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離將幾個小孩兒抱到木椅子上坐定,她自己則站立在桌旁,一手扶著硯台,一手研著墨。


    待墨汁研磨妥當,落離輕輕地醮著墨水,在潔白的紙張上寫著“謝謝”兩個字。


    千古走到落離身後,目光越過她的肩頭,落在白紙黑字上,字跡清晰,娟秀大方,一筆一劃都透露出落筆者的真心實意。


    落離寫完“謝謝”以後,看著身旁的四個孩子,用輕柔的聲音對他們說“這兩個字就是謝謝。”


    落離見他們伸長脖子看著紙上的黑字,耐心地同他們解釋,“這是姐姐想對你們說的心裏話,謝謝你們的熱情招待,謝謝你們的善良。”


    幾個小孩一同睜大眼睛,視線從紙上慢慢迴到落離的身上,無比真誠地迴應落離的話,“不用謝。”想了想,他們又說,“我們也要謝謝姐姐,謝謝姐姐願意教我們識字。”


    千古始終安靜地看著落離與幾個小孩的相處,忽然就覺得她若是有一個小孩的話,必定會很愛那個小孩,而她一定會是世間最好最溫柔的母親。


    當農婦夫婦端著熱氣騰騰的農家飯菜進屋時,落離正在教他們認識自己的名字。


    勤勞樸實的夫婦倆見到自家的幾個孩子都乖乖地跟著落離識字,心裏萬分欣慰,暗自慶幸自家遇上好運氣。


    落離他們用過鮮美可口的農家飯菜後,女主人正要帶他們去房間休息的時候,幾個小孩立馬將落離圍住,不讓她走。


    女主人作勢要去打他們,幾個小孩靈活得很,左衝右突,當母親的無論如何都打不著他們。


    見狀,落離趕忙攔住女主人,問幾個小孩,“你們是不是想讓我再教幾個字?”


    幾個小孩聽了這話,一個個點頭如搗蒜,異口同聲地說,“嗯,再教幾個字吧。”


    他們的母親眼含歉意地看著落離,“實在對不住,這幾個小孩平日裏搗蛋慣了,你別理會他們,快去休息吧。”


    “無妨,左右時辰尚早,我便再陪他們坐會兒。”落離說完,看了太華和千古一眼,見他們都沒有反對的意思,就又迴到桌前,繼續教他們識字。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後,幾個小孩的興致都不高了,一個個都在打著哈欠。


    當父母的見了,嘴上說著訓斥的話,眼裏卻隻有慈愛之情。他們哄著兩個大的,囑咐當姐姐的好生將兩個弟弟帶迴屋裏去休息。


    幾個孩子走後,男主人訥訥地同千古說了幾句話,也迴了自己的屋子去。


    女主人自覺地留下,將落離他們往後院的屋子引去。


    到了後院,太華發現這裏隻有兩間土夯的屋子,而且屋子裏麵都亮著燈。於是,她自然而然地以為,一間是千古的,一間是她和落離的。


    所以,當女主人打開左邊那間稍大些的屋子,並對落離說“姑娘委屈些,請裏麵休息吧。”的時候,太華率先跨了進去。


    女主人見了,二話不說便將太華拉了出來,“小姐,你的房間在那裏。”


    太華順著女主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右邊稍微偏小些的房間。於是,她困惑地看著女主人,“大姐,你這院子裏總共就兩間屋子,我姐姐一間,我一間,那千……”


    太華頓了頓,終究還是說“那我哥哥住哪裏?”


    聞言,女主人笑著說,“你哥哥,他自然是和你嫂子住一個屋啊!”


    “我嫂子?”太華覺得自己被女主人說的越發糊塗了。


    “我是過來人,你們仨的關係,我一眼就看明白。”女主人看著他們三人,她的眼神仿佛洞悉了一切。


    “你是明白了,我卻是糊塗了。”太華戳了戳自己的臉。


    女主人搖搖頭,不再同太華多說,一邊將千古和落離推進他們的房間,一邊善解人意地說“夫人少爺,進屋休息吧。”


    言罷,她見太華還想衝進去,立馬將房門關了起來,而後不由分說地將太華拉到右邊那間屋子的門口,“小姐,別鬧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太華鬱悶地跺著腳,嘴裏嚷嚷著,“大姐,你才別鬧了。他們……他們怎麽能住在一起。”


    “難怪你哥哥說你看書看傻了,還真是書呆子。”女主人無奈地搖著頭,“我都生了四個娃兒,他們是不是兩口子我還會看不出來。”


    “這……”


    “白日裏,你們可以一處玩耍。這天黑了,你就該讓人小兩口獨處,不該再黏著他們,不像話。”


    “我……”


    女主人再次搖搖頭,叮囑太華,“我也迴屋休息了,你也進去休息吧,可不敢去打擾你哥哥嫂嫂休息。”


    “哥哥嫂嫂?我……”


    太華看著女主人離開的背影,再看著閉門不出的落離和千古,覺得自己真是委屈又多餘。獨自一個人在門口生了會兒悶氣,到底還是進屋休息了。


    卻說,千古和落離被女主人關在同一間屋裏,剛開始兩人還有些局促,各自坐著,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千古看著昏黃燭光映照下的落離,安靜溫婉,楚楚動人,一顆跳動的心無論如何也清淨不了。


    “不知道大姐怎會有此誤會,今夜你便在這屋裏休息,我在門外替你守夜。”千古率先開口,打破了屋內沉默的氣氛。


    眼見千古就要打開屋門,落離立即起身拉住他的衣袖,低頭細語地說“我們都是超脫凡塵俗世的修行之人,不像凡間兒女講究,不用在意那些禮法……”


    兩人近在咫尺,彼此的唿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千古怔怔地看著落離,忍不住伸手替她捋了捋披散在背後的如墨般長發。


    落離抬頭看著千古,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會說話一般,向她傳遞著無數的深情話語,令她不禁微微紅了臉。


    見狀,千古不願再控製自己的情緒,任由自己的雙手將她緊緊地擁在懷中,“從前,我自以為沒有得失之心,得到也罷,失去也好,我都不甚在意。現在,因為有你,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不僅有得失心,而且還很嚴重。我高興遇見了你,卻又害怕失去你。”


    聽著這些話,落離默默地流下了眼淚,“現在,未來,隻要你別再犯傻,絕不會失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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