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少女們


    1


    那天天氣非常好,隻用秋高氣爽這一個詞來形容實在不夠。


    作為室內競技的劍道比賽,不會被天氣所左右,更何況是外科手術呢。可是即便如此,從心情上來說比起下暴雨還是更希望晴天。最重要的是能夠感覺到是聖母瑪利亞大人在保佑她們。所以就連身為局外人的佑巳都在為今天的晴朗和煦、讓人心情舒暢的天氣感到高興。


    第四節課結束之後一鼓作氣幹完了掃除(所以說結果比平常都要努力)急著趕到約好見麵的樓梯口。


    白薔薇大人和紅薔薇大人以及祥子大人都已經等在那裏了。黃薔薇大人依然缺席,遺憾的是她無法去觀看比賽,無法看到妹妹大出風頭了。誌摩子比佑巳晚來五分鍾,等她來了之後大家一起去市體育館。


    包圍這市體育館周圍的公園裏被穿著主要有三種校服的少年少女們占滿了。這是因為天氣比較好,而且打算比賽開始之前在外麵消磨時間的人也比較多吧。


    有深藍色的運動套裝配深紅色的領帶這種傳統的校服,還有下身是藍色係的帶褶的格子裙,上身是胸口有徽章的淺茶色運動夾克這種設計比較新穎的校服。除此以外還有變服。


    其中,象牙色的水手領配低腰黑色連衣裙的莉莉安校服比較引人注目。雖然好像有人在背後說“時代錯亂”,可是隻有在舊時代才有設計在當今的時代反而給人一種很新穎的感覺。


    今天的比賽是地區之間的交流賽,由被成為市內四強的高中女子劍道部報名參加所召開的團體賽。雖然不是正式比賽,可是作為傳統的比賽吸引了很多學生來觀戰。


    兩點開始之前,會場的座位已經被填滿。已經沒有五個連在一起的座位了,所以最終決定分成兩人一組三人一組這樣坐。


    “祥子、小佑巳,那兒還有空位。”


    也許是出於對兩人的體貼吧,紅薔薇大人讓祥子和佑巳坐在一起。


    “給你,小佑巳。”


    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買的,白薔薇大人掏出一小箱紙包裝的混合型三明治和兩紙盒咖啡牛奶遞過來。


    “要是肚子餓的話可沒心情觀戰啊。”


    真正參加比賽的是令大人,我們隻不過是來既有的而已——不過,確實肚子有些餓,而且如果再出現上次那種肚子餓得像青蛙一樣咕嚕咕嚕叫的情況那就慘了。


    “多少錢?”


    佑巳正要掏錢包,白薔薇大人說“不用了”。可是雖然是學姐,大家同樣是從父母那兒要零花錢的高中生,正要給錢的時候,祥子已經搶先一步把錢塞到白薔薇的手裏。


    “我們沒有理由讓白薔薇大人您請。無論是我,還是我的妹妹。”


    “你可真是太實誠了。不過,你既然想對小佑巳做一件符合姐姐身份的是,那我也就不堅持了。”


    白薔薇大人和祥子大人好像商量好了似的,從那張紙幣上扣除兩人份的金額,把零錢找給祥子,然後朝紅薔薇大人她們所在的位子走去。


    “喂——”


    這次佑巳不得不和祥子大人麵對麵了。一人分的金額確切的數目是多少來著。


    “讓人看見太不雅觀了,快把你的錢包收起來。”


    祥子大人說完就快步走到座位上。佑巳也慌忙跟在她後麵走過去。


    “我說你啊,這個時候隻要說一句‘謝謝款待’就得了。”


    “可是——”


    佑巳還在那兒猶豫,祥子大人說了一句“你還不明白嗎”,用有些好像在賭氣的口吻低聲說道。


    “你偶爾也要讓我做一件像個姐姐的樣子的事嘛。”


    “……是。”


