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灼兩手抱著被褥,夾在下顎之下,一腳搭在被褥上,猶如一隻無尾熊在抱樹。


    他睡得酣甜,方才眼前那朦朧一眼見到翹楚和紅璃的身影,以為是在夢中,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哪知,又是被翹楚一把扯起,晃了兩三下,才散去了那迷糊,稍稍清醒了些。


    “你們.....何事?”


    月灼一手扶額,巴掌掩了他的五官,手肘支棱,他似乎又借著手肘的力,靠在巴掌上,睡了過去。


    翹楚俯下身,對著他的耳側放出了震耳欲聾的嗓音。


    “起床啦——”


    月灼一下從床榻上撲騰而起,用小指戳了戳耳朵,聲兒散漫,喑啞道:“讓我再睡一會。”


    “有事問你,你先別睡了。”翹楚瞧月灼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搖了搖頭,長籲一口氣:“還是你自己說罷,弄得皇帝不急太監急,我何必操這份心。”


    翹楚負氣坐在了床邊,雙手環胸,瞧著二郎腿。


    “昨夜之事,這丫頭怕是忘了,要麽就是沒經驗。你自己的徒兒,好歹也要跟人家說說是怎麽一迴事兒啊,怎麽一副不負責任的模樣。”


    她睨了月灼一眼,他支棱起半個身子,下半身還蓋著被褥,鳳眸半眯著,看起來似乎疲頓不已。


    “昨夜......何事?”


    月灼撓了撓頭,意識似乎清醒了些,瞧見床邊一張俏臉帶著煞氣,另一張,則是眨巴著黑漆圓溜的葡萄眼,似迷惑不已。


    !


    清脆一聲。


    翹楚朝月灼的腦袋上彈了一下。


    “好哇,你們師徒,合著昨晚是耍我呢?”


    她兩指摸著下巴,作思考狀,娥眉緊蹙,細想昨夜場景。


    原來這師徒倆,是太閑了麽?居然耍著她玩?


    偏偏讓她看到些不該看的,而後又故作失憶?


    而偏偏她如此激動,弄得比他們倆還亢奮不已。


    豈不是讓這倆家夥看了笑話?


    翹楚清了清嗓子,斂去眸中羞憤,“罷了,所以,我們該啟程了罷。”


    她很氣,氣的想給這師徒倆一鞭子。而翹楚也是不甘心,之前在青丘,她的法力敵不過月灼,時常被他耍著玩也就罷了。


    如今他法力靈力盡失,到了這個相對來說是她的地盤之處,卻還要被他耍的團團轉。


    這師徒倆的目的是何?難不成就是為了看她笑話?


    真是無情。


    明明她是為這倆著想的,還想推波助瀾一把。可這師徒倆倒好,趁此機會耍弄了自己一番。


    翹楚的麵上尷尬抽動了兩下,她發誓,再也不趟這趟渾水了。


    所以這倆,以後愛怎麽的,她也不想再費心思了。


    一怒之下,她猛地推了月灼一下,迷糊的月灼師父還不知此時是何狀況,毫無防備的跌在床榻上。


    紅璃趕忙去扶。


    見翹楚惱羞成怒,宣泄了怒氣,還是一走一跺腳的推開了房門,正巧撞上了迴來的甄選,莫名又朝甄選發了個脾氣,而後拂袖而去。


    離去時還留下一句話,“快點的啊,我在門口等著你們。”


    “她怎麽了?”


    早起出去轉溜了一圈的甄選剛迴來,就莫名挨了一頓罵。方才明明是翹楚自己撞上他的,她還非得罵自己“沒長眼。”


    “誰知呢?一大早過來鬧什麽。”


    這麽一鬧,這下月灼師父算是徹底清醒了,他抬眸瞧了紅璃一眼,眸中平淡如水:“她和你說什麽了嗎?”


    紅璃搖搖頭。


    倏然想起什麽來,而後又複添一句:“對了,她說.....”


    紅璃本要說下去,見甄選在場,她便放低了聲嗓,湊到月灼師父耳旁低喃著:“師父,翹楚她說,昨晚我們倆是不是......”


