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出現在學校鞋櫃之前的千紗、有棲以及高槻臉上同時浮現出為難的神情。
「妳們站在這裏做什麽?」
「啊，龍太。對了，昨天晚上有沒有訪客?」
「有啊。一個叫做鮫島的人，還帶了禮盒呢。」
換上室內鞋之後，我迴答有棲的問題。
「我就知道……」
「意思是說妳們也一樣囉?」
三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對方先來送禮，這下子我們也不好做得太絕。」
高槻將雙手交抱在胸前，麵色凝重地歎了口氣。
的確有點難辦。
「不過，龍造寺本人似乎毫不知情。就算讓她知道這件事，似乎也不能怎樣。」
「沒錯，這就是最麻煩的地方。」
「而且對方說得很明白，不要讓龍造寺知道這件事。」
「不過裏麵的人形燒真的滿好吃的呢，狐狸的造型也很可愛。」
這不是重點吧!
「千紗妹，妳也會吃甜食喔?」
「那當然。人形燒沾山葵醬油，吃起來格外美味呢!」
「……等一下。所謂的山葵醬油，是指少量的山葵溶解在醬油裏麵，依妳的口味來料斷，應該稱之為醬油山葵比較恰當吧。」
嗚哇，有夠惡心。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談論的人物出現了。
「找到了!」
發現我們之後，龍造寺立刻跑了過來。
「啊，早安……」
然而她卻無視於打招唿的千紗。
「喂!對對對，就是你，呃……你叫什麽名字啊?算了，那不重要，姑且稱之為文藝少年好了!相信你一定為我搜集了許多噴火龍的情報吧?現在立刻交出來!」
說完之後，食指還正對著我的鼻尖。
什麽跟什麽……慢著，文藝少年指的是我嗎?
「拜托別人做事情，態度還這麽囂張!」
有棲第一個發難。
「很抱歉，我不是在跟矮冬瓜說話。再說我也沒有拜托任何人替我做事。」
龍造寺一派輕鬆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
「妳說誰是矮冬瓜!」
「誰教妳愛留這種小孩子的發型!」
「不許批評我的雙馬尾!」
「……雙馬尾?這種長度叫做馬尾?對不起，看起來不像耶。」
「唔!沒看過這麽討厭的人!」
「這裏沒妳的事，請妳安靜一點。」
有棲聞言，氣得直跺腳。同樣的挑釁若是出自我的口中，少說也會換來有棲好幾記飛踢。
「基本上，我知道的部分不會比一般人多，問我也是白問，還不如上網查數據比較實際。」
「你不是已經查過很多資料了嗎?直接問你當然比較快。」
好一個厚臉皮的家夥。
「為什麽不自己上網?」
隻見龍造寺玩弄著淺褐色的發尾。
「不是我自誇，我從來沒接觸過計算機或是網絡之類的東西。
這的確不是可以自誇的事情。話說迴來，沒碰過計算機的人真的能擔任董事長嗎?
看來事情似乎愈來愈麻煩了。
「據我所知，噴火龍這陣子似乎都在三丁目的公園附近活動。最新情報則是曾經在河川地……」
可是——
「我要的不是地點，你知道那隻噴火龍喜歡什麽東西嗎?」
「什麽?」
「就是噴火龍喜歡什麽東西嘛，食物也行。」
「呃，為什麽想知道這些?」
千紗以食指按住嘴唇，一臉疑惑地開口。
「呃?這個嘛……畢竟食物是馴服猛獸最有效的辦法。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我又不是林布爾姆的朋友。」
其實我就是林布爾姆本人，哈哈。所以囉，我並沒有騙人。
「妳的問題大概隻有拉芬潔兒才知道答案。慢著，最近小紅帽也常常一起行動，或許她也知道些什麽吧。」
看不下去的高槻跳出來打圓場。
惡魔童話的新聞至今依然是媒體的大熱門，各種八卦節目都針對他們的活動時間、地點以及內容大肆報導，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小紅帽、紅帽隊，以及我們的各項小區服務。
「說不定一起撿拾垃圾的小區區民也知道什麽喔。」
聽到高槻的建議之後，龍造寺陷入了沉思。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別再繞著這個話題打轉了。
不過，不論是龍造寺也好、乙姬也罷，為什麽我們的身邊總是不缺這種好奇寶寶?
這真是令人無福消受的特質。
英文課結束之後的下課時間，一臉疲憊的高槻來到我的座位旁邊。
「天底下最卑鄙的事情，就是無預警的隨堂測驗。」
高槻的手上拿著隨堂測驗的考卷，滿分三十，隻得到了九分。這種分數確實是有點難看，身旁的千紗也不由得搖頭苦笑。
「還好吧?隻要上課專心聽講，這種考試的難度並不算太高。」
搶著迴應的人正是有棲。手上雖然沒有考卷，不過連我都隻是因為粗心大意錯了一題而已，憑有棲的堅強實力，十之八九都是滿分。幸好這隻是隨堂測驗，不是正式的段考，否則為把e拚成i的小錯誤而失分，我一定會當場吐血而死。
「就是說啊，這根本不算什麽。」
龍造寺自信滿滿地開口，不屑的神情寫在臉上，就差沒有大笑數聲而已。隻見她隨便挑張桌子一坐，好整以暇地蹺起修長的美腿，模樣煞是好看。唉，腿長的人真的是什麽姿勢豁溫漂亮，實在令人羨慕。
「哦，董事長果然厲害。敢問您的分數是?」
有棲隨手搶過龍造寺的考卷一看，臉上突然露出見鬼的神情。
「……小八，這種分數還真的不算什麽。」
好奇之餘，我也湊過去瞄了幾眼，一連串的叉叉頓時映入眼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圈圈，卻是代表分數的數字。
「嗚哇，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零分考卷耶!」
高槻看到這張慘不忍睹的考卷之後，頓時發出一陣驚唿。
「呃……，後麵的is以及be動詞的用法怪怪的……」
千紗怯生生地指出其中的錯誤。
「拚字也是亂七八糟。」
有幾題的答案甚至是直接將日語的發音以羅馬拚音來表示，而且拚錯的地方還不算少。思，看來問題不隻是分數而已。
「小八，英文的主詞後麵都是跟著動詞，不能用日文的文法去思考啦。」
然而龍造寺卻對有棲的解釋嗤之以鼻。
「這種低層次的問題也想衡量我的知性?那是不可能的。」
相當地大言不慚，一點羞愧的感覺都沒有。
「再說學習英文有什麽意義?大不了請個英文口譯就好了。」
對於一個叱吒風雲的大型商社社長而言，確實是沒有努力學習英文的必要。
「……妳到底是怎麽通過學校的轉學考試的?」
「轉學考試?有這種東西嗎?」
「咦?」
我、千紗、有棲和高槻相當有默契地驚唿一聲。
「我向校長提出捐款5000單位的計劃，校長就直接承認我的學籍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走後門……」
言多必失這句話突然浮現出腦海，我立刻閉口不語。
「一單位相當於多少?」
有棲抬頭看著千紗和高槻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十萬……」
在腦海中搜尋淡忘的記憶之後，千紗緩緩開口。
「也就是說……嗚哇，不會吧?」
看來計算出來的金額應該非常龐大，否則有棲不會瞪大雙眼，呆立當場。
「……昨天社團的指導老師突然提出要興建新武道館的計劃……難道……」
怎樣的校長帶出怎樣的導師，這就是日本教育的現況。
「其實我有一個想法。」
我向龍造寺之外的其它人丟出一個提案。
「要不要當作沒聽見?」
這個提案立刻獲得在場人士無異議通過。
「呃……小姬，妳的成績真的不要緊嗎?聽說上次才被指導老師訓了一頓……」
為了化解現場的尷尬，千紗率先向高槻發話。
「嗯，有點不妙。期末考的平均分數若低於六十分，指導老師就要把我從團體賽的名單中踢掉。」
開學三個月之內就入選為正規選手，高槻可說是破了學校的記錄。況且，本校的空手道社向來是比賽中的常勝軍，實力不容小覷。
「那……期中考的平均分數是?」
「平均分數是四六分。」
「那不就糟了嗎?」
千紗驚唿一聲之後，以求救的眼神看著我跟有棲。
「……嗯，我們當然會盡力幫忙。有棲，妳說是吧?」
「沒錯，指導別人也算是一種學習。」
「真的嗎?太感謝了，有了權力中樞的優等生集團在背後撐腰，區區期末考也沒什麽好怕的!」
高槻誇下海口的同時，臉上也浮現出鬆了口氣的神情。
不過，有棲卻沒這麽樂觀。
「話不要說得太滿，成績的好壞還是取決於妳的努力。如果妳依然不肯認真念書，就算我們的數學技巧再怎麽高明，也沒辦法幫助妳得到好成績。」
「哈哈哈，妳可真是嚴格。放心，我明白啦。」
「真的嗎?」
有棲打量著高槻，眼神充滿了懷疑。
「那當然。空手道是我的全部，少了空手道之後，我就什麽也不是了。」
「既然如此，找個時間在龍太家舉辦讀書會吧。」
「為什麽要在我家?」
怎麽會突然扯到我身上。
「反正伯母最近不常迴家嘛。」
「妳家的距離跟我家差不多，而且妳又是一個人住，比我家方便多了。」
「可是我家是小套房空間不夠，還是你家比較好。肚子餓的時候還可以叫你煮點吃的。」
