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卡片


    聖瓦倫丁發出歎息。


    一個人,呆呆地站在窗邊。


    紅色的卡片從那以後怎麽樣了呢?還埋在黑暗的泥土裏嗎?或者在正當的所有人手中安安穩穩地躺著呢?


    前者的話,快點救出便可。


    或者將其淡忘,和這顆心一起一輩子埋在土裏也好。


    人類的心情,真是很隨意。


    一顆心總是搖晃著,不能夠一直保存在同樣的狀態下。


    1


    那一天。


    “美冬同學。”


    她用那凜凜的聲音叫道。


    午休時刻,呆呆地望著窗外想著她的事情的時候,突然本人出現在眼前,不由得一驚。


    然而她本人並不知道這些,微微歪了歪腦袋馬上迴歸正題。時常忙於大事的她,沒有空閑注意同班同學細微的動搖。


    “今天是你和友子當值吧。”


    “啊?是”


    “馬上去一趟理科準備室吧。剛才大森教師讓我叫值日去拿第五節課的上課資料。”


    “理科準備室”


    “不巧沒看到友子所以--”


    “啊”


    今天是情人節,當值的友子給她的姐姐送手製巧克力去了。現在應當在銀杏道分岔口的瑪利亞像前吧。


    “那我一個人去吧。”


    去迎接友子的話,時間都夠從準備室迴來了。這麽想著,正直起靠著窗的身體,她叫住了我。


    “不用那樣。我也來幫忙吧--”


    ()


    我


    想像著她的請求隻是出於厚意。所以,就算那真的是隻出於厚意的話語。


    偶爾,也有這樣騎虎難下的情況。


    一個人很困難吧,祥子隻是暫且這麽說了。隻是那樣而已。


    “美冬同學?”


    她


    第一眼看就是完美的淑女。已經馬上要成為這個學園高等部的代表了。正因為這份價值,外觀、態度、人氣,都像找來的零錢一樣聚合起來。


    不過,我認為那隻是表麵的東西。


    “不用了,資料的話一個人也行。”


    禮貌地拒絕了她的請求,她和我想的一樣說了一聲“是嗎?”就轉過了身。


    是嗎?


    那,多保重。


    --總覺得有點冷淡。


    那絕不是冷漠,但要說是溫柔,也不是。


    我和她之間,沒有溫度。


    這並不僅僅是對我,她對於大多數的人都是那樣的。打個比方,就像是隔著絲綢手套握手一般的感覺。


    “祥子同學”


    我


    明明自己拒絕了她的好意的,又難以就此離去,便向長長的黑發在搖動著的製服的背影叫出了聲。


    “怎麽了?”


    她


    慢慢地,迴過身來。


    “那個多謝了。然後今天加油吧。”


    “嗯。”


    微微地,嘴唇向上翹了翹,她迴答道。是微笑,還是苦笑呢。她的笑容,我並不怎麽見過,也無法作出判斷。


    我,鵜沢美冬。高校開始在莉莉安女學園就讀。如今是二年級,第三個學期,在這個聖母瑪利亞守護的地方已經渡過了一半的日子。


    外部考試,常常被認為需要相當的實力。但那隻是對於普通的想敲開莉莉安大門的人來說的。


    我與此稍有些不同。嚴密地說,我並不是新來到這所學校的。我以前曾經接受過一次測驗,合格通過了。那是很早以前幼兒園時候的事了,也不值得驕傲。


    當時,母親因為我入了名門而欣喜若狂。母親的母親,也就是我的祖母,也是莉莉安的畢業生。把女兒送進莉莉安是她的夢想。但是母親是千葉的鄉下長大的,在莉莉安讀書的夢想最終還是不得不放棄。並不是讀不上,隻是為了上莉莉安每天上學花上兩小時半,不能夠想像。大學生的話還好,不過母親那時候是中等部向高等部前進,所以沒有辦法。


    迴歸正題。幼兒園入學的我,大概半年左右在莉莉安的生活都很快樂,但不可預期的不幸突然來臨了。由於父親的工作轉職不得以需要離開東京,我也不得不從純粹培養的溫室裏出來。母親歎息著,我也是受到了相當的打擊。然而幼小的孩子不能夠把這種心理十足表現出來,幼兒園最後的日子裏被前來迎接的母親催促著和同學們作了平常不過的道別。眼淚一滴也沒有,隻是手牽著手一起從園內走出來。後來聽說,母親當時向父親請求就算分居也想留在東京。但是父親卻不讓步,如果不一起來就離婚!最終隻能哭著跟了過去。父親是正確的,隻是為了女兒上幼兒園就分居的妻子,就算離婚也是沒辦法了。本來,父親也不是真心說的,隻是為了讓母親清醒。我的父母現在看來也還是讓人害羞一樣關係好得不得了。


    時光流逝,在我過完中學的三年後,父親再次迴到了東京本社。同時,我和母親的莉莉安夢又再次膨脹了。


    私立校總可以有各種各樣的通融。過去曾經莉莉安在籍的我,並非作為外總受驗生,而是和中等部的學生一樣的條件接受了入學考試。一旦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就可以在高等部入學。時期好,家裏也有畢業生可能多少也起了有利的作用。


