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北能望見岩山的丘陵地帶,平緩南向的斜坡上,有一座大城市。
那裏的建築物,窗戶上緣清一色呈現磚造房屋特有的拱形造型,並排在鋪設磚瓦的街道上。房屋的高度大都介於三到五層之間,排列在街道上的建築物,使用了點綴著紅色、灰色與黃褐色等色彩繽紛的磚瓦,替城鎮帶來豐富的色彩。雖然如此,街道倒不王於太過華麗,依然保有沉穩的氣氛,或許是有經過一定程度的都市規劃吧?
這裏是位於佛爾提亞斯大陸東方的宗教都市沙庫拉斯。既是大陸最大宗教索爾提斯教的中心地帶,也是藉由宗教集結在一起的王國聯合帝國的帝都。帝國依照帝都之名,稱為『沙庫拉斯帝國』。
統領帝國的皇帝一職,係由索爾提斯教的大司教擔任。不過,大司教雖然被賦予教皇的地位,但那巨大的權限卻不在他手上。真正支配帝國的,是由聯合王國代表們所組成的帝國議會。
作為帝國的中心,索爾提斯教的聖沙庫拉斯教會自然是建立在帝都沙庫拉斯的中央。不過說是這麽說,其實是帝都以聖沙庫拉斯教會為中心向外擴展。
教會周圍由白色的圍牆環繞著,裏頭建有修道院和議事堂等設施。一名戴著眼鏡、臉有點圓的少女正從位於西側的修道院中快步走出。穿在她身上的淡灰色短袖修道服,是見習修女的夏裝。少女的左袖上有個金色鑲邊的袖章,袖章上畫著一對在盤子上交錯的刀叉。
那名少女走到中庭正中央時停下了腳步,眯起眼睛仰望天空。
「啊~~一過了夏至之後,天氣變得還真熱啊~~~」
湛藍的晴空,在雪白的教會上方沿展開來。從天空傾泄而下的強烈陽光,讓少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夏蟬棲息在庭園樹木與建築物的牆壁上。激烈的蟬鳴聲和陽光,將現在正是盛夏這一點,強調到讓人討厭的程度。
「哎呀,芭希拉。妳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兒呀?」
一名身穿滾紅邊白色聖職服的男子,叫住了再度邁開步伐的少女。於是她轉身麵對男子:
「啊,司教大人。您來得正巧,請問您有看見梅貝兒嗎?」
告訴對方自己之所以如此匆忙的理由。
「妳又在找梅貝兒了啊?我剛剛才在宮廷圖書館看到她。她就像平常一樣,在幫那些受雇的學者忙吧!」
「今天是在圖書館嗎?謝謝您。我還以為她在研究所那邊」
得知尋找對象所在的地點後,芭希拉向司教深深一鞠躬。然後朝剛才的方向轉了九十度,就要走開。
「芭希拉,待會見到梅貝兒時,麻煩告訴她要好好出席早晚的禮拜,畢竟跟宮廷的工作和協助研究比起來,還是應該先善盡修女的本分」
「如果我沒忘記的話,一定會告訴她的~~」
司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芭希拉已消失在建築物的陰影中。
「唉」目送她離開的司教歎息一聲,走進了教會裏。
另一方麵,在芭希拉正欲前往的宮廷圖書館內
「嗯這種疾病真的是迪斯培藍症嗎?」
一名少女坐在窗邊座位上,用手指指著飄浮在半空中的地圖。
少女一身見習修女穿的淡灰色夏裝。與芭希拉不同的是,她衣袖上的金邊袖章上,繡的是湯鍋和三顆洋蔥。
此刻,少女四周飄浮著好幾幅地圖,每一幅都是描繪大陸東部廣大範圍的空白地圖,每張地圖上都標示著日期與圖案。少女一臉嚴肅指著那些地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在少女身邊,隨意散落著攤開的厚重百科辭典、尺、鉛筆等等文具。
「哎呀,梅貝兒,妳一直用魔法讓地圖飄浮著,不會累嗎?」
一名年老的學者對著少女問道,同時緩緩地走近她身邊。
老學者一頭白發,藏在小圓眼鏡後麵的眼睛溫和地笑著,他伸手撫了撫滿腮的胡須,那沉穩的模樣,散發著一種可以稱之為『和藹老爺爺』的氣息。
「不要緊的,亞烏爾博士。這樣剛好可以順便鍛鍊我的魔力。」
名叫梅貝兒的少女如此迴答,並將頭緩緩轉向了老學者。
「差不多是調查隊出發的時候了。」
「嗯?已經到這種時間了呀?」
聽到亞烏爾的話,梅貝兒將頭轉向了窗外。
這裏是位於聖沙庫拉斯教會範圍內的宮廷圖書館二樓。朝西的窗戶外,能夠看見大聖堂南側的聖沙庫拉斯廣場。那裏是又名『儀式廣場』的大廣場。許多人現在正聚集在那裏舉行儀式。
「祈禱調查成功的儀式似乎還沒有結束。明明是盛夏的大熱天,為什麽政客們的演說還是這麽長哪?」
廣場上,正在進行調查隊的啟程儀式。
「能夠派遣調查隊,都是讬梅貝兒的福,畢竟是妳細心整理各地寄來的報告書,才得以追查出疾病的發生源。不過,他們卻以『立功的隻是個十六歲的見習修女、不夠體麵』為藉口,沒有找妳出席儀式,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哪?」
亞烏爾邊觀看儀式邊說著,並將視線轉向了二樓的梅貝兒。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最討厭那種麻煩的儀式了。」
不過梅貝兒卻完全不以為意,還很乾脆地這麽迴答。亞烏爾見了梅貝兒那樣的態度,也隻好聳了聳肩。
「那麽,這位梅貝兒小姐從剛剛起,就在煩惱些什麽啊?」
他將話題從儀式換成現在正在調查的案件上。彷佛正等著他更換話題般
「沒錯、沒錯。我很在意,這種疾病真的是迪斯培藍症嗎?」
梅貝兒立即提出自己的疑問。
「嗯,這不是迪斯培藍症為什麽妳會覺得不對?」
「症狀雖然相似,不過我總覺得擴散方式並不一樣。」
為了迴答亞烏爾的問題,梅貝兒將飄浮在半空中的空白地圖重新排列好。
「這是根據報告書,將疾病發生地點每天描繪下來的地圖」
接著,她將那些地圖轉向了亞烏爾,開始說明:
「我認為疾病的擴散情況,和過去的迪斯培藍症並不一樣。因為迪斯培藍症是人對人的傳染疾病,應該會經由運河或街道傳遞擴散。事實上,發生在一個半世紀以前的大流行,也是先在運河沿岸的城鎮確認感染,推測是從沿岸,經過街道擴散到內陸城鎮的?可是,這一次的疾病卻略過了街道,呈放射狀擴散。而且,還隻朝最先發現病例的瓦雷鎮東方」
「嗯!照地圖來看,似乎是這樣。不過,妳能斷定這是不同的疾病嗎?」
算準梅貝兒話已說到一個段落,亞烏爾要求她謹慎地判斷。
「有關迪斯培藍症是屬於人對人的傳染疾病這一點,是過去學者假設性的推論。因為認定這個假設是正確的,才有現在的學說,事實上,也有可能是錯誤的。」
「嗯說的也是」
亞烏爾的話讓梅貝兒臉上浮現驚訝的表情。像要唿應她的心情似的,剛才飄浮在半空中的地圖紛紛掉落到桌麵上。
就在這時
「啊~!梅貝兒,總算找到妳了~~!」
芭希拉大聲喊著。她一邊指著梅貝兒、一邊走進圖書館。
「嘿!這裏可是圖書館,妳就不能安靜一點兒嗎?」
「啊對、對不起。」
被亞烏爾告誡的芭希拉慌慌張張地搗住了嘴巴。
「芭希拉,有什麽事嗎?」
「不好了!大司教大人指定今天晚餐的料理由梅貝兒負責。所以,我才急著跑來這裏找妳。」
「晚餐?我的輪值應該是大後天才對呀」
聽到芭希拉的話,梅貝兒
輕輕歪了歪頭。
「哎呀,不愧是三顆洋蔥等級的宮廷廚師哪,竟然會特別指名要妳。」
「亞烏爾博士,您別開我玩笑了。」
亞烏爾指著梅貝兒衣袖上的袖章,讓她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順帶一提,袖章代表修女們所擔任的職務。梅貝兒的湯鍋刺繡代表廚房組、芭希拉的盤子圖案代表服務組,洋蔥數量與盤子的枚數,則是表示她們在各自領域中的位階。
「芭希拉,大司教指名梅貝兒的理由是什麽?」
「是今天剛抵達帝都的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要求的。所以,如果不趕快開始準備晚餐的話」
「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他為什麽要指名我」
梅貝兒嘴裏提出這樣的疑問,邊緩緩地站起身來。芭希拉目光落在梅貝兒手邊的東西,
「對了,梅貝兒,妳今天在調查什麽?」
開口問道。
「我在作迪斯培藍症的調查。與其用學名,不如用俗稱的絕症來說明,芭希拉應該會比較好懂吧?」
「絕症!?那不是奪走世界上三分之二人口的龍之病嗎?我記得在上上個世紀曾經大流行過」
「啊,也有人以龍之病來稱唿它沒錯。」
聽到芭希拉的反問,梅貝兒微微一笑。看著那個笑容:
「難道,你們今天是在上曆史課嗎?」
芭希拉問道,並用手頂著梅貝兒所在的桌子向前探身。
「不是啦。是因為又有疾病流行的徵兆出現,所以我來幫忙博士作調查。」
說完之後,梅貝兒驚叫一聲,搗住了嘴巴。
「亞烏爾博士,這件事還不能說出去吧?」
「不必介意,就算我們保持沉默,城裏也已經有謠言出現了。而且,迪斯培藍症調查隊都已經要出發了,再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
對梅貝兒拋來的問題,亞烏爾邊說邊指向窗外,隻見窗外的廣場上排起了一列接著一列的漫長隊伍,有軍隊隨行的大規模調查隊正要啟程。
「好嚇人的士兵人數~~有步兵隊、弓兵隊、騎兵隊、工兵隊,連魔導部隊部有!簡直就像要去打仗一樣~~」
「迪斯培藍症之所以會被稱作龍之病,是因為相傳這種病是由龍所引發的。雖然不清楚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不過,調查隊前往的地方就是龍的棲息地哪!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和龍族們打上一仗,調查隊會有大批軍隊隨行也是當然的。」
亞烏爾淡淡地向瞪大眼睛目送隊伍離開的芭希拉說明道。
「這麽說來,又有很多人會死於疾病囉~?」
芭希拉以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對著亞烏爾發問。
「妳還真愛瞎操心哪,調查隊不就是要去調查這一點嗎?」
「嗯,說說的也是。」
亞烏爾的話,讓芭希拉暫時鬆了口氣,她拍了拍胸口。
「比起這個,先準備晚餐才是現在優先要處理的事,雖然還有東西要調查」
梅貝兒一邊說,一邊整理著桌麵。
「那麽,亞烏爾博士。我今天就先告辭了。」
向博士打了聲招唿,梅貝兒將百科辭典與地圖放迴書架上,便走出圖書館。
「啊,梅貝兒~~等等我啦~!」
芭希拉也追了過去。
「唉,梅貝兒還真是個大忙人哪。」
亞烏爾目送兩人離去,在恢複寂靜的圖書館裏喃喃說道。
「她究竟是想當學者,還是廚師呢?又或者是魔導師、技師?她的目標到底是哪一個?」
圖書館前方的廣場上,此時正在進行儀式後的清掃。調查隊與送行的人群都已經離開,廣場飄蕩著一股奇妙的閑散氣氛。
