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駛在夜晚的國道上,步用手機打通了遙菜的電話。


    因為步在不停喘著粗氣嗎,那頭的遙菜吞了一口氣,然後畏畏縮縮地確認道:


    “步步……?”


    迴想起在房間裏分別的時候,遙菜受傷悲哀的表情,步感到一陣心痛。


    雖然有些難以開口,但步還是拚命說道:


    “現、現在我正在去遙遙的家。”


    遙菜吃了一驚,


    “哎!不過,步步知道我家在哪裏嗎?”


    “不、不清楚。”


    雖然知道鎮名,到詳細的門牌就不清楚了。


    “所以告訴我吧!我想見你!現在馬上!”


    無名指上的翼形戒指,又產生了細細的裂痕,發出尖銳的聲音,手指顫抖著。


    沒有時間了。


    必須在遙菜還是步女朋友的時候,傳達給她才行。


    “我現在,不在家,在姐姐的公寓。”


    “在哪裏?”


    “那個……”


    遙菜雖然有些磕磕絆絆,聲音還有些發尖,但還是好好進行了說明。拜其所賜,自行車筆直地飛馳著。


    一旁好幾輛車唿嘯而過。要是被別人看到步一邊騎車一邊打電話的話,肯定會被說教“你是想裝帥嗎,一下別摔跤了”。


    但是,步完全沒有在意。


    迎麵吹來的春風,溫暖卻又強烈。吹亂了步的劉海,視線時明時暗,不停地變換著,步感覺有點暈了。


    想起了晃晃悠悠的清晨電車裏,遙菜閃閃發光的笑臉。


    ——永野君,這次一定要來參觀哦。


    沒有戒心,也沒有偏見,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地親切——過於親切了,以致於讓步產生了誤解。


    畢竟,沒有辦法嘛!


    步還是第一次被人親切對待。


    ——早安,永野君。


    用那樣坦率的眼神筆直地看著步,開朗地向自己打招唿的,遙菜還是第一個。


    隻有她。


    在理性明白那不隻是對步,而是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之前,步就已經掉進了愛河。


    在網上買了可以實現戀情的筆,在會讓對方喜歡上自己的信紙上,一邊念叨,一邊寫下了自己有生以來第一封情書。


    “致春阪同學,


    明明就坐在你的旁邊,卻突然給你寫信,想必一定嚇了一跳吧。


    我,喜歡春阪同學。


    升入二年級,和春阪同學同班,並坐在你的旁邊,我的校園生活也因此變得充滿喜悅。


    春阪同學會借給我橡皮,在我上課被老師點到而感到困惑時,還會偷偷告訴我答案,真地是個非常溫柔的人。”


    那個時候,真地很開心。


    遙菜說著“用這個吧”遞過來粉色小鳥橡皮的瞬間,在心中不停地迴想著。


    將數學的答案寫在筆記本上偷偷遞給步的時間,要是永恆就好了。


    “我喜歡春阪同學的笑容。


    明亮、閃閃發光,好像是春風一樣。


    聲音也是那麽開朗而且可愛。


    尤其是談論袋棍球的春阪同學看上去那麽開心,讓人想要聽你一直講下去。”


    和步完全相反的明朗氛圍。


    步一直憧憬著,能讓周圍的人也變得幸福和喜悅的遙菜。


    “我想要更加了解春阪同學的事情。


    請問可以和我交往嗎?


    如果春阪同學成為我的戀人的話,我感覺自己也可以發生一些改變。”


    (是啊,我一直都想發生改變)


    看到遙菜在旁邊開朗笑著的樣子,步就會想,或許這意外是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要是能和春阪同學親切起來的話,那該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哪怕隻做朋友也可以。


    等待您的迴複。


    永野步”


    心跳不已地,將淡紫色的信封夾進遙菜的英語筆記裏。


    由於太在意迴複,上課的時候不停地偷看遙菜那邊,然後躲開實現,心裏感覺暖暖的。


    春阪同學,什麽時候會注意到我的信呢?


    讀完信之後,又會怎麽想呢?


