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zzz」
走廊上一個男生安靜地看著已經睡著的千代。那正是京部創那。
「快點搶過來吧。」
看著智事加離去的身影,創那歎了口氣道。
「可是,不行啊,用刀不行啊,對智事加不能用刀。唉,這種事就算明知道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創那對著睡著的千代和藹地微笑道: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因為你讓我很興奮啊。能夠見到如此美麗的智事加也是在那以後吧。她呀,就像一件精巧的玻璃工藝品,而且還是屬於沒有研磨過的那種。好像一碰就會讓人受傷一般鋒利,同時卻又脆弱而易碎。不過,我想你是不會懂這些的吧。」
說著,有一個腳步聲傳來了。
「唉呀,好像有人來了唉。那我就趕緊幹完收工吧。」
創那從口袋裏取出刀,在自己的拇指上割了一下,然後迅速把手指橫了過來。
「智事加要是看到了是會昏倒呢還是生氣呢?」
創那不停自言自語著,一道紅線在他拇指的傷處出現了,滲出的鮮血很快湧了出來。
「我可不是自虐狂哦。這把刀一直都是想要為智事加而用的,隻是沒有想到會以這種形式派上用場。」
說罷,從創那拇指上湧出的鮮血如水滴一般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千代的臉頰上。
血滴雖然落在了千代的臉頰上卻仍然保持著血滴的形狀,也不化開粘在臉上,就這樣落在那兒。
「好,動手吧」
創那把拇指含在口中,喃喃自語道。
於是,那血滴好似變形蟲似的,形狀開始扭曲,同時在千代的身體上移動起來。血穿過臉頰,向臉的上方移動著。然而血滴爬過的軌跡卻華麗麗的什麽印跡也沒有留下。
「到了」
血一進入千代的耳朵裏,就立馬像裝了水的氣球爆掉般的裂開來,黏在了耳朵上。這才是血這種液體應有的樣子。血滴在千代的耳朵——惡魔部位所在的地方留下了如同圖章一般的印跡。
好像剛辦完一件大事正準備走的創那,突然又站住了。
「……如果這個樣子被發現了,真是難為情啊。」
創那感到背後有一道視線,他邊嘟囔著,往含在口中的手指上又咬了一口。血再次滲出,如水滴般滴落在地板上。
地板上的血也跟先前一樣,好似滑行一般移動著。
血滴就這樣走向了走廊的一端,消失在了陰影之中,就好像融入到了同一種液體之中一般。
創那並沒有目送著血滴到最後,就離開了。
從背後投來的那視線還是停在原來的位置。創那感覺到了,卻裝作毫不在意的離開了。
這時,走廊角落的陰影裏,一個人好像無視自身重量和物理法則一般浮了起來。
「是發現我了麽?」
那學生也不去追創那,而是來到了倒下的千代那兒。
「剛才你可真是太有用了」
那學生悄悄地在千代耳邊說著。
「不過我不能理解你,你也不會懂我,這一點上可別搞錯了哦」
這樣殘酷的話千代並不會聽到。也許聽不到反而才幸福。
那學生就說了這麽些,便飛向了陰影深處。
好像鑽入水中一般,那身體就這樣消失在了地板上的陰影之中。
椎矢在那學生離開30秒以後,才來到了千代那。
琴葉把喜久子的頭放在自己膝蓋上坐著,等著椎矢的迴來。
一切是那麽安靜。就算是休息日來學校也不可能如現在這般寂靜。要說校園就在幾小時前還因為文化祭而十分熱鬧就好像謊言一般讓人無法相信。
如果自己的手表沒走錯的話,馬上就要晚上八點了。
不知是電力不穩的緣故,天花板上的幾盞熒光燈滅了,周圍籠罩在一片昏暗中。因為開著暖房,倒也並不覺得冷,可是卻有一股與氣溫不同的薄薄的寒意包圍著琴葉。
現在這會兒,原來的世界不知道怎麽樣了。
時間會不會停止了呢?抑或是和這個世界一樣地流逝著呢?如果這樣的話,會不會因為突然不見的我們而引起騷動呢?還是完全把我們忘得一幹二淨,而享受著後夜祭呢?也有可能後夜祭早就結束了,大家已經迴到家中,正和家人們談論著今天的文化祭。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麽晚還不迴去會不會又惹爸媽生氣呢?他們會不會因為打不通我手機而正在擔心著呢?又或者因為跟他們講過文化祭要持續到很晚,所以完全沒放在心上呢?
弄不好——
他們連我們的存在都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也有可能啊。
「小喜,我想迴去了喏。」
琴葉在這無人傾聽的世界裏,說出了心裏話。
「我想迴原來的世界」
說罷,琴葉感到視野的角落裏好像有個東西在動,便抬起了頭。
她掃了一下周圍。雖然因為太暗看不清楚,不過好像確實沒有什麽人。但是也有可能有人像千代一樣藏在教室裏啊。想到這,琴葉又巡視了周圍好幾遍。
還是誰都沒有。
也許是太過敏感,琴葉剛想放心的歎一口氣,就會覺得視線的角落裏有什麽東西在動。慌慌張張的往那邊望去,卻還是什麽也沒有,什麽也看不見。
琴葉這次完全不瞄周圍,就盯著剛才有東西動的地方看。」
她好像覺得這啥也沒有的地方如海市蜃樓般搖動起來了。
這時,突然天花板上的熒光燈發出了「啪——」的一聲,電又通了。
琴葉被嚇得差點心跳都停了。屏住唿吸很久的她現在總算可以長長地舒一口氣了。
不一會兒電源又開始變得異常,其他的熒光燈也開始變得忽亮忽滅。與之伴隨的是,周圍也開始如閃電一樣,忽明忽暗起來。
亮總比暗好吧。幾次亮滅之後,熒光燈終於再次開始穩定的發光了。
「喺——」
琴葉覺得這下真的要心跳停止了。
什麽亮比暗好,真是大錯特錯了。恢複明亮之後,眼前像黑影一般的一灘東西如浮雕般顯現,慢慢蠕動起來。
原來剛才並不是什麽都沒有,隻是看不見罷了。「看不見」和「沒有」果然還是不同的。
那灘黑色的東西開始顯出一個人形,搖搖晃晃著靠近過來。
到底是什麽呀,琴葉無法理解。
隻是一灘影子麽,還是幽靈呢?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琴葉心中祈禱這灘東西快點到別的地方去,整個人都幾乎僵住了。
可是祈禱卻完全不管用,那灘黑色更加靠近了琴葉,還伸出了那貌似手臂一般的長的部分摸著琴葉的臉。
「啊……」
琴葉幾乎要驚叫起來。
「碰到了麽……?」
那灘黑色突然在琴葉的眼前突出一塊類似臉的部位。那沒有表情隻有黑色的臉似乎猙獰的笑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對麵的那團黑色的數量已經增長了。也不知增長了多少,就在這不停的增長又融合、膨脹又收縮的過程中,一步步逼近過來。
琴葉守護著躺在她膝蓋上的喜久子,也許說依靠著喜久子更合適吧,緊緊地抱住了她。
想一個人逃跑根本不可能,抱著喜久子一起跑更辦不到。
那團黑色圍住了琴葉和喜久子,好像是戲弄和嘲笑她們一般搖晃著。偶爾被碰觸到的時候好像冷冷的又暖暖的、滑滑的又糙糙的,一種奇妙的、從未感受過的毛骨悚然的感覺會陣陣襲來。
琴葉有一種被黑色陰影
鑽入身體,從內部開始被吞噬的感覺,整個身體都僵直起來。
現在琴葉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喊椎矢的名字。
這時那團黑色陰影形成的牆啪的一下被劈成了兩半。
從裂縫中出現的是刀納依聖司。他神情緊張的探出頭來說道:
「快過來。」
他把喜久子扛在肩上,抓住琴葉的手,跑出了走廊。
椎矢迴到了原來的地方,可是沒有找到琴葉他們。
確實就是這兒,沒有搞錯呀。
「這家夥,明明跟她說好了要呆這兒的。」
椎矢覺得琴葉可能走開了。
「琴葉!琴葉!你在哪兒?」
椎矢這樣喊道。他期待著琴葉的迴應,又喊了幾聲。可在這無人的走廊有的隻是迴聲。
「發出這麽響的聲音,弄得好像在說『快來找我啊』似的」。
走廊的另一端有人說道。
「空亞……」
原來是黑百合空亞。看來在南樓見麵之後,他還沒什麽事。
「怎麽了,椎矢?」
「你認識琴葉麽?就是剛才和我在一起的那家夥。跟她講好要呆這兒的……」
「你把她一個留這兒了?」
「……我也沒辦法呀。你到底認不認識她?」
「不認識……是被人搶走了還是帶走了?」
「……」
被帶走了……椎矢還沒有想到過這一點,不,是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往這方麵想。
還有喜久子在她身邊,琴葉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一個人行動的。
「我們已經是在另一個世界了(今はそういう時、ここはそういう場所なんだよ)。還不明白嗎?」
「我懂我懂……可惡」
椎矢懊惱的在牆壁上打了一拳。果然那時不去追千代他們,而是和琴葉呆在一起比較好。早該想到這樣做是很危險的,那時幹嗎要丟下琴葉呢。
「不要這樣自責嘛。誰都會有失敗的時候呀。即使是無可挽迴的失敗也是常有的嘛。」
空亞這不知是安慰還是責怪的話,卻讓椎矢感受到了責備的意味。
「你到底想說什麽?」
「隻是一句格言而已呀……我希望你沒事嘛……」
「那又如何?」
椎矢在焦躁之中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哎,椎矢」
「幹嗎?」
「你為什麽這麽怕我呀?」
「哪……哪有,我哪有怕你了」
「騙人,你明明害怕我。以前還不是這樣的,現在是怎麽了?什麽時候開始的呀?」
「別亂講。」
「你看,一講到你不爽的地方,就把眼睛閉起來臉側過去,你這老毛病又來了吧。」
被說了一通的椎矢睜開眼,和就在眼前盯著自己看的空亞來了個眼神交匯。
空亞像人偶一般從下麵打量著椎矢。那眼眸十分清澈,隻是,並不是天真無邪的那種,而是像玻璃球一樣的無機物的那種透明感。
椎矢把視線移開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不敢看這對眼睛了呢。
「哎,到底是為什麽啦,我想知道呀」
「那又怎樣?」
「難道是從我變成『惡魔』以後開始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講這種不好笑的笑話了!」
椎矢不由得大聲起來。
空亞竊笑著離開了椎矢。
「對麵有惡魔之口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他本人哦。」
對麵就是空亞手指所指的、保健室所處的方向。
椎矢從空亞的話中恢複了冷靜,想起自己曾經說過如果走散了就在保健室碰頭。說不定她們是在這和芙未等人會合,然後一起去了保健室也沒準。
椎矢一迴頭,空亞已經不見了。
他顧不得去想空亞的事,先往保健室的方向去了。
琴葉被聖司拉著手,跟在他後麵跑著。
聖司甩開了那團黑色,從走廊裏跑著進入了保健室。他先把喜久子放在床上,為了讓拉門不被打開,又從裏麵放了一張長桌子。
「啊——,真可怕呀」
也許是總算可以緩口氣了,聖司背靠在拉門上,長籲了一口。
「沒事吧?」
聖司對始終站著的琴葉說道。對於剛才這突然的一切還沒完全搞明白的琴葉,現在總算是迴過神來,點了點頭。
「別老站著,先坐呀,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聖司拍了拍自己位置旁邊的床,向一直站著的琴葉招了招手。琴葉就老實地坐到了聖司的邊上。
「那,我首先想問你的呢是……」
琴葉還以為聖司肯定會先問關於惡魔的部位與能力的事,沒想到他卻先說:
「你還記得我嗎?」
就這事?琴葉失望的輕歎道:
「記得呀,文化祭的時候在大廳裏見過麵。」
「太好了,我還在想萬一你把我忘了怎麽辦哦。因為我存在感比較弱哈。我叫刀納依聖司,三年級生,你呢?」
「我叫圓夜琴葉,一年級,那個……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一直沒能答謝的琴葉剛一道謝,聖司便擺手道:
「不用不用,不用謝的,有困難時互相幫助應該的嘛。剛才幸好我正巧從這走過。」
「真是太感謝了。」
琴葉剛才真是不知怎麽辦才好。如果就一直呆在那兒的話,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而且萬一有像豪那樣的人過來搶的話,她隻好束手無策被他們搶走了。
「刀納依學長路過這兒,真是太好了。」
「你這樣講,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動歪腦筋了啊(狼さんになりづらいな)」
「嗯?」
「啊,我隨便瞎講講。」
聖司從床上下來,坐到了椅子上。
「那麽,說點正經的吧,雖然你可能會不太高興。」
「啊,哦,其實我也有事想問你。」
雖說是偶然,不過能在和剛才不一樣的狀況下再見到聖司,真是幸運。
「想問我的事?好吧,不過能讓我先問嗎?」
「嗯。」
「那,我先把話說明了,我是惡魔之腰的持有者。雖然別人好像有各種各樣的特殊能力,不過我好像還沒有。你呢?」
「我的是惡魔之口。和刀納依學長一樣,還沒有啥特殊能力……」
因為聖司很坦率的都說了,琴葉也就坦率的都迴答了。再加上聖司也救過她,所以毫無戒備。
「是嗎,惡魔之口呀,怪不得有這麽誘人的香唇啊。」
「惡魔之口,那到底是什麽呀?」
琴葉側著頭,一副嚴肅的表情問道。
「……這家夥還真是難纏啊。」
聖司獨自哼哼著,琴葉卻是一臉茫然。
「先不說這個,你剛才怎麽了?我隨便逛了一圈,誰也沒遇上。第一個碰到的就是你。我看你好像和誰吵過架了。「
「嗯,一言難盡啊……半路上遇到了芙未學姐和擁子學姐。「
「小芙和小擁?她們兩個也來了麽?「
因為是話劇部的熟人,聖司對這兩人也來到了這兒感到挺吃驚的。
「那,這兩個人呢?」
「我被惡魔之腕的持有者襲擊後,她們追著那人來到了這兒。不過她們並不是要去搶惡魔的部位,隻是說就這樣放任不管的話會很危險。」
「被小芙盯上了也算是玩完了,阿彌陀佛。」
聖司雙手
合十,已經開始為那從未謀麵的惡魔之腕的持有者祈禱了。
「那麽,這個女孩也是被惡魔之腕的持有者襲擊了麽?」
「哦,不,她叫小喜。她的部位被二年級的音無學長搶走了。本來還有一個人的,現在為了把小喜的耳朵搶迴來,去追音無學長了。」
「太危險了,居然把女生一個人丟在那種地方。」
「不是的,是我叫他去的,雖然我和他都很明白這樣做很危險,但我們想救小喜。」
「她一定是你非常重要的朋友吧。」
聖司看著在床上睡著的喜久子說道。
「嗯。」
琴葉在膝蓋上緊緊把手握成了拳頭。
「……可惜呀。」
琴葉知道喜久子並沒有死。雖然把惡魔的部位奪迴來就有希望醒過來,但她卻仍然輕鬆不起來。
「然後,你就在那兒獨自等著的時候,被『暗黑』給包圍了?」
「『暗黑』?」
「啊,就是那團黑色,我隨便給它起了個名字。」
「『暗黑』……對了,那『暗黑』到底是什麽呀?」
琴葉問了問把那灘黑色稱為『暗黑』、並且還對此表示毫不吃驚的聖司。
「嗯——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居民吧。」
「這個世界?」
「對,這裏很明顯不是我們原來在的那個世界。你有沒有魔界之類的感覺?」
雖然還不能一下子明白過來啥是魔界,但琴葉已經清楚知道這裏不再是原來的世界了。
「難道說,這裏是過去被奪走惡魔部位的那些人的末路……之類的地方?」
「啊?」
琴葉突然抬起了頭,看來「過去」這個詞在聖司心中一定是有所特指的。他一定知道點什麽,這準沒錯。
「那麽,這一次輪到你了?」
聖司追問琴葉道。琴葉點點頭,接過了聖司的話茬。
「對了,十二年前的那次集體失蹤事件當中,有一個當事人是刀納依學長的爺爺,可隻有他一個人迴來了。這是真的嗎?」
聖司好像挺佩服她的,吹起了口哨。
「你還了解的真清楚啊。哪裏聽說的?」
「我和芙未學姐她們在圖書館調查有沒有迴到原來世界的辦法時,看到了那次失蹤事件的報道……」
「然後呢?」
「難道這和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像嗎?會不會是刀納依學長的爺爺也和我們一樣被帶到了這個世界?你爺爺從來沒有和你說起過嗎?」
「我爺爺被人發現的時候一副失魂的樣子,再也沒能恢複到原來的狀態。所以說那次失蹤事件的真相被埋在了黑暗之中。」
「這……樣啊。」
報紙上也是這麽寫的。看來那老爺爺確實沒能恢複正常,就像死掉了一樣。
「不過呢……那其實是假的。爺爺跟我說起過失蹤事件中發生的事。隻是,我一直把那當成是一個老糊塗說的胡話。唉,那也沒辦法啊。說什麽隻有12人去到了與此完全相同的一個異世界,成為了惡魔部位的持有者,還說什麽發生了一場爭奪戰,誰能相信呀。」
琴葉一時都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但要真是聽錯了,那也聽錯得太離譜了吧。
「那麽……」
「沒錯,正如你所說,與現在的情況完全一樣。」
聖司露出了一副調侃的笑容。
「那,那麽,你爺爺有沒有說起過呢?關於如何結束那場爭奪戰,或者迴到原來世界的方法之類的。不管怎樣細節的事都可以,有沒有說起過什麽呢?」
「要迴原來世界的話,隻要把其他11個人的惡魔部位在0點以前奪過來就可以了。你沒有看過惡魔的留言嗎?」
「我指的不是這個,這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我想知道大家一起迴去的方法!」
「我爺爺就是把其他十一個人的部位都給搶了過來。」
聖司若無其事的說道。
「爺爺為了賺錢,在這祖先們世代守衛的封印惡魔之地建了學校。但他應該不會為了活下來而犧牲掉其他11人的。」
「這……」
然而再想想,能一個人迴來,可不就是這麽一迴事嗎。
果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難道一定要犧牲一些人,才能得救嗎?
