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Tales of Rebirth 重生傳說 作者:矢島さら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來自海上的海風拂過雅嘉蒂的頭發。
此時的她剛好走到米納爾港附近。
“拜托你們!大家都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這個聲音是…………)
雅嘉蒂覺得這聲音甚為耳熟,於是便走下了碼頭。
隻見一群卡裘馬人與修馬人正吵得不可開交;而介入他們雙方之間忙著在勸架的竟然是米夏。
(米夏!?這是怎麽一迴事?)
“不管是卡裘馬人還是修馬人,為了這點事而吵根本就沒有意義啊!”
“少羅唆!你這卡裘馬小子!”
一名修馬男子粗魯地把米夏推倒。
“啊!?”
雅嘉蒂吃了一驚,連忙趕到跌坐在地的少年身邊去。
“你沒事吧?”
“……克蕾兒小姐!?”
很快地就站起身的米夏頓時睜大了眼睛。
“我沒事。”
“哇、誰叫你這卡裘馬小子那麽好管閑事。”
推倒米夏的修馬男子冷冷地笑道。結果,此舉是惹惱了雅嘉蒂。
“對小孩子施暴的人,還敢在那邊說大話!”
“哈哈。修馬人挨了自己修馬人的罵了!”
一名卡裘馬人才剛冷嘲熱諷完,雅嘉蒂隨即轉過頭去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也是一樣吧!竟然還要讓小孩子出來勸架,難道不會覺得丟臉嗎?”
“……這、這個……”
那名卡裘馬男子當場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我不清楚你們為什麽會吵起來;不過,在爭論種族的問題之前,請你們先捫心自問,作為一個‘人’,自己的行為到底正不正確!!”
在場的卡裘馬人與修馬人,大家臉上紛紛顯露出複雜的表情,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了碼頭。
(作為一個‘人’,自己的行為到底正不正確……?)
自己所說出口的話同時也刺痛了自己的心。
“克蕾兒小姐……克蕾兒小姐?”
米夏的唿喚聲讓雅嘉蒂猛地迴過神來。
“啊啊,米夏。你沒受傷吧?”
“我不要緊的。這點小傷我可以自己處理。”
米夏笑著說道。
“說得也是。”
雅嘉蒂望著眼前這位值得信賴的少年,不禁細眯起眼來。
“大家不要再吵了!昨天也吵,今天又吵……為什麽大家每天總是吵個不停啊?”
在旅館前麵的廣場上,米夏一臉哀傷地交互看著當地的修馬居民與卡裘馬居民。
“真是的,每天都有人受傷,你們也該克製一點吧!”
裘莉亞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她與米夏兩人也才剛剛出完診迴來;而他們出診的對象就是一名在日前與修馬人起了衝突而掛彩的卡裘馬男子。
“你走開啦,醫生!”
一名修馬男子正想一把推開裘莉亞的時候——
“住手!”
一名青年及時飛奔而來。
“啊!?”
裘立亞一看見青年的那張臉,不禁叫了一聲。
“維格!”
就連米夏也甚感吃驚,連忙轉頭看了看四周。
(克蕾兒小姐沒有跟維格他們在一起嗎……昨天的事,我還沒向她道謝呢……)
“謝謝你。”
向維格道聲謝的裘莉亞,蹲下身為被維格大力推迴去而摔個四腳朝天的修馬男子杳一看有無受傷。就在這個時候,她無意中觸碰到了維格的手腕,不禁嚇了一大跳。
“維格,你的手腕……!”
“醫生,你沒事吧?”
這時剛好雅妮也跑了過來,幫忙攙扶起裘莉亞。結果,裘莉亞就隻和維格對看了數秒鍾而已。
“可惡!不管怎麽樣,我們一定要把卡裘馬人趕出這個城鎮!”
“你說啥!?你們修馬人少在那裏自以為是了!”
眼看著米納爾的居民們又開始互瞪起來了。
突然,一名臉色大變的中年男子急奔而來。
“不好了!是軍隊!軍隊來了!”
“什麽!?”
居民們一聽到軍隊來了的消息,頓時也顧不了現場一觸即發的險惡氛圍,馬上逃得不見人影。
“逃得還挺快的嘛。”
馬歐深感佩服地說道。
“卡雷基亞軍也到這裏來了嗎……”
維格轉頭四顧,找起軍隊的蹤影。但或許軍隊才剛抵達米納爾而已吧,附近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方才為了製止當地居民對裘莉亞動粗,而猛推了那名修馬人一把的手腕,此時正傳來了陣陣的刺痛;但維格在表麵上卻仍故做平靜,暗自強忍住疼痛。
“我想軍隊大概是聽說這裏有騷動發生,所以才趕來的吧。”
尤金說道。
裘莉亞偷偷地瞥了維格一眼,然後開口向大夥們邀約道:
“站在這裏不好說話,我們就先進旅館去吧。至少讓我請你們喝杯茶也好。”
說完,她便率先往旅館的門口走去。
“話說迴來,這個世界還真是亂糟糟的……天天都有紛爭發生……”
在旅館一樓的休想區,裘莉亞啜了一口熱茶,搖頭歎息道。
“不管在哪裏,幾乎都是這般情況。”
心裏還直惦記著軍方那邊狀況的尤金,也點了點頭迴應道。
“對了,克蕾兒她人呢?而這位卡裘馬小姐是?”
裘莉亞問道。
卡裘馬小姐一聽,微微一笑說道:
“裘莉亞醫生,好久不見了。我是克蕾兒。”
“咦……你是克蕾兒……?”
裘莉亞大感詫異地挪了挪眼鏡。
“是的。這是我第一次以這副模樣與您見麵。”
“咦……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裘莉亞轉頭看向維格。維格頓時感到胸口一陣絞痛。
“事情是這樣的……”
他開始娓娓道來克蕾兒與雅嘉蒂女王互換心靈的事。
“你說什麽互換心靈的……這是真的嗎?”
即使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裘莉亞盯著克蕾兒直瞧的表情仍舊是半信半疑的。
“等、等等。這麽說來,我在諾爾傑所遇到的就是女王陛下了嗎?”
尤金默默地點了貼頭。
“啊……怎麽會……。我竟然還叫她幫我的忙……這下該怎麽辦哪……,實在是教人難以置信……!”
裘莉亞不禁抱頭呻吟。
“那麽,醫生,我們暫且先迴房間休息了。”
為了不要再給裘莉亞太多的打擊,尤金他們便決定要先迴自己的房間去。
“好的。你們就好好休息吧……啊。”
抬起頭來的裘莉亞,匆匆地看了走在隊伍最後麵的維格一眼。
“維格,你等一下。你的手受傷了吧?”
“不,那個是……”
“不管是怎麽樣都無所謂,你就跟我到我房間來一趟吧。我幫你診察一下。”
“…………”
(就算是讓她看了,那又能怎樣呢……)
然而,在聽到他受傷而一臉擔心地迴過頭來的夥伴們麵前,維格也隻能跟著裘莉亞走了。
裘莉亞迴到自己的房間之後,便對維格說:
“可以讓我看一下你的手嗎?”
維格默默地伸出手來。診察過後,裘莉亞直視著維格的眼睛說道:
“手套下的皮膚已經開始出現凍傷了。這是佛魯斯所
造成的吧?至於原因……我大概可以猜想得到。你有跟大家談過嗎?”
“…………”
看見維格不發一言,裘莉亞不禁顯得有些焦急。
“如果再這麽放著不管,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喔。”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你就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克蕾兒取迴自己的身體啊。”
從維格的呐喊之中,聽得出來已被逼到走投無路的他,內心是多麽地壓抑與苦悶。
“唯有女王陛下的佛魯斯才能讓她恢複原狀,不是嗎……”
“要是能這麽做的話,我老早就做了!!”
維格按耐不住地激動起來,以凍傷的手指胡亂抓著頭發。
“我現在……連雅嘉蒂她人在哪裏根本都不知道!”
聽到維格這麽一說,從剛剛就在房裏整理東西的米夏,怯怯地開了口。
“呃、那個……維格……老實說,昨天克蕾兒小姐她……”
“你說什麽!?”
在從米夏口中得知昨天發生在港口那邊的事之後,維格隨即粗暴地打開客房的門。
“維格,等等!”
這時候的維格連裘莉亞的唿喊聲也聽不見,就隻顧著直往旅館外頭衝去。
“維格,你怎麽了嗎?傷勢已經沒問題了嗎?”
人正好站在旅館門口外的克蕾兒,滿臉吃驚地問道。大夥們為了去看看卡雷基亞軍目前的情況,所以正準備外出。
“……維格,你究竟是哪裏受傷了啊?”
維格沒有迴答,隻是舉目環視著夥伴們說道:
“米夏他昨天在這裏碰到克蕾兒了。”
“你說的克蕾兒,是指雅嘉蒂吧?”
堤特雷確認道。
“若是昨天碰到的話……她很有可能還待在這個鎮上喔?”
希爾妲說道;而尤金也跟著點了點頭。
隻見維格一臉鐵青,整個人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隻要找到雅嘉蒂,克蕾兒,你就能取迴自己的身體了!”
“…………維格。”
克蕾兒望著維格飛奔離去的背影,心生不安地叫喚著他的名字。
即使在港口附近一帶全都問遍了,維格他們還是找不到任何一位曾見過雅嘉蒂的人。
就在他們迴到鎮上餐廳這裏來的時候,恰巧碰上了卡雷基亞軍。
“喂,你們。修馬人是禁止外出的喔!”
一名卡裘馬士兵擋住了維格的去路。
“我們正在找人,快點讓開!”
“快讓我們過去啦!”
馬歐也跟著喊道。但是,那名卡裘馬士兵卻充耳不聞,堅持不讓維格他們過去。
於是,克蕾兒走到前頭來,試著交涉道:
“拜托你,我們正在找一位很重要的人!”
“呃……咦!?你……長得跟雅嘉蒂陛下還真像耶。”
克蕾兒心裏一震,正想躲到維格的背後去時,那名卡裘馬士兵早已半開玩笑地叫來了其他的同伴們。
“喂,大家快點過來!你們不覺得這個女孩子長得很像雅嘉蒂陛下嗎?”
“真的很像耶!跟雅嘉蒂陛下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嘛!”
“她就是雅嘉蒂陛下吧!”
士兵們開始大驚小怪地起哄。
“我……並不是雅嘉蒂女王。”
聽克蕾兒這麽一說,士兵們是鬧得更兇了。
“這我們當然知道。女王陛下怎麽可能會到這裏來嘛。”
“不過她跟本人真的很像耶。你們說是吧?”
維格背對著笑個不停的士兵們,口裏喃喃地念道:
“……不對……她不是雅嘉蒂……她是克蕾兒……”
接著。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對士兵們吼道:
“她是克蕾兒……不要叫她雅嘉蒂!!”
“這家夥是怎麽搞的啊!?”
上兵們看了維格一眼,頓時全都嚇了一大跳。隻見維格身上竟發出了藍光,從手套直到衣服,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覆在一團寒氣之下,並且開始出現了凍結的現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維格!?”
克蕾兒出聲叫喊的同時,維格也像是發瘋似地衝了出去。
“難道說,那個會是…………”
尤金一臉茫然地看著佛魯斯正處於失控狀態下的夥伴暴衝離去。
他自己也相當清楚,要壓抑住即將失控的佛魯斯,是有多麽地辛苦與難受;而維格他究竟是從什麽開始強忍著這一切的呢?
(為什麽我都沒有察覺到…………)
“各位,我們快點追過去吧!”
向夥伴們如此喊道的尤金,隨即往維格跑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飄浮在馬歐手上的佛魯斯方塊正急速地迴轉著。
“維格的佛魯斯已經完全失控了!”
此時此刻,維格就佇立在海邊的沙灘上。他身上所發出的藍光是此剛才還要來得強烈許多,猶如在燃燒一股。
“維格,你冷靜一點!”
克蕾兒正想跑過去,卻被希爾妲攔了下來。
“你想被冰住嗎!?你先退下吧。”
“!…………唔。”
克蕾兒不禁緊咬起唇。
“嗚哇啊啊啊!”
維格雙手抱著頭,不斷地高聲嘶吼。
“他已經聽不到我們的聲音了!我們得想辦法趕緊製止佛魯斯的失控!”
馬歐揚聲叫道。
“各位,我們趕緊去幫維格吧!”
尤金站在大夥們的前頭,握好手中的長槍。
現在的他終能體會到,以前自己的佛魯斯失控暴走時,維格為了製止他而不得不和他一戰的心情是有多麽痛苦了。
“維格,對你出手並非是我的本意,但是……喝!”
“嗚哇啊啊!”
維格一麵喊叫,一麵以巨劍撥開尤金所刺出的長槍前端。
“哈!”
