藜呦內殿,巫錄施迅速召集各路玄影使者,往魔族各分支傳尊主令。瑄露漪看他麵容因憤怒而再度扭曲,瘢痕更加刺目,便走近他想要寬慰他,卻看到尊主令上赫然寫著:烈日彥在十裏花溪,一日之內圍攻花溪。她一怔,抬頭問道:“烈日彥不是早已仙寂?”


    “花溪連僅有的女君都可以種毒,更何況藏匿烈日彥,當年仙寂之說隻是九重天掩蓋六界給的說法,今日我便要舊事重提了!”他憤恨的坐在椅榻上,雙手緊緊握住麒麟扶手,眼睛深深凹陷進去,兩頰的發絲已經遮擋不住他眼裏焦灼的光。


    殿內不斷收到各方的諾牌,魔族各支軍隊陸續往十裏花溪聚集。


    黎離子奉命進來,他便從榻上起身,拉起瑄露漪,眼裏閃現一絲罕有的溫和,她是他心底唯一的溫暖。“你即刻起身帶漪兒離開,去哪裏都可以,切記不可去十裏花溪。三日後藜呦來見!”


    “父君,兒臣不去!兒臣隻願伴隨父君左右!”瑄露漪眼裏閃耀著堅韌的倔強。黎離子看在眼裏,他何嚐不是,僅有的溫柔全都隻為她一人,縱然淪為棋子,她也是他堅持下去的支柱。


    巫錄施瞥向他,遞給他一個眼色,他便揮手鎖住了她仙靈,攜她閃身而去,消失在藜呦上空。巫錄施長歎一口氣,仰麵長笑著,他目光很快又恢複了寒冷凜冽。


    九重天宮。


    天鏡司天鏡真人正在頤天殿向天帝報告:“四海八荒魔界分支已經陸續在往十裏花溪集聚!”


    天帝顰眉緊鎖,他在殿上不停踱著步子。靈通大妙仙趕進殿內,還來不及落座,天帝便焦急的詢問他:“大妙仙可有何建議?”


    “按目前的聚集速度,不出一日便屯兵烈日荒。”天鏡真人補充著。


    大妙仙捋著胡子,緩緩走到殿前:“天帝,老臣認為暫時不必著急,隻需靜觀其變!”


    一語既出,天帝沉思著,他知道大妙仙想借機摸底花溪和魔族。畢竟麑鏡之戰後六界已經沉寂了許久。何況魔族偷襲神族數名大仙,其目的始終是個謎。照目前這個情形來看,勢必與花溪相關。


    可唯一讓他難以心安的,便是鏡彧尚在十裏花溪!


    “可太子殿下尚在十裏花溪!”天鏡真人擔憂道。


    大妙仙瞥見天帝眉間緊鎖,知曉他牽掛,便寬慰道:“太子殿下不過情竇初開,一時為情所困。尚若早點給太子選定親事,便可心安!”他話裏有話,天後一直欽定雲妙兒為太子妃,可畢竟隻是口頭承諾,這麽多年一直沒具體落實。


    天帝明白他意欲何為,太子火燒悔不鸚,蓬萊雲石受傷屢件事情都在挑戰他的底線,他的嫡子如何可以這般任意妄為,這九重天宮如何交給他去繼承。這次私自領天兵前往十裏花溪,他便不能再由著他來了,看來早點為他立妃已經迫在眉睫。


    他看向大妙仙:“大妙仙所言即是,這次鏡彧迴宮,便娶雲妙仙子為太子妃。”說罷他吩咐璿璣仙人:“璿璣仙子,今日便為鏡彧選定良辰吉日,擇日完婚!”


    吃了這顆定心丸,大妙仙麵色和怡,他拱手謝恩,接著踱步殿前建議道:“天帝,九重天隻需在兩族各有損耗露出端倪之際,出手調節即可。六界不可無十裏花溪,亦不可無魔界!”


    殿內各仙點點頭,天帝吩咐星使,密切關注十裏花溪的動向。眾仙散去之後,他吩咐內侍悄悄潛入花溪,他終究不放心鏡彧!


    十裏花溪,烈日荒。魔界各族已經集結完畢,屯兵烈日荒。


    巫錄施迴到久違的故地,他麵色紅潤,全身感到溫暖。坐在火麒麟身上,他看向身後萬千魔族仙兵,隻等他一聲號令。


    華溪仙尊早已不問六界世事,此次被動出關。藥王替花有若暫時控製了失血,可心頭那柄短刀,他卻無法拔出。“為何不能拔出?”道影在一旁幫不上忙,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藥王低頭不語,他麵色青紫,眼睛被藥物熏得隻剩一條細縫。他不停拿著扇子煎著爐子上的藥。藥罐冒著煙,他仿佛沒有看見似的。他腦子裏在不停的搜索讀過的每本醫書,不停的思考尋找解救之法。他守護過每一個花溪女君,他看到過她們受過的每一次傷害,為了保護她們,他一直默默給她們種毒。他守護著太多的秘密,承受太大的責任。


    華溪仙尊進來的時候,他並沒有看見,華溪仙尊俯身檢查花有若的傷口,他心裏一驚:“巫錄施居然取了自己肋骨化成刀刃!”


    道影聞言湊近看向花有若心頭的半截刀柄。“仙尊,那可有破解之法?”


    “恐怕隻有巫錄施可以!”華溪仙尊轉身離去。他知道巫錄施此次敢陳兵烈日荒,便是已有勝算。十幾萬年過去了,他心頭的恨始終沒有減少,哪怕花溪一再退讓,哪怕一直隱忍蟄伏。


    花木瑾和花木芫在大殿商議戰事,玄靖也參與其中,華溪仙尊進來的時候,便對玄靖道:“今日事乃花溪與魔界糾葛多年的舊事,巫錄施已經陳兵烈日荒,各位麑鏡而來,不必卷入其中!”


    玄靖拱手看向他,目光堅定:“我玄靖已經脫去麑鏡華袍,今乃一介布衣神仙,為正義而戰!”


    “師傅,我們願隨您而戰!”幻璽櫟和其他麑鏡眾仙拱手諾道。


    “有若的事情,我不可袖手旁觀,所以,懇請仙尊讓我赴戰!”鏡彧走近華溪仙尊,他們的目光停留在彼此眼裏,琢磨,堅毅,欣賞。


    華溪仙尊點點頭,扶起眾神。他知道巫錄施依舊自斷肋骨挾持著花有若,否則魔界區區兵力怎敢陳兵十裏花溪。可眼下雙方損耗下去隻會兩敗俱傷。他借大家商議退兵之法的時間,悄悄撤到了後殿。


    遂岩正等在後殿,他遠遠看到他穿過中庭走過來,步履沉重,兩人相顧無語,沉默著。


    許久,華溪仙尊開口了:“有若和花溪就交給你了!”


    “非要如此嗎?”遂岩深邃的眼裏閃過一絲無奈。


    “到時候了,他畢竟失去了烈日煌,在藜呦苦寒之地半魔半仙!”父君歎了口氣,仿佛等了這一天太久。他轉身離去,遂岩呆在原地,看他遠去的身影,他輕輕喚他:“花步乘……”


    華溪仙尊沒有迴頭,他心裏已經定好了棋局,這一次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卷入進去,不會再有任何人犧牲!


    他看著他漸漸模糊的身影,嘴裏喚著他的名諱。他最懂他,他沒有攔住他,而是去了藥王穀,他一定要守住花溪女君,守住十裏花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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