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五月八號，現在是禮拜六的放學時間。
舞阪高中每周六都有規劃三小時的課程。
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通常會帶便當來，吃完午餐後就忙著練習；沒有社團活動的人不是早早迴家，就是去外麵閑晃或找朋友談天。
在人群中，鈴音正準備獨自離開教室，真琴出聲叫住她：
「那、那個……山下同學。」
「！」
鈴音聽到真琴的聲音，彷佛很害怕地顫抖著停下了腳步。
她緩緩迴頭，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
「有什麽……事嗎？」
鈴音堅持不跟他四目相交，隻是低聲迴問。這讓真琴有點挫折，但他還是握緊拳頭開口說：
「那個…………關於昨天午休時……的那件事……」
「對不起！我——我現在急著要去辦學生會的事！」
鈴音轉身背對真琴大聲叫道，接著就小跑步奪門而出。
「啊，等等！山下同學！」
真琴也跟在她後麵跑到走廊上，但已不見鈴音的蹤影。
今天一整天她也都是那樣子。
完全不看這邊，隻要真琴向她搭話，就會像剛剛那樣馬上逃開。
如果是別人的話也就算了。並沒有傳出她被真琴侵犯之類的謠言，隻要置之不理過一陣子事情就會被模糊淡忘吧？真琴也曾這樣消極地想過。
但是，對方可是鈴音耶。
要是什麽都無法對她解釋的狀況一直持續下去的話……光是想像就感到害怕。
得想想辦法。
可是自己又不像覽太那麽能言善道，實在想不出該怎麽製造機會讓彼此順利交談。
「到底該怎麽辦嘛……」
正當真琴抱頭煩惱的時候，覽太剛好從教室出來對他打招唿，臉上還帶著和真琴相反，充滿幸福的笑容，讓真琴好生怨恨。
「嗨，你在這裏幹嘛呀？」
「喔……是你啊？」
「那是什麽口氣？我可是看到好友消沉的樣子，出於擔心才叫你的耶，還不感謝我？」
「我看起來有那麽消沉嗎？」
「這還用說？要是你告訴我，你現在要去校舍屋頂跳樓，我肯定會當真哩。」
「…………」
有那麽嚴重嗎？
「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山下會故意躲人耶。」
「真的……」
真琴「唉……」地歎了口氣。
覽太伸手抵住自己的下巴。
「嗯哼，根據我的推理呢，華生啊——」
他突然說了起來：
「——我猜，你應該對山下做了什麽吧？」
「什什什什麽？我哪有做做做做什麽！？」
「你幹嘛那麽緊張？……該不會，是看到她的裸體吧？」
「唔……」
「還是說摸到她的胸部？」
「唔唔……」
真琴驚嚇得腿都軟了。
居然句句都一針見血地提到重點，這家夥的直覺也太準了吧？
「喂，你幹嘛一副受到嚴重打擊的樣子啊？你該不會真的……」
「才、才沒有哩！我沒有喔！我怎麽可能會做那種事嘛！」
真琴用吃奶的力氣揮舞雙手。至少，那些事沒有一件是真琴自願去做的。
覽太露出懷疑的表情說：
「是喔……如果真是那樣就好，那麽山下那種奇怪的態度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道。」
眼見氣氛愈來愈怪，真琴隻好硬把話題轉往別處。
「覽、覽太你今天也要約會嗎？」
覽太有個讀大學的女朋友，平日因為抽不出時間，常常無法相聚，不過他們約好每個禮拜六一定會見麵——似乎是這樣。
覽太笑嘻嘻地點點頭，臉上依舊帶著那令人火大的笑容。
「對呀，今天應該會去看電影吧——」
「……是喔。」
雖然是自己提出的話題，卻沒有想深究的意思。
「——這麽說起來，我好像沒看過覽太的女朋友耶？」
「是、是這樣嗎？」
聽到真琴不經意的問題，覽太不知為何竟慌了起來。
「這、這個嘛，大學生跟高中生本來就不太有機會碰麵啦。」
「就是因為這樣你還能騰出時間見麵，我才覺得很厲害呀。對了，覽太跟你女朋友是怎麽認識的呀？我好像沒問過耶。」
即象中，在一年級分到同一個班級時，就有傳言說他已經和女朋友在交往了。