尤金的第二擊也被維格給閃過了。
“維格,在這裏!”
出聲引起維格注意的堤特雷,在維格轉過頭來的同時馬上使出了牙連擊。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他的捶擊卻被維格揮下的劍刃給擋了下來。霎時,堤特雷感到手腕傳來一陣劇烈的衝擊,痛得他不禁卷起身子。
“唔!”
“嗚哇啊啊啊!”
看著維格更加瘋狂地胡亂揮舞著巨劍的模樣,堤特雷一麵壓住正在滴血的手腕,一麵氣喘籲籲地對尤金喊道:
“這家夥可是強得離譜喔!”
接著,當尤金重新擺好迎戰的架式,準備要再衝上去時——
“等一下!你們最好不要靠他太近。”
希爾妲隨即以手勢要尤金和堤特雷退到一旁去。
“傾注而下的閃光——,葬送吾之敵吧——閃耀光束!”
正午時分的大海海麵,反射著導術所引召喚出的刺眼閃光。無數的光點如雨般地傾注在維格的身上。
“嗚喔喔……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維格咬緊著牙關,舉起巨劍想朝希爾妲砍去,卻被光給束縛住了行動。
“製裁的十字架啊,擊倒敵人吧——”
馬歐也開口吟唱起咒文。這時,希爾妲的光點雨正好停了。
“血之輪迴!”
暗紅色的黑暗在眼前蔓延開來,一隻巨大的十字架貫穿過維格的胸膛,直落在沙灘上。
“咕哇啊啊!”
維格整個人仰倒在地,手上卻仍直握著巨劍不放。
尤金重新操起了長槍。
“維格,在你的佛魯斯平息下來之前,就讓我當你的對手吧:”
迅速站起身的維格也重新握好巨劍。
“喝!”
“唔喔喔!”
金屬相互碰撞的“鏗鏘”聲音在耳邊響起。維格的巨劍將尤金的長槍頂了迴去。
在影像扭曲的視野裏,維格捕捉到了向他逼近而來的尤金身影。一股克製不住的衝動,不斷地自他體內湧出,無論他再怎麽掹揮劍也無法讓那股衝動平息下來。
“哈唿、哈唿……”
夥伴們都已累慘,眼看著體力就快要到達了極限。
突然之間,一片火海冒了出來。原來是馬歐發動了f·火焰。燃燒猛烈的火焰直向維格襲去,將他團團包住。
“咕哇啊啊啊啊啊!”
(……克、克蕾兒——!!)
被火焰整個彈飛出去的維格重重地摔落在沙灘上,再也動彈不得了。
“……維格!”
跑下沙灘的克蕾兒,連忙趕到伏倒在濱岸旁的維格身邊,猛搖著他的肩膀。就在她輕輕地撥開緊黏在維格臉頰上的發絲時——
“克蕾兒……我一定會……幫你取迴……”
霎時,克蕾兒的指尖停頓了一下。
“原來的身體……我……”
“!維格你……”
(都是……因為我……)
“不要啊啊啊啊啊!”
拍打上岸的海浪吞沒了克蕾兒痛不欲絕的悲鳴,然後又靜悄悄地退迴了海中。
“唧唧……”
查比擔憂地鳴叫了一聲。克蕾兒輕輕地將它抱上了椅子。坐在椅子上的瑪弗瑪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裏正映著維格熟睡的臉龐。
“維格……現在這副模樣的我,果然……還是不行嗎?”
(隻要有我在,就會譏維格受苦……我還是不要待在他身邊比較好吧。可是……)
克蕾兒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該去哪裏才好呢?可以讓我容身的地方——讓即使是這個樣子的我也能為他人盡上一份力的地方——)
維格發出平穩的鼻息,靜靜地沉睡著。
“維格……”
克蕾兒以祈禱般的心情再次唿喚著維格的名字;然而,維格卻沒有任何迴應。
“果然還是……不行吧。”
輕歎了一口氣的克蕾兒,悄悄地步出了客房。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克蕾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對不起……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克蕾兒?)
欲想抓住克蕾兒的維格在一片漆黑之中伸出了手,拚命地揮動著;但是,克蕾兒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再度跌迴到幽暗的深淵裏去。
——再見了……
“克蕾兒!?”
從床上猛力跳起的維格,正好跟前肢並攏、端坐在椅子上的查比直接對上了眼。
“唧唧唧……”
“啊……我到底是……?”
維格爬下床,走出房間一瞧,這才發現自己是待在旅館裏頭。他揉了揉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的身子,然後甩了甩頭,心想著克蕾兒她人呢?
就在這個時候,手上抱著幹淨毛巾的雅妮剛好從客房外的走廊走來。
“啊,維格,你醒來了啊。”
“……我到底是……?”
“你的……佛魯斯失控了……”
咕唔。維格的喉頭深處發出了一聲悶響。
(怎麽會這樣!)
“克蕾兒呢?”
聽到維格這麽一問,雅妮不禁愣了一下。
“咦?她不就一直陪在你身邊照顧你嗎……啊,難道她是跑去哪兒了嗎!?”
維格顧不得頭還在發暈,就直接衝到大太陽底下。他轉頭環視四周,尋找著克蕾兒的身影。
“維格!?”
身穿白袍的米夏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克蕾兒小姐她……的樣子有點奇怪……不管我怎麽叫她,她都沒有迴應……。我是在出診途中看到她的,因為有點擔心,所以趕緊跑來跟你說一聲。”
“你是在哪裏看到她的?她又是往哪裏去了?”
看著維格步步逼近而來,米夏連忙後退了好幾步。
“往北……”
他指著北方說道:
“她好像是往北方去了……”
“往北……?”
(我記得克蕾兒她曾說過,說她很想迴去看看伯父伯母……)
維格就杵在原地直望著北方,陷入了沉思之中。
維格不停地奔跑著,耳邊傳來了細微的潺潺流水聲。
他相當確信克蕾兒一定是迴斯魯茲的家去了。
(她以雅嘉蒂之姿迴家去,伯父與伯母究竟會做何感想——?)
一想到這裏,維格不禁覺得無法讓克蕾兒恢複原狀的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跑沒多久,橫跨在河麵上的耶托雷橋便映入了眼簾。維格一衝上橋,馬上就有一個人影現身在他眼前。那個人正是米爾豪斯特將軍。
“米爾豪斯特!?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想你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
米爾豪斯特正眼直視著維格說道。
“你快讓開!我要去找克蕾兒……”
“克蕾兒她人現在就在我這裏。”
“你說什麽……”
一時之間,維格無法理解米璽蒙斯特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把她還來,快把克蕾兒還給我!”
“你說把她還給你?她可是自願來到我這裏的喔!不是為了逃離痛苦,而是為了不要再讓你受苦。”
“!”
在那一瞬間,維格驚覺到自以為克蕾兒是被米爾豪斯特抓去的自己實在是太過膚淺了。依克蕾兒的個性來看,再怎麽想,一定都是她自己跑去投靠來到米納爾的卡雷基亞軍的。
“現在在你的身邊,還有她可容身的地方嗎?”
“……唔。”
維格連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讓寄宿在雅嘉蒂身體裏的克蕾兒失去可容身之處的人就是我……)
“就算是這樣,如果你還是堅持要帶她迴去的話,那就把你的覺悟展現給我看吧!”
“……覺悟……”
米爾豪斯特睨了臉上略顯出猶疑的維格一眼,然後就拔出了長劍,並將長劍的前端指向他?
“拔劍吧。”
他催促道。
維格一握好手中的巨劍,米璽蒙斯特便“喀鏘”一聲地拉下頭盔的覆麵。
“我要進攻羅!”
米爾豪斯特揮舞而去的長劍被維格的巨劍給擋了下來。
(覺悟……我當然有覺悟……)
“呀啊!”
維格以瞬連塵不斷地刺出巨劍,不過對米璽蒙斯特來說,要躲過那軟弱無力的攻擊根本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就躲過這波攻擊的他,隨即以反刃往維格的正麵砍去。
“喝啊!”
“唔!”
躲不掉了。數根瀏海在半空中飛散開來,一注血流從維格的額頭上緩緩流下。
“克蕾兒的容身之處什麽的……我馬上就能……就能……”
“——!”
米爾豪斯特馬上又揮劍砍了過來,心誌動搖不定的維格自是毫無反擊之力。
維
格橫向砍去的巨劍被擊落,整個人癱倒在青苔滿布的橋上——
“你在貝爾薩斯到底是救了誰?那個時候的你,眼中不見有任何的迷惑……”
米爾豪斯特隻留下這些話後,便緊閉起雙唇,隨即轉身離去。離去之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哀容,但維格對此卻毫不知情。
不知過了多久——
(……啊……?克蕾兒?)
視野蒙朧的維格彷佛隱約地看到了克蕾兒的身影。
她柔軟的手輕觸著他的額頭,溫柔地為他拭去流至臉頰上的血痕——。
“……克蕾兒……克、蕾兒……”
維格就這樣漸漸失去了意識。
“克蕾兒!?”
猛地跳起的維格,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這裏是……米納爾的旅館?)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了追上克蕾兒,他應該是跑出了城鎮,甚至還追到了耶托雷橋那邊去才對……。
維格連忙轉頭環視四周,卻看不見克蕾兒的身影。
(那個身影是克蕾兒……不、還是雅嘉蒂?是我在做夢嗎…………這怎麽可能!)
維格趕緊跑出客房,直衝到旅館外頭。一踏出旅館大門,便看見夥伴們正聚集在旅館外頭說話。
“啊,維格。你醒了嗎?”
眼尖地發現到維格的馬歐笑著說道。
聽到馬歐的聲音,克蕾兒也跟著轉過身來。
“你是克蕾兒?”
“……我是雅嘉蒂。”
屬於克蕾兒的聲音平靜地答道。
“是陛下救了倒在耶托雷橋上的你。”
偶然經過耶托雷橋的雅嘉蒂赫然發現負傷倒在橋上的維格,就在她想找個地方讓他休息時,剛好遇上了因擔心維格而追上來的尤金他們。
“……你跟我一起來。”
連道謝都忘了說的維格直向雅嘉蒂逼近。
“要去哪裏?”
“去找米爾豪斯特。克蕾兒就在他那裏。你隻要用你的佛魯斯……”
雅嘉蒂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辦法再使用佛魯斯了……。我曾嚐試過了好幾次,但都沒有辦法……”
聽到雅嘉蒂的這番話,維格這才恍然大悟,她在貝爾薩斯的那個時候,為什麽會流露出哀傷的神情來了。
“就算找到她,我們也無法再調換迴來……我已經什麽忙也……對不起。”
“怎麽會……”
維格的肩頭頹喪地垮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額頭上那道被米爾豪斯特所劃傷的傷口,正如針紮股地隱隱作痛起來。
“就算是這樣也沒有關係。隻要你願意跟克蕾兒交換,米爾豪斯特他應該就會把克蕾兒還迴來。”
“克蕾兒她究竟是為什麽會從你身邊離去?就算我去了,她真的就會願意迴來嗎?”
在雅嘉蒂的定睛注視之下,維格不禁緊咬起唇。就在下一個瞬間,他情不自禁地對擁有克蕾兒身體的女王斥聲怒吼起來。
“這還不都是你的錯!讓克蕾兒變成這個樣子……。不管她的外表變成什麽模樣,我都無所謂!如果我不保護她,那還有誰能……”
“你根本就什麽都搞不清楚嘛。”
堤特雷突然擋在雅嘉蒂的前麵。
“給點時間吧。”
“讓開。我正在跟雅嘉蒂……”
“你煩不煩哪,我不是跟你說給點時間了嗎!!”
維格猛嚇了一大跳。
因為他發現堤特雷的眼裏正燃燒著從未有過的極大憤怒。
“我就在海邊等你。”
堤特雷拋下這句話後,就留下在場的夥伴們,獨自一人掉頭離去。
“…………”
希爾妲與雅妮不禁麵麵相覷。
而馬歐也一臉擔心地直看著維格。
米納爾的大海被夕陽染成一片橘紅。
堤特雷就佇立在平緩綿延的沙灘上等著維格。
“來了嗎……”
察覺到有人從背後接近的堤特雷,一轉身過來就冷不防地往維格的臉頰揍上一拳。
“唔!”
被沙灘的沙子絆住腳的維格,身體搖晃了一下。
“我隻要一看到你,就有一肚子的火。你以為就隻有你一個人背負著全世界的不幸嗎!!”
仿佛要將悶在胸口的東西全部吐出似地,堤特雷忍不住嘶聲大吼。
“你又了解我什麽了!”
穩住身子往前踏出一步的維格,馬上迴敬堤特雷一拳。
“我哪知道啊!我哪裏會知道!還不是因為你那麽愛要帥!覺得痛苦的話就說你很痛苦嘛!覺得難受的話就說你很難受啊……!”