還要叫我煮吃的……?有棲簡直把我當成了便利商店。
「有道理，我也投赤尾家一票。」
「高槻，妳一定是看在吃的份上，才投我家一票的吧?」
「哈哈哈，被發現了。沒辦法，作戰之前總得先填飽肚子嘛。再說千紗也對赤尾家的家常菜很有興趣呢。」
「呃?嗯……如果不會太麻煩的話……」
身形忸怩的千紗看起來似乎有所顧慮，說話的聲音更是細若蚊鳴。
「小八，那妳呢?」
高槻毫無預警地突襲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龍造寺。
「這件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覺得妳也應該念點書才對，零分實在不太好看，而且有損童話王國董事長的顏麵。」
「不用妳多管閑事……不過，我對小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倒是有點興趣，既然非要我去不可，我也不便讓大家失望。」
「很好，就這樣說定了。赤尾，你沒意見吧?」
「……我還能怎樣。」
現在就算我提出反對的意見也無濟於事。
「好，就這麽決定囉……班長的決斷力果然不一樣……可是，我今天要打工，改天吧。」
有棲話才剛說完，龍造寺就一臉訝異地開口：
「咦，妳在外麵打工啊?」
「沒錯。我從小就沒有父母，不像某個大富豪的女人或是某大型企業的董事長那麽有錢。怎麽，有意見嗎?」
「看不出來妳小小年紀，居然這麽懂事。」
龍造寺輕撫有棲的頭頂，卻被有棲粗暴地撥開。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除非妳是重考生，否則我們的年紀是一樣的!」
有棲氣得咬牙切齒，一副想要動手的模樣。
「片桐，妳在做什麽工作啊?」
千紗的問題讓有棲臉色一沉。也難怪有棲不想說實話，畢竟她是個好勝、好強又愛麵子的人，打死她也不想讓大家知道自己穿著可愛的女傭製服在餐廳裏麵打工。
「沒什麽啦，那不重要。」
「家庭餐廳的工作還沒辭掉嗎?」
話才剛說完，胸口就被有棲一把揪住。
「龍太，你皮在癢了是吧?」
「讓大家知道又不會少一塊肉，反而還可以增加業績呢。」
「這不是重點!」
「原來妳在家庭餐廳打工啊?呃，龍太，是哪一家餐廳?」
「就是銀行前麵的『瑪蓮』。」
「你是說那家走製服風的女仆餐廳?」
「嗯，沒錯。」
「住口，龍太!你敢再說下去，我就……」
就在眾人你來我往的時候。
「家庭餐廳?」
龍造寺露出疑惑的神情，周圍的時間立刻為之凍結。
「……妳不知道家庭餐廳是什麽?」
高槻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慢著，有可能喔，畢竟她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嘛。」
「千紗妹，妳應該知道吧?」
「片桐同學，請不要把我當成傻瓜。」
眼見眾人議論紛紛，龍造寺不禁浮現焦急不耐的神情。
「我、我當然知道!」
知道才怪。眾人的眼神都流露出對龍造寺的不信任。
「那妳倒是說說看家庭餐廳（famires）是什麽吧?」
鬆開我的胸口之後，有棲不懷好意地開口。太明顯了，有棲根本就是挾怨報複嘛。
「唔……」
「基本上就像是學生餐廳簡稱為學餐之類的用語。」
看不下去的我出言提示。
「你幫她做什麽?」
結果我挨了有棲一記肘擊。
「簡稱……我懂了，『fa』是family的『fa』!」
「滿有一套的嘛，不過接下來的『mi』呢?」
高槻在一旁煽風點火。
「mi、mi、mi……」
龍造寺苦思良久之後。
「我懂了!『mi』是大家（mina）的『mi』，對不對?」
強忍笑意的感覺實在很痛苦，其它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連千紗都捂著嘴巴，肩膀不停地抖動。
「好，那最後的『res』呢?」
我故作鎮靜地提問。
「……摔角（wrestling）?。」
這時大家再也忍不住了，紛紛笑了出來。
「哈哈哈!小八，真有妳的，原來家庭餐廳的意思就是大家一起來摔角，那妳覺得我在餐廳裏負責什麽工作?」
「場邊助理……慢著，如果是打工的話，應該是帶位員或警衛比較有可能。」
這種餐廳真的做得成嗎?我不禁感到懷疑。恐怕也隻有不太正常的家族才會去消費吧!
「小八，famires是familyrestaurant的簡稱啦。」
高槻好心地加以說明。
「我、我知道啦!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嘛!」
滿臉通紅的龍造寺急著分辯。
「小八，不知道沒什麽可恥的，世界上沒有人是萬事通。」
「就跟妳說我知道嘛!」
龍造寺環視眾人，漲紅的臉頰浮現出一絲不服氣的任性。
「是、是真的，我沒有騙人!」
好啦好啦，妳高興就好。
*
放學之後，有棲隻丟下一句『我要去打工了』，就頭也不迴地跑出教室。
按照以往的慣例，通常高槻也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教室前往社團活動，不過今天她卻跟千紗一起走到我的座位旁邊。
「我們的資優生已經去打工了，不過我倒是有個提議。」
「提議?」
「沒錯，不如大家一起去見識勤奮少女穿著製服努力工作的模樣吧。」
「小姬，妳的社團活動……?」
「放心吧，我的實力是指導老師掛保證的。而且我跟老師提到早晚的訓練課程，老師居然說我是那種就算不練習也會變強的人，暫時不必參加社團活動。連我們的主將都笑我是空手道社成立以來前所未見的奇葩。」
……高槻每天到底要接受多少訓練?搞不好她一天的運動量就已經超過我半年的分量了。
「為了念書嗎……?」
我提出疑問。
「不，是為了跟指導功課的好同學培養感情。」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你那是什麽眼神?對我有所不滿的話，請直接拿挑戰書過來。」
「……小的不敢。不過跑去偷看有棲打工，非但無法培養感情，搞不好還會惹她生氣。之前我還被她嚴重警告，絕對不能跑到她打工的地方。」
高槻一如往常地將雙手交抱在胸前。
「是嗎?」
「呃?」
「赤尾，你老實迴答，片桐穿上那間餐廳的製服到底好不好看?」
「我是覺得滿好看的啦。」
有棲平常的言行舉止雖然令人倒盡胃口，不過基本上她還算是嬌小玲瓏的妹妹型少女，穿起造型可愛的製服應該滿適合的。再加上她的臉部表情特別豐富，總是令人聯想起可愛黏人的小貓。隻要不開口說話，儼然是個純真可人的美少女，沒有不適合那身製服的道理。
「我想也是，那就沒問題了。」
高槻的臉上流露出異樣的自信。
「慢著，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真傻。聽好了，她是在說反話啦。」
「什麽?」
「這就跟主持人愈是叫藝人來賓不要做傻事，藝人來賓就愈是克製不了自己的道理一樣。表麵上警告你不準去，其實心裏麵反而盼望你去看她呢。」
「我想她應該不是在說反話。」
而且我跟有棲也不是藝人來賓。
「我敢跟你保證，她一定是在說反話。」
這種保證一點實質效用也沒有，到最後被踢的人也是我不是妳。
「龍太，算了吧。小姬一旦下定決心，沒有人可以讓她打消念頭。」
千紗一臉歉疚地開口，這下子問題可大了。
「小八，妳也順便去家庭餐廳開開眼界吧。」
獨自一人收拾書包的龍造寺彷佛就在等待高槻的招唿。
「既然班長都這麽說了，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看吧。」
高槻又跟著補上一槍。
「去的人比不去的人多。基於少數服從多數的道理，文藝少年，你也別再碎碎念了，像個男人勇敢地接受事實吧!」
四麵楚歌也不過如此。對不起，有棲，我沒有力擁狂瀾的能力。
現在，我也隻能事先做好被踢上好幾腳的心理準備。
*
家庭餐廳『瑪蓮』是這陣子展店數大增的連鎖企業，無論是店麵風格、內部裝潢，甚至是菜色，都跟其它家庭餐廳差不多。不過，正如先前強調的，『瑪蓮』的女仆製服相當討人喜愛，長久以來一直是大家所討論的話題。『瑪蓮』的製服甚至是許多女孩選擇打工的首要動機。
經過店麵前的櫥窗時，在店內來迴穿梭的眾多女服務生十分引人注目，不過倒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女仆的感覺。以黑色為基調的圍裙稍嫌長了些，白色的蕾絲也給人一種樸實的感覺。隻是，衣袖及肩膀的部分采取蓬蓬袖的設計，頭頂的花邊頭冠也造型普普，因此減了不少風采。
「這種服裝不是每個人穿起來都好看。」
推開店門之後，高槻搖頭苦笑。基本上，我也同意高槻的看法。
「歡迎光臨!」
打起精神迎接客人的有棲迴頭一看，臉色頓時為之僵硬。
她那直視著我的眼神彌漫著濃濃的殺氣，仿佛在怪罪我不該帶大家到這裏來。等一下，當初我可是投反對票的喔!
