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
不，其實也沒必要比如說啦。
現在。過去。未來。
什麽比較重要，不用問也知道吧？
有人曾經說過，對人來說最公平的，就是時間。
但對曾經經曆過穿越時空的我來說，我覺得時間並不一定公平。
盡管如此，時間毫不留情地一分一秒消逝這是事實。
十一月三日。
早上六點三十分。
我們從待了五個月的飯店出發。
早上七點二分。
我們抵達了學校，直接前往校舍的屋頂上。
我們躲在水塔的後麵等待時機，趁這個時候，換裝成為唿子鳥跟乳牛。
早上十點。
開場。校慶開始，稀稀疏疏的人群出現。
在看起來就要下雨的天空下，學生們的笑聲響遍了校舍。
早上十一點四十三分。
『我跟妮娜』跑到了屋頂上來。
那之後，安娜夫人從空中降落在雨人麵前。
「我不會把女兒交給你的。」
一邊使出強力的迴旋踢，安娜夫人一邊說道。
「住手——————————！」
妮娜大叫。
然後那之後，『我跟妮娜』就消失了。
這一瞬間，時間旅行就到達了終點。
好，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未來。
我們出現在安娜夫人的麵前。
安娜夫人的表情完全沒變。就像是——
「你早就知道了嗎？」
「因為你的表情看起來很有趣。」
這可不是幽默，隻是看到什麽說什麽而已，事實上，安娜夫人已經不看我，她的眼裏隻有自己的女兒。
「妮娜，迴去了。」
「我不要……」
我切入她們母女之間。
「你要我說幾次，不要擋路。」
比起藍色來說，實際上更接近綠色的祖母綠眼神刺向我。我硬撐著不讓自己害怕，盡可能地以輕鬆的態度迎擊。
「你知道，英文字母的e之後，下一個是什麽嗎？」
「……你想說什麽？」
「我沒開玩笑，我真的以為是g。」
「你比傳聞中的還要笨呢。」
「沒錯。我就是那種奇跡似的笨蛋，連英文字母或簡單的計算都會搞錯。」
「那種事，你去跟老師或是心理醫師說吧。」
安娜夫人往前踏出一步。
我也往前踏出一步，擋在她麵前，散發出準備開戰的氣勢。
「不過，這是我第一次慶幸還好自己生來是個笨蛋。我不懂什麽困難的事情，什麽時間的矛盾、曆史會怎麽樣啦，還有未來過去我通通都不懂。光是想到這些事，我的腦袋就會轉啊轉的、搖搖晃晃的，讓我頭暈目眩。」
「你如果想要爭取時間，那也是沒有用的。」
安娜夫人說道。果然是一針見血，我現在正在想辦法爭取時間，所以故意把話題扯遠。
不過我所說的，都是我的真心話，沒有絲毫虛假。
「我在這五個月之問，像是睡著了似地活著。關在房間裏，一直按兵不動。不過，睡著的不隻是我，還有第一迴的我也是。」
二葉、百子媽媽，小柊跟她的爺爺，還有奈奈同學，大家都為了今天而拚命努力。
然而，我卻說出「很和平呢」、「我希望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啊」的話。
第一迴、第二迴跟第三迴的我，隻有在調查胸部尺寸跟快要對妮娜做出越軌的事情時才是認真的。
現在可不是變成色猴子的時候。正如二葉所說的，我的大腦還真是和平呢。
連最靠近自己的人的聲音都聽不到。
如果，我還會再迴到過去的話，一定要好好地痛扁自己一頓。
然後，我要對他大吼。
清醒點！睜開眼睛！掏掏你的耳朵！
不需要什麽特別的事。隻要能夠做到這樣的話，一定能夠馬上就發現。
六月九日——
那一天，我去了奈奈同學的家，但是卻在玄關被趕了出來。
我沮喪地迴到家，等待著我的是，妮娜。
她約我去外麵吃飯，去契茶貝洛妮卡。
她擔心我，想要鼓勵我。
心裏受到安慰的我，一邊抱怨時還說出了這樣的心聲。
『跟妮娜在一起的時候我最開心』。
吃著最喜歡的料理，聽到我所說的話，妮娜覺得很開心。
所以，她才會在幾千天的過去之中，在幾萬幾億的時間之中，選擇了那個時候設定成『想迴到的過去』。在無意識之中，她選擇了那一天，她想要跟我一起迴去。
所以我們才會做了時空跳躍，迴到了六月九日。
這種事，我應該馬上發現才對。
——要是我沒有活得那麽渾渾噩噩的話。
「我是笨蛋。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注意到這麽重要的事，不，總共花了十個月。不隻是沒有發現，我還一直傷害著妮娜。實在是個無可救藥的大混蛋！」
「……你還沒說完嗎？」
安娜夫人一副覺得很無聊似地搖搖頭。大家也覺得很無聊嗎？
很抱歉，我要再稍微把話題扯遠一些。
「不過，我已經知道了。不懂未來世界不懂過去的笨蛋，隻懂一件事。隻明白一件事，所以，我要做這件我唯一明白的事！」
「那是什麽事？」
這麽拖拖拉拉地講，我也覺得有點丟臉——
「那就是，現在。」
「啊，這麽丟臉的台詞，虧你還一臉認真的表情說出來呢。」
安娜夫人受不了地聳聳肩。
「不過不是我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妮娜的『現在』。」
幫助妮娜的辦法。
並不是拉著臉頰，讓嘴角往上揚。
也不是把她撲倒在床上，讓她的能力消失。
幫助她的方法，真正的意義是——
真正的意義是，讓妮娜覺得快樂。
比如說，有時候讓她痛快地大哭一場，那樣的「快樂」。
也就是說——
「讓妮娜的『今天』，每一天都變成是最棒的。這樣的話，就算是迴到過去，也隻會迴到昨天而已。五個月都能忍了，一天真的不算什麽。已經沒有必要害怕能力失控了，而且就算是去到昨天以外的地方，就算是很久以前的中國，或是要到另外一個世界跟閻羅王大人麵對麵，隻要能跟妮娜在一起，我們就能捧腹大笑。不管去什麽時候的哪裏，我們都能打從心底開心地笑。」