琴葉眼中透出了失望。
「最終也沒有人肯相信爺爺。他被當成老年癡呆送進了醫院,然後就真的因此而癡呆了,最後……死了。」
聖司開始說起了爺爺的遺言:
「對不起,對不起,搶了你們的……對不起。——如果我不搶的話,或許大家就都能迴原來的世界了。」
「啊?」
琴葉抬起了頭。
「剛才,你說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搶了你們的……對不起。——如果我不搶的話,或許大家就都能迴原來的世界了。」
「大家一起?迴原來的世界?那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
聖司笑了笑:
「沒錯,也許確實可以采用一些辦法讓大家都迴到原來的世界。隻是爺爺他所謂『不搶其他人的部位而合眾人之力就能行』或許隻是他的懺悔罷了。關於具體方法,他也沒有和我說過。」
「不,一定有的,一定會有的。」
琴葉重新看到了光明。雖然可能隻是錯覺罷了,但卻是不由爭辯的希望之光。
也許確實有大家一起迴原來世界的方法。
不去管他什麽懺悔不懺悔的,絕不放棄。
琴葉第一次在心中燃起了希望。
「別那麽高興,說不定其實什麽也沒有,徒增你的責任感罷了。聖子她就沒能迴來。」
聖子?聽到這個從沒聽過的名字,琴葉轉過了頭。
「……聖子?」
「是我女朋友,啊,應該說前女友更準確吧。咦?報紙上沒寫嗎?刀納依聖子這個名字。十二個失蹤者之一哦。」
「刀納依聖子……?她也姓刀納依嗎?」
琴葉禁不住迴問道。既然是聖司的前女友,怎麽又姓刀納依呢?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並不是你搞錯了,刀納依聖子是我的姐姐。不過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其實是養子。親生父母被醉酒駕駛的卡車撞死了。那時我六歲,聖子十二歲,她是個早熟的孩子。啊,這算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哦,可別告訴小芙她們哈。」
但集體失蹤事件最後被發現的就隻有刀納依誠一一個人。
「聖子姐後來怎麽樣了?」
「當然和其他十個人一樣,沒被找到咯。我曾幻想過她能像爺爺那樣被發現,但十二年過去了,還是沒有她的蹤影。警察的搜查也結束了。連墓都已經給她建好了,明明她有可能還活著的。」
聖司接著說:
「我爺爺把其他十一個人的惡魔部位都搶了過來。也就是說,刀納依誠一搶走了刀納依聖子的部位。為了自己獲救,犧牲了自己的孫女。」
「真是不爽啊,為什麽迴來的是爺爺呢?」
聖司的臉陰沉了起來。
那種陰沉,卻讓琴葉腦中閃過了一種可能性。
聖子被卷入了十二年前的那次爭奪戰,至今未歸。
因此聖司為了救她一直在想來到這個世界的方法,並且還付諸行動了。
到目前為止,隻能認為聖司聽到的所有關於爭奪戰的話都隻是他爺爺的一麵之詞。但不管怎麽說,他知道該怎麽應付目前的狀況,或者說,該如何獲救。
然而聽過爺爺說起,知道關於爭奪戰的事,反過來也可以這樣理解,比如說,聖司為了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把12個擁有惡魔部位的人集合到一起,而在策劃著些什麽。
而且聖司正是椎矢所說的「在爭奪戰開始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一切的那個人」。
「你好像想說些什麽,是嗎?」
「沒……」
琴葉不由得躲開了聖司的目光。她想是自己想多了吧。但是疑問就如同疙瘩一般留在琴葉的心中,無法不去正視它。
「難道你認為我為了見聖子,所以把大家卷入到了這場爭奪戰中?」
琴葉被猜中了心事,抬頭看著聖司。
「果然。」
「對……對不起,我是這樣想過。但是我想錯了對吧?這種事怎麽會呢。難不成刀納依學長你……」
不願相信這種事的琴葉等待著聖司的迴複。
可是聖司並沒有迴答她。隻是靜靜地露出了笑容。一種陰森的笑容。不是之前展現過的那種輕挑的感覺,而是淒慘又沉重。
聖司整個人的狀態明顯變了。
琴葉感到背後有一股寒氣。
對,就是這種感覺。表演結束後,在大廳裏見到的那個笑容。在琴葉說了她喜歡悲劇愛情故事後,那朝向自己的陰森的笑容。
琴葉終於明白,那出舞台劇講述的是什麽了。
沒有結果的愛情悲劇的男女主角——
惡魔就是聖司,而巫女則是既是他姐姐又是他戀人的聖子。
剛才聖司如此感情投入地演也就不足為怪了。
「…………」
「啊,看來我今天有點多嘴了嘛。平時我可不會說這麽多自己的事情哦。果然在這種狀況下我是無法平靜呀。還是說你洞察力太強了?」
聖司突然一瞬間騰空起來。
「——難道說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
琴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這是她本能的反應。
「看來你多多少少也對自己的能力有點意識嘛。真過分哪。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呢?」
「那是……」
「ま、おあいこかな」
這時,視線的角落裏可以看到有一塊東西在動。
琴葉「咦」了一聲,往門口的方向望去。拉門的毛玻璃對麵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是「暗黑」追過來了。雖然為了拉門不致被打開已經放了一張長桌子來固定,但還是不能讓人完全放心。
「刀納依學……」
「哎呀呀,讓我有點小興奮嘛,進來吧。」
聖司話音剛落,「暗黑」就穿過門進入了保健室。為了控製住坐在椅子上的聖司的周圍,「暗黑」分成數團包圍住了他們。
「為,為什麽……」
「不用那麽害怕。習慣了就會覺得它很可愛喲。」
剛才固定了拉門的聖司對此絲毫不顯驚訝。他剛才確確實實說了「進來吧」。正是他說了這句話,「暗黑」才闖進來了。
「!」
原來聖司不是為了讓「暗黑」進不來才把門固定住的,是為了讓其他人進不來,讓琴葉出不去。現在想來,剛才困住自己的「暗黑」,說不定也是聽聖司的命令的。
「操縱這『暗黑』,就是我的能力,雖然目前還不能很好的駕馭它。就跟你差不多,對嗎?」
琴葉從床上往後退。但是這狹小的保健室,根本無處躲藏。
「不用怕,這『暗黑』,以前也是人哦。它們是被卷入這個世界、無法迴去的人們的哀傷而化成的。」
聖司在這常人無法碰觸的「暗黑」身上充滿愛意的撫摸著。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事發生過多少次,不過這裏麵應該也有被爺爺奪走了部位的人哦。」
「你是說,這『暗黑』中也有聖子姐嗎?」
「誰知道呢。不過——」
聖司淡淡一笑,說道:
「——如果不是的話,我來這個世界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這是決定性的一句話。
琴葉想要逃。但她想到還有喜久子在,便又停住了腳步。似乎是配合著聖司的感情,那「暗黑」不停變大,幾乎要碰到天花板,想要吞沒琴葉。
「啊!」
「就這樣,慢慢的。」
但是,就在快要得手的時候,聖司又抑製住了「暗黑」和自己的感情。
「還是沒法很好地控製呀。而且意思的溝通也不順利。不過如果集齊了惡魔的部位,也許就行了吧。」
聖司替代了「暗黑」,親自朝著琴葉走去。
無法逃跑的琴葉,為了不讓聖司對喜久子下手,保護著她的身體。
「不知為啥我挺喜歡你的。不過,能在這個世界活下來的隻有一個。非常遺憾。你為什麽要來這世界?哼,反正不是因為喜歡才來的吧。好可憐哦。」
聖司朝著琴葉伸出了手。
琴葉身體僵直,緊緊閉住了雙眼。
眼簾中浮現出的是——
椎矢!
就在那慢慢靠近的聖司的手將要碰到琴葉的時候——
砰——的一聲,保健室的門和那用來支撐的長桌子一起被推到了。
對麵站著的正是椎矢。
「椎矢君——」
「哎呀呀,時機的選擇就像一切都計劃好了似的嘛。還是說這也是特殊能力?」
椎矢看到保健室外蠕動的「暗黑」之後,就不顧一切的飛奔了過來。這些都無需多言。
琴葉那快要哭出來的眼神和聲音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椎矢一進保健室,就直衝向聖司。「暗黑」雖然想擋住他,但還是椎矢更快一籌。他就這樣整個身體撲向聖司。
聖司無法躲避,隻好在地板上打滾。椎矢還想追上去打,但聖司一揮手,他的周圍就聚滿了「暗黑」。突然之間聖司不見了,和「暗黑」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靠!」
「真不巧,我可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哦。」
不知從哪傳來聖司的聲音。但還是不見他蹤影。
椎矢掃了一遍周圍,「暗黑」已經不見了。但還是有一股壓迫感包圍著。一種莫名的不安籠罩著椎矢,他決定先離開這個地方。
「走吧。」
椎矢抓起琴葉的手,跑出了保健室。
「小喜她……」
「她已經不會再被搶了!」
椎矢冷酷的說道。
「椎……矢」
琴葉感到,椎矢無論從表情、聲音,還是牽著的手,傳遞給她的都是懊悔與焦急。
嗯,他絕不是要拋棄喜久子。
琴葉跟在椎矢後麵,暗暗這樣對自己說。
兩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停地跑著,直到來到西棟,才停下腳步。
因為一下子全速跑了好一段,二人都氣喘籲籲,連說句話的閑都沒有,一直不停的急促唿吸著。看來要想能平靜下來說個話,得要個個把分鍾。
「到這兒應該就沒事了……如果說了這句話,最後卻出事了,那就是拍電影了。」
「討厭。」
這個節骨眼上還能講無聊的笑話,琴葉卻覺得這樣的椎矢好可靠。
椎矢坐在走廊上背靠牆壁。琴葉也效仿著坐到他旁邊。
「……對不起。沒能把『耳朵』拿迴來。」
「哦,也沒辦法。再找找吧。」
「半路上跟丟了。等我找到的時候,他已經不知被誰奪去了部位。因為旁邊沒有人,所以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
琴葉
無語了。
奪,被奪。大家這到底是怎樣了。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倒是,你怎麽不在原來的地方,害我好擔心。」
「對不起。不過,我聽說了非常重要的事。」
琴葉把和聖司相遇的始末以及在保健室的對話全部告訴了椎矢。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看來果然是刀納依學長發動了這場爭奪戰。」
雖然連養子之類的事都告訴椎矢可能不妥,但琴葉不想對他有所隱瞞,就把聖司的一切,包括女友失蹤等等,都告訴了椎矢。
「就是說他是為了找尋失蹤的女友才來到了這個世界?」
千代最後唿喊的名字應該就是他。恐怕千代也是聽從聖司的。錯不了。
刀納依聖司,他就是這次爭奪戰的主謀。
「接下來,是個好消息。大家一起從這個世界迴去的方法,說不定還真有。」
琴葉把聖司爺爺的話也講了一遍。也許有點很傻很天真,但琴葉並不覺得那些是謊話。
「……這樣啊。還是有希望的咯?」
如果聖司所言非虛。
椎矢口中念叨著什麽。和琴葉相反,椎矢覺得那些話全是假的。但一看到琴葉充滿期待的表情,他怎麽也無法把心中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那家夥,有沒有說起過自己的部位或是能力?」
因為在保健室沒來得及摘掉眼鏡,琴葉沒有看清聖司到底持有什麽部位。但她卻聽聖司說起過一些。
「他說自己有惡魔之腰。還能操縱『暗黑』,就是那一團黑色陰影,好像是叫『暗黑』來著。」
「……就這些?那剛才那個就是『暗黑』咯?他居然還能用那玩意兒消失。話說,他都做了些什麽?」
操縱「暗黑」,同時也就意味著可以使用「暗黑」的能力。那「暗黑」本身能夠做些什麽呢?
「嗯…?這麽說,惡魔的話也是刀納依學長編造的咯?」
如果寫有這場爭奪戰規則的黑色文字也是「暗黑」一部分的話,那就是他編的了。但要真是這樣,就不知道他傳達這些究竟意欲何為了。如果想要惡魔的部位,和誰都不說直接搶不就好了嗎?
他的目的真的就隻是和戀人見麵嗎?不,如果見麵了,是不是又想要和戀人一起迴到原來的世界呢?
但若果真如此,就真搞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爭奪戰的規則如此仔細的告訴大家了。難道惡魔的話真的和聖司沒有關係嗎?
