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車站後。我驚慌失措地衝向學校。或許在我像這樣趕路的時候,一之瀨學長身上正發生著什麽不幸也說不定。一想到這裏。我就感到坐立不安。雖然想見一之瀨學長的理由已經變得跟剛離開家時不一樣了,不過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就在這一瞬間,危機肯定也正不斷地逼近一之瀨學長。


    今天會在哪裏練習呢?看雨下得那麽猛烈,應該是不可能在外麵練習了。我馬上進入校舍中。


    假期中的校舍很冷清。可是在急促的雨聲中,我的耳朵卻隱約聽見從遠處傳來的話劇社台詞。他們果然是在校舍裏練習嗎?


    我重重地踏在走廊上,急忙趕往聲音的方向。


    室內拖鞋磨蹭著無機質的走廊,發出了尖銳的悲鳴。


    大家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甚至連哪句話是誰說的都聽得出來。


    我看見了亮起目光燈的教室。


    來到這裏,我的身體突然停了下來。


    聽了永音老師所說的話後,激動的我憑著一股勁來到了這裏,可是仔細一想,我已經有三天都偷懶沒去練習,而且還在外界完全聯絡不上的狀況下不斷地逃避。做出這種卑劣之事的人到底該拿什麽臉去見大家呢?


    我想快點見到一之瀨學長,不過我很難想像大家會一如平常那樣接納像我這樣的叛徒。


    定住身體的我就這樣抬起顫抖的腿。


    不過我還是非去不可。這種類似強迫症的心情是唯一能讓我提起腳步的原動力。


    一步。


    大家會對我說些什麽呢?


    兩步。


    一之瀨學長會怎麽看我呢?


    三步。


    大家真的會接受我嗎?


    四步。


    我果然還是跟以前一樣。


    五步。


    大家果然還是希望沙幸學姐能……


    我的眼前是門,門內傳來聲音。


    這裏麵有人。大家就在門另一邊。


    我不知道把伸手開門的勇氣扔到哪裏去了。不,我大概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種東西吧。


    無論何時我都很膽小。就算再怎麽裝成已經不同於過去的樣子,我終究還是被以前的自己給緊緊地束縛住。就算再怎麽想逃,結果我還是逃不開以前的陰影。


    我變了嗎?


    會不會隻是因為我不斷地這麽告訴自己,所以我就一廂情願地深信自己已經改變了呢?


    我跟以前一樣完全沒有變過。我還是自己討厭的那個空口真帆。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打開那扇門。


    或許在我像這樣猶疑不定的時候,一之瀨學長已經發生了什麽不幸也說不定。


    那樣的話我會……


    下定決心吧。現在一之瀨學長正麵臨著危機,我已經沒有閑功夫可以胡思亂想了啊!我隻能抱著被痛罵一頓的決心硬著頭皮進去了!


    我伸出顫抖的手一口氣打開了門。


    「對不起!」


    朦朧的世界。


    模糊的風景。


    不安定的存在。


    虛弱的精神。


    「空口同學!」


    如針一般刺過來的話語。


    被割得血淋淋的心。


    啊啊,這是多麽淒愴的一幕啊。


    我忍不住用力閉上雙眼。


    「你之前都在幹什麽啊!」


    雛浦同學很生氣。


    「我們一直試著聯絡你呢。」


    三癒學姐也很生氣。


    「既沒有跟我們聯絡,也不來練習。」


    湊山學長的語氣很嚴厲。


    「就算是我也不會這麽做哦。」


    連神門都儍眼了。


    「真帆同學,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宮脇同學一臉狐疑地問。


    我什麽話也說不出口。


    心裏有話想說,卻怎麽樣也說不出口。


    「空口同學。」


    一之瀨學長的聲音比平常要來得低沉。我緩緩地睜開雙眼,眼前是一臉嚴肅的一之瀨學長。其他社員也全都在場。和想像中一樣,大家的表情並不溫柔。嗚哇,怎麽辦啊……?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可以告訴我們嗎?」


    畢竟我突然在社團活動時逃走,還連蹺了好幾天的練習。至少我有解釋這件事情的責任。


    「總之先進去吧。」


    雛浦同學拉著我的手走進了教室。大家殺氣騰騰地包圍著我,讓我深感不安,以為自己接下來就要被處以私刑了。


    就算要我說,我又該說些什麽才好呢?