    母親大概是一心想把女兒送進自己朝思暮想的學校,但我卻不同。即使莉莉安不是名門,我也有想要迴到這裏來的理由。


    我,想再一次見到她。


    如果沒什麽變故,她應當還在這所學校裏的。如此確信著,所以小學時,中學時也都一直想迴到莉莉安來。於是高中時期這個願望得以實現了。


    高等部入學式當天。


    看著分班表時,我顫動了。她的名字,就在我的名字的後麵。


    小笠原祥子。


    幼兒園裏一起的兒童當中,唯一難以忘懷的名字。


    2


    幼兒園的祥子,也和如今一樣耀眼。


    從登校開始就不一樣。


    早上,幼兒園的西門口附近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從車後部下來的是,穿著幼兒園製服的美麗少女。坐在駕駛位上的不是父親兄弟。後部留下的人影也完全不一樣。


    “我走了。”


    她不高興地說著,離開轎車。從門到幼兒園的領地,她不迴頭默默地走去。


    不久,車子就沿著來的路線迴去了。聽到輪胎與路麵輕微的磨擦,僅一次,她迴過了頭。然後再次把視線伸向斜上方,邁出步伐。好像向著戰場出發一般--這就是祥子。


    步行上學的我,不知幾次目擊到了這樣的情景。


    她也許覺得上幼兒園是一件痛苦的事。當初進入幼兒園時,緊緊地抱住母親,怎麽也不願意進入教室的小孩也是相當一部分。


    幸好我之前被母親灌輸了大量美好的印象,快快樂樂地入學,適應得也很快。


    幼兒園說來也可能算是最早的社會了。長時間離開父母也是相當緊張的吧。而且,有著各種各樣性格的同世代兒童聚集在一起,就算不認生也好,不是家裏牛外邊弱也好,也不是馬上就能熟悉的地方。


    我對祥子有了興趣。


    最初自然是過於突出的容姿。生來就有的東西確實存在,但她卻有著不能用那樣的話語來形容的東西。


    不好接近,什麽的。


    後來知道了她的家庭環境,明白了緣由。但對於四五歲的孩子來說不太可能做到。那時的我就像步行和乘巴士上學一樣,覺得僅僅是家遠或家近的問題。--祥子家到學校沒有巴士可坐,所以這種想法並不是完全錯誤的。


    就算是恭維話也不能說祥子對幼兒


    園已經熟悉了。小孩子總是對和自己有所差別的人很敏感。最初感到新奇總在遠處看著的同學很多。祥子就是祥子,這些她都很好地注意到了,隻是扭著不高興地臉無視他們。


    祥子在無言地戰鬥著。


    幼兒園即使不是快樂的地方,她也不會哭著喊著想要迴家。隻是那樣的一個孩子,她大概卻已經有了尊嚴。


    無論是畫畫,還是給她布置工作,祥子總不會輸給任何人。特別出色的是遊戲的時間,和踉蹌地模仿著老師的動作的我們比起來,隻有她是特殊的。


    這真是天上與地下的差別。如果我們是在地上亂爬的蟲子的話,那麽她就是優雅舞動的蝴蝶。


    是的,那是天使般的美麗。


    “那個人聽說她在學芭蕾舞。”


    不知是誰丟出了一句這種不能作為安慰的話,連不服輸的理由也算不上。正在學芭蕾舞的,班裏並不是隻有祥子一個人。


    一天,同學的一句無心的話,使得祥子不再乘私家車上學了。〔


    隻是稍微逗弄她一下罷了,但不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情。


    但是,她卻改乘巴士上學了。並不是表明她輸了。大概以前她也考慮過類似的事情吧,正好借此機會。她乘著那輛黑色轎車到離家最近的校車站後,乘著巴士來到學校。畢竟是自家不能夠步行到達的距離,轎車接送也實豐是沒有辦法的事。即使如此,也要在車站前的拐角處前下車,步行前去。


    平凡的我,總是細細地看著祥子的那些瑣碎日常。不過,好景不長。父親被決定轉職走了。


    幾天內,父母在為搬家什麽的事情談論著,我在幼兒園裏也心不在焉。


    馬上就不能見到祥子了。


    不可思議的是,那是我和祥子分別並沒有讓我太難過,隻是不能見到祥子,覺得有些遺憾。是的,我並沒有怎麽希望能和祥子一起玩,一起聊天什麽的。


    那天的休息時間,我不知不覺地從強烈晃動的秋千上摔了下來。那個時候流行從秋千上跳下來,老師發布了禁令我們也沒有想要停止的意思。我們低年級的學生們模仿高年的學姐躲開老師的視線練習著從微搖的秋千上跳下來。


    一整天發呆的我被朋友們邀請著也站進了隊伍。不久就輪到我坐秋千了。在家附近的公園裏常常練習,跳秋千自認為拿手。


    唿唿~


    我想起了風。


    也許馬上,我就要像這風一樣地從這裏離去了。如果我不在的話會是什麽樣的呢。我無法想像,也沒有去想會不會變得寂寞什麽的。


    在我疾走的視線中,我看到了她。


    小笠原祥子。


    那時,我明白了。我不在這裏,並不代表我以外的事物也跟著一起消失。


    祥子大概是注意到我的視線,突然轉過臉來。她看著我的臉,一下子美麗的臉孔就充滿了不悅。看到她對我擺出這樣的臉,我的心像是被手槍擊中了一樣一驚。過大的打擊,使得握著秋千鏈的手不禁鬆開了。


    一瞬間,我成了空中飄動的風兒。眼前的世界突然開始旋轉,正以為看到特別的景象時,身體的某個部位撞在了地麵上。


    “美冬!”