椎矢停下了思緒。這個疑點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芙未學姐她們怎麽樣了?」
椎矢想說最好現在馬上就和她們會合。
「啊!」
椎矢突然改換話題,讓琴葉若有所想的叫出了聲來。
「怎麽了?」
「不是說要在保健室碰頭嗎?如果她們兩個什麽都不知道就這樣往保健室去的話,會不會被刀納依學長……」
「而且他們還互相認識,糟了。」
看來不能在這等下去了。
要先去找芙未她們,還是對付聖司?貌似不管怎麽樣都得迴保健室了。
芙未和擁子對兩人來講是唯一的夥伴了。不能再失去她們了。
「還剩三個半小時吧。」
得快點和芙未她們會合,找到迴原來世界的方法。
椎矢帶著琴葉,又走迴了來時的路。
椎矢走在前麵,警惕著周圍。他用餘光瞥了一眼南棟的走廊,沒有發現聖司和類似「暗黑」的東西。但他們也有可能穿過教室的門進來,所以還是不能大意。
迴到了南棟的椎矢二人,盡量走在走廊的中央。光注意周圍三百六十度還不夠,地板和天花板也要倍加小心。
天花板上的熒光燈還是弱弱的一明一暗著。
「如果燈滅了,就看不到『暗黑』了。」
周圍越是漆黑一片,越有可能看丟了「暗黑」。燈要是滅掉了可不是件好事。雖然這樣眼睛就可以休息會兒了。
燈的亮暗還在繼續著。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
「噗——」的一聲
燈的明暗間隔一下子變長了。
「別暗掉啊。」
椎矢剛不由自主的說出口,眼前「暗黑」已經出現了。
「————!」
雖說燈光的亮暗分散了注意力,但也不至於直到迫近在眼前才注意到吧。然而事實卻是,椎矢確實疏忽了。他已沒有空閑去想那是為什麽。
「快逃!」
椎矢立馬調轉方向,拉著琴葉就跑。
「啊……」
為什麽剛才沒有注意到「暗黑」接近呢?很簡單,因為在它後麵。「暗黑」是從後麵跟過來的。證據就是背後已有數個「暗黑」張開了雙手,等著椎矢他們走過來。
「暗黑」朝著椎矢他們靠近。
椎矢突然把琴葉撞到了一旁。
等到下一秒,「暗黑」已經整個覆蓋住了椎矢。而椎矢則被自己地板下伸出的影子吸進去似的,消失不見了。
「椎矢君!」
在地板上打滾的琴葉立馬站了起來跑向椎矢。
椎矢僵硬的站在那兒,兩眼無光,好像什麽也看不見。甚至連就在眼前的琴葉也看不見。
琴葉很擔心椎矢是不是因為被奪去了部位而睡著了,但情況還沒有那麽糟。隻不過比那種最糟糕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
椎矢的眼睛像被「暗黑」鑽進去了一般變黑了。
「椎矢……」
椎矢沒有迴答她,而是緊緊抓住了她的脖子。琴葉感到喉嚨被壓迫住,無法發出聲音來。
「對你的聲音不得不防備啊。」
地板上形成了一個圓形洞穴,聖司就從那慢慢浮了上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對琴葉下手了。
「哦喲,好痛苦哦。不過呢,也不是無法唿吸,隻是一種壓迫感或者閉塞感似的感覺罷了。我可是有密閉恐懼症的哦,不知道吧。」
聖司逗趣般地說道。
「啊……」
琴葉痛苦的喘著氣。聖司站到了椎矢旁邊,拍著他的肩。
「不可以抓的太緊哦,隻要讓她喊不出聲就可以了。可別殺了她。」
壓迫感變弱了,琴葉總算可以好好的喘一口氣了。
「椎矢君有的是什麽部位來著?有啥特殊能力?」
「……眼睛……我可以看透對方有哪種惡魔的部位……」
椎矢無力反抗,三言兩語的迴答道。
「原來如此啊。小琴葉是嘴巴對吧。」
聖司把琴葉的臉朝向自己,盯著看個不停。
「這就是惡魔之口啊。怎麽看都像是嬰兒的嘴巴嘛。啊,我可是在讚美你哈。你看,廣告上也經常放的,那個叫babylips的化妝品。你不知道嗎?咦,難道是叫angellips?算了,都一樣,反正就是看上去很誘人就對了。我可喜歡啦。」
聖司用手指輕輕地摸著琴葉的嘴唇。現在他隻要說一聲「奪去」,琴葉的嘴就會被搶走。但聖司好像沒有那個意思,離開了琴葉。
「話說是你小子奪走了她的……哦,我不是指惡魔之口,是你奪走了她的香唇,是吧。」
琴葉又羞又憤,臉變得通紅。
「哈哈哈,臉紅了。不用害羞,都是年輕人嘛。哦喲,看來還沒有接過吻嘛。哎呀,真討厭,這種事我也不是常問別人的啦。隻是多少想演示一下哈。你看,我又是個劇作家。你說演示應該是表演者的工作?哦喲
,給你捉到毛病了嘛。」
雖然誰都沒在說話,聖司卻自己給自己挑著語病,笑了起來。
「不過我還真的很想演示一遍哦。」
聖司又一次走進琴葉,輕聲說道。
「被他kiss一下後奪去部位,如何?」
琴葉一時對聖司的要求呆住了,但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不停搖頭。
「唉,你們不覺得這是很精彩的一出表演嗎?這時候放一首羅曼蒂克的曲子就更好了。不是浪漫,是羅曼蒂克。」
聖司執著於這些無聊的細節,而琴葉則壓根沒在聽,隻是不斷地拒絕他那個所謂「演示」的要求。
「別開……玩……笑……了」
琴葉聲嘶力竭的喊道,斬釘截鐵的拒絕著。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哦。我不也是為你們好麽?——這可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
又來了。又是那曾經一刹那見過的的陰暗的眼神。琴葉明白聖司是要動真格的了。雖然語氣輕佻,但裏麵隱含著的卻是一股深邃的黑暗。
「我一定要搶。這就是結論,這就是結果。不會改變的決定。不過呢,因為你們兩個都要為我而犧牲,所以想讓你們臨死前爽一把,這也是人之常情嘛。這樣我才不會良心不安。」
在這就要搶奪的節骨眼上,神馬人情都是浮雲。如果真會良心不安的話,就不會還能幹得出這種事。但就像琴葉自己說的,聖司並不是在開玩笑。
「那,你們好像也不反對,那我就開始啦。」
聖司無視一直反對著的琴葉,決定要開始這場表演。
「如果琴葉說『來吧』,那就更加萌了。不過你也說不出這種話對吧。而且你真這要說的話,聽著就像是命令似的。」
聖司對琴葉的能力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嘛,這種事我覺得應該男生主動,你在這等著就可以了。可以的話把眼睛閉起來,臉再微微向上就更好了。」
琴葉用盡全力瞪著聖司。
但聖司毫不害怕:
「接下來是第六場,第八條。什麽?ng7次太多了?不要緊嘛,ノリだよ、ただのノリ。好,開拍!」
聖司はカチンコの代わりに指を鳴らした。
似乎是遵從著這訊號和聖司的命令,被「暗黑」控製的椎矢,右手挽著琴葉的脖子,左手摟住琴葉的腰,把臉貼近她。
琴葉身子躲開,臉側到一邊想要拚命拒絕。
「好,哢——不行不行,這裏眼睛要朝下看,帶一點害羞的感覺,一味的躲閃就糟糕啦。」
糟糕才好呢。這種玩笑般的演出怎麽能不去反抗。
「第九條可是最後一條了。如果失敗了就要改劇本嘍。讓小琴葉的手指插進椎矢君眼睛裏奪去惡魔的部位怎麽樣?」
琴葉好像抗議一樣,看著聖司。
「所——以——說,下一條好好演嘛。那麽,第八場,第……哦,應該是第六場對吧?嘛,都一樣,第九條,開拍!」
椎矢這一次從琴葉的喉嚨處鬆開了手,把她下巴抬起,慢慢朝向自己。琴葉也不再抵抗。
琴葉既不想被椎矢奪走惡魔的部位,也不想奪去椎矢的部位。她很擔心自己的部位被奪走後椎矢會怎麽樣。可能會被聖司奪去眼睛和嘴巴,然後一切就此結束,但要她抵抗還是辦不到。
但是——
琴葉留下了懊悔的眼淚。
她被椎矢抱緊,慢慢地靠近椎矢的臉。
要說琴葉從沒想過這種場景那是假的。她也是一個對戀愛充滿了興趣的普通女孩。她也曾想象過,也曾抱有幻想,以這種形式、這種方法。她不想破壞眼前這一切。
「……別」
琴葉略帶喜悅的祈求著。
「別這樣。」
琴葉看著椎矢的眼睛。那是一副已映不出任何東西的煤焦油般渾濁的眼睛。她不想看到這樣的雙眼。
琴葉真的不想下命令。
她不想命令誰去做什麽。
更不想命令椎矢去做什麽。
但她還是發話了:
「住手,椎矢君!」
椎矢的身體好像僵硬了一樣無法動彈。
其實琴葉早已有了特殊能力。
在遇到椎矢之前就有了。和那黑色「餓鬼」交換一部分生命的時候,同椎矢一樣,她在不知不覺中,為了得救而訂下了契約。她沒有想到自己同時卻也獲得了這樣的能力。
說出來的命令、願望、想法,能讓人遵從——這就是惡魔之口的能力。
而正是這種能力讓她不想去使用。
她第一次討厭這能力,是在椎矢順從地接受自己要求的時候。
椎矢以前會在抱怨並拒絕後,卻邊發牢騷說「真沒辦法」邊答應她的要求。
去參觀文化祭舞台的時候就是這樣。
一邊抱怨,一邊答應請求。琴葉喜歡這樣的椎矢。
她喜歡那不夠順從但卻溫柔的椎矢。
但來到這世界以後椎矢就變了。
他變得順從的接受琴葉說的一切。最初琴葉還以為是因為情況緊急椎矢才變得體諒自己。但在圖書館要他幫忙的時候,要他背一下喜久子的時候,椎矢都順從的答應了。那個自高自負的椎矢對於這些體力活居然全部接受了。
還不止這些。
不僅是椎矢。第一次遇到豪並擊退他,還有讓芙未的手放開椎矢的臉,原來都是拜這種能力所賜。另外,剛才不經意間讓聖司說了這麽多話,恐怕也是這種能力的緣故。
大概因為還不能完全自如的控製,對方也有不聽從命令的時候。但不管如何,琴葉對這種能力是既厭惡又畏懼,於是自己決定禁用這能力。
「咦——?讓他停下來了?這麽說,比我的能力還要強咯?佩服,佩服。」
聖司好像真的很欽佩似的拍著手。
「不過,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哦。剛才不是說了嗎,就演到第九條。」
琴葉搶在椎矢被「暗黑」操控之前先對聖司下了命令:
「放了椎矢君!」
「…………」
可是聖司卻露出笑容一動不動。椎矢也還是僵硬著,眼睛一片漆黑。
「……為什麽?」
「很吃驚吧。肯定是在想為什麽自己心中希望放了這小子,卻沒有用呢,對吧?」
何止是心中希望,嘴上也這麽說了啊。
聖司到底在說些什麽呢?琴葉正這麽想著,突然發現聖司的耳朵上有什麽東西。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的呢?那個耳塞!
「非常簡單。不想被操縱的話,隻要不聽到聲音就可以了。我根本就聽不到你,所以你隻是一味的在瞎嚷嚷罷了。雖說是惡魔部位的能力,但使用的畢竟還是人,終究是有極限的。你那能力也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當然我的也一樣。稍微動下腦筋,就可以應付。而且你貌似還挺害怕自己的能力啊。」
琴葉以為隻要自己下命令,就可以解決一切。
現在她才知道這是多麽天真的想法。
從對自己能力的畏懼,又變成了過於自信。
「那麽,還要繼續嗎?」
「不許再操縱椎矢君!」
琴葉使出了吃奶的勁叫喊道,但聖司就是聽不到。
「求你了,快住手!」
琴葉慌了,跑向了椎矢——準確說是正操縱著椎矢的「暗黑」,朝它命令道。但並非惡魔部位持有者的「暗黑」似乎在能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外。
椎矢仍然在聖司所操控的「暗黑」和琴葉的命令之間痛苦的煎熬著。
有時他會
發出呻吟,有時額頭上又冒出汗。
琴葉感覺再這樣下去椎矢要出事了。
她不知該怎麽辦才好,自己的無力卻已盡被聖司看穿。
「誰!」
這時,天花板上的熒光燈一齊滅了。
不知是不是電氣係統的故障,周圍一下子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琴葉不明白突然間都發生了些什麽。這時她的手被人緊緊抓住,帶著她跑開了。她還沒對這突如其來的黑暗適應過來,也不知道是誰幹了這一切。
但是,如果她離開這兒,就隻剩椎矢一個人留下了。
「等一下,椎矢君他還……」
「我在這!」
聲音就在跟前。
「你真是椎矢君?」
這時即使手牽著也並不一定能完全感受到對方。椎矢不是應該還在聖司和「暗黑」的控製之下嗎?
「為什麽?」
「待會兒再告訴你。現在先快跑!」
椎矢瞅準一個機會,指著某處跑去。
「哎呀呀,壞了我的好事。」
熒光燈又恢複了照明,周圍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椎矢和琴葉已經不見了。被他們跑了。
「事情會不會敗露呀。」
聖司自言自語著。惡魔部位的能力隻要稍微動下腦筋就能應付。操縱「暗黑」的弱點說不定也被人知道了。
「不管怎麽說,像這種眼睛裏發出光,或者手中放出火之類的特殊能力,是最好的了。而且還好看。」
聖司取下耳塞,往後看到。
「你不覺得嗎?」
他大叫一聲,但無人應答。
「你壞我好事啊。話しかけたらシカトか?還是因為不小心被迫聽了惡魔之口的命令?」
剛才斷電原來並不是偶然。聖司好像已經推斷出是誰切斷了電源。
「你倒是說個話兒呀,惡魔之魂的擁有者。」
可對方既不現身,也不迴應。聖司不管這些,依舊問道:
「好吧,你為什麽不肯動一下?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在一瞬間就移動,對吧?」
惡魔之魂的持有者還是不現身,不迴應。
「好吧,算了。」
聖司轉過頭看著椎矢他們離去的方向。
「下次別礙我事了。」
椎矢和琴葉來到了大廳。就是今天芙未和擁子演出的舞台所處的那個大廳。
為了演出的需要,房間的遮光性非常完美。現在大廳裏窗也沒有開,燈也沒有開,完全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如果不是手牽著,加上一點唿吸的聲音,琴葉恐怕也不會感覺到旁邊椎矢的存在。
從一層觀眾席進來的這兩人,沿著樓梯往更加低一層的舞台方向走去。因為這完全的黑,腳下都有些不穩。
如果主電源不通,大廳就無法點亮。主電源分別位於管理室和舞台側方兩處。管理室沒有鑰匙就不能打開,而舞台側方則安裝著各種控製舞台裝置的設備。
「琴葉,剛才不好意思?」
「剛才?」
「就是……我被操縱的那時候。雖然不是記得很清楚,但多少還記得點。」
看來就算被操縱了,還是有一點記憶的。最起碼還記得自己剛才幹了些什麽。
「那個,那個也是沒辦法。我是被逼的。」
「那個不是我本意,是那家夥自說自話……」
「我知。」
「真知道了?雖說漫畫裏這種情形下都是內心真實想法的流露神馬的,但我剛才真的不是……」
「沒關係。我知道。椎矢君從沒想過要對我做這種事。」
「不,不是這個意思,不對,我是說……」
剛解釋了一個誤會,又生出一個新的誤會。椎矢覺得一定要說點什麽了。但要解釋這誤會就必須講出心裏話,他現在還沒那個思想準備。
眼下椎矢能做的,就是不要鬆開那緊握著的手。
兩人的對話不一會兒就終止了。他們朝著舞台的方向走去。
椎矢登上舞台,往側方的舞台裝置那裏走去。他從一堆搞不清用途的機器中好不容易確認了主電源是關著的,又沿著原路返迴,走下了舞台。
「椎矢君,怎麽不開電源?」
「不,就這樣。」
椎矢否定了琴葉的提議。
「為什麽?什麽都看不見啊。」
「就這樣才好。」
「逃到這種地方,有什麽好的。」
兩個人正說著,聖司突然插話了。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雖然不確定迴響在房間裏的這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但大概可以推斷是在一層觀眾席那邊發出的。
琴葉不安的抓緊了椎矢的手臂。而椎矢則像是為了讓琴葉安心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怎麽不通上電源,把燈打開啊?」
「不用了。」
「不想看我的臉?看來我是被討厭了呀。不過,就算你這麽做也沒什麽用。」
「有沒有用你不是最清楚嗎?」
對椎矢有所指的這番話,聖司苦笑了一下:
「確實,如果不能形成影子,就無法潛入從而進行操縱。看來你想到了?」
「一定是剛才斷電的那一刹那,身體突然能動了的緣故吧。」
這就是椎矢的對策。剛才被「暗黑」控製的時候,在斷電的一瞬間,他突然能活動了。「暗黑」如果是鑽入對方的影子裏進行操縱的話,那隻要沒有影子就可以了。
「確實這裏是一片漆黑。但隻要我點個燈不就沒用了。你到底想幹嘛?」
「在這之前先奪走你的部位。」
琴葉吃驚的看著椎矢。但因為太暗,即使就在身邊也看不出椎矢此刻的表情。
「我生氣了。」
琴葉感到牽著的聖司的手突然充滿了力量。
「我本來還想讓你們留下點美好迴憶的喏。」
「別開玩笑了!」
「你這麽不願意吻她,她好可憐哦。如果你不包含點『其實我心裏好願意啊』之類的語氣的話,她要桑心了哦。」
椎矢一時無以應對,不由得望著琴葉。
「傷,傷心個屁。椎矢君不要說不過他啊。」
椎矢從琴葉的大聲斥責中又重新振作了起來。
「哈哈哈,你個怕老婆的家夥。」
「真煩人,閉嘴!」
「閉嘴就可以了麽?」
「砰——」的一聲,有個什麽東西撞在牆壁上在大廳裏弄出了很大的響聲。椎矢和琴葉都禁不住往那邊望去。
「我一住嘴你們不就不能確定我的位置了嗎?」
聖司出聲的地方變了。剛才的聲音應該是聖司往牆壁上敲什麽東西弄出來的。就在被那個聲音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聖司移動了。在這完全的黑暗中,隻能通過聲音來確定位置。
「剛才你說要搶?怎麽搶呀?你們隻不過是一時戰勝了『暗黑』的控製罷了。隻要我通上電點上燈,你們就完了。因為這裏也有很多的『暗黑』。」
雖然看不見,但是可以想像到聖司周圍肯定有大量「暗黑」在蠕動著。
「難不成你們想借助腳步聲?」
說罷,聖司講話的地方傳來了電子音。椎矢意識到這是在操作手機的聲音。不一會兒,大廳裏想起了一段音樂。
是《劇院魅影》中的《overture》。
「我就是魅影,你就是勞爾,然後小琴葉就是克裏斯蒂娜。啊,不過我也要搶你的部位,稍稍有些不一樣吧。」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
「拜托你也稍微有點藝術常識嘛!」
手機的鈴聲響徹了整個大廳。因為房間的迴聲效果很好,雖然隻是一段鈴聲而已,卻傳遍了大廳每個角落。
聖司的腳步聲聽不到了。唿吸聲也聽不到了。能夠指示聖司位置的聲音都被這段鈴聲幹擾得聽不到了。
椎矢他們不知道聖司在哪兒。相反聖司卻可以徑直走向舞台,走向那不會跑掉、永遠呆在原地的舞台,然後再通上電源。
哪一方有利哪一方不利已經很明顯了。
深知這一點的琴葉非常不安,但椎矢卻像安慰她似的拍了拍她肩膀。
琴葉想要下命令阻止聖司,但他八成已經把耳朵塞住了吧。
琴葉隻好在椎矢旁邊默默祈禱。
聖司以這電子音樂為背景走下了階梯。
手機仍然放在一層觀眾席的位置上。受大廳迴聲效果的影響,聲音還是非常響亮。再加上地板上鋪著的毛絨毯,腳步聲根本聽不出來。
聖司朝著舞台方向走著。但卻不是筆直的走。他穿過各排座位中間的通道迂迴著,依次走下兩邊的階梯。
就算提前預想到了這一點,恐怕也猜不到他下手的時機。
琴葉沒有任何命令。八成是聖司所猜的那樣,她不會在椎矢麵前下命令。所以聖司也沒有戴耳塞。當然他早做好了準備,如果琴葉一發命令,他可以馬上再戴上去。
這樣一來聖司絲毫不必去擔心那些已經失去了效力的特殊能力。椎矢的能力隻不過是可以看出對方的惡魔部位。聖司已經跟琴葉講過自己的部位是「腰」了,估計椎矢也聽琴葉說過。其實就算被看穿了也沒什麽關係。
如果有一件事會讓聖司比較在意的話,那就是椎矢他們為什麽要來這間大廳。
難道隻是想把他引入完全的黑暗中,讓他不能操縱「暗黑」嗎?就算這樣他們頂多也就五成勝算而已。
幹嗎不去對他們更有利的地方呢?難道隻是沒有想到嗎?話說聖司確實是想不出還有什麽地方了。
難道他們想把聖司拖入一場不能依賴特殊能力的戰鬥中,再戰勝他嗎?