妮娜不可能偏偏要選校慶這一天迴來。
所以，我可以做的就隻有一件事。
我指著安娜夫人。
「我不會把你的女兒交給你！絕對不會！」
爭取時間也隻能到這裏了，我的「作戰計劃」果然沒有辦法如我預期的進行啊。
算了，要做的事情還是沒有變。
「我有點感動呢。」
安娜夫人隻有一瞬問，露出了溫柔眼神的微笑，那是母親的眼神。
但，那祖母綠的眼睛馬上又露出充滿了敵意的眼神。
「如果我還是要你把她交給我呢？」
「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
「如果我說我要盡力把她搶過來呢？」
「我會守護她！」
「喔，那我就不客氣囉。」
安娜夫人脫下穿著的高跟鞋。
我緊緊地握
住右拳，放低腰部。
隻有這一點，我沒打算要照著妮娜的意思。
雖然她是妮娜的媽媽，不過如果她真的衝過來的話，那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迴擊。
光腳的安娜夫人，咚地小踏步。
那一刹那——
安娜夫人以像箭一樣的速度飛了過來！
那速度快到我根本不需要猶豫或是有什麽良心的譴責。
因為，安娜夫人的右拳，已經打中了我的左臉。
——————！
比起碰碰碰之類的打擊聲，我倒覺得頭蓋骨裏響起的定金屬般的聲音。
「什麽嘛，真是看下下去。不是說要守護妮娜嗎？隻是嘴巴說說而已嗎？」
我被打飛了好幾公尺遠，安娜夫人教訓著我。我想她應該有這麽講，不過因為我耳鳴得太厲害，所以聽不清楚。
「與四郎——！」
妮娜大叫著想要跑到我身邊，但卻被安娜夫人抓住手臂。我想應該是吧？
我背對著她們，雙手抓住鐵網。
不這麽做的話，我根本站不起來。
我什麽都看不到。不用摸我也知道，我的眼皮是腫的。我的眼前就像跟二葉一起去過的公園旁邊那盞街燈一樣，一閃一閃的。我的鼻子不停地冒出血來，嘴巴裏部是鐵的味道。我不覺得痛，隻是覺得惡心。隨著沉重的眼皮我閉上雙眼，光是這樣，就覺得有一種從不舒服之中解放的感覺。
「好，迴去了，妮娜。」
「我不要……！」
我覺得那樣的對話好像離我很遠。
而在更遠的地方，傳來了另一個聲音，那是我等待已久的聲音。
『呃呃，在柊老師拚命地，嗯嗯，痛哭地要求之下，雖然此預定時間早一點，但我們還是決定先宣布校園美女選拔的結果。』
擴音器裏傳來的是司儀（學生會會長）的聲音。
安娜夫人毫不在意。
『——那我就要發表囉。本年度的校園美女優勝者是一年b班的妮娜·範倫提同學！』
「看來你最後還是留下了美好的迴憶呢。」
對妮娜說話的安娜夫人，還沒有注意到。
『妮娜同學，請到台上來！』
體育館裏傳出熱烈的掌聲跟親衛隊們的歡唿聲。在一陣喧鬧聲之中，有個小小的聲音——
「……咦？」
安娜夫人小聲地呻吟著。
快要昏倒的我擠出最後的力氣，露出最近神影社有點流行的笑法。
「嗚哇哈哈哈哈哈！」
像是對我的大笑產生了反應似的，被安娜夫人抓住手的『妮娜』，時間也到了極限。
「對、對不起，我已經到極限了……」
妮娜變成了『原來的樣子』——變迴了光子的樣子。
「這……這是，怎麽一迴事……」
安娜夫人還搞不清楚是什麽狀況，放開了抓住光的手。
光跑到已經跟網子幾乎同化在一起的我身邊。
「佐、佐佐木同學，你沒事吧？」
「……啊，嗯。事情可大條了，不過你也很糟啊，臉上都是汗了。」
「唔……其實還挺危險的……」
光逞強地露出笑容，雙手按著肚子。
「趕快去吧，要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故，你可就笑不出來囉。」
「可、可是。」
「不用擔心我。」
「嗯，知道了。」
光快速地跑走，但又馬上迴頭。
「我、我這樣也算有參加到吧。」
「不隻是參加，簡直就是主角級的人物呢。特別是『與四郎————！』的那個部分最棒了！幾乎跟馬龍白蘭度可以並駕齊驅呢。」
「……不過我已經是女生了呢，算了算了。」
光迅速地跑離屋頂。
我在地麵滾來滾去，對著咬牙的安娜夫人說道：
「真正的妮娜，現在正被大家抬起來歡唿呢。」
「……」
「不希望妮娜迴去的不隻我一個。如果你還是說要帶她迴去的話，總共有八十名的親衛隊會武裝追到意大利去的。」
「……真不簡單——」
安娜夫人久違的發言，被擴音器裏女兒本尊的聲音給蓋了過去。
『與四郎，你聽到了嗎？真的很謝謝你！這是我至今最快樂的日子！今天是最幸福的一天！』
沒錯吧？我在心中也感到認同。
總是期望別人比自己幸福的妮娜，最開心的當然就是看到大家都裉開心的樣子囉。這當然也包含了山田跟親衛隊那些人在內。
擴音器裏傳出來妮娜的謝詞還有後續。
『我會努力加油，變得可以去到任何時間、任何地方，然後我們一起去見你的爸爸媽媽吧！』
不隻是鼻血，我的眼睛裏還有水分溢出來。
她要用我覺得恐怖的那種能力，要用我不禁脫口說出「我會害怕」的那種能力，實現我的夢想。她又完全地拯救了我的心。
妮娜，你真的就像是太陽一樣呢。
「不過，不能去見他們啦……」
我苦笑地敲打著發抖的大腿，抓住鐵網，站起身。
「……你隻不過是撐過眼前的狀況而已。」
安娜夫人有點懊惱地說道：
「之後你打算怎麽做？如果我明天又來搶呢？」
她說得沒錯。
我的作戰計劃，隻是要撐過今天眼前的狀況而已。這是隻能施展一次的把戲，不可能有第二次。
但是——
「請不要讓我說很多次。我是個笨蛋，才不管明天會怎樣呢。」
我的手——搖搖晃晃地指著她。
然後，我的膝蓋就跪倒在地。糟了，我可能真的不行了。我連心裏也開始認輸了。
就在這時候——
「你想對管崎家的女婿做什麽啊？我要逮捕你這個家夥唷！」