堤特雷“呸”地吐了一口口水,他的嘴唇破了。
“……不就是你的這種態度把克蕾兒逼到絕境的嗎!難道不是嗎!?”
“我……我……!”
兩人的視線這下子全都纏絡在一起,再也看不出究竟是誰先出了拳。
“哦喔喔喔喔喔!”
“喝啊啊啊啊啊!”
在互毆當中,維格額頭上的傷口裂開了。盡管如此,堤特雷依然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再來呀!”
“哦喔喔!”
氣喘籲籲的兩個人仍不斷出拳相向。仿佛唯有透過自己的拳頭重擊在對方的身體上,才得以開通彼此心靈的交流一般。就這樣,兩人的拳頭不斷地交互落在對方的臉頰以及胸口上。
“……哈唿、哈唿。”
“……哈唿……!”
不知過了多久,維格與堤特雷終於停下了手,雙雙跪倒在沙灘上。就在他們正想再站起身時——
“維格!堤特雷!”
馬歐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此時,夕陽已開始緩緩沒入海平麵,趕來的夥伴們一麵細眯著眼,一麵跑向維格與堤特雷。
“堤特雷……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雅妮以責備的語氣問道。堤特雷一臉不悅地別過頭去說道:
“誰叫這家夥老是繃著臉、悶不吭聲的嘛。不過,他的拳頭倒是還滿會說話的……嗚唔、還真痛痛痛……”
“你說誰老繃著臉、悶不吭聲了……”
“所以說,你就把話說出來呀。像這種程度的痛……總該說得出來吧?”
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的堤特雷,很快地又因著疼痛而皺起臉來。
“…………”
維格轉過頭眺望著大海。在試著讓自己的心情沉澱下來之後,他緩緩地開了口。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
堤特雷、雅妮、馬歐、尤金、希爾妲……,以及雅嘉蒂,大家都在等著維格的下一句話。
“在耶托雷橋那裏的時候……米爾豪斯特曾對我說……。說我在貝爾薩斯到底是救了誰?那個時候,我在雅嘉蒂身上看到了克蕾兒……。我一直認為不管她的外貌變成什麽樣子,隻要內心是克蕾兒的,她就是克蕾兒……”
那時拚死撥開人群、將克蕾兒從斷頭台上救下來的一幕幕片段,又在此時鮮明地浮現在維格的腦海之中。
“……可是,當克蕾兒的一舉一動愈來愈有克蕾兒的樣子時,我對她那副屬於雅嘉蒂的外貌就愈加在意……變得再也無法正眼看她。即使明明知道……我這麽做……一定會傷了她!”
“……總算聽到你真正的心聲了。”
維格一抬起頭來,堤特雷的笑臉就顯現在他眼前。
“你根本不用這
樣硬撐……懂嗎?我知道你很痛苦……不過,那也不用獨自一人硬撐到連佛魯斯都失控的地步吧?”
“堤特雷……”
“總該也讓我們有機會表現一下……讓我們跟你一起煩惱呀。我們不是同甘共苦的夥伴嗎?”
“……啊啊……,我、我……”
維格的喉頭不斷地震動著,他再也抑製不住那從喉嚨深處直湧而上的熱意。
“……唔!嗚……啊,……嗚啊啊啊——!”
隻見他雙手搭在堤特雷的肩膀上,盡情地放聲大哭。
其他的夥伴們就圍繞在他們兩人身邊,默默地守護著他們,直到夕陽西沉、暗夜降臨為止。
在迴米納爾的路上,維格一句話都沒有說;不過,當他們迴到旅館前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有件事想拜托大家……”
夥伴們紛紛停下了腳步,抱持著無論維格想說什麽都將支持他到底的心情,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希望大家可以讓我迴斯魯茲一趟。”
“好哇,我們這就迴去吧!!”
馬歐當場就很幹脆地點了點頭。
“真的可以嗎?”
“說想要迴去的人不就是維格你嗎?”
雅妮微微一笑。
“你有話想跟家裏的人說吧?”
希爾妲說道。維格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對。”
這時,尤金偷偷地瞥看了雅嘉蒂一眼。
“……至於陛下……”
他話還沒說完,雅嘉蒂便應道:
“這我了解……”
聽到雅嘉蒂的迴答,尤金轉過身來,正眼看著她問道:
“陛下……雅嘉蒂陛下要不要也跟我們一起去?”
“咦……可以嗎?”
“我可不喜歡人家用問題來迴答我的問題喔。”
或許是已經坦承了自己無法再使用佛魯斯的事的關係吧,雅嘉蒂感到自己的心情頓時是輕鬆了不少。
“……好的。”
雅嘉蒂麵帶微笑地答道。即便如此,她心中還是存有著些許的不安。
(這是要我以克蕾兒的身分跟維格的家人見麵嗎?)
“克蕾兒的雙親還不知道這件事吧……。既然這樣,那麽,從現在起我就是克蕾兒了。”
維格不發一言地直看著雅嘉蒂。
“這對你來說或許是有點殘忍,但是你並不希望他們為此感到傷心,對吧?因為我認為現在並不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們的最佳時機。”
“…………啊啊,我知道了。”
維格悄悄地垂下一雙由於瘀傷,再加上先前才剛大哭過一場而變得紅腫的眼睛。
在米納爾港口這邊,軍方的船隻正在進行出航的準備。
從耶托雷橋迴來的米爾豪斯特,帶著克蕾兒走下了碼頭。
“接下來,我將帶你迴到巴卡爾去——雖然那裏的人不完全是我們的同伴,不過你隻要待在卡雷基亞城裏,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克蕾兒默默地聽著。
“關於陛下與你互換心靈的事,我由衷地希望你能保密到底。不管怎麽樣,你就是卡雷基亞王國的女王雅嘉蒂。你就以陛下的身分來行動吧。”
“我明白了。”
看到心懷覺悟的克蕾兒果敢堅毅地點了點頭,米爾豪斯特隨即畢恭畢敬地引領她走上連接軍方船隻的登船板。
“……那麽,我們這就出發吧,陛下。”
在移動腳步之前,克蕾兒飛快地迴頭望了一下身後的米納爾鎮。
(維格……為了不讓你再繼續受苦,我這麽做你不會怪我吧?)
自從夏歐倫在斯魯茲近郊放大夥們下來之後,雅嘉蒂就有種連自己的心好像也都完全變成克蕾兒似的感覺。
“爸爸、媽媽,我迴來了。”
“喔喔,克蕾兒,還有維格……”
馬爾哥一看見雅嘉蒂與維格兩人,立即張開雙臂迎接他們的歸來。
“伯父、伯母。”
“歡迎迴來……你們大家也一起進來吧。”
拉基雅向尤金他們打聲招唿,並邀請大家進到屋子裏去。
在替大夥們準備好茶水之後,拉基雅又開口問道:
“……所以說,你們的旅行已經結束了嗎?”
“……”
望著默不作聲的維格,馬爾哥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是還沒結束吧?你好像還有一件大事還沒去完成,而這件事也是你自己本身所碰上的難題。你是為了想跟我們談這件事,所以才會迴來一趟的吧?”
“……伯父,你怎麽會知道……?”
維格甚感驚訝。
“維格,所謂的父母啊,在聽見孩子說聲:‘我迴來了。’時,就能馬上知道孩子目前心裏在想什麽喔。”
拉基雅笑著說道。
“你就把你心中的難題說來聽聽吧。”
馬爾哥如此鼓勵道。於是,維格便開始斷斷績續地說出悶在心裏的話。他一麵傾述,罪惡烕也跟著不斷地湧現。因為,他雖然向馬爾哥與拉基雅坦露了自己對於人外貌的不同而深感苦惱的事,卻仍舊對他們隱瞞了克蕾兒與雅嘉蒂互換心靈的事。
就這樣,當維格說完一個段落後,馬爾哥便開了口。
“……維格,你隻要把眼睛閉起來就可以了。你應該知道我跟拉基雅兩人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山洞裏相遇的吧?所以,你隻要好好珍惜當你閉起眼睛時所感受到的東西,那就夠了。”
“就是這樣。”拉基雅也點了點頭。
“我們的村子直到現在也還沒有恢複原有的氣氛……而波普菈伯母她也是一直愁顏不展……。其實大家都知道不能再這樣子繼續下去,隻是遲遲找不到契機來打破僵局。”
“……契機……”
維格喃喃自語著。
(沒錯,我們不就是為了這個才會到世界各地奔走的嗎——)
“我要出去一下。”維格留下了這句話之後,就轉身定出了家門。
“波普菈伯母,是我。你在家嗎?”
走來到波普菈住處的維格,隔著緊閉的大門出聲喊道。
過了好一會兒,屋子裏才有了動靜。
“小維……”
但是,大門依舊深鎖。
“對不起……關於集會所的事……我現在好後悔喔。真的很對不起……在那之後,我就一直想……”
波普菈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的。
“我對於修馬人的看法……那時候的發言難道就是我的真心話嗎?我很希望這不是真的……可是,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來想這件事了……”
維格“唿”地吐了一口大氣。
“……我也跟伯母一樣。出去旅行之後,雖然想了許多,但還是一直想不透。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比較好,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修馬人與卡裘馬人到底有什麽不同……波普菈伯母就是波普菈伯母,而我就是我……。不管是誰,大家在吃伯母所烤的派時,都吃得津津有味、直說好吃好吃……”
“…………”
“伯母,你要盡快打起精神來喔……”
至此,波普菈就再也沒有任何迴應了。
維格一迴到家裏,便看見堤特雷沾了一身的麵粉。
“你們在搞什麽啊?”
“唷,維格是你啊。因為我很想試做看看傳說中的水蜜桃派,所以就請拉基雅伯母教我啦。”
堤特雷裂嘴一笑,然後將水蜜桃鋪滿在置於餐桌上的派皮裏。
“喂
喂,尤金和馬歐,你們兩個人也快點過來幫忙吧。”
聽到堤特雷這麽一喊,馬歐一臉處之泰然地應道:
“我們兩個人是專門負責吃的喔!而且我們這邊可是早就準備好了呢!”
“……算了算了,不跟你們說了。反正平時就是這個樣子了。接下來,隻要放進烤爐裏烤就行了……吧。”
堤特雷動作熟練地鋪好水蜜桃之後,就把整塊派送進預熱好的烤爐。
過沒多久,陣陣誘人的酥甜香味便彌漫了整間屋子。
“還沒有好嗎?”
就在馬歐等得快沒有耐性的時候,派終於烤好了。
“你覺得味道怎樣?馬歐。”
馬歐一臉幸福洋溢地將堤特雷切給他的一大塊派整個塞進嘴裏;不過嚼著嚼著,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遲疑。
“……嗯?派是很好吃啦,可是……這個跟波普菈伯母所烤的派,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我可是完全照著食譜來做的耶?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子?”
堤特雷不服氣地辯駁道。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啊……”
“!波普菈伯母!!”
沒想到出現在大門口的人竟然是波普菈。隻見她手上端著一塊用盤子盛裝的特大號水蜜桃派。
“你們要吃水蜜桃派嗎?這是我特地為小維所烤的……”
“小維……”
堤特雷、雅妮以及希爾妲不禁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你們要吃嗎?”
波普菈又再問了一次。
“啊啊,我們當然要吃。”
看到維格點了點頭,波普菈便開心地連忙替大家分好派。
“小維,真的很不好意思,讓你為我操這麽多的心……你說得對,要是我自己不先打起精神來,這個村子就永遠無法恢複生氣……好啦,大家就盡量吃吧?”
波普菈話一說完,馬歐與堤特雷便立即一同開口喊道:
“我要開動了——!!”
看他們兩人大口大口地把水蜜桃派塞進嘴裏,維格也跟著咬了一口派。
一咬開香香酥酥的派皮,包在派皮裏頭的燙口水蜜桃餡瞬間就在嘴裏化了開來。這般難以言喻的美味,若不是幸福的味道,那還會是什麽呢?
霎時,維格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克蕾兒曾說過的話。
‘要是大家曾吃過派……曾吃過水蜜桃派的話……請大家閉起眼睛試著迴想,就算是一下下也好。覺得派好吃極了的那份心情,難道還有種族之分嗎——?’
自從在貝爾薩斯認出克蕾兒以來,究竟是過了多久時間了?一想到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讓克蕾兒受到傷害。維格不禁感到羞愧萬分。
“這實在是有夠好吃的!即使給五顆星也不夠用呢!嗚嗚,我眼淚都流出來了啦。”
對於波普菈的水蜜桃派大為讚賞的堤特雷,感動得用衣袖猛擦著眼睛。
“伯母,你可以教教我嗎?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做出這種味道來啊?”
“這是秘密!”
“咦咦,伯母你太壞了啦!”