不知為何，覽太的笑容變得有點不自然，還稍微和真琴拉開距離。
「該怎麽說呢……就是，我姊介紹的啦……」
「咦，覽太有姊姊嗎？」
「呃，對呀！我沒說過嗎？」
「嗯，這是我第一次聽到。」
「這、這件事下次再聊吧！女朋友在等，我要迴去羅！掰掰！」
覽太大聲叫道，接著像是逃跑似地跑掉了。
真琴還來不及跟他說再見，隻能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家夥怎麽搞的？」
覽太這麽慌張的樣子還真少見。
明明是他先來向自己搭話的還這樣，真是個奇怪的家夥。
就在真琴思考的同時——
（什麽嘛，原來你在這裏呀。）
（……是費莉絲嗎？）
真琴有氣無力地迴應出現在腦袋裏的聲音。
今天費莉絲從早上就不在教室，似乎是在到處尋找擁有大型精氣球（意思就是囤積了許多性欲）的學生。
費莉絲飄浮到真琴麵前，臉色微慍地用手梳弄銀色頭發。
（還以為你迴去了呢。不要隨便離開，應該在座位上靜候本小姐差遣才對呀。）
（呃，可是現在其他人正在打掃教室耶。）
（那你在原地半蹲不就好了？）
（你當我是不折不扣的怪人嗎！你這家夥是想害我在班上被排擠是吧！）
費莉絲把真琴的吐槽當耳邊風，逕自朝走廊那頭飛去。
真琴歎了口氣，尾隨而行。
◇
「……喂，費莉絲，前麵是遊泳池唷。」
「本小姐當然知道呀，就是知道才會特地往這邊走的。」
「你說『特地』是怎麽一迴事？」
「因為不在遊泳池這類的地方，就無法碰觸到這次我找到的獵物所擁有的精氣球呀。」
「等等，你打算叫我丟摸人家哪裏呀？」
「時間寶貴，別問那麽多了，快跟上。」
「等一下！別衝太快！前麵是女子更衣室耶！」
「接下來要變成女生進遊泳池，所以到這裏沒錯吧？」
「難道說……嗚哇啊，住手呀！！」
幾分鍾後。
真琴畏畏縮縮地打開泳池入口的門，走進裏麵。
（為什麽我要受到這種對待……光是變成女生就已經夠慘了說…………）
（喂，態度再自然一點，不是昨天才提醒過你嗎？）
（穿成這樣叫我怎麽自然啦！）
在更衣室，真琴像之前一樣遭到費莉絲蠻橫地強吻，化身成夢魔，衣服也跟著變成泳裝。
那是件腰間綁著花布的比基尼式泳裝。橘色的布料、相襯的小花圖案，真琴覺得它是件中規中矩，又可愛的女性泳裝——要不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話。
（……為什麽非得
穿泳裝不可？藉口說要參觀教學的話，穿製服也行得通吧？）
（為了觸摸儲藏精氣球的地方，你必須和目標一起進入遊泳池才行。再說，每次都穿一樣的服裝不是很無聊嗎？）
（我可不是為了排遣無聊才變成女人的耶！）
（你可別搞錯了，本小姐是怕自己無聊，才不是在為你著想。）
（你這家夥……！）
無視於真琴哀歎的聲音，費莉絲「嘻嘻嘻」地笑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也換上了泳裝。
那是件深藍色的學生泳衣。費莉絲雖然有些地方和人類大相逕庭，但基本上外貌就像個十歲的少女，所以和學生泳衣並沒有不搭的感覺。她像瓷器一樣白皙的肌膚，和泳衣形成對比色，非常搶眼。
（難道她都沒想過要低調一點配合周遭，好掩人耳目嗎……）
其他人類看不見費莉絲，曆以不成問題；倒是真琴穿著比基尼出現在學校泳池，想要不引人注意也難。
別的不說，光是眼前這二十幾個女生——應該是遊泳社的成員吧——她們就全都穿著學校規定的競賽用泳裝。顏色是黑色，相當低調樸實。
要是在這群人裏麵，突然闖進一個身穿渡假風華麗泳裝的家夥，當然會被大家注意羅。事實上，正在泳池旁休息的幾個女生，就用非常好奇的眼光注視著這邊。
（唔唔……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啦，快點行動，速戰速決吧。）
真琴一心隻想快點從這身羞死人的打扮中解放。
（嗯哼，你終於拿出幹勁了唷？）