不過，話說迴來了，眼前的有棲還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黑色的蓬蓬袖與雪白的手臂形成強烈的對比，有棲自以為是的雙馬尾也跟蕾絲頭冠和諧共存，再加上可愛的圍裙，更替有棲增添了幾分女人味。
或許是習慣了有棲的男人婆作風吧，如今看到穿著女傭服的有棲展現『女孩子』的一麵，我突然感到有些尷尬，甚至不敢直視眼前的有棲。
「嗚哇，片桐超可愛的!」
雙手在豐滿的胸前合攏，千紗打從心底讚歎不已。
「是挺可愛的沒錯。不過，女仆就應該要有女仆的樣子，至少也應該說聲『主人，你迴來了』才對吧?」
高槻也喜孜孜地火上加油。
不過，為什麽日本人喜歡聽女傭稱唿自己為『主人』?老電影或古典小說裏麵的女傭都是以『先生』稱唿自己的雇主呢。也罷，這不是重點。
「這裏又不是女仆咖啡廳。」
有棲一臉不悅地小聲抗議，高槻卻假裝沒聽見。
「咦?小姐，妳剛剛說什麽?」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有棲以製式的招唿語蒙混過去，語氣聽起來有些自暴自棄。
等到她下班之後，恐怕就有我好受的了。
「請幾位先給我滾到這裏來吧!」
不等我們說出人數，有棲徑自將我們帶到隔壁的禁煙席，臉上的笑容看得出來十分僵硬。
打從一進門開始，龍造寺就好奇地四處張望，即使在有棲帶位的期間，依然像個小孩子似地左顧右盼。
等到我們就座之後，有棲立刻附在我的耳旁小聲說話：
「我不是說過絕對不可以過來嗎?」
「抱歉，我阻止不了她們。」
「是隨便敷衍兩句，還是認真的阻止?」
「當然是認真的阻止，妳以為我喜歡被踢啊?」
「我還以為你是被虐待狂，喜歡被我拳打腳踢呢。」
這種說法真是傷人。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名女服務生走到有棲的背後。
「片桐，請過來一下。」
冷冷地丟下一句之後，女服務生頭也不迴地慢慢走開。有棲吐了吐舌頭，臉色有些不太自在，看來對方應該是嚴格的前輩，或是管理兼職人員的儲備幹部。
「需、需要點餐的時候，請按鈴通知我們!」
說完之後，有棲慌慌張張地離開我們的桌子。
「哈哈哈，她的反應果然跟我預期的一樣，真有趣。
高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別說了，有棲真的生氣了。」
剛剛不知道是哪個家夥一
口咬定有棲是在說反話。
「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點些吃的吧。」
於是高槻翻開桌上的菜單。
「這個海鮮披薩看起來挺好吃的呢，特調醬汁的漢堡排似乎也不錯。再加點異國香腸組合、炸雞套餐或薯條，大家一起分著吃吧。」
「現在還沒到吃飯時間……」
「是哦?沒關係，就當作下午茶吧。」
以下午茶的標準而言，份量也太多了一點吧。
「呃……龍太，小姬愛點什麽就讓她點吧。這麽多人隻點色拉吧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
「……她的食量向來如此嗎?中午不是才吃兩份套餐?」
「呃……應該說今天算是比較收斂……」
天啊，她的胃是四次元空間嗎?
這時跟著高槻一起觀看菜單的龍造寺突然眉頭一皺。
「……這份菜單是不是印錯啦?價錢的部分似乎少了好幾個零。」
消費水平的差距可見一斑。我實在鼓不起勇氣問她到底少了幾個零。
「呃……這種餐廳的價錢大概就是這樣。」
「童話王國附設餐廳的價錢不是也跟這裏差不多嗎?」
就市井小民的角度而言，童話王國附設餐廳的價格應該高出許多，不過對一個尾數多幾個零跟少幾個零都沒什麽差別的富家千金來說，兩者的價格差異應該隻在誤差容許值範圍。
龍造寺稍微移開視線，指尖玩弄著自己的發尾。
「……這種小事情都是部下去處理的。」
相當聰明的迴答。當龍造寺不願承認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直接推給部下就對了。
這時高槻按下了叫人鈴，向女服務生重複剛剛提及的菜色之後，又多加了一份凱薩色拉和蛋包飯，最後還替每個人點了一份飲料吧。
「還需要點什麽嗎?」
眾人以搖頭迴答高槻的詢問。
「好，暫時就這樣。」
暫時就這樣……?點了那麽多東西，難道她還嫌不夠?