一雙美腿出現在我麵前——是穿著黑色絲襪跟高跟鞋的女警官。
「……氣勢不錯嘛，第二名的狸貓。」
穿著開衩旗袍的人，也讓我看了她的腿。
「真不希望讓你這個第五名來說耶。」
「……你今年沒有認真選。」
「喔，狐狸居然還能說出這種好話啊。是啊，我絕對不會讓她贏了就跑的。」
「……那是當然。」
「所以啦，我要來擠牛奶囉，荷蘭乳牛媽媽。」
神影社最兇最強的二人組同時一踢地麵。
但，一踢之後——
碰的一聲，黑色跟肉色的腳又迴到了原來的位置。隻看得到地麵的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想她們應該沒有被打才對。
「你們都是白癡耶。怎麽可以空手就想對付超能力者呢？」
「囉、囉唆。」
「……閉嘴。」
兩個人又像是要往前衝的山豬一樣，踩著步伐，打算朝著安娜夫人前進。
我爬到她們兩個人麵前。
「唔唔……啊……」
我拚命地呻吟著。
「與四郎同學，不行啦。」
「退下，眉毛仔。」
我假裝聽不到，勉強撐起身體，靠近安娜夫人。
不隻是這一次。
我老是受到大家的幫助，特別是這兩個人。
偶爾我也得做點什麽，因為我說過要由我來守護。
我搖晃地靠近安娜夫人，我的樣貌看起來可能很恐怖吧，就像是閉著雙眼的僵屍一樣
。
僵屍緊抓著安娜夫人，像是要把頭埋進她那比女兒還大的胸部之間一樣。這時候，我可沒打算要成為猴子。
我非當不可的不是猴子，是花枝、是英雄！不過，我離英雄還很遠呢。
「我不會讓你去的……我不會讓你去的……」
我呻吟地一直說道。盡管倒下好幾次，我還是拚命地抓緊那雙超纖細的腿。
在安娜夫人放棄之前，我願意一輩子就這樣緊緊抓住她。
這就是我選擇的未來。
我願意讓之後的所有時間都隻為了做這麽一件事。
「……我投降了。既然你都這麽做了，那我就什麽都不能做了，我輸了。」
就在安娜夫人投降的時候。
到達極限了。
我不行了，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之中。
「唉，百百，這樣可以吧？」
「什麽可以，太過頭了啦。」
我聽到這樣的對話。
「「啊……」」
還有狐狸跟狸貓發出的愕然合聲，在屋頂上迴蕩著。
我本來以為自己像是作夢般，很舒服地睡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想到我躺在保健室的床上，隻是昏過去大約三十分鍾而已。
實際上，在我睜開眼睛的兩分鍾之前，我就已經恢複了意識，也聽到了聲音。
「啊？那個女生是光？光也是超能力者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是喔。不過，我真是敗給她們了耶，沒想到她們竟然會用那種辦法。」
「我也嚇了一大跳。」
「我應該一副看起來很傻的樣子吧。」
「你一直都是那樣子的啊。」
「……你這種樣子真的跟奈奈好像唷，不過胸部的大小就不像了。」
「這個她很介意的，你千萬不能在她本人麵前提起唷。」
我聽到的對話就是像這樣很溫和的內容。
大家都很聰明，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仔細一想就可以知道的。
為了讓未來變成未來該有的樣子——
為此，出發點也一定要存在才行。安娜夫人要帶妮娜離開，妮娜尖叫，然後我們進行了時空跳躍的這個曆史也不能消失。
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我坐起身，睜開眼睛。但因為眼皮腫脹，我幾乎看不見眼前的樣子。
「也就是說，是你們兩位連手的囉。」
兩位美人媽媽露出溫柔的微笑。
「連手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我們很壞心的樣子呢，我隻是照著百百說的去做，要恨的話，就恨百百吧。」
那搖曳的祖母綠眼神，溫柔地閃閃發亮。
看來，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應該是百子媽媽了。我開口問道：
「那次海外旅行的目的地是？」
「意大利。我去見了安娜。」
「百百真是的，沒有聯絡就跑來，害我嚇了一大跳。」
果然沒錯。
「那就是說，安娜夫人沒有生妮娜的氣囉。」
「當然啦！她是我世界上最愛的人呢！」
「……那就好……」
我覺得全身脫力。又再度躺了下來，看著天花板。
「好啦，我要跟心愛的妮娜一起去玩囉。」
安娜夫人從椅子上站起身。
「啊，對了，與四郎。剛剛的求婚我真的很感動呢，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夠把剛剛的話再跟妮娜講一次唷。」
安娜夫人向我眨了眨眼睛，那麽華麗的動作，是一般日本人絕對模仿不來的。她離開了保健室，完全沒聽到我所說的「那不是求婚啦」。
「……安娜夫人的轉變也太大了吧。」
「不會啊。今天的事，有一半是演技，一半她是認真的呢。」
「那樣隻有一半嗎……」
說不定，有一天在我們麵前會出現真正站在敵對立場的人。
比安娜夫人的演技還要狡猾，充滿惡意的人，想要利用超能力的人。
如果，發生那種事的話，我也會跟今天一樣，想要守護大家吧。
然而，我根本無法守護大家。
就連這次的「演習」，我們六個人都團結起來了，卻還是贏不了。
不是要贏或不贏，而是完全地敗北。講句難聽的，我們簡直就是被兩位超能力者的前輩把玩在股掌之間。
我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說要守護，光是這樣的話是什麽也守護不了的。