確實,椎矢在保健室敗得很狼狽。老實說,他不擅長使用暴力。
可就算聖司不能使用「暗黑」,並不等於沒有「暗黑」。萬一出什麽狀況,他還是可以通過「暗黑」藏起來。雖然不能移動,但隻要躲起來就不會被奪走部位。這樣椎矢的勝算甚至還不到五成。
想著想著,聖司已經快要走完台階了。這時,他突然向右轉,選擇了遠離舞台的那條路,走出大廳,進入了房間旁邊的通道。
聖司盡量注意不發出聲音,慢慢地走在通道上。通道盡頭是台階,他走了下去。
這是演員們在舞台上移動時使用的地下通道。演員上下舞台,不隻是靠兩側,也有像這樣消失到地下的場景。
聖司利用這條通道移動著。椎矢現在還在舞台前等著他吧,根本想不到他會走這條道。就算察覺到了,這條地下通道也像迷宮一般,連平常使用它的話劇部的人也有時會迷路。對此一無所知的椎矢他們就更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廳裏還響著電子音樂。
音樂即將迎來它的高潮。雖然設定了循環模式,但不會第二次再聽到了。
往上的台階出現了。聖司很清楚繼續走上去會在哪個地方現身。
當他出來的那一刹那,曲子突然從《overture》變成了《finale》。
就在聖司要走完最後一級台階時——
「啊——」
有人從背後猛撲向他,把他的臉摁在了地上。
聖司此刻與其說是疼痛,倒不如說是嚇了一跳。他一時無法應對,被人坐在了背上,雙臂反綁在背後,動彈不得。
「抓住你啦。」
背後傳來的是椎矢的聲音。
「你怎麽會在這兒……」
聖司一直以為椎矢絕不可能注意到的。就算注意到了,這條通道因為管線和支柱的關係就跟迷宮一樣,不習慣的話肯定會迷路。椎矢不可能通過這條地下通道跟到他後麵的。
但椎矢現在確實來了。
被撲倒的時候聖司沒有感到椎矢一丁點的遲疑。在這連旁邊人的臉都看不見的完全的黑暗中,把他撲倒了,而且還是在台階的半路上。椎矢就在這寬敞的大廳中,利用一般學生都不怎麽熟悉的地下通道,毫不遲疑的把他抓住了。
「你早就猜到了嗎?你早就預想到了?還是說——」
「我一直都能看到你。」
「不可能!」
椎矢不就是圖的這個完全的黑暗,才來到這兒的嗎?這裏的的確確是一片漆黑啊。
但這對椎矢沒有影響。不管怎樣的漆黑,怎樣複雜的地形,都沒關係。他隻要跟著聖司,然後逮著一個攻擊的時機就可以了。
椎矢不可能跟丟聖司。
因為他有惡魔之眼。
「在我的眼裏,惡魔的部位都是一閃一閃的。」
聖司終於明白了椎矢的用意:把他引入一片漆黑中並不隻是讓他不能控製「暗黑」,而是要把他引入隻有自己能看得見的地方。椎矢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己的能力才選了這個地方。雖然聖司之前就知道椎矢可以看穿別人的惡魔部位,但並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看穿別人的部位的。
雙方的勝算並不是五五開。椎矢將計就計把聖司引入漆黑的地方,又讓他鬆懈大意。聖司這下完全失算了。
聖司現在就算伸手也夠不著椎矢的眼睛。即使能操縱「暗黑」,也無法搶奪對方的部位。他想躲進影子裏暗中操縱,可是在這完全的漆黑中沒有影子。
音樂還在繼續,隻是比預想的更早一些進入了《finale》。
「……我輸了,你奪去吧。」
「很不巧我對你的惡魔部位沒興趣。但我有一堆事要問你。」
「那,我隻老實迴答你三個問題哦。雖然12這個數字更有一點因緣之類的感覺,但你應該沒這麽多要問的吧。一般人都是隻肯迴答一個問題的,不過我的服務精神比較強哈。」
雖然是半開玩笑的語氣,但既然他肯迴答那就問吧。椎矢向聖司發出了質詢:
「發動這場爭奪戰的是你吧?」
「是惡魔發動的哦。」
「認真點迴答!」
椎矢是真呆住了,並不是故意在找聖司的茬。
「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把12個惡魔部位集齊的話,惡魔的複活儀式就會開始。然而直到今天以前,並不是所有學生都來到了學校。因為有一個人,也就是音無學長請假了。可是隻有今天,她卻來了。」
「因為今天是令人高興的文化祭嘛。」
「她說:『是那個人叫我來的』。在她被搶走部位以前曾經喊過你的名字。『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吧。發動這場爭奪戰的也是你吧?」
「雖然不知道她說的『他個人』到底是誰,不過她喊的倒確實是我——為了發動這場爭奪戰哈。順便說一句,那個像惡魔的話一樣的東西也是我做出來的。要把它搞得像惡魔的風格還真是把我累壞了。有點兒惡魔的範兒嗎?」
椎矢沒有迴答他。雖然也有以上這種狀況的可能,但現在隻好把它當成是惡魔的話了。
「你這麽幹是為了再見到戀人是嗎?為了救戀人,再迴到原來的世界去?」
「小琴葉嘴還真快啊。我都跟她說了這是我們倆的秘密。」
「到底怎麽迴事?」
「……就是這麽迴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讓人搞不明白了。
如果為了見到戀人再迴到原來世界去而要成為爭奪戰的勝利者的話,就沒有必要使用「暗黑」把爭奪戰的規則告訴大家。讓別人都搞不清狀況,自己一個人搶的話不是更好嗎?
「為什麽要發動爭奪戰?為什麽要特意告訴我們規則?」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哦。你確定了,就問這些?」
聖司不作答,反而對椎矢忠告道。椎矢感到想問的東西什麽都沒問出來。
「還是想好了再問吧。我既然說了隻迴答三個問題,超過三個就不會迴答了。好了麽?」
雖然椎矢覺得沒必要去理睬他,但默認他的話也不好。可也不能拷問他硬讓他開口。反正理由待會兒問也可以。
現在最應該問的是——
「告訴我所有人一起迴原來世界的方法!」
「奪走所有人的惡魔部位就可以。」
「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接下來隻要祈禱就行了。就說希望所有人都迴原來的世界。」
「啊?……」
真是想不到。
一直以為要讓所有人迴去就不能互相搶奪。竟然還有這種方法。一個人把所有部位都集齊,再祈禱所有人迴去就可以了。
真是沒有想到還有這麽簡單的方法。
「你是不是覺得很簡單?」
聖司好像看透了椎矢的心思似的說道。
「放心吧。我可沒有什麽讀心術。隻是從你的聲音裏聽出來的罷了,很明顯哈。但是不巧,沒有這麽比這更難的事了。」
「嗯?」
椎矢注意到聖司說「難事」。
「隻要某個人拿到12個部位就可以。確實看起來很簡單。可是,誰來完成呢?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可以來幹?你一定是這麽想的吧。可是你覺得其他人會相信這種事嗎?把好比自己生命般的惡魔部位去交給一個隻是和自己在一所學校上學、實則形同陌路的人?抑或讓你去相信其他某個人,親手奉上自己的部位?」
「啊……」
「辦不到對吧。擔心那家夥會不會祈禱隻讓自己一個人迴去對吧。因為集齊了12個部位就可以迴到原來的世界,犯不著再特意為其他人而用掉一個願望。錢也想要,女人也想要,地位名譽都想要。值的許願的事多的去了。你如果集齊了12個部位,能經受得住這個誘惑嗎?
我一定能戰勝這種誘惑,祈願大家都迴去——你也許會這麽想,但敢這樣斷言嗎?
或者相信其他人,把自己的部位托付給別人?
把琴葉弄哭的聖司。老是來搶奪的豪。奪走喜久子部位的千代。最起碼這些人是絕對不能托付給他們部位的。
可反過來人家可能也是這麽想的呢?
弄到最後,還是隻能互相搶奪。
這場爭奪戰到頭來,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隻有互相搶奪與被搶。唯有最後剩下的那個家夥能夠活下來。」
是這樣嗎?隻有這樣了嗎?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椎矢還是否定了聖司。他不想被聖司駁倒,被駁倒的話,一切就都完了。
而聖司已對那毫無根據的一絲希望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至少我的爺爺就沒有為大家祈願。你沒聽小琴葉說起嗎?12年前那次爭奪戰的遇害者中也有我姐姐,也就是爺爺的孫女。可迴來的隻有爺爺一人。懂了麽?我爺爺奪去了和他血肉相連的孫女的部位,迴到了原來的世界。不知道他祈了什麽願,但最起碼他沒有祈禱所有人一起迴去那是肯定的。他把個人的願望優先排在了救孫女的前麵。血親也不過如此,更別說去相信一個陌生人,別惡魔的部位托付給他了。」
聖司第一次袒露了真感情。
「所以說,到頭來隻好互相搶奪。懂了麽?互相搶奪就好。這就是我領會到的,除了互相搶奪外別無他法。」
椎矢把手摁在聖司腰部附近。
他此時隻要說一聲——
「奪去」便行。
然而,和麵對豪時一樣,他又猶豫了。
奪去部位並不是他的目的。可如果在這兒放了聖司,自己可能會反過來被奪去部位。在被奪走前唯有先奪走對方。然而這樣做就真的能迴原來的世界了嗎?
還是說就像聖司講的那樣,要讓所有人迴原來的世界,一定要有某個人奪走全部的部位再祈禱一起迴去嗎?