無視於我內心的震撼，女服務生重複一次點單的內容之後，旋即行禮離去。
「好，我們去拿飲料吧。」
高槻從座位上起身，我也跟在後麵。
「呃……所謂的飲料吧是……」
千紗試圖說明飲料吧的用法。
「我、我知道啦!」
龍造寺虛張聲勢的迴答從身後傳來。
這時在廚房入口處一個不會有什麽人注意的角落，我看到有棲正被先前的那個女服務生狠狠地責罵。嗯，有點罪惡感。
眾人拿著自己的飲料迴到座位之後不久，披薩和炸薯條就陸陸續續地送上桌來。大家一邊享用輕食類的小點，一邊漫無邊際地閑聊著。
「這裏的製服比我想象中更加好看。」
「我也有同感耶，那麽可愛的女服務生，真想緊緊地抱在懷中!」
「……妳們說得倒是很輕鬆，反正之後她隻會把氣出在我身上。」
「飲料隻收第一杯的錢，第二杯開始免費續杯，這種經營模式真是先進。」
龍造寺同學，飲料吧的係統早已遍及全國了。
「小姬，給我一塊披薩好嗎?」
說話的同時，千紗從包包裏麵拿出一個小瓶子，裏麵裝著鮮紅色的不知名液體。接著，隻見她打開瓶蓋，將紅色的液體灑在高槻遞給她的披薩上麵。
「千紗，瓶子裏麵裝的是什麽?」
我戒慎恐懼地發問。
「自製的墨西哥辣醬。」
果然不出所料。
「政子做得很辛苦，可別一次淋太多了。」
獨自享用一大碗色拉的高槻突然開口。
「政子是千紗家的管家嗎?」
以前曾經聽千紗提過這號人物，不過我倒是從未跟她見過麵。
「這個墨西哥辣醬是特製的，比市麵上的商品還要辣上好幾倍，光是處理辣椒就會嗆得喉嚨十分難受，手掌更是又麻又辣。」
隻見千紗將超辣披薩送入口中，而且還吃得津津有味。政子，真是難為妳了，我在這裏向妳致上最高的敬意。
這時，有棲端著漢堡排和蛋包飯出現了。
「讓各位久等了，請各位快用。吃完之後，就給我滾迴家去吧。」
眾人再度苦笑以對。
「不好意思啦，有棲。都怪赤尾說什麽都要看妳穿著女仆製服的模樣，還向大家保證一定很可愛，所以我們才陪他過來的。」
「慢著，我什麽時候……」
「你不是說過應該很可愛嗎?」
「唔……是沒錯啦，可是……」
「咦?」
有棲的雙頰頓時泛起一陣紅暈。高槻見狀，立刻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看到本人之後，你現在一定覺得很可愛對不對?」
接著她又以漏洞百出的三流推理來猜測我的想法，手中的叉子還筆直地指著我的鼻尖。
「是沒錯啦……」
有棲的雙頰愈來愈紅，甚至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等、等一下。」
眼看氣氛愈來愈尷尬，我連忙開口向有棲解釋。
「那也不必刻意跑過來吧!」
結果被有棲臭罵了一頓。
「決定了，我要教你好看!光是踢你幾腳，難消我心頭之恨!」
「慢、慢著，是她們堅持要過來的，我自始至終都保持反對的立場!」
「住口!不必解釋……」
「片桐——!」
結果店長如雷般的怒吼毫不留情地降臨在有棲身上。
「有棲這下子可麻煩了。」
離開家庭餐廳之後，我們找了一家咖啡廳績攤。才剛坐定，我就重重地歎了口氣。
「不管有什麽理由，服務生都不能對客人生氣，也難怪她會被店長臭罵一頓。」
當時雖然跟店長解釋過事情原委，不過店長是否會因此放過有棲一馬，就是個未知數了。
「片桐一定很生氣……」
千紗的語氣十分擔憂。
「情況不妙，現在不是請她指導功課的時候。」
那還用說嗎?說不定連多年來的友情也會因此出現危機呢。
「可惡，居然會出現這種反效果。」
高槻恨恨地開口。我實在很想反問高槻，所謂的正效果又是什麽?
「等到片桐下班之後，大家一起去跟她道歉吧。」
「道歉是基本配備，恐怕還得增加一些選配才行。例如準備一些她喜歡的禮物。」
禮物的作用不是收買，而是在於製造借口。簡而言之就是提供個性倔強的有棲一個願意原諒我們的理由，讓彼此都有台階下。根據過去的經驗，如果要尋求有棲諒解，送禮是最有效的方式。
「說的也是，以禮物表示我們的歉意……」
「請她去童話王國怎樣?當天來迴沒有問題，而且有棲一定很有興趣。」
「有道理，就請小八以社長的名義免費招待我們去玩吧!」
高槻拍手叫好，龍造寺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不要開玩笑了，董事長沒有這種權限，還是請你們購票入園吧。」
「什麽?董事長不是全公司最大的人嗎?」
「當然不是，付錢的客人才是最大的。不管是董事長也好、一般職員也罷，都不可能擁有比客人更大的權限。」
龍造寺的表情非常認真。
「是、是哦……」
高槻十分震驚，老實說我也感到有些意外。
「雖然員工購票享有折扣，不過我並不建議這麽做。員工購票與一般購票會在條形碼上做出分別，遇上人數過多必須限製入場的時候，持員工票的人會被安排到隊伍的後麵。不過，來迴接送的車輛，我倒是可以替各位準備。」
「有棲會對童話王國有興趣嗎……?印象中似乎沒聽她提起過。」
我提出心中的疑問。
「這就不必擔心了。童話王國可說是老少鹹宜的主題樂園，大人小孩都很喜歡，不想去的人一定有問題。」
「正是如此!就算現在沒有興趣，等到進入童話王國之後，我敢保證她一定會政變初衷，在園內盡情地玩樂!」
張開雙臂的龍造寺臉上堆滿了笑容，語調也相當有自信，看起來就像是天生的業務人才。
「但話說迴來，我自己是沒什麽興趣，而且也從來沒去過就是了。」
高槻同學，這是可以想象的。
「從有棲的生活背景來判斷，我想她應該沒去過幾次遊樂園才對吧?」
沒錯，很有可能。
「既然如此，我們可說是勝券在握。赤尾，這次的作戰計劃需要你全麵協助!」
高槻意氣風發地站在我的麵前，語氣十分堅定。
「啊?」
「就由你出麵邀請片桐。」
「什麽?不是大家一起去道歉嗎?」
「拜托!大家一擁而上的話，還有什麽情調……不，隻會讓她的心情更糟。今天就由你先去跟她道歉，其它人等到明天再說吧。」
意思是把我當成祭品……?
「放心啦。隻要你開口邀約，她一定會答應的。」
妳倒是很有自信……看吧，連千紗都露出不安的神情，她一定也認為這個計劃不太妥當。
……不過，不管有棲答不答應，隻要我乖乖地讓她踢上幾腳，應該能宣泄她某種程度的怒氣。之後，再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大概就能恢複冷靜了。
……總而言之，我是躲不掉這份苦差事了。
也罷，還能怎樣呢?再怎麽說，我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傷害到我跟有棲多年的友情，看來這一趟我是去定了。
走出咖啡廳之後，我跟大家道別，獨自前往『瑪蓮』。有棲過去曾經提起她的下班時間，如今這個時間就快要到了。
雖然已經接近黃昏，室外卻依然明亮，這也是夏季特有的現象。
這時一個人影從『瑪蓮』走了出來。熟悉的製服、嬌小的身軀、長度不夠的雙馬尾，沒錯，正是有棲本人。
「呃……嗨!」
我連忙迎了上去。
「……特地來給我踢兩腳的嗎?膽量不錯嘛。」
有棲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神更是充滿了殺氣。唔，她真的生氣了。
「呃……對不起。」
「說出你的遺言吧。」
「嗯，我不想死。」
「相當無趣的遺言。」
「……我也這麽認為。」
看來有棲不打算原諒我。
「有些話我想先說。」
「說吧。」
「我已經做好跪地求饒的準備了。」
「不必費事，反正我也會把你打趴在地上。」
有棲渾身上下散發出驚人的鬥氣，朝著我踏出一步。
「那……至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例如帶妳出去玩之類的。」
「什麽?」
咦?有棲的殺氣似乎減弱不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錯過了就得等下輩子。好，打鐵趁熱，一鼓作氣搞定有棲吧!
「童話王國怎麽樣?當然是我請客，妳不必付半毛錢。」
所有的費用支出都由千紗負責買單，因此一介高中生的我才敢做出如此海派的承諾。哈哈，好像有點沒出息的感覺。
「你、你是說真的嗎?因、因為……」
我所開出的條件立刻讓有棲喜上眉稍，殺氣騰騰的眼神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又驚又喜的表情。
犯不著這麽興奮吧，一張臉紅得跟蘋果一樣……怪了，我怎麽不知道有棲這麽喜歡去遊樂園?
「我、我會當真喔!」
「現在都什麽狀況了，我哪敢說謊啊?不過是一天來迴，有點趕就是了。」
「說、說得也是，不可能過夜……我也真是性急……不、不過如果情況許可的話，親、親、親、親親應該沒問題……」
有棲低頭看著腳邊，以我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喃喃自語。
「啊?妳說什麽?」
我的反問頓時讓有棲羞紅了臉。
「沒、沒什麽!我隻是在自言自語，既、既然你展現了誠意，我、我就原諒你吧!」
「真的嗎?」
「嗯，是真的。幸好隻是被店長念了幾句，沒有丟掉工作，也沒有減薪，否則就要你好看，不、不過你說話要算話，真的要帶我去喔!」
「那當然……謝天謝地，實在是太好了。大家都已經知道錯了，任誰都想不到妳居然會為了這件事大發雷霆呢!」
有棲突然臉色一沉。
「……龍太，童話王國的邀約是大家的主意?」
「呃?是啊，大家想向妳表達歉意嘛。」
有棲低頭沉默了十秒。
「有、有棲?妳怎麽啦?」
「龍太，你這個大笨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最後，我還是被有棲打趴在地……為什麽?