    一起玩秋千的同伴們急忙圍上來,看到了我膝頭上冒出的血滴,又退縮了。


    幸好,秋千的周圍撒上了沙子。看來我在空中轉了一圈,摔到地上時手和膝頂住地麵沒出什麽大事。我受了不小的驚嚇,腿上擦傷也要出血了吧。


    不一會兒疼痛襲來,和血一起,是我的眼淚。


    “我去叫老師。”


    有勇敢者向著園舍跑去,膽小者也跟著“我也去”“我也去”地跟在她後頭,結果誰也沒有剩下。後來才知道有句話叫“如鳥獸散”。在別的器械上玩的小孩們也怕和我有關係,瞬時都離開我在半徑五米外的地方。


    那些人之中,一人向我走來。是祥子。


    “沒事吧?”


    她暫且選擇了當時的場合該說的話,我帶著眼神點了點頭。放心了似的責怪著說:


    “真是的,在做什麽啊”


    她把白色的手絹遞到我的眼前。是讓我擦眼淚嗎。不過,那柔軟的紗手絹看起來精致得使人不敢觸碰。


    我正不知所措時,祥子蹲了下來,毫不猶豫地把手絹壓在了我的膝蓋處。


    “啊”


    “痛麽?不聽老師的話的報應哦”


    我終於明白摔倒前祥子那不快的表情不是因為討厭我,是對於破壞規則而表示不満。


    看到老師被孩子們牽著過來,祥子站了起來。


    “啊,手絹”


    “給你了。我還帶著一條。”


    祥子冷冷地迴答,便離開了。我想追上去,但膝蓋和心都痛著,連叫住她也做不到。


    趕來的老師幫我清洗膝蓋,用蘸了消毒液的脫脂綿擦拭傷口的時候,我一直緊緊握著那條沾上血跡的手絹。這是我和祥子第一次一對一的交流,也是第一次從她那兒得到什麽。


    從那件事以後,我得出了結論。祥子在班裏脫穎而出,是因為精神上比誰都要像個大姐姐的關係。和同世代的少女們比更有大人樣,不能和她在同一水平線上交往。


    終於,和莉莉安女學園告別的日子,來臨了。


    在教室裏做了最後的告別,我在園庭裏向等待校車的祥子打了招唿,帶她到了園舍的陰影下。


    校車的線路有兩條,車隻有一輛,所以兩線會有時間差。白色線路和紅色線路。祥子是紅色線路的,被安排到後一組。順便提下,家人接送的被稱作黃色線路。


    和祥子主動打招唿,至今為止也是我不能夠想像的行動力,這次也是借著最後的會麵以及歸還上次的手絹的光名正大的理由才做到的。


    母親幫忙洗了並且熨好了手絹。為了完全消除血跡,還特地向千葉的祖母請教了去血跡的方法。


    “不是說了給你了嗎?”


    我遞出手絹,祥子卻像平時一樣不愉快的表情看著我。


    “可是,媽媽說了要還的。”


    然後,我把母親讓帶的小包遞給祥子。


    “是什麽?”


    “巧克力。”


    “巧克力?”


    “媽媽說了是迴禮。”


    怎麽,這樣不是變成了母親的代理了麽。我自己著急了起來。不過,那時候幼小的我還沒有達到表達自已的心意,說“非常感謝你”那樣的程度。


    “是嗎”


    稍微想了想,祥子收下了手絹和巧克力的小包。


    “代我向美冬的媽媽問好。”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祥子叫我“美冬”。校車走完了最初的路程迴來了,祥子乘上車前,對我說了一句“再會吧”。


    再會,我也說道。


    再會,祥子。


    從巴士窗口看到祥子笑著,對我揮著手。那個樣子,和我們一樣,不過是個五歲的孩子。


    再會。


    我也揮著手。


    直到從事物所辦完手續迴來的母親叫我,我一直朝著巴士開走的方向。


    雖然她已看不到我了。


    這不是永遠的分別。


    一定有一天,我會再迴到這裏來的。


    3


    再一次見到祥子,是不出所料還是意外呢,總之是不可思議的印象。


    外觀上還是幼兒園時候的樣子。變得更美,更像個大人了。性格也沒怎麽變化,一樣的不和氣,一樣的不會和同學一起開口大笑,也一樣的讓人感到難以接近的嚴厲。


    所以要說什麽意外的話,隻不過是我自已製造的印象罷了。


    見不到的期間,我


    把祥子印象改造成了自己認為的理想女性。嚴厲之處變得柔和,大人樣也變得更溫柔了。我期待著她能變得像聖母瑪利亞一樣穩重優雅的女性。


    但是,人並不是那麽容易能改變的。雖然簡單改變的東西也有。


    “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過呢?”


