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了鳥叫聲,距離自己十分的近。嘰嘰嘰的聲音就好像是在耳邊響起一樣。醒過來的名村搖了搖沉重的腦袋。


    「——嗯……這裏是……?」


    瞬間他以為這聲音是別人發出來的。


    這是一間白色的房間。雖然給人一種清潔感,但室內隻有最基本幾樣的東西,十分的煞風景。好像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就跟醫院一樣。不經意間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因為發高燒跟而母親一起去醫院的事情。從那之後的十年間,名村再也沒有得過值得去看醫生的病。


    「啊咧?」


    這時候他終於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那是在保健室裏經常可以看到的塑料床。


    「——哲平……你小子,醒過來了?」


    身邊傳來了角屋的聲音。名村想要起身,卻發現身體有些不聽使喚。「別太勉強自己,都睡了好幾天了。」角屋說著莫明其妙的話。


    「睡了好幾天?」


    總算坐了起來的名村朝著身穿製服的角屋重複他的話。


    「是啊,一直睡著。」


    說著角屋走了過來。在他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時,鬆川剛好打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


    「啊咧?名村君……醒過來了?不會吧……」


    鬆川的表情很認真,她也跟角屋一樣穿著製服,兩手還捧著一個差著白色花朵的小花瓶。是錯覺嗎?她的頭發好像比最近在學校見到的時候長了一些。


    「——我、我去叫人來!」


    鬆川將花瓶放到床邊的櫃子上然後慌慌張張地朝門外走去。


    「啊,剛才哲平的媽媽來過吧?」


    「嗯,我去叫她,角屋君在這裏看著!」


    丟下這句話後鬆川飛奔了出去。「真是個慌張的家夥。」角屋苦笑著說。


    「呐,我怎麽會在醫院裏?」


    「你小子……果然什麽都不記得了啊。」


    「……嗯……啊咧?」


    說起來剛才自己不是還跟桐沢在屋頂上嗎?


    究竟發生了什麽?再說今天是什麽時候?


    「那個啊……剛才你說我睡了好幾天了?」


    「啊啊,差不多一個星期了吧。」


    「……一星期?假的吧?」


    「不不,是真的啦。」


    「不會吧……」


    難以置信,不,怎麽想都不可能。


    自己已經睡了一周的事情令名村感到很吃驚,但更讓他吃驚的是自己居然在正常的時間流動中度過了一周。如果還在發生『意識溯行』的話,這是無法想象的。難道說自己已經脫離了『意識溯行』嗎?但是為什麽會這樣?


    「有人在深夜發現你小子和桐沢一起倒在便利店裏。那是桐沢的家吧。」


    「——便利店?」


    完全不明所以。如果自己昏倒了的話那應該是在學校的屋頂上才對,因為那是醒來前最後的記憶。可角屋卻說他和桐沢兩個人是倒在便利店裏。


    「我說,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這也忘了嗎?周五哦,上周五。」


    「幾月幾日?」


    「六月二十七日啊。」


    「開玩笑吧……」聽到角屋的話名村說。


    「順便一提今天是七月三日。」


    「七月……」


    剛剛名村的意識還在六月份,就是說自己向未來跳躍了大概一個月左右。


    不,不對。


    角屋的話有點不對勁,有些地方跟名村的認知不太一樣。自己在六月二十七日昏迷,還有是和桐沢一起倒下的——這兩件事名村沒有印象。


    名村經曆的六月二十七日在『意識溯行』之前和之後分別有兩個,不過當天去過便利店的是『意識溯行』發生之前的那一天。並非『翻轉世界』,而是時間流動正常時的事情。那天夜裏名村和桐沢在便利店吵了架,自己是不會忘記的。


    但是吵架之後名村就迴家去了。再之後又經過了星期六,星期天兩天,那時候的記憶都還記得,所沒理由會在星期五那天昏倒。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


    「不不,沒事……」


    他怎麽也不覺得角屋像是在說謊,就是說那些全都是自己做的夢?怎麽會呢,不會這樣,那些不可能是夢。一些事情現在都還曆曆在目。


    「別太勉強哦。」


    「嗯……抱歉讓你這麽擔心。」


    名村陷入思考。自己究竟是哪一天被卷進『翻轉世界』當中的?會醒過來就證明自己曾經昏倒過,但是昏倒瞬間的記憶卻一丁點都沒有留下,甚至都沒有發覺曾經自己昏倒了。


    「……這樣啊。」


    名村終於想到了,自己曾去過「其它世界」這件事情。自己身在重森所說的『翻轉世界』當中的時候,原本的名村在『基本世界』裏是處於意識不清的狀態的。


    沒錯,意識是轉移到了『翻轉世界』中的自己身上。也就是說重森的說法是正確的。不,還有是做夢的可能性——因為對於『基本世界』沒有產生任何影響,所以這種想法要現實許多。說起來也沒有什麽方法可以證明那不是夢。