「妳們站在這裏做什麽?」
「啊，龍太。對了，昨天晚上有沒有訪客?」
「有啊。一個叫做鮫島的人，還帶了禮盒呢。」
換上室內鞋之後，我迴答有棲的問題。
「我就知道……」
「意思是說妳們也一樣囉?」
三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對方先來送禮，這下子我們也不好做得太絕。」
高槻將雙手交抱在胸前，麵色凝重地歎了口氣。
的確有點難辦。
「不過，龍造寺本人似乎毫不知情。就算讓她知道這件事，似乎也不能怎樣。」
「沒錯，這就是最麻煩的地方。」
「而且對方說得很明白，不要讓龍造寺知道這件事。」
「不過裏麵的人形燒真的滿好吃的呢，狐狸的造型也很可愛。」
這不是重點吧!
「千紗妹，妳也會吃甜食喔?」
「那當然。人形燒沾山葵醬油，吃起來格外美味呢!」
「……等一下。所謂的山葵醬油，是指少量的山葵溶解在醬油裏麵，依妳的口味來料斷，應該稱之為醬油山葵比較恰當吧。」
嗚哇，有夠惡心。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談論的人物出現了。
「找到了!」
發現我們之後，龍造寺立刻跑了過來。
「啊，早安……」
然而她卻無視於打招唿的千紗。
「喂!對對對，就是你，呃……你叫什麽名字啊?算了，那不重要，姑且稱之為文藝少年好了!相信你一定為我搜集了許多噴火龍的情報吧?現在立刻交出來!」
說完之後，食指還正對著我的鼻尖。
什麽跟什麽……慢著，文藝少年指的是我嗎?
「拜托別人做事情，態度還這麽囂張!」
有棲第一個發難。
「很抱歉，我不是在跟矮冬瓜說話。再說我也沒有拜托任何人替我做事。」
龍造寺一派輕鬆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
「妳說誰是矮冬瓜!」
「誰教妳愛留這種小孩子的發型!」
「不許批評我的雙馬尾!」
「……雙馬尾?這種長度叫做馬尾?對不起，看起來不像耶。」
「唔!沒看過這麽討厭的人!」
「這裏沒妳的事，請妳安靜一點。」
有棲聞言，氣得直跺腳。同樣的挑釁若是出自我的口中，少說也會換來有棲好幾記飛踢。
「基本上，我知道的部分不會比一般人多，問我也是白問，還不如上網查數據比較實際。」
「你不是已經查過很多資料了嗎?直接問你當然比較快。」
好一個厚臉皮的家夥。
「為什麽不自己上網?」
隻見龍造寺玩弄著淺褐色的發尾。
「不是我自誇，我從來沒接觸過計算機或是網絡之類的東西。
這的確不是可以自誇的事情。話說迴來，沒碰過計算機的人真的能擔任董事長嗎?
看來事情似乎愈來愈麻煩了。
「據我所知，噴火龍這陣子似乎都在三丁目的公園附近活動。最新情報則是曾經在河川地……」
可是——
「我要的不是地點，你知道那隻噴火龍喜歡什麽東西嗎?」
「什麽?」
「就是噴火龍喜歡什麽東西嘛，食物也行。」
「呃，為什麽想知道這些?」
千紗以食指按住嘴唇，一臉疑惑地開口。
「呃?這個嘛……畢竟食物是馴服猛獸最有效的辦法。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我又不是林布爾姆的朋友。」
其實我就是林布爾姆本人，哈哈。所以囉，我並沒有騙人。
「妳的問題大概隻有拉芬潔兒才知道答案。慢著，最近小紅帽也常常一起行動，或許她也知道些什麽吧。」
看不下去的高槻跳出來打圓場。
惡魔童話的新聞至今依然是媒體的大熱門，各種八卦節目都針對他們的活動時間、地點以及內容大肆報導，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小紅帽、紅帽隊，以及我們的各項小區服務。
「說不定一起撿拾垃圾的小區區民也知道什麽喔。」
聽到高槻的建議之後，龍造寺陷入了沉思。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別再繞著這個話題打轉了。
不過，不論是龍造寺也好、乙姬也罷，為什麽我們的身邊總是不缺這種好奇寶寶?
這真是令人無福消受的特質。
英文課結束之後的下課時間，一臉疲憊的高槻來到我的座位旁邊。
「天底下最卑鄙的事情，就是無預警的隨堂測驗。」
高槻的手上拿著隨堂測驗的考卷，滿分三十，隻得到了九分。這種分數確實是有點難看，身旁的千紗也不由得搖頭苦笑。
「還好吧?隻要上課專心聽講，這種考試的難度並不算太高。」
搶著迴應的人正是有棲。手上雖然沒有考卷，不過連我都隻是因為粗心大意錯了一題而已，憑有棲的堅強實力，十之八九都是滿分。幸好這隻是隨堂測驗，不是正式的段考，否則為把e拚成i的小錯誤而失分，我一定會當場吐血而死。
「就是說啊，這根本不算什麽。」
龍造寺自信滿滿地開口，不屑的神情寫在臉上，就差沒有大笑數聲而已。隻見她隨便挑張桌子一坐，好整以暇地蹺起修長的美腿，模樣煞是好看。唉，腿長的人真的是什麽姿勢豁溫漂亮，實在令人羨慕。
「哦，董事長果然厲害。敢問您的分數是?」
有棲隨手搶過龍造寺的考卷一看，臉上突然露出見鬼的神情。
「……小八，這種分數還真的不算什麽。」
好奇之餘，我也湊過去瞄了幾眼，一連串的叉叉頓時映入眼簾。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圈圈，卻是代表分數的數字。
「嗚哇，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零分考卷耶!」
高槻看到這張慘不忍睹的考卷之後，頓時發出一陣驚唿。
「呃……，後麵的is以及be動詞的用法怪怪的……」
千紗怯生生地指出其中的錯誤。
「拚字也是亂七八糟。」
有幾題的答案甚至是直接將日語的發音以羅馬拚音來表示，而且拚錯的地方還不算少。思，看來問題不隻是分數而已。
「小八，英文的主詞後麵都是跟著動詞，不能用日文的文法去思考啦。」
然而龍造寺卻對有棲的解釋嗤之以鼻。
「這種低層次的問題也想衡量我的知性?那是不可能的。」
相當地大言不慚，一點羞愧的感覺都沒有。
「再說學習英文有什麽意義?大不了請個英文口譯就好了。」
對於一個叱吒風雲的大型商社社長而言，確實是沒有努力學習英文的必要。
「……妳到底是怎麽通過學校的轉學考試的?」
「轉學考試?有這種東西嗎?」
「咦?」
我、千紗、有棲和高槻相當有默契地驚唿一聲。
「我向校長提出捐款5000單位的計劃，校長就直接承認我的學籍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走後門……」
言多必失這句話突然浮現出腦海，我立刻閉口不語。
「一單位相當於多少?」
有棲抬頭看著千紗和高槻
「沒記錯的話……好像是十萬……」
在腦海中搜尋淡忘的記憶之後，千紗緩緩開口。
「也就是說……嗚哇，不會吧?」
看來計算出來的金額應該非常龐大，否則有棲不會瞪大雙眼，呆立當場。
「……昨天社團的指導老師突然提出要興建新武道館的計劃……難道……」
怎樣的校長帶出怎樣的導師，這就是日本教育的現況。
「其實我有一個想法。」
我向龍造寺之外的其它人丟出一個提案。
「要不要當作沒聽見?」
這個提案立刻獲得在場人士無異議通過。
「呃……小姬，妳的成績真的不要緊嗎?聽說上次才被指導老師訓了一頓……」
為了化解現場的尷尬，千紗率先向高槻發話。
「嗯，有點不妙。期末考的平均分數若低於六十分，指導老師就要把我從團體賽的名單中踢掉。」
開學三個月之內就入選為正規選手，高槻可說是破了學校的記錄。況且，本校的空手道社向來是比賽中的常勝軍，實力不容小覷。
「那……期中考的平均分數是?」
「平均分數是四六分。」
「那不就糟了嗎?」
千紗驚唿一聲之後，以求救的眼神看著我跟有棲。
「……嗯，我們當然會盡力幫忙。有棲，妳說是吧?」
「沒錯，指導別人也算是一種學習。」
「真的嗎?太感謝了，有了權力中樞的優等生集團在背後撐腰，區區期末考也沒什麽好怕的!」
高槻誇下海口的同時，臉上也浮現出鬆了口氣的神情。
不過，有棲卻沒這麽樂觀。
「話不要說得太滿，成績的好壞還是取決於妳的努力。如果妳依然不肯認真念書，就算我們的數學技巧再怎麽高明，也沒辦法幫助妳得到好成績。」
「哈哈哈，妳可真是嚴格。放心，我明白啦。」
「真的嗎?」
有棲打量著高槻，眼神充滿了懷疑。
「那當然。空手道是我的全部，少了空手道之後，我就什麽也不是了。」
「既然如此，找個時間在龍太家舉辦讀書會吧。」
「為什麽要在我家?」
怎麽會突然扯到我身上。
「反正伯母最近不常迴家嘛。」
「妳家的距離跟我家差不多，而且妳又是一個人住，比我家方便多了。」