費莉絲滿意地點點頭，接著伸出纖細的手，指向泳池說：
（你看那邊，那個洗衣板胸、身材讓人同情的家夥，她就是這次的目標。）
（……你應該沒有立場說剛剛那些話吧？）
視線前方，一個女生正要離開泳池。
她的身體的確沒有什麽雄偉的起伏，但也不是費莉絲那種幼兒身材，就像把多餘的贅肉都拿掉一樣，精瘦得很有質感。女孩穿上競賽用泳裝的體態，非常符合「機能美」這三個字。
她向手持碼表的女同學詢問剛剛的時間紀錄後，高聲喊了聲「耶！」同時擺出勝利手勢，接著摘掉蛙鏡和泳帽。
「啊！」
看到女孩的臉，真琴不自覺驚唿。
自己看過這個女孩。
她就是前天送便當去給奈月的時候，稍微聊過一兩句的那個男孩子氣的女生。
費莉絲接著說：
（等一下你就先跟那個洗衣板一起進入遊泳池，然後本小姐再施法製造出讓你能合情合理地觸摸她的狀況。）
（我又不是社團成員，哪有那麽簡單就能下水呀？）
（所以說，你的工作就是想辦法蒙混過去羅。）
（…………）
費莉絲蠻橫無理的說詞讓真琴說不出話來。
她又繼續說：
（對了，這次本小姐有預先幫你戴上計時器。）
（計時器，是指這支手表嗎？我還在想泳裝怎麽會配上這個哩。）
真琴的右手上掛著一支黑色手表，款式簡單不會引人注意。
（變身解除前一分鍾會響鈴通知你，感謝本小姐的恩賜吧。）
（有這招的話，一開始就該用了不是嗎……）
話說迴來，一分鍾前才響起警示真的有用嗎？
應該比什麽都沒有來得踏實吧……
真琴還在思量時，教英文的二誌澤老師走了過來。全場就隻有她還穿著普通的服裝。
二誌澤貌似是遊泳社的顧問老師，她走到真琴身邊，看著剛剛那個女生說：
「怎樣，很帥氣吧？她叫桐原實央，雖然才一年級，不過可是我們社團的主力戰將唷。」
「是喔……」
實央一邊和其他成員擊掌，一邊往牆邊移動，接著抓起浴巾往頭上胡亂擦拭，然後拿起寶特瓶把裏頭的飲料一口幹掉。每個動作都像個男孩似的。
「話說迴來……」
二誌澤老師笑臉盈盈地對真琴說。
「怎麽了嗎？」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呢？班級是？」
「咦！？為為為為什麽會問我這個？」
「你說為什麽……這個問題有意外到能讓你彈起來嗎？難道你不是要來參觀我們遊泳社的社團教學嗎？」
「啊……那個…………對啦，就是這樣。」
仔細想想，除了來參觀教學之外，應該不會有人特地穿著泳裝到遊泳池來。
『所以？」
「呃，我……我姓奏——啊，不對！是。兼田，我叫兼田真琴，班級是……」（譯注：「奏」和「兼田」日文發音相似。）
真琴本來想隨便捏造個數字組合，但又把話吞了迴去。因為名字還可以亂講，但是班級可不太妙。隻要稍微調查，謊言馬上就會被拆穿。
「班級是？」
「這……這個…………」
「報告老師——」
這時候，從泳池入口處傳來說話聲。
「哎呀，這麽說起來，今天學生會的同學好像要來勘查的樣子。不好意思，老師先離開一下唷。」
語畢，二誌澤老師小跑步離開現場。
真琴鬆了口氣，撫拍胸口想著：
（得救了……雖然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總之謝謝啦，學生會的同學——）
再往入口處一瞧，冷不防地居然有個很麵熟的人物站在那兒。
「——奈月！？」
她手上拿著紙筆，不知為何身上卻穿著競賽用泳裝。
（慘了……這家夥怎麽會？）
某種層麵上，比起鈴音，真琴更不想被她發現自己的真實身分。
（……對了，那家夥好像也在學生會幫忙做事的樣子，記得應該是一年級的學生代表之類的？）
雖然理由充分，但也不用偏偏挑在這種時候出現吧？
學生會的公務似乎並不複雜，奈月很快就闔上筆記本，結束和二誌澤老師的談話。
這時，桐原實央出聲向她搭話：
「嗨，阿奈，你在幹嘛？」
「啊，實央呀，我是來幫學生會出公差的啦。」
「那你幹嘛穿泳裝？這該不會是學生會的製服吧？你們都穿成這樣在校園裏列隊行進嗎？好色喔！」
「才、才不是哩，我隻是怕製服濕掉而已……」