「這是兩人份的外出許可。」
背上背著大大的背包,梅貝兒將許可證遞給了站在教會正門口的守衛。
「梅貝兒瓦伊斯和芭希拉亞維西絲是嗎?妳們外出的目的是」
「要去買東西。」
悔貝兒精神抖擻地迴答守衛的問題,站在她背後的芭希拉,則是一副畏畏縮縮的表情。
「身為三顆洋蔥階級的妳要出去買東西?今天要準備阿奇羅凱巴斯公王的晚餐對吧?這種雜務,交給一顆洋蔥等級的人去辦就」
「咦?由我準備料理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嗎?」
「那當然。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可是騎兵隊隊長的父親啊!騎兵隊長還很開心今天能吃到梅貝兒小姐作的料理呢。」
「那、那個人」
守衛的話,讓梅貝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把手貼在額頭上。
「還有,外出目的是買東西倒還好可是,妳為什麽不交給下麵的人去辦,非得親自出門不可呢?」
「這是當然的啊,最棒的食材通常都是由廚師本人親手挑選出來的,如果交給一顆洋蔥等級的人去采買,那不就變成他們的料理實習了?怎樣?你還有什麽意見嗎?」
梅貝兒迅速迴答連番提出疑問的守衛。
「我沒有意見。再說,在口頭上我哪裏說得過妳。不過,見習修女頻繁外出逛街,可不是件好事。」
「好了、好了,這點小事,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畢竟對我們來說,少了這種藉口,根本很難有機會到外麵去。」
「這才是妳的真心話吧?話說迴來,妳幾乎天天出去,還說什麽沒機會」
梅貝兒的迴答讓守衛大大歎了口氣。芭希拉在一旁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唉,既然有許可證好吧。可別玩得太過頭喔。」
「好~~謝謝你囉!」
守衛將許可證還給兩人,梅貝兒以滑稽語氣向他拋出一個飛吻。她這樣的態度,讓守衛漲紅了臉,露出尷尬的表情。背對著臉紅的守衛,
「好啦,今天要到哪裏去買東西好呢?」
梅貝兒一邊說話,一邊舉起手,大大伸個懶腰。
「那麽,就遵從聖書的教誨,來抽簽決定目的地」
「等一下,芭希拉!」
梅貝兒攔住拿出寫上編號簽條的芭希拉。
「我們應該自己決定要去的地方,而不是靠什麽抽簽才對。」
「可是索爾提斯大人撰寫的聖書上說,命運是由上天安排的,天意就是抽簽,藉著抽簽,人類從『去選擇某種東西』的白費工夫當中獲得解放,隻要在抽簽所賦予的命運裏盡心盡力就可以了。」
「我可不想要那種把命運交給天意的人生!」
對於芭希拉雙手合十,平靜說出口的話,梅貝兒一臉唾棄地加以否定。
「自己的人生就要由自己來開創。打從六歲時,在小學裏硬被以抽簽決定送進修道院之後,我就領悟到把命運交給上天的人生是種不幸。」
「唉梅貝兒對抽簽的厭惡還真是根深蒂固耶」
看到梅貝兒握緊拳頭、慷慨激昂的樣子,芭希拉吃驚地歎著氣。
在附近目睹全部經過的守衛,
「她還是一樣,真是個愛鬧別扭的見習修女!」
也對梅貝兒的主張驚愕不已。
「啊,芭希拉。水力列車到了,我們就先到中央市場去吧!」
在教會的正門前,一台類似輕軌電車的兩節連結車輛進站了。梅貝兒指著那台車,朝乘車站飛奔過去。在她背後,
「以到站的列車來決定目的地,梅貝兒自己不也是交給運氣決定嗎~?」
一臉驚訝的芭希拉也跟著走向乘車處。
水力列車的車廂很短,一輛的長度也隻有八公尺左右。列車在車輛前後兩端,設置了沒有車門的開放式乘車口
。芭希拉從那裏進入車廂。
「最前麵的位子是空的~~」
隨即占了最前麵的座位坐了下來。
跟著她上了列車的梅貝兒說:
「不用那麽急,座位不會被搶走的啦!」
一邊這麽說著,一邊在芭希拉的身旁坐下。
幾乎同一時間,列車『喀噹』一聲,搖晃著開動了。
芭希拉透過駕駛室的窗戶看著外麵。
「因為在列車上,這是可以看得到前麵風景的特等席嘛!哇~好快喔~~~」
童心未泯的她,眼睛閃爍著光芒。
梅貝兒她們所搭乘的列車,駕駛身材渾圓,正站立著駕駛列車。他的右手握著拉杆,左腳放在踏板上頭。
「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麽明明沒有馬匹在拉,列車還會前進呢?不管搭多少次,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而且雖然叫作『水力列車』,可是根本就沒有水在流嘛~~!」
「水是在地麵下流動啦!」
梅貝兒簡短地迴答了芭希拉的疑問。
「雖然平緩,不過,這座城市是建築在斜坡上,水的流速也相對地很快對吧?那道水流會猛力轉動水車。水的動力讓架在軌道間的纜繩移動,列車就是靠抓住這些纜繩來行進的。」
駕駛室窗外可以看見列車軌道,由埋進馬路中的兩道鐵軌,還有介於軌道之間的窄溝組成。那些纜繩就架設在間隔的軌道之間。
聽完這簡單的構造說明,
「梅貝兒,妳真清楚耶~~不愧是亞烏爾博士的愛徒~」
芭希拉一臉尊敬地看著梅貝兒。
「什麽亞烏爾博士的愛徒我隻是因為感興趣才去調查而已啦!」
梅貝兒如此迴答,同時仰望著天花板。
「有新的技術出現,我就想接觸看看;發現新的科學,我就想親眼確認;如果有人做出我不知道的料理,我就想知道作法,自己煮看看。將來,我希望能做出誰也無法模仿的創意料理,也想讓自己的魔法實力登峰造極;我想創造出讓大家吃驚的大發明,也想目睹科學上的大發現。為了這些而努力用功,這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嗎?」
「的確是很自然沒錯啦~雖然會為了這種心情而用功的人並不多」
芭希拉喃喃說著,也像梅貝兒一樣,抬頭仰望著天花板。
「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舍棄了這種心情呢?」
她如此自問。修道院的生活,是以對神明的侍奉為中心建立的,芭希拉試著迴顧被埋沒在那種生活中的自我,接著
「不過,現在的我們,正活在很驚人的時代裏,對吧?不管是技術或科學都日新月異。新的技術漸漸改變了城市的模樣,全新的發現就像天天都有一樣地被報導出來。這個水力鐵路,也是在五年前從馬車鐵路演變過來的,也許再過一陣子,就會變成靠電力移動的列車啦。雖然電動機的力量還很微弱,不過,若是能夠實現的話,一定是很迅速的交通工具吧唉,雖然該如何把電力傳送到列車上的問題還沒解決,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改變。最簡單的方法,是在左右兩邊的軌道上流通電力,不過這樣又怕會觸電。雖然也有提出像船隻一樣,在列車上裝載發電機的計劃,可是,靠液化瓦斯發動的發電機實在太重,害試作機完全動不了,真是個笨點子。」
梅貝兒突然長篇大論地說了起來。依她的個性,一旦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住了。在一旁聽著的芭希拉。
「哇~還能製造出比這更快的交通工具?技術的進步真不得了~」
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幾句,隨即將視線轉向列車的駕駛室。列車緩緩地彎過交叉點,現在正要下坡。
「說真的,最近的技術真的是突飛猛進。不過,新技術之所以會像現在這樣不斷誕生,好像是因為一個世紀半以前的迪斯培藍症災情造成的。那場大災難使得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口死亡,據說技術大躍進的開端,是為了補足缺少的勞動力。這麽一想,不光隻是技術與科學,我還想好好地研習一下曆史」
梅貝兒的話題漸漸變得漫無邊際。至於芭希拉究竟有沒有在聽這些細節,她似乎不太在意。
「哇,是貓咪,這樣亂衝過去很危險耶!」
芭希拉突然大喊出聲,由列車前頭橫越過去的野貓讓她看得沭目驚心。
這聲大喊,總算讓梅貝兒的自言自語告一段落。
「啊啊,跳了我一跳~」
芭希拉一邊拍拍胸口,一邊把目光轉迴梅貝兒身上。梅貝兒看到她的表情,不禁輕笑出聲。
這時,列車的車輪發出『嘰嘰』聲響。煞車及時發揮作用,列車開始減速。
駕駛員將一直踏住的踏板稍微放鬆一點。為了安全起見,列車設計成隻要駕駛員的腳一離開踏板,煞車就會啟動。
「還有三站,就到中央市場了」
列車在斜坡途中的停靠站停下,梅貝兒看著上下車的乘客們,算起了剩下的停靠站數目。
「那個,梅貝兒~有一件事我從以前就覺得很納悶」
芭希拉對正在數數的梅貝兒開口問道:
「為什麽大家都不進來車廂裏麵坐,寧願在外麵攀著列車呢?」
一邊將視線投向列車的車窗。
在列車的外側,附有台階和用來抓握的欄杆。隻見為數不少的市民們此刻正成群地抓著那些欄杆。而車廂裏頭,包含梅貝兒她們在內,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而已。真是一幕既詭異又滑稽的景象。
「隻要不進車廂,就不必付車錢。那些市民們大概是不想付錢吧。」
「咦!?要付車錢嗎?」
聽到梅貝兒的迴答,芭希拉驚訝得唿喊出聲。
「我到今天為止,從來都沒有付過耶~」
「我們不用付啦!這個水力列車是教會營運的。隻要是貴族、公務人員、宗教界相關人士,都可以免費搭乘。唉,不過,應該沒有貴族會來搭公共列車吧?」
「啊,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知道自己不是搭霸王車的芭希拉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列車『喀噹』一聲,開始大幅搖晃。這一晃,讓好幾個市民失手被拋下,跌落在坡道上。
「剛剛怎麽會搖成這樣?」
「八成是駕駛沒抓好纜繩吧?」
梅貝兒簡短地迴答了芭希拉的疑問。
水力軌道的纜繩還沒有克服技術上的問題,無法延伸得太長。因為這樣,每當纜繩中斷時,列車就非得重新抓住下一段纜繩不可。
在重新抓住纜繩時失敗的駕駛,小聲地向梅貝兒說了句「抱歉」。
而在列車後方,從車上跌落的那些市民,正拚了命地想要追趕上列車。
帝都沙庫拉斯由五層的城牆重重包圍著。隨著時代的演進,帝都也不斷擴大,每擴張一次,外側就會建築新的城牆,留下曾經守衛都城的遺跡。
從內側向外越過兩道城牆的地方,有一座建成平緩階梯狀的大廣場。從以前開始,這裏就是許多旅行商人聚集的市場,現在依然有數不清的攤位將廣場擠得水泄不通。
水力列車靜靜地駛入位於市場西側山丘上的車站。
「不管什麽時候過來,這裏都充滿了活力耶!」