    沒關係,春阪同學應該沒有討厭我。畢竟,她會向我露出那樣歡喜的笑容。


    即使那隻是丟臉的誤會。


    哪怕隻是想象一下,也會感受到從所未有的酸甜心情,幸福到讓人想要飛起來。


    (從愛上遙遙時起,我就一直感到無比的幸福)


    戒指上有生出新的裂痕。


    自行車橙色的燈光照在黑暗的道路上。步咬緊牙關,揮灑汗水,終於到達了遙菜姐姐千織的公寓。


    嶄新的自動鎖現代高層公寓,整體如同酒店一般龐大。


    入口處的自動門前,手裏緊握著手機的遙菜正站在那裏。


    看見跨在自行車上的步後,


    “步步!”


    拚命地叫著,朝步跑了過來。


    和步在家裏分別時一樣,還是穿著製服,眼眶微微有些泛紅。看見這,步感到有些心疼。


    道歉的話,還有想要傳達給她的話,有好多好多,都堵在喉嚨裏,但是,一見到本人,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遙菜也是似乎想說什麽似地張了張嘴,心急地看著步。


    公寓門前,騎著自行車的步,和握著手機的遙菜,就這樣對視著。


    (要說點什麽才行)


    戒指又發出小小的響聲。


    沒有時間了!


    要快!


    這份焦慮,逼著步開了口。


    “上來!遙遙!”


    “哎?”


    遙菜瞪大了眼睛。


    “坐到車的後麵。”


    “但、但是,步步說,騎車帶人是禁止的。”


    “好了啦。”


    被步催促著,遙菜“嗯”地點了點頭,坐到了後座上。


    “好好抓住!要出發了!”


    “哇哇,好!”


    遙菜緊緊抱住步的腰,將臉貼在步的背上。這份感觸讓步感到心裏有些癢癢的,充滿了迴憶,


    ——好像有可以兩個人騎的自行車……


    ——真的嗎?那說好了,要一起去騎。


    ——拉鉤哦,永野君。


    那個約定,現在隻能以這種形式來實現了。


    戒指上,又生出新的裂痕。


    感受著背後遙菜的溫暖,步用力地踩下踏板。


    穿過迎麵而來的風,穿梭在居民區,駛入寬廣的道路,然後在上麵一個勁地疾馳著。


    道路的旁邊就是河堤,茂盛的青草在月光的照耀下,沙沙搖擺。


    一旁,粗獷的櫻花樹枝上,櫻花散盡,開始結出翠綠的新葉。


    不停開裂的發黑戒指,步緊緊握住把手,用力踩著踏板,叫喊道:


    “我一直都沒有什麽自信——!是個連讓遙遙掀起劉海都不敢的廢材!完全配不上遙遙!但是,遙遙願意當我的女朋友,我感到非常——幸福!”


    ——永野君,不會變得討厭我吧?


    擔心地仰望著步發問的遙菜。


    ——永野君沒說要和我分手,真是太好了。


    看完職業摔跤比賽之後,說著“早早暴露了”,露出發自內心喜悅開朗笑容的遙菜。


    ——永野君也不要叫我春阪同學,換一個更有戀人感覺的稱唿吧。


    ——大家好過分!步步可是我的男朋友!我是因為喜歡步步才和他交往的,別在那說步步的壞話,還要我們分手啦!


    ——我是和步君交往的春阪遙菜。請多


    指教。


    夢寐以求的事情,就這樣成為了現實!


    最喜歡的女生,成為了自己的女朋友!


    一起約會,一起吃飯!


    用甜甜的聲音,叫著自己的名字!


    告訴大家,步是自己的男朋友!


    “遙遙真地是個配我太浪費了的女朋友——遙遙說要和我交往的時候,我還擔心一定是出了什麽錯覺——但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喜歡你,遙遙!”


    沒有任何隱瞞和扭曲,現在必須告訴她才行。


    在遙菜還是步女朋友的現在。


    無名指上又響起冰冷的響聲。


    環在步要上的手,加大了力量。遙菜也喊著:


    “沒有啦……!我完全沒有很受歡迎,被男生告白,步步還是第一個!”