    沙幸學姐可以複活。


    所以這個社團已經不需要我了。


    如果我這麽說的話,大家會相信嗎?大家會放我離開這裏嗎?


    「你說啊,你不可能毫無理由地蹺掉練習吧?」


    雛浦同學大聲喊道。些許的恐懼與愧疚感讓我低下了頭,身體也顫抖起來。連平常總是沉著冷靜的雛浦同學都這個樣子了,大家的怒火更是不可能隻有半吊子的程度。


    啊啊,這下子我或許得做好被封在水泥裏沉入馬裏亞納海溝的覺悟了。


    「真帆……」


    三癒學姐用快要哭出來似的眼神看著我,我也快要哭了。


    「……」


    我該怎麽辦才好?我該說些什麽才好?


    「喂.真帆。」


    神門盛氣淩人地說。雖然我很想叫他不要直唿我的名字,順便再扁他個幾拳,不過現在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


    「大家都很生氣哦。」


    「……嗯,我知道。」


    「不,你什麽都不知道。」


    神門不滿地說。的確,我並不清楚大家有多生氣。錯全在我身上,我已經沒有反駁的餘地了。


    「真的很對不起。」


    我低下了頭。


    「空口同學。」


    當我抬起頭,正好和一之瀨學長對上了眼。我馬上轉過臉去,因為我實在是無法正眼看他。


    「我們所有人都一直試著聯絡空口同學哦。」


    「是。」


    「因為我們很擔心空口同學是不是出事了。」


    ……擔心我?


    我環顧著大家的臉。大家原本殺氣騰騰的模樣正逐漸改變.雖然表情還是一樣嚴肅,不過已經感覺不太到那種尖酸刻薄的攻擊性了。


    「唉。」


    雛浦同學一掌拍向我的肩膀,她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我真的有那麽不值得信賴嗎?」


    「咦?」


    「不管在班上也好,還是社團也好,明明我們都是一起努力過來的,我卻還是那麽不可靠嗎?」


    這話是什麽意思?


    「看來你還是搞不清楚我們為什麽會生氣呢。」


    神門露出了有點瞧不起人的笑容。


    「咦?不是因為我自顧自地拋下大家逃走,還給大家添了那麽多麻煩嗎……?」


    我的舌頭無法靈活運轉。


    「我們是在氣空口同學自己一個人攬下所有煩惱啦。」


    湊山學長就這樣帶著一臉嚴肅的表情說。


    「我自己一個人攬下所有煩惱?」


    那種事情有可能嗎?


    「對啊。為什麽真帆明明有什麽不得不中途退出練習的苦衷,卻又什麽都不對我們說呢?」


    三癒學姐抓住我的手。她的體溫清楚地傳了過來,讓我被雨水淋濕冷卻的身體甚至疼痛了起來。


    「平常真帆同學總是不厭其煩地聽我發牢騷,所以真帆同學感到難過的時候也可以找我傾訴啊。」


    宮脇同學那雙大眼濕了。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至今為止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


    大家都在擔心我嗎?


    所以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那個,我……我可以留在這裏嗎?」


    這句話讓現場陷入一片寂靜之中。不過在下一個瞬間,大家都笑了出來。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能倉皇失措地環顧著大家的臉。


    「當然啊,真帆不是話劇社的社員嗎?」


    三癒學姐溫柔地說。


    我還可以當話劇社的社員嗎?


    「你不在反而會讓我們覺得很困擾呢。」


    湊山學長又笑了。我覺得越來越害羞,臉也熱了起來。我想我現在一定是滿臉通紅吧.