「可是我家是小套房空間不夠，還是你家比較好。肚子餓的時候還可以叫你煮點吃的。」
還要叫我煮吃的……?有棲簡直把我當成了便利商店。
「有道理，我也投赤尾家一票。」
「高槻，妳一定是看在吃的份上，才投我家一票的吧?」
「哈哈哈，被發現了。沒辦法，作戰之前總得先填飽肚子嘛。再說千紗也對赤尾家的家常菜很有興趣呢。」
「呃?嗯……如果不會太麻煩的話……」
身形忸怩的千紗看起來似乎有所顧慮，說話的聲音更是細若蚊鳴。
「小八，那妳呢?」
高槻毫無預警地突襲一副事不關己模樣的龍造寺。
「這件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我覺得妳也應該念點書才對，零分實在不太好看，而且有損童話王國董事長的顏麵。」
「不用妳多管閑事……不過，我對小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倒是有點興趣，既然非要我去不可，我也不便讓大家失望。」
「很好，就這樣說定了。赤尾，你沒意見吧?」
「……我還能怎樣。」
現在就算我提出反對的意見也無濟於事。
「好，就這麽決定囉……班長的決斷力果然不一樣……可是，我今天要打工，改天吧。」
有棲話才剛說完，龍造寺就一臉訝異地開口：
「咦，妳在外麵打工啊?」
「沒錯。我從小就沒有父母，不像某個大富豪的女人或是某大型企業的董事長那麽有錢。怎麽，有意見嗎?」
「看不出來妳小小年紀，居然這麽懂事。」
龍造寺輕撫有棲的頭頂，卻被有棲粗暴地撥開。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除非妳是重考生，否則我們的年紀是一樣的!」
有棲氣得咬牙切齒，一副想要動手的模樣。
「片桐，妳在做什麽工作啊?」
千紗的問題讓有棲臉色一沉。也難怪有棲不想說實話，畢竟她是個好勝、好強又愛麵子的人，打死她也不想讓大家知道自己穿著可愛的女傭製服在餐廳裏麵打工。
「沒什麽啦，那不重要。」
「家庭餐廳的工作還沒辭掉嗎?」
話才剛說完，胸口就被有棲一把揪住。
「龍太，你皮在癢了是吧?」
「讓大家知道又不會少一塊肉，反而還可以增加業績呢。」
「這不是重點!」
「原來妳在家庭餐廳打工啊?呃，龍太，是哪一家餐廳?」
「就是銀行前麵的『瑪蓮』。」
「你是說那家走製服風的女仆餐廳?」
「嗯，沒錯。」
「住口，龍太!你敢再說下去，我就……」
就在眾人你來我往的時候。
「家庭餐廳?」
龍造寺露出疑惑的神情，周圍的時間立刻為之凍結。
「……妳不知道家庭餐廳是什麽?」
高槻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慢著，有可能喔，畢竟她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小姐嘛。」
「千紗妹，妳應該知道吧?」
「片桐同學，請不要把我當成傻瓜。」
眼見眾人議論紛紛，龍造寺不禁浮現焦急不耐的神情。
「我、我當然知道!」
知道才怪。眾人的眼神都流露出對龍造寺的不信任。
「那妳倒是說說看家庭餐廳（famires）是什麽吧?」
鬆開我的胸口之後，有棲不懷好意地開口。太明顯了，有棲根本就是挾怨報複嘛。
「唔……」
「基本上就像是學生餐廳簡稱為學餐之類的用語。」
看不下去的我出言提示。
「你幫她做什麽?」
結果我挨了有棲一記肘擊。
「簡稱……我懂了，『fa』是family的『fa』!」
「滿有一套的嘛，不過接下來的『mi』呢?」
高槻在一旁煽風點火。
「mi、mi、mi……」
龍造寺苦思良久之後。
「我懂了!『mi』是大家（mina）的『mi』，對不對?」
強忍笑意的感覺實在很痛苦，其它人似乎也好不到哪兒去，連千紗都捂著嘴巴，肩膀不停地抖動。
「好，那最後的『res』呢?」
我故作鎮靜地提問。
「……摔角（wrestling）?。」
這時大家再也忍不住了，紛紛笑了出來。
「哈哈哈!小八，真有妳的，原來家庭餐廳的意思就是大家一起來摔角，那妳覺得我在餐廳裏負責什麽工作?」
「場邊助理……慢著，如果是打工的話，應該是帶位員或警衛比較有可能。」
這種餐廳真的做得成嗎?我不禁感到懷疑。恐怕也隻有不太正常的家族才會去消費吧!
「小八，famires是familyrestaurant的簡稱啦。」
高槻好心地加以說明。
「我、我知道啦!我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嘛!」
滿臉通紅的龍造寺急著分辯。
「小八，不知道沒什麽可恥的，世界上沒有人是萬事通。」
「就跟妳說我知道嘛!」
龍造寺環視眾人，漲紅的臉頰浮現出一絲不服氣的任性。
「是、是真的，我沒有騙人!」
好啦好啦，妳高興就好。
*
放學之後，有棲隻丟下一句『我要去打工了』，就頭也不迴地跑出教室。
按照以往的慣例，通常高槻也會在這個時候離開教室前往社團活動，不過今天她卻跟千紗一起走到我的座位旁邊。
「我們的資優生已經去打工了，不過我倒是有個提議。」
「提議?」
「沒錯，不如大家一起去見識勤奮少女穿著製服努力工作的模樣吧。」
「小姬，妳的社團活動……?」
「放心吧，我的實力是指導老師掛保證的。而且我跟老師提到早晚的訓練課程，老師居然說我是那種就算不練習也會變強的人，暫時不必參加社團活動。連我們的主將都笑我是空手道社成立以來前所未見的奇葩。」
……高槻每天到底要接受多少訓練?搞不好她一天的運動量就已經超過我半年的分量了。
「為了念書嗎……?」
我提出疑問。
「不，是為了跟指導功課的好同學培養感情。」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
「你那是什麽眼神?對我有所不滿的話，請直接拿挑戰書過來。」
「……小的不敢。不過跑去偷看有棲打工，非但無法培養感情，搞不好還會惹她生氣。之前我還被她嚴重警告，絕對不能跑到她打工的地方。」
高槻一如往常地將雙手交抱在胸前。
「是嗎?」
「呃?」
「赤尾，你老實迴答，片桐穿上那間餐廳的製服到底好不好看?」
「我是覺得滿好看的啦。」
有棲平常的言行舉止雖然令人倒盡胃口，不過基本上她還算是嬌小玲瓏的妹妹型少女，穿起造型可愛的製服應該滿適合的。再加上她的臉部表情特別豐富，總是令人聯想起可愛黏人的小貓。隻要不開口說話，儼然是個純真可人的美少女，沒有不適合那身製服的道理。
「我想也是，那就沒問題了。」
高槻的臉上流露出異樣的自信。
「慢著，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真傻。聽好了，她是在說反話啦。」
「什麽?」
「這就跟主持人愈是叫藝人來賓不要做傻事，藝人來賓就愈是克製不了自己的道理一樣。表麵上警告你不準去，其實心裏麵反而盼望你去看她呢。」
「我想她應該不是在說反話。」
而且我跟有棲也不是藝人來賓。
「我敢跟你保證，她一定是在說反話。」
這種保證一點實質效用也沒有，到最後被踢的人也是我不是妳。
「龍太，算了吧。小姬一旦下定決心，沒有人可以讓她打消念頭。」
千紗一臉歉疚地開口，這下子問題可大了。
「小八，妳也順便去家庭餐廳開開眼界吧。」
獨自一人收拾書包的龍造寺彷佛就在等待高槻的招唿。
「既然班長都這麽說了，我當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看吧。」
高槻又跟著補上一槍。
「去的人比不去的人多。基於少數服從多數的道理，文藝少年，你也別再碎碎念了，像個男人勇敢地接受事實吧!」
四麵楚歌也不過如此。對不起，有棲，我沒有力擁狂瀾的能力。
現在，我也隻能事先做好被踢上好幾腳的心理準備。
*
家庭餐廳『瑪蓮』是這陣子展店數大增的連鎖企業，無論是店麵風格、內部裝潢，甚至是菜色，都跟其它家庭餐廳差不多。不過，正如先前強調的，『瑪蓮』的女仆製服相當討人喜愛，長久以來一直是大家所討論的話題。『瑪蓮』的製服甚至是許多女孩選擇打工的首要動機。
經過店麵前的櫥窗時，在店內來迴穿梭的眾多女服務生十分引人注目，不過倒也不是每個人都有女仆的感覺。以黑色為基調的圍裙稍嫌長了些，白色的蕾絲也給人一種樸實的感覺。隻是，衣袖及肩膀的部分采取蓬蓬袖的設計，頭頂的花邊頭冠也造型普普，因此減了不少風采。
「這種服裝不是每個人穿起來都好看。」
推開店門之後，高槻搖頭苦笑。基本上，我也同意高槻的看法。
「歡迎光臨!」
打起精神迎接客人的有棲迴頭一看，臉色頓時為之僵硬。
她那直視著我的眼神彌漫著濃濃的殺氣，仿佛在怪罪我不該帶大家到這裏來。等一下，當初我可是投反對票的喔!