    教室裏看見了那懷念的身影,不自覺地叫了她。她這一句話,卻把我這十年等待毫不留情地擊了個粉碎。


    她已經不記得我了。


    雖然我並不是一眼望過就難以忘記的容貌,並且除了秋千事件外也沒做過什麽特別引人注目的事情。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忘了我。身高一米四的我和其他普通學生比起來變化應該不大。


    這樣,我就不得不再一次重新構築和祥子的關係。也許是因為這樣的當頭一棒,一直不能夠積極地做出行動。而且,沒有間隙的祥子,也是不能夠無防備地接近的感覺。


    無情地,我除了“貴安”、“請把講義給後麵”以外,不再主動說什麽。


    很快,按照出席番號座位又變更了,互相的交談也更加減少。然後,祥子被選為了紅薔薇花蕾,離我越來越遙遠。


    一切又迴到了起點。


    我一直注視著祥子生活著。


    十年前的關係,其實並沒有可以“重新構築”那麽強烈。


    錯覺。


    從巴士中揮手的祥子身上感覺到友情的,大概隻是我而已。如果沒有搬家的話,第二天第三天也能一樣地上幼兒園的話,我原以為一定能做好朋友的。不過,祥子似乎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我的每一天都在追逐著和幼兒園時期相比成長了不少的祥子。不是特別顯眼也是一個有利條件吧,我也能和同學廣泛地順利地進行並不深入的交往。有有趣的課程也有無聊的課程,就是這樣快樂地過著學校生活。


    我沒有參加部活動,沒有特別親近的前輩,當然,姐姐也沒有。我也不是特別地想要。我的關心一次也沒有向上級生轉移過。


    一年過去,迎來了二學期。班裏的一位同學走了。


    沒有離開的道別,隻是寒假過後開始上學了,才發現她的課桌已經不在了。


    大家對她的印象各種各樣,有說她很顯眼的,也有說她沒有存在感的人。我自然是算後者了。隻知道轉校來開始就和當時的白薔薇花蕾很親密。我和她的關係比較疏遠。


    一個人,就這樣從眼前消失了。


    開始也很多人談論著,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快她的事也被淡忘了。


    這次站在送別的一方,我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4


    我來幫忙吧,祥子這樣說的時候,為什麽我不能坦率地接受呢。


    那,拜托了--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麽我說不出口。兩年在同一教室學習的同伴了,不管怎麽樣也是能和祥子變得親密的一個機會。


    事實上,像今天這樣的已經好幾次了。我卻沒能好好利用。是我自己錯過了機會。


    接近祥子,我感到害怕。


    一直,都隻想著會被拒絕。


    不是一次二次傷心地想象著自己被她冷冷地對待。


    在睡不著的夜裏。


    在凝望著祥子的時候。


    那種感情,完全沒有前兆地突然湧進我的腦海裏。


    有時,我甚至會覺得僅僅是在那裏就好像可以隨意擺弄我的祥子十分可惡。當然,她是沒有過錯的。這隻是我想要發泄而已。就算這樣,我也覺得隻有我這樣焦躁不安太不公平了。


    對於除此以外別無他想的自己,我越來越討厭,情緒也越來越低落。


    一年前也是這樣。


    去掉的情人節。


    一個精美的包裝好的巧克力躺在我的書包裏。那是和十一年前,給借了我手絹的親切朋友準備的完全一樣的東西。


    連交給她的勇氣也沒有,我卻一直期待著祥子可能會因此想起以前的事也說不定。


    腦海裏,不止一次地,思考著不止一種的情形。


    空想中的話,不合意再來幾次也都沒有關係,準備一種好的情況是十分容易的。我成了這個渺小身體裏,一個人的神。


    機會不斷出現,但我卻沒有采取行動。同一教室什麽時候都可以送這麽一個好條件,反而讓我一直下不了決心。


    午休開始大概過了三十分鍾,班級門前的走廊變得喧鬧起來。二月中旬正值寒冬,教室的前後門自然是關著的。


    好奇心強的同學首先去觀察了情況,興奮地迴來報告道:


    “祥子同學不得了了。”


    那些是打算給祥子送巧克力的學生集團。


    “--”


    我們說不出話來。


    拿著巧克力的少女們站成一列在教室門口等待著。被一年級生的巧克力圉攻已經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更何況那一列中還有二年級三年級生的身影,真可謂是一大壯舉。


    不由得,我大吃了一驚。在我看來,考慮給祥子送巧克力這樣大膽行動的人隻有我一個。


    不過想想看,憧憬祥子的人並不是隻有我一個。我高興起來,甚至想站到列尾加入到隊伍中去。


    “有什麽事麽?”


    祥子被同學催促著,走到隊列等待的門前,問道。站成一列的學生們像是眼前有看不見的柵欄一般,一步也不敢向門內邁進一步,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啊,這個”


    站在頭位的學生遞出一個可愛的紅色小包。她是隔壁班的學生。


    “”


    大約十秒鍾的沈默之後,祥子問道:“這是什麽意思?”