我需要單純的力量，而不是那種像變魔術般的奇襲手法。
我必須要擁有這樣的力量才行。
其他人都是女生，就算再怎麽不中用，我也還是個男生啊。
「你知道安娜的能力是什麽嗎？」
「是可以飛吧。」
「不是的。安娜才不會飛，她隻能夠乘在空氣上六秒鍾而已。」
「……嗯？」
我不知道這有什麽不同。
「簡單來說，她的能力是很微小的。不過，她卻能夠好好地發揮。」
「好好地發揮……？」
「沒錯。你們好像都很討厭自己的能力，但是那些跟別人不同、或原以為缺點的地方，有時候也會變成是優點唷。」
優點…………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百子媽媽臉上的溫柔微笑消失了，她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這也是作業喔！」
最後的一個「喔」，她拉高了半個音。
好難的作業，好嚴厲的前輩。
「不過，最起碼你可以告訴奈奈同學啊。」
「我也有點猶豫，不過，隻有對自己女兒特別的這一點我也做不到呢。」
百子媽媽巧妙地對我們這個世代的超能力者使用糖跟鞭子，以賞罰分明的方式跟深深的愛守護著我們，真的就像是我們的媽媽一樣。
「還有啊——」
聖母的表情更加地嚴肅了。
「——你還有另外一個作業喔。」
「還有啊……」
「就是未來的事情啊，未來那個孩子的事情。」
「那件事怎麽樣呢？」
「你覺得那個孩子的母親是誰呢？」
「我也很想知道，問了她很多問題，不過最後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這也是一種情報啊。一定是現在你所認識的女生，因為她有被你一看馬上就會知道的特征，比如說頭發是金色的，或者眼睛是細長型的，要不然，她就不需要掩飾自己的外表了，不是嗎？」
「……啊，這麽一說的確是呢……」
好可惜，都已經問到這個地步了，隻差一步而已啊。果然還是不要講比較好吧，百子媽媽提出了一個前提之後，說到了事情的核心。
「也就是說，你可以改變未來唷。」
「……為什麽？」
「因為，如果你沒有跟任何人結婚的話，就不會生下那個孩子了啊。」
「這個嘛，嗯嗯，以常識來說的確是如此。」
「你也可以選擇那樣的未來。隻有你可以移動時間的齒輪，不需要被未來所束縛，不用勉強自己跟誰結婚。」
「……」
思考著百子媽媽話裏的意思，我的腦袋轉啊轉的，幾乎快要冒煙了。
「啊，我還是聽不懂這種時間之類的事情。不過，不用擔心，我會選擇有小不點的未來，我要延續到那樣的未來去。」
「為什麽？」
「因為，那個孩子是這麽跟我說的。」
針對未來的事
情，小不點隻迴答了我這麽一個問題。
我的問題是——
『小不點，當超能力者不會很辛苦嗎？不會很害怕嗎？』
小不點的迴答是——
『雖然有時候會很辛苦，不過沒關係，因為，我有很多朋友。』
我沒有任何的理由，去刻意舍棄掉這麽棒的未來。
「是嗎？」
百子媽媽露出一副很滿足的樣子，恢複了溫柔的微笑。
「……不過，我也不是隻因為這樣就選擇那樣的未來的。」
「對了，那個小不點，頭發是什麽顏色的呢？」
百子媽媽進入微笑模式，但是是有壓迫感的微笑模式。
「……？呃呃，我就說我不知道啦。」
「好好迴想一下，是不是有點咖啡色呢？」
「我就說啦——」
「是栗子色的吧？」
「這、這個嘛——」
「對吧？沒錯吧？女婿大人？」
「…………我、我覺得應該是吧。」
不愧是管崎家的媽媽啊。
神影社的cosy咖啡店，一整天都是絡繹不絕的盛況。因為，校園美女的前五名，都在這裏cosy啊。
不過，吸引最多客人的是我們一年b班的鬼屋。不輸給真正僵屍的代理鬼怪功不可沒，因為，可以用槍射擊全校最討厭的家夥啊。
但畢竟用空氣槍射真人是禁止的，所以我們不是用槍，而是用橡皮球或是水球。大家都很認真地丟，所以好痛、超癰的。我在教室裏跑來跑去地躲，這麽一躲，追著我打的人更起勁了，在絡繹不絕的獵人之中，我好像還看到了穀山老師的臉，不過我希望那是我看錯了。
雖然很痛，不過大家看起來都笑得很開心，那就好了。
傍晚。本來一直擔心會下的雨，最後並沒有下。
校慶結束之後，大家在校園中庭跳土風舞。這項傳統活動，一開始讓學生們都顯得很困惑或是害羞，大家忸忸怩怩的。不過，隻要有一組兩組人開始跳了之後，圈圈就會愈圍愈大，然後最後變成一個很大很大的圈圈。
我在屋頂上看著這個畫麵，要是我參加了的話，這個圈圈就會斷掉了。雖然不是真的會這樣（當然我也是會擔心啦），但我就是想在屋頂上迎接結束的這一刻，我想要在開始的地方迎接結束。
啪！門打開，有人上來了。光聽那開門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所以我沒有迴頭。
有個人沉默地站在我身邊，往上吊的眼睛看著我。
「……你那是什麽表情？」
「這是想要守護一個留學生的男人，結果被狠狠地將了一軍的表情。」
「……明明是個笨蛋，這句話說得還挺好的。」
二葉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輕輕地打中我的額頭，還不至於會痛。
那是我家的鑰匙。
「仔細想想，這家夥也是跟我一起在時間中旅行的戰友呢。」
「……這句話就不怎麽樣了。」
「囉唆。」
我把鑰匙收進口袋裏，刻意吐出一口還沒辦法辯駁的氣息。
「喂，二葉。」
「……幹嘛？」