    「空口同學,你的煩惱解決了嗎?」


    聽到一之瀨學長這麽問,我下定決心開口說出真心話。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傾聽我的聲音。


    我讓這麽溫柔的人們為我如此地掛心。


    我得說出來才行。為了迴應他們的心情,我得老實地說出來才行。


    「聽到我這麽說,大家或許會覺得很奇怪也說不定……」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過如果沙幸學姐還活著的話,大家就不需要我了吧?」


    我以為大家已經不要我了。


    「就算我不在這裏也可以吧?」


    我以為自己已經不能待在這裏了。


    我的聲音逐漸變成哭聲。


    「大家或許真的覺得我很怪也說不定,不過就是因為這麽想,我才會忍不住就逃走了。」


    好嚴重的妄想啊。


    「沙幸和空口同學是不一樣的人哦。」


    我盯著一之瀨學長的腳下,然後就這樣聆聽他溫和的話語。


    「我們並沒有把空口同學當成沙幸的替代品,空口同學就是空口同學。」


    「可是這次的角色原本是沙幸學姐自己要演的。而且劇本也是她寫的吧?那麽讓沙幸學姐來演果然還是比我要來得……」


    「那個角色是空口同學的角色,不是其他人的東西。」


    一之瀨學長的語氣很篤定。我再度抬起頭來環顧四周,大家都露出了讚同的表情。


    「角色分配不是大家一起決定的嗎?誰演什麽角色才是最好的呢?我想為了成功贏得這次大會,現在的角色分配才是最好的。大家一起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一之瀨學長不是說過沙幸學姐比我好多了嗎?」


    「那是因為當時空口同學根本不想試著理解劇本的內容……對不起,即使如此,我還是說得太過分了,我並不是希望空口同學離開。」


    「我、我……」


    我真的能繼續待在話劇社嗎?


    「真帆!」


    三癒學姐撞向我的腹部上方一帶。


    「嗚呃!」


    超乎想像的力道讓我忍不住發出了微弱的呻吟聲。


    「三癒學姐.那邊是心窩啊……」


    「請你不要盡說些見外的話!」


    三癒學姐就這樣把頭埋在我的懷裏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緣故,她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點顫抖。


    「我們不是夥伴嗎?不是朋友嗎?我們怎麽可能會不要真帆嘛。」


    「……對不起。」


    三癒學姐的頭緩緩地離開我的身體。她的眼眶有點濕潤,我也是熱淚盈眶。


    我簡直就像個笨蛋似的。明明大家都那麽親切地對待我,我卻隻會逃走.完全不顧他們的心情。


    我的身邊不是有這麽多溫柔的人嗎?我不是如此地幸福嗎?然而我居然全都視而不見,我到底在想些什麽啊?


    一道淚水劃過我的臉頰。


    有這麽棒的夥伴在我身邊,我為什麽還要一個人獨自苦惱呢?


    「對了。」


    一之瀨學長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似地說。


    「我有件事得跟空口同學說才行。」


    「跟我說嗎?」


    那會是什麽事呢?該不會這一切全是整人企劃,結果大家還是不需要像我這樣的人吧?如果等著我的是這種發展。我一定會用魔法散布疾病,把全鎮的人一個也不留地殺光。


    「關於之前討論過的台詞。」


    「要逃離『過去』是不可能的,因為『過去』是無法改變的東西。學長說的是這個吧?」


    這段台詞是促使我逃走的直接因素。


    「其實我也曾經想要改掉這段台詞。」


    「什麽!」


    窗外的雨在不知不覺中停了。風聲也平息了,外頭變得十分安靜。


    「就跟空口同學認為那段台詞跟角色的形象不合一樣,我也覺得把台詞改成對未來更有希望會比較好。可是沙幸卻大力反對,結果劇本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天空從雲隙間露臉,所謂天使之梯的光束延伸到地麵上。


    「不過現在我似乎能稍微理解沙幸在想些什麽了。」


    沙幸學姐的心情嗎?


    「那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呢?」


    「沙幸並不是拘泥於過去。就算生命所剩不多,她還是一直望向未來。我想或許正因為如此,沙幸才會如此地珍視過去吧。」


    正因為如此?