    情人節裏送出巧克力,就算再怎麽遲鈍的人也應該明白什麽意思吧。這樣捉弄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來的人,弄哭了可不好玩。站在頭一個的,大概午休一開始就到了吧。


    “這是巧克力,那個,今天是情人節,所以”


    沒必要說這個吧,我想。祥子當然知道那種事情。她問的是為什麽是把巧克力給她。


    小聲地,前頭的少女說了些什麽。接著祥子乾脆地說道:


    “不好意思,那個我不能要。”


    聲音些許大了點,為的是讓站在後麵的人也聽得到。也許。


    拒絕的理由很簡單:“沒有收下的理由”。


    祥子這樣拒絕了所有的巧克力。徹底得可怕。不知會發生這種事情的同學之中被拜托轉交的巧克力也決不會收下,必要的話就直接把東西送迴去。塞進鞋櫃裏的東西寫上班級姓名的一律送迴,無名巧克力,寫上三天之後不來取就扔掉的紙條貼在門上。結果,第三天早上,所有巧克力都消失了。


    我一麵覺得祥子很帥氣,一麵又覺得她特別的嚴厲。見了她們被這麽可怕地對待之後,自已也不敢再想巧克力的事了。


    直到正好過了一年的今天,我也時常在想。


    如果,我當時站在隊伍裏,並且清楚地提出了她可以接受的理由的話,她會收下我的巧克力嗎。


    幼兒園最後的日子,她收下了。


    我想要一個她無論如何都要收下的理由,但是,找到這樣的理由,太難了。


    5


    到了今年的情人節。


    我本以為,今年又會發生去年那樣的事情。事實上,出發到學校的路上都好像經曆過一般,像是把去年的自己描下來一樣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三天前,母親一高興買下了某我家壁櫥裏從來沒有少過的某牌子最小包裝的一包巧克力。〔


    這個時期,食品賣場很混亂。


    本來就已經很雜亂了,這個時候還硬是增設了特別賣場,平時不在的廠商和聽


    都沒聽說過的廠商也擠在這小小的空間裏。特別是傍晚,迴家的ol和女學生聚集在這裏,讓人不禁想到蜂擁的站台。尤其在名牌店的附近,客人都拿上號碼排隊了。


    平時質樸的煎餅店,這時候也推出了所謂巧克力煎餅的新產品。和自身老字號招牌的印象真是相去甚遠。不過,如今這個年頭,跟不上時代可能也是大蔴煩。


    為了掩飾,我給父親也買了兩條巧克力。晚上可能因為有事弄遲了,所以父親那份早上就給他了。等到從公司拿到一大堆義理巧克力後再送的話,感謝的心情可能也沒有了。第一個送巧克力的人是自己的女兒,父親十分開心。時間雖還稍早,但還是和我一起出門了。坐父親上班的車來學校,今天到校時間特別早。


    在校門口下了車,稍前一點處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那裏。和我一樣是家長送到學校來的吧。未到登校的高峰期,這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當然這也不是經常,部活動的晨練呀學園祭的準備什麽的時候不得不早到校,或者就是行李太大太多的時候。


    那個學生似乎已經下車了,那輛停著的車不一會兒也發動了。我也和父親再見下了車。道路十分空曠,比平時要早了將近一小時。家裏坐巴士就有這麽遠嗎,那樣的話幼兒園時候住的小房子說不定還更好,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


    小跑進了校門,果然,已經有了一個穿著帶象牙色的黑色連衣裙莉莉安製服的身影。


    我一下就明白了那是祥子。當我看到那輛車時,多少就已經想到了。很長時間沒有見,可能不知換了幾迴新車了吧。不過那輛車和以前祥子乘的車,感覺上十分相似。和那輛車相匹配的,我知道的隻有小笠原祥子一個人。


    “祥”


    我正要叫她,打住了。


    同班同學的話,“貴安”之後就一起到教室去了吧。不管祥子再怎麽是個大人物,畢竟是一個班裏一起學習的同學。那點事我是能夠做到的。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理。


    沒能叫住祥子的我,像跟蹤一樣,殺下自己的氣息尾隨其後。


    祥子在瑪利亞像前停下,合掌祈禱。不一會兒再度前進。分成二股的道路右邊是向講堂和聖堂,還有武道館和遊泳池。左邊是沿著圖書館前進,一直走就到高等部校舍了。


    我們通常是向左走,向右的話,下一個路口不搞錯也是能到教室的,不過繞了相當遠一段路。


    不過祥子不知為何向右前進了。我一邊歪著腦袋,跟了上去。習慣了,馬馬虎虎暫且也合一合掌吧。


    到底要去哪兒呢?