    想到那兩個字,她還是沒有說下去。


    不知何時,臉上的紅又蔓延到了耳根子。


    月灼雖然不知紅璃所雲為何事,但瞧見紅璃這副又羞又扭捏的模樣,好似猜到了幾分。


    昨夜做了什麽嗎?


    他腦中真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不是在這床榻上乖乖睡覺的麽?


    雖說他昨晚輾轉難眠,也是遲遲才入睡的。隻因甄選這家夥鼾聲如雷,惹的他心煩。


    月灼便不由自主的在睡前想了自家徒兒,腦子裏全是她。


    她的蠢萌可愛,她的一顰一笑,她那仗義出頭卻秒慫的模樣。


    這般再次迴想,月灼師父不禁嗤笑出了聲兒。


    紅璃皺著眉頭,瞥了自家師父一眼。


    難不成,當真如翹楚所說那般,月灼師父是知曉些什麽的罷?


    而那合歡香藥效退卻過後,正如酒醉初醒一般,斷了片兒了。


    腦子中模模糊糊的,有那麽一團影兒,可這兩位偏是猜不到彼此。


    合歡香,意在合歡。歡喜過後,就如那白駒過隙,雲撥霧散,一切又迴到了原處。


    互表心意的二位,又重新覆上一層各自心中的保護膜,誰都不戳破。


    其實也怪不得月灼師父,這麽美好的記憶他不是不想記得,而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偏是不讓他記得。


    予紅璃來說,也是如此。如若不然,她非得羞的鑽到這幽冥之地的地底下去,哪還能若無其事的站在這處,與自家師父洽談自如。


    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紅璃,其實最慫。


    尤其是在感情方麵,由於情智初開的關係,她還沒捋清楚自己與師父的關係,她還沒弄清自己目前腦子裏的一團亂麻到底是為何。


    而予月灼師父來說,他巴不得小狐狸兒趕緊弄懂了他的心思,而後從這冥界出去之後,就乖乖迴到那青丘上過著安生日子。


    順便再生一窩狐狸,一窩鸑鷟什麽的。


    為青丘多添一群靈物,豈不是美哉。


    這般想著,他訕訕笑出了聲兒。


    紅璃瞥了瞥嘴,眸中滿是疑慮,這師父,莫不是又在想些什麽奇怪的事兒?


    月灼師父忽然起身,雙膝跪在床榻上,月牙白襯裏衣襟半敞著,在紅璃耳旁吹來一絲溫熱的氣息:


    “所以,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麽?”


    此刻的紅璃,已經羞於見人了。隻不過這處幸好沒有一個人,全是鬼。


    她雙手掩麵,耳中自動濾過月灼師父說的後話,生怕月灼師父說出個什麽來。


    這處的甄選,已然坐在桌邊,吃著鬼市上買來的新鮮瓜果,配上一杯溫熱的豆汁兒,胃中一陣翻暖。


    他麵無表情,就瞧著這師徒倆沒羞沒臊明目張膽的在他麵前秀著恩愛。


    隻是這師徒倆彼此還藏著掖著,這月灼還算誠實,雖然在外頭不敢表露的太明顯,私下裏就對自家徒兒肆無忌憚了。


    換句話說,就是當他甄選不存在唄。隻是遇到他們之後,甄選就已然習慣了這種被忽視的生活。


    而他的徒兒,明顯就克製自己了。自我矛盾中,連甄選這一局外者都看的明白。


    隻不過聽著他倆的對話,甄選還是滿頭霧水。


    所以,昨夜到底發生了何事?


    ————


    作者菌解說:之前在青丘,翹楚是怕月灼的。可自從在這冥府見到他,聽說他法力靈力盡失,就再也不怕他了。


    甚至想著找著機會報個仇,可因他算是自己在這處的親人,她又下不去手。其實所說的報仇,不過就是想捉弄他一番。


    雖然此前已經找著機會捉弄過了,還是於心不忍,明眼人都看出他們師徒有一腿,可偏偏他們就是不承認。


    翹楚就想著撮合他們,之後的日子,她就是當之無愧的助攻。


    所以,翹楚這姑娘心地還是很好的。又颯又暖心的小姐姐,誰不愛呢?


    關於甄選的存在感這個問題,作者菌也是沒辦法,情人眼裏出西施,隻有彼此,所以任是誰,在他們師徒倆麵前,都是透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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