看到堤特雷逗趣地扮了一個鬼臉,大夥們也不禁笑開了臉。因為隻要吃了這水蜜桃派,不管是誰都會不自覺地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這真的好好吃哦!就好像在派裏頭有包著一股神奇的力量似的。”
雅妮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要不要像以前那樣,跟全村的人一起來分享這美味的水蜜桃派呢?”
雅嘉蒂提議道。
在那一瞬間,波普菈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的躊躇。
“是啊……說得也是呢……。好!伯母今天就來大顯身手一番!為全村的人來烤好吃的派吧!”
不過,她也很快地就重振起精神,打定主意要來烤派請大家吃。
“我們現在就到集會所去!你們大家也要一起來幫忙喔。至於小維和小蕾,你們就去把村子裏的人都找來吧。”
“好、好的。”雅嘉蒂點了點頭,和維格一起定出屋外。
“村子裏的人,大家會來嗎?”
“伯母曾經說過,現在村子最欠缺的就是讓大家得以和好的契機;所以,一定沒問題的。”
維格一麵說著,一麵抱趄從他們身後追出來的查比,讓它坐在自己的肩頭上。
於是,維格與雅嘉蒂兩人不分是修馬人還是卡裘馬人,開始一家家地去拜訪村民們。聽到波普菈伯母要開辦水蜜桃派聚會,相信應該是沒有人不會感到食欲大開才對;但是,大家卻像是事先說好似地,每個人臉上都顯露出猶疑與不安的表情。
“總之,如果方便的話,希望大家都可以過來參加,就算會遲一點來也沒有關係。”
“我們會在集會所那裏等大家的。讓我們一起來享用美味的水蜜桃派吧。”
雅嘉蒂站在維格的身邊,不斷地向村民們邀約道。
(人的心一定是可以互通的……。如果我也能……早一點……發現到這一點……)
要是自己在那個時候也能多加把勁,勇敢地叁不出自己的心意的話,那就好了。雅嘉蒂暗自地心想道。對現在的她來說,她已有相當堅定的信心確信:她對那個人的心意,絕對能超越過種族與身分的隔閡,傳達給對方知道。
好不容易繞了村子一圈,拜訪完所有村民的維格與雅嘉蒂,最後來到了集會所。
“啊……!”
雅嘉蒂不由得地叫了一聲。原來在集會所前的廣場上早已聚集了一大群村民。大家依照種族分站兩邊,彼此之間的氣氛還顯得有些尷尬。
“大家……你們都來了呢!歡迎歡迎,大家趕快進去吧!”
雅嘉蒂開心地對維格裂嘴一笑,然後就輕推著村民們的後背,催促大家進到集會所裏去。
集會所裏充滿了水蜜桃派的香甜氣味,不時還有爽朗的笑聲傳出。過沒多久,大家就開始唱起了歌。
斯魯茲村的村民們,不分修馬人與卡裘馬人,大家又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和樂融融地全打成一片。
維格獨自一人走出集會所,站在廣場上任憑冷風吹亂他的頭發。
“……克蕾兒,我終於明白了……”
他抬頭仰望高空,以前總是跟克蕾兒兩人一起仰望的藍天就在他的眼前展開。
“就是像這個樣子吧……克蕾兒曾經說過的……‘心是不分種族’這句話所包含的情境。”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雅嘉蒂便已來到維格的身邊。
“是啊……我總算明白她說那句話的意思了。並不是靠道理,而是靠這顆心……”
雅嘉蒂淡淡一笑,喃喃地念了一句:“謝謝你。”
“咦?”
“我從來不曉得人們竟可以如此和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以前這個村子是比現在還要來得開朗歡樂多了。”
“而奪走這一切的人就是我……”
雅嘉蒂垂下了雙眼。
維格沒有針對雅嘉蒂的話做迴應,而是直接說道:
“雖然我不太了解國家或是國王的事……不過,我希望你能記住一件事:像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讓我們小老百姓烕到開心、得以盡情歡笑。”
“嗯。”雅嘉蒂點了點頭。
“……我不會忘記的……”
她緩緩地握緊住白皙纖細的手指,如同要將什麽重要東西緊緊地握在手中一般。
“希望世界各地的城鎮都能變得跟這個村子一樣……為此,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努力。”
“我也有同感。這樣一
來,一定不會再有人犯下跟我同樣的過錯了吧,”
維格定睛直注視著雅嘉蒂的側臉。那張臉雖然是克蕾兒的,但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卻不是她。
“……我這麽說或許有點太自以為是,不過我認為若是現在的你,絕對可勝任一國之君的大任。”
“謝謝你。”雅嘉蒂麵露微笑地說道。
從集會所裏傳出的歌聲改變了。大家所唱出的歌聲是變得更加活潑而宏亮。
“你……還會想要修馬人的身體嗎?”
維格問道。
“不想了……但如今也已經沒辦法再恢複到……”
“對人們來說,‘心’的確才是最重要的東西。不過,要是能找出可以讓你們兩個人恢複原狀的方法,那是再好不過了。所以,希望你不要這麽早就放棄……這是為了克蕾兒好,也是為了你好。”
“…………”
對於維格的這番話遲遲無法爽快點頭的雅嘉蒂,不禁輕歎了一口氣。
“各位,讓你們擔心了。”
當克蕾兒踩著腳下厚重的紫色絨毯,一踏進女王之殿,在裏頭靜候多時的人們便一同轉過頭來,將視線集中在她的身上。在那一瞬間,克蕾兒稍微畏怯了一下。
負責城堡守備工作的士兵們,以及四星——托馬、瓦爾托、蜜莉佳,還有臉上正露出輕蔑笑容的薩雷——大家都在等侯著女王的歸來。
吉露芭·瑪蒂岡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
“啊啊,公主殿下!太好了,幸好您平安無事……”
“看見吉露芭,便讓克蕾兒不禁想起了以前被抓進城的事;但不管怎麽樣,現在的她非得扮演好雅嘉蒂的角色。
“這趟長途旅行下來,相信您也累了吧。還請您暫且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吉露芭一心急著想帶女王迴寢室休息。
“可是,在這種非常時刻,我怎能夠休……”
“不行。”吉露芭語氣強硬地打斷克蕾兒的話。
“要是您現在再繼續勉強硬撐下去,到時萬一身體有個不適而倒下的話,那麽,這個國家就真的完蛋了。好了,公主殿下,我們趕緊迴寢室去吧。”
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克蕾兒,偷偷地瞥看了米爾豪斯特一眼:但是,將軍卻沒有給她任何的指示。
“公主殿下……請您快一點……”
吉露芭皺起眉頭,甚為擔心地直望著克蕾兒。無法可施的克蕾兒也隻好乖乖地邁開步伐,定出女王之殿。
舉行完水蜜桃派聚會的翌日,維格一行人定出了克蕾兒的家。
“維格,看來你已經沒事了吧。”
堤特雷問道。
“啊啊。害大家替我擔心直一的很抱歉。不……”
維格環視著夥伴們,改口說道:
“謝謝你們這麽為我擔心……真的很謝謝你們。”
尤金與馬歐兩人一聽,不禁麵麵相覷。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維格以如此開朗的語氣說話了。
拉基雅與馬爾哥也步出屋外為他們送行。
“維格,你現在的表情很棒喔。眼昨天迴來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伯母……”
馬爾哥也盯著維格的臉直瞧,並頗有感觸地說道:
“看來……你已經跨越過障礙了。”
“……伯父……”
“你也差不多該改口了吧?”
“咦?”
維格不明白馬爾哥所言之意為何。
“我們以前也曾跟你說過了。你是我們的兒子。”
“嗯……”
“我們並不知道你死去的雙親是有多麽疼愛你;不過,我們對你的愛絕對不會輸給他們的。”
一時之間,維格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有迷惑了。
“謝謝你們……爸……媽……”
被維格以媽媽稱之的拉基雅臉上露出了微笑,以充滿慈愛的眼神深情地望著他們的兒子。
“維格……我們會等著你說出真正的事實的喔……關於克蕾兒的事……我們還承受得住。”
“……!”
維格猛嚇了一大跳,而其他夥伴們也是驚訝連連。
馬爾哥轉身麵向著雅嘉蒂,對她說出心裏的感謝:
“雖然我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很謝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我、我……”
“不,我們都知道了。”
“…………”
事到如今,雅嘉蒂已經無話可說了。
若隻有一天的時間,她原以為自己應該有辦法可以扮演好克蕾兒的角色;然而,這個法子似乎還是瞞不過馬爾哥與拉基雅的眼睛——
維格向前跨出一步,走到雙親的麵前去。
“我一定會把克蕾兒……平安地帶迴來的。”
“我們會等你的。”馬爾哥點了點頭。
“我要出門了。爸、媽。”
就這樣,跟著夥伴們離開斯魯茲村的維格,一路上仍頻頻迴首,遙望那離自己愈來愈遠的家與雙親。
大夥們一走出村外,隨即有一道青光從天飛降而下。
“唷,維格。”
“夏歐倫。”
在搭上夏歐倫的水晶球之前,維格有事想對聖獸說。
“……我已經找出試煉的答案了。”
夏歐倫一聽,便興致勃勃地微傾著頭,等著維格的迴答。
“我已經不再迷惑了。現在站在我身邊的人是雅嘉蒂。雖然她擁有克蕾兒的身體,但是寄宿在這身體裏的心卻是雅嘉蒂的……因為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嗯,這樣啊。”
聖獸爽快地點了點頭。
“……就隻有這樣?我這樣迴答直的可以嗎?”
維格頓時感到有些掃興。
“我並沒有事先準備好答案。你自己所發現、所深信的東西就是答案。至於這個答案到底正不正確,那就靠你們自己的手去確認看看吧。”
“……啊啊,我會努力的。”
維格強而有力地應道。就在這個時候——
“咦?這個是……”
尤金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這個聲音到底是什麽!?”
維格抬頭向夏歐倫問道。此時此刻,他感到一股震動與地鳴正從他的靴子底下傳了上來。
“我也不知道!不過……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這種感覺教人寒毛直豎!”
於是,聖獸立即降落在維格他們前麵,神色不安地催促道:
“快點!大家快點坐上來!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撼動整塊地殼的地鳴,似乎是從東大陸那邊傳來的。
載著維格一行人的夏歐倫一升上高空,便火速地往東疾飛而去。
不一會兒,大夥們就看見有一大片雲層籠罩在東大陸的上空,無數的閃電正不斷地從雲層中發出,如雨般地傾降於地。
“那個到底是……!?”
“我也不知道……!!”
正當夏歐倫如此迴答維格的時候,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就在他們的腳下響起。
“是拉吉路達!”
低頭俯瞰地麵的尤金大叫了一聲。那座臨近百花齊放的濕地、居民生活閑適安逸的城鎮,如今卻已變得麵目全非了。
石造民宅坍塌倒毀,被不斷在下沉的大地吞沒殆盡。
“哎呀!”
“那到底是什麽啊!?”
雅妮與希爾妲紛紛發出了悲鳴。
“喂,你們看那邊!”
順著堤特雷手所指的
方向看去,隻見巨大的海嘯正來勢洶洶地襲卷而來。
“啊啊,海水把……!”
眼睜睜地看著地上的人們、家畜和房子全都被大水給衝走、淹沒,馬歐不禁嚇得雙唇直打哆嗦。
就連盡可能低空飛行的夏歐倫也免不了受到海嘯無情的襲擊,猛烈的巨浪頓時遮住了維格他們從水晶球看出去的視野。
雅嘉蒂突然伸手捂住了耳朵。
因為她彷佛聽見了慘遭這般災難襲擊的拉吉路達居民們的聲聲哀鳴。
過了不久,大水終於退去。
“啊啊!?”
刹那間,維格他們不禁全都大叫起來。
在他們腳下,整個拉吉路達全都不見了。在城鎮原有的位置上就隻留下一個與城鎮同大小、開著黑漆漆洞口的巨大窟窿。
“拉吉路達沉沒了嗎……?”
維格整個人呆住了。
“……怎麽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雅嘉蒂也嚇得臉色一片慘白。
在她以前所學的卡雷基亞曆史當中,從沒發生過像這個樣子的慘劇。
“這該不會是……負麵情感所帶來的影響吧……”
苦思甚久的夏歐倫喃喃自語道。
“我想蘭多穀利茲或許會知道詳細的情形。我們這就去找它問問看。”
“那就快走吧。”
維格向聖獸點了點頭,簡短地答道。
此時的她剛好走到米納爾港附近。
“拜托你們!大家都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這個聲音是…………)
雅嘉蒂覺得這聲音甚為耳熟,於是便走下了碼頭。
隻見一群卡裘馬人與修馬人正吵得不可開交;而介入他們雙方之間忙著在勸架的竟然是米夏。
(米夏!?這是怎麽一迴事?)