「光跟大家還沒那麽熟悉，小柊危險的程度也愈來愈嚴重，妮娜有時候會做出很不得了的事情，我則是愈來愈笨，你跟奈柰同學還是一樣感情超不好的，我們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呢，一點都不和平。」
「……」
「今天好開心呢。」
二葉露出有話不想說的表情，咳了一聲。
「嗯。」
「我總覺得好像五個月都一直在過校慶的感覺。」
「……這句話也不怎麽樣。」
「囉唆。」
我低頭看著跳土風舞的大圈圈，沉浸在校慶結束的餘韻之中。
祭典的結束，其實，也不糟嘛。
不，其實也沒必要比如說啦。
現在。過去。未來。
什麽比較重要，不用問也知道吧？
有人曾經說過，對人來說最公平的，就是時間。
但對曾經經曆過穿越時空的我來說，我覺得時間並不一定公平。
盡管如此，時間毫不留情地一分一秒消逝這是事實。
十一月三日。
早上六點三十分。
我們從待了五個月的飯店出發。
早上七點二分。
我們抵達了學校，直接前往校舍的屋頂上。
我們躲在水塔的後麵等待時機，趁這個時候，換裝成為唿子鳥跟乳牛。
早上十點。
開場。校慶開始，稀稀疏疏的人群出現。
在看起來就要下雨的天空下，學生們的笑聲響遍了校舍。
早上十一點四十三分。
『我跟妮娜』跑到了屋頂上來。
那之後，安娜夫人從空中降落在雨人麵前。
「我不會把女兒交給你的。」
一邊使出強力的迴旋踢，安娜夫人一邊說道。
「住手——————————！」
妮娜大叫。
然後那之後，『我跟妮娜』就消失了。
這一瞬間，時間旅行就到達了終點。
好，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未來。
我們出現在安娜夫人的麵前。
安娜夫人的表情完全沒變。就像是——
「你早就知道了嗎？」
「因為你的表情看起來很有趣。」
這可不是幽默，隻是看到什麽說什麽而已，事實上，安娜夫人已經不看我，她的眼裏隻有自己的女兒。
「妮娜，迴去了。」
「我不要……」
我切入她們母女之間。
「你要我說幾次，不要擋路。」
比起藍色來說，實際上更接近綠色的祖母綠眼神刺向我。我硬撐著不讓自己害怕，盡可能地以輕鬆的態度迎擊。
「你知道，英文字母的e之後，下一個是什麽嗎？」
「……你想說什麽？」
「我沒開玩笑，我真的以為是g。」
「你比傳聞中的還要笨呢。」
「沒錯。我就是那種奇跡似的笨蛋，連英文字母或簡單的計算都會搞錯。」
「那種事，你去跟老師或是心理醫師說吧。」
安娜夫人往前踏出一步。
我也往前踏出一步，擋在她麵前，散發出準備開戰的氣勢。
「不過，這是我第一次慶幸還好自己生來是個笨蛋。我不懂什麽困難的事情，什麽時間的矛盾、曆史會怎麽樣啦，還有未來過去我通通都不懂。光是想到這些事，我的腦袋就會轉啊轉的、搖搖晃晃的，讓我頭暈目眩。」
「你如果想要爭取時間，那也是沒有用的。」
安娜夫人說道。果然是一針見血，我現在正在想辦法爭取時間，所以故意把話題扯遠。
不過我所說的，都是我的真心話，沒有絲毫虛假。
「我在這五個月之問，像是睡著了似地活著。關在房間裏，一直按兵不動。不過，睡著的不隻是我，還有第一迴的我也是。」
二葉、百子媽媽，小柊跟她的爺爺，還有奈奈同學，大家都為了今天而拚命努力。
然而，我卻說出「很和平呢」、「我希望每天都能像今天這樣啊」的話。
第一迴、第二迴跟第三迴的我，隻有在調查胸部尺寸跟快要對妮娜做出越軌的事情時才是認真的。
現在可不是變成色猴子的時候。正如二葉所說的，我的大腦還真是和平呢。
連最靠近自己的人的聲音都聽不到。
如果，我還會再迴到過去的話，一定要好好地痛扁自己一頓。
然後，我要對他大吼。
清醒點！睜開眼睛！掏掏你的耳朵！
不需要什麽特別的事。隻要能夠做到這樣的話，一定能夠馬上就發現。
六月九日——
那一天，我去了奈奈同學的家，但是卻在玄關被趕了出來。
我沮喪地迴到家，等待著我的是，妮娜。
她約我去外麵吃飯，去契茶貝洛妮卡。
她擔心我，想要鼓勵我。
心裏受到安慰的我，一邊抱怨時還說出了這樣的心聲。
『跟妮娜在一起的時候我最開心』。
吃著最喜歡的料理，聽到我所說的話，妮娜覺得很開心。
所以，她才會在幾千天的過去之中，在幾萬幾億的時間之中，選擇了那個時候設定成『想迴到的過去』。在無意識之中，她選擇了那一天，她想要跟我一起迴去。
所以我們才會做了時空跳躍，迴到了六月九日。
這種事，我應該馬上發現才對。
——要是我沒有活得那麽渾渾噩噩的話。
「我是笨蛋。花了五個月的時間才注意到這麽重要的事，不，總共花了十個月。不隻是沒有發現，我還一直傷害著妮娜。實在是個無可救藥的大混蛋！」
「……你還沒說完嗎？」
安娜夫人一副覺得很無聊似地搖搖頭。大家也覺得很無聊嗎？
很抱歉，我要再稍微把話題扯遠一些。
「不過，我已經知道了。不懂未來世界不懂過去的笨蛋，隻懂一件事。隻明白一件事，所以，我要做這件我唯一明白的事！」
「那是什麽事？」
這麽拖拖拉拉地講，我也覺得有點丟臉——
「那就是，現在。」
「啊，這麽丟臉的台詞，虧你還一臉認真的表情說出來呢。」
安娜夫人受不了地聳聳肩。
「不過不是我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妮娜的『現在』。」
幫助妮娜的辦法。
並不是拉著臉頰，讓嘴角往上揚。
也不是把她撲倒在床上，讓她的能力消失。
幫助她的方法，真正的意義是——
真正的意義是，讓妮娜覺得快樂。
比如說，有時候讓她痛快地大哭一場，那樣的「快樂」。
也就是說——
「讓妮娜的『今天』，每一天都變成是最棒的。這樣的話，就算是迴到過去，也隻會迴到昨天而已。五個月都能忍了，一天真的不算什麽。已經沒有必要害怕能力失控了，而且就算是去到昨天以外的地方，就算是很久以前的中國，或是要到另外一個世界跟閻羅王大人麵對麵，隻要能跟妮娜在一起，我們就能捧腹大笑。不管去什麽時候的哪裏，我們都能打從心底開心地笑。」