梅貝兒從列車探出頭,自山丘上俯瞰整個市場。
這裏不愧是大帝國帝都的中央市場,擠滿了大量的人群。人多到如果不好好跟著人潮走,還真不知道會被擠到哪裏去。
「梅貝兒,今天要買什麽呢?」
「起司、香料。還有茶葉和乾貨,要是能挖到寶就好了」
梅貝兒一邊迴答,一邊走下列車。
「不用買肉和魚嗎?還有蔬菜、水果」
「這麽熱的天氣,不能買容易碰傷的生食。要是引起食物中毒的話,會傷害到大司教大人的信用對吧?反正那些材料每天都有商人專門用冷藏馬車送過來,我想就用那些比較安全。啊不過,出門之前我有看了一下,豬肉好像不夠了,我有先訂貨」
梅貝兒隨著人潮,走進市場。芭希拉抓住梅貝兒的手,以防和她走散。
「芭希拉,在采買東西之前,要不要先去吃個冰砂呀?」
梅貝兒突然向右轉。芭希拉一個不小心撞上別人,眼鏡也歪向一邊。
「冰砂!?太貴了啦,我們這種平民吃不起吧~」
「啊對了,最近已經沒有那麽貴了喔!」
梅貝兒用開朗的聲音迴答一邊挪好眼鏡、一邊發出疑問的芭希拉。
「雖然是手動的,不過,現在已經有小型的冷卻裝置了喔。托它的福,冰砂已經便宜到平民也吃得起啦。再說!這個市場裏麵不是有很多新鮮水果嗎?到這裏來,不吃冰砂未免太可惜了。」
「是這樣嗎?那好吧我也吃吃看」
梅貝兒的一番話打動了芭希拉的心。
「冰湛淋?」
「哇!」
梅貝兒突然停下腳步,害得背後的芭希拉一頭撞上她。
「梅貝兒~~我的鼻子好痛~~」
「啊,對不起。今天先不要吃冰砂好了。」
梅貝兒一臉認真地向正在抱怨的芭希拉說。
「又怎麽啦~?」
「那邊有一種我既沒看過也沒聽過的食物。是冰砂的一種嗎?」
梅貝兒的表情已經切換到廚師模式,她拉著芭希拉的手,走近引起她注意的攤位。
「看起來好像不是生奶油冰砂耶。」
攤位上有個大型的筒狀容器。那個筒子放在一塊結霜鐵板挖空的洞裏。梅貝兒所說的冷卻裝置,就放在這塊開孔的鐵板底下。裝置旁邊附有拉杆,隻見年輕的店員正汗流浹背地轉動拉杆。
「兩位小姐,歡迎光臨。要不要來點美味的冰淇淋啊?」
攤位的老板出聲招唿盯著容器猛瞧的梅貝兒。
「你說這個叫冰淇淋?那給我兩份吧!」
「這就來!今天天氣熱,得在融化以前快點吃完喔!」
老板從容器裏挖出冰淇淋,盛在紙盤上,接著再添上木湯匙,交給付了兩人份錢的梅貝兒。
「好像是和冰砂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梅貝兒一邊用木湯匙戳戳冰淇淋,一邊想著這究竟是什麽東西?不過,光是用看的也沒辦法得到結論,於是她輕輕挖了一口送進嘴巴。
「這東西好好吃喔!以前從來沒吃過這種口感的食物!」
「哈哈哈,妳說得沒錯。」
梅貝兒的話,讓店老板開心地笑起來。
「大叔,我是在宮廷裏負責料理的,能不能教我冰淇淋的作法?這可以當作點心耶。」
梅貝兒讓老板看看她的袖章,並問起了作法。
「哎呀,這可誰都不能教。」
「咦~不行嗎?今天宮廷裏有很重要的晚宴耶,所以我想」
「就算妳這麽說,這可是我重要的生財道具。既然是商業機密,怎麽能輕易地讓人知道呢。」
「嗯~~你這麽說也對啦可是」
梅貝兒轉動眼珠,看著一口拒絕她的老板。接著,
「既然如此,那我用自己的舌頭來確認,總可以了吧?」
她馬上切換心情,又吃了第二口。
「這種口感,讓人想到冷卻的生奶油,不過風味不盡相同。因為脂肪成分比生奶油來得少。嗯這是牛奶加入砂糖,打泡後冷卻作成的。牛奶和砂糖的比例是四比一。」
「嗚」
一聽到梅貝兒的分析,店老板不禁呻吟出聲。看到他的反應,梅貝兒露出了一個壞心眼的笑容。
「不過這樣一來,砂糖就加得太多了,如果砂糖和牛奶的比例是一比五的話,那就是滿分啦!要是再加上蛋黃,我想口感應該會更滑潤才對。至於想要添加風味嘛我想香草精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什麽加上蛋黃會變得更滑潤?筆、筆記筆記丟到哪裏去了!」
聽到梅貝兒的喃喃自語,老板連忙開始找起能充當筆記的東西。梅貝兒完全不理會店老板,又吃了一口。
「對了,在牛奶裏麵加入果汁的話,可以增加色彩吧!單隻加果汁的話牛奶會變稀,這時就得加煉乳」
心裏想著還有哪裏需要改良。一旁的店老板則是:
「小、小、小、小姐!」
拿著筆記,以認真的表情對梅貝兒開口道。
「剛、剛才說的話,可不可以請妳再告訴我一次?」
「咦?」
老板的話,讓叼著木湯匙的梅貝兒停下了動作。這時
「嗚~頭好痛~開始在抽痛啦」
在她身旁的芭希拉壓著頭,眼中浮現淚光。
「剛才說的話?」
「對啊,就是讓這種冰變得更加美味的食譜啊!」
老板對依然靜止不動的梅貝兒,像在催促似的說道。聽到這句話,
「啊,食譜是吧?」
梅貝兒一臉惡作劇地露出了一口白牙。
「不好意思,這是商業機密耶!那麽,謝謝你的招待囉~」
「啊啊啊~怎麽會這樣~~~」
店老板隻能慘白著一張臉,目送得意洋洋的梅貝兒離開。而梅貝兒則是
「這樣,今天晚餐的新點心就有著落了。廚房裏麵雖然沒有小型冷卻裝置,不過,在冰塊裏點加硝酸鹽來代替,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為著才剛到市場就有這種好收獲,感到非常滿足。
「找到難得的硬質起司,茶葉和香料也都到手啦。好了,下一間店在哪裏呢?」
「妳還要買啊?起司好重耶,」
兩人揹著的背包已經鼓得大大的。尤其是梅貝兒身上的背包,看起來似乎還要更大包一點。
「隻要用魔法讓東西飄浮起來就好啦。唔賣罐頭的店在哪邊呢?」
「咦,罐頭很重耶~~況且,我根本不會使用魔法呀~~」
聽到又要買那麽重的東西,芭希拉忍不住出聲抱怨。
「香腸和發酵品還是得用罐頭裝的,才會夠味又好吃。」
不過,梅貝兒對芭希拉的不滿充耳不聞。唉,因為會使用魔法,她至少有把比較重的東西都塞進自己的包包裏啦
就在這時
「咦!?這不是梅貝兒嗎?」
一名腰係長劍、給人輕浮厭覺的青年士官出聲叫住了她們。
「克勞先生?」
「哎呀~~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和妳碰麵,真是不得了的奇遇啊!難道說在梅貝兒和我之間,係著一條命運的紅線嗎?」
梅貝兒不禁往後退半步,不過這名叫克勞的青年士官卻邊說邊靠得更近。接著,他突然拉起梅貝兒的手說:
「我心愛的人兒,梅貝兒瓦伊斯。我們今天的相遇,是由索爾提斯的神明安排的。我羅德克勞阿思皮司裏佛羅雷思德阿奇羅凱巴斯尤貝拉斯,很樂意接受這個命運,發誓對妳獻上永遠的愛。」
他單膝跪地,開始說起了情話。
聽著這些肉麻兮兮的話,梅貝兒半張著嘴、呈現僵直狀態。一旁的芭希拉,也羞紅著臉,用雙手搗住了嘴巴。
打破這個狀況的,是克勞身後那位一頭亂發的青年。那個青年拿著西洋劍的劍鞘,
「你這個色鬼在想什麽啊,竟然在大庭廣眾之
下,突然對著女性甜言蜜語起來,你這樣不是讓那位見習修女很為難嗎?」
邊說,邊輕敲克勞的後腦勺。
「納巴爾,你剛才那一下很痛耶!」
克勞當場抱著後腦勺蹲下,一麵迴嘴抱怨。
「你這種家夥,居然是代表我故鄉的貴族之子,真是笑死人了。你給我待在那邊別動,我現在就把你的頭給砍掉。」
一頭亂發的青年怒氣未消的說著,接著拔出了西洋劍。克勞一見苗頭不對,慌忙從納巴爾麵前逃開,
「等等,納巴爾。你太一板一眼了啦!我隻不過是打個小招唿而已嘛!」
「咦~~!?為什麽要拿我當擋箭牌?」
躲到了芭希拉背後,一副輕浮樣地等他過來。被克勞當成盾牌的芭希拉,隻能欲哭無淚地看著納巴爾。
「克勞,就算做得不怎麽樣,你好歹也是帝都近衛騎兵隊的小隊長吧?這樣躲在女性背後你不覺得羞恥嗎?」
「羞恥啊?我對宗教用語不是很熟耶」
「你這個大草包!!羞恥哪是宗教用語啊!」
納巴爾對裝傻的克勞吐槽。被夾在他們兩人中間的芭希拉,
「嗚嗚~我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可是拜讬你們快點和好嘛~」
忍不住哭著訢苦。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吧!」
梅貝兒歎口氣,出麵製止他們。接著
「對了,克勞先生。雖然無法想像克勞先生會到市場來,不過,你今天是來買什麽的?」
她將話題扯開,好結束這場騷動。
「不愧是梅貝兒,這個問題問得真是好!」
克勞馬上接下了這個話題。
「啊,在這之前,納巴爾,我先替你介紹一下那邊的兩位小姐。右邊這位美麗的女性,是宮廷廚師梅貝兒?瓦伊斯。她可是我未來的新娘,別對她出手喔!隔壁那個戴眼鏡的,是梅貝兒的友人a。」
「午安。克勞先生。您這種介紹對芭希拉未免太失禮了吧?還有,誰是克勞先生您未來的新娘呀!」
梅貝兒朝隨便介紹的克勞抱怨。而在她的斜後方,
「啊~你好,我是友人a」
隻見芭希拉用哭泣的聲音向納巴爾打招唿。
「然後,我旁邊這位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叫納巴爾佛爾。他的劍術很不錯,在去年的帝國劍術大會上還得到第二名喔。」
「第二名啊!?那很厲害囉!」
忘了正在向克勞抱怨,梅貝兒直直盯著納巴爾的臉看。克勞把手環在納巴爾肩上,將頭搶先迎向梅貝兒的目光。不得不和他四眼相對的梅貝兒,於是恨恨地瞪著他看。
為了消弭梅貝兒的憤怒,克勞隻好繼續說著納巴爾的事:
「對了,納巴爾從以前開始,抽簽運就其差無比。我父親看上其實是迷上他的劍技,希望他能加入自己的近衛隊,不過,納巴爾去年和今年都沒有抽中簽,無法成為正式隊員。」
納巴爾因為這個話題變得一臉不快,插口說道:
「我的簽運哪裏差了!這是索爾提斯神在告訴我,我還有別的使命。」
克勞以一句「好了、好了,先讓我說完啦」讓納巴爾住口後,繼續說道:
「於是父親也同納巴爾現在說的一樣,得到『這豈不代表,神明認為和服侍我比起來,你更適合去服侍大司教大人?』這樣的結論。因此,這一迴要來帝都謁見,我便帶著納巴爾一起來。不過,帝都近衛隊的錄用測試會先舉行,到那之前還有些時間。在這段期間裏,就由身為好朋友的我,為第一次來到帝都的納巴爾親自導覽就是這麽迴事。」
不過,聽了他的說明後,納巴爾卻毒舌批評道:
「喔?對克勞西言,能夠說得出這種話還真是值得獎勵。我倒認為你今天的導覽八成是有什麽企圖吧。」
聽著他們兩人的交談,梅貝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克勞先生,你好像不是很受好朋友信賴耶。」
「這麽說太過分啦,梅貝兒。」
梅貝兒若無其事的一句話,讓克勞覺得很丟臉。
「這麽說來,克勞先生的父親,就是北方尤貝拉斯公國的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吧?聽說還兼任帝國的內務大臣」
