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聽到左青叫罵,收斂心神,問道:“老兄弟,你怎麽了?你看到了什麽?”


    左青道:“亮哥,你看!”說著一指離魂台上,“那河拳潮手中拿的是什麽武器,在陳子軒麵前一晃,就能讓陳子軒立刻跪地求饒,毫無還手之力。而且陳子軒已經投降認輸,他不但不放人家出來,還要不停追殺,非要把陳子軒的靈魂吸收他手中的那個武器之中。”


    侯亮將信將疑,問米力,“弟妹,你看到了什麽?”


    米力道:“我修為較低,隻能看到兩團旋風在纏鬥,嗯,準確地說應該是追逐。”


    侯亮道:“我看到的和弟妹相似,但我能看到兩個人影在追逐。至於老兄弟說的細節,我完全沒有看到。老兄弟你是怎麽看到的?”


    左青緊鎖眉頭,“我,認真看就看到了!”


    侯亮不解,叫林楷涵過來,“小林,你看到擂台之上是什麽樣的?”


    林楷涵折扇一收,漫不經心地指著擂台道:“他倆在擂台上打鬥唄!”


    侯亮一撇嘴,心中暗想,曾經懷疑林楷涵故意隱藏身份,現在怎麽看怎麽不像,這林楷涵就是讀書多,知道的多,所以總能在關鍵時刻抖機靈。


    左青馬上接道:“你們看,小林也知道我說的對。”


    林楷涵點頭稱是。


    左青再次提出了那個他問了無數遍問了很多人的問題:“你們說這世間的規則是誰製定的?修煉的等級是誰規定的?修煉的方法又是誰發明的?天海境就真的打不過方圓境嗎?”


    對於這樣的問題,聽的最多的是米力,而對於侯亮、林楷涵,左青也曾問過他們。因此都不覺得奇怪。


    隻有林楷涵煞有介事地迴道:“我認為老兄弟說得對,這離魂擂就是證明。那個方圓境的陳子軒上了離魂擂,同樣打不過天海境的河拳潮,也就是說這世間的規則在元神出竅的那個世界是不一樣的。”說罷,林楷涵得意地給了左青一個眼神。


    米力瞪了他倆一眼,做出很無語的表情。


    左青卻認真起來,“下一陣,我上!”


    “不行!”米力馬上製止,“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你都不能冒險。”


    林楷涵卻在一旁煽風點火,“話說這天海境能勝過方圓境,像我這三重山也超越了很多長生秘境,”——這話剛說出口,遠在淨山之上正打坐休息的靈劍門掌門王眾允突然打了個噴嚏——“而左青的無境界那一定勝過有境界啊!哎,你們說,是不是這個規律!”


    “閉嘴!”米力罵道。


    “哎,好嘞!”林楷涵麻溜地轉身不再說話,繼續坐在椅子上看熱鬧。


    就在這時,擂台之上發生了變化,仿佛印證了左青的話。


    倒在擂台上的陳子軒不但沒有醒來,反而全身突然抽搐幾下,然後麵色慘白,唿吸停止,整個人沒有了生氣。這就意味著他已經死亡。


    夥計們見狀並沒有上台去處理陳子軒的屍體,因為他們也不能上台。拿名簿的夥計說道:“赤水門陳子軒,打擂失敗,歿。”


    另一個夥計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好像見慣了死人,平淡地喊了一聲:“離魂擂繼續,登記上台,生死由命,勝者得寶——”


    夥計話音未落,一個人影拔地而起,直奔離魂擂上,沒有通過夥計,隻是在騰空的同時傳來聲音:“萬北雪疆飛馬城,雪浩然登記打擂!天海一重!”


    “哎,哎,好,——”夥計似乎沒有反應過來,迴頭看時,那人已經落在擂台之上,拿名簿的夥計隻好寫上:“飛馬城,雪浩然,天海境。”


    但見雪浩然兩腳輕飄飄穩穩落在台麵,腳觸碰到台麵之後,全身也微微怔了一下,然後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而這時,台下卻亂成了一鍋粥。


    “萬北雪疆?”“飛馬城?”“雪疆的人怎麽到鄒傑國來了?”


    侯亮在聽到萬北雪疆飛馬城幾個字時也頗感驚訝,因為放眼當今天下的所有人類,總體上大約分成三個種族,鄒傑國、鐵鷹國以及東方大陸上的天寶帝國等,幾乎同宗同源,都算同一個種族,就連米力亞木所在的天山一族也屬於這一種族。另外兩個種族,其中一個是左青小時候所在的西羅大陸,上麵的人都有著漆黑的皮膚,有著獨特的生活方式,是一個種族。另一個就是萬北雪疆,萬北雪疆位於新莽大陸的北方,由於天山阻隔,與鄒傑國幾乎沒有往來,而萬北雪疆的人民則是生活在冰雪之中的種族,他們有著潔白的皮膚,冰晶一樣的眸子,他們沒有統一的國家,是無數個部落、家族,共同組成一個強大的聯邦,領導核心就是飛馬城,飛馬城雪家類似於王室。據說雪疆之人,生於冰雪,消於冰雪,不僅擁有強大的體魄,也有堅韌的精神,以及對天地獨特的理解。


    令侯亮驚訝的是這位叫雪浩然的人是如何來到鄒傑國的?因為在鄒傑國和萬北雪疆之間,西邊有綿延的天山自西向東成為天然屏障,中間是神棄之地神怒沙漠,唯一的關口就是東北角的蒼雲山,而蒼雲山關口由未濟門常年把守,嚴控往來。如果有雪疆之人來到鄒傑國,侯亮不能不知道。


    難道他是翻越天山過來的?還是橫穿沙漠?抑或是偷渡蒼雲山關口?如果都不可能,那就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從海上來。大海之上是鐵鷹國的地牌,那就說明萬北雪疆和鐵鷹國甚至妖族必然有聯係。


    推斷至此,侯亮突然毛骨悚然。


    左青突然叫道:“果然如此!”