妮娜不可能偏偏要選校慶這一天迴來。
所以，我可以做的就隻有一件事。
我指著安娜夫人。
「我不會把你的女兒交給你！絕對不會！」
爭取時間也隻能到這裏了，我的「作戰計劃」果然沒有辦法如我預期的進行啊。
算了，要做的事情還是沒有變。
「我有點感動呢。」
安娜夫人隻有一瞬問，露出了溫柔眼神的微笑，那是母親的眼神。
但，那祖母綠的眼睛馬上又露出充滿了敵意的眼神。
「如果我還是要你把她交給我呢？」
「我不會把她交給你的。」
「如果我說我要盡力把她搶過來呢？」
「我會守護她！」
「喔，那我就不客氣囉。」
安娜夫人脫下穿著的高跟鞋。
我緊緊地握
住右拳，放低腰部。
隻有這一點，我沒打算要照著妮娜的意思。
雖然她是妮娜的媽媽，不過如果她真的衝過來的話，那我也會毫不猶豫地迴擊。
光腳的安娜夫人，咚地小踏步。
那一刹那——
安娜夫人以像箭一樣的速度飛了過來！
那速度快到我根本不需要猶豫或是有什麽良心的譴責。
因為，安娜夫人的右拳，已經打中了我的左臉。
——————！
比起碰碰碰之類的打擊聲，我倒覺得頭蓋骨裏響起的定金屬般的聲音。
「什麽嘛，真是看下下去。不是說要守護妮娜嗎？隻是嘴巴說說而已嗎？」
我被打飛了好幾公尺遠，安娜夫人教訓著我。我想她應該有這麽講，不過因為我耳鳴得太厲害，所以聽不清楚。
「與四郎——！」
妮娜大叫著想要跑到我身邊，但卻被安娜夫人抓住手臂。我想應該是吧？
我背對著她們，雙手抓住鐵網。
不這麽做的話，我根本站不起來。
我什麽都看不到。不用摸我也知道，我的眼皮是腫的。我的眼前就像跟二葉一起去過的公園旁邊那盞街燈一樣，一閃一閃的。我的鼻子不停地冒出血來，嘴巴裏部是鐵的味道。我不覺得痛，隻是覺得惡心。隨著沉重的眼皮我閉上雙眼，光是這樣，就覺得有一種從不舒服之中解放的感覺。
「好，迴去了，妮娜。」
「我不要……！」
我覺得那樣的對話好像離我很遠。
而在更遠的地方，傳來了另一個聲音，那是我等待已久的聲音。
『呃呃，在柊老師拚命地，嗯嗯，痛哭地要求之下，雖然此預定時間早一點，但我們還是決定先宣布校園美女選拔的結果。』
擴音器裏傳來的是司儀（學生會會長）的聲音。
安娜夫人毫不在意。
『——那我就要發表囉。本年度的校園美女優勝者是一年b班的妮娜·範倫提同學！』
「看來你最後還是留下了美好的迴憶呢。」
對妮娜說話的安娜夫人，還沒有注意到。
『妮娜同學，請到台上來！』
體育館裏傳出熱烈的掌聲跟親衛隊們的歡唿聲。在一陣喧鬧聲之中，有個小小的聲音——
「……咦？」
安娜夫人小聲地呻吟著。
快要昏倒的我擠出最後的力氣，露出最近神影社有點流行的笑法。
「嗚哇哈哈哈哈哈！」
像是對我的大笑產生了反應似的，被安娜夫人抓住手的『妮娜』，時間也到了極限。
「對、對不起，我已經到極限了……」
妮娜變成了『原來的樣子』——變迴了光子的樣子。
「這……這是，怎麽一迴事……」
安娜夫人還搞不清楚是什麽狀況，放開了抓住光的手。
光跑到已經跟網子幾乎同化在一起的我身邊。
「佐、佐佐木同學，你沒事吧？」
「……啊，嗯。事情可大條了，不過你也很糟啊，臉上都是汗了。」
「唔……其實還挺危險的……」
光逞強地露出笑容，雙手按著肚子。
「趕快去吧，要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故，你可就笑不出來囉。」
「可、可是。」
「不用擔心我。」
「嗯，知道了。」
光快速地跑走，但又馬上迴頭。
「我、我這樣也算有參加到吧。」
「不隻是參加，簡直就是主角級的人物呢。特別是『與四郎————！』的那個部分最棒了！幾乎跟馬龍白蘭度可以並駕齊驅呢。」
「……不過我已經是女生了呢，算了算了。」
光迅速地跑離屋頂。
我在地麵滾來滾去，對著咬牙的安娜夫人說道：
「真正的妮娜，現在正被大家抬起來歡唿呢。」
「……」
「不希望妮娜迴去的不隻我一個。如果你還是說要帶她迴去的話，總共有八十名的親衛隊會武裝追到意大利去的。」
「……真不簡單——」
安娜夫人久違的發言，被擴音器裏女兒本尊的聲音給蓋了過去。
『與四郎，你聽到了嗎？真的很謝謝你！這是我至今最快樂的日子！今天是最幸福的一天！』
沒錯吧？我在心中也感到認同。
總是期望別人比自己幸福的妮娜，最開心的當然就是看到大家都裉開心的樣子囉。這當然也包含了山田跟親衛隊那些人在內。
擴音器裏傳出來妮娜的謝詞還有後續。
『我會努力加油，變得可以去到任何時間、任何地方，然後我們一起去見你的爸爸媽媽吧！』
不隻是鼻血，我的眼睛裏還有水分溢出來。
她要用我覺得恐怖的那種能力，要用我不禁脫口說出「我會害怕」的那種能力，實現我的夢想。她又完全地拯救了我的心。
妮娜，你真的就像是太陽一樣呢。
「不過，不能去見他們啦……」
我苦笑地敲打著發抖的大腿，抓住鐵網，站起身。
「……你隻不過是撐過眼前的狀況而已。」
安娜夫人有點懊惱地說道：
「之後你打算怎麽做？如果我明天又來搶呢？」
她說得沒錯。
我的作戰計劃，隻是要撐過今天眼前的狀況而已。這是隻能施展一次的把戲，不可能有第二次。
但是——
「請不要讓我說很多次。我是個笨蛋，才不管明天會怎樣呢。」
我的手——搖搖晃晃地指著她。
然後，我的膝蓋就跪倒在地。糟了，我可能真的不行了。我連心裏也開始認輸了。
就在這時候——
「你想對管崎家的女婿做什麽啊？我要逮捕你這個家夥唷！」
一雙美腿出現在我麵前——是穿著黑色絲襪跟高跟鞋的女警官。