不過，話說迴來了，眼前的有棲還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黑色的蓬蓬袖與雪白的手臂形成強烈的對比，有棲自以為是的雙馬尾也跟蕾絲頭冠和諧共存，再加上可愛的圍裙，更替有棲增添了幾分女人味。
或許是習慣了有棲的男人婆作風吧，如今看到穿著女傭服的有棲展現『女孩子』的一麵，我突然感到有些尷尬，甚至不敢直視眼前的有棲。
「嗚哇，片桐超可愛的!」
雙手在豐滿的胸前合攏，千紗打從心底讚歎不已。
「是挺可愛的沒錯。不過，女仆就應該要有女仆的樣子，至少也應該說聲『主人，你迴來了』才對吧?」
高槻也喜孜孜地火上加油。
不過，為什麽日本人喜歡聽女傭稱唿自己為『主人』?老電影或古典小說裏麵的女傭都是以『先生』稱唿自己的雇主呢。也罷，這不是重點。
「這裏又不是女仆咖啡廳。」
有棲一臉不悅地小聲抗議，高槻卻假裝沒聽見。
「咦?小姐，妳剛剛說什麽?」
「歡迎光臨——!請問幾位——?」
有棲以製式的招唿語蒙混過去，語氣聽起來有些自暴自棄。
等到她下班之後，恐怕就有我好受的了。
「請幾位先給我滾到這裏來吧!」
不等我們說出人數，有棲徑自將我們帶到隔壁的禁煙席，臉上的笑容看得出來十分僵硬。
打從一進門開始，龍造寺就好奇地四處張望，即使在有棲帶位的期間，依然像個小孩子似地左顧右盼。
等到我們就座之後，有棲立刻附在我的耳旁小聲說話：
「我不是說過絕對不可以過來嗎?」
「抱歉，我阻止不了她們。」
「是隨便敷衍兩句，還是認真的阻止?」
「當然是認真的阻止，妳以為我喜歡被踢啊?」
「我還以為你是被虐待狂，喜歡被我拳打腳踢呢。」
這種說法真是傷人。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名女服務生走到有棲的背後。
「片桐，請過來一下。」
冷冷地丟下一句之後，女服務生頭也不迴地慢慢走開。有棲吐了吐舌頭，臉色有些不太自在，看來對方應該是嚴格的前輩，或是管理兼職人員的儲備幹部。
「需、需要點餐的時候，請按鈴通知我們!」
說完之後，有棲慌慌張張地離開我們的桌子。
「哈哈哈，她的反應果然跟我預期的一樣，真有趣。
高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別說了，有棲真的生氣了。」
剛剛不知道是哪個家夥一
口咬定有棲是在說反話。
「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點些吃的吧。」
於是高槻翻開桌上的菜單。
「這個海鮮披薩看起來挺好吃的呢，特調醬汁的漢堡排似乎也不錯。再加點異國香腸組合、炸雞套餐或薯條，大家一起分著吃吧。」
「現在還沒到吃飯時間……」
「是哦?沒關係，就當作下午茶吧。」
以下午茶的標準而言，份量也太多了一點吧。
「呃……龍太，小姬愛點什麽就讓她點吧。這麽多人隻點色拉吧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
「……她的食量向來如此嗎?中午不是才吃兩份套餐?」
「呃……應該說今天算是比較收斂……」
天啊，她的胃是四次元空間嗎?
這時跟著高槻一起觀看菜單的龍造寺突然眉頭一皺。
「……這份菜單是不是印錯啦?價錢的部分似乎少了好幾個零。」
消費水平的差距可見一斑。我實在鼓不起勇氣問她到底少了幾個零。
「呃……這種餐廳的價錢大概就是這樣。」
「童話王國附設餐廳的價錢不是也跟這裏差不多嗎?」
就市井小民的角度而言，童話王國附設餐廳的價格應該高出許多，不過對一個尾數多幾個零跟少幾個零都沒什麽差別的富家千金來說，兩者的價格差異應該隻在誤差容許值範圍。
龍造寺稍微移開視線，指尖玩弄著自己的發尾。
「……這種小事情都是部下去處理的。」
相當聰明的迴答。當龍造寺不願承認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直接推給部下就對了。
這時高槻按下了叫人鈴，向女服務生重複剛剛提及的菜色之後，又多加了一份凱薩色拉和蛋包飯，最後還替每個人點了一份飲料吧。
「還需要點什麽嗎?」
眾人以搖頭迴答高槻的詢問。
「好，暫時就這樣。」
暫時就這樣……?點了那麽多東西，難道她還嫌不夠?