    「沒有奠基於過去是不可能創造出未來的,所以沙幸才無法寫出否定自己過去的東西吧。」


    過去是無法改變的。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那都是自己前進時所留下的軌跡。


    有那些過去的存在才能成就現在的自己。


    我的過去。種種我想忘記的不快迴憶。正因為奠定了這些基礎,我才能遇見大家。對過去的反省與後悔化為現在的原動力。


    至今為止我隻想忘記以前的自己.從未試著承認過去的自己。可是換個角度想,對現在和以後的我而言,那個時候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核心人物。


    「不否定自己的過去,並且借此通往自己的未來。那段台詞裏會不會蘊含著這樣的用意呢?」


    蘊含在台詞裏的用意,那就像是沙幸學姐的靈魂。


    我不能讓沙幸學姐複活。雖然我並非全然相信永音老師所說的話。但我不能讓一之瀨學長麵臨可能會死的危機。


    所以我非演不可。


    我得承襲角色裏蘊含的意誌才行。


    我得在這次的舞台上表現出沙幸學姐托付的東西才行。


    「請讓我練習。」


    我小聲地說。


    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所以我不能不練習。


    我必須比其他人多練上幾十倍、幾百倍才行。


    我不能白費托付給我的東西


    「請讓我也一起練習吧!」


    我的聲音正在顫抖,眼淚逐漸溢出眼眶,我哭得悉哩嘩啦。


    「好,大家從頭再來一次吧!」


    雖然湊山學長活力十足地這麽說,不過一之瀨學長卻打斷了他的話。


    「不,我想從第十五頁的地方開始會比較好。」


    「湊山學長,請你觀察一下現場的氣氛。」


    雛浦同學瞪著湊山學長。


    「咦?我?是我的錯嗎?」


    大家笑了。我的眼裏又流出一顆顆水珠。


    我現在迴來了,總算迴來了。


    外頭出現彩虹。


    距離大會隻剩下三天。


    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轉暗了。補習的課程結束,校舍再過不久就會熄燈,我們差不多得離開教室了。在大家開始收拾東西的時候,我偷偷地接近


    一之瀨學長。確認過除了一之瀨學長以外,周圍沒有其他人聽得到我的聲音後.我便悄聲地對他問:


    「一之瀨學長,你覺得身體怎麽樣?」


    「咦?身體嗎?沒有什麽異常的地方啊……」


    太好了。總之,一之瀨學長的身體狀況似乎很健康的樣子。


    「你身邊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呢?」


    「什麽奇怪的事情?」


    「比方說被卷進瓦斯爆炸啦、遭遇交通事故啦、在路上被人砍了一刀啦……」


    我列舉出自己想得到的不幸事件。


    「沒有啦。話說迴來,要是被卷進那種事故裏的話,我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吧。」


    一之瀨學長苦笑。


    很好。一之瀨學長身上似乎還沒出現什麽不好的影響。


    「一之瀨學長,請你務必小心。」


    他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不過請放心,我會用魔法保護你的。」


    「魔法?」


    他笑了。我也笑了。不過這不是在開玩笑,我絕對會保護一之瀨學長的。


    「走吧走吧,真帆,我們迴家吧!」


    三癒學姐從後麵撲了過來。


    「哇啊!我知道了。我要迴去了,所以請你下來吧!」


    就算我這麽說,背上的三癒學姐還是不肯離開。


    「好久沒跟真帆一起迴去了~~。」


    這個人真是……


    「那我們迴去吧。」


    在明滅閃爍的黯淡日光燈下,我、三癒學姐還有宮脇同學正等著電車到來。蛾正向著我們頭頂上的光源飛舞。雖然有點在意,但我卻極力不讓自己的意識轉向那邊。


    「對了。」


    三癒學姐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說。


    「在真帆不在的這段期間內,一之瀨他……」


    「出了什麽事嗎?」


    一之瀨學長身上果然還是發生了什麽事嗎?聽到我以猛烈的氣勢這麽一問,就連三癒學姐似乎也不禁嚇了一跳的樣子,隻見那嬌小的身軀大大地抖了一下。


    「不,隻是換了手機而已……」


    「啊啊,原來是這麽一迴事啊……」


    隻要主詞是一之瀨學長,我就會神經兮兮地過度反應。


    「碰上一之瀨學長的話題時,真帆同學好像就會突然變得很緊張哦。」


    宮脇同學突然提出尖銳的質問。


    「沒、沒那種事。真、真的沒那種事啦。」


    我大幅度地擺動頭和雙手,做出無論哪一國人都知道的否認手勢。


    「倒不如說你原本就有點奇怪了。」


    聽到宮脇同學這麽一說,我倏地停下動作。全身上下不斷地冒出冷汗。


    「該不會……」


    宮脇同學看著我。並且露出了竊笑。


    「是這麽一迴事吧?」


    畢竟宮脇同學也是個女孩子,我已經瞞不過她了嗎?


    「那個,呃……是的。」


    「咦?什麽事情?到底是什麽事情啊?你們不要隻排擠我一個人嘛!」


    三癒學姐一邊輕快地蹦蹦跳著,一邊試圖插進話題之中。


    「真帆同學是擔心一之瀨學長搭上了雛浦同學啦!」


    ……什麽?


    「一定是這樣沒錯,畢竟雛浦同學和一之瀨學長感情那麽好,真帆同學當然會擔心嘛!


    這是哪門子的擔心?


    「姐姐……」


    宮脇同學哈唿一聲地歎了口氣,並且注視著天空遠處的星星。我總覺得她似乎正在祈求什麽不好的事情,所以一直不敢跟她搭腔。


    「是這樣嗎?」


    三癒學姐一臉狐疑地看著我。


    「這個嘛,雖不中亦不遠矣……不,應該說雖然一點也不接近事實,但也沒有遠得很離譜吧。」


    就跟戀愛有關這層意義上麵而言,宮脇同學的話和事實還算是有共通點。


    「誌乃真受歡迎啊。」


    在三癒學姐平凡無奇的結論中,我平安無事地結束了這個話題。宮脇同學的思考迴路和普通人不同真是太好了。


    我們乘上電車。由於這個時間有很多人剛下班,因此車內出乎意料地擁擠。不過我們還是勉強確保了座位,並且興高采烈地聊著為什麽湊山學長老是被雛浦同學狂毆。


    「啊,對了,」


    總之原因一定出在湊山學長身上,當我們做出這個結論時,三癒學姐突然往自己巨大的包包裏東翻西找了起來。


    「怎麽了?」


    覺得奇怪的我望向三癒學姐的包包內部。她從包包裏掏出來的是一本相簿,相簿封麵上用可愛的字寫著「話劇社」三個字。


    「之前合宿的照片洗好囉。」


    「哇啊!我要看!」


    宮脇同學開心地大聲叫嚷,我和宮脇同學一起打開了那本相簿。


    合宿的照片放在相簿的最後麵。隨著我們一頁一頁地往前翻,時間也一點一滴地逐漸迴溯。裏麵有宮脇同學第一次來練習時的照片,也有我們在縣民會館的新生歡迎會上演戲的模樣。這種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啊?我嚇了一跳。繼續往前翻可以看到賞花的照片,剛入社不久的我也在照片裏。