    「對了哲平,你聽說過覺醒睡眠麽?」


    「……覺醒睡眠,」名村想起以前曾經聽桐沢講過的網絡流言。「這樣啊,我是陷入了那個覺醒睡眠狀態啊……」


    「理解的挺快啊。」角屋望向窗外。「桐沢也在這間醫院裏。隻在守都町這裏,意識不清者就有八個人啊。隔壁市還有兩個,加在一起一共是是個人,電視新聞是這麽報道的。」


    「桐沢同學也在這間醫院裏啊。」


    「可能也像你一樣醒過來了啊。」


    「要是這樣就好了……」


    名村看到外麵已經完全是夏天的風景了。醫院的占地內樹木非常多,不知哪棵樹上傳來了蟬鳴聲。覆蓋在空中的厚厚雲朵喚起了往日的夏天記憶。


    這如果不是現實中的風景還會是什麽,名村心想。


    網絡上的流言——桐沢曾經說過關於覺醒睡眠時可以體驗到的超常現象有兩個。一個是覺醒睡眠時體驗過的事情是同現實中毫無違和感的緊密聯係著的,哪裏是現實哪裏是夢境並沒有明確的分界線。另一個,是同時期陷入覺醒睡眠狀態的人們可以體驗到同樣的超常現象——醒來之後保留有共通的記憶。這兩種現象名村都體驗到了。


    『意識溯行』這種超常現象,它和現實之間的界限就是模糊不清的。而另一個——


    ********


    據護士小姐所說,今天雖然是盛夏之日,但因為雲很多所以屋頂還是個很舒服的地方。梅雨還沒有完全過去,不過今天卻很晴朗,濕度也很低。


    「終於可以迴家了呢!」


    桐沢身上披著一件薄薄的毛衫,住院的緣故看上去瘦了一些,可能自己也是一樣。


    「馬上就要暑假了呢。」


    側目看了看身邊踮起腳的桐沢,名村向前方綠色的鐵網處走去。鐵網靠近地麵的部分已經生滿了紅色的鏽。


    「結果在醫院裏住了差不多快十天呢。」


    「沒辦法啊,還要檢查嘛。再說我們有記憶的也才有三天。」


    「說來也是呢。」


    在名村他們恢複意識之後的第二天,經過了各種檢查之後沒有發現會對今後的日常生活產生影響的損害。總算是放心了下來。


    陷入覺醒睡眠狀態的人類中有很多長期無法恢複意識和產生記憶障礙後遺症的事例,不過名村他們沒有任何異常。桐沢曾在『翻轉世界』中有過記憶倒退的症狀,但恢複了意識之後便記起了全部事情。兩個在覺醒睡眠時的記憶


    是共有著的——跟網絡上的傳言一樣。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剩下的就隻有辦手續了。


    「不是偶然的呢。」


    「什麽啊?」名村抓著鐵網迴過頭。


    「你啊,我們不是再說為什麽我會和名村兩個人被卷入『意識溯行』中的事情嗎。」


    「啊啊,那個啊。」


    覺醒睡眠被定義為一種集體失去意識的疾病(也有人認為不是疾病)。


    名村對自己陷入『意識溯行』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之中感到吃驚,更讓他吃驚的是桐沢也也陷入了同樣的狀況,同時也產生了疑問。世界上有幾十億人存在,為什麽他們兩個會遭遇相同的事情。這些都是夢麽,是反映了自己願望的夢麽。這些偶然困擾著名村。


    「那天我在便利店裏和名村一起昏倒,就這樣陷入了覺醒睡眠狀態了吧。然後我們兩個一起被卷進『意識溯行』中……」


    「到現在我還無法相信呢。」


    名村他們昏倒的那天,按世間的觀點來說是六月二十七日。但是兩個人卻對這一切絲毫沒有察覺。按兩個人的主觀看法,『意識溯行』的開始是在六月二十九日夜裏。


    「嘛,無論誰對也都無法弄清覺醒睡眠的原因呢。呐名村,你覺得那全都是夢嗎?」


    「不覺得。」名村斷言。「而且就算是夢也沒關係。」


    「為什麽?」


    「因為跟桐沢同學有著共同的記憶。」


    「……一臉認真呢。」桐沢苦笑,不過看上去很開心。


    「不過,那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全都是莫明其妙的事情啊。」


    「確實如此呢。」


    想否定的事情,不想否定的事情——各種疑問在名村腦中翻來覆去。實在太過繁亂,現也無法冷靜地判斷了。如果誰對自己說「其實那隻是在你腦中發送了電信號才讓你看到那種假想世界」的話,他可能都會恍然大悟的說「是這樣啊」。對他說「那些全都是夢」的話,他可能還是會以同樣的反應說「是這樣啊」。


    把握住狀況,名村首先想到的是「學校裏可能會在我和桐沢同學之間產生奇怪的傳言」這種非常現實的事情。隻是,不可思議的是心中並沒有不安,而是充滿了迴歸現實之中的喜悅感和充實感。


    「啊,忘了最關鍵的事情呢。」


    桐沢似乎想起了什麽事情,表情變得有些緊張。


    「忘了什麽?」


    聽到名村的問話,桐沢擺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


    「想聽嗎?」


    「如果可以的話。」


    謹慎地迴答之後,


    「是答複啦。」桐沢將頭扭向一邊。


    「……什麽的答複啊?」


    「嗯……,該說是答複呢……還是我自身的心情的呢……」


    有種預感。名村將這種預感藏在心裏同時目不轉睛地盯著桐沢的眼睛。


    蟬鳴聲終止的時候,她的下一句話輕吐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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