這時,椎矢突然好像被什麽東西撞出很遠似的挨了一下打。
剛才他過於專注思考,都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哇——!」
椎矢的後背和肩膀撞在台階的角上,滾下了樓梯。雖然感到全身疼痛,他還是使出全力站了起來。黑暗中,可以看到一絲朦朧的光沿著台階往上走。是聖司逃走了。
「靠!」
椎矢罵罵咧咧正要追上去,右腳一跑起來就疼得讓他又蹲了下去。看來是摔下樓梯時挫傷了。
「椎矢君!」
琴葉原本在半路上等他,聽到他疼痛的慘叫就走了過來。周圍很暗,什麽也看不見,琴葉很不穩當的移動著,身上惡魔部位的光亮一點點在靠近過來。
「椎矢君!迴答我!」
「在這兒!」
椎矢其實是想讓她會原來的位置的,但最終還是把她叫了過來。
琴葉依靠聲音來到了椎矢身邊。她注意到椎矢蹲著,就彎下腰到椎矢旁邊。
「沒事吧?」
「琴葉,扶我一把,我要上去。」
「你受傷了?」
「沒事,快點!」
不上去的話聖司就會跑去通上主電源。燈一旦亮了,就輸定了。
不能讓聖司跑了。
椎矢靠著琴葉的肩,抱定決心要往上去。雖然他痛得幾乎要叫出聲來,但也隻有忍了。他身體靠著琴葉拖著腳步,上了台階。
雖然不知道聖司會在哪兒出現,但他一定會去主電源所在的舞台兩側。
上完了台階,還有一條通道。
這時,一團黑色搖晃起來。
椎矢對眼前搖晃著的、顏色不一樣的這團黑色驚得目瞪口呆。雖然同是黑色,但在眼前蠕動著的這團黑的顏色更深。是聖司操縱的那團「暗黑」在蠕動!「暗黑」想要阻止這兩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但如果隻是「暗黑」的話還沒什麽關係。它還阻止不了椎矢他們。隻要硬衝過去就可以了。
可椎矢完全忘了——
剛才自己捉住聖司時,被什麽東西給撞飛了這件事。
那個實際上就是「暗黑」。
椎矢被「暗黑」一下彈飛,撞在了通道的牆壁上。
「啊——!……怎麽可能?」
「暗黑」原本隻是一種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它好像獲得了肉體一般,伸出了手一樣的東西,抓住了椎矢的喉嚨。
「啊!」
這手的感覺和人類的手沒有什麽不同。椎矢感覺脖子被一股強力緊緊抓住,什麽都做不了了。
「…………這家夥真讓人吃驚啊。在這最後關頭,『暗黑』竟然進化了。按老規矩不是在緊要關頭都是正義的一方變強的嗎?這世上不合條理的事還真多啊。」
聖司也好像很吃驚似的停止了逃跑,用一種很意外的語氣說道。
「住手!」
琴葉緊緊抓住「暗黑」,想要掰下那隻手。
可是「暗黑」一下子就把琴葉甩到了一邊。琴葉輕聲尖叫著在地板上打滾。
啪的一下頭上出血了。
椎矢雙手用盡全力掰開了那隻
走廊上一個男生安靜地看著已經睡著的千代。那正是京部創那。
「快點搶過來吧。」
看著智事加離去的身影,創那歎了口氣道。
「可是,不行啊,用刀不行啊,對智事加不能用刀。唉,這種事就算明知道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創那對著睡著的千代和藹地微笑道:
「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因為你讓我很興奮啊。能夠見到如此美麗的智事加也是在那以後吧。她呀,就像一件精巧的玻璃工藝品,而且還是屬於沒有研磨過的那種。好像一碰就會讓人受傷一般鋒利,同時卻又脆弱而易碎。不過,我想你是不會懂這些的吧。」
說著,有一個腳步聲傳來了。
「唉呀,好像有人來了唉。那我就趕緊幹完收工吧。」
創那從口袋裏取出刀,在自己的拇指上割了一下,然後迅速把手指橫了過來。
「智事加要是看到了是會昏倒呢還是生氣呢?」
創那不停自言自語著,一道紅線在他拇指的傷處出現了,滲出的鮮血很快湧了出來。
「我可不是自虐狂哦。這把刀一直都是想要為智事加而用的,隻是沒有想到會以這種形式派上用場。」
說罷,從創那拇指上湧出的鮮血如水滴一般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千代的臉頰上。
血滴雖然落在了千代的臉頰上卻仍然保持著血滴的形狀,也不化開粘在臉上,就這樣落在那兒。
「好,動手吧」
創那把拇指含在口中,喃喃自語道。
於是,那血滴好似變形蟲似的,形狀開始扭曲,同時在千代的身體上移動起來。血穿過臉頰,向臉的上方移動著。然而血滴爬過的軌跡卻華麗麗的什麽印跡也沒有留下。
「到了」
血一進入千代的耳朵裏,就立馬像裝了水的氣球爆掉般的裂開來,黏在了耳朵上。這才是血這種液體應有的樣子。血滴在千代的耳朵——惡魔部位所在的地方留下了如同圖章一般的印跡。
好像剛辦完一件大事正準備走的創那,突然又站住了。
「……如果這個樣子被發現了,真是難為情啊。」
創那感到背後有一道視線,他邊嘟囔著,往含在口中的手指上又咬了一口。血再次滲出,如水滴般滴落在地板上。
地板上的血也跟先前一樣,好似滑行一般移動著。
血滴就這樣走向了走廊的一端,消失在了陰影之中,就好像融入到了同一種液體之中一般。
創那並沒有目送著血滴到最後,就離開了。
從背後投來的那視線還是停在原來的位置。創那感覺到了,卻裝作毫不在意的離開了。
這時,走廊角落的陰影裏,一個人好像無視自身重量和物理法則一般浮了起來。
「是發現我了麽?」
那學生也不去追創那,而是來到了倒下的千代那兒。
「剛才你可真是太有用了」
那學生悄悄地在千代耳邊說著。
「不過我不能理解你,你也不會懂我,這一點上可別搞錯了哦」
這樣殘酷的話千代並不會聽到。也許聽不到反而才幸福。
那學生就說了這麽些,便飛向了陰影深處。
好像鑽入水中一般,那身體就這樣消失在了地板上的陰影之中。
椎矢在那學生離開30秒以後,才來到了千代那。
琴葉把喜久子的頭放在自己膝蓋上坐著,等著椎矢的迴來。
一切是那麽安靜。就算是休息日來學校也不可能如現在這般寂靜。要說校園就在幾小時前還因為文化祭而十分熱鬧就好像謊言一般讓人無法相信。
如果自己的手表沒走錯的話,馬上就要晚上八點了。
不知是電力不穩的緣故,天花板上的幾盞熒光燈滅了,周圍籠罩在一片昏暗中。因為開著暖房,倒也並不覺得冷,可是卻有一股與氣溫不同的薄薄的寒意包圍著琴葉。
現在這會兒,原來的世界不知道怎麽樣了。
時間會不會停止了呢?抑或是和這個世界一樣地流逝著呢?如果這樣的話,會不會因為突然不見的我們而引起騷動呢?還是完全把我們忘得一幹二淨,而享受著後夜祭呢?也有可能後夜祭早就結束了,大家已經迴到家中,正和家人們談論著今天的文化祭。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麽晚還不迴去會不會又惹爸媽生氣呢?他們會不會因為打不通我手機而正在擔心著呢?又或者因為跟他們講過文化祭要持續到很晚,所以完全沒放在心上呢?
弄不好——
他們連我們的存在都已經忘得幹幹淨淨了也有可能啊。
「小喜,我想迴去了喏。」
琴葉在這無人傾聽的世界裏,說出了心裏話。
「我想迴原來的世界」
說罷,琴葉感到視野的角落裏好像有個東西在動,便抬起了頭。
她掃了一下周圍。雖然因為太暗看不清楚,不過好像確實沒有什麽人。但是也有可能有人像千代一樣藏在教室裏啊。想到這,琴葉又巡視了周圍好幾遍。
還是誰都沒有。
也許是太過敏感,琴葉剛想放心的歎一口氣,就會覺得視線的角落裏有什麽東西在動。慌慌張張的往那邊望去,卻還是什麽也沒有,什麽也看不見。
琴葉這次完全不瞄周圍,就盯著剛才有東西動的地方看。」
她好像覺得這啥也沒有的地方如海市蜃樓般搖動起來了。
這時,突然天花板上的熒光燈發出了「啪——」的一聲,電又通了。
琴葉被嚇得差點心跳都停了。屏住唿吸很久的她現在總算可以長長地舒一口氣了。
不一會兒電源又開始變得異常,其他的熒光燈也開始變得忽亮忽滅。與之伴隨的是,周圍也開始如閃電一樣,忽明忽暗起來。
亮總比暗好吧。幾次亮滅之後,熒光燈終於再次開始穩定的發光了。
「喺——」
琴葉覺得這下真的要心跳停止了。
什麽亮比暗好,真是大錯特錯了。恢複明亮之後,眼前像黑影一般的一灘東西如浮雕般顯現,慢慢蠕動起來。
原來剛才並不是什麽都沒有,隻是看不見罷了。「看不見」和「沒有」果然還是不同的。
那灘黑色的東西開始顯出一個人形,搖搖晃晃著靠近過來。
到底是什麽呀,琴葉無法理解。
隻是一灘影子麽,還是幽靈呢?又或者是別的什麽……
琴葉心中祈禱這灘東西快點到別的地方去,整個人都幾乎僵住了。
可是祈禱卻完全不管用,那灘黑色更加靠近了琴葉,還伸出了那貌似手臂一般的長的部分摸著琴葉的臉。
「啊……」
琴葉幾乎要驚叫起來。
「碰到了麽……?」
那灘黑色突然在琴葉的眼前突出一塊類似臉的部位。那沒有表情隻有黑色的臉似乎猙獰的笑了起來。
不知不覺中對麵的那團黑色的數量已經增長了。也不知增長了多少,就在這不停的增長又融合、膨脹又收縮的過程中,一步步逼近過來。
琴葉守護著躺在她膝蓋上的喜久子,也許說依靠著喜久子更合適吧,緊緊地抱住了她。
想一個人逃跑根本不可能,抱著喜久子一起跑更辦不到。
那團黑色圍住了琴葉和喜久子,好像是戲弄和嘲笑她們一般搖晃著。偶爾被碰觸到的時候好像冷冷的又暖暖的、滑滑的又糙糙的,一種奇妙的、從未感受過的毛骨悚然的感覺會陣陣襲來。
琴葉有一種被黑色陰影
鑽入身體,從內部開始被吞噬的感覺,整個身體都僵直起來。
現在琴葉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喊椎矢的名字。
這時那團黑色陰影形成的牆啪的一下被劈成了兩半。
從裂縫中出現的是刀納依聖司。他神情緊張的探出頭來說道:
「快過來。」
他把喜久子扛在肩上,抓住琴葉的手,跑出了走廊。
椎矢迴到了原來的地方,可是沒有找到琴葉他們。
確實就是這兒,沒有搞錯呀。
「這家夥,明明跟她說好了要呆這兒的。」
椎矢覺得琴葉可能走開了。
「琴葉!琴葉!你在哪兒?」
椎矢這樣喊道。他期待著琴葉的迴應,又喊了幾聲。可在這無人的走廊有的隻是迴聲。
「發出這麽響的聲音,弄得好像在說『快來找我啊』似的」。
走廊的另一端有人說道。
「空亞……」
原來是黑百合空亞。看來在南樓見麵之後,他還沒什麽事。
「怎麽了,椎矢?」
「你認識琴葉麽?就是剛才和我在一起的那家夥。跟她講好要呆這兒的……」
「你把她一個留這兒了?」
「……我也沒辦法呀。你到底認不認識她?」
「不認識……是被人搶走了還是帶走了?」
「……」
被帶走了……椎矢還沒有想到過這一點,不,是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往這方麵想。
還有喜久子在她身邊,琴葉明知道自己是不可能一個人行動的。
「我們已經是在另一個世界了(今はそういう時、ここはそういう場所なんだよ)。還不明白嗎?」
「我懂我懂……可惡」
椎矢懊惱的在牆壁上打了一拳。果然那時不去追千代他們,而是和琴葉呆在一起比較好。早該想到這樣做是很危險的,那時幹嗎要丟下琴葉呢。
「不要這樣自責嘛。誰都會有失敗的時候呀。即使是無可挽迴的失敗也是常有的嘛。」
空亞這不知是安慰還是責怪的話,卻讓椎矢感受到了責備的意味。
「你到底想說什麽?」
「隻是一句格言而已呀……我希望你沒事嘛……」
「那又如何?」
椎矢在焦躁之中冒出了這樣一句話。
「哎,椎矢」
「幹嗎?」
「你為什麽這麽怕我呀?」
「哪……哪有,我哪有怕你了」
「騙人,你明明害怕我。以前還不是這樣的,現在是怎麽了?什麽時候開始的呀?」
「別亂講。」
「你看,一講到你不爽的地方,就把眼睛閉起來臉側過去,你這老毛病又來了吧。」
被說了一通的椎矢睜開眼,和就在眼前盯著自己看的空亞來了個眼神交匯。
空亞像人偶一般從下麵打量著椎矢。那眼眸十分清澈,隻是,並不是天真無邪的那種,而是像玻璃球一樣的無機物的那種透明感。
椎矢把視線移開了。
是什麽時候開始自己不敢看這對眼睛了呢。
「哎,到底是為什麽啦,我想知道呀」
「那又怎樣?」
「難道是從我變成『惡魔』以後開始的?」
「這種時候就不要講這種不好笑的笑話了!」
椎矢不由得大聲起來。
空亞竊笑著離開了椎矢。
「對麵有惡魔之口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他本人哦。」
對麵就是空亞手指所指的、保健室所處的方向。
椎矢從空亞的話中恢複了冷靜,想起自己曾經說過如果走散了就在保健室碰頭。說不定她們是在這和芙未等人會合,然後一起去了保健室也沒準。
椎矢一迴頭,空亞已經不見了。
他顧不得去想空亞的事,先往保健室的方向去了。
琴葉被聖司拉著手,跟在他後麵跑著。
聖司甩開了那團黑色,從走廊裏跑著進入了保健室。他先把喜久子放在床上,為了讓拉門不被打開,又從裏麵放了一張長桌子。
「啊——,真可怕呀」
也許是總算可以緩口氣了,聖司背靠在拉門上,長籲了一口。
「沒事吧?」
聖司對始終站著的琴葉說道。對於剛才這突然的一切還沒完全搞明白的琴葉,現在總算是迴過神來,點了點頭。
「別老站著,先坐呀,我還有事要問你呢。」
聖司拍了拍自己位置旁邊的床,向一直站著的琴葉招了招手。琴葉就老實地坐到了聖司的邊上。
「那,我首先想問你的呢是……」
琴葉還以為聖司肯定會先問關於惡魔的部位與能力的事,沒想到他卻先說:
「你還記得我嗎?」
就這事?琴葉失望的輕歎道:
「記得呀,文化祭的時候在大廳裏見過麵。」
「太好了,我還在想萬一你把我忘了怎麽辦哦。因為我存在感比較弱哈。我叫刀納依聖司,三年級生,你呢?」
「我叫圓夜琴葉,一年級,那個……謝謝你剛才救了我。」
一直沒能答謝的琴葉剛一道謝,聖司便擺手道:
「不用不用,不用謝的,有困難時互相幫助應該的嘛。剛才幸好我正巧從這走過。」
「真是太感謝了。」
琴葉剛才真是不知怎麽辦才好。如果就一直呆在那兒的話,還不知道會怎麽樣呢。而且萬一有像豪那樣的人過來搶的話,她隻好束手無策被他們搶走了。
「刀納依學長路過這兒,真是太好了。」
「你這樣講,弄得我都不好意思動歪腦筋了啊(狼さんになりづらいな)」
「嗯?」
「啊,我隨便瞎講講。」
聖司從床上下來,坐到了椅子上。
「那麽,說點正經的吧,雖然你可能會不太高興。」
「啊,哦,其實我也有事想問你。」
雖說是偶然,不過能在和剛才不一樣的狀況下再見到聖司,真是幸運。
「想問我的事?好吧,不過能讓我先問嗎?」
「嗯。」
「那,我先把話說明了,我是惡魔之腰的持有者。雖然別人好像有各種各樣的特殊能力,不過我好像還沒有。你呢?」
「我的是惡魔之口。和刀納依學長一樣,還沒有啥特殊能力……」
因為聖司很坦率的都說了,琴葉也就坦率的都迴答了。再加上聖司也救過她,所以毫無戒備。
「是嗎,惡魔之口呀,怪不得有這麽誘人的香唇啊。」
「惡魔之口,那到底是什麽呀?」
琴葉側著頭,一副嚴肅的表情問道。
「……這家夥還真是難纏啊。」
聖司獨自哼哼著,琴葉卻是一臉茫然。
「先不說這個,你剛才怎麽了?我隨便逛了一圈,誰也沒遇上。第一個碰到的就是你。我看你好像和誰吵過架了。「
「嗯,一言難盡啊……半路上遇到了芙未學姐和擁子學姐。「
「小芙和小擁?她們兩個也來了麽?「
因為是話劇部的熟人,聖司對這兩人也來到了這兒感到挺吃驚的。
「那,這兩個人呢?」
「我被惡魔之腕的持有者襲擊後,她們追著那人來到了這兒。不過她們並不是要去搶惡魔的部位,隻是說就這樣放任不管的話會很危險。」
「被小芙盯上了也算是玩完了,阿彌陀佛。」
聖司雙手
合十,已經開始為那從未謀麵的惡魔之腕的持有者祈禱了。
「那麽,這個女孩也是被惡魔之腕的持有者襲擊了麽?」
「哦,不,她叫小喜。她的部位被二年級的音無學長搶走了。本來還有一個人的,現在為了把小喜的耳朵搶迴來,去追音無學長了。」
「太危險了,居然把女生一個人丟在那種地方。」
「不是的,是我叫他去的,雖然我和他都很明白這樣做很危險,但我們想救小喜。」
「她一定是你非常重要的朋友吧。」
聖司看著在床上睡著的喜久子說道。
「嗯。」
琴葉在膝蓋上緊緊把手握成了拳頭。
「……可惜呀。」
琴葉知道喜久子並沒有死。雖然把惡魔的部位奪迴來就有希望醒過來,但她卻仍然輕鬆不起來。
「然後,你就在那兒獨自等著的時候,被『暗黑』給包圍了?」
「『暗黑』?」
「啊,就是那團黑色,我隨便給它起了個名字。」
「『暗黑』……對了,那『暗黑』到底是什麽呀?」
琴葉問了問把那灘黑色稱為『暗黑』、並且還對此表示毫不吃驚的聖司。
「嗯——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可能是這個世界的居民吧。」
「這個世界?」
「對,這裏很明顯不是我們原來在的那個世界。你有沒有魔界之類的感覺?」
雖然還不能一下子明白過來啥是魔界,但琴葉已經清楚知道這裏不再是原來的世界了。
「難道說,這裏是過去被奪走惡魔部位的那些人的末路……之類的地方?」
「啊?」
琴葉突然抬起了頭,看來「過去」這個詞在聖司心中一定是有所特指的。他一定知道點什麽,這準沒錯。
「那麽,這一次輪到你了?」
聖司追問琴葉道。琴葉點點頭,接過了聖司的話茬。
「對了,十二年前的那次集體失蹤事件當中,有一個當事人是刀納依學長的爺爺,可隻有他一個人迴來了。這是真的嗎?」
聖司好像挺佩服她的,吹起了口哨。
「你還了解的真清楚啊。哪裏聽說的?」
「我和芙未學姐她們在圖書館調查有沒有迴到原來世界的辦法時,看到了那次失蹤事件的報道……」
「然後呢?」
「難道這和現在的狀況不是很像嗎?會不會是刀納依學長的爺爺也和我們一樣被帶到了這個世界?你爺爺從來沒有和你說起過嗎?」
「我爺爺被人發現的時候一副失魂的樣子,再也沒能恢複到原來的狀態。所以說那次失蹤事件的真相被埋在了黑暗之中。」
「這……樣啊。」
報紙上也是這麽寫的。看來那老爺爺確實沒能恢複正常,就像死掉了一樣。
「不過呢……那其實是假的。爺爺跟我說起過失蹤事件中發生的事。隻是,我一直把那當成是一個老糊塗說的胡話。唉,那也沒辦法啊。說什麽隻有12人去到了與此完全相同的一個異世界,成為了惡魔部位的持有者,還說什麽發生了一場爭奪戰,誰能相信呀。」
琴葉一時都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聽錯了。但要真是聽錯了,那也聽錯得太離譜了吧。
「那麽……」
「沒錯,正如你所說,與現在的情況完全一樣。」
聖司露出了一副調侃的笑容。
「那,那麽,你爺爺有沒有說起過呢?關於如何結束那場爭奪戰,或者迴到原來世界的方法之類的。不管怎樣細節的事都可以,有沒有說起過什麽呢?」
「要迴原來世界的話,隻要把其他11個人的惡魔部位在0點以前奪過來就可以了。你沒有看過惡魔的留言嗎?」
「我指的不是這個,這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我想知道大家一起迴去的方法!」
「我爺爺就是把其他十一個人的部位都給搶了過來。」
聖司若無其事的說道。
「爺爺為了賺錢,在這祖先們世代守衛的封印惡魔之地建了學校。但他應該不會為了活下來而犧牲掉其他11人的。」
「這……」
然而再想想,能一個人迴來,可不就是這麽一迴事嗎。
果真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難道一定要犧牲一些人,才能得救嗎?