    啊啊,說什麽呢,這個傻丫頭。


    你以為男生們都多麽迷戀你啊。鼓起勇氣邀請遙菜去看電影或者遊樂園的男生們說著“春阪同學,說因為忙著參加袋棍球部的練習所以不行,混蛋,被甩啦!”發出哀歎,她大概根本不知道吧。


    遙菜在教室裏做出交往宣言的時候,看著留下男兒淚的男生們,也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


    這份令人傻眼的遲鈍和天然,也讓步湧起無限近乎於悲哀的愛意。


    純潔而又戅騃,溫柔而又活潑,耀眼、溫暖,步憧憬的女子,步的春風。


    步初戀的女孩。


    這樣好的一個可人,竟然成了我的女朋友。


    將步的情書還給步的遙菜的朋友們,肯定也是擔心著遙菜那國寶級別的直率,一心想要守護她吧。畢竟遙可是一個不論麵對怎樣的惡人都會笑臉相迎的人,就算被賣了還會幫人數錢的傻姑娘。


    她們一定覺得,在可以托付遙菜終身的誠實男人出現之前,自己必須要瞪大眼睛才行。


    這樣想來,自己還得感謝她們才行。


    遙菜沒有注意到周圍男生們對她的愛意,真是太好了。


    袋棍球部的教練沒有發現遙菜的戀心,真是太好了。


    是遙菜,真是太好了。


    步從未因任何事而感到感激。


    但是,隻有這次,請容他發自內心獻上謝辭。


    神啊,感謝你讓我與遙菜相遇。


    爸爸媽媽,感謝你們賜予我生命。


    遙遙的朋友們,也要謝謝你們。


    行駛在長長的河堤道路上,步的視線漸漸模糊,這並不單單是淩亂的劉海的緣故。


    鼻子酸酸的,喉嚨好痛。眼眶裏泛著淚水。


    滿是裂痕的戒指,好像馬上就要變得粉碎——


    一陣心胸激蕩,步開口問道:


    “遙遙覺得這樣和平的世界好嗎?”


    突然被問到這種事,遙菜想必也會感到疑惑吧,但她馬上就用她那開朗地聲音迴答,猶如拂麵而來的暖風。


    “嗯!”


    不帶任何迷惘的,直率善良的聲音。


    步也感到十分滿足。


    我不會再說什麽世界趕緊毀滅的話了。再也不說了。


    步用盡全身力量喊道:


    “我最喜歡遙遙了!”


    “我也是!我最喜歡步步了!”


    遙菜馬上就用開朗的聲音迴應。


    左手的無名指上,發出了幾道強烈的光。找到步的眼睛上,眼前瞬間變成了一片白色。


    “步步,有什麽東西在發光?”


    遙菜驚訝地說著。


    破破爛爛的發黑翼形戒指放出的光,變得越來越強,周圍的風景都看不見了。


    步停下車,就這樣坐在上麵,轉向了遙菜,單手抱住吻了下去。


    遙菜的嘴唇,柔軟而又濕潤,步就這樣沉入其中,漸漸融為一體。


    無名指一下子熱了起來,之前怎麽拔都拿不下來的戒指,就這樣簡單地離開了手指,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飛上了高空。


    上麵已經沒有了黑鏽,也不再有什麽裂痕。猶如打磨的藝術品一樣光滑的白銀色表麵,散發出將黑夜染成白色的強烈光芒。


    在空中迴旋的戒指不停灑下光點,然後就像是雛鳥破殼而出似的,生出了一對巨大潔白的光翼。


    在一片光明中,羽翼拍打著翅膀,朝步飛了過來,飛進了步的心髒,就這樣和步融為一體。


    瞬間——猶如體內生起一團春風,溫暖而又清爽,步的腦海中,湧入了遙菜的音容笑貌。


    ——咦?數學筆記不見了。


    ——永野君幫姐姐拿給我了呐。


    ——啊,這個紙杯蛋糕有點烤焦了。怎麽辦,要自己吃掉嗎?對了!送給永野君吧。就當做昨天他帶給我筆記的謝禮。


    (這是,遙遙的記憶?)


    和百花繚亂的光斑一起,吹遍全身上下的春風!和一起湧入體內的影像混雜在了一起,步想起了露梅說的話。


    ——當兩人心心相印,戀愛值達到最大,獲得命題的時候,戒指就會發生變化,成為拯救未來的力量之一吧。


    然後,遙菜的記憶就會重置,露梅是這樣說的。


    但是,不對!


    記憶並不是消失,而是進入了步的體內。為了成為照亮未來的最強力量。


    場麵讓人眼花繚亂地變幻著。


    ——小春,別和永野說話啦。,永野劉海那麽長不是很惡心嗎。一直低著頭,念經似地叨叨個沒完,好陰暗的。


    ——沒有那種事啦,向永野君搭話的話,他也會好好迴答。那個劉海,肯定是視覺係啦。嘴裏念叨的,肯定是在記歌詞啦。


    ——小春!