「是——喔，難得來了就順便一起遊泳吧！」
「哇啊！討厭，什麽叫『順便』啦！」
奈月被實央強拉走，手臂被緊緊扣住，任憑她奮力想逃也逃不了。
「喂，實央！別鬧——」
「嘿唷！」
噗通一聲，兩人一起栽進水裏。其它正在休息的社員們也紛紛聚集過來，突然變得像社區泳池一樣擁擠。
「桐原同學！這裏禁止跳水唷！」
二誌澤老師雖然出聲叮囑，但對大家在嬉鬧的事卻沒有多表示意見。這個社團的風氣似乎挺自由的。
（話說迴來……奈月被壓製，屈居下風的畫麵，還真稀罕呢。）
和她那個朋友較勁，會有這種結果也不讓人意外。
剛開始，奈月臉上還帶著略顯困頓的表情，沒多久就加入實央以及其他女生的行列，玩起打水仗的遊戲。
「…………」
從平常的服裝很難看出來，但是奈月現在穿著泳裝，使得她形狀姣好的胸部、凹凸有致的腰線、小巧臀部的線條都顯得清楚可辨。和身形精瘦俐落的實央站在一起，格外突顯出這些條件
。
奈月濕潤有光澤的秀發、彈著水珠的肌膚，在閃閃發亮四散的水花裝飾之下，醞釀出一種健康而媚惑的感覺…………
（喂，你幹嘛看得那麽出神？）
（……沒有呀。）
真琴把視線從奈月身上移開。
費莉絲假惺惺地裝出笑臉說：
（如果你改變主意，現在還來得及放棄收集精氣球，改選和奈月『做』的方案唷？）
（唔……少開玩笑了！）
光想像背上就寒毛直豎。
看到真琴使勁搖頭的樣子，費莉絲錯過好戲似地發出「嘖嘖」的聲音說：
（既然如此，你就快點去收集精氣球。嘿唷，上吧。）
（哇，等等，不要推！）
被費莉絲在背上一推，真琴整個人衝到泳池旁邊。
◇
「唷！有個很厲害的人過來了！」
實央看到真琴，出聲喊道。
在泳池中的女生們也都一齊往這裏看過來。
（唔唔……羞死我了啦……）
（你也差不多該習慣了吧？她們隻是看到你宛如寫真集女星般的身材，看得出神而已，你應該更大方地讓她們看個過癮才對。）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高興不起來……）
真琴把手臂交抱在身體前麵，試圖稍微遮掩裸露的肌膚，接著開口問好：
「你、你們好呀。」
「嗯——你應該不是一年級的吧？是二年級嗎？」
「呃，是啊，我叫兼田真琴。」（實央身旁的奈月眉毛抽動了一下）
聽到真琴報上姓名，實央馬上興高采烈地說：
「兼田學姊是吧？ok、ok!話說學姊好性感唷，看得我都快興奮了！」
「討厭，什麽興奮不興奮的……」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可是呀，學姊的腳真的好漂亮喔！是不是有在練什麽運動呢？」
「這個嘛，與其說是運動，不如說稍微有在鍛鏈身體吧？」
「被我說中了？難怪你的皮膚看起來那麽緊實。」
「真、真的嗎……」
真琴搔搔頭，哈哈傻笑。第一次被人這樣稱讚，讓他有點高興。迴想起來，真琴還是男兒身的時候，實央也曾經半開玩笑地稱讚過自己，該不會那其實也是真心話吧？
當真琴還在恍神的時候，實央冷不防地抓住他的手。
「兼田學姊也一起下來嘛，反正都穿上泳裝了！」
「不了，我看我還是——」
「來嘛、來嘛！嘿唷！」
手臂被實央使勁一拉，真琴應聲掉入遊泳池，頓時水花四濺，而真琴的身體也整個沉入池陘。
他反射性地縮起身子，但水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冷。
「——嘩！」
真琴鑽出水麵，拭去臉上的水，感覺清爽又舒服。
而且費莉絲要自己混進遊泳池，這樣應該算順水推舟完成目的了吧？
（……喂，等等，現在這樣，泳池裏除了我之外全部都是女生耶。）
（現在的你也是個女人唷。）
（不要挑別人的語病！）
現場有大概二十個女生，全部都穿著泳裝，而且靠自己非常近，可以說是充斥著形形色色的刺激。
（不，要是狀況隻有這麽單純那還好……我怎麽覺得，有些女孩們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勁呀……）