“不管是卡裘馬人還是修馬人,為了這點事而吵根本就沒有意義啊!”
“少羅唆!你這卡裘馬小子!”
一名修馬男子粗魯地把米夏推倒。
“啊!?”
雅嘉蒂吃了一驚,連忙趕到跌坐在地的少年身邊去。
“你沒事吧?”
“……克蕾兒小姐!?”
很快地就站起身的米夏頓時睜大了眼睛。
“我沒事。”
“哇、誰叫你這卡裘馬小子那麽好管閑事。”
推倒米夏的修馬男子冷冷地笑道。結果,此舉是惹惱了雅嘉蒂。
“對小孩子施暴的人,還敢在那邊說大話!”
“哈哈。修馬人挨了自己修馬人的罵了!”
一名卡裘馬人才剛冷嘲熱諷完,雅嘉蒂隨即轉過頭去瞪了他一眼。
“你自己也是一樣吧!竟然還要讓小孩子出來勸架,難道不會覺得丟臉嗎?”
“……這、這個……”
那名卡裘馬男子當場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我不清楚你們為什麽會吵起來;不過,在爭論種族的問題之前,請你們先捫心自問,作為一個‘人’,自己的行為到底正不正確!!”
在場的卡裘馬人與修馬人,大家臉上紛紛顯露出複雜的表情,一個接著一個地離開了碼頭。
(作為一個‘人’,自己的行為到底正不正確……?)
自己所說出口的話同時也刺痛了自己的心。
“克蕾兒小姐……克蕾兒小姐?”
米夏的唿喚聲讓雅嘉蒂猛地迴過神來。
“啊啊,米夏。你沒受傷吧?”
“我不要緊的。這點小傷我可以自己處理。”
米夏笑著說道。
“說得也是。”
雅嘉蒂望著眼前這位值得信賴的少年,不禁細眯起眼來。
“大家不要再吵了!昨天也吵,今天又吵……為什麽大家每天總是吵個不停啊?”
在旅館前麵的廣場上,米夏一臉哀傷地交互看著當地的修馬居民與卡裘馬居民。
“真是的,每天都有人受傷,你們也該克製一點吧!”
裘莉亞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她與米夏兩人也才剛剛出完診迴來;而他們出診的對象就是一名在日前與修馬人起了衝突而掛彩的卡裘馬男子。
“你走開啦,醫生!”
一名修馬男子正想一把推開裘莉亞的時候——
“住手!”
一名青年及時飛奔而來。
“啊!?”
裘立亞一看見青年的那張臉,不禁叫了一聲。
“維格!”
就連米夏也甚感吃驚,連忙轉頭看了看四周。
(克蕾兒小姐沒有跟維格他們在一起嗎……昨天的事,我還沒向她道謝呢……)
“謝謝你。”
向維格道聲謝的裘莉亞,蹲下身為被維格大力推迴去而摔個四腳朝天的修馬男子杳一看有無受傷。就在這個時候,她無意中觸碰到了維格的手腕,不禁嚇了一大跳。
“維格,你的手腕……!”
“醫生,你沒事吧?”
這時剛好雅妮也跑了過來,幫忙攙扶起裘莉亞。結果,裘莉亞就隻和維格對看了數秒鍾而已。
“可惡!不管怎麽樣,我們一定要把卡裘馬人趕出這個城鎮!”
“你說啥!?你們修馬人少在那裏自以為是了!”
眼看著米納爾的居民們又開始互瞪起來了。
突然,一名臉色大變的中年男子急奔而來。
“不好了!是軍隊!軍隊來了!”
“什麽!?”
居民們一聽到軍隊來了的消息,頓時也顧不了現場一觸即發的險惡氛圍,馬上逃得不見人影。
“逃得還挺快的嘛。”
馬歐深感佩服地說道。
“卡雷基亞軍也到這裏來了嗎……”
維格轉頭四顧,找起軍隊的蹤影。但或許軍隊才剛抵達米納爾而已吧,附近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方才為了製止當地居民對裘莉亞動粗,而猛推了那名修馬人一把的手腕,此時正傳來了陣陣的刺痛;但維格在表麵上卻仍故做平靜,暗自強忍住疼痛。
“我想軍隊大概是聽說這裏有騷動發生,所以才趕來的吧。”
尤金說道。
裘莉亞偷偷地瞥了維格一眼,然後開口向大夥們邀約道:
“站在這裏不好說話,我們就先進旅館去吧。至少讓我請你們喝杯茶也好。”
說完,她便率先往旅館的門口走去。
“話說迴來,這個世界還真是亂糟糟的……天天都有紛爭發生……”
在旅館一樓的休想區,裘莉亞啜了一口熱茶,搖頭歎息道。
“不管在哪裏,幾乎都是這般情況。”
心裏還直惦記著軍方那邊狀況的尤金,也點了點頭迴應道。
“對了,克蕾兒她人呢?而這位卡裘馬小姐是?”
裘莉亞問道。
卡裘馬小姐一聽,微微一笑說道:
“裘莉亞醫生,好久不見了。我是克蕾兒。”
“咦……你是克蕾兒……?”
裘莉亞大感詫異地挪了挪眼鏡。
“是的。這是我第一次以這副模樣與您見麵。”
“咦……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裘莉亞轉頭看向維格。維格頓時感到胸口一陣絞痛。
“事情是這樣的……”
他開始娓娓道來克蕾兒與雅嘉蒂女王互換心靈的事。
“你說什麽互換心靈的……這是真的嗎?”
即使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裘莉亞盯著克蕾兒直瞧的表情仍舊是半信半疑的。
“等、等等。這麽說來,我在諾爾傑所遇到的就是女王陛下了嗎?”
尤金默默地點了貼頭。
“啊……怎麽會……。我竟然還叫她幫我的忙……這下該怎麽辦哪……,實在是教人難以置信……!”
裘莉亞不禁抱頭呻吟。
“那麽,醫生,我們暫且先迴房間休息了。”
為了不要再給裘莉亞太多的打擊,尤金他們便決定要先迴自己的房間去。
“好的。你們就好好休息吧……啊。”
抬起頭來的裘莉亞,匆匆地看了走在隊伍最後麵的維格一眼。
“維格,你等一下。你的手受傷了吧?”
“不,那個是……”
“不管是怎麽樣都無所謂,你就跟我到我房間來一趟吧。我幫你診察一下。”
“…………”
(就算是讓她看了,那又能怎樣呢……)
然而,在聽到他受傷而一臉擔心地迴過頭來的夥伴們麵前,維格也隻能跟著裘莉亞走了。
裘莉亞迴到自己的房間之後,便對維格說:
“可以讓我看一下你的手嗎?”
維格默默地伸出手來。診察過後,裘莉亞直視著維格的眼睛說道:
“手套下的皮膚已經開始出現凍傷了。這是佛魯斯所
造成的吧?至於原因……我大概可以猜想得到。你有跟大家談過嗎?”
“…………”
看見維格不發一言,裘莉亞不禁顯得有些焦急。
“如果再這麽放著不管,後果將會不堪設想喔。”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那你就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才能讓克蕾兒取迴自己的身體啊。”
從維格的呐喊之中,聽得出來已被逼到走投無路的他,內心是多麽地壓抑與苦悶。
“唯有女王陛下的佛魯斯才能讓她恢複原狀,不是嗎……”
“要是能這麽做的話,我老早就做了!!”
維格按耐不住地激動起來,以凍傷的手指胡亂抓著頭發。
“我現在……連雅嘉蒂她人在哪裏根本都不知道!”
聽到維格這麽一說,從剛剛就在房裏整理東西的米夏,怯怯地開了口。
“呃、那個……維格……老實說,昨天克蕾兒小姐她……”
“你說什麽!?”
在從米夏口中得知昨天發生在港口那邊的事之後,維格隨即粗暴地打開客房的門。
“維格,等等!”
這時候的維格連裘莉亞的唿喊聲也聽不見,就隻顧著直往旅館外頭衝去。
“維格,你怎麽了嗎?傷勢已經沒問題了嗎?”
人正好站在旅館門口外的克蕾兒,滿臉吃驚地問道。大夥們為了去看看卡雷基亞軍目前的情況,所以正準備外出。
“……維格,你究竟是哪裏受傷了啊?”
維格沒有迴答,隻是舉目環視著夥伴們說道:
“米夏他昨天在這裏碰到克蕾兒了。”
“你說的克蕾兒,是指雅嘉蒂吧?”
堤特雷確認道。
“若是昨天碰到的話……她很有可能還待在這個鎮上喔?”
希爾妲說道;而尤金也跟著點了點頭。
隻見維格一臉鐵青,整個人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隻要找到雅嘉蒂,克蕾兒,你就能取迴自己的身體了!”
“…………維格。”
克蕾兒望著維格飛奔離去的背影,心生不安地叫喚著他的名字。
即使在港口附近一帶全都問遍了,維格他們還是找不到任何一位曾見過雅嘉蒂的人。
就在他們迴到鎮上餐廳這裏來的時候,恰巧碰上了卡雷基亞軍。
“喂,你們。修馬人是禁止外出的喔!”
一名卡裘馬士兵擋住了維格的去路。
“我們正在找人,快點讓開!”
“快讓我們過去啦!”
馬歐也跟著喊道。但是,那名卡裘馬士兵卻充耳不聞,堅持不讓維格他們過去。
於是,克蕾兒走到前頭來,試著交涉道:
“拜托你,我們正在找一位很重要的人!”
“呃……咦!?你……長得跟雅嘉蒂陛下還真像耶。”
克蕾兒心裏一震,正想躲到維格的背後去時,那名卡裘馬士兵早已半開玩笑地叫來了其他的同伴們。
“喂,大家快點過來!你們不覺得這個女孩子長得很像雅嘉蒂陛下嗎?”
“真的很像耶!跟雅嘉蒂陛下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嘛!”
“她就是雅嘉蒂陛下吧!”
士兵們開始大驚小怪地起哄。
“我……並不是雅嘉蒂女王。”
聽克蕾兒這麽一說,士兵們是鬧得更兇了。
“這我們當然知道。女王陛下怎麽可能會到這裏來嘛。”
“不過她跟本人真的很像耶。你們說是吧?”
維格背對著笑個不停的士兵們,口裏喃喃地念道:
“……不對……她不是雅嘉蒂……她是克蕾兒……”
接著。他緩緩地轉過身來,對士兵們吼道:
“她是克蕾兒……不要叫她雅嘉蒂!!”
“這家夥是怎麽搞的啊!?”
上兵們看了維格一眼,頓時全都嚇了一大跳。隻見維格身上竟發出了藍光,從手套直到衣服,他全身上下都被包覆在一團寒氣之下,並且開始出現了凍結的現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維格!?”
克蕾兒出聲叫喊的同時,維格也像是發瘋似地衝了出去。
“難道說,那個會是…………”
尤金一臉茫然地看著佛魯斯正處於失控狀態下的夥伴暴衝離去。
他自己也相當清楚,要壓抑住即將失控的佛魯斯,是有多麽地辛苦與難受;而維格他究竟是從什麽開始強忍著這一切的呢?
(為什麽我都沒有察覺到…………)
“各位,我們快點追過去吧!”
向夥伴們如此喊道的尤金,隨即往維格跑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飄浮在馬歐手上的佛魯斯方塊正急速地迴轉著。
“維格的佛魯斯已經完全失控了!”
此時此刻,維格就佇立在海邊的沙灘上。他身上所發出的藍光是此剛才還要來得強烈許多,猶如在燃燒一股。
“維格,你冷靜一點!”
克蕾兒正想跑過去,卻被希爾妲攔了下來。
“你想被冰住嗎!?你先退下吧。”
“!…………唔。”
克蕾兒不禁緊咬起唇。
“嗚哇啊啊啊!”
維格雙手抱著頭,不斷地高聲嘶吼。
“他已經聽不到我們的聲音了!我們得想辦法趕緊製止佛魯斯的失控!”
馬歐揚聲叫道。
“各位,我們趕緊去幫維格吧!”
尤金站在大夥們的前頭,握好手中的長槍。
現在的他終能體會到,以前自己的佛魯斯失控暴走時,維格為了製止他而不得不和他一戰的心情是有多麽痛苦了。
“維格,對你出手並非是我的本意,但是……喝!”
“嗚哇啊啊!”
維格一麵喊叫,一麵以巨劍撥開尤金所刺出的長槍前端。
“哈!”
尤金的第二擊也被維格給閃過了。
“維格,在這裏!”
出聲引起維格注意的堤特雷,在維格轉過頭來的同時馬上使出了牙連擊。
“唔!?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而,他的捶擊卻被維格揮下的劍刃給擋了下來。霎時,堤特雷感到手腕傳來一陣劇烈的衝擊,痛得他不禁卷起身子。
“唔!”