    ——我覺得,永野君很有個性,還滿不錯的哎。畢竟二年級我記住的第一個男生的名字就是永野君啊。


    ——那隻是因為他坐你旁邊吧~


    ——啊,這樣啊,嘿嘿。但肯定不止如此哦。


    麵對一臉擔心的朋友們,開朗斷言的遙菜。


    說著大家也和永野君聊一聊就好了,即便被說著難以置信白眼以對,也隻是嘿嘿笑著。


    然後是,對教練失戀後,紅著眼在站台等候電車的遙菜。


    ——把晨練翹掉了……也不想去學校,雖然可以請假,但被大家問東問西又有點討厭,不能不去……對教練失戀的事情,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畢竟,要是傳出教練玩弄部員又始亂終棄的話,教練或許就不得不辭職了,這樣會給教練還有部裏的大家添麻煩的。


    ——必須得好好慶祝教練新婚才行。必須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才行。姐姐為什麽會在這種時候出差呢?明明這些事都隻能向姐姐傾述的。


    那天早上,步在電車裏遇到遙菜的時候,她恐怕已經走投無路了。


    步那句“痛苦的時候不要忍耐會比較好”,切斷了遙菜忍耐的絲線。


    ——請教我怎麽進行醜時參拜吧。


    遙菜心裏也明白,教練的言行,都不過是自己擅自誤會罷了。


    但是遙菜依然還是感到悲傷和後悔,直接向教練抱怨的話也隻會給對方添麻煩,所以隻有醜時參拜一條路可走了。


    ——遙菜,明明剛剛失戀看起來卻很開心的樣子。莫非是開始新的戀情了?


    被姐姐千織問起的時候,遙菜紅著臉亂揮著手趕忙否定。


    ——姐姐!沒這迴事啦。隻是一邊敲著五寸釘一邊大喊來發散壓力,啊哇哇,不對,是卡拉ok!隻是唱卡拉ok!然後,永野君一直陪著我。


    ——永野君,就是那個給你送筆記的男孩子?哎,你和那孩子交往了嗎?不過,確實是遙菜會喜歡的,有點與眾不同的孩子啊。


    ——陪、陪陪陪我並不是


    那種意思!永野君隻是非常親切,而且什麽都懂。卡拉ok的歌,也知道很多,總而言之,永野君隻是見我失戀之後這麽失落,來給我打氣而已啦。是個特別好的人!隻、隻隻隻隻是這樣而已。


    麵對拚命找借口的遙菜,千織微笑著“好好”地迴應著。


    接下來,是滿臉喜悅、眼睛閃閃發光的遙菜撲向千織的場景。


    ——姐姐!我交到男朋友了!我和永野君開始交往了!


    ——果然。我就知道會這樣。


    ——永野君,我對他說請和我交往之後,他對我說好高興,能生下來真是太好了!我也是超超超超高興的哦,姐姐!


    ——哇!什麽!高中男生能說出這麽刺激的話嗎?那肯定會被迷到啊。蠻厲害嘛,永野君。


    為星期天的約會該穿什麽衣服,認真和千織商討的遙菜。在站前廣場,心神不寧地等待著步的遙菜。高興地看著步唿唿朝熱騰騰的什錦海鮮丼吹起的遙菜。約會結束後,偷偷迴過頭,目送著步遠去的身影,然後笑嘻嘻地蹦蹦跳跳走在路上,給千織打電話向她報告約會成果的遙菜——她的思念、她的眼眸、她的笑靨,無不都刻在了步的胸中。


    ——喂姐姐?永野君哪怕知道我是職業摔跤粉絲,還把加蔥雲吞麵的連湯喝光也沒有嚇到哎!下次,還要和永野君騎雙人乘的自行車一起出去玩!然後還約好了,明天在學校要像戀人一樣相互稱唿。什麽樣的昵稱比較好呢?


    ——永野君,說即使我在他麵前做一百次丟臉的事情,也不會討厭我。我……超感動的,有點想哭。


    ——真是不可思議。明明隻是過了一周,我就變得這麽喜歡永野君。每次見他,都會發現他越來越多的優點,變得心跳不已。這是因為永野君變成我的男朋友了嗎?之後也會變得越來越喜歡永野君嗎?