「……氣勢不錯嘛，第二名的狸貓。」
穿著開衩旗袍的人，也讓我看了她的腿。
「真不希望讓你這個第五名來說耶。」
「……你今年沒有認真選。」
「喔，狐狸居然還能說出這種好話啊。是啊，我絕對不會讓她贏了就跑的。」
「……那是當然。」
「所以啦，我要來擠牛奶囉，荷蘭乳牛媽媽。」
神影社最兇最強的二人組同時一踢地麵。
但，一踢之後——
碰的一聲，黑色跟肉色的腳又迴到了原來的位置。隻看得到地麵的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過，我想她們應該沒有被打才對。
「你們都是白癡耶。怎麽可以空手就想對付超能力者呢？」
「囉、囉唆。」
「……閉嘴。」
兩個人又像是要往前衝的山豬一樣，踩著步伐，打算朝著安娜夫人前進。
我爬到她們兩個人麵前。
「唔唔……啊……」
我拚命地呻吟著。
「與四郎同學，不行啦。」
「退下，眉毛仔。」
我假裝聽不到，勉強撐起身體，靠近安娜夫人。
不隻是這一次。
我老是受到大家的幫助，特別是這兩個人。
偶爾我也得做點什麽，因為我說過要由我來守護。
我搖晃地靠近安娜夫人，我的樣貌看起來可能很恐怖吧，就像是閉著雙眼的僵屍一樣
。
僵屍緊抓著安娜夫人，像是要把頭埋進她那比女兒還大的胸部之間一樣。這時候，我可沒打算要成為猴子。
我非當不可的不是猴子，是花枝、是英雄！不過，我離英雄還很遠呢。
「我不會讓你去的……我不會讓你去的……」
我呻吟地一直說道。盡管倒下好幾次，我還是拚命地抓緊那雙超纖細的腿。
在安娜夫人放棄之前，我願意一輩子就這樣緊緊抓住她。
這就是我選擇的未來。
我願意讓之後的所有時間都隻為了做這麽一件事。
「……我投降了。既然你都這麽做了，那我就什麽都不能做了，我輸了。」
就在安娜夫人投降的時候。
到達極限了。
我不行了，在逐漸模糊的意識之中。
「唉，百百，這樣可以吧？」
「什麽可以，太過頭了啦。」
我聽到這樣的對話。
「「啊……」」
還有狐狸跟狸貓發出的愕然合聲，在屋頂上迴蕩著。
我本來以為自己像是作夢般，很舒服地睡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想到我躺在保健室的床上，隻是昏過去大約三十分鍾而已。
實際上，在我睜開眼睛的兩分鍾之前，我就已經恢複了意識，也聽到了聲音。
「啊？那個女生是光？光也是超能力者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是喔。不過，我真是敗給她們了耶，沒想到她們竟然會用那種辦法。」
「我也嚇了一大跳。」
「我應該一副看起來很傻的樣子吧。」
「你一直都是那樣子的啊。」
「……你這種樣子真的跟奈奈好像唷，不過胸部的大小就不像了。」
「這個她很介意的，你千萬不能在她本人麵前提起唷。」
我聽到的對話就是像這樣很溫和的內容。
大家都很聰明，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仔細一想就可以知道的。
為了讓未來變成未來該有的樣子——
為此，出發點也一定要存在才行。安娜夫人要帶妮娜離開，妮娜尖叫，然後我們進行了時空跳躍的這個曆史也不能消失。
應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我坐起身，睜開眼睛。但因為眼皮腫脹，我幾乎看不見眼前的樣子。
「也就是說，是你們兩位連手的囉。」
兩位美人媽媽露出溫柔的微笑。
「連手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我們很壞心的樣子呢，我隻是照著百百說的去做，要恨的話，就恨百百吧。」
那搖曳的祖母綠眼神，溫柔地閃閃發亮。
看來，這次事件的幕後黑手，應該是百子媽媽了。我開口問道：
「那次海外旅行的目的地是？」
「意大利。我去見了安娜。」
「百百真是的，沒有聯絡就跑來，害我嚇了一大跳。」
果然沒錯。
「那就是說，安娜夫人沒有生妮娜的氣囉。」
「當然啦！她是我世界上最愛的人呢！」
「……那就好……」
我覺得全身脫力。又再度躺了下來，看著天花板。
「好啦，我要跟心愛的妮娜一起去玩囉。」
安娜夫人從椅子上站起身。
「啊，對了，與四郎。剛剛的求婚我真的很感動呢，可以的話，希望你能夠把剛剛的話再跟妮娜講一次唷。」
安娜夫人向我眨了眨眼睛，那麽華麗的動作，是一般日本人絕對模仿不來的。她離開了保健室，完全沒聽到我所說的「那不是求婚啦」。
「……安娜夫人的轉變也太大了吧。」
「不會啊。今天的事，有一半是演技，一半她是認真的呢。」
「那樣隻有一半嗎……」
說不定，有一天在我們麵前會出現真正站在敵對立場的人。
比安娜夫人的演技還要狡猾，充滿惡意的人，想要利用超能力的人。
如果，發生那種事的話，我也會跟今天一樣，想要守護大家吧。
然而，我根本無法守護大家。
就連這次的「演習」，我們六個人都團結起來了，卻還是贏不了。
不是要贏或不贏，而是完全地敗北。講句難聽的，我們簡直就是被兩位超能力者的前輩把玩在股掌之間。
我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說要守護，光是這樣的話是什麽也守護不了的。
我需要單純的力量，而不是那種像變魔術般的奇襲手法。
我必須要擁有這樣的力量才行。
其他人都是女生，就算再怎麽不中用，我也還是個男生啊。
「你知道安娜的能力是什麽嗎？」
「是可以飛吧。」
「不是的。安娜才不會飛，她隻能夠乘在空氣上六秒鍾而已。」
「……嗯？」
我不知道這有什麽不同。