    所以佑巳毫不客氣地從箱子裏拿出一塊三明治說了一句“謝謝款待”。


    裏麵夾的是萵苣和西紅柿還有雞蛋,比想象中好吃多了。


    2


    佑巳就連在電視裏也沒有看過劍道的比賽。


    所以根本就不明白令大人到底怎樣才算贏。祥子大人一邊看一邊告訴她比賽的流程和規則。


    首先這不是個人戰而是團體戰。


    確實也有隻決出一個優勝者的這種比賽,可是這次是分別代表四個學校,派出五人一組的陣容決戰。這五人按照強弱順序分別稱為主將,副將,中堅,次鋒,先鋒。先鋒和先鋒,主將和主將決鬥,一一對應。這次令大人是莉莉安的主將。


    雖然被稱為四強,而是因為每年學生都會替換,所以每年的實力還是有差別的。去年獲勝的田倉澤高中,因為主將和副將還有中堅同時畢業,所以連續獲勝的希望不大。


    今年較強的是太仲女子高中以及莉莉安女子學園。去年可惜的是在預選賽中就失敗了。當時擔當副將的一年級的支倉令一年後作為主將再次參加比賽。


    因為有四個學校,所以比賽以預選賽和決賽的形式進行。根據抽簽決定預選賽和組合搭配,好在太仲女子高中和莉莉安沒有在預選賽中相遇。


    四個學校的女劍士們入場,圍著賽場坐下。


    佑巳看了一下表。


    下午兩點。手術有沒有順利進行呢。


    由乃的手術本來應該早上九點開始的。據說是由乃特地拜托主刀的醫生選在今天開刀的。


    佑巳剛開始時想其實用不著特地選在比賽這天手術吧,可是由乃也有她自己的打算。不做手術的局外人也許不能理解吧。


    本來以為還會有選手宣誓以及大人物講話之類的,沒想到比賽很簡單的就開始了。第一個決鬥的一組選手出場,裁判吹響了哨子。


    “真讓人激動啊!”


    一口氣喝光了咖啡牛奶,為了不讓空瓶子礙事放在了椅子下麵。三明治佑巳吃了四份,祥子吃了兩份,早已經進肚了。


    祥子大人真是的,說什麽搭配的油橄欖果實的汁滲到麵包了啊,有白色麵包和黃色麵包兩種,討厭黃色的那種之類任性的話,結果佑巳不得不幫她收拾殘局。所以佑巳才會吃了四份,祥子大人吃了兩份。佑巳心想也許有錢人家的姑娘都像公主一樣養尊處優,所以挑食的比較多吧。可是這樣的話替她做飯的媽媽就太辛苦了。啊,如果是祥子大人的家的話,做飯的應該是傭人吧。


    “別東張西望。好好的給我看比賽。”


    祥子大人突然握住佑巳的下巴,像扳淋浴轉換開關的把手一樣把她的頭扳正。


    (真是的——祥子大人這樣做反而讓人家更無法集中精力啦)


    話雖如此,不知不覺還是被吸引了。比賽不斷進行,太仲和田倉澤的主將開始交鋒。


    不愧是主將。即使在外行人看起來也和前四組不一樣,動作仲有種和刀的刀鋒相似的感覺。雖然不太明白,總覺得稱之為氣勢也不太合適。


    於咣當一聲聽起來很舒服的聲音同時,太仲的主將朝後退去。同時三個裁判手裏拿著的白旗同時舉起。


    “剛才那算一招嗎?”


    看了四場比賽之後,佑巳也漸漸懂了點。即使看似已經擊中,如果裁判的旗沒有舉起來還會死不能判定為有效打擊。


    “退的可真夠漂亮的。”


    祥子大人發出一聲感歎,稱讚太仲的主將。


    “你對劍道可真了解啊。”


    “因為小優也是練劍道。”


    “——”


    小優的全名叫柏木優。是祥子大人的表哥,莉莉安女子學園附近的花寺學院高中三年級的學生,而且是學生會會長。頭腦聰明而且很帥的一個青年。祥子大人的父母為她選的未婚夫,是個喜歡男人的人……總之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