    「你們去賞花啊,真好。」


    宮脇同學羨幕似地這麽低喃,然後又往前翻了一頁。


    「啊。」


    我不假思索地叫了出來。


    那是一張合照。從服裝看來大概是冬天拍的,大家在自家高中的校門前站成一排。


    「哦哦,大家都好年輕啊,」


    宮脇同學笑著說。


    「我那時候的身高也差不多隻有一百四十四公分而已呢。」


    三癒學姐感慨地說。雖然我覺得現在也差不了多少就是了……不,問題不在那裏,而是照片裏拍到的人物。


    照片中央有一位女性,她的臉長得跟我很像。


    「中間這個人是沙幸學姐嗎?」


    聽到宮脇同學若無其事地這麽問,我嚇得心跳漏了一拍。


    「是啊。你看,前幾頁也有。」


    更前麵的數頁裏也有沙幸學姐的照片。


    「她在練習時會把頭發綁起來啊。」


    「不過平常是放下來的哦。」


    「這人長得好漂亮啊。」


    「是啊,畢竟她是社長嘛,」


    「那跟長得漂不漂亮沒關係吧……」


    兩人有說有笑。


    照片裏的沙幸學姐神情非常柔和,那安穩的表情讓人幾乎想像不到她身懷重病。


    不久,宮脇同學下了車,接著三癒學姐也離開了。最後隻剩下我一個人等待電車開到我該下車的車站。


    雖然和人家一赳聊天時總是忘得一幹二淨。不過其實我還有個龐大的課題要解決。


    那就是該如何阻止法埃利爾。雖然沒有我的協助就無法完成魔法,但永音老師也說過。光是使用準備階段的魔法說不定就會發生什麽可怕的事情。而且除了我以外,要是法埃利爾又找到其他會使用魔法的人類,那麽一切就完了。


    我得快點阻止法埃利爾和會長才行……


    電車駛進車站。我找不到明確的解決方法,就這樣走出了電車。然後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打過來的是一組我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喂。」


    為什麽人在接起不認識的號碼打來的電話時會那麽緊張呢?而且在這股不安中甚至還交織著一點點期待。到底會是誰打電話給我呢?這份期待讓妄想不斷膨脹。


    『晚安。』


    我想馬上掛掉電話,因為那是會長


    的聲音。


    『你現在方便講話嗎?』


    「呃、啊,是的。」


    我就像木樁一樣直挺挺地站在車站月台上。


    『再過三天就是大會了。聽說地點在縣民會館,我沒說錯吧?』


    「是的。」


    為什麽會長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呢?我姑且把這個問題先擱在一邊。總覺得這個人好可怕啊。


    『我們就在那邊舉行儀式吧。』


    儀式。會長終於打算下手了嗎?


    「那個,如果那麽做的話……」


    這時電話被掛斷了。


    真是個自私的人,居然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就掛電話了。我馬上重撥剛才那支電話號碼,可是會長卻沒有接。這家夥真的很自私。


    在縣民會館舉行儀式,也就是說在那邊可以逮到法埃利爾。


    逮到法埃利爾?就憑我嗎?


    那種事情實在是太勉強了。不過就算跟永音老師商量,神域也不太可能為了逮捕法埃利爾而出動……


    「對了!」


    我想到一個方法。為了順利地抓到法埃利爾,我隻能拜托那個人了。離開車站後,我立刻跳上腳踏車.目的地當然就是伊丹書店。如果是老爺爺的話。一定有辦法治治那個討人厭的惡魔……


    「啊。」


    這時,我想起了老爺爺已經不在店裏的事實,而且我沒有任何和老爺爺聯絡的方法。雖然氣勢十足地跳上了腳踏車,但我卻提不起勁踩踏板。好不容易想到的妙計也派不上用場了。


    如果有什麽方法能聯絡上老爺爺的話……


    路邊傳來野獸的叫聲。我不經意地瞥向一旁,剛好看到一隻貓正在追趕老鼠。平常路上是幾乎看不到老鼠的,所以這種情況可說是非常稀奇。


    「等等……對了!」


    這時,上天的啟示突然閃現在我的腦海裏。那是唯一能聯絡上老爺爺的方法。


    我氣勢如虹地踩著腳踏車,不過我並不是騎迴家裏,而是衝向附近的公園。雖然那裏是個開放空間,但卻是我平常施展魔法的秘密場所。


    我撿起公園裏的短樹枝後。便畫起拿手的魔法陣,嘴裏念著拿手的咒語。不過我會用的魔法也隻有這麽一個而已,所以對這個魔法自然是相當熟悉。那是無論何時都能使用的簡易魔法。


    「好,出來吧!我的仆人,簡便召喚獸,」


    不知道是不是對簡便兩個字很有意見,我的腳邊傳來了不滿的叫聲。小怪登場了。


    「小怪,你那眼神是什麽意思?」


    我唯一能役使的使魔正蹲在我的腳邊,同時一臉不服地仰望主人。這家夥也有屬於它自己的自屬於它自己的自尊嗎?