「思。妳說的沒錯,友人a。」
克勞得意洋洋地迴答芭希拉拋來的疑問。
「克勞先生,你是當真不記得芭希拉的名字嗎?」
梅貝兒對得意的克勞挑起毛病來。
「克勞先生。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麽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會知道梅貝兒的事。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芭希拉不理會他們之間的應答,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嗯。這是個好問題。」
聽她這麽一問,克勞刻意撥弄起頭發,接著迴答道:
「當然是我的提案啊!因為我請父親一定要來嚐嚐我未來的新娘親手作的料理。」
「你就是原因!?就是你嗎!」
梅貝兒一麵朝著克勞的側臉怒吼,一麵用非常生氣的表情瞪著他。
納巴爾的太陽穴也爆出青筋,他靜靜地拔出西洋劍。用刀尖抵著克勞的鼻梁,再從鼻梁緩緩地移動到咽喉。
「意思是說,你讓這位見習修女當上了晚餐的廚師,再拿替我當向導為藉口,在她們應該會來買東西的這個市場:守株待兔是嗎」
「討、討厭~納巴爾。我怎麽可能知道梅貝兒會到哪一個市場去啊?在這之前,我根本連她會不會出門買東西都」
克勞用心虛的口吻邊說邊逃離納巴爾身邊,又躲到了芭希拉背後。
「嗚嗚,說就說~~為什麽要拿我當擋箭牌啦~?」
芭希拉隻好再度以淚汪汪的表情看著舉起西洋劍的納巴爾,而克勞則一副若無其事地拎起芭希拉揹著的背包。
「看來買了不少東西啊,還滿重的。妳們買了些什麽?」
「是起司啦!雖然隻裝了今天買的四分之一,不過還是很重。」
克勞輕輕將背包從迴答的芭希拉背後提起,然後翻開袋口,檢查起內容物來。
「喔,是發酵過、有氣泡的起司嗎?這個用火烤焦,就是父親最喜歡的食物了。不愧是梅貝兒,有好好研究過主客的喜好。」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設計菜單如果隻考慮到滿足自己,根本不配當廚師!」
梅貝兒雙手抱胸,一副再自然不過似的迴答。聽到她的話後
「那麽,今天能在這裏見麵也算是個緣分,接下來要買的東西,就由我們兩個人負責提吧!」
克勞順勢接下去說,同時將梅貝兒肩膀上的背包也拎了起來。
「哇,肩膀輕鬆多了,謝謝!」
芭希拉活動了一下從重量中解放的肩膀,好放鬆僵硬的肌肉。
「你不是要當向導嗎?」
「不必趕在今天內介紹完畢也沒關係啊!」
在比較過兩個背包的重量之後,克勞想將比較輕的那個遞給納巴爾。不過察覺這一點的納巴爾,比了個動作,要求拿另一個背包。
「距離近衛隊員的錄用測試還有幾天的時間,反正又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再說,我閑著也是閑著啊!要當向導時間多得是。而且,我對我未來的新娘會買哪種食材很感興趣。」
於是克勞把比較重的背包交給納巴爾,繼續說著。
「誰是你未來的新娘呀!?」
「當然是梅貝兒妳呀!」
克勞故作一臉無辜相,迴答抱怨的梅貝兒。
「今天的晚宴上,要是能讓父親喜歡上梅貝兒
就好了。我要告訴他,如果我將來和梅貝兒結婚,他就能天天吃到那麽好吃的料理啦!」
「那、那個」
聽著克勞一廂情願的夢話,梅貝兒臉上再度浮現不快的表情。不過
「那個克勞先生,我有一點小小的疑問耶。就算克勞先生和梅貝兒結婚好了,一般來說,要貴族的妻子作菜,我想這也」
一旁的芭希拉卻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咦!?」
芭希拉的一句話,令克勞停住腳步。
「身為貴族妻子,她的義務應該是不碰所有家事,展現一派悠閑的高貴模樣才對吧!所以,克勞先生要是和梅貝兒結婚,我想大概很少有機會能夠吃到梅貝兒親手作的料理吧~」
「芭、芭希拉。妳這番發言真是太棒了!」
和剛剛截然不同,梅貝兒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相反地,被指出意料之外的語病之後,克勞當場僵住,動彈不得。
「克勞,別呆呆站在那裏,會擋到別人的路。」納巴爾出聲喊他。
「克勞先生他該不是睜著眼睛昏過去了吧?」梅貝兒盯著他的臉瞧。
「克勞先生每次隻要一提到梅貝兒,就會變得傻傻的。」芭希拉這麽說道。
在購物的顧客們匆匆往來的路上,似乎隻有克勞身邊的時間停止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種事~~~~~~~~~~~!!」
停止的時間終於再度流動,克勞非常懊惱地抱著頭。
看了他那樣的反應,三人驚愕地大聲歎息。
「對了,納巴爾先生。」
像要改變話題般,梅貝兒對納巴爾開口道:
「既然是克勞先生的好朋友,那納巴爾先生也是出身於高貴的家庭囉?」
看來,她似乎對納巴爾很感興趣。
「雖然克勞先生那個樣子,但他好歹也是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的兒子。你不但被克勞先生當成好朋友,連公王也很欣賞你,還讓你參加近衛隊的錄用測試。啊,還是說,你是某個大商人的兒子?沒聽說過有姓佛爾的貴族呀」
「納巴爾是平民出身喔!他們家代代都是鍛刀匠,既不是貴族也不是大商人。」
結束懊惱時間的克勞打斷了梅貝兒的話,開口說道。
「不過,劍士與修道士都和社會地位無關吧?還有商人也是。有實力的人,自然能獲得任用。對吧,梅貝兒?」
「是這樣沒錯啦」
梅貝兒含糊其詞地應道。
就算身處封建社會,有能力的人,還是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待遇。
納巴爾是有實力在帝國劍術大會上獲得第二名的人物。如果阿奇羅凱巴斯家在他小時候就發覺他的才能,早早任用他擔任家族劍士,也沒什麽好不可思議的。
「看~~梅貝兒不也當上了宮廷廚師嗎?這都是一樣的。」
「嗯,說的也是」
梅貝兒楞楞地迴答芭希拉的話。
梅貝兒自己也是靠實力當上宮廷廚師的,不過說到自己,她好像沒有注意到般地意外。
「嗯!?那是什麽!?」
梅貝兒突然將頭轉向了市場中央,仿佛在尋找什麽似的左右轉動著頭。
「梅貝兒,妳怎麽啦?」
「我感覺到有人在使用魔法。而且還是很大的啊,停止了」
梅貝兒壓低了聲音,迴答一臉不可思議的芭希拉。
「魔法!?會不會隻是在搬運大型貨物而已?」
「不是那種感覺。與其說是在搬動什麽,倒不如說是想要破壞什麽一樣」
梅貝兒這麽迴答納巴爾。因為不明白究竟是怎麽迴事,她的臉上浮現無法釋懷的表情,拚命地想要找出造成這種感覺的原由。
「難道隻是錯覺嗎?不過,感覺那是一股很不好的波動。」
梅貝兒喃喃說著,不知道該留心那種感覺,還是忘掉算了。畢竟並沒有再次感受到剛才的波動。搞不好隻是自己弄錯而已。這時候
「啊,我又感覺到了!在那邊。」
再度感受到波動的梅貝兒指向感覺傳來的方向。在前麵,她手指所指的方向升起了一股黑煙。濃煙是從梅貝兒等人所在地點的反方向廣場東側升起的。
過了一會,一陣悶悶的爆炸聲傳來。
「這是意外嗎?」
剛才的輕浮表情消失無蹤,克勞換上與近衛隊長職務相稱的嚴厲神情。
爆炸聲在包圍廣場的城牆與磚造房屋之問迴響,陸續爆發出第二次、第三次的迴音。
緊接著,由爆炸地點四周一帶,傳來人們的慘叫聲。驚叫聲向周圍擴散,轉眼間,驚慌奔逃的人群便讓廣場陷入了大混亂。
隻見人群中,那些少數能夠使用魔法的人,正向空中彈起逃開。
彷佛要追擊這場騷動般,這次在發生爆炸地點的左方也就是廣場北側,冒起了大火。好幾個人被卷入火焰中,瞬間化為火球。
被火焰堵住逃生道路的人群隻得折迴頭。不過此刻的廣場一片混亂,他們沒辦法照著希望轉迴去。不隻如此,擠在一起、動彈不得的人們開始放聲呐喊。憤怒的吼聲、哭叫聲、唿救聲:廣場上交雜著各式各樣的聲音。
在這些聲音當中,還依稀能聽見『碰、碰』的清脆聲響。
「等一下。你們有聽到槍聲嗎?」
沒有特別針對誰,梅貝兒一臉緊張地發問。
「從下麵傳來的。那棟建築物上麵有人!」
納巴爾說道,指向傳來槍聲的方向。
在呈階梯狀的廣場下方位於南側的一棟五層樓高的建築上,拋下了好幾枚圓形物體。那些東西在空中描繪出大大的弧線,落人人群裏頭。
「哇啊啊啊啊啊~~~~~~」
人群當中冒出火焰,又有好幾個人瞬間成了火球。
看到這一幕的克勞說道:
「這裏很危險。梅貝兒、友人a,妳們快點逃到教會去。」
將提在手上的背包還給梅貝兒。接著
「到底是哪裏來的混帳,膽敢在帝都發動恐怖攻擊!?」
他拔出係在腰間的長劍,瞪著那些引發騷動的恐怖份子。
「克勞,我也來幫忙。要從哪個家夥開始打起?」
納巴爾也將背包還給芭希拉,靜靜地拔出西洋劍。
「東邊太遠了。北邊有近衛隊的崗哨,士兵應該馬上就能趕到吧。那就剩南邊了。對方有槍是有點棘手」
「槍是那種不成熟的小兵才會用的玩具。隻要沒被打中就沒什麽好怕的。」
納巴爾以勇氣十足的一句話,迴答正打算用消去法決定目標的克勞。
「這麽說也有道理。」
克勞喃喃說道,撇了撇嘴角。
「如果數量不多,槍的確沒什麽可怕的。萬一中彈,那就和抽簽一樣,隻是運氣不好而已。」
「就是這樣。」
兩人在心裏下定決心。
「那麽,願我們都受索爾提斯神護佑。我先走一步!跳躍!」
克勞施展魔法,高高躍至空中。
四處奔逃的人群在廣場上擠成一團。為了不被卷入混亂,克勞打算用跳躍魔法從空中趕過去。
不過,如果隻顧著跳躍,對持槍的恐怖份子來說,正是個好目標。因此
「灼熱之炎!」
在被當成目標之前,克勞讓劍鋒生出火焰彈射出去,先發製人。
克勞一邊在空中燃燒巨大的火焰,一邊飛翔。火焰準確地捕捉到建築物屋頂上持槍的恐怖份子。
「嘖,慢了一步!那家夥會使用魔法」
納巴爾在廣場中奔馳,不甘心地仰望天空。他被人潮阻擋,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前進。
「梅貝兒,我們該怎麽辦?還是逃走比較好吧?」
芭希拉抓住梅貝兒的手臂,拋出這個問題。
「這種時候,修女的工作,是替受傷的人急救包紮。」
梅貝兒如此迴答,她從背包裏拿出攜帶用的急救包。
「說的也是。如果耽誤到晚餐的準備,我們再一起挨駡吧!」
芭希拉也這麽說,她們就這麽一起衝進了騷動的人群裏。
那裏的建築物,窗戶上緣清一色呈現磚造房屋特有的拱形造型,並排在鋪設磚瓦的街道上。房屋的高度大都介於三到五層之間,排列在街道上的建築物,使用了點綴著紅色、灰色與黃褐色等色彩繽紛的磚瓦,替城鎮帶來豐富的色彩。雖然如此,街道倒不王於太過華麗,依然保有沉穩的氣氛,或許是有經過一定程度的都市規劃吧?