    說起來,和柏木之間的事怎麽樣了啊。婚約解除了嗎。


    預選賽中太仲女子高中以四比一獲得壓倒性的勝利。接著莉莉安的學生們都在會場中戰起來了。


    令大人她。


    還隻是先鋒之間的戰鬥。可是已經能感受到令大人熊熊燃燒的鬥誌。一定要勝利的這種氣勢。可以看到她全身散發出一種凜人的氣息。


    也許是因為劍道本身獨特的形式吧。令大人臉色凝重,看起來有些恐怖,和平常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對戰的月見丘是私立的男女同校的高中。無論是勝還是敗,在一片歡唿聲中夾雜這粗礦的聲音,非常有意思。和隻有女孩子歡唿聲的莉莉安加油隊形成強烈的對比。


    先鋒和次鋒都敗給了月見丘高中。中堅和副將是莉莉安勝。接著登場的是主將令大人。


    如果在這敗的話,就會在預選賽中失敗。如果勝的話,就可以和太仲進行決賽。主將之間的決鬥關乎成敗。


    “壓力可真夠大的……”


    “沒事的。令肯定會贏的。如果在這裏就輸的話,根本沒臉見小由乃。”


    佑巳也覺得祥子大人說的對。


    戴著麵罩的令大人出場了。和月見丘的主將互施一禮,比賽開始。


    吧竹刀橫在麵前擺好姿勢,腰板挺直的令大人非常美。真想讓由乃也看一眼令大人現在的英姿。


    (對了,如果吧相機帶來就好了。)


    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我真是個笨蛋。正在陷入自我厭惡的時候,突然看到前麵的位子上有閃光。


    “蔦子……!“


    “哎呀,是佑巳。貴安。”


    她聽到自己的名字迴了一下頭,立刻繼續集中精力觀看比賽。不愧是攝影部的精英。決定不會讓拍攝好照片的機會逃脫。


    仔細一看她旁邊的是新聞部的部長。她也在熱心地取材吧。


    (過後拜托她多洗一份照片)


    真心覺得能和蔦子成為朋友真好。過後才聽說薔薇大人們剛開始就指望著蔦子,所以才沒帶相機過來的。她們說比起外行人使用的傻瓜相機,還是多功能的職業照相機照出的質量好。而且全部交給蔦子的話,可以集中精力看比賽。


    主將之間的決鬥如祥子預言的一樣一直都是令大人占優勢。擊中對方防護麵罩和護胸多次,要是佑巳的話早就舉旗判定為有效打擊了。月見丘的主將被迫采取守勢,可是她也不愧是主將,采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方法來反擊令大人的攻擊。


    “太棒了。”


    旁麵的祥子叫道,與此同時三麵紅色的旗舉起。由於太過迅速沒看太清楚,好像是令大人以一招擊中對方手腕的招式製勝。


    “祥子大人看移動物體的眼力也很好啊。”


    這樣一說,祥子苦笑了一下。


    總之,這樣一來莉莉安就在預選賽中獲勝了,令大人也贏了一場。


    “咦……”


    遲來的疑問浮上心頭。


    “怎樣才能算令大人勝了呢?”


    是莉莉安獲勝呢?還是令大人獲得全勝呢?有或者是——


    “我覺得由乃所指的不是這件事,肯定。”


    那到底是什麽呢。在佑巳苦思冥想的時候,決戰開始了。中間幾乎沒有休息的時間。


    決戰賽中,先鋒是太仲勝,次鋒是莉莉安勝,中堅是平局,副將是莉莉安勝,莉莉安占優勢。


    “令大人要是勝的話那咱們就獲勝了!”


    佑巳興奮起來,慌忙抓住祥子的手腕,祥子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於是慌忙放開手。


    “不是這樣的。劍道的技藝,怎麽樣都無所謂的。”


    “啊?”


    “糟了。”


    什麽糟了啊,一點也不明白。莉莉安現在是兩勝一敗一平已經勝了,接著令大人再勝了就是錦上添花。


    “太仲的主將,很強的喲。”


    “強?”