    她沒有參加部活動,所以也不可能因為晨練什麽的。最初以為是去武道館找黃薔薇花蕾的支倉令,但想想幾乎每天都見麵的她們,似乎沒什麽特別的理由非要在上課前這麽早會麵。


    這時,我想起了今日的一件大事,新聞部策劃的尋找花蕾們藏下的寶物的活動。


    原本隻想一笑置之的,但看樣子不行。祥子作為成員之一,優勝者可以從她那兒拿到禮物。聽說是半天的約會券。我的心裏也變得不安穩起來。


    我對祥子會參加那樣的企劃感到吃驚。根據去年情人節的態度來看,怎麽說也應該是拒絕掉才對。祥子的風格,大概是“有什麽理由要藏寶呢?”“有什麽理由要約會呢?”之類的吧。


    (尋寶,嗎)


    我一閃念,祥子難道不是關於今日活動找令商量什麽嗎。這樣的話,選擇這種不顯眼的時間點也可以理解。說不好白薔薇花蕾的藤堂誌摩子也在一起。肯定,三個人要在武道館會麵的。


    --祥子突然停下了腳步。


    正好,是那間舊溫室附近。去武道館的話,稍稍偏離了方向。


    祥子巡視了一下周圍。視線朝著我的方向也掃了一下,我趕忙躲進了樹陰裏。


    被發現了麽,我心裏咯噔一下。但祥子像是警戒的樣子再次環視了四周。還沒有被發現,我舒了口氣。


    祥子一下鑽進了溫室裏。在把手搭在門把子上之前,緊緊握了一下包。


    溫室。


    不管我跟蹤得再怎麽過分,進入溫室的勇氣還沒有。再這樣接近的話,就會被發現了。


    雖然是由一塊塊玻璃拚成的溫室,畢竟也是和外界隔離開來了。踏進一步的話,那裏麵的人應該會注意到。被祥子問到的話,我可答不出來溫室的理由。


    我在外邊悄悄地往裏頭瞅。這前方是校後門,也有從那裏登校的學生,就算祥子看到我也不會覺得不自然。


    但是,我這個地方卻看不到祥子。也不能確定令和誌摩子在不在。


    十分鍾左右,祥子從溫室出來了。一個人,和剛才一樣地,看了看周圍,好像沒注意到我。


    祥子之後就像剛好從後門登校一樣,向校舍走去了。當然,沒有再迴頭向溫室看去。


    我迷惑了,不知該追上祥子還是該進入溫室,結果還是選擇了後者。祥子應該就這樣直接去教室了吧,然後就是同往常一樣的一日學校生活。


    (如果)


    抑製不住好奇心,祥子到底在裏頭做了什麽呢,在意得沒辦法。


    可能還有什麽人在時麵也說不定。就算那樣,不是祥子就沒關係。對現在的我來說,沒有比祥子更可怕的人了。


    進了溫室,空氣都改變了。


    誰也不在這裏。


    透過玻璃灑下的陽光,沒有顏色但卻像彩色玻璃一般的神聖莊嚴。


    我在溫室裏來迴走著,尋找著什麽線索。祥子到底做了什麽,無論如何我也想查明。


    然後,我找到了。進入溫室十分鍾以後。


    “這是--”


    老舊的溫室裏,有地板被拆開築成的花壇。那裏,我發現了小小的異樣。不知名的矮小植物的根邊上,是被挖過的痕跡。


    雖然被細心處理過,但,土的表麵是濕的。剛剛被人動過,漂著泥土的清香。


    看看周圍,在花盆的架子上發現了一把小鏟子一口氣開始挖了起來。沒有猶豫,也沒有感到罪惡。隻是拚命地挖著,想要把祥子的秘密暴露出來。


    大概挖了有十厘米,感覺到鏟子滑了一下,一個塑料袋出現在眼前。


    中間放了一張紅色的卡片。一看就明白,那是今天尋寶活動的目標。


    我把土拔迴原處,出神似的把卡片塞進包裏。甚至我沒有時間想這究竟屬於什麽行為。像不懂事的孩子,隨意地把想要的東西抓起來玩弄,什麽也不多想。


    把土坑埋好後,我逃跑般地出了溫室。


    這下,紅色的卡片找不到了,隻要在我手裏,就不會給任何人。心撲通撲通地,興奮起來。


    6


    紅色的卡片,像撲克的鬼牌。


    怎麽處理這張卡片呢,我今天的尋寶的打算看樣子是要改變了。


    那樣也好,該怎麽具體地使用這卡片我想不出來。事先就找到的寶物,裝作沒事一樣送迴薔薇館去這樣的膽子我還沒有。


    隻是,我感覺到一種特殊的優越感。


    今天班上的話題,隻有情人節的尋寶。


    中間藏寶的祥子也在,就算不喜歡也到處都聽得到。想參加不想參加的人都興奮地猜測著祥子會把寶藏在什麽地方。休息時間,混在給誰送巧克力的學生裏來看祥子行動的人也大有人在。大概是想之後如果藏寶的話,跟去就可以了。


    不過,祥子沒有動。


    當然,寶已經藏好了。而且,已經被挖走了。


    祥子休息時間幾次被叫出了走廊。沒有去年那麽多,但今年也有想要送祥子巧克力的學生。都是不知道曆史的一年生。所謂不知者無畏。


    今年的祥子和去年比起來,拒絕的態度稍稍變得緩和了。她也多少成長一些了吧,或者說生氣程度和巧克力數量成正比嗎?