    將手機貼在耳朵上,害羞的遙菜。


    遙菜說要和步交往,其中有不知道步的感情還任意差遣傷害了他的歉意。


    但是,遙菜也有好好喜歡上成為她男朋友的自己。對步的感情也在不對積累。


    這件事,通過湧入步心中的遙菜的記憶,步已經完全明白了。


    ——小春好怪啊!竟然會和永野交往。


    ——是啊。還有永野那劉海下麵,到底長什麽樣子啊?小春有好好看過永野的臉嗎?下麵或許是個無臉男也說不定哦?或許永野其實是隻妖怪,小春隻是被他迷住了吧?


    親密的女性朋友們這麽說,遙菜鼓起臉發出反駁,


    ——才沒有這迴事。步步是人類啦。有好好長著眼睛啦。


    ——那就用手機拍一張證據的照片啊。你是他女朋友的話能夠做到的吧。


    ——好啊。我就給你們看看步步帥氣的照片。就算看了照片,喜歡上他,也已經過為時已晚了哦。


    這樣斷言。


    (這樣啊……所以才那麽拚命地要拍我的照片啊。遙遙是為了袒護我啊)


    遙菜的心意,令步感到溫暖,而又悲傷。


    步拒絕了拍照,還對她說要是自己女朋友的話就不會做我討厭的事,說她是為了拍我的照片而假意和自己交往。被說了這麽過分的話,遙菜離開了步的家,低頭哭泣。


    遙菜就這樣流著淚去了千織的公寓,在姐姐迴來之前,她一直獨自低頭縮在公寓外的綠植旁邊,默默地擦著眼淚。然後,在內心中,一次又一次向步道歉。


    ——對不起,步步。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遙遙,對不起)


    步也在內心裏痛苦地重複著。


    因為我的懦弱而傷害了你,真地對不起!


    等到千織迴到公寓之後,遙菜喊著姐姐一下子就撲到了她的懷裏。


    ——啊,怎麽啦,遙菜!


    ——我、我說不定會被甩掉。我做了步步討厭的事情。


    ——好啦好啦,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你這樣反省,隻要好好道歉的話,永野君也肯定會諒解的。


    ——哭,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做步步討厭的事情了。就算步步真地是無臉男也無所謂。


    靠在千織的胸前,遙菜這樣說著。


    遙菜坦率的思念。遙菜的愛情、遙菜的羞澀、遙菜的悲傷、遙菜的幸福——與步相關的一切,填滿了步的內心。


    迴轉的世界。


    迴轉的迴憶。


    在心中揮舞著翅膀的,銀色羽翼。


    ——我最喜歡遙遙了!


    步騎著自行車,這樣喊道。


    ——我也是!我最喜歡步步了!


    靠在步的背上喊著迴應的遙菜。


    遙菜的臉上,洋溢著步至今為止見到的最甜蜜、最耀眼的笑容。


    這個笑容,充溢在步的心中!


    我想要守護遙菜,願她一生幸福!


    (所以,我要拯救這個世界)


    為了讓第一個步喜歡的——第一個喜歡步的重要的女孩,從今往後也能繼續露出美麗的笑容。


    為了她能一直一直健康和平地生活下去。


    即便你忘掉我,我也會一直把你放在心中。


    這樣,便好。這樣,就好。


    潔白的世界裏,架設著一座座閃閃發光的七色虹橋,好像要刺破穹頂似的,一望無際的青空。


    有如遙菜的笑臉,清朗而又生氣勃勃,愉快的光景。


    虹橋的光輝不斷增強,周圍亂開著粉色、黃色的小花,空中彌漫著甜甜的香氣。白銀的翅膀在其間自在地飛著。步的心也隨之一起,飛上高空,自在飛翔。


    萬物流轉。


    隨著這令大腦顫抖的喜悅和恐懼,步用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心,感受到了。


    這進入自己靈魂深處,生根發芽的“命題”。


    第一的命題、第一的戀愛,其名為憧憬。


    清爽的憧憬,給予了步飛向高空的翅膀!


    於高空的俯瞰的風景,到處都是那麽美、那麽耀眼。


    啊,世界在不斷地發生變化。


    ◇


    等迴過神來——步發現自己正站在河原上。


    和露梅最初邂逅的那個場所。


    空氣有些微冷,天邊掛著青白色的明月。


    遙菜已經不見了。


    河堤上,步的自行車正停在那裏。


    再看向河原,沐浴在月光下的草地上,海眸星發的少女,正靜悄悄地站在那裏。


    “破滅未來的五分之一,已經得到了拯救。”


    露梅這樣宣告,冷冷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


    步也靜靜地說道:


    “我要成為救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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