    “如果到副將為止沒有獲得三勝是不行的。”


    “不行……?!”


    聽祥子的口吻好像令大人肯定會敗似的。


    可是和月見丘的對戰中到副將為止是兩敗兩勝,從學校整體的水平來說也並不意味著月見丘比太仲強吧。這麽說來打敗月見丘主將的令大人也並不一定能贏太仲,是這個意思吧……


    “不是這樣的喲。”


    如果和月見丘相比的話,確實莉莉安看起來個個都是精英。剛才看起來好像是第一次上場的莉莉安的一年級選手由於太過緊張全身僵硬而無法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太仲的主將可是有段數的喲。”


    “有段數的?”


    “嗯,是三段。”


    “令大人呢?”


    “二段。”


    “這樣的話,那是哪一個強呢?”


    “……你,可真是什麽都不懂啊。”


    祥子大人看起來好像對她徹底無語了,小聲嘀咕了一句。據祥子大人說從初段開始,二段、三段,級別逐漸升高。可是,相撲的力士等級表不是數字越小級別越高嗎?——當然嘴裏沒有說出來。


    “令大人要是輸了的話,會怎麽樣呢?”


    就會變成兩勝兩敗一平。


    “招數多的一方獲勝。”


    現在莉莉安已經贏了一招。可是如果令大人被贏了一招的話,那麽雙方贏的招數就一樣了。那麽這樣的話。


    “兩校各出一個代表再比賽一次。”


    “可是,這樣的話,肯定雙方都會派主將出馬吧。”


    “應該會是這樣的。”


    “可是這樣不就會輸了嗎……!!”


    敗了一次的令大人即使再挑戰一次也不可能勝啊。


    “也並不是說令大人一定會敗哦。”


    “是這樣沒錯。”


    可是祥子大人說過“糟了”,說太仲的主將是三段,很強。


    啊,怎麽辦呢。


    一直在期待這令大人勝利的由乃會怎麽樣呢?


    兩人的關係會怎樣呢?


    實際上佑巳一直一廂情願地以為隻要在這次比賽中獲得好成績的話,令大人就具備了把念珠再次送給由乃的資格。


    在比賽中獲勝的令大人和手術成功的由乃就可以重新構築嶄新的姐妹關係,佑巳對此深信不疑。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這樣的話這件事也算有一個圓滿的結局了。


    “要開始了喲。”


    祥子靜靜地宣告。


    對了。佑巳必須認真觀看令大人比賽的樣子,臉由乃的份也要一起看。


    (這樣的話,剛才的那一戰就請原諒我沒有仔細看吧。)


    看了一下表,已過四點。由乃的手術怎麽樣了呢?


    令大人已經很努力了。


    實力的差距,外行人是看不出來。隻是,在氣勢上令大人更勝一籌。“無論如何都要勝”的這種意誌強烈地傳達給觀眾。聲音也很洪亮。


    但是。


    果然實力上還是有差距的吧。這樣的話這麽辦呢。


    短兵相接,兩人的竹刀壓在一塊,令大人正要使用一招退招的時候,一瞬間對方擊中了她的護胸。


    穿著黑色連衣裙的一群人站起來驚叫一聲,都很失望。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佑巳。


    比賽還是發展到了有主將之間的決賽定勝負的地步。兩校的主將,剛取下麵罩擦擦汗就又站到了比賽場上。


    在重新戴上麵罩的一瞬間,明明剛輸過一場,可是不可思議的是令大人的表情卻很平靜。


    為什麽會這樣呢,佑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目光平靜,就像是一平如鏡的水麵。和那種陷入了精神恍惚狀態的直直的目光完全不


    同。並不僅僅是平靜,而是讓人感覺身體中間嵌入了一根支柱的感覺。與其稱之為支柱,還不如說是一把磨得鋥亮的劍在心中。總之,給人一種凜然的感覺。


    (為什麽會這樣呢?)


