自然的。
「我剛才就決定好了,作為讓步的手段,在時間剩下最後五分鍾之前,我都不會采取行動的。」
祥子學姐看了一下手表,眾人不禁跟著看了一下時間,距離最後五分鍾隻剩下不到三分鍾。
「那個……?」
「我是佑巳的姐姐,果然還是比其他人有利許多,所以才這麽做的。」
就算是這樣,也沒必要給自己加上「隻能在最後五分鍾采取行動」這麽不利的規定吧?身為下任薔薇學姐姐妹的祥子學姐,事前就已經比其他人都要晚五分鍾出發了。
「可是要是在這段時間裏,被其他人找到的話……」
「那我當然會幹脆地退讓呀。」
聽到這番話……
「真的嗎?」
那些想靠祥子學姐的力量找卡片的人,立刻兵分兩路。
「我知道了,也就是折返隻需要五分鍾的地點吧。」
有些人雖然不知道究竟在哪裏,但判斷出卡片是藏在附近,開始急急忙忙地找起卡片。有些人衝出房間,有些人沒有衝出去,卻開始找起桌下或是洗碗槽的櫃子等地方,忙碌地搜索起房間。
至於另一方麵……
「還剩五分鍾……」
有些人已經懶得去撿便宜了,隻想要趕緊見證那一瞬間,所以紛紛緊跟在祥子學姐身後。
那些對紅色卡片沒興趣的參賽者則緊盯著手表的指針,距離四點三十五分還剩下……兩分鍾。
不管怎樣,在這兩分鍾,事態會有所變化。
會有人在這兩分鍾內,比祥子學姐先找出紅色卡片來嗎?還是說,最後誰也找不到,而由祥子學姐采取行動呢?
雖然秒針的聲音根本傳不進耳裏,但手表秒針一秒一秒的移動,都像是發出了滴答滴答的聲響。
佑巳心想——原來一秒鍾,是這種速度呀。她一方麵覺得印象中時間應該要過得更快的,但反過來說,又覺得原來這麽快呀,畢竟她幾乎很少像這樣注意著一分一秒的進行。
現場一片寂靜,簡直能聽到某人吞口水的聲音,那些像是在家裏翻箱倒櫃,找遍整個房間的人們,等到剩下最後一分鍾時,果然也都紛紛停下動作,輪流望著時鍾和祥子學姐。
沒有戴手表的人,或是手表調得較快的人,紛紛看著站在旁邊的人的手表指針位置,不然就是看著別人的電子手表,做好心理準備。雖然薔薇館裏頭擺有壁掛式時鍾,不知為何,所有人都盡可能地望著離自己較近的手表,確認著時間。
「剩下五分鍾了。」
真美同學靜靜地向祥子學姐說道。
今天活動開始與結束的時間,都是以真美同學的手表為準,真美同學還因此今天一早特地打報時電話調整好秒針的時間。所以說,既然真美同學的手表顯示隻剩下五分鍾,那麽就表示距離尋竇活動結束,真的隻剩下剛剛好五分鍾了。
「是嗎?」
祥子學姐點了點頭。
所有人紛紛注目起事情究竟會演變成怎樣。
房間裏許多參賽者的視線,紛紛放到祥子學姐和大門之間,可是佑巳內心很明白,祥子學姐絕對不會走向門扉。
「佑巳。」
她叫住了佑巳的名字。
「是、是!」
被蛇瞪的青蛙,大概就是像這種感覺吧?雖然佑巳盡力迴答了,身體卻僵硬起來,絲毫無法動彈。
祥子學姐靜靜地走向佑巳。
等身體不再僵硬之後,這迴佑巳開始發抖起來。
手腳止不住的顫抖、心髒激烈地跳動,以及像是要把心髒推出去似地,血液循環過整個身子,佑巳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要壞掉了。
祥子學姐穿過騷動的學生們,漸漸靠近。由於她實在太有魄力、太有壓迫感,不知道是不是感到害怕,坐在佑巳兩旁的一年級生們紛紛離席逃了出去。
可是佑巳卻無法逃開,她必須留在座位上,判定祥子學姐說的答案是否正確才行。
祥子學姐緊緊貼到佑巳身旁,接著輕輕笑了一下,那是贏家臉上才會有的笑容。
「佑巳。」
然後她又再次喊了佑巳的名字,接著發出命令:
「給我站起來。」
「……啊?」
「聽話,從椅子上站起來。」
萬事皆休!遊戲結束!
佑巳繼續坐著,把椅子往後拉。
沒想到就在此時……
從房間外傳來驚人的聲響和地板的震動。
那可不是喀搭、喀搭、嘰喳、嘰喳那種可愛的聲音,而是砰當、砰當、砰當的聲響。
「怎麽了?」
祥子學姐迴頭望向門扉。大家馬上就理解到是有人粗暴地衝上了那老舊的樓梯,但那聲音也未免太驚人了,那位客人大概是非常焦急不然就是非常慌張吧?可是到底會是誰?
「該不會是白色卡片……?」
本來集中到
紅薔薇姐妹身上的視線,瞬間全都集中到了餅幹門上,佑巳把她抬到一半的屁股坐迴椅子上。
砰!
像是爬樓梯似地,門扉也被人用同樣的氣勢粗暴地打開。
「佑巳學姐!」
出現在現場的,是佑巳根本想也想不到的人物。
——鬆平瞳子。
「小瞳……」
小瞳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氣,簡直像是可以打倒一頭熊似地,接著她像是瞪著佑巳一般,文風不動地站著。
她的正字標記——螺絲卷發,本來的形狀已經消失,顯得一頭淩亂。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在二月份這平均來說十分寒冷的天氣中,她的製服簡直像要冒出蒸汽來了。
要是剛才的祥子學姐是蛇,那麽現在的小瞳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就像鬼麵一樣。
對小瞳來說,在這房間裏,她現在唯一看得到的隻有佑巳一個人,她不理會旁人,徑自大步往前走。
雖然地板還沒有老舊到像樓梯那樣,可是木條地板還是發出了不小的聲音。
咚、咚、咚。
(我怎麽記得她曾說過「我的得意功夫就是走路能不發出腳步聲」?)
不可思議的是,佑巳在這種時候,腦中卻想著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為什麽小瞳會來這裏?為什麽小瞳會帶著一臉像是在生氣的表情逼近她?——這些平時會去思考的問題,現在卻完全不在她的腦海裏。
咚、咚、咚。
(她體重明明很輕……聲音還真大呀。)
本來緊貼在佑巳身旁的祥子學姐,被小瞳的魄力給震懾住,往旁邊退了一步,等小瞳站到祥子學姐讓出來的位子上後,她對著佑巳深深低下頭。
「佑巳學姐,請原諒我至今以來的種種失禮行為。」
「咦!?」
等等!她根本搞不懂現在究竟是怎樣耶?
在小瞳發出砰當、砰當的聲音,接著又是咚、咚、咚之後,為什麽會是跟她說「請原諒我」呀?
「另外……」
小瞳卸下她九十度鞠躬的姿勢,抬起頭來。
「能讓我當佑巳學姐您的妹妹嗎?」
佑巳絲毫無法理解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
「……啊?」
隻不過因為佑巳太過吃驚,一不小心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啊!」
發出這個叫聲的人,又是誰呢?
這時,佑巳一直坐著的椅子座墊上,紅色卡片說了聲「平安」,探出身子來。
同時,真美同學的手表鬧鈴聲高高響起,宣告著遊戲的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