“嗚哇啊啊啊!”
看著維格更加瘋狂地胡亂揮舞著巨劍的模樣,堤特雷一麵壓住正在滴血的手腕,一麵氣喘籲籲地對尤金喊道:
“這家夥可是強得離譜喔!”
接著,當尤金重新擺好迎戰的架式,準備要再衝上去時——
“等一下!你們最好不要靠他太近。”
希爾妲隨即以手勢要尤金和堤特雷退到一旁去。
“傾注而下的閃光——,葬送吾之敵吧——閃耀光束!”
正午時分的大海海麵,反射著導術所引召喚出的刺眼閃光。無數的光點如雨般地傾注在維格的身上。
“嗚喔喔……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維格咬緊著牙關,舉起巨劍想朝希爾妲砍去,卻被光給束縛住了行動。
“製裁的十字架啊,擊倒敵人吧——”
馬歐也開口吟唱起咒文。這時,希爾妲的光點雨正好停了。
“血之輪迴!”
暗紅色的黑暗在眼前蔓延開來,一隻巨大的十字架貫穿過維格的胸膛,直落在沙灘上。
“咕哇啊啊!”
維格整個人仰倒在地,手上卻仍直握著巨劍不放。
尤金重新操起了長槍。
“維格,在你的佛魯斯平息下來之前,就讓我當你的對手吧:”
迅速站起身的維格也重新握好巨劍。
“喝!”
“唔喔喔!”
金屬相互碰撞的“鏗鏘”聲音在耳邊響起。維格的巨劍將尤金的長槍頂了迴去。
在影像扭曲的視野裏,維格捕捉到了向他逼近而來的尤金身影。一股克製不住的衝動,不斷地自他體內湧出,無論他再怎麽掹揮劍也無法讓那股衝動平息下來。
“哈唿、哈唿……”
夥伴們都已累慘,眼看著體力就快要到達了極限。
突然之間,一片火海冒了出來。原來是馬歐發動了f·火焰。燃燒猛烈的火焰直向維格襲去,將他團團包住。
“咕哇啊啊啊啊啊!”
(……克、克蕾兒——!!)
被火焰整個彈飛出去的維格重重地摔落在沙灘上,再也動彈不得了。
“……維格!”
跑下沙灘的克蕾兒,連忙趕到伏倒在濱岸旁的維格身邊,猛搖著他的肩膀。就在她輕輕地撥開緊黏在維格臉頰上的發絲時——
“克蕾兒……我一定會……幫你取迴……”
霎時,克蕾兒的指尖停頓了一下。
“原來的身體……我……”
“!維格你……”
(都是……因為我……)
“不要啊啊啊啊啊!”
拍打上岸的海浪吞沒了克蕾兒痛不欲絕的悲鳴,然後又靜悄悄地退迴了海中。
“唧唧……”
查比擔憂地鳴叫了一聲。克蕾兒輕輕地將它抱上了椅子。坐在椅子上的瑪弗瑪弗,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裏正映著維格熟睡的臉龐。
“維格……現在這副模樣的我,果然……還是不行嗎?”
(隻要有我在,就會譏維格受苦……我還是不要待在他身邊比較好吧。可是……)
克蕾兒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該去哪裏才好呢?可以讓我容身的地方——讓即使是這個樣子的我也能為他人盡上一份力的地方——)
維格發出平穩的鼻息,靜靜地沉睡著。
“維格……”
克蕾兒以祈禱般的心情再次唿喚著維格的名字;然而,維格卻沒有任何迴應。
“果然還是……不行吧。”
輕歎了一口氣的克蕾兒,悄悄地步出了客房。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克蕾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對不起……謝謝你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
(克蕾兒?)
欲想抓住克蕾兒的維格在一片漆黑之中伸出了手,拚命地揮動著;但是,克蕾兒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再度跌迴到幽暗的深淵裏去。
——再見了……
“克蕾兒!?”
從床上猛力跳起的維格,正好跟前肢並攏、端坐在椅子上的查比直接對上了眼。
“唧唧唧……”
“啊……我到底是……?”
維格爬下床,走出房間一瞧,這才發現自己是待在旅館裏頭。他揉了揉全身上下都痛得要命的身子,然後甩了甩頭,心想著克蕾兒她人呢?
就在這個時候,手上抱著幹淨毛巾的雅妮剛好從客房外的走廊走來。
“啊,維格,你醒來了啊。”
“……我到底是……?”
“你的……佛魯斯失控了……”
咕唔。維格的喉頭深處發出了一聲悶響。
(怎麽會這樣!)
“克蕾兒呢?”
聽到維格這麽一問,雅妮不禁愣了一下。
“咦?她不就一直陪在你身邊照顧你嗎……啊,難道她是跑去哪兒了嗎!?”
維格顧不得頭還在發暈,就直接衝到大太陽底下。他轉頭環視四周,尋找著克蕾兒的身影。
“維格!?”
身穿白袍的米夏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克蕾兒小姐她……的樣子有點奇怪……不管我怎麽叫她,她都沒有迴應……。我是在出診途中看到她的,因為有點擔心,所以趕緊跑來跟你說一聲。”
“你是在哪裏看到她的?她又是往哪裏去了?”
看著維格步步逼近而來,米夏連忙後退了好幾步。
“往北……”
他指著北方說道:
“她好像是往北方去了……”
“往北……?”
(我記得克蕾兒她曾說過,說她很想迴去看看伯父伯母……)
維格就杵在原地直望著北方,陷入了沉思之中。
維格不停地奔跑著,耳邊傳來了細微的潺潺流水聲。
他相當確信克蕾兒一定是迴斯魯茲的家去了。
(她以雅嘉蒂之姿迴家去,伯父與伯母究竟會做何感想——?)
一想到這裏,維格不禁覺得無法讓克蕾兒恢複原狀的自己實在是太沒用了。
跑沒多久,橫跨在河麵上的耶托雷橋便映入了眼簾。維格一衝上橋,馬上就有一個人影現身在他眼前。那個人正是米爾豪斯特將軍。
“米爾豪斯特!?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想你應該也差不多要到了。”
米爾豪斯特正眼直視著維格說道。
“你快讓開!我要去找克蕾兒……”
“克蕾兒她人現在就在我這裏。”
“你說什麽……”
一時之間,維格無法理解米璽蒙斯特所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把她還來,快把克蕾兒還給我!”
“你說把她還給你?她可是自願來到我這裏的喔!不是為了逃離痛苦,而是為了不要再讓你受苦。”
“!”
在那一瞬間,維格驚覺到自以為克蕾兒是被米爾豪斯特抓去的自己實在是太過膚淺了。依克蕾兒的個性來看,再怎麽想,一定都是她自己跑去投靠來到米納爾的卡雷基亞軍的。
“現在在你的身邊,還有她可容身的地方嗎?”
“……唔。”
維格連一句話也答不出來。
(讓寄宿在雅嘉蒂身體裏的克蕾兒失去可容身之處的人就是我……)
“就算是這樣,如果你還是堅持要帶她迴去的話,那就把你的覺悟展現給我看吧!”
“……覺悟……”
米爾豪斯特睨了臉上略顯出猶疑的維格一眼,然後就拔出了長劍,並將長劍的前端指向他?
“拔劍吧。”
他催促道。
維格一握好手中的巨劍,米璽蒙斯特便“喀鏘”一聲地拉下頭盔的覆麵。
“我要進攻羅!”
米爾豪斯特揮舞而去的長劍被維格的巨劍給擋了下來。
(覺悟……我當然有覺悟……)
“呀啊!”
維格以瞬連塵不斷地刺出巨劍,不過對米璽蒙斯特來說,要躲過那軟弱無力的攻擊根本是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就躲過這波攻擊的他,隨即以反刃往維格的正麵砍去。
“喝啊!”
“唔!”
躲不掉了。數根瀏海在半空中飛散開來,一注血流從維格的額頭上緩緩流下。
“克蕾兒的容身之處什麽的……我馬上就能……就能……”
“——!”
米爾豪斯特馬上又揮劍砍了過來,心誌動搖不定的維格自是毫無反擊之力。
維
格橫向砍去的巨劍被擊落,整個人癱倒在青苔滿布的橋上——
“你在貝爾薩斯到底是救了誰?那個時候的你,眼中不見有任何的迷惑……”
米爾豪斯特隻留下這些話後,便緊閉起雙唇,隨即轉身離去。離去之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哀容,但維格對此卻毫不知情。
不知過了多久——
(……啊……?克蕾兒?)
視野蒙朧的維格彷佛隱約地看到了克蕾兒的身影。
她柔軟的手輕觸著他的額頭,溫柔地為他拭去流至臉頰上的血痕——。
“……克蕾兒……克、蕾兒……”
維格就這樣漸漸失去了意識。
“克蕾兒!?”
猛地跳起的維格,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這裏是……米納爾的旅館?)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為了追上克蕾兒,他應該是跑出了城鎮,甚至還追到了耶托雷橋那邊去才對……。
維格連忙轉頭環視四周,卻看不見克蕾兒的身影。
(那個身影是克蕾兒……不、還是雅嘉蒂?是我在做夢嗎…………這怎麽可能!)
維格趕緊跑出客房,直衝到旅館外頭。一踏出旅館大門,便看見夥伴們正聚集在旅館外頭說話。
“啊,維格。你醒了嗎?”
眼尖地發現到維格的馬歐笑著說道。
聽到馬歐的聲音,克蕾兒也跟著轉過身來。
“你是克蕾兒?”
“……我是雅嘉蒂。”
屬於克蕾兒的聲音平靜地答道。
“是陛下救了倒在耶托雷橋上的你。”
偶然經過耶托雷橋的雅嘉蒂赫然發現負傷倒在橋上的維格,就在她想找個地方讓他休息時,剛好遇上了因擔心維格而追上來的尤金他們。
“……你跟我一起來。”
連道謝都忘了說的維格直向雅嘉蒂逼近。
“要去哪裏?”
“去找米爾豪斯特。克蕾兒就在他那裏。你隻要用你的佛魯斯……”
雅嘉蒂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辦法再使用佛魯斯了……。我曾嚐試過了好幾次,但都沒有辦法……”
聽到雅嘉蒂的這番話,維格這才恍然大悟,她在貝爾薩斯的那個時候,為什麽會流露出哀傷的神情來了。
“就算找到她,我們也無法再調換迴來……我已經什麽忙也……對不起。”
“怎麽會……”
維格的肩頭頹喪地垮了下來。就在這個時候,額頭上那道被米爾豪斯特所劃傷的傷口,正如針紮股地隱隱作痛起來。
“就算是這樣也沒有關係。隻要你願意跟克蕾兒交換,米爾豪斯特他應該就會把克蕾兒還迴來。”
“克蕾兒她究竟是為什麽會從你身邊離去?就算我去了,她真的就會願意迴來嗎?”
在雅嘉蒂的定睛注視之下,維格不禁緊咬起唇。就在下一個瞬間,他情不自禁地對擁有克蕾兒身體的女王斥聲怒吼起來。
“這還不都是你的錯!讓克蕾兒變成這個樣子……。不管她的外表變成什麽模樣,我都無所謂!如果我不保護她,那還有誰能……”
“你根本就什麽都搞不清楚嘛。”
堤特雷突然擋在雅嘉蒂的前麵。
“給點時間吧。”
“讓開。我正在跟雅嘉蒂……”
“你煩不煩哪,我不是跟你說給點時間了嗎!!”
維格猛嚇了一大跳。
因為他發現堤特雷的眼裏正燃燒著從未有過的極大憤怒。
“我就在海邊等你。”
堤特雷拋下這句話後,就留下在場的夥伴們,獨自一人掉頭離去。
“…………”
希爾妲與雅妮不禁麵麵相覷。
而馬歐也一臉擔心地直看著維格。
米納爾的大海被夕陽染成一片橘紅。
堤特雷就佇立在平緩綿延的沙灘上等著維格。
“來了嗎……”
察覺到有人從背後接近的堤特雷,一轉身過來就冷不防地往維格的臉頰揍上一拳。
“唔!”
被沙灘的沙子絆住腳的維格,身體搖晃了一下。
“我隻要一看到你,就有一肚子的火。你以為就隻有你一個人背負著全世界的不幸嗎!!”
仿佛要將悶在胸口的東西全部吐出似地,堤特雷忍不住嘶聲大吼。
“你又了解我什麽了!”
穩住身子往前踏出一步的維格,馬上迴敬堤特雷一拳。
“我哪知道啊!我哪裏會知道!還不是因為你那麽愛要帥!覺得痛苦的話就說你很痛苦嘛!覺得難受的話就說你很難受啊……!”