這裏是位於佛爾提亞斯大陸東方的宗教都市沙庫拉斯。既是大陸最大宗教索爾提斯教的中心地帶,也是藉由宗教集結在一起的王國聯合帝國的帝都。帝國依照帝都之名,稱為『沙庫拉斯帝國』。
統領帝國的皇帝一職,係由索爾提斯教的大司教擔任。不過,大司教雖然被賦予教皇的地位,但那巨大的權限卻不在他手上。真正支配帝國的,是由聯合王國代表們所組成的帝國議會。
作為帝國的中心,索爾提斯教的聖沙庫拉斯教會自然是建立在帝都沙庫拉斯的中央。不過說是這麽說,其實是帝都以聖沙庫拉斯教會為中心向外擴展。
教會周圍由白色的圍牆環繞著,裏頭建有修道院和議事堂等設施。一名戴著眼鏡、臉有點圓的少女正從位於西側的修道院中快步走出。穿在她身上的淡灰色短袖修道服,是見習修女的夏裝。少女的左袖上有個金色鑲邊的袖章,袖章上畫著一對在盤子上交錯的刀叉。
那名少女走到中庭正中央時停下了腳步,眯起眼睛仰望天空。
「啊~~一過了夏至之後,天氣變得還真熱啊~~~」
湛藍的晴空,在雪白的教會上方沿展開來。從天空傾泄而下的強烈陽光,讓少女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夏蟬棲息在庭園樹木與建築物的牆壁上。激烈的蟬鳴聲和陽光,將現在正是盛夏這一點,強調到讓人討厭的程度。
「哎呀,芭希拉。妳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兒呀?」
一名身穿滾紅邊白色聖職服的男子,叫住了再度邁開步伐的少女。於是她轉身麵對男子:
「啊,司教大人。您來得正巧,請問您有看見梅貝兒嗎?」
告訴對方自己之所以如此匆忙的理由。
「妳又在找梅貝兒了啊?我剛剛才在宮廷圖書館看到她。她就像平常一樣,在幫那些受雇的學者忙吧!」
「今天是在圖書館嗎?謝謝您。我還以為她在研究所那邊」
得知尋找對象所在的地點後,芭希拉向司教深深一鞠躬。然後朝剛才的方向轉了九十度,就要走開。
「芭希拉,待會見到梅貝兒時,麻煩告訴她要好好出席早晚的禮拜,畢竟跟宮廷的工作和協助研究比起來,還是應該先善盡修女的本分」
「如果我沒忘記的話,一定會告訴她的~~」
司教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芭希拉已消失在建築物的陰影中。
「唉」目送她離開的司教歎息一聲,走進了教會裏。
另一方麵,在芭希拉正欲前往的宮廷圖書館內
「嗯這種疾病真的是迪斯培藍症嗎?」
一名少女坐在窗邊座位上,用手指指著飄浮在半空中的地圖。
少女一身見習修女穿的淡灰色夏裝。與芭希拉不同的是,她衣袖上的金邊袖章上,繡的是湯鍋和三顆洋蔥。
此刻,少女四周飄浮著好幾幅地圖,每一幅都是描繪大陸東部廣大範圍的空白地圖,每張地圖上都標示著日期與圖案。少女一臉嚴肅指著那些地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在少女身邊,隨意散落著攤開的厚重百科辭典、尺、鉛筆等等文具。
「哎呀,梅貝兒,妳一直用魔法讓地圖飄浮著,不會累嗎?」
一名年老的學者對著少女問道,同時緩緩地走近她身邊。
老學者一頭白發,藏在小圓眼鏡後麵的眼睛溫和地笑著,他伸手撫了撫滿腮的胡須,那沉穩的模樣,散發著一種可以稱之為『和藹老爺爺』的氣息。
「不要緊的,亞烏爾博士。這樣剛好可以順便鍛鍊我的魔力。」
名叫梅貝兒的少女如此迴答,並將頭緩緩轉向了老學者。
「差不多是調查隊出發的時候了。」
「嗯?已經到這種時間了呀?」
聽到亞烏爾的話,梅貝兒將頭轉向了窗外。
這裏是位於聖沙庫拉斯教會範圍內的宮廷圖書館二樓。朝西的窗戶外,能夠看見大聖堂南側的聖沙庫拉斯廣場。那裏是又名『儀式廣場』的大廣場。許多人現在正聚集在那裏舉行儀式。
「祈禱調查成功的儀式似乎還沒有結束。明明是盛夏的大熱天,為什麽政客們的演說還是這麽長哪?」
廣場上,正在進行調查隊的啟程儀式。
「能夠派遣調查隊,都是讬梅貝兒的福,畢竟是妳細心整理各地寄來的報告書,才得以追查出疾病的發生源。不過,他們卻以『立功的隻是個十六歲的見習修女、不夠體麵』為藉口,沒有找妳出席儀式,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哪?」
亞烏爾邊觀看儀式邊說著,並將視線轉向了二樓的梅貝兒。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最討厭那種麻煩的儀式了。」
不過梅貝兒卻完全不以為意,還很乾脆地這麽迴答。亞烏爾見了梅貝兒那樣的態度,也隻好聳了聳肩。
「那麽,這位梅貝兒小姐從剛剛起,就在煩惱些什麽啊?」
他將話題從儀式換成現在正在調查的案件上。彷佛正等著他更換話題般
「沒錯、沒錯。我很在意,這種疾病真的是迪斯培藍症嗎?」
梅貝兒立即提出自己的疑問。
「嗯,這不是迪斯培藍症為什麽妳會覺得不對?」
「症狀雖然相似,不過我總覺得擴散方式並不一樣。」
為了迴答亞烏爾的問題,梅貝兒將飄浮在半空中的空白地圖重新排列好。
「這是根據報告書,將疾病發生地點每天描繪下來的地圖」
接著,她將那些地圖轉向了亞烏爾,開始說明:
「我認為疾病的擴散情況,和過去的迪斯培藍症並不一樣。因為迪斯培藍症是人對人的傳染疾病,應該會經由運河或街道傳遞擴散。事實上,發生在一個半世紀以前的大流行,也是先在運河沿岸的城鎮確認感染,推測是從沿岸,經過街道擴散到內陸城鎮的?可是,這一次的疾病卻略過了街道,呈放射狀擴散。而且,還隻朝最先發現病例的瓦雷鎮東方」
「嗯!照地圖來看,似乎是這樣。不過,妳能斷定這是不同的疾病嗎?」
算準梅貝兒話已說到一個段落,亞烏爾要求她謹慎地判斷。
「有關迪斯培藍症是屬於人對人的傳染疾病這一點,是過去學者假設性的推論。因為認定這個假設是正確的,才有現在的學說,事實上,也有可能是錯誤的。」
「嗯說的也是」
亞烏爾的話讓梅貝兒臉上浮現驚訝的表情。像要唿應她的心情似的,剛才飄浮在半空中的地圖紛紛掉落到桌麵上。
就在這時
「啊~!梅貝兒,總算找到妳了~~!」
芭希拉大聲喊著。她一邊指著梅貝兒、一邊走進圖書館。
「嘿!這裏可是圖書館,妳就不能安靜一點兒嗎?」
「啊對、對不起。」
被亞烏爾告誡的芭希拉慌慌張張地搗住了嘴巴。
「芭希拉,有什麽事嗎?」
「不好了!大司教大人指定今天晚餐的料理由梅貝兒負責。所以,我才急著跑來這裏找妳。」
「晚餐?我的輪值應該是大後天才對呀」
聽到芭希拉的話,梅貝兒
輕輕歪了歪頭。
「哎呀,不愧是三顆洋蔥等級的宮廷廚師哪,竟然會特別指名要妳。」
「亞烏爾博士,您別開我玩笑了。」
亞烏爾指著梅貝兒衣袖上的袖章,讓她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順帶一提,袖章代表修女們所擔任的職務。梅貝兒的湯鍋刺繡代表廚房組、芭希拉的盤子圖案代表服務組,洋蔥數量與盤子的枚數,則是表示她們在各自領域中的位階。
「芭希拉,大司教指名梅貝兒的理由是什麽?」
「是今天剛抵達帝都的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要求的。所以,如果不趕快開始準備晚餐的話」
「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他為什麽要指名我」
梅貝兒嘴裏提出這樣的疑問,邊緩緩地站起身來。芭希拉目光落在梅貝兒手邊的東西,
「對了,梅貝兒,妳今天在調查什麽?」
開口問道。
「我在作迪斯培藍症的調查。與其用學名,不如用俗稱的絕症來說明,芭希拉應該會比較好懂吧?」
「絕症!?那不是奪走世界上三分之二人口的龍之病嗎?我記得在上上個世紀曾經大流行過」
「啊,也有人以龍之病來稱唿它沒錯。」
聽到芭希拉的反問,梅貝兒微微一笑。看著那個笑容:
「難道,你們今天是在上曆史課嗎?」
芭希拉問道,並用手頂著梅貝兒所在的桌子向前探身。
「不是啦。是因為又有疾病流行的徵兆出現,所以我來幫忙博士作調查。」
說完之後,梅貝兒驚叫一聲,搗住了嘴巴。
「亞烏爾博士,這件事還不能說出去吧?」
「不必介意,就算我們保持沉默,城裏也已經有謠言出現了。而且,迪斯培藍症調查隊都已經要出發了,再隱瞞下去也沒有意義。」
對梅貝兒拋來的問題,亞烏爾邊說邊指向窗外,隻見窗外的廣場上排起了一列接著一列的漫長隊伍,有軍隊隨行的大規模調查隊正要啟程。
「好嚇人的士兵人數~~有步兵隊、弓兵隊、騎兵隊、工兵隊,連魔導部隊部有!簡直就像要去打仗一樣~~」
「迪斯培藍症之所以會被稱作龍之病,是因為相傳這種病是由龍所引發的。雖然不清楚事實真相究竟如何,不過,調查隊前往的地方就是龍的棲息地哪!到時候說不定還會和龍族們打上一仗,調查隊會有大批軍隊隨行也是當然的。」
亞烏爾淡淡地向瞪大眼睛目送隊伍離開的芭希拉說明道。
「這麽說來,又有很多人會死於疾病囉~?」
芭希拉以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對著亞烏爾發問。
「妳還真愛瞎操心哪,調查隊不就是要去調查這一點嗎?」
「嗯,說說的也是。」
亞烏爾的話,讓芭希拉暫時鬆了口氣,她拍了拍胸口。
「比起這個,先準備晚餐才是現在優先要處理的事,雖然還有東西要調查」
梅貝兒一邊說,一邊整理著桌麵。
「那麽,亞烏爾博士。我今天就先告辭了。」
向博士打了聲招唿,梅貝兒將百科辭典與地圖放迴書架上,便走出圖書館。
「啊,梅貝兒~~等等我啦~!」
芭希拉也追了過去。
「唉,梅貝兒還真是個大忙人哪。」
亞烏爾目送兩人離去,在恢複寂靜的圖書館裏喃喃說道。
「她究竟是想當學者,還是廚師呢?又或者是魔導師、技師?她的目標到底是哪一個?」
圖書館前方的廣場上,此時正在進行儀式後的清掃。調查隊與送行的人群都已經離開,廣場飄蕩著一股奇妙的閑散氣氛。
「這是兩人份的外出許可。」
背上背著大大的背包,梅貝兒將許可證遞給了站在教會正門口的守衛。
「梅貝兒瓦伊斯和芭希拉亞維西絲是嗎?妳們外出的目的是」
「要去買東西。」
悔貝兒精神抖擻地迴答守衛的問題,站在她背後的芭希拉,則是一副畏畏縮縮的表情。