琴葉眼中透出了失望。
「最終也沒有人肯相信爺爺。他被當成老年癡呆送進了醫院,然後就真的因此而癡呆了,最後……死了。」
聖司開始說起了爺爺的遺言:
「對不起,對不起,搶了你們的……對不起。——如果我不搶的話,或許大家就都能迴原來的世界了。」
「啊?」
琴葉抬起了頭。
「剛才,你說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搶了你們的……對不起。——如果我不搶的話,或許大家就都能迴原來的世界了。」
「大家一起?迴原來的世界?那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是說……?」
聖司笑了笑:
「沒錯,也許確實可以采用一些辦法讓大家都迴到原來的世界。隻是爺爺他所謂『不搶其他人的部位而合眾人之力就能行』或許隻是他的懺悔罷了。關於具體方法,他也沒有和我說過。」
「不,一定有的,一定會有的。」
琴葉重新看到了光明。雖然可能隻是錯覺罷了,但卻是不由爭辯的希望之光。
也許確實有大家一起迴原來世界的方法。
不去管他什麽懺悔不懺悔的,絕不放棄。
琴葉第一次在心中燃起了希望。
「別那麽高興,說不定其實什麽也沒有,徒增你的責任感罷了。聖子她就沒能迴來。」
聖子?聽到這個從沒聽過的名字,琴葉轉過了頭。
「……聖子?」
「是我女朋友,啊,應該說前女友更準確吧。咦?報紙上沒寫嗎?刀納依聖子這個名字。十二個失蹤者之一哦。」
「刀納依聖子……?她也姓刀納依嗎?」
琴葉禁不住迴問道。既然是聖司的前女友,怎麽又姓刀納依呢?到底是怎麽迴事呢?
「並不是你搞錯了,刀納依聖子是我的姐姐。不過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我其實是養子。親生父母被醉酒駕駛的卡車撞死了。那時我六歲,聖子十二歲,她是個早熟的孩子。啊,這算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哦,可別告訴小芙她們哈。」
但集體失蹤事件最後被發現的就隻有刀納依誠一一個人。
「聖子姐後來怎麽樣了?」
「當然和其他十個人一樣,沒被找到咯。我曾幻想過她能像爺爺那樣被發現,但十二年過去了,還是沒有她的蹤影。警察的搜查也結束了。連墓都已經給她建好了,明明她有可能還活著的。」
聖司接著說:
「我爺爺把其他十一個人的惡魔部位都搶了過來。也就是說,刀納依誠一搶走了刀納依聖子的部位。為了自己獲救,犧牲了自己的孫女。」
「真是不爽啊,為什麽迴來的是爺爺呢?」
聖司的臉陰沉了起來。
那種陰沉,卻讓琴葉腦中閃過了一種可能性。
聖子被卷入了十二年前的那次爭奪戰,至今未歸。
因此聖司為了救她一直在想來到這個世界的方法,並且還付諸行動了。
到目前為止,隻能認為聖司聽到的所有關於爭奪戰的話都隻是他爺爺的一麵之詞。但不管怎麽說,他知道該怎麽應付目前的狀況,或者說,該如何獲救。
然而聽過爺爺說起,知道關於爭奪戰的事,反過來也可以這樣理解,比如說,聖司為了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把12個擁有惡魔部位的人集合到一起,而在策劃著些什麽。
而且聖司正是椎矢所說的「在爭奪戰開始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一切的那個人」。
「你好像想說些什麽,是嗎?」
「沒……」
琴葉不由得躲開了聖司的目光。她想是自己想多了吧。但是疑問就如同疙瘩一般留在琴葉的心中,無法不去正視它。
「難道你認為我為了見聖子,所以把大家卷入到了這場爭奪戰中?」
琴葉被猜中了心事,抬頭看著聖司。
「果然。」
「對……對不起,我是這樣想過。但是我想錯了對吧?這種事怎麽會呢。難不成刀納依學長你……」
不願相信這種事的琴葉等待著聖司的迴複。
可是聖司並沒有迴答她。隻是靜靜地露出了笑容。一種陰森的笑容。不是之前展現過的那種輕挑的感覺,而是淒慘又沉重。
聖司整個人的狀態明顯變了。
琴葉感到背後有一股寒氣。
對,就是這種感覺。表演結束後,在大廳裏見到的那個笑容。在琴葉說了她喜歡悲劇愛情故事後,那朝向自己的陰森的笑容。
琴葉終於明白,那出舞台劇講述的是什麽了。
沒有結果的愛情悲劇的男女主角——
惡魔就是聖司,而巫女則是既是他姐姐又是他戀人的聖子。
剛才聖司如此感情投入地演也就不足為怪了。
「…………」
「啊,看來我今天有點多嘴了嘛。平時我可不會說這麽多自己的事情哦。果然在這種狀況下我是無法平靜呀。還是說你洞察力太強了?」
聖司突然一瞬間騰空起來。
「——難道說這就是你的特殊能力?」
琴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這是她本能的反應。
「看來你多多少少也對自己的能力有點意識嘛。真過分哪。為什麽不早告訴我呢?」
「那是……」
「ま、おあいこかな」
這時,視線的角落裏可以看到有一塊東西在動。
琴葉「咦」了一聲,往門口的方向望去。拉門的毛玻璃對麵有什麽東西在蠕動著。是「暗黑」追過來了。雖然為了拉門不致被打開已經放了一張長桌子來固定,但還是不能讓人完全放心。
「刀納依學……」
「哎呀呀,讓我有點小興奮嘛,進來吧。」
聖司話音剛落,「暗黑」就穿過門進入了保健室。為了控製住坐在椅子上的聖司的周圍,「暗黑」分成數團包圍住了他們。
「為,為什麽……」
「不用那麽害怕。習慣了就會覺得它很可愛喲。」
剛才固定了拉門的聖司對此絲毫不顯驚訝。他剛才確確實實說了「進來吧」。正是他說了這句話,「暗黑」才闖進來了。
「!」
原來聖司不是為了讓「暗黑」進不來才把門固定住的,是為了讓其他人進不來,讓琴葉出不去。現在想來,剛才困住自己的「暗黑」,說不定也是聽聖司的命令的。
「操縱這『暗黑』,就是我的能力,雖然目前還不能很好的駕馭它。就跟你差不多,對嗎?」
琴葉從床上往後退。但是這狹小的保健室,根本無處躲藏。
「不用怕,這『暗黑』,以前也是人哦。它們是被卷入這個世界、無法迴去的人們的哀傷而化成的。」
聖司在這常人無法碰觸的「暗黑」身上充滿愛意的撫摸著。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事發生過多少次,不過這裏麵應該也有被爺爺奪走了部位的人哦。」
「你是說,這『暗黑』中也有聖子姐嗎?」
「誰知道呢。不過——」
聖司淡淡一笑,說道:
「——如果不是的話,我來這個世界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這是決定性的一句話。
琴葉想要逃。但她想到還有喜久子在,便又停住了腳步。似乎是配合著聖司的感情,那「暗黑」不停變大,幾乎要碰到天花板,想要吞沒琴葉。
「啊!」
「就這樣,慢慢的。」
但是,就在快要得手的時候,聖司又抑製住了「暗黑」和自己的感情。
「還是沒法很好地控製呀。而且意思的溝通也不順利。不過如果集齊了惡魔的部位,也許就行了吧。」
聖司替代了「暗黑」,親自朝著琴葉走去。
無法逃跑的琴葉,為了不讓聖司對喜久子下手,保護著她的身體。
「不知為啥我挺喜歡你的。不過,能在這個世界活下來的隻有一個。非常遺憾。你為什麽要來這世界?哼,反正不是因為喜歡才來的吧。好可憐哦。」
聖司朝著琴葉伸出了手。
琴葉身體僵直,緊緊閉住了雙眼。
眼簾中浮現出的是——
椎矢!
就在那慢慢靠近的聖司的手將要碰到琴葉的時候——
砰——的一聲,保健室的門和那用來支撐的長桌子一起被推到了。
對麵站著的正是椎矢。
「椎矢君——」
「哎呀呀,時機的選擇就像一切都計劃好了似的嘛。還是說這也是特殊能力?」
椎矢看到保健室外蠕動的「暗黑」之後,就不顧一切的飛奔了過來。這些都無需多言。
琴葉那快要哭出來的眼神和聲音已經足以說明一切。
椎矢一進保健室,就直衝向聖司。「暗黑」雖然想擋住他,但還是椎矢更快一籌。他就這樣整個身體撲向聖司。
聖司無法躲避,隻好在地板上打滾。椎矢還想追上去打,但聖司一揮手,他的周圍就聚滿了「暗黑」。突然之間聖司不見了,和「暗黑」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靠!」
「真不巧,我可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哦。」
不知從哪傳來聖司的聲音。但還是不見他蹤影。
椎矢掃了一遍周圍,「暗黑」已經不見了。但還是有一股壓迫感包圍著。一種莫名的不安籠罩著椎矢,他決定先離開這個地方。
「走吧。」
椎矢抓起琴葉的手,跑出了保健室。
「小喜她……」
「她已經不會再被搶了!」
椎矢冷酷的說道。
「椎……矢」
琴葉感到,椎矢無論從表情、聲音,還是牽著的手,傳遞給她的都是懊悔與焦急。
嗯,他絕不是要拋棄喜久子。
琴葉跟在椎矢後麵,暗暗這樣對自己說。
兩人隻要還有一口氣就不停地跑著,直到來到西棟,才停下腳步。
因為一下子全速跑了好一段,二人都氣喘籲籲,連說句話的閑都沒有,一直不停的急促唿吸著。看來要想能平靜下來說個話,得要個個把分鍾。
「到這兒應該就沒事了……如果說了這句話,最後卻出事了,那就是拍電影了。」
「討厭。」
這個節骨眼上還能講無聊的笑話,琴葉卻覺得這樣的椎矢好可靠。
椎矢坐在走廊上背靠牆壁。琴葉也效仿著坐到他旁邊。
「……對不起。沒能把『耳朵』拿迴來。」
「哦,也沒辦法。再找找吧。」
「半路上跟丟了。等我找到的時候,他已經不知被誰奪去了部位。因為旁邊沒有人,所以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
琴葉
無語了。
奪,被奪。大家這到底是怎樣了。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倒是,你怎麽不在原來的地方,害我好擔心。」
「對不起。不過,我聽說了非常重要的事。」
琴葉把和聖司相遇的始末以及在保健室的對話全部告訴了椎矢。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看來果然是刀納依學長發動了這場爭奪戰。」
雖然連養子之類的事都告訴椎矢可能不妥,但琴葉不想對他有所隱瞞,就把聖司的一切,包括女友失蹤等等,都告訴了椎矢。
「就是說他是為了找尋失蹤的女友才來到了這個世界?」
千代最後唿喊的名字應該就是他。恐怕千代也是聽從聖司的。錯不了。
刀納依聖司,他就是這次爭奪戰的主謀。
「接下來,是個好消息。大家一起從這個世界迴去的方法,說不定還真有。」
琴葉把聖司爺爺的話也講了一遍。也許有點很傻很天真,但琴葉並不覺得那些是謊話。
「……這樣啊。還是有希望的咯?」
如果聖司所言非虛。
椎矢口中念叨著什麽。和琴葉相反,椎矢覺得那些話全是假的。但一看到琴葉充滿期待的表情,他怎麽也無法把心中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那家夥,有沒有說起過自己的部位或是能力?」
因為在保健室沒來得及摘掉眼鏡,琴葉沒有看清聖司到底持有什麽部位。但她卻聽聖司說起過一些。
「他說自己有惡魔之腰。還能操縱『暗黑』,就是那一團黑色陰影,好像是叫『暗黑』來著。」
「……就這些?那剛才那個就是『暗黑』咯?他居然還能用那玩意兒消失。話說,他都做了些什麽?」
操縱「暗黑」,同時也就意味著可以使用「暗黑」的能力。那「暗黑」本身能夠做些什麽呢?
「嗯…?這麽說,惡魔的話也是刀納依學長編造的咯?」
如果寫有這場爭奪戰規則的黑色文字也是「暗黑」一部分的話,那就是他編的了。但要真是這樣,就不知道他傳達這些究竟意欲何為了。如果想要惡魔的部位,和誰都不說直接搶不就好了嗎?
他的目的真的就隻是和戀人見麵嗎?不,如果見麵了,是不是又想要和戀人一起迴到原來的世界呢?
但若果真如此,就真搞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把爭奪戰的規則如此仔細的告訴大家了。難道惡魔的話真的和聖司沒有關係嗎?