堤特雷“呸”地吐了一口口水,他的嘴唇破了。
“……不就是你的這種態度把克蕾兒逼到絕境的嗎!難道不是嗎!?”
“我……我……!”
兩人的視線這下子全都纏絡在一起,再也看不出究竟是誰先出了拳。
“哦喔喔喔喔喔!”
“喝啊啊啊啊啊!”
在互毆當中,維格額頭上的傷口裂開了。盡管如此,堤特雷依然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再來呀!”
“哦喔喔!”
氣喘籲籲的兩個人仍不斷出拳相向。仿佛唯有透過自己的拳頭重擊在對方的身體上,才得以開通彼此心靈的交流一般。就這樣,兩人的拳頭不斷地交互落在對方的臉頰以及胸口上。
“……哈唿、哈唿。”
“……哈唿……!”
不知過了多久,維格與堤特雷終於停下了手,雙雙跪倒在沙灘上。就在他們正想再站起身時——
“維格!堤特雷!”
馬歐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此時,夕陽已開始緩緩沒入海平麵,趕來的夥伴們一麵細眯著眼,一麵跑向維格與堤特雷。
“堤特雷……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雅妮以責備的語氣問道。堤特雷一臉不悅地別過頭去說道:
“誰叫這家夥老是繃著臉、悶不吭聲的嘛。不過,他的拳頭倒是還滿會說話的……嗚唔、還真痛痛痛……”
“你說誰老繃著臉、悶不吭聲了……”
“所以說,你就把話說出來呀。像這種程度的痛……總該說得出來吧?”
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的堤特雷,很快地又因著疼痛而皺起臉來。
“…………”
維格轉過頭眺望著大海。在試著讓自己的心情沉澱下來之後,他緩緩地開了口。
“……我真的完全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麽做才好?”
“…………”
堤特雷、雅妮、馬歐、尤金、希爾妲……,以及雅嘉蒂,大家都在等著維格的下一句話。
“在耶托雷橋那裏的時候……米爾豪斯特曾對我說……。說我在貝爾薩斯到底是救了誰?那個時候,我在雅嘉蒂身上看到了克蕾兒……。我一直認為不管她的外貌變成什麽樣子,隻要內心是克蕾兒的,她就是克蕾兒……”
那時拚死撥開人群、將克蕾兒從斷頭台上救下來的一幕幕片段,又在此時鮮明地浮現在維格的腦海之中。
“……可是,當克蕾兒的一舉一動愈來愈有克蕾兒的樣子時,我對她那副屬於雅嘉蒂的外貌就愈加在意……變得再也無法正眼看她。即使明明知道……我這麽做……一定會傷了她!”
“……總算聽到你真正的心聲了。”
維格一抬起頭來,堤特雷的笑臉就顯現在他眼前。
“你根本不用這
樣硬撐……懂嗎?我知道你很痛苦……不過,那也不用獨自一人硬撐到連佛魯斯都失控的地步吧?”
“堤特雷……”
“總該也讓我們有機會表現一下……讓我們跟你一起煩惱呀。我們不是同甘共苦的夥伴嗎?”
“……啊啊……,我、我……”
維格的喉頭不斷地震動著,他再也抑製不住那從喉嚨深處直湧而上的熱意。
“……唔!嗚……啊,……嗚啊啊啊——!”
隻見他雙手搭在堤特雷的肩膀上,盡情地放聲大哭。
其他的夥伴們就圍繞在他們兩人身邊,默默地守護著他們,直到夕陽西沉、暗夜降臨為止。
在迴米納爾的路上,維格一句話都沒有說;不過,當他們迴到旅館前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有件事想拜托大家……”
夥伴們紛紛停下了腳步,抱持著無論維格想說什麽都將支持他到底的心情,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希望大家可以讓我迴斯魯茲一趟。”
“好哇,我們這就迴去吧!!”
馬歐當場就很幹脆地點了點頭。
“真的可以嗎?”
“說想要迴去的人不就是維格你嗎?”
雅妮微微一笑。
“你有話想跟家裏的人說吧?”
希爾妲說道。維格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對。”
這時,尤金偷偷地瞥看了雅嘉蒂一眼。
“……至於陛下……”
他話還沒說完,雅嘉蒂便應道:
“這我了解……”
聽到雅嘉蒂的迴答,尤金轉過身來,正眼看著她問道:
“陛下……雅嘉蒂陛下要不要也跟我們一起去?”
“咦……可以嗎?”
“我可不喜歡人家用問題來迴答我的問題喔。”
或許是已經坦承了自己無法再使用佛魯斯的事的關係吧,雅嘉蒂感到自己的心情頓時是輕鬆了不少。
“……好的。”
雅嘉蒂麵帶微笑地答道。即便如此,她心中還是存有著些許的不安。
(這是要我以克蕾兒的身分跟維格的家人見麵嗎?)
“克蕾兒的雙親還不知道這件事吧……。既然這樣,那麽,從現在起我就是克蕾兒了。”
維格不發一言地直看著雅嘉蒂。
“這對你來說或許是有點殘忍,但是你並不希望他們為此感到傷心,對吧?因為我認為現在並不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們的最佳時機。”
“…………啊啊,我知道了。”
維格悄悄地垂下一雙由於瘀傷,再加上先前才剛大哭過一場而變得紅腫的眼睛。
在米納爾港口這邊,軍方的船隻正在進行出航的準備。
從耶托雷橋迴來的米爾豪斯特,帶著克蕾兒走下了碼頭。
“接下來,我將帶你迴到巴卡爾去——雖然那裏的人不完全是我們的同伴,不過你隻要待在卡雷基亞城裏,就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克蕾兒默默地聽著。
“關於陛下與你互換心靈的事,我由衷地希望你能保密到底。不管怎麽樣,你就是卡雷基亞王國的女王雅嘉蒂。你就以陛下的身分來行動吧。”
“我明白了。”
看到心懷覺悟的克蕾兒果敢堅毅地點了點頭,米爾豪斯特隨即畢恭畢敬地引領她走上連接軍方船隻的登船板。
“……那麽,我們這就出發吧,陛下。”
在移動腳步之前,克蕾兒飛快地迴頭望了一下身後的米納爾鎮。
(維格……為了不讓你再繼續受苦,我這麽做你不會怪我吧?)
自從夏歐倫在斯魯茲近郊放大夥們下來之後,雅嘉蒂就有種連自己的心好像也都完全變成克蕾兒似的感覺。
“爸爸、媽媽,我迴來了。”
“喔喔,克蕾兒,還有維格……”
馬爾哥一看見雅嘉蒂與維格兩人,立即張開雙臂迎接他們的歸來。
“伯父、伯母。”
“歡迎迴來……你們大家也一起進來吧。”
拉基雅向尤金他們打聲招唿,並邀請大家進到屋子裏去。
在替大夥們準備好茶水之後,拉基雅又開口問道:
“……所以說,你們的旅行已經結束了嗎?”
“……”
望著默不作聲的維格,馬爾哥忍不住笑了出來。
“看來,是還沒結束吧?你好像還有一件大事還沒去完成,而這件事也是你自己本身所碰上的難題。你是為了想跟我們談這件事,所以才會迴來一趟的吧?”
“……伯父,你怎麽會知道……?”
維格甚感驚訝。
“維格,所謂的父母啊,在聽見孩子說聲:‘我迴來了。’時,就能馬上知道孩子目前心裏在想什麽喔。”
拉基雅笑著說道。
“你就把你心中的難題說來聽聽吧。”
馬爾哥如此鼓勵道。於是,維格便開始斷斷績續地說出悶在心裏的話。他一麵傾述,罪惡烕也跟著不斷地湧現。因為,他雖然向馬爾哥與拉基雅坦露了自己對於人外貌的不同而深感苦惱的事,卻仍舊對他們隱瞞了克蕾兒與雅嘉蒂互換心靈的事。
就這樣,當維格說完一個段落後,馬爾哥便開了口。
“……維格,你隻要把眼睛閉起來就可以了。你應該知道我跟拉基雅兩人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山洞裏相遇的吧?所以,你隻要好好珍惜當你閉起眼睛時所感受到的東西,那就夠了。”
“就是這樣。”拉基雅也點了點頭。
“我們的村子直到現在也還沒有恢複原有的氣氛……而波普菈伯母她也是一直愁顏不展……。其實大家都知道不能再這樣子繼續下去,隻是遲遲找不到契機來打破僵局。”
“……契機……”
維格喃喃自語著。
(沒錯,我們不就是為了這個才會到世界各地奔走的嗎——)
“我要出去一下。”維格留下了這句話之後,就轉身定出了家門。
“波普菈伯母,是我。你在家嗎?”
走來到波普菈住處的維格,隔著緊閉的大門出聲喊道。
過了好一會兒,屋子裏才有了動靜。
“小維……”
但是,大門依舊深鎖。
“對不起……關於集會所的事……我現在好後悔喔。真的很對不起……在那之後,我就一直想……”
波普菈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的。
“我對於修馬人的看法……那時候的發言難道就是我的真心話嗎?我很希望這不是真的……可是,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來想這件事了……”
維格“唿”地吐了一口大氣。
“……我也跟伯母一樣。出去旅行之後,雖然想了許多,但還是一直想不透。我不知道該怎麽說比較好,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修馬人與卡裘馬人到底有什麽不同……波普菈伯母就是波普菈伯母,而我就是我……。不管是誰,大家在吃伯母所烤的派時,都吃得津津有味、直說好吃好吃……”
“…………”
“伯母,你要盡快打起精神來喔……”
至此,波普菈就再也沒有任何迴應了。
維格一迴到家裏,便看見堤特雷沾了一身的麵粉。
“你們在搞什麽啊?”
“唷,維格是你啊。因為我很想試做看看傳說中的水蜜桃派,所以就請拉基雅伯母教我啦。”
堤特雷裂嘴一笑,然後將水蜜桃鋪滿在置於餐桌上的派皮裏。
“喂
喂,尤金和馬歐,你們兩個人也快點過來幫忙吧。”
聽到堤特雷這麽一喊,馬歐一臉處之泰然地應道:
“我們兩個人是專門負責吃的喔!而且我們這邊可是早就準備好了呢!”
“……算了算了,不跟你們說了。反正平時就是這個樣子了。接下來,隻要放進烤爐裏烤就行了……吧。”
堤特雷動作熟練地鋪好水蜜桃之後,就把整塊派送進預熱好的烤爐。
過沒多久,陣陣誘人的酥甜香味便彌漫了整間屋子。
“還沒有好嗎?”
就在馬歐等得快沒有耐性的時候,派終於烤好了。
“你覺得味道怎樣?馬歐。”
馬歐一臉幸福洋溢地將堤特雷切給他的一大塊派整個塞進嘴裏;不過嚼著嚼著,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遲疑。
“……嗯?派是很好吃啦,可是……這個跟波普菈伯母所烤的派,似乎有點不太一樣……”
“我可是完全照著食譜來做的耶?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子?”
堤特雷不服氣地辯駁道。這時,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啊……”
“!波普菈伯母!!”
沒想到出現在大門口的人竟然是波普菈。隻見她手上端著一塊用盤子盛裝的特大號水蜜桃派。
“你們要吃水蜜桃派嗎?這是我特地為小維所烤的……”
“小維……”
堤特雷、雅妮以及希爾妲不禁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你們要吃嗎?”
波普菈又再問了一次。
“啊啊,我們當然要吃。”
看到維格點了點頭,波普菈便開心地連忙替大家分好派。
“小維,真的很不好意思,讓你為我操這麽多的心……你說得對,要是我自己不先打起精神來,這個村子就永遠無法恢複生氣……好啦,大家就盡量吃吧?”
波普菈話一說完,馬歐與堤特雷便立即一同開口喊道:
“我要開動了——!!”
看他們兩人大口大口地把水蜜桃派塞進嘴裏,維格也跟著咬了一口派。
一咬開香香酥酥的派皮,包在派皮裏頭的燙口水蜜桃餡瞬間就在嘴裏化了開來。這般難以言喻的美味,若不是幸福的味道,那還會是什麽呢?
霎時,維格的腦海裏浮現出了克蕾兒曾說過的話。
‘要是大家曾吃過派……曾吃過水蜜桃派的話……請大家閉起眼睛試著迴想,就算是一下下也好。覺得派好吃極了的那份心情,難道還有種族之分嗎——?’
自從在貝爾薩斯認出克蕾兒以來,究竟是過了多久時間了?一想到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就讓克蕾兒受到傷害。維格不禁感到羞愧萬分。
“這實在是有夠好吃的!即使給五顆星也不夠用呢!嗚嗚,我眼淚都流出來了啦。”
對於波普菈的水蜜桃派大為讚賞的堤特雷,感動得用衣袖猛擦著眼睛。
“伯母,你可以教教我嗎?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做出這種味道來啊?”