    身為主將,卻因為自己的失敗而使比賽又迴到原點,這本身就已經很有壓力了。“勝利”


    這兩個字重重壓在肩頭,為了迴報其他四個人的努力必須戰勝剛才輸給的這個對手。這對她的精神來說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吧。


    可是,已經沒有退路了。


    盡管如此令大人臉上的表情卻像是已經勝利了。


    3


    據說手術在比賽結束的時候已經結束了。


    由乃的爸爸赤紅著雙眼出現在市體育館,看到她出現的一瞬間緊張了一下。她說隻是想來告訴大家手術非常成功,由乃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穩定。由乃的爸爸飛速地鑽進出租車立刻返迴醫院。


    第二天下午,果然還是覺得有些坐立不安,佑巳去了醫院。在護士站前被由乃的母親叫住。


    “實在不好意思。她現在正睡著呢。現在隻能看一下她的睡臉,福沢同學,你願意去看看嗎?”


    “咦,手術之後,不是會進icu之類的嗎……”


    “已經迴到病房裏了。隻是現在身體還插著管子,讓人看起來有些心疼而已。”


    “……”


    毫無疑問,由乃的手術在心髒手術中並不是特別難。可是說很簡單也隻不過是為了讓患者安心吧。


    即使隻能看一下睡臉也想去看望一下由乃,心裏湧起一股這樣的衝動。可是想起令大人,有忍住了。如果這麽簡單就可以見到由乃的話,總覺得很對不起一直強忍著不來見由乃的令大人。


    據說由乃在手術之後曾經從麻醉中醒來過一次,問了一句“比賽怎麽樣?”,就又陷入深度睡眠中。


    “比賽結果到底怎麽樣呢?”


    由乃的母親好像想這樣詢問,重新考慮了一下立刻微笑著說“算了,還是不問吧。”


    “如果比由乃先知道比賽結果,總覺得有點對不住那孩子。”


    佑巳心想,真是一個通情達理的母親啊。


    4


    令見到由乃是在比賽結束之後的第三天傍晚。


    其實比賽一結束就恨不得立刻趕到醫院,可是心想一定要等到由乃願意見自己為止,所以一直在強忍著。今天早上,聽姨媽說由乃想見自己,等部裏的活動結束之後就去了醫院。原來好像是因為由乃在身上插著的管子取掉之前不想見任何人。


    “好久不見。”


    看起來很精神,根本不像一個三天前剛做過心髒手術的人。由乃在病床上起身,用和平常一樣的笑容來迎接令。


    “看起來聽精神的嘛。”


    “我可一點也不精神。麻醉藥的藥勁一過傷口疼得不得了,剛才剛打了一針止痛針,終於舒服點了。


    “……原來很疼啊?”


    “因為要把皮膚切開,把心髒的孔修複好在縫合上啊。”


    由乃說的很輕鬆,簡直就像在讀菜譜一樣。看她這個樣子,不由得讓人懷疑她真的疼嗎,或者說她真的已經做過手術了嗎。


    “由乃——”


    如果是剛分手的那天的話,想說的話肯定有很多。可是現在看著由乃在眼前,反而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由乃還活著,就在眼前。僅僅這些就已經讓自己感到很滿足了。


    “有多久沒見了?”


    “大概兩周吧。”


    “這還是第一次吧,咱們倆分開這麽久。”


    “嗯。”


    就算是中學畢業旅行的時候也沒有分開這麽久。而且出去旅行的一方會頻繁地打電話過來,所以一點也沒覺得寂寞。現在想來,那種數著手指頭還有幾天迴來的分別反而是一種幸福。


    “小令。”由乃嚴肅地說道。


    “對不起啊。我,一直想和你一起牽著手走路呢。”


    “咦?”