椎矢停下了思緒。這個疑點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芙未學姐她們怎麽樣了?」
椎矢想說最好現在馬上就和她們會合。
「啊!」
椎矢突然改換話題,讓琴葉若有所想的叫出了聲來。
「怎麽了?」
「不是說要在保健室碰頭嗎?如果她們兩個什麽都不知道就這樣往保健室去的話,會不會被刀納依學長……」
「而且他們還互相認識,糟了。」
看來不能在這等下去了。
要先去找芙未她們,還是對付聖司?貌似不管怎麽樣都得迴保健室了。
芙未和擁子對兩人來講是唯一的夥伴了。不能再失去她們了。
「還剩三個半小時吧。」
得快點和芙未她們會合,找到迴原來世界的方法。
椎矢帶著琴葉,又走迴了來時的路。
椎矢走在前麵,警惕著周圍。他用餘光瞥了一眼南棟的走廊,沒有發現聖司和類似「暗黑」的東西。但他們也有可能穿過教室的門進來,所以還是不能大意。
迴到了南棟的椎矢二人,盡量走在走廊的中央。光注意周圍三百六十度還不夠,地板和天花板也要倍加小心。
天花板上的熒光燈還是弱弱的一明一暗著。
「如果燈滅了,就看不到『暗黑』了。」
周圍越是漆黑一片,越有可能看丟了「暗黑」。燈要是滅掉了可不是件好事。雖然這樣眼睛就可以休息會兒了。
燈的亮暗還在繼續著。
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六下………………
「噗——」的一聲
燈的明暗間隔一下子變長了。
「別暗掉啊。」
椎矢剛不由自主的說出口,眼前「暗黑」已經出現了。
「————!」
雖說燈光的亮暗分散了注意力,但也不至於直到迫近在眼前才注意到吧。然而事實卻是,椎矢確實疏忽了。他已沒有空閑去想那是為什麽。
「快逃!」
椎矢立馬調轉方向,拉著琴葉就跑。
「啊……」
為什麽剛才沒有注意到「暗黑」接近呢?很簡單,因為在它後麵。「暗黑」是從後麵跟過來的。證據就是背後已有數個「暗黑」張開了雙手,等著椎矢他們走過來。
「暗黑」朝著椎矢他們靠近。
椎矢突然把琴葉撞到了一旁。
等到下一秒,「暗黑」已經整個覆蓋住了椎矢。而椎矢則被自己地板下伸出的影子吸進去似的,消失不見了。
「椎矢君!」
在地板上打滾的琴葉立馬站了起來跑向椎矢。
椎矢僵硬的站在那兒,兩眼無光,好像什麽也看不見。甚至連就在眼前的琴葉也看不見。
琴葉很擔心椎矢是不是因為被奪去了部位而睡著了,但情況還沒有那麽糟。隻不過比那種最糟糕的狀況也好不了多少。
椎矢的眼睛像被「暗黑」鑽進去了一般變黑了。
「椎矢……」
椎矢沒有迴答她,而是緊緊抓住了她的脖子。琴葉感到喉嚨被壓迫住,無法發出聲音來。
「對你的聲音不得不防備啊。」
地板上形成了一個圓形洞穴,聖司就從那慢慢浮了上來,不知不覺中已經對琴葉下手了。
「哦喲,好痛苦哦。不過呢,也不是無法唿吸,隻是一種壓迫感或者閉塞感似的感覺罷了。我可是有密閉恐懼症的哦,不知道吧。」
聖司逗趣般地說道。
「啊……」
琴葉痛苦的喘著氣。聖司站到了椎矢旁邊,拍著他的肩。
「不可以抓的太緊哦,隻要讓她喊不出聲就可以了。可別殺了她。」
壓迫感變弱了,琴葉總算可以好好的喘一口氣了。
「椎矢君有的是什麽部位來著?有啥特殊能力?」
「……眼睛……我可以看透對方有哪種惡魔的部位……」
椎矢無力反抗,三言兩語的迴答道。
「原來如此啊。小琴葉是嘴巴對吧。」
聖司把琴葉的臉朝向自己,盯著看個不停。
「這就是惡魔之口啊。怎麽看都像是嬰兒的嘴巴嘛。啊,我可是在讚美你哈。你看,廣告上也經常放的,那個叫babylips的化妝品。你不知道嗎?咦,難道是叫angellips?算了,都一樣,反正就是看上去很誘人就對了。我可喜歡啦。」
聖司用手指輕輕地摸著琴葉的嘴唇。現在他隻要說一聲「奪去」,琴葉的嘴就會被搶走。但聖司好像沒有那個意思,離開了琴葉。
「話說是你小子奪走了她的……哦,我不是指惡魔之口,是你奪走了她的香唇,是吧。」
琴葉又羞又憤,臉變得通紅。
「哈哈哈,臉紅了。不用害羞,都是年輕人嘛。哦喲,看來還沒有接過吻嘛。哎呀,真討厭,這種事我也不是常問別人的啦。隻是多少想演示一下哈。你看,我又是個劇作家。你說演示應該是表演者的工作?哦喲
,給你捉到毛病了嘛。」
雖然誰都沒在說話,聖司卻自己給自己挑著語病,笑了起來。
「不過我還真的很想演示一遍哦。」
聖司又一次走進琴葉,輕聲說道。
「被他kiss一下後奪去部位,如何?」
琴葉一時對聖司的要求呆住了,但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不停搖頭。
「唉,你們不覺得這是很精彩的一出表演嗎?這時候放一首羅曼蒂克的曲子就更好了。不是浪漫,是羅曼蒂克。」
聖司執著於這些無聊的細節,而琴葉則壓根沒在聽,隻是不斷地拒絕他那個所謂「演示」的要求。
「別開……玩……笑……了」
琴葉聲嘶力竭的喊道,斬釘截鐵的拒絕著。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哦。我不也是為你們好麽?——這可是你們最後的機會了。」
又來了。又是那曾經一刹那見過的的陰暗的眼神。琴葉明白聖司是要動真格的了。雖然語氣輕佻,但裏麵隱含著的卻是一股深邃的黑暗。
「我一定要搶。這就是結論,這就是結果。不會改變的決定。不過呢,因為你們兩個都要為我而犧牲,所以想讓你們臨死前爽一把,這也是人之常情嘛。這樣我才不會良心不安。」
在這就要搶奪的節骨眼上,神馬人情都是浮雲。如果真會良心不安的話,就不會還能幹得出這種事。但就像琴葉自己說的,聖司並不是在開玩笑。
「那,你們好像也不反對,那我就開始啦。」
聖司無視一直反對著的琴葉,決定要開始這場表演。
「如果琴葉說『來吧』,那就更加萌了。不過你也說不出這種話對吧。而且你真這要說的話,聽著就像是命令似的。」
聖司對琴葉的能力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嘛,這種事我覺得應該男生主動,你在這等著就可以了。可以的話把眼睛閉起來,臉再微微向上就更好了。」
琴葉用盡全力瞪著聖司。
但聖司毫不害怕:
「接下來是第六場,第八條。什麽?ng7次太多了?不要緊嘛,ノリだよ、ただのノリ。好,開拍!」
聖司はカチンコの代わりに指を鳴らした。
似乎是遵從著這訊號和聖司的命令,被「暗黑」控製的椎矢,右手挽著琴葉的脖子,左手摟住琴葉的腰,把臉貼近她。
琴葉身子躲開,臉側到一邊想要拚命拒絕。
「好,哢——不行不行,這裏眼睛要朝下看,帶一點害羞的感覺,一味的躲閃就糟糕啦。」
糟糕才好呢。這種玩笑般的演出怎麽能不去反抗。
「第九條可是最後一條了。如果失敗了就要改劇本嘍。讓小琴葉的手指插進椎矢君眼睛裏奪去惡魔的部位怎麽樣?」
琴葉好像抗議一樣,看著聖司。
「所——以——說,下一條好好演嘛。那麽,第八場,第……哦,應該是第六場對吧?嘛,都一樣,第九條,開拍!」
椎矢這一次從琴葉的喉嚨處鬆開了手,把她下巴抬起,慢慢朝向自己。琴葉也不再抵抗。
琴葉既不想被椎矢奪走惡魔的部位,也不想奪去椎矢的部位。她很擔心自己的部位被奪走後椎矢會怎麽樣。可能會被聖司奪去眼睛和嘴巴,然後一切就此結束,但要她抵抗還是辦不到。
但是——
琴葉留下了懊悔的眼淚。
她被椎矢抱緊,慢慢地靠近椎矢的臉。
要說琴葉從沒想過這種場景那是假的。她也是一個對戀愛充滿了興趣的普通女孩。她也曾想象過,也曾抱有幻想,以這種形式、這種方法。她不想破壞眼前這一切。
「……別」
琴葉略帶喜悅的祈求著。
「別這樣。」
琴葉看著椎矢的眼睛。那是一副已映不出任何東西的煤焦油般渾濁的眼睛。她不想看到這樣的雙眼。
琴葉真的不想下命令。
她不想命令誰去做什麽。
更不想命令椎矢去做什麽。
但她還是發話了:
「住手,椎矢君!」
椎矢的身體好像僵硬了一樣無法動彈。
其實琴葉早已有了特殊能力。
在遇到椎矢之前就有了。和那黑色「餓鬼」交換一部分生命的時候,同椎矢一樣,她在不知不覺中,為了得救而訂下了契約。她沒有想到自己同時卻也獲得了這樣的能力。
說出來的命令、願望、想法,能讓人遵從——這就是惡魔之口的能力。
而正是這種能力讓她不想去使用。
她第一次討厭這能力,是在椎矢順從地接受自己要求的時候。
椎矢以前會在抱怨並拒絕後,卻邊發牢騷說「真沒辦法」邊答應她的要求。
去參觀文化祭舞台的時候就是這樣。
一邊抱怨,一邊答應請求。琴葉喜歡這樣的椎矢。
她喜歡那不夠順從但卻溫柔的椎矢。
但來到這世界以後椎矢就變了。
他變得順從的接受琴葉說的一切。最初琴葉還以為是因為情況緊急椎矢才變得體諒自己。但在圖書館要他幫忙的時候,要他背一下喜久子的時候,椎矢都順從的答應了。那個自高自負的椎矢對於這些體力活居然全部接受了。
還不止這些。
不僅是椎矢。第一次遇到豪並擊退他,還有讓芙未的手放開椎矢的臉,原來都是拜這種能力所賜。另外,剛才不經意間讓聖司說了這麽多話,恐怕也是這種能力的緣故。
大概因為還不能完全自如的控製,對方也有不聽從命令的時候。但不管如何,琴葉對這種能力是既厭惡又畏懼,於是自己決定禁用這能力。
「咦——?讓他停下來了?這麽說,比我的能力還要強咯?佩服,佩服。」
聖司好像真的很欽佩似的拍著手。
「不過,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哦。剛才不是說了嗎,就演到第九條。」
琴葉搶在椎矢被「暗黑」操控之前先對聖司下了命令:
「放了椎矢君!」
「…………」
可是聖司卻露出笑容一動不動。椎矢也還是僵硬著,眼睛一片漆黑。
「……為什麽?」
「很吃驚吧。肯定是在想為什麽自己心中希望放了這小子,卻沒有用呢,對吧?」
何止是心中希望,嘴上也這麽說了啊。
聖司到底在說些什麽呢?琴葉正這麽想著,突然發現聖司的耳朵上有什麽東西。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的呢?那個耳塞!
「非常簡單。不想被操縱的話,隻要不聽到聲音就可以了。我根本就聽不到你,所以你隻是一味的在瞎嚷嚷罷了。雖說是惡魔部位的能力,但使用的畢竟還是人,終究是有極限的。你那能力也並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當然我的也一樣。稍微動下腦筋,就可以應付。而且你貌似還挺害怕自己的能力啊。」
琴葉以為隻要自己下命令,就可以解決一切。
現在她才知道這是多麽天真的想法。
從對自己能力的畏懼,又變成了過於自信。
「那麽,還要繼續嗎?」
「不許再操縱椎矢君!」
琴葉使出了吃奶的勁叫喊道,但聖司就是聽不到。
「求你了,快住手!」
琴葉慌了,跑向了椎矢——準確說是正操縱著椎矢的「暗黑」,朝它命令道。但並非惡魔部位持有者的「暗黑」似乎在能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外。
椎矢仍然在聖司所操控的「暗黑」和琴葉的命令之間痛苦的煎熬著。
有時他會
發出呻吟,有時額頭上又冒出汗。
琴葉感覺再這樣下去椎矢要出事了。
她不知該怎麽辦才好,自己的無力卻已盡被聖司看穿。
「誰!」
這時,天花板上的熒光燈一齊滅了。
不知是不是電氣係統的故障,周圍一下子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琴葉不明白突然間都發生了些什麽。這時她的手被人緊緊抓住,帶著她跑開了。她還沒對這突如其來的黑暗適應過來,也不知道是誰幹了這一切。
但是,如果她離開這兒,就隻剩椎矢一個人留下了。
「等一下,椎矢君他還……」
「我在這!」
聲音就在跟前。
「你真是椎矢君?」
這時即使手牽著也並不一定能完全感受到對方。椎矢不是應該還在聖司和「暗黑」的控製之下嗎?
「為什麽?」
「待會兒再告訴你。現在先快跑!」
椎矢瞅準一個機會,指著某處跑去。
「哎呀呀,壞了我的好事。」
熒光燈又恢複了照明,周圍的一切都清清楚楚。椎矢和琴葉已經不見了。被他們跑了。
「事情會不會敗露呀。」
聖司自言自語著。惡魔部位的能力隻要稍微動下腦筋就能應付。操縱「暗黑」的弱點說不定也被人知道了。
「不管怎麽說,像這種眼睛裏發出光,或者手中放出火之類的特殊能力,是最好的了。而且還好看。」
聖司取下耳塞,往後看到。
「你不覺得嗎?」
他大叫一聲,但無人應答。
「你壞我好事啊。話しかけたらシカトか?還是因為不小心被迫聽了惡魔之口的命令?」
剛才斷電原來並不是偶然。聖司好像已經推斷出是誰切斷了電源。
「你倒是說個話兒呀,惡魔之魂的擁有者。」
可對方既不現身,也不迴應。聖司不管這些,依舊問道:
「好吧,你為什麽不肯動一下?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在一瞬間就移動,對吧?」
惡魔之魂的持有者還是不現身,不迴應。
「好吧,算了。」
聖司轉過頭看著椎矢他們離去的方向。
「下次別礙我事了。」
椎矢和琴葉來到了大廳。就是今天芙未和擁子演出的舞台所處的那個大廳。
為了演出的需要,房間的遮光性非常完美。現在大廳裏窗也沒有開,燈也沒有開,完全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如果不是手牽著,加上一點唿吸的聲音,琴葉恐怕也不會感覺到旁邊椎矢的存在。
從一層觀眾席進來的這兩人,沿著樓梯往更加低一層的舞台方向走去。因為這完全的黑,腳下都有些不穩。
如果主電源不通,大廳就無法點亮。主電源分別位於管理室和舞台側方兩處。管理室沒有鑰匙就不能打開,而舞台側方則安裝著各種控製舞台裝置的設備。
「琴葉,剛才不好意思?」
「剛才?」
「就是……我被操縱的那時候。雖然不是記得很清楚,但多少還記得點。」
看來就算被操縱了,還是有一點記憶的。最起碼還記得自己剛才幹了些什麽。
「那個,那個也是沒辦法。我是被逼的。」
「那個不是我本意,是那家夥自說自話……」
「我知。」
「真知道了?雖說漫畫裏這種情形下都是內心真實想法的流露神馬的,但我剛才真的不是……」
「沒關係。我知道。椎矢君從沒想過要對我做這種事。」
「不,不是這個意思,不對,我是說……」
剛解釋了一個誤會,又生出一個新的誤會。椎矢覺得一定要說點什麽了。但要解釋這誤會就必須講出心裏話,他現在還沒那個思想準備。
眼下椎矢能做的,就是不要鬆開那緊握著的手。
兩人的對話不一會兒就終止了。他們朝著舞台的方向走去。
椎矢登上舞台,往側方的舞台裝置那裏走去。他從一堆搞不清用途的機器中好不容易確認了主電源是關著的,又沿著原路返迴,走下了舞台。
「椎矢君,怎麽不開電源?」
「不,就這樣。」
椎矢否定了琴葉的提議。
「為什麽?什麽都看不見啊。」
「就這樣才好。」
「逃到這種地方,有什麽好的。」
兩個人正說著,聖司突然插話了。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進來的。雖然不確定迴響在房間裏的這聲音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但大概可以推斷是在一層觀眾席那邊發出的。
琴葉不安的抓緊了椎矢的手臂。而椎矢則像是為了讓琴葉安心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怎麽不通上電源,把燈打開啊?」
「不用了。」
「不想看我的臉?看來我是被討厭了呀。不過,就算你這麽做也沒什麽用。」
「有沒有用你不是最清楚嗎?」
對椎矢有所指的這番話,聖司苦笑了一下:
「確實,如果不能形成影子,就無法潛入從而進行操縱。看來你想到了?」
「一定是剛才斷電的那一刹那,身體突然能動了的緣故吧。」
這就是椎矢的對策。剛才被「暗黑」控製的時候,在斷電的一瞬間,他突然能活動了。「暗黑」如果是鑽入對方的影子裏進行操縱的話,那隻要沒有影子就可以了。
「確實這裏是一片漆黑。但隻要我點個燈不就沒用了。你到底想幹嘛?」
「在這之前先奪走你的部位。」
琴葉吃驚的看著椎矢。但因為太暗,即使就在身邊也看不出椎矢此刻的表情。
「我生氣了。」
琴葉感到牽著的聖司的手突然充滿了力量。
「我本來還想讓你們留下點美好迴憶的喏。」
「別開玩笑了!」
「你這麽不願意吻她,她好可憐哦。如果你不包含點『其實我心裏好願意啊』之類的語氣的話,她要桑心了哦。」
椎矢一時無以應對,不由得望著琴葉。
「傷,傷心個屁。椎矢君不要說不過他啊。」
椎矢從琴葉的大聲斥責中又重新振作了起來。
「哈哈哈,你個怕老婆的家夥。」
「真煩人,閉嘴!」
「閉嘴就可以了麽?」
「砰——」的一聲,有個什麽東西撞在牆壁上在大廳裏弄出了很大的響聲。椎矢和琴葉都禁不住往那邊望去。
「我一住嘴你們不就不能確定我的位置了嗎?」
聖司出聲的地方變了。剛才的聲音應該是聖司往牆壁上敲什麽東西弄出來的。就在被那個聲音吸引了注意力的時候,聖司移動了。在這完全的黑暗中,隻能通過聲音來確定位置。
「剛才你說要搶?怎麽搶呀?你們隻不過是一時戰勝了『暗黑』的控製罷了。隻要我通上電點上燈,你們就完了。因為這裏也有很多的『暗黑』。」
雖然看不見,但是可以想像到聖司周圍肯定有大量「暗黑」在蠕動著。
「難不成你們想借助腳步聲?」
說罷,聖司講話的地方傳來了電子音。椎矢意識到這是在操作手機的聲音。不一會兒,大廳裏想起了一段音樂。
是《劇院魅影》中的《overture》。
「我就是魅影,你就是勞爾,然後小琴葉就是克裏斯蒂娜。啊,不過我也要搶你的部位,稍稍有些不一樣吧。」
「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
「拜托你也稍微有點藝術常識嘛!」
手機的鈴聲響徹了整個大廳。因為房間的迴聲效果很好,雖然隻是一段鈴聲而已,卻傳遍了大廳每個角落。
聖司的腳步聲聽不到了。唿吸聲也聽不到了。能夠指示聖司位置的聲音都被這段鈴聲幹擾得聽不到了。
椎矢他們不知道聖司在哪兒。相反聖司卻可以徑直走向舞台,走向那不會跑掉、永遠呆在原地的舞台,然後再通上電源。
哪一方有利哪一方不利已經很明顯了。
深知這一點的琴葉非常不安,但椎矢卻像安慰她似的拍了拍她肩膀。
琴葉想要下命令阻止聖司,但他八成已經把耳朵塞住了吧。
琴葉隻好在椎矢旁邊默默祈禱。
聖司以這電子音樂為背景走下了階梯。
手機仍然放在一層觀眾席的位置上。受大廳迴聲效果的影響,聲音還是非常響亮。再加上地板上鋪著的毛絨毯,腳步聲根本聽不出來。
聖司朝著舞台方向走著。但卻不是筆直的走。他穿過各排座位中間的通道迂迴著,依次走下兩邊的階梯。
就算提前預想到了這一點,恐怕也猜不到他下手的時機。
琴葉沒有任何命令。八成是聖司所猜的那樣,她不會在椎矢麵前下命令。所以聖司也沒有戴耳塞。當然他早做好了準備,如果琴葉一發命令,他可以馬上再戴上去。
這樣一來聖司絲毫不必去擔心那些已經失去了效力的特殊能力。椎矢的能力隻不過是可以看出對方的惡魔部位。聖司已經跟琴葉講過自己的部位是「腰」了,估計椎矢也聽琴葉說過。其實就算被看穿了也沒什麽關係。
如果有一件事會讓聖司比較在意的話,那就是椎矢他們為什麽要來這間大廳。
難道隻是想把他引入完全的黑暗中,讓他不能操縱「暗黑」嗎?就算這樣他們頂多也就五成勝算而已。
幹嗎不去對他們更有利的地方呢?難道隻是沒有想到嗎?話說聖司確實是想不出還有什麽地方了。
難道他們想把聖司拖入一場不能依賴特殊能力的戰鬥中,再戰勝他嗎?