    侯亮聽聞,迅速收迴思緒,再次運轉精力看離魂擂上,這次他看到兩個人影不像陳子軒上台時的一個追著另一個不放,而是兩個在互相爭鬥。


    侯亮再次想起左青的話,忙問:“老兄弟,你看到了什麽?”


    左青道:“這個天海境的雪浩然比那個方圓境的陳子軒厲害,嗯,準確地說應該是精神強大。”


    侯亮問:“那他倆現在戰況如何?”


    左青道便把他看到的擂台實況講解出來:


    原來,河拳潮主要憑借的是手中的一個法寶,看著像一個圓球,手掌大小,他一直握在手中,不知道是何物。第一次當陳子軒上台後,元神出竅,河拳潮將圓球在陳子軒的元神麵前一晃,陳子軒立刻癱軟下來,毫無還手之力。不停地認輸求饒,但是河拳潮不但不讓陳子軒的元神歸竅,最後陳子軒甚至想逃跑寧可做個孤魂野鬼時,河拳潮也死追不放,硬生生將陳子軒的元神吸收進了自己手上的圓球之中。圓球之中泛起一個泡泡,然後再無變化,而外麵擂台上的陳子軒同時死亡。


    當雪浩然登台之時,河拳潮再次用手中的圓球在雪浩然麵前晃了晃,雪浩然一時頭暈,跌倒在地,河拳潮以為他更弱,湊到近前想要用同樣的方法將雪浩然的元神收入圓球之中,不料雪浩然竟然以最快速度掙脫了虛弱狀態,騰身一拳將河拳潮的球打脫了手,河拳潮著實嚇了一跳,但是法寶脫手,暫時無法壓製雪浩然,隻好以實力搏鬥。


    二人都沒有武器,而且元神都使不出任何曾經修行的功法,因此二人元神的打鬥像極了兩個不懂武功的小孩子在摔跤。而與肉身搏鬥不同的是,元神即使挨打也不痛不癢,打人也毫無打人的快感,就像打在空氣之上。但是每挨一次打,挨打的地方就會消散一下,然後又迅速被精神之力聚攏,就好像打在水上把水濺飛然後水又立刻聚迴一般。因此,這種打鬥,在根本上更像是比拚二人元神的堅韌強度,或者說是二人的精神力孰強孰弱。


    河拳潮和雪浩然的打鬥比較持久,持續了半個時辰之多,最後河拳潮長期元神出竅的優勢顯露出來,顯然這是一個屬於他的世界,他更熟悉的環境裏,即便不使用圓球,他也能占據上風,雪浩然的元神越來越弱,幾乎沒有了還手之力,河拳潮一拳接著一拳,打得雪浩然元神恍惚,好像就要飄散一般。


    這時,河拳潮得空拿迴自己的圓球,再次麵對雪浩然,雪浩然虛弱的元神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力,但是河拳潮並沒有等來他習慣的求饒之聲。正在納悶之際,雪浩然最後一次爆發,不是還擊,而是發出了震天動地的一聲呐喊,喊聲由元神和肉身同時發出:“雪疆勇士,永不屈服!”


    雪浩然力盡的元神被河拳潮輕鬆收入球中,球中再次泛起一個泡泡,然後毫無波瀾。河拳潮微微一笑,輕蔑說道:“雪疆勇士算什麽,就算太極境的宗師進來,也得被我吃了。嗬嗬嗬,這是我的世界。”


    擂台之外的所有人都聽到了雪浩然的呐喊,同時也看到雪浩然七竅泵血,倒地身亡。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所有人都戰戰兢兢,有膽小之人早已偷偷溜走,相信明天他們都不會再來觀看離魂擂了。


    “飛馬城,雪浩然,打擂失敗,歿。”一名夥計木訥地喊了一聲,仿佛習以為常。


    “讓我來!”


    夥計聽到有人要打擂,抬頭沒看到人,尋聲看去,又有一人直奔擂台,夥計笑道:“今天的人怎麽都這麽急著死呢?”


    “黔靈山,靈劍門,左青,無境界。”左青一隻腳踏在擂台上,一隻腳還在擂台外時,報了名號。


    “靈劍門,左青,無——無境界,什麽?!”夥計頓了一下,再迴頭時,左青已經登上了離魂擂。


    而比夥計更為吃驚的除了台下眾人,就是米力,由於左青跑的太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擂台之上,就在雪浩然暴斃的瞬間,米力突然聽到“左青”兩個字,瞬間亮眼發黑,以最快速度衝向擂台,但是為時已晚。


    左青已經登上離魂擂。


    黑夜中傳來左青堅定的聲音,“親愛的,方圓境的妖怪都奈何我不得,這區區天海境的小人算什麽?那是我的世界!”


    這是左青第一次管米力叫“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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