    但是,祥子不收下的話,給祥子的巧克力隻是把卡片重新寫一下就轉而給支倉令的學生,我也偶然目擊到了。祥子的氣倒是真沒生錯,我想。畢竟情人節先想送巧克力再找對象的方式,隻能說是本末倒置。


    那一天,我隻是冷冷地在一旁看著情人節的他人模樣。


    漸漸,開始明白自己做出了什麽樣的事情。


    現在還來得及,迴到溫室,埋好卡片。天使的自己說。


    但是,好不容易入手的卡片就這樣放迴去,太浪費了。惡魔的自己嘀咕道。


    如果迴到一開始,會怎麽樣呢?


    那樣的話,能迴到今天早上還沒拿到卡片的自己嗎?


    不可能的--答案很明確。


    時間不能倒流,記憶也不會完全消失。


    (自己埋下去的卡片,毫無想法地自己挖起來,根本做不到嘛)


    遭報應了,我想。


    我從拿到卡片起,就失去了享受尋寶遊戲樂趣的資格。


    誰也不知道地繼續拿著卡片,或是放迴卡片不參加活動。我剩下的路隻有這兩條了。


    7


    不過,我下不了決心。


    尋寶活動開始了,我也不能夠決定。


    遊戲開始時間在中庭裏集合,我靜靜地混到參加者裏,拿了誓約書兼登錄書。背麵的地圖的角落處,仔細地描著溫室的標記。


    花蕾們的中間,是祥子。


    我悄悄地把視線投向祥子。但是,祥子沒有看著我。


    新聞部的築山三奈子的規則說明,基本沒有聽進去。意識隻集中在左手下方的手提袋上,裏麵的那張紅色卡片,無言地在責怪著我。


    開始之前,花蕾們的姐妹們被叫到前邊去了。


    我注意起了祥子的妹妹,福沢佑巳。


    以前一直都在想,她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完全不顯眼的一個少女。為什麽祥子會選她作妹妹呢。怎麽也不明白。


    既然是祥子選擇的,一定會有什麽地方特別突出才是。我在學園祭後一直在想著。


    成績是平均水平,容貌也算不上什麽美人,身高比我高一點,不過都是矮個子,也不是特別胖或者特別瘦。


    給花蕾的姐妹們設了障礙,尋寶活動就開始了。


    我盡可能地不被注意地離開了參加者的集團,向著老舊的溫室走去。在地圖的邊角被標記的溫室誰也沒有注意到似的,溫室裏一個人也沒有。同樣條件的武道館卻因為是令部活動的據點,透過帶裂的玻璃看到許多人正趕著去。


    來到早上的地方,挖過的土基本上幹了,不怎麽顯眼了。不知道是這裏的話,不可能發現的吧。


    我用鏟子挖開了土,想著,果然應該把卡片放迴去。


    不過,我還是猶豫著。


    藏在這種地方,肯定誰也不會找到的。所以自己拿著不好嗎,又這麽想著。


    不過,這樣真的好嗎?


    不知道。


    該怎麽做才好也不知道,我把土又堆迴去。堆迴的土被淚水模糊,看不到了。


    我為什麽會做這種事情呢。


    不能被祥子記住,才以此泄憤的嗎。


    隻是,想要她迴頭看著我。


    隻要肯定我的存在就好了。


    該怎麽做,我不知道。


    身體,已經不能動了。


    在這個溫室裏,和紅色卡片一起,封閉起來。


    8


    “啊。”


    她突然闖進溫室裏。


    “貴安,不好意思,讓你受驚了。”


    “不”


    吃驚的不是因為有人突然進來,而是因為這個人是福沢佑巳的原因。她為什麽會在這裏,暫時把心藏在自己做出的黑暗裏的我,一瞬間不能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看到她手裏的地圖,突然想起來。


    “佑巳同學到這裏來找卡片嗎?”


    “嗯,你也是?”


    她大概不知道我的事情。當然,我拿著祥子的卡片的事情也是。


    所以,我才能這樣無防備地笑著,像一個普通的,開朗的“大小姐”。


    “比佑巳同學稍早一點到這來的,你覺得有嗎?”


    我想套出她的話來。


    這個我認為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如果佑巳是為了找卡片好不容易來到溫室的話,大概她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的吧。--我這樣想。


    所以,我沒必要這樣苦惱。泄漏情報的祥子也應該是同罪。


    我不可思議地高興起來。自己犯下的罪不可改變,但是周圍也有罪人的話,就不用一個人抱著罪惡感難受了。


    “是啊--”


    佑巳向溫室內走來。像是在想著什麽。很快,就來到了被挖過的土前麵。


    “果然。”


    確實在那裏,佑巳出了聲來。


    拆開地板裝上土,變成了花壇的那個地方。


    “什麽,佑巳同學?”