確實,椎矢在保健室敗得很狼狽。老實說,他不擅長使用暴力。
可就算聖司不能使用「暗黑」,並不等於沒有「暗黑」。萬一出什麽狀況,他還是可以通過「暗黑」藏起來。雖然不能移動,但隻要躲起來就不會被奪走部位。這樣椎矢的勝算甚至還不到五成。
想著想著,聖司已經快要走完台階了。這時,他突然向右轉,選擇了遠離舞台的那條路,走出大廳,進入了房間旁邊的通道。
聖司盡量注意不發出聲音,慢慢地走在通道上。通道盡頭是台階,他走了下去。
這是演員們在舞台上移動時使用的地下通道。演員上下舞台,不隻是靠兩側,也有像這樣消失到地下的場景。
聖司利用這條通道移動著。椎矢現在還在舞台前等著他吧,根本想不到他會走這條道。就算察覺到了,這條地下通道也像迷宮一般,連平常使用它的話劇部的人也有時會迷路。對此一無所知的椎矢他們就更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大廳裏還響著電子音樂。
音樂即將迎來它的高潮。雖然設定了循環模式,但不會第二次再聽到了。
往上的台階出現了。聖司很清楚繼續走上去會在哪個地方現身。
當他出來的那一刹那,曲子突然從《overture》變成了《finale》。
就在聖司要走完最後一級台階時——
「啊——」
有人從背後猛撲向他,把他的臉摁在了地上。
聖司此刻與其說是疼痛,倒不如說是嚇了一跳。他一時無法應對,被人坐在了背上,雙臂反綁在背後,動彈不得。
「抓住你啦。」
背後傳來的是椎矢的聲音。
「你怎麽會在這兒……」
聖司一直以為椎矢絕不可能注意到的。就算注意到了,這條通道因為管線和支柱的關係就跟迷宮一樣,不習慣的話肯定會迷路。椎矢不可能通過這條地下通道跟到他後麵的。
但椎矢現在確實來了。
被撲倒的時候聖司沒有感到椎矢一丁點的遲疑。在這連旁邊人的臉都看不見的完全的黑暗中,把他撲倒了,而且還是在台階的半路上。椎矢就在這寬敞的大廳中,利用一般學生都不怎麽熟悉的地下通道,毫不遲疑的把他抓住了。
「你早就猜到了嗎?你早就預想到了?還是說——」
「我一直都能看到你。」
「不可能!」
椎矢不就是圖的這個完全的黑暗,才來到這兒的嗎?這裏的的確確是一片漆黑啊。
但這對椎矢沒有影響。不管怎樣的漆黑,怎樣複雜的地形,都沒關係。他隻要跟著聖司,然後逮著一個攻擊的時機就可以了。
椎矢不可能跟丟聖司。
因為他有惡魔之眼。
「在我的眼裏,惡魔的部位都是一閃一閃的。」
聖司終於明白了椎矢的用意:把他引入一片漆黑中並不隻是讓他不能控製「暗黑」,而是要把他引入隻有自己能看得見的地方。椎矢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自己的能力才選了這個地方。雖然聖司之前就知道椎矢可以看穿別人的惡魔部位,但並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看穿別人的部位的。
雙方的勝算並不是五五開。椎矢將計就計把聖司引入漆黑的地方,又讓他鬆懈大意。聖司這下完全失算了。
聖司現在就算伸手也夠不著椎矢的眼睛。即使能操縱「暗黑」,也無法搶奪對方的部位。他想躲進影子裏暗中操縱,可是在這完全的漆黑中沒有影子。
音樂還在繼續,隻是比預想的更早一些進入了《finale》。
「……我輸了,你奪去吧。」
「很不巧我對你的惡魔部位沒興趣。但我有一堆事要問你。」
「那,我隻老實迴答你三個問題哦。雖然12這個數字更有一點因緣之類的感覺,但你應該沒這麽多要問的吧。一般人都是隻肯迴答一個問題的,不過我的服務精神比較強哈。」
雖然是半開玩笑的語氣,但既然他肯迴答那就問吧。椎矢向聖司發出了質詢:
「發動這場爭奪戰的是你吧?」
「是惡魔發動的哦。」
「認真點迴答!」
椎矢是真呆住了,並不是故意在找聖司的茬。
「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把12個惡魔部位集齊的話,惡魔的複活儀式就會開始。然而直到今天以前,並不是所有學生都來到了學校。因為有一個人,也就是音無學長請假了。可是隻有今天,她卻來了。」
「因為今天是令人高興的文化祭嘛。」
「她說:『是那個人叫我來的』。在她被搶走部位以前曾經喊過你的名字。『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吧。發動這場爭奪戰的也是你吧?」
「雖然不知道她說的『他個人』到底是誰,不過她喊的倒確實是我——為了發動這場爭奪戰哈。順便說一句,那個像惡魔的話一樣的東西也是我做出來的。要把它搞得像惡魔的風格還真是把我累壞了。有點兒惡魔的範兒嗎?」
椎矢沒有迴答他。雖然也有以上這種狀況的可能,但現在隻好把它當成是惡魔的話了。
「你這麽幹是為了再見到戀人是嗎?為了救戀人,再迴到原來的世界去?」
「小琴葉嘴還真快啊。我都跟她說了這是我們倆的秘密。」
「到底怎麽迴事?」
「……就是這麽迴事。」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讓人搞不明白了。
如果為了見到戀人再迴到原來世界去而要成為爭奪戰的勝利者的話,就沒有必要使用「暗黑」把爭奪戰的規則告訴大家。讓別人都搞不清狀況,自己一個人搶的話不是更好嗎?
「為什麽要發動爭奪戰?為什麽要特意告訴我們規則?」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哦。你確定了,就問這些?」
聖司不作答,反而對椎矢忠告道。椎矢感到想問的東西什麽都沒問出來。
「還是想好了再問吧。我既然說了隻迴答三個問題,超過三個就不會迴答了。好了麽?」
雖然椎矢覺得沒必要去理睬他,但默認他的話也不好。可也不能拷問他硬讓他開口。反正理由待會兒問也可以。
現在最應該問的是——
「告訴我所有人一起迴原來世界的方法!」
「奪走所有人的惡魔部位就可以。」
「這樣做沒有任何意義!」
「……接下來隻要祈禱就行了。就說希望所有人都迴原來的世界。」
「啊?……」
真是想不到。
一直以為要讓所有人迴去就不能互相搶奪。竟然還有這種方法。一個人把所有部位都集齊,再祈禱所有人迴去就可以了。
真是沒有想到還有這麽簡單的方法。
「你是不是覺得很簡單?」
聖司好像看透了椎矢的心思似的說道。
「放心吧。我可沒有什麽讀心術。隻是從你的聲音裏聽出來的罷了,很明顯哈。但是不巧,沒有這麽比這更難的事了。」
「嗯?」
椎矢注意到聖司說「難事」。
「隻要某個人拿到12個部位就可以。確實看起來很簡單。可是,誰來完成呢?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可以來幹?你一定是這麽想的吧。可是你覺得其他人會相信這種事嗎?把好比自己生命般的惡魔部位去交給一個隻是和自己在一所學校上學、實則形同陌路的人?抑或讓你去相信其他某個人,親手奉上自己的部位?」
「啊……」
「辦不到對吧。擔心那家夥會不會祈禱隻讓自己一個人迴去對吧。因為集齊了12個部位就可以迴到原來的世界,犯不著再特意為其他人而用掉一個願望。錢也想要,女人也想要,地位名譽都想要。值的許願的事多的去了。你如果集齊了12個部位,能經受得住這個誘惑嗎?
我一定能戰勝這種誘惑,祈願大家都迴去——你也許會這麽想,但敢這樣斷言嗎?
或者相信其他人,把自己的部位托付給別人?
把琴葉弄哭的聖司。老是來搶奪的豪。奪走喜久子部位的千代。最起碼這些人是絕對不能托付給他們部位的。
可反過來人家可能也是這麽想的呢?
弄到最後,還是隻能互相搶奪。
這場爭奪戰到頭來,就像它的名字一樣,隻有互相搶奪與被搶。唯有最後剩下的那個家夥能夠活下來。」
是這樣嗎?隻有這樣了嗎?
「不會的……應該不會的。」
椎矢還是否定了聖司。他不想被聖司駁倒,被駁倒的話,一切就都完了。
而聖司已對那毫無根據的一絲希望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至少我的爺爺就沒有為大家祈願。你沒聽小琴葉說起嗎?12年前那次爭奪戰的遇害者中也有我姐姐,也就是爺爺的孫女。可迴來的隻有爺爺一人。懂了麽?我爺爺奪去了和他血肉相連的孫女的部位,迴到了原來的世界。不知道他祈了什麽願,但最起碼他沒有祈禱所有人一起迴去那是肯定的。他把個人的願望優先排在了救孫女的前麵。血親也不過如此,更別說去相信一個陌生人,別惡魔的部位托付給他了。」
聖司第一次袒露了真感情。
「所以說,到頭來隻好互相搶奪。懂了麽?互相搶奪就好。這就是我領會到的,除了互相搶奪外別無他法。」
椎矢把手摁在聖司腰部附近。
他此時隻要說一聲——
「奪去」便行。
然而,和麵對豪時一樣,他又猶豫了。
奪去部位並不是他的目的。可如果在這兒放了聖司,自己可能會反過來被奪去部位。在被奪走前唯有先奪走對方。然而這樣做就真的能迴原來的世界了嗎?
還是說就像聖司講的那樣,要讓所有人迴原來的世界,一定要有某個人奪走全部的部位再祈禱一起迴去嗎?
這時,椎矢突然好像被什麽東西撞出很遠似的挨了一下打。
剛才他過於專注思考,都完全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哇——!」
椎矢的後背和肩膀撞在台階的角上,滾下了樓梯。雖然感到全身疼痛,他還是使出全力站了起來。黑暗中,可以看到一絲朦朧的光沿著台階往上走。是聖司逃走了。
「靠!」
椎矢罵罵咧咧正要追上去,右腳一跑起來就疼得讓他又蹲了下去。看來是摔下樓梯時挫傷了。
「椎矢君!」
琴葉原本在半路上等他,聽到他疼痛的慘叫就走了過來。周圍很暗,什麽也看不見,琴葉很不穩當的移動著,身上惡魔部位的光亮一點點在靠近過來。
「椎矢君!迴答我!」
「在這兒!」
椎矢其實是想讓她會原來的位置的,但最終還是把她叫了過來。
琴葉依靠聲音來到了椎矢身邊。她注意到椎矢蹲著,就彎下腰到椎矢旁邊。
「沒事吧?」
「琴葉,扶我一把,我要上去。」
「你受傷了?」
「沒事,快點!」
不上去的話聖司就會跑去通上主電源。燈一旦亮了,就輸定了。
不能讓聖司跑了。
椎矢靠著琴葉的肩,抱定決心要往上去。雖然他痛得幾乎要叫出聲來,但也隻有忍了。他身體靠著琴葉拖著腳步,上了台階。
雖然不知道聖司會在哪兒出現,但他一定會去主電源所在的舞台兩側。
上完了台階,還有一條通道。
這時,一團黑色搖晃起來。
椎矢對眼前搖晃著的、顏色不一樣的這團黑色驚得目瞪口呆。雖然同是黑色,但在眼前蠕動著的這團黑的顏色更深。是聖司操縱的那團「暗黑」在蠕動!「暗黑」想要阻止這兩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但如果隻是「暗黑」的話還沒什麽關係。它還阻止不了椎矢他們。隻要硬衝過去就可以了。
可椎矢完全忘了——
剛才自己捉住聖司時,被什麽東西給撞飛了這件事。
那個實際上就是「暗黑」。
椎矢被「暗黑」一下彈飛,撞在了通道的牆壁上。
「啊——!……怎麽可能?」
「暗黑」原本隻是一種看得見摸不著的東西,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它好像獲得了肉體一般,伸出了手一樣的東西,抓住了椎矢的喉嚨。
「啊!」
這手的感覺和人類的手沒有什麽不同。椎矢感覺脖子被一股強力緊緊抓住,什麽都做不了了。
「…………這家夥真讓人吃驚啊。在這最後關頭,『暗黑』竟然進化了。按老規矩不是在緊要關頭都是正義的一方變強的嗎?這世上不合條理的事還真多啊。」
聖司也好像很吃驚似的停止了逃跑,用一種很意外的語氣說道。
「住手!」
琴葉緊緊抓住「暗黑」,想要掰下那隻手。
可是「暗黑」一下子就把琴葉甩到了一邊。琴葉輕聲尖叫著在地板上打滾。
啪的一下頭上出血了。
椎矢雙手用盡全力掰開了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