“這是秘密!”
“咦咦,伯母你太壞了啦!”
看到堤特雷逗趣地扮了一個鬼臉,大夥們也不禁笑開了臉。因為隻要吃了這水蜜桃派,不管是誰都會不自覺地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這真的好好吃哦!就好像在派裏頭有包著一股神奇的力量似的。”
雅妮說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要不要像以前那樣,跟全村的人一起來分享這美味的水蜜桃派呢?”
雅嘉蒂提議道。
在那一瞬間,波普菈的臉上閃過了一絲的躊躇。
“是啊……說得也是呢……。好!伯母今天就來大顯身手一番!為全村的人來烤好吃的派吧!”
不過,她也很快地就重振起精神,打定主意要來烤派請大家吃。
“我們現在就到集會所去!你們大家也要一起來幫忙喔。至於小維和小蕾,你們就去把村子裏的人都找來吧。”
“好、好的。”雅嘉蒂點了點頭,和維格一起定出屋外。
“村子裏的人,大家會來嗎?”
“伯母曾經說過,現在村子最欠缺的就是讓大家得以和好的契機;所以,一定沒問題的。”
維格一麵說著,一麵抱趄從他們身後追出來的查比,讓它坐在自己的肩頭上。
於是,維格與雅嘉蒂兩人不分是修馬人還是卡裘馬人,開始一家家地去拜訪村民們。聽到波普菈伯母要開辦水蜜桃派聚會,相信應該是沒有人不會感到食欲大開才對;但是,大家卻像是事先說好似地,每個人臉上都顯露出猶疑與不安的表情。
“總之,如果方便的話,希望大家都可以過來參加,就算會遲一點來也沒有關係。”
“我們會在集會所那裏等大家的。讓我們一起來享用美味的水蜜桃派吧。”
雅嘉蒂站在維格的身邊,不斷地向村民們邀約道。
(人的心一定是可以互通的……。如果我也能……早一點……發現到這一點……)
要是自己在那個時候也能多加把勁,勇敢地叁不出自己的心意的話,那就好了。雅嘉蒂暗自地心想道。對現在的她來說,她已有相當堅定的信心確信:她對那個人的心意,絕對能超越過種族與身分的隔閡,傳達給對方知道。
好不容易繞了村子一圈,拜訪完所有村民的維格與雅嘉蒂,最後來到了集會所。
“啊……!”
雅嘉蒂不由得地叫了一聲。原來在集會所前的廣場上早已聚集了一大群村民。大家依照種族分站兩邊,彼此之間的氣氛還顯得有些尷尬。
“大家……你們都來了呢!歡迎歡迎,大家趕快進去吧!”
雅嘉蒂開心地對維格裂嘴一笑,然後就輕推著村民們的後背,催促大家進到集會所裏去。
集會所裏充滿了水蜜桃派的香甜氣味,不時還有爽朗的笑聲傳出。過沒多久,大家就開始唱起了歌。
斯魯茲村的村民們,不分修馬人與卡裘馬人,大家又恢複到以前的樣子,和樂融融地全打成一片。
維格獨自一人走出集會所,站在廣場上任憑冷風吹亂他的頭發。
“……克蕾兒,我終於明白了……”
他抬頭仰望高空,以前總是跟克蕾兒兩人一起仰望的藍天就在他的眼前展開。
“就是像這個樣子吧……克蕾兒曾經說過的……‘心是不分種族’這句話所包含的情境。”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雅嘉蒂便已來到維格的身邊。
“是啊……我總算明白她說那句話的意思了。並不是靠道理,而是靠這顆心……”
雅嘉蒂淡淡一笑,喃喃地念了一句:“謝謝你。”
“咦?”
“我從來不曉得人們竟可以如此和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以前這個村子是比現在還要來得開朗歡樂多了。”
“而奪走這一切的人就是我……”
雅嘉蒂垂下了雙眼。
維格沒有針對雅嘉蒂的話做迴應,而是直接說道:
“雖然我不太了解國家或是國王的事……不過,我希望你能記住一件事:像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就能讓我們小老百姓烕到開心、得以盡情歡笑。”
“嗯。”雅嘉蒂點了點頭。
“……我不會忘記的……”
她緩緩地握緊住白皙纖細的手指,如同要將什麽重要東西緊緊地握在手中一般。
“希望世界各地的城鎮都能變得跟這個村子一樣……為此,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地努力。”
“我也有同感。這樣一
來,一定不會再有人犯下跟我同樣的過錯了吧,”
維格定睛直注視著雅嘉蒂的側臉。那張臉雖然是克蕾兒的,但現在站在他身邊的人卻不是她。
“……我這麽說或許有點太自以為是,不過我認為若是現在的你,絕對可勝任一國之君的大任。”
“謝謝你。”雅嘉蒂麵露微笑地說道。
從集會所裏傳出的歌聲改變了。大家所唱出的歌聲是變得更加活潑而宏亮。
“你……還會想要修馬人的身體嗎?”
維格問道。
“不想了……但如今也已經沒辦法再恢複到……”
“對人們來說,‘心’的確才是最重要的東西。不過,要是能找出可以讓你們兩個人恢複原狀的方法,那是再好不過了。所以,希望你不要這麽早就放棄……這是為了克蕾兒好,也是為了你好。”
“…………”
對於維格的這番話遲遲無法爽快點頭的雅嘉蒂,不禁輕歎了一口氣。
“各位,讓你們擔心了。”
當克蕾兒踩著腳下厚重的紫色絨毯,一踏進女王之殿,在裏頭靜候多時的人們便一同轉過頭來,將視線集中在她的身上。在那一瞬間,克蕾兒稍微畏怯了一下。
負責城堡守備工作的士兵們,以及四星——托馬、瓦爾托、蜜莉佳,還有臉上正露出輕蔑笑容的薩雷——大家都在等侯著女王的歸來。
吉露芭·瑪蒂岡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
“啊啊,公主殿下!太好了,幸好您平安無事……”
“看見吉露芭,便讓克蕾兒不禁想起了以前被抓進城的事;但不管怎麽樣,現在的她非得扮演好雅嘉蒂的角色。
“這趟長途旅行下來,相信您也累了吧。還請您暫且先休息一段時間吧。”
吉露芭一心急著想帶女王迴寢室休息。
“可是,在這種非常時刻,我怎能夠休……”
“不行。”吉露芭語氣強硬地打斷克蕾兒的話。
“要是您現在再繼續勉強硬撐下去,到時萬一身體有個不適而倒下的話,那麽,這個國家就真的完蛋了。好了,公主殿下,我們趕緊迴寢室去吧。”
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克蕾兒,偷偷地瞥看了米爾豪斯特一眼:但是,將軍卻沒有給她任何的指示。
“公主殿下……請您快一點……”
吉露芭皺起眉頭,甚為擔心地直望著克蕾兒。無法可施的克蕾兒也隻好乖乖地邁開步伐,定出女王之殿。
舉行完水蜜桃派聚會的翌日,維格一行人定出了克蕾兒的家。
“維格,看來你已經沒事了吧。”
堤特雷問道。
“啊啊。害大家替我擔心直一的很抱歉。不……”
維格環視著夥伴們,改口說道:
“謝謝你們這麽為我擔心……真的很謝謝你們。”
尤金與馬歐兩人一聽,不禁麵麵相覷。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維格以如此開朗的語氣說話了。
拉基雅與馬爾哥也步出屋外為他們送行。
“維格,你現在的表情很棒喔。眼昨天迴來的時候簡直判若兩人。”
“伯母……”
馬爾哥也盯著維格的臉直瞧,並頗有感觸地說道:
“看來……你已經跨越過障礙了。”
“……伯父……”
“你也差不多該改口了吧?”
“咦?”
維格不明白馬爾哥所言之意為何。
“我們以前也曾跟你說過了。你是我們的兒子。”
“嗯……”
“我們並不知道你死去的雙親是有多麽疼愛你;不過,我們對你的愛絕對不會輸給他們的。”
一時之間,維格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過,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有迷惑了。
“謝謝你們……爸……媽……”
被維格以媽媽稱之的拉基雅臉上露出了微笑,以充滿慈愛的眼神深情地望著他們的兒子。
“維格……我們會等著你說出真正的事實的喔……關於克蕾兒的事……我們還承受得住。”
“……!”
維格猛嚇了一大跳,而其他夥伴們也是驚訝連連。
馬爾哥轉身麵向著雅嘉蒂,對她說出心裏的感謝:
“雖然我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很謝謝你為我們所做的一切……”
“……我、我……”
“不,我們都知道了。”
“…………”
事到如今,雅嘉蒂已經無話可說了。
若隻有一天的時間,她原以為自己應該有辦法可以扮演好克蕾兒的角色;然而,這個法子似乎還是瞞不過馬爾哥與拉基雅的眼睛——
維格向前跨出一步,走到雙親的麵前去。
“我一定會把克蕾兒……平安地帶迴來的。”
“我們會等你的。”馬爾哥點了點頭。
“我要出門了。爸、媽。”
就這樣,跟著夥伴們離開斯魯茲村的維格,一路上仍頻頻迴首,遙望那離自己愈來愈遠的家與雙親。
大夥們一走出村外,隨即有一道青光從天飛降而下。
“唷,維格。”
“夏歐倫。”
在搭上夏歐倫的水晶球之前,維格有事想對聖獸說。
“……我已經找出試煉的答案了。”
夏歐倫一聽,便興致勃勃地微傾著頭,等著維格的迴答。
“我已經不再迷惑了。現在站在我身邊的人是雅嘉蒂。雖然她擁有克蕾兒的身體,但是寄宿在這身體裏的心卻是雅嘉蒂的……因為人心才是最重要的。”
“嗯,這樣啊。”
聖獸爽快地點了點頭。
“……就隻有這樣?我這樣迴答直的可以嗎?”
維格頓時感到有些掃興。
“我並沒有事先準備好答案。你自己所發現、所深信的東西就是答案。至於這個答案到底正不正確,那就靠你們自己的手去確認看看吧。”
“……啊啊,我會努力的。”
維格強而有力地應道。就在這個時候——
“咦?這個是……”
尤金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這個聲音到底是什麽!?”
維格抬頭向夏歐倫問道。此時此刻,他感到一股震動與地鳴正從他的靴子底下傳了上來。
“我也不知道!不過……事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這種感覺教人寒毛直豎!”
於是,聖獸立即降落在維格他們前麵,神色不安地催促道:
“快點!大家快點坐上來!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
撼動整塊地殼的地鳴,似乎是從東大陸那邊傳來的。
載著維格一行人的夏歐倫一升上高空,便火速地往東疾飛而去。
不一會兒,大夥們就看見有一大片雲層籠罩在東大陸的上空,無數的閃電正不斷地從雲層中發出,如雨般地傾降於地。
“那個到底是……!?”
“我也不知道……!!”
正當夏歐倫如此迴答維格的時候,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就在他們的腳下響起。
“是拉吉路達!”
低頭俯瞰地麵的尤金大叫了一聲。那座臨近百花齊放的濕地、居民生活閑適安逸的城鎮,如今卻已變得麵目全非了。
石造民宅坍塌倒毀,被不斷在下沉的大地吞沒殆盡。
“哎呀!”
“那到底是什麽啊!?”
雅妮與希爾妲紛紛發出了悲鳴。
“喂,你們看那邊!”
順著堤特雷手所指的
方向看去,隻見巨大的海嘯正來勢洶洶地襲卷而來。
“啊啊,海水把……!”
眼睜睜地看著地上的人們、家畜和房子全都被大水給衝走、淹沒,馬歐不禁嚇得雙唇直打哆嗦。
就連盡可能低空飛行的夏歐倫也免不了受到海嘯無情的襲擊,猛烈的巨浪頓時遮住了維格他們從水晶球看出去的視野。
雅嘉蒂突然伸手捂住了耳朵。
因為她彷佛聽見了慘遭這般災難襲擊的拉吉路達居民們的聲聲哀鳴。
過了不久,大水終於退去。
“啊啊!?”
刹那間,維格他們不禁全都大叫起來。
在他們腳下,整個拉吉路達全都不見了。在城鎮原有的位置上就隻留下一個與城鎮同大小、開著黑漆漆洞口的巨大窟窿。
“拉吉路達沉沒了嗎……?”
維格整個人呆住了。
“……怎麽會這樣……?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雅嘉蒂也嚇得臉色一片慘白。
在她以前所學的卡雷基亞曆史當中,從沒發生過像這個樣子的慘劇。
“這該不會是……負麵情感所帶來的影響吧……”
苦思甚久的夏歐倫喃喃自語道。
“我想蘭多穀利茲或許會知道詳細的情形。我們這就去找它問問看。”
“那就快走吧。”
維格向聖獸點了點頭,簡短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