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內,郭嬸吃了半碗粥就睡著了,半夜裏又醒過來,郭平也立刻驚醒,跑到床邊小心問道,“娘,你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喝點水?”


    郭嬸點了點頭。


    郭平立刻倒了水來,扶著郭嬸喂下去。


    “咱們在哪兒?”郭嬸微微有了些精神,人也清醒些,看了看左右問道。


    “還在醫館裏,大夫說接了骨要在這裏住兩三日才能迴家。”


    郭嬸頓時皺眉,“接骨?那得花不少錢吧,咱們哪裏有錢?你們幹嘛要給我接骨?”


    “娘,你別急!”郭平忙安慰道,“錢是二瑾哥拿的,以後咱們再慢慢還。”


    “我聽人說接骨要花幾十兩銀子,你啥時候能還上?”郭嬸心裏焦急,連聲急喘。


    “娘,您別擔心這個了,先把身體養好再說,銀子是身外之物,我能掙。”


    “是我拖累你們了!”郭嬸又自責又難過,“對了,香兒怎麽樣?她摔傷了沒有?”


    郭平一愣,立刻問道,“牛車翻下去的時候趙香兒也在車上?”


    “是啊!”郭嬸此時腦子才剛清醒些,擔心的問道,“你們沒看到香兒?”


    郭平臉色冷下來,“沒看到,爹趕過去的時候,隻看到娘自己暈在那兒。”


    “那香兒呢?”


    郭平冷笑,“估計是看到出事一個人跑了!”


    此時郭平心裏說不出的心寒,他本以為他娘是去的路上翻的車,如今看來是接著趙香兒迴來翻的,趙香兒在車上,看著他娘暈倒,竟然見死不救,跑了!


    人心竟然能如此狠毒!


    這樣的媳婦要來何用?


    郭嬸心裏也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大概是很失望,自從趙香兒進門,她真是將趙香兒當做女兒一樣對待,不用她做飯洗衣,更不用她下地幹活,若是身體不舒服,自己做了好吃的端到她屋裏去,可謂是百依百順,然而出事的時候,她竟然丟下自己一個人跑了。


    換成是誰大概都會心涼了!


    “娘,您身體還很虛弱,大夫囑咐要多休息,天還早,您再睡會,別的事都別多想。”郭平安慰郭嬸。


    郭嬸微一點頭,因為趙香兒難過,也因為又欠了幾十兩銀子的債發愁,此時卻也心力不濟,閉上眼睛休息。


    郭平卻一時沒睡意,心中團著一窩火,隻等著天亮。


    此時上河村趙家,趙香兒也醒了。


    她突然想起來,翻車後她落在牛車上的包袱沒帶迴來,當時她又慌又怕,哪裏還顧得的幾件衣服。


    “娘!”


    “娘,你醒醒!”趙香兒越想越害怕,將白氏搖醒。


    娘倆睡在一個炕上,趙香兒一喊,白氏就醒了,點了油燈,問道,“怎麽了?三更半夜的怎麽不睡覺?”


    “娘,我剛剛想起來,我的包袱落在牛車上沒拿迴來,郭家人會不會發現?”趙香兒慌張道。


    白氏醒了盹,目光閃爍,安撫道,“沒事,別怕,那是個水溝,說不定包袱已經讓水衝走了。”


    趙香兒還是覺得不放心,“萬一被郭家人發現就糟了!”


    “他們要是發現早就找上門來了,到現在沒動靜就說明沒啥事。”白氏擁著被子,眼睛轉著,“說來也奇怪,你不是說你婆母當時快死了嗎?這要是死了趙家應該來報信啊,怎麽到現在也沒動靜。”


    “可能,沒死!”趙香兒道了一聲,卻越想越慌,要是死了還好說,死無對證,要是沒死,等醒過來一問就知道當時她也在車上。


    郭家人能饒的了她嗎?


    “閨女別怕,明天一早我跟你去郭家看看,就說聽別人說了才知道出事。”


    “郭平萬一要是怪我呢?”


    “怪你能怎麽著?”白氏冷哼一聲,“我偏不信,他還能把你休了!”


    趙香兒想著平時郭家的人對自己都順著,郭平確實不敢休了自己,心裏略安了些。


    “行了,睡覺吧,有什麽事明天早晨再說!”白氏吹滅了油燈,安撫的拍了拍趙香兒肩膀。


    趙香兒點頭,閉上眼睛,可是腦子裏都是白日郭母躺在水溝裏滿臉是血的模樣,一直到了快天亮時才睡著一會兒。


    次日天剛亮,郭平讓郭大叔看好郭嬸,自己走著去了上河村。


    他一夜沒睡,腳步帶風,走的很快。


    趙家人剛剛吃了早飯收拾利索,白氏正準備和趙香兒去長山村打聽郭家的情況,還沒出門,就見郭平大步走了進來。


    郭平繃著臉,下巴上長了一層胡茬,目光有些嚇人。


    趙香兒看到他的確也嚇了一跳,她還沒見過這樣的郭平,呐聲道,“你、你怎麽來了?聽說娘出事了,我正要迴去看看。”


    郭平冷著臉直直看著她,“你是聽說嗎?昨天你也在車上對不對?”


    “沒,沒有,我根本不知道!”趙香兒下意識的否認。


    “是郭平來了啊?”白氏從屋子裏走出來,笑的比往日裏熱情,“聽說親家母出事了,我正要和香兒去看看,傷的重不重?現在怎麽樣了?”


    郭平冷笑的看著娘倆演戲,“嶽母是聽誰說我家出事了的?”


    白氏眼睛一轉,“是聽村裏人說的,兩個村離的近,有點風吹草動就都知道了。”


    “我娘昨天是趕著牛車來接香兒迴去的,她沒來過這嗎?”郭平問道。


    “沒有!”趙香兒立刻道。


    白氏也附和道,“是嗎?原來親家母是為了接香兒才摔的?真是造孽,早知道的話我一早就讓香兒迴去了,也免得親家母遭了這一趟罪。”


    “娘,現在怎麽樣了?”趙香兒試探的問道。


    “骨頭摔斷了,昨天在城裏醫館接了骨。”


    “接骨?”趙香兒驚愕道,“接骨要幾十兩銀子呢?哪來的銀子?”


    “我和二瑾哥借的。”郭平淡聲道。


    “借了多少?”趙香兒已經變了臉色。


    “六十兩!”


    “六十兩?”趙香兒咬著牙,已經沒了方才的小心和心虛,“那這銀子以後誰還?”


    “我借的自然我還!”


    “你還?”趙香兒氣的臉發白,“你拿什麽還?你一個月不過掙一兩多銀子,一年才十幾兩,你要還多少年才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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