「身為三顆洋蔥階級的妳要出去買東西?今天要準備阿奇羅凱巴斯公王的晚餐對吧?這種雜務,交給一顆洋蔥等級的人去辦就」
「咦?由我準備料理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嗎?」
「那當然。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可是騎兵隊隊長的父親啊!騎兵隊長還很開心今天能吃到梅貝兒小姐作的料理呢。」
「那、那個人」
守衛的話,讓梅貝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她把手貼在額頭上。
「還有,外出目的是買東西倒還好可是,妳為什麽不交給下麵的人去辦,非得親自出門不可呢?」
「這是當然的啊,最棒的食材通常都是由廚師本人親手挑選出來的,如果交給一顆洋蔥等級的人去采買,那不就變成他們的料理實習了?怎樣?你還有什麽意見嗎?」
梅貝兒迅速迴答連番提出疑問的守衛。
「我沒有意見。再說,在口頭上我哪裏說得過妳。不過,見習修女頻繁外出逛街,可不是件好事。」
「好了、好了,這點小事,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嘛!畢竟對我們來說,少了這種藉口,根本很難有機會到外麵去。」
「這才是妳的真心話吧?話說迴來,妳幾乎天天出去,還說什麽沒機會」
梅貝兒的迴答讓守衛大大歎了口氣。芭希拉在一旁看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話,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唉,既然有許可證好吧。可別玩得太過頭喔。」
「好~~謝謝你囉!」
守衛將許可證還給兩人,梅貝兒以滑稽語氣向他拋出一個飛吻。她這樣的態度,讓守衛漲紅了臉,露出尷尬的表情。背對著臉紅的守衛,
「好啦,今天要到哪裏去買東西好呢?」
梅貝兒一邊說話,一邊舉起手,大大伸個懶腰。
「那麽,就遵從聖書的教誨,來抽簽決定目的地」
「等一下,芭希拉!」
梅貝兒攔住拿出寫上編號簽條的芭希拉。
「我們應該自己決定要去的地方,而不是靠什麽抽簽才對。」
「可是索爾提斯大人撰寫的聖書上說,命運是由上天安排的,天意就是抽簽,藉著抽簽,人類從『去選擇某種東西』的白費工夫當中獲得解放,隻要在抽簽所賦予的命運裏盡心盡力就可以了。」
「我可不想要那種把命運交給天意的人生!」
對於芭希拉雙手合十,平靜說出口的話,梅貝兒一臉唾棄地加以否定。
「自己的人生就要由自己來開創。打從六歲時,在小學裏硬被以抽簽決定送進修道院之後,我就領悟到把命運交給上天的人生是種不幸。」
「唉梅貝兒對抽簽的厭惡還真是根深蒂固耶」
看到梅貝兒握緊拳頭、慷慨激昂的樣子,芭希拉吃驚地歎著氣。
在附近目睹全部經過的守衛,
「她還是一樣,真是個愛鬧別扭的見習修女!」
也對梅貝兒的主張驚愕不已。
「啊,芭希拉。水力列車到了,我們就先到中央市場去吧!」
在教會的正門前,一台類似輕軌電車的兩節連結車輛進站了。梅貝兒指著那台車,朝乘車站飛奔過去。在她背後,
「以到站的列車來決定目的地,梅貝兒自己不也是交給運氣決定嗎~?」
一臉驚訝的芭希拉也跟著走向乘車處。
水力列車的車廂很短,一輛的長度也隻有八公尺左右。列車在車輛前後兩端,設置了沒有車門的開放式乘車口
。芭希拉從那裏進入車廂。
「最前麵的位子是空的~~」
隨即占了最前麵的座位坐了下來。
跟著她上了列車的梅貝兒說:
「不用那麽急,座位不會被搶走的啦!」
一邊這麽說著,一邊在芭希拉的身旁坐下。
幾乎同一時間,列車『喀噹』一聲,搖晃著開動了。
芭希拉透過駕駛室的窗戶看著外麵。
「因為在列車上,這是可以看得到前麵風景的特等席嘛!哇~好快喔~~~」
童心未泯的她,眼睛閃爍著光芒。
梅貝兒她們所搭乘的列車,駕駛身材渾圓,正站立著駕駛列車。他的右手握著拉杆,左腳放在踏板上頭。
「我一直很好奇,為什麽明明沒有馬匹在拉,列車還會前進呢?不管搭多少次,我都覺得很不可思議,而且雖然叫作『水力列車』,可是根本就沒有水在流嘛~~!」
「水是在地麵下流動啦!」
梅貝兒簡短地迴答了芭希拉的疑問。
「雖然平緩,不過,這座城市是建築在斜坡上,水的流速也相對地很快對吧?那道水流會猛力轉動水車。水的動力讓架在軌道間的纜繩移動,列車就是靠抓住這些纜繩來行進的。」
駕駛室窗外可以看見列車軌道,由埋進馬路中的兩道鐵軌,還有介於軌道之間的窄溝組成。那些纜繩就架設在間隔的軌道之間。
聽完這簡單的構造說明,
「梅貝兒,妳真清楚耶~~不愧是亞烏爾博士的愛徒~」
芭希拉一臉尊敬地看著梅貝兒。
「什麽亞烏爾博士的愛徒我隻是因為感興趣才去調查而已啦!」
梅貝兒如此迴答,同時仰望著天花板。
「有新的技術出現,我就想接觸看看;發現新的科學,我就想親眼確認;如果有人做出我不知道的料理,我就想知道作法,自己煮看看。將來,我希望能做出誰也無法模仿的創意料理,也想讓自己的魔法實力登峰造極;我想創造出讓大家吃驚的大發明,也想目睹科學上的大發現。為了這些而努力用功,這不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嗎?」
「的確是很自然沒錯啦~雖然會為了這種心情而用功的人並不多」
芭希拉喃喃說著,也像梅貝兒一樣,抬頭仰望著天花板。
「我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舍棄了這種心情呢?」
她如此自問。修道院的生活,是以對神明的侍奉為中心建立的,芭希拉試著迴顧被埋沒在那種生活中的自我,接著
「不過,現在的我們,正活在很驚人的時代裏,對吧?不管是技術或科學都日新月異。新的技術漸漸改變了城市的模樣,全新的發現就像天天都有一樣地被報導出來。這個水力鐵路,也是在五年前從馬車鐵路演變過來的,也許再過一陣子,就會變成靠電力移動的列車啦。雖然電動機的力量還很微弱,不過,若是能夠實現的話,一定是很迅速的交通工具吧唉,雖然該如何把電力傳送到列車上的問題還沒解決,不過我相信很快就會改變。最簡單的方法,是在左右兩邊的軌道上流通電力,不過這樣又怕會觸電。雖然也有提出像船隻一樣,在列車上裝載發電機的計劃,可是,靠液化瓦斯發動的發電機實在太重,害試作機完全動不了,真是個笨點子。」
梅貝兒突然長篇大論地說了起來。依她的個性,一旦打開話匣子就停不住了。在一旁聽著的芭希拉。
「哇~還能製造出比這更快的交通工具?技術的進步真不得了~」
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幾句,隨即將視線轉向列車的駕駛室。列車緩緩地彎過交叉點,現在正要下坡。
「說真的,最近的技術真的是突飛猛進。不過,新技術之所以會像現在這樣不斷誕生,好像是因為一個世紀半以前的迪斯培藍症災情造成的。那場大災難使得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口死亡,據說技術大躍進的開端,是為了補足缺少的勞動力。這麽一想,不光隻是技術與科學,我還想好好地研習一下曆史」
梅貝兒的話題漸漸變得漫無邊際。至於芭希拉究竟有沒有在聽這些細節,她似乎不太在意。
「哇,是貓咪,這樣亂衝過去很危險耶!」
芭希拉突然大喊出聲,由列車前頭橫越過去的野貓讓她看得沭目驚心。
這聲大喊,總算讓梅貝兒的自言自語告一段落。
「啊啊,跳了我一跳~」
芭希拉一邊拍拍胸口,一邊把目光轉迴梅貝兒身上。梅貝兒看到她的表情,不禁輕笑出聲。
這時,列車的車輪發出『嘰嘰』聲響。煞車及時發揮作用,列車開始減速。
駕駛員將一直踏住的踏板稍微放鬆一點。為了安全起見,列車設計成隻要駕駛員的腳一離開踏板,煞車就會啟動。
「還有三站,就到中央市場了」
列車在斜坡途中的停靠站停下,梅貝兒看著上下車的乘客們,算起了剩下的停靠站數目。
「那個,梅貝兒~有一件事我從以前就覺得很納悶」
芭希拉對正在數數的梅貝兒開口問道:
「為什麽大家都不進來車廂裏麵坐,寧願在外麵攀著列車呢?」
一邊將視線投向列車的車窗。
在列車的外側,附有台階和用來抓握的欄杆。隻見為數不少的市民們此刻正成群地抓著那些欄杆。而車廂裏頭,包含梅貝兒她們在內,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而已。真是一幕既詭異又滑稽的景象。
「隻要不進車廂,就不必付車錢。那些市民們大概是不想付錢吧。」
「咦!?要付車錢嗎?」
聽到梅貝兒的迴答,芭希拉驚訝得唿喊出聲。
「我到今天為止,從來都沒有付過耶~」
「我們不用付啦!這個水力列車是教會營運的。隻要是貴族、公務人員、宗教界相關人士,都可以免費搭乘。唉,不過,應該沒有貴族會來搭公共列車吧?」
「啊,原來是這麽一迴事。」
知道自己不是搭霸王車的芭希拉鬆了一口氣。
這時候,列車『喀噹』一聲,開始大幅搖晃。這一晃,讓好幾個市民失手被拋下,跌落在坡道上。
「剛剛怎麽會搖成這樣?」
「八成是駕駛沒抓好纜繩吧?」
梅貝兒簡短地迴答了芭希拉的疑問。
水力軌道的纜繩還沒有克服技術上的問題,無法延伸得太長。因為這樣,每當纜繩中斷時,列車就非得重新抓住下一段纜繩不可。
在重新抓住纜繩時失敗的駕駛,小聲地向梅貝兒說了句「抱歉」。
而在列車後方,從車上跌落的那些市民,正拚了命地想要追趕上列車。
帝都沙庫拉斯由五層的城牆重重包圍著。隨著時代的演進,帝都也不斷擴大,每擴張一次,外側就會建築新的城牆,留下曾經守衛都城的遺跡。
從內側向外越過兩道城牆的地方,有一座建成平緩階梯狀的大廣場。從以前開始,這裏就是許多旅行商人聚集的市場,現在依然有數不清的攤位將廣場擠得水泄不通。
水力列車靜靜地駛入位於市場西側山丘上的車站。
「不管什麽時候過來,這裏都充滿了活力耶!」
梅貝兒從列車探出頭,自山丘上俯瞰整個市場。
這裏不愧是大帝國帝都的中央市場,擠滿了大量的人群。人多到如果不好好跟著人潮走,還真不知道會被擠到哪裏去。