無視於我內心的震撼，女服務生重複一次點單的內容之後，旋即行禮離去。
「好，我們去拿飲料吧。」
高槻從座位上起身，我也跟在後麵。
「呃……所謂的飲料吧是……」
千紗試圖說明飲料吧的用法。
「我、我知道啦!」
龍造寺虛張聲勢的迴答從身後傳來。
這時在廚房入口處一個不會有什麽人注意的角落，我看到有棲正被先前的那個女服務生狠狠地責罵。嗯，有點罪惡感。
眾人拿著自己的飲料迴到座位之後不久，披薩和炸薯條就陸陸續續地送上桌來。大家一邊享用輕食類的小點，一邊漫無邊際地閑聊著。
「這裏的製服比我想象中更加好看。」
「我也有同感耶，那麽可愛的女服務生，真想緊緊地抱在懷中!」
「……妳們說得倒是很輕鬆，反正之後她隻會把氣出在我身上。」
「飲料隻收第一杯的錢，第二杯開始免費續杯，這種經營模式真是先進。」
龍造寺同學，飲料吧的係統早已遍及全國了。
「小姬，給我一塊披薩好嗎?」
說話的同時，千紗從包包裏麵拿出一個小瓶子，裏麵裝著鮮紅色的不知名液體。接著，隻見她打開瓶蓋，將紅色的液體灑在高槻遞給她的披薩上麵。
「千紗，瓶子裏麵裝的是什麽?」
我戒慎恐懼地發問。
「自製的墨西哥辣醬。」
果然不出所料。
「政子做得很辛苦，可別一次淋太多了。」
獨自享用一大碗色拉的高槻突然開口。
「政子是千紗家的管家嗎?」
以前曾經聽千紗提過這號人物，不過我倒是從未跟她見過麵。
「這個墨西哥辣醬是特製的，比市麵上的商品還要辣上好幾倍，光是處理辣椒就會嗆得喉嚨十分難受，手掌更是又麻又辣。」
隻見千紗將超辣披薩送入口中，而且還吃得津津有味。政子，真是難為妳了，我在這裏向妳致上最高的敬意。
這時，有棲端著漢堡排和蛋包飯出現了。
「讓各位久等了，請各位快用。吃完之後，就給我滾迴家去吧。」
眾人再度苦笑以對。
「不好意思啦，有棲。都怪赤尾說什麽都要看妳穿著女仆製服的模樣，還向大家保證一定很可愛，所以我們才陪他過來的。」
「慢著，我什麽時候……」
「你不是說過應該很可愛嗎?」
「唔……是沒錯啦，可是……」
「咦?」
有棲的雙頰頓時泛起一陣紅暈。高槻見狀，立刻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看到本人之後，你現在一定覺得很可愛對不對?」
接著她又以漏洞百出的三流推理來猜測我的想法，手中的叉子還筆直地指著我的鼻尖。
「是沒錯啦……」
有棲的雙頰愈來愈紅，甚至還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等、等一下。」
眼看氣氛愈來愈尷尬，我連忙開口向有棲解釋。
「那也不必刻意跑過來吧!」
結果被有棲臭罵了一頓。
「決定了，我要教你好看!光是踢你幾腳，難消我心頭之恨!」
「慢、慢著，是她們堅持要過來的，我自始至終都保持反對的立場!」
「住口!不必解釋……」
「片桐——!」
結果店長如雷般的怒吼毫不留情地降臨在有棲身上。
「有棲這下子可麻煩了。」
離開家庭餐廳之後，我們找了一家咖啡廳績攤。才剛坐定，我就重重地歎了口氣。
「不管有什麽理由，服務生都不能對客人生氣，也難怪她會被店長臭罵一頓。」
當時雖然跟店長解釋過事情原委，不過店長是否會因此放過有棲一馬，就是個未知數了。
「片桐一定很生氣……」
千紗的語氣十分擔憂。
「情況不妙，現在不是請她指導功課的時候。」
那還用說嗎?說不定連多年來的友情也會因此出現危機呢。
「可惡，居然會出現這種反效果。」
高槻恨恨地開口。我實在很想反問高槻，所謂的正效果又是什麽?
「等到片桐下班之後，大家一起去跟她道歉吧。」
「道歉是基本配備，恐怕還得增加一些選配才行。例如準備一些她喜歡的禮物。」
禮物的作用不是收買，而是在於製造借口。簡而言之就是提供個性倔強的有棲一個願意原諒我們的理由，讓彼此都有台階下。根據過去的經驗，如果要尋求有棲諒解，送禮是最有效的方式。
「說的也是，以禮物表示我們的歉意……」
「請她去童話王國怎樣?當天來迴沒有問題，而且有棲一定很有興趣。」
「有道理，就請小八以社長的名義免費招待我們去玩吧!」
高槻拍手叫好，龍造寺卻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不要開玩笑了，董事長沒有這種權限，還是請你們購票入園吧。」
「什麽?董事長不是全公司最大的人嗎?」
「當然不是，付錢的客人才是最大的。不管是董事長也好、一般職員也罷，都不可能擁有比客人更大的權限。」
龍造寺的表情非常認真。
「是、是哦……」
高槻十分震驚，老實說我也感到有些意外。
「雖然員工購票享有折扣，不過我並不建議這麽做。員工購票與一般購票會在條形碼上做出分別，遇上人數過多必須限製入場的時候，持員工票的人會被安排到隊伍的後麵。不過，來迴接送的車輛，我倒是可以替各位準備。」
「有棲會對童話王國有興趣嗎……?印象中似乎沒聽她提起過。」
我提出心中的疑問。
「這就不必擔心了。童話王國可說是老少鹹宜的主題樂園，大人小孩都很喜歡，不想去的人一定有問題。」
「正是如此!就算現在沒有興趣，等到進入童話王國之後，我敢保證她一定會政變初衷，在園內盡情地玩樂!」
張開雙臂的龍造寺臉上堆滿了笑容，語調也相當有自信，看起來就像是天生的業務人才。
「但話說迴來，我自己是沒什麽興趣，而且也從來沒去過就是了。」
高槻同學，這是可以想象的。
「從有棲的生活背景來判斷，我想她應該沒去過幾次遊樂園才對吧?」
沒錯，很有可能。
「既然如此，我們可說是勝券在握。赤尾，這次的作戰計劃需要你全麵協助!」
高槻意氣風發地站在我的麵前，語氣十分堅定。
「啊?」
「就由你出麵邀請片桐。」
「什麽?不是大家一起去道歉嗎?」
「拜托!大家一擁而上的話，還有什麽情調……不，隻會讓她的心情更糟。今天就由你先去跟她道歉，其它人等到明天再說吧。」
意思是把我當成祭品……?
「放心啦。隻要你開口邀約，她一定會答應的。」
妳倒是很有自信……看吧，連千紗都露出不安的神情，她一定也認為這個計劃不太妥當。
……不過，不管有棲答不答應，隻要我乖乖地讓她踢上幾腳，應該能宣泄她某種程度的怒氣。之後，再經過一個晚上的沉澱，大概就能恢複冷靜了。
……總而言之，我是躲不掉這份苦差事了。
也罷，還能怎樣呢?再怎麽說，我也不希望因為這件事傷害到我跟有棲多年的友情，看來這一趟我是去定了。
走出咖啡廳之後，我跟大家道別，獨自前往『瑪蓮』。有棲過去曾經提起她的下班時間，如今這個時間就快要到了。
雖然已經接近黃昏，室外卻依然明亮，這也是夏季特有的現象。
這時一個人影從『瑪蓮』走了出來。熟悉的製服、嬌小的身軀、長度不夠的雙馬尾，沒錯，正是有棲本人。
「呃……嗨!」
我連忙迎了上去。
「……特地來給我踢兩腳的嗎?膽量不錯嘛。」
有棲的笑容有些僵硬，眼神更是充滿了殺氣。唔，她真的生氣了。
「呃……對不起。」
「說出你的遺言吧。」
「嗯，我不想死。」
「相當無趣的遺言。」
「……我也這麽認為。」
看來有棲不打算原諒我。
「有些話我想先說。」
「說吧。」
「我已經做好跪地求饒的準備了。」
「不必費事，反正我也會把你打趴在地上。」
有棲渾身上下散發出驚人的鬥氣，朝著我踏出一步。
「那……至少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例如帶妳出去玩之類的。」
「什麽?」
咦?有棲的殺氣似乎減弱不少。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錯過了就得等下輩子。好，打鐵趁熱，一鼓作氣搞定有棲吧!
「童話王國怎麽樣?當然是我請客，妳不必付半毛錢。」
所有的費用支出都由千紗負責買單，因此一介高中生的我才敢做出如此海派的承諾。哈哈，好像有點沒出息的感覺。
「你、你是說真的嗎?因、因為……」
我所開出的條件立刻讓有棲喜上眉稍，殺氣騰騰的眼神也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又驚又喜的表情。
犯不著這麽興奮吧，一張臉紅得跟蘋果一樣……怪了，我怎麽不知道有棲這麽喜歡去遊樂園?
「我、我會當真喔!」
「現在都什麽狀況了，我哪敢說謊啊?不過是一天來迴，有點趕就是了。」
「說、說得也是，不可能過夜……我也真是性急……不、不過如果情況許可的話，親、親、親、親親應該沒問題……」
有棲低頭看著腳邊，以我幾乎聽不見的音量喃喃自語。
「啊?妳說什麽?」
我的反問頓時讓有棲羞紅了臉。
「沒、沒什麽!我隻是在自言自語，既、既然你展現了誠意，我、我就原諒你吧!」
「真的嗎?」
「嗯，是真的。幸好隻是被店長念了幾句，沒有丟掉工作，也沒有減薪，否則就要你好看，不、不過你說話要算話，真的要帶我去喔!」
「那當然……謝天謝地，實在是太好了。大家都已經知道錯了，任誰都想不到妳居然會為了這件事大發雷霆呢!」
有棲突然臉色一沉。
「……龍太，童話王國的邀約是大家的主意?」
「呃?是啊，大家想向妳表達歉意嘛。」
有棲低頭沉默了十秒。
「有、有棲?妳怎麽啦?」
「龍太，你這個大笨蛋!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最後，我還是被有棲打趴在地……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