    「你討厭簡便兩個字嗎?」


    出乎意料地,小怪搖了搖頭。


    「還是討厭被叫做召喚獸呢?」


    小怪又搖了搖頭。


    「……該不會是討厭我的仆人這句話吧?」


    小怪點了點頭。這家夥每一次被重新召喚出來,之前學習過的東西似乎會全部付諸流水的樣子。


    「聽說貓被拔掉胡須就會失去平衡鹹,那是真的嗎?」


    小怪用圓滾滾的眼睛看著我,並且把頭歪向一邊。


    「我想先用老鼠來實驗看看好了。」


    我迅速地抓住小怪的胡須。就這樣把它提起來。


    「啾啾,」


    「嗬嗬嗬。這胡須還真硬啊,怎麽拔都拔不掉呢~~!」


    因為小怪看起來快哭了,我趕緊放手。


    「今天就先放你一馬,你有個這麽溫柔的主人真是太好了呢。」


    聽到我這麽一說,小怪連忙點了好幾下頭,同時不斷地撫摸胡須的根部。就是要像這樣半強製性地教育一下。小怪才會越來越有教養。


    「話說迴來。」


    我抱起小怪。


    「你嗅得出惡魔的魔力吧?」


    「啾。」


    小怪點了點頭。


    「我有件隻有你能辦到的事情要拜托你。」


    我從自己的包包裏拿出一本書。那是我向老爺爺借了還沒還的書。


    「你聞聞看這本書的味道。認得出老爺爺的魔力嗎?」


    小怪把鼻子湊近我遞出去的書後,便嘶嘶地嗅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小怪跳下我的手,並且用尾巴指著某個方向。


    「你已經知道擁有這本書的人在哪裏了嗎?」


    我這麽說完,小怪用力地點了點頭。哦哦,這家夥挺可靠的嘛,不愧是我的召喚獸!


    「好,小怪,你先等一下。」


    我拿出一張活頁紙.然後寫起了給老爺爺的信。


    『八月十二日法埃利爾會出現在縣民會館。』


    我該不該把永音老師的事情也寫上去呢?不,就算我不寫,老爺爺一定也知道才對。我把紙對折兩次,然後讓小怪銜著。


    「不可以讓口水弄濕哦。」


    我一邊撫摸著小怪,一邊溫柔地說。


    「我隻能靠你了。這事或許不輕鬆也說不定,不過還是拜托你囉。」


    「啾。」


    小怪馬上豎起尾巴顯示自己強烈的幹勁。


    雖然我一直覺得小怪很不可靠,但仔細一想,這家夥確實也幫了我好幾次。現在就相信這小小的召喚獸吧。


    「好,那就朝和這本書相同味道的方向前進吧!」


    在我一聲號令之下,小怪拔腿跑了起來。要是能順利聯絡上老爺爺就好了……


    話說迴來,今天還真是漫長的一天。


    不管是明天、後天,還是大後天,我想一定都是很漫長的一天。


    這天晚上的月亮和星星都很美。


    晚風輕撫我的臉頰。晃動我的頭發。


    雖然身體疲憊不堪,內心卻平靜得不可思議。這都多虧了話劇社的大家。


    我拖著疲乏的身軀迴到家裏,然後我看到某個黑色的塊狀物擋在家門前。


    「啊啊,原來如此。」


    我大刺剌地接近那個黑色團塊。


    「聞過書的味道後,你找到了我家啊?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黑色團塊,也就是小怪帶著好不容易完成一份工作的表情遞出信件。


    「你這白癡!」


    我一腳踹飛小怪。


    「在把信交給老爺爺之前不準迴來!」


    小怪一邊大聲慘叫,一邊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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