「梅貝兒,今天要買什麽呢?」
「起司、香料。還有茶葉和乾貨,要是能挖到寶就好了」
梅貝兒一邊迴答,一邊走下列車。
「不用買肉和魚嗎?還有蔬菜、水果」
「這麽熱的天氣,不能買容易碰傷的生食。要是引起食物中毒的話,會傷害到大司教大人的信用對吧?反正那些材料每天都有商人專門用冷藏馬車送過來,我想就用那些比較安全。啊不過,出門之前我有看了一下,豬肉好像不夠了,我有先訂貨」
梅貝兒隨著人潮,走進市場。芭希拉抓住梅貝兒的手,以防和她走散。
「芭希拉,在采買東西之前,要不要先去吃個冰砂呀?」
梅貝兒突然向右轉。芭希拉一個不小心撞上別人,眼鏡也歪向一邊。
「冰砂!?太貴了啦,我們這種平民吃不起吧~」
「啊對了,最近已經沒有那麽貴了喔!」
梅貝兒用開朗的聲音迴答一邊挪好眼鏡、一邊發出疑問的芭希拉。
「雖然是手動的,不過,現在已經有小型的冷卻裝置了喔。托它的福,冰砂已經便宜到平民也吃得起啦。再說!這個市場裏麵不是有很多新鮮水果嗎?到這裏來,不吃冰砂未免太可惜了。」
「是這樣嗎?那好吧我也吃吃看」
梅貝兒的一番話打動了芭希拉的心。
「冰湛淋?」
「哇!」
梅貝兒突然停下腳步,害得背後的芭希拉一頭撞上她。
「梅貝兒~~我的鼻子好痛~~」
「啊,對不起。今天先不要吃冰砂好了。」
梅貝兒一臉認真地向正在抱怨的芭希拉說。
「又怎麽啦~?」
「那邊有一種我既沒看過也沒聽過的食物。是冰砂的一種嗎?」
梅貝兒的表情已經切換到廚師模式,她拉著芭希拉的手,走近引起她注意的攤位。
「看起來好像不是生奶油冰砂耶。」
攤位上有個大型的筒狀容器。那個筒子放在一塊結霜鐵板挖空的洞裏。梅貝兒所說的冷卻裝置,就放在這塊開孔的鐵板底下。裝置旁邊附有拉杆,隻見年輕的店員正汗流浹背地轉動拉杆。
「兩位小姐,歡迎光臨。要不要來點美味的冰淇淋啊?」
攤位的老板出聲招唿盯著容器猛瞧的梅貝兒。
「你說這個叫冰淇淋?那給我兩份吧!」
「這就來!今天天氣熱,得在融化以前快點吃完喔!」
老板從容器裏挖出冰淇淋,盛在紙盤上,接著再添上木湯匙,交給付了兩人份錢的梅貝兒。
「好像是和冰砂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梅貝兒一邊用木湯匙戳戳冰淇淋,一邊想著這究竟是什麽東西?不過,光是用看的也沒辦法得到結論,於是她輕輕挖了一口送進嘴巴。
「這東西好好吃喔!以前從來沒吃過這種口感的食物!」
「哈哈哈,妳說得沒錯。」
梅貝兒的話,讓店老板開心地笑起來。
「大叔,我是在宮廷裏負責料理的,能不能教我冰淇淋的作法?這可以當作點心耶。」
梅貝兒讓老板看看她的袖章,並問起了作法。
「哎呀,這可誰都不能教。」
「咦~不行嗎?今天宮廷裏有很重要的晚宴耶,所以我想」
「就算妳這麽說,這可是我重要的生財道具。既然是商業機密,怎麽能輕易地讓人知道呢。」
「嗯~~你這麽說也對啦可是」
梅貝兒轉動眼珠,看著一口拒絕她的老板。接著,
「既然如此,那我用自己的舌頭來確認,總可以了吧?」
她馬上切換心情,又吃了第二口。
「這種口感,讓人想到冷卻的生奶油,不過風味不盡相同。因為脂肪成分比生奶油來得少。嗯這是牛奶加入砂糖,打泡後冷卻作成的。牛奶和砂糖的比例是四比一。」
「嗚」
一聽到梅貝兒的分析,店老板不禁呻吟出聲。看到他的反應,梅貝兒露出了一個壞心眼的笑容。
「不過這樣一來,砂糖就加得太多了,如果砂糖和牛奶的比例是一比五的話,那就是滿分啦!要是再加上蛋黃,我想口感應該會更滑潤才對。至於想要添加風味嘛我想香草精應該是不錯的選擇」
「什麽加上蛋黃會變得更滑潤?筆、筆記筆記丟到哪裏去了!」
聽到梅貝兒的喃喃自語,老板連忙開始找起能充當筆記的東西。梅貝兒完全不理會店老板,又吃了一口。
「對了,在牛奶裏麵加入果汁的話,可以增加色彩吧!單隻加果汁的話牛奶會變稀,這時就得加煉乳」
心裏想著還有哪裏需要改良。一旁的店老板則是:
「小、小、小、小姐!」
拿著筆記,以認真的表情對梅貝兒開口道。
「剛、剛才說的話,可不可以請妳再告訴我一次?」
「咦?」
老板的話,讓叼著木湯匙的梅貝兒停下了動作。這時
「嗚~頭好痛~開始在抽痛啦」
在她身旁的芭希拉壓著頭,眼中浮現淚光。
「剛才說的話?」
「對啊,就是讓這種冰變得更加美味的食譜啊!」
老板對依然靜止不動的梅貝兒,像在催促似的說道。聽到這句話,
「啊,食譜是吧?」
梅貝兒一臉惡作劇地露出了一口白牙。
「不好意思,這是商業機密耶!那麽,謝謝你的招待囉~」
「啊啊啊~怎麽會這樣~~~」
店老板隻能慘白著一張臉,目送得意洋洋的梅貝兒離開。而梅貝兒則是
「這樣,今天晚餐的新點心就有著落了。廚房裏麵雖然沒有小型冷卻裝置,不過,在冰塊裏點加硝酸鹽來代替,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為著才剛到市場就有這種好收獲,感到非常滿足。
「找到難得的硬質起司,茶葉和香料也都到手啦。好了,下一間店在哪裏呢?」
「妳還要買啊?起司好重耶,」
兩人揹著的背包已經鼓得大大的。尤其是梅貝兒身上的背包,看起來似乎還要更大包一點。
「隻要用魔法讓東西飄浮起來就好啦。唔賣罐頭的店在哪邊呢?」
「咦,罐頭很重耶~~況且,我根本不會使用魔法呀~~」
聽到又要買那麽重的東西,芭希拉忍不住出聲抱怨。
「香腸和發酵品還是得用罐頭裝的,才會夠味又好吃。」
不過,梅貝兒對芭希拉的不滿充耳不聞。唉,因為會使用魔法,她至少有把比較重的東西都塞進自己的包包裏啦
就在這時
「咦!?這不是梅貝兒嗎?」
一名腰係長劍、給人輕浮厭覺的青年士官出聲叫住了她們。
「克勞先生?」
「哎呀~~沒想到居然會在這種地方和妳碰麵,真是不得了的奇遇啊!難道說在梅貝兒和我之間,係著一條命運的紅線嗎?」
梅貝兒不禁往後退半步,不過這名叫克勞的青年士官卻邊說邊靠得更近。接著,他突然拉起梅貝兒的手說:
「我心愛的人兒,梅貝兒瓦伊斯。我們今天的相遇,是由索爾提斯的神明安排的。我羅德克勞阿思皮司裏佛羅雷思德阿奇羅凱巴斯尤貝拉斯,很樂意接受這個命運,發誓對妳獻上永遠的愛。」
他單膝跪地,開始說起了情話。
聽著這些肉麻兮兮的話,梅貝兒半張著嘴、呈現僵直狀態。一旁的芭希拉,也羞紅著臉,用雙手搗住了嘴巴。
打破這個狀況的,是克勞身後那位一頭亂發的青年。那個青年拿著西洋劍的劍鞘,
「你這個色鬼在想什麽啊,竟然在大庭廣眾之
下,突然對著女性甜言蜜語起來,你這樣不是讓那位見習修女很為難嗎?」
邊說,邊輕敲克勞的後腦勺。
「納巴爾,你剛才那一下很痛耶!」
克勞當場抱著後腦勺蹲下,一麵迴嘴抱怨。
「你這種家夥,居然是代表我故鄉的貴族之子,真是笑死人了。你給我待在那邊別動,我現在就把你的頭給砍掉。」
一頭亂發的青年怒氣未消的說著,接著拔出了西洋劍。克勞一見苗頭不對,慌忙從納巴爾麵前逃開,
「等等,納巴爾。你太一板一眼了啦!我隻不過是打個小招唿而已嘛!」
「咦~~!?為什麽要拿我當擋箭牌?」
躲到了芭希拉背後,一副輕浮樣地等他過來。被克勞當成盾牌的芭希拉,隻能欲哭無淚地看著納巴爾。
「克勞,就算做得不怎麽樣,你好歹也是帝都近衛騎兵隊的小隊長吧?這樣躲在女性背後你不覺得羞恥嗎?」
「羞恥啊?我對宗教用語不是很熟耶」
「你這個大草包!!羞恥哪是宗教用語啊!」
納巴爾對裝傻的克勞吐槽。被夾在他們兩人中間的芭希拉,
「嗚嗚~我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可是拜讬你們快點和好嘛~」
忍不住哭著訢苦。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吧!」
梅貝兒歎口氣,出麵製止他們。接著
「對了,克勞先生。雖然無法想像克勞先生會到市場來,不過,你今天是來買什麽的?」
她將話題扯開,好結束這場騷動。
「不愧是梅貝兒,這個問題問得真是好!」
克勞馬上接下了這個話題。
「啊,在這之前,納巴爾,我先替你介紹一下那邊的兩位小姐。右邊這位美麗的女性,是宮廷廚師梅貝兒?瓦伊斯。她可是我未來的新娘,別對她出手喔!隔壁那個戴眼鏡的,是梅貝兒的友人a。」
「午安。克勞先生。您這種介紹對芭希拉未免太失禮了吧?還有,誰是克勞先生您未來的新娘呀!」
梅貝兒朝隨便介紹的克勞抱怨。而在她的斜後方,
「啊~你好,我是友人a」
隻見芭希拉用哭泣的聲音向納巴爾打招唿。
「然後,我旁邊這位是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叫納巴爾佛爾。他的劍術很不錯,在去年的帝國劍術大會上還得到第二名喔。」
「第二名啊!?那很厲害囉!」
忘了正在向克勞抱怨,梅貝兒直直盯著納巴爾的臉看。克勞把手環在納巴爾肩上,將頭搶先迎向梅貝兒的目光。不得不和他四眼相對的梅貝兒,於是恨恨地瞪著他看。
為了消弭梅貝兒的憤怒,克勞隻好繼續說著納巴爾的事:
「對了,納巴爾從以前開始,抽簽運就其差無比。我父親看上其實是迷上他的劍技,希望他能加入自己的近衛隊,不過,納巴爾去年和今年都沒有抽中簽,無法成為正式隊員。」
納巴爾因為這個話題變得一臉不快,插口說道:
「我的簽運哪裏差了!這是索爾提斯神在告訴我,我還有別的使命。」
克勞以一句「好了、好了,先讓我說完啦」讓納巴爾住口後,繼續說道:
「於是父親也同納巴爾現在說的一樣,得到『這豈不代表,神明認為和服侍我比起來,你更適合去服侍大司教大人?』這樣的結論。因此,這一迴要來帝都謁見,我便帶著納巴爾一起來。不過,帝都近衛隊的錄用測試會先舉行,到那之前還有些時間。在這段期間裏,就由身為好朋友的我,為第一次來到帝都的納巴爾親自導覽就是這麽迴事。」
不過,聽了他的說明後,納巴爾卻毒舌批評道:
「喔?對克勞西言,能夠說得出這種話還真是值得獎勵。我倒認為你今天的導覽八成是有什麽企圖吧。」
聽著他們兩人的交談,梅貝兒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克勞先生,你好像不是很受好朋友信賴耶。」
「這麽說太過分啦,梅貝兒。」
梅貝兒若無其事的一句話,讓克勞覺得很丟臉。