    我追問道。


    “我想,大概在這裏吧。”


    突然,佑巳伸出兩手開始挖了起來。


    “那個,佑巳同學。”


    在背後,我叫了好幾次。她像聽不見一樣拚命地挖著,拚命地,徒手。


    就像一隻小狗一樣,我想。但是,我笑不出來。不管挑戰多少次,我也不能像這樣幹勁十足地挖著土。


    大概,佑巳是通過自己的推理來到這裏的吧。那沈浸在遊戲中的眼神,和我完全不同。


    “可以的話,我來幫忙吧。”


    佑巳沒有停下手,說道:


    “找到的話,兩個人一起去提出申請吧”


    (嗯?)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的事情,就算那裏找到了卡片,那也是佑巳的東西啊。為什麽隻是站在一邊的我會有一半的所有權呢。人好也要有個限度啊。


    可是,我卻藏著她本應得到的卡片。放迴去還是不放迴去呢,用地圖包著夾在腋下一直煩惱著而已。


    我把鏟子遞過她的肩膀。看著那樣精神的佑巳,我很難受。挖下去也不會有什麽東西,繼續下去的話,隻會感覺自己很肮髒。


    “不過,我覺得那裏沒有的。”


    我拚命擠出這麽一句。


    “啊?”


    佑巳一瞬間呆呆地張著嘴眨了眨眼。然後,做出“為什麽你知道呢”的表情。


    “因為,那是剛才我挖過的。”


    “啊-!?”


    已經開口了,就不得不說明。


    “說遲了不好意思,其實我在佑巳來之前就已經挖過那裏了。”


    “怎麽會”


    佑巳看著自己挖出的土,花壇裏的坑,以及手裏的鏟子,發出一聲歎息。看來,她接受了我的說法。


    我放心地問道:


    “為什麽佑巳覺得是這裏呢?”


    “你說為什麽”


    “進了溫室不是直接就過來了麽?一定有什麽根據吧。”


    我無論如何都想知道。如果佑巳不是事先就知道的話,什麽理由使她來到這裏的呢。


    佑巳以外誰也沒能找到這裏來。


    “啊,那個啊。”


    佑巳指著藏卡片的地方旁邊種著的,長著綠葉的矮植物說:


    “這個薔薇,叫做月季(紅薔薇之名的ロサ-キネンシス[rosaensis])啊。”


    那是能夠稱作祥子的分身的花。


    “是這樣啊


    。”


    我輸了,輸了個一幹二淨。


    進入溫室今天頭一次,校園裏種著月季花,也是頭一迴聽說。


    無論如何,也不是我能找到的地方。


    “那,為什麽你會挖這裏呢?”


    和外貌不相符地,佑巳對我發出嚴厲的質問。


    “那是因為土的顏色隻有那裏不一樣,可能有什麽的感覺”


    “真的!?”


    聽到這個,佑巳再次拿起鏟子挖了起來。確信著卡片就再那裏,想挖得再深一點吧。


    我想,要挑明的話,隻有趁現在了。如果沒有我的話,佑巳一定會作為正當的優勝者找到紅色卡片吧。


    可是,我沒有勇氣。


    看著佑巳的背影,幾次,我都想把卡片遞出去。結果,還是做不到。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連挑明事實的勇氣都沒有。


    挖了大概有二十厘米,佑巳終於放棄了。


    看看手表,已經過了四點三十五分。不管怎麽說,太遲了。沒在時限前把卡片拿到薔薇館去也不能成為優勝者。


    作為懺悔,我和佑巳一起把土堆了迴去。


    遊戲結束的廣播響起,我卻不能夠和佑巳一起迴到中庭去。


    “佑巳同學,請去吧。”


    在外麵尋找的學生們,像是躲到哪了似的,稀稀拉拉地出現,往校舍去了。


    “那,再見。”


    “貴安”


    目送著佑巳的背影,我把勉強綁住頭發的緞帶取下。我些許明白了一點。


    佑巳的身上,有我所沒有的東西。


    祥子確實有眼光。


    9


    結果,我迴到溫室,把卡片埋到了原來的地方。


    後來,我從藤組的朋友那兒聽說了蟹名靜對白薔薇大人的隱約的感情。靜希望白薔薇大人看著自己,參加了學生會成員的選舉。


    我本可以像她一樣不用管自己的印象,站出來就好了。


    總是,把自己放在安全的不會受傷的地方。隻是看著,事情不會向想的一樣發展。


    我一直都很喜歡祥子。


    就算被拒絕也好。


    產生衝撞也好。


    不用藏起卡片,忘了自己而發怒,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就好了。


    不過,也許還來得及。


    紅色的卡片,無事地被挖起了。


    所以,我也稍微努力下吧。


    向祥子搭話,能讓她幫忙時就讓她幫忙。


    這些理所當然的事情,一點一點地。


    情人節結束後,現在高等部裏花蕾們的約會成了熱門話題。


    “啊,姐姐。”


    從家庭科室迴去的路上,和祥子她們一起走著。佑巳從對麵走了過來。


    “那個,關於這個周日的事情”


    “周日的事?啊,等等不好意思,可以先迴去嗎?”


    祥子對我們說道。我說,我幫你把裁縫箱拿迴去吧。


    “可以拜托你嗎?”


    “當然,放在你的桌子上哦”


    請慢聊,我們離開了那裏。佑巳給我們行了個禮。她的臉上稍稍有些不可思議的表情,但結果就這樣分開了。


    “姐妹真像。”


    一邊走著,我微微笑了。


    “嗯?”


    同學問道。


    “沒什麽。”


    我搖了搖頭。


    對改了發型的我,佑巳果然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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