（你又忘了嗎？這種狀態下的你，可是會一直散發出刺激人類情欲的靈力唷。）
（可是她們是女的耶？）
（本小姐也說過，人類對性的喜好本來就因人而異啦。）
（真的假的？）
兩人腦內交談時，就有好幾個遊泳社的女孩朝真琴圍過來。
「你是兼田同學嗎？你的皮膚好好喔，嘻嘻嘻。」
「討厭，這麽纖細的水蛇腰，人家快受不了了。」
「我可以把你的泳裝脫掉嗎！？」
「不要——快住手！」
真琴慌張地鑽到水中逃竄。
（喂，費莉絲！我又沒有解放她們的性癖好，為什麽還會變成這樣啊？）
（因為這裏是遊泳池呀，所以大家的心情也變得比較不拘謹了吧？小心唷，要是你不小心用右手摸到她們儲存精氣球的地方，可就會有更精采的事情發生羅。）
費莉絲一邊說，一邊在水麵上優雅地擺出時臥時躺的姿勢。
（話雖如此，不過這樣可以順便得到精氣球，所以也沒關係唷。）
（你少開玩笑了！）
真琴連忙和女孩們拉開距離。
「唿……」
「…………」
「哇呀！奈……不，津堂同學？」
猛一迴神，發現奈月就在自己身邊。
她全身都在泳池裏弄濕了，水滴正從她的發梢和下巴涔涔滴落。
（這家夥……身材有這麽嬌小嗎？）
近距離觀察發現的結果，讓真琴霎時忘了唿吸。
因為穿著泳裝所以能很明顯地看出，奈月不但肩膀很窄，身材也很苗條，手臂和腳更是纖細得驚人。這樣的話，即使兩人身高隻有一點點差距，真琴也能抱得動她。
明明讀中學時體態還跟真琴差不多的說……真是讓人意外。
「請問？」
「咦，什、什麽事嗎？」
真琴連忙抬起頭。
他發現奈月正直直地看著自己。
而且還是用一種非常懷疑的眼光。
「——我和兼田學姊，之前有在哪裏見過嗎？」
「！」
真琴亂了陣腳，慌張地迴答：
「沒、沒有呀！我們是第一次見麵！還請你多多指教唷，津堂奈月學妹。」
「……學姊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呃……這個嘛，是從山下同學那邊聽來的啦。就有一次我跟她在聊學生會的事情時……」
「是這樣呀……」
奈月嘴裏雖然這麽搭腔，但是眼睛還是一樣直直地用狐疑的眼光盯著真琴。
雖然知道她不可能會以為「這女人該不會是奏真琴假扮的吧？」，但看得出來，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真麻煩，你幹脆讓她搓揉你的胸部，讓她知道那是真的胸部不就得了？）
費莉絲一派輕鬆地說。
（怎麽可能做那種事嘛！）
（為什麽？又沒關係，搓兩下肉又不會變少。）
（我的心靈會被搓掉好不好！）
光是想像就讓真琴感到有點惡心。
（別說這些了，怎麽不快點收集精氣球呢？）
（再等一下，這次要拿捏好力道所以有點困難哩。）
費莉絲又擺出和昨天一樣，像在集氣的姿勢。
真琴在心裏默想「拜托你快點」，此時奈月又再次開口追問：
「兼田學姊，你剛剛說你是二年級是嗎？」
「嗯、對，對呀。」
「那請問你是幾班的呢？」
「唔唔……」
真琴支支吾吾地，迴答不出來。
狀況變得非常棘手。
「學姊？」
看到真琴無法馬上迴答自已的問題，奈月愈發懷疑地盯著他瞧。
「這個嘛，不曉得該說是幾班才好呢……」
「學姊居然不知道自己的班級？這不可能吧？」
「話是這麽說啦……那是因為……」
「因為？」
「……唔唔。」
完
蛋了，已經拖延不下去了。
（喂，費莉絲！還沒好嗎？）
(ok，準備妥當羅。)
（那還不快點！）
真琴在腦內大喊。費莉絲依然故我地點點頭，然後伸手發出彈指聲。
刹那間——
◇
「各位同學，趕快離開遊泳池！」
隻聽到二誌澤老師大聲唿喊，聲音迴蕩在寬廣的泳池邊。
「有漩渦……！」
老師說著，用手指向遊泳池中央。真琴轉頭一看，不禁看傻了眼。
遊泳池裏的水，居然像洗衣機一樣正在快速打轉。
（喂，現在是什麽狀況呀！）
（惡魔能夠操縱自然現象，雖然要做到讓天空下雨或打雷閃電那種程度的話，可能自己的骨頭會先斷掉一兩根，但對我來說這種程度的漩渦算是小菜一碟罷了。）
（我不是在問那個！是問你為什麽要引起這種現象！）