「這麽說來,克勞先生的父親,就是北方尤貝拉斯公國的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吧?聽說還兼任帝國的內務大臣」
「思。妳說的沒錯,友人a。」
克勞得意洋洋地迴答芭希拉拋來的疑問。
「克勞先生,你是當真不記得芭希拉的名字嗎?」
梅貝兒對得意的克勞挑起毛病來。
「克勞先生。我一直很納悶,為什麽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會知道梅貝兒的事。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芭希拉不理會他們之間的應答,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嗯。這是個好問題。」
聽她這麽一問,克勞刻意撥弄起頭發,接著迴答道:
「當然是我的提案啊!因為我請父親一定要來嚐嚐我未來的新娘親手作的料理。」
「你就是原因!?就是你嗎!」
梅貝兒一麵朝著克勞的側臉怒吼,一麵用非常生氣的表情瞪著他。
納巴爾的太陽穴也爆出青筋,他靜靜地拔出西洋劍。用刀尖抵著克勞的鼻梁,再從鼻梁緩緩地移動到咽喉。
「意思是說,你讓這位見習修女當上了晚餐的廚師,再拿替我當向導為藉口,在她們應該會來買東西的這個市場:守株待兔是嗎」
「討、討厭~納巴爾。我怎麽可能知道梅貝兒會到哪一個市場去啊?在這之前,我根本連她會不會出門買東西都」
克勞用心虛的口吻邊說邊逃離納巴爾身邊,又躲到了芭希拉背後。
「嗚嗚,說就說~~為什麽要拿我當擋箭牌啦~?」
芭希拉隻好再度以淚汪汪的表情看著舉起西洋劍的納巴爾,而克勞則一副若無其事地拎起芭希拉揹著的背包。
「看來買了不少東西啊,還滿重的。妳們買了些什麽?」
「是起司啦!雖然隻裝了今天買的四分之一,不過還是很重。」
克勞輕輕將背包從迴答的芭希拉背後提起,然後翻開袋口,檢查起內容物來。
「喔,是發酵過、有氣泡的起司嗎?這個用火烤焦,就是父親最喜歡的食物了。不愧是梅貝兒,有好好研究過主客的喜好。」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設計菜單如果隻考慮到滿足自己,根本不配當廚師!」
梅貝兒雙手抱胸,一副再自然不過似的迴答。聽到她的話後
「那麽,今天能在這裏見麵也算是個緣分,接下來要買的東西,就由我們兩個人負責提吧!」
克勞順勢接下去說,同時將梅貝兒肩膀上的背包也拎了起來。
「哇,肩膀輕鬆多了,謝謝!」
芭希拉活動了一下從重量中解放的肩膀,好放鬆僵硬的肌肉。
「你不是要當向導嗎?」
「不必趕在今天內介紹完畢也沒關係啊!」
在比較過兩個背包的重量之後,克勞想將比較輕的那個遞給納巴爾。不過察覺這一點的納巴爾,比了個動作,要求拿另一個背包。
「距離近衛隊員的錄用測試還有幾天的時間,反正又沒有什麽事情發生,再說,我閑著也是閑著啊!要當向導時間多得是。而且,我對我未來的新娘會買哪種食材很感興趣。」
於是克勞把比較重的背包交給納巴爾,繼續說著。
「誰是你未來的新娘呀!?」
「當然是梅貝兒妳呀!」
克勞故作一臉無辜相,迴答抱怨的梅貝兒。
「今天的晚宴上,要是能讓父親喜歡上梅貝兒
就好了。我要告訴他,如果我將來和梅貝兒結婚,他就能天天吃到那麽好吃的料理啦!」
「那、那個」
聽著克勞一廂情願的夢話,梅貝兒臉上再度浮現不快的表情。不過
「那個克勞先生,我有一點小小的疑問耶。就算克勞先生和梅貝兒結婚好了,一般來說,要貴族的妻子作菜,我想這也」
一旁的芭希拉卻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咦!?」
芭希拉的一句話,令克勞停住腳步。
「身為貴族妻子,她的義務應該是不碰所有家事,展現一派悠閑的高貴模樣才對吧!所以,克勞先生要是和梅貝兒結婚,我想大概很少有機會能夠吃到梅貝兒親手作的料理吧~」
「芭、芭希拉。妳這番發言真是太棒了!」
和剛剛截然不同,梅貝兒的表情瞬間亮了起來。相反地,被指出意料之外的語病之後,克勞當場僵住,動彈不得。
「克勞,別呆呆站在那裏,會擋到別人的路。」納巴爾出聲喊他。
「克勞先生他該不是睜著眼睛昏過去了吧?」梅貝兒盯著他的臉瞧。
「克勞先生每次隻要一提到梅貝兒,就會變得傻傻的。」芭希拉這麽說道。
在購物的顧客們匆匆往來的路上,似乎隻有克勞身邊的時間停止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那種事~~~~~~~~~~~!!」
停止的時間終於再度流動,克勞非常懊惱地抱著頭。
看了他那樣的反應,三人驚愕地大聲歎息。
「對了,納巴爾先生。」
像要改變話題般,梅貝兒對納巴爾開口道:
「既然是克勞先生的好朋友,那納巴爾先生也是出身於高貴的家庭囉?」
看來,她似乎對納巴爾很感興趣。
「雖然克勞先生那個樣子,但他好歹也是阿奇羅凱巴斯公王大人的兒子。你不但被克勞先生當成好朋友,連公王也很欣賞你,還讓你參加近衛隊的錄用測試。啊,還是說,你是某個大商人的兒子?沒聽說過有姓佛爾的貴族呀」
「納巴爾是平民出身喔!他們家代代都是鍛刀匠,既不是貴族也不是大商人。」
結束懊惱時間的克勞打斷了梅貝兒的話,開口說道。
「不過,劍士與修道士都和社會地位無關吧?還有商人也是。有實力的人,自然能獲得任用。對吧,梅貝兒?」
「是這樣沒錯啦」
梅貝兒含糊其詞地應道。
就算身處封建社會,有能力的人,還是能得到一定程度的待遇。
納巴爾是有實力在帝國劍術大會上獲得第二名的人物。如果阿奇羅凱巴斯家在他小時候就發覺他的才能,早早任用他擔任家族劍士,也沒什麽好不可思議的。
「看~~梅貝兒不也當上了宮廷廚師嗎?這都是一樣的。」
「嗯,說的也是」
梅貝兒楞楞地迴答芭希拉的話。
梅貝兒自己也是靠實力當上宮廷廚師的,不過說到自己,她好像沒有注意到般地意外。
「嗯!?那是什麽!?」
梅貝兒突然將頭轉向了市場中央,仿佛在尋找什麽似的左右轉動著頭。
「梅貝兒,妳怎麽啦?」
「我感覺到有人在使用魔法。而且還是很大的啊,停止了」
梅貝兒壓低了聲音,迴答一臉不可思議的芭希拉。
「魔法!?會不會隻是在搬運大型貨物而已?」
「不是那種感覺。與其說是在搬動什麽,倒不如說是想要破壞什麽一樣」
梅貝兒這麽迴答納巴爾。因為不明白究竟是怎麽迴事,她的臉上浮現無法釋懷的表情,拚命地想要找出造成這種感覺的原由。
「難道隻是錯覺嗎?不過,感覺那是一股很不好的波動。」
梅貝兒喃喃說著,不知道該留心那種感覺,還是忘掉算了。畢竟並沒有再次感受到剛才的波動。搞不好隻是自己弄錯而已。這時候
「啊,我又感覺到了!在那邊。」
再度感受到波動的梅貝兒指向感覺傳來的方向。在前麵,她手指所指的方向升起了一股黑煙。濃煙是從梅貝兒等人所在地點的反方向廣場東側升起的。
過了一會,一陣悶悶的爆炸聲傳來。
「這是意外嗎?」
剛才的輕浮表情消失無蹤,克勞換上與近衛隊長職務相稱的嚴厲神情。
爆炸聲在包圍廣場的城牆與磚造房屋之問迴響,陸續爆發出第二次、第三次的迴音。
緊接著,由爆炸地點四周一帶,傳來人們的慘叫聲。驚叫聲向周圍擴散,轉眼間,驚慌奔逃的人群便讓廣場陷入了大混亂。
隻見人群中,那些少數能夠使用魔法的人,正向空中彈起逃開。
彷佛要追擊這場騷動般,這次在發生爆炸地點的左方也就是廣場北側,冒起了大火。好幾個人被卷入火焰中,瞬間化為火球。
被火焰堵住逃生道路的人群隻得折迴頭。不過此刻的廣場一片混亂,他們沒辦法照著希望轉迴去。不隻如此,擠在一起、動彈不得的人們開始放聲呐喊。憤怒的吼聲、哭叫聲、唿救聲:廣場上交雜著各式各樣的聲音。
在這些聲音當中,還依稀能聽見『碰、碰』的清脆聲響。
「等一下。你們有聽到槍聲嗎?」
沒有特別針對誰,梅貝兒一臉緊張地發問。
「從下麵傳來的。那棟建築物上麵有人!」
納巴爾說道,指向傳來槍聲的方向。
在呈階梯狀的廣場下方位於南側的一棟五層樓高的建築上,拋下了好幾枚圓形物體。那些東西在空中描繪出大大的弧線,落人人群裏頭。
「哇啊啊啊啊啊~~~~~~」
人群當中冒出火焰,又有好幾個人瞬間成了火球。
看到這一幕的克勞說道:
「這裏很危險。梅貝兒、友人a,妳們快點逃到教會去。」
將提在手上的背包還給梅貝兒。接著
「到底是哪裏來的混帳,膽敢在帝都發動恐怖攻擊!?」
他拔出係在腰間的長劍,瞪著那些引發騷動的恐怖份子。
「克勞,我也來幫忙。要從哪個家夥開始打起?」
納巴爾也將背包還給芭希拉,靜靜地拔出西洋劍。
「東邊太遠了。北邊有近衛隊的崗哨,士兵應該馬上就能趕到吧。那就剩南邊了。對方有槍是有點棘手」
「槍是那種不成熟的小兵才會用的玩具。隻要沒被打中就沒什麽好怕的。」
納巴爾以勇氣十足的一句話,迴答正打算用消去法決定目標的克勞。
「這麽說也有道理。」
克勞喃喃說道,撇了撇嘴角。
「如果數量不多,槍的確沒什麽可怕的。萬一中彈,那就和抽簽一樣,隻是運氣不好而已。」
「就是這樣。」
兩人在心裏下定決心。
「那麽,願我們都受索爾提斯神護佑。我先走一步!跳躍!」
克勞施展魔法,高高躍至空中。
四處奔逃的人群在廣場上擠成一團。為了不被卷入混亂,克勞打算用跳躍魔法從空中趕過去。
不過,如果隻顧著跳躍,對持槍的恐怖份子來說,正是個好目標。因此
「灼熱之炎!」
在被當成目標之前,克勞讓劍鋒生出火焰彈射出去,先發製人。
克勞一邊在空中燃燒巨大的火焰,一邊飛翔。火焰準確地捕捉到建築物屋頂上持槍的恐怖份子。
「嘖,慢了一步!那家夥會使用魔法」
納巴爾在廣場中奔馳,不甘心地仰望天空。他被人潮阻擋,沒辦法隨心所欲地前進。
「梅貝兒,我們該怎麽辦?還是逃走比較好吧?」
芭希拉抓住梅貝兒的手臂,拋出這個問題。
「這種時候,修女的工作,是替受傷的人急救包紮。」
梅貝兒如此迴答,她從背包裏拿出攜帶用的急救包。
「說的也是。如果耽誤到晚餐的準備,我們再一起挨駡吧!」
芭希拉也這麽說,她們就這麽一起衝進了騷動的人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