「簡單來說，她的能力是很微小的。不過，她卻能夠好好地發揮。」
「好好地發揮……？」
「沒錯。你們好像都很討厭自己的能力，但是那些跟別人不同、或原以為缺點的地方，有時候也會變成是優點唷。」
優點…………我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百子媽媽臉上的溫柔微笑消失了，她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這也是作業喔！」
最後的一個「喔」，她拉高了半個音。
好難的作業，好嚴厲的前輩。
「不過，最起碼你可以告訴奈奈同學啊。」
「我也有點猶豫，不過，隻有對自己女兒特別的這一點我也做不到呢。」
百子媽媽巧妙地對我們這個世代的超能力者使用糖跟鞭子，以賞罰分明的方式跟深深的愛守護著我們，真的就像是我們的媽媽一樣。
「還有啊——」
聖母的表情更加地嚴肅了。
「——你還有另外一個作業喔。」
「還有啊……」
「就是未來的事情啊，未來那個孩子的事情。」
「那件事怎麽樣呢？」
「你覺得那個孩子的母親是誰呢？」
「我也很想知道，問了她很多問題，不過最後還是不知道。」
「不知道這也是一種情報啊。一定是現在你所認識的女生，因為她有被你一看馬上就會知道的特征，比如說頭發是金色的，或者眼睛是細長型的，要不然，她就不需要掩飾自己的外表了，不是嗎？」
「……啊，這麽一說的確是呢……」
好可惜，都已經問到這個地步了，隻差一步而已啊。果然還是不要講比較好吧，百子媽媽提出了一個前提之後，說到了事情的核心。
「也就是說，你可以改變未來唷。」
「……為什麽？」
「因為，如果你沒有跟任何人結婚的話，就不會生下那個孩子了啊。」
「這個嘛，嗯嗯，以常識來說的確是如此。」
「你也可以選擇那樣的未來。隻有你可以移動時間的齒輪，不需要被未來所束縛，不用勉強自己跟誰結婚。」
「……」
思考著百子媽媽話裏的意思，我的腦袋轉啊轉的，幾乎快要冒煙了。
「啊，我還是聽不懂這種時間之類的事情。不過，不用擔心，我會選擇有小不點的未來，我要延續到那樣的未來去。」
「為什麽？」
「因為，那個孩子是這麽跟我說的。」
針對未來的事
情，小不點隻迴答了我這麽一個問題。
我的問題是——
『小不點，當超能力者不會很辛苦嗎？不會很害怕嗎？』
小不點的迴答是——
『雖然有時候會很辛苦，不過沒關係，因為，我有很多朋友。』
我沒有任何的理由，去刻意舍棄掉這麽棒的未來。
「是嗎？」
百子媽媽露出一副很滿足的樣子，恢複了溫柔的微笑。
「……不過，我也不是隻因為這樣就選擇那樣的未來的。」
「對了，那個小不點，頭發是什麽顏色的呢？」
百子媽媽進入微笑模式，但是是有壓迫感的微笑模式。
「……？呃呃，我就說我不知道啦。」
「好好迴想一下，是不是有點咖啡色呢？」
「我就說啦——」
「是栗子色的吧？」
「這、這個嘛——」
「對吧？沒錯吧？女婿大人？」
「…………我、我覺得應該是吧。」
不愧是管崎家的媽媽啊。
神影社的cosy咖啡店，一整天都是絡繹不絕的盛況。因為，校園美女的前五名，都在這裏cosy啊。
不過，吸引最多客人的是我們一年b班的鬼屋。不輸給真正僵屍的代理鬼怪功不可沒，因為，可以用槍射擊全校最討厭的家夥啊。
但畢竟用空氣槍射真人是禁止的，所以我們不是用槍，而是用橡皮球或是水球。大家都很認真地丟，所以好痛、超癰的。我在教室裏跑來跑去地躲，這麽一躲，追著我打的人更起勁了，在絡繹不絕的獵人之中，我好像還看到了穀山老師的臉，不過我希望那是我看錯了。
雖然很痛，不過大家看起來都笑得很開心，那就好了。
傍晚。本來一直擔心會下的雨，最後並沒有下。
校慶結束之後，大家在校園中庭跳土風舞。這項傳統活動，一開始讓學生們都顯得很困惑或是害羞，大家忸忸怩怩的。不過，隻要有一組兩組人開始跳了之後，圈圈就會愈圍愈大，然後最後變成一個很大很大的圈圈。
我在屋頂上看著這個畫麵，要是我參加了的話，這個圈圈就會斷掉了。雖然不是真的會這樣（當然我也是會擔心啦），但我就是想在屋頂上迎接結束的這一刻，我想要在開始的地方迎接結束。
啪！門打開，有人上來了。光聽那開門的聲音就知道是誰來了，所以我沒有迴頭。
有個人沉默地站在我身邊，往上吊的眼睛看著我。
「……你那是什麽表情？」
「這是想要守護一個留學生的男人，結果被狠狠地將了一軍的表情。」
「……明明是個笨蛋，這句話說得還挺好的。」
二葉從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輕輕地打中我的額頭，還不至於會痛。
那是我家的鑰匙。
「仔細想想，這家夥也是跟我一起在時間中旅行的戰友呢。」
「……這句話就不怎麽樣了。」
「囉唆。」
我把鑰匙收進口袋裏，刻意吐出一口還沒辦法辯駁的氣息。
「喂，二葉。」
「……幹嘛？」
「光跟大家還沒那麽熟悉，小柊危險的程度也愈來愈嚴重，妮娜有時候會做出很不得了的事情，我則是愈來愈笨，你跟奈柰同學還是一樣感情超不好的，我們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呢，一點都不和平。」
「……」
「今天好開心呢。」
二葉露出有話不想說的表情，咳了一聲。
「嗯。」
「我總覺得好像五個月都一直在過校慶的感覺。」
「……這句話也不怎麽樣。」
「囉唆。」
我低頭看著跳土風舞的大圈圈，沉浸在校慶結束的餘韻之中。
祭典的結束，其實，也不糟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