（答案很快就揭曉羅，你在水裏乖乖待著。）
女社員們紛紛迅速離開泳池，這時有人唿叫「兼田同學也快點！」。真琴隻好做做樣子，假裝往岸邊遊。
在他身邊的奈月也做著一樣的動作，不過——
「實央！」
突然聽到奈月大聲叫喊，接著便看她往漩渦的方向遊去，池畔也傳來遊泳社員們此起彼落的尖叫聲。
「這個白癡，到底在搞什麽嘛！」
顧不得現在還是夢魔狀態，真琴用原本男生的口吻怒斥一句，便追著奈月而去。
定神一看，實央在奈月遊去的前方溺水了。她似乎被漩渦卷入，現在正在遊泳池的中央，掙紮似地不停揮舞她的纖細手脆。
奈月提高音量叫喊：
「實央！」
「別管我了！你快點離開遊泳池！」
實央「啪沙啪沙」地揮手示意要她離開，但奈月卻沒有要迴頭的意思。
「我不要！來，你快抓住我！」
「快住手！連阿奈都會被卷進去的！」
實央揮開奈月伸出的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隻見漩渦愈轉愈大，把奈月也一起吞噬，兩個女生就這樣被拉到水底下。
真琴見狀，也潛入水中。
（其實我不太會遊泳的說……）
（不過你的姿勢看起來挺標準的呀？）
（那是因為從前想要鍛鏈肌肉時有學過遊泳，但沒什麽成效，後來就放棄了——喂！）
費莉絲用剛剛飄在空中的樣子跟在真琴身旁，真琴怒斥道：
（你現在到底想怎樣嘛！）
（聽好了。）
按照慣例，費莉絲還是把真琴的情緒反應當空氣，逕自說明起來：
（等一下你去搭救那個洗衣板平胸女時，記得用右手撫摸她的右大腿內側唷。）
（……咦？）
（這有什麽好「咦」的，精氣球就在那兒呀。）
（喔喔，是這樣呀——也就是說，你為了這種事就引發這麽強大的漩渦！？）
（要不然呢？）
（開什麽玩笑！現在馬上給我停下來！）
（你才開玩笑呢，好不容易施法做出來的，怎麽能毫無斬獲就讓它消失呢？）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為太危險啦！你到底在想什麽嘛！）
（東一句西一句的吵死人了，好好工作啦！你這家夥，該不會又忘記自己的立場了吧？）
（你……）
（怎樣？先說好，在你還沒收集到精氣球之蒔，本小姐可不會讓漩渦消失唷。）
（…………知道了啦。）
真琴氣憤地在腦內說完，便往漩渦中心處遊去。
一瞬間，眼角餘光不小心瞄到費莉絲的表情，讓真琴大受打擊。
（這種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
真琴很快地發現她們兩人的身影。
奈月抱著實央的手臂努力想往水麵遊，卻無法順利移動。
在實央的腳踝處環繞著一個旋風狀的小小漩渦，就像是故事裏會把小孩拖到河裏的那種妖怪似的，纏繞束縛著她不放。
（是那個在作怪，所以才會隻有她一個人在漩渦裏溺水嗎？）
真琴遊近兩人。
奈月看到真琴趕來，示意要她看實央的腳。真琴點頭迴應。
（哎，記得摸她右邊大腿內側唷。）
（都說了我知道啦！）
真琴粗魯地迴答費莉絲，接著把手伸向實央的腳。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沒有絲毫贅肉，纖細修長的美腿。
「…………」
真琴猶豫了一下，但是在緊急情況的驅使下，他馬上下定決心。
他用左手做出試圖撥開漩渦的假動作，右手則伸向實央的右大腿內側……摸到了。
「…………！」
和鈴音的狀況一樣。
從實央的腳上射出無數道光束，將她的身體團團包裹。
奈月似乎看不到這種特殊景象。
似痛非痛的熱能，從真琴的右手掌上竄升出來。
（這樣就可以了。）
費莉絲滿足地說，接著再一彈指，纏繞在實央腳踝的漩渦便消失了。同時，盤據整個遊泳池的巨大漩渦也跟著漸漸消退平息。
轉迴視線，實央一臉茫然，全身無力的樣子。真琴和奈月互相點頭示意，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她的肩膀，往水麵上遊。
看到三人脫離泳池，眾人發出既開心又安慰的聲音簇擁上前。