    “不是一方背負令一方,也不是去攙扶對方,不是這樣的。我想和你平等的用自己的腳走路。我希望我們之間變成這種關係。就像佑巳和祥子大人一樣。


    所以我才決定做手術的。我想擁有健康的身體,和小令一起肩並肩地走路。我希望小令你也能習慣。“


    由乃一口氣說完。仿佛如果不這樣的話,到嘴邊的話就會消失。


    “你相信嗎?我之所以把念珠還給你,並不是因為已經討厭小令你了。”


    “嗯,我知道喲。”


    被太仲的主將勝了一招的時候,降臨到心中的並不是絕望也不是壓力,而是名為“五”的空無一物的世界。那個時候,第一次明白“勝利”的意思。必須戰勝的不是眼前的敵人,也不是勝敗背後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影子。


    敵人,部員,觀眾,就連那麽戀慕的由乃也——她們的存在突然消失到遠方,令一個人置身於空無一物的世界。就在那一刻,令終於明白了由乃提出的問題的答案。由乃所說的“勝利”的真正意思。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喜歡小令喲。”


    由乃小聲說道。


    “我也是啊。”


    令輕輕地撫摸久違的由乃的頭發。


    比起爸爸媽媽,這個世界上最愛由乃。


    所以相信由乃所說的任何話,也可以坦率地向由乃傳達自己的心意。


    老是在一起的時候,由於距離太近了,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看清由乃的臉。現在,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覺得心貼得很近。感覺跟以前相比由乃離自己更近了。


    “對了。比賽結果怎麽樣?”


    由乃好像突然想起來似的詢問到。


    “贏了喲。”


    聽到令的迴答,有些無法相信似的瞪園了眼睛。


    “真的啊?可是,太仲的主將不是那個田中同學嗎?”


    “一直糾纏到決賽,由此頂勝負。第一場我我被她贏了一招。”


    “可是對方不是三年級的嗎,而且是三段不是嗎?太厲害了!”


    這麽說來,由乃從一開始就沒有期待令可以打敗太仲的主將。


    由乃興奮地說著明年一定去為她加油啊,用一年的時間學做飯,打算親手為令做便當之類的沒影兒的事。


    “話說迴來,你看起來精神很好。你真的做過手術了嗎?”


    “當然做了。給你看看傷疤吧?”


    “……可以嗎?”


    “我想讓小令你看看。”


    由乃把睡衣的扣子全部解開,敞開上衣。沒有傳內衣,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大大的紗布抱住了胸部。沒有包紮繃帶。


    “全身像針紮似的,針煩人。”


    一邊說一邊揭掉紙帶。把纏了好多圈的紗布一層一層地揭開,右胸的下邊赫然出現一個大約十厘米的傷疤。


    橫著的一道傷疤。不是用線,而是用類似鋼絲的東西連在一起的。由乃白皙的身體上的這一條線,簡直像勳章一樣美麗。


    “據說愈合之後傷疤一點也不明顯。”


    “是嗎?”


    因為是女孩子的身體,不留傷疤的話當然令人高興了。隻是勳章消失了還是有一點遺憾。由乃笑著說“要是留傷疤的話簡直就像個女海盜了”。


    小心翼翼地把紗布恢複到原裝,把睡衣的扣子扣上。由乃說道。


    “我打算開始學劍道呢。”


    “啊?!”


    “我可是你的表妹喲,我覺得我肯定也有這方麵的才能。剛才我說要去給你加油,可是比起在旁邊加油,自己親自參加好像更有趣。這樣的話,明年我贏太仲的田中同學一


    招,幫你報仇怎麽樣啊,小令?”


    做完手術之後,由乃好像變得口氣很大。令不禁苦笑了一笑。


    “這樣的話,我得努力不被你搶去主將的寶座啊。”


    難得她心情這麽好。也不忍心指出她的錯誤。


    三年級的明年就畢業了。明年比賽的時候就不會碰到太仲的田中同學了。也許是因為她們倆最近特別好的緣故吧,由乃變得有點像小佑巳啦。


    ※※※※※※


    可是。


    患者隨便揭開傷口紗布的事好像立刻被護士小姐發現了。


    不用說了,由乃和令大人被嚴厲地批評了。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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