「你們三個都沒事吧！？」
二誌澤老師跑在人群最前麵。從她整理儀容的動作，還有身上脫到一半的衣服研判，她應該差一點就要跳到遊泳池裏去救真琴她們了吧。
真琴稍微撇開視線迴答：
「我、我沒事。奈——津宣同學和桐原同學呢？」
「我也沒事，實央呢……實央？」
奈月望向沒有反應的實央。
被真琴跟奈月攙扶著的她，突然發出聲音：
「嗯……唔啊…………」
她發出奇怪的低吟聲，接著便直接癱軟在地，神情苦悶難耐地吞吐著熱切的唿吸。
「實央！？」
奈月提高音量叫她，真琴想的卻是別的事。
右手的熱能還沒有消退，這表示還沒有完全迴收實央的精氣球——也就是說，實央現在的症狀其實是性癖好正在解放的表現……
腳邊傳來「啪」的聲響。
「！」
真琴的腳踝突然被抓住了。
他失去平衡，差點摔倒。
「哇啊，唿……」
千鈞一發之際，總算用手撐住地麵。看看旁邊，實央正趴在地上扭動著爬過來。她的雙眼朦朧空洞，像在做夢一樣。很明顯地，她已經失去正常意識了。
「……兼田學姊……」
實央用嬌軟的口氣唿喊真琴，語調和剛才那個男孩子氣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黑色短發整個濕透，略為曬黑的膚色看起來很健康，競賽用泳裝包裹著的身體非常美麗。
水珠一滴一滴地從她的下巴和發梢滑落，盈潤的眼眸正注視著自己。
簡直令人想入非非——
（喂，手下，你呆著不逃好嗎？）
「——！」
聽到費莉絲的聲音，真琴才迴過神。
不知不覺，實央已經用手臂環抱著真琴的腳，身體也纏住了真琴。
「人家好喜歡學姊的腳腳——」
「快住手，桐原學
妹，你在幹嘛……」
真琴急忙扭動身體想掙脫，可惜被實央的手牢牢扣住，想逃都逃不了。
（唷嗬，看來這小女孩是個戀腳癖呢。）
（你這家夥，不是說過叫你不要那麽冷靜地觀察了嗎！）
真琴一邊在腦內咆哮，一邊死命地掙紮。
兢算言行舉止再怎麽像男孩，實央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生。光是纖細的手腳和沒有贅肉的身體就已經夠有魅力了。
不僅如此——
「哇——看看這緊實的大腿，q彈的白皙肌膚，人家受不了啦。」
「喂……桐原學妹，住、住手！」
實央用盡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在真琴的腿上磨蹭。
不但把臉靠在大腿（其實已經接近臀部了）上磨來磨去，還把身體正麵整個貼上來。
就算實央再精瘦，被這樣貼上來，還是會感覺到胸部柔軟的觸感。更糟糕的是，真琴的小腿肚正抵在她更加私密的地方……
「不行……桐原學妹，快住手！」
情況不妙。
再這樣下去隻有兩種選擇——不是腦血管爆裂而死，就是噴太多鼻血導致失血過多而死的雙重死亡選項。
真琴環顧四周尋求幫助。
「誰、誰快點阻止她——」
「唉，實央的戀腳癖又發作羅。」
「可是很少看她黏得這麽緊耶，平常都是用手吃豆腐而已吧？」
「啊啊，可能是最近忍太久了吧？」
「誰叫兼田學姊腳這麽漂亮呢，我也想稍微摸一把……」
「算了算了，反正過一陣子她就會自動恢複正常，別管她吧。」
『是的，社長！』
（沒人要救我！）
比起這個，更讓真琴深受打擊的，是實央的戀腳癖居然是公認的事實，而社團居然願意包容這孩子……女子遊泳杜真是寬容呐。
「唔——人家忍不住了啦，我可以脫掉泳衣嗎！想要直接用肌膚感受……」
實央把手伸向泳裝的肩帶。
「哇啊！……這樣真的會很糟糕啦！」
到底該趁她鬆開束縛時趕緊逃走，還是該出手阻止實央呢？
真琴猶豫了一瞬間——結果變成無法挽救的一瞬間。
實央雙肩上的泳衣肩帶「唰」地滑落，她的上半身毫無遮掩地——
「哇呀啊啊啊！！！！」
——就在差點走光之際，實央突然無預警地癱倒了。
看到她頹軟無力地倒下，真琴反射性地將她抱住。
這時，從她的大腿冒出一顆白色的光球，被真琴的右手給吸收了。
除了真琴以外的人，似乎真的看不見這種光芒。
（精氣球，迴收完畢羅。）
（……終於解脫了。」
聽到費莉絲的話，真琴這才深深地歎了口氣。
在他懷裏的實央，神情恍惚地眨眨眼說：
「奇怪……了？」
「——桐原學妹，你沒事吧？」
唿喚幾聲後，實央迷蒙的雙眼，漸漸恢複成正常的樣子。
「兼田……學姊……？」
「太好了，看起來沒什麽大礙的樣子。」
真琴從附近的女同學手中接過浴巾，披在實央肩膀上。終究還是沒有那個勇氣，不敢直接用手幫她把脫到一半的泳裝穿好。
「要是著涼感冒就不好羅。」
「！」
實央用意外的表情看著他說：
「啊，謝……謝謝學姊……」
接著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到底怎麽了呢？
該不會是溺水加上性癖好被解放，使她身體出現異常了吧？
「你真的沒事嗎？如果不舒服的話，還是去保健室比較好——」
「不、不用啦，真的不用！」
實央喊著，接著像想逃跑似地站起來，旋轉著手臂跳來跳去。
「你看，我還很有精神呢！馬上就可以再遊個一公裏哩！」
「……那就好。」
真琴歪頭思索實央那令人費解的態度，此時——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冷不防地傳來一連串電子聲響，聲音是從真琴右手的手表發出來的。
《咦，現在是怎樣？）
（剛剛不是說過了嗎？這是提醒你變身要解除的計時器呀。）
（喂……也就是說…………）
（再過一分鍾你就要變迴男人羅。）
（嘎呀啊啊啊啊！！）
真琴嚇得彈起來，連忙往遊泳池出口跑去。
「啊，兼田同學請留步！」
「你剛剛的泳技絕對有辦法晉級全國大賽！」
「可以請你簽署加入社團嗎！」
「至少告訴我們你的班級嘛——」
真琴甩開身後的遊泳社社員，和她們連珠炮般的叫喚，飛也似地衝出遊泳池。
◇
「……唿，剛剛真是太驚險了。」
真琴在女子更衣室裏變迴男生。
確認周遭沒有人之後才移動到走廊。
接著再迴一趟教室拿書包，這才離開學校。
他在最近的「舞阪高中站」搭上電車。
真琴坐在橫列並排的座椅上，費莉絲也跟著用雙手抓住吊環，懸空掛在他眼前。雖然真琴覺得這種動作非常沒教養，但因為附近的乘客看不見她，所以也就沒有出聲製止。
（那個平胸女，擺明就是愛上你了嘛。不過你們這樣也不算同性戀呢……對了，應該是「連女人也會愛上的女人」吧？真教人羨慕呢，唷？）
費莉絲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真琴無視於她的揶揄，隻是把手交叉在胸前，完全不想迴話。
（你這家夥又怎麽了？剛剛采集到第二個精氣球了耶，你也擺個開心點的表情吧？）
（…………）
（平胸女和大奶妹差不多，都囤積了很多性欲，所以精氣球也很大。這麽一來，要收集的量就隻剩三個啦。）
（…………）
不管費莉絲說什麽，真琴都沒反應。她不禁怒火中燒，皺起眉頭把臉湊近。
（喂。）
（…………）
（喂，手下，迴話呀？）
（……幹嘛啦。）
（你幹嘛悶不吭聲的？）
（沒有啊……）
兩人差點對上眼，真琴又把視線撇開。
費莉絲賊賊地眯起了眼睛，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右邊的馬尾也像天線收訊似地跳動。
（你該不會是欲求不滿吧？）
（啥！？你從哪裏得到這種結論的？）
（你被那個平胸女磨蹭幾下，自己反而產生了欲望對吧？這種小事你早說不就得了。）
說完，費莉絲冷不防地跨坐到真琴腳上。
她用陶器一樣透白的大腿，夾住真琴的膝蓋。
（笨、笨蛋，快起來！）
（嗬嗬嗬，別客氣嘛，主人隨時都可以疼愛你唷？）
費莉絲一邊說，一邊把臉湊近。從她像弓一樣彎彎眯起的紅色雙眼中，實在看不出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真琴揮開她伸出的纖細手腕。
（別亂來！）
（別那麽客氣嘛，哎呀，本小姐又不會虧待你。）
費莉絲完全不以為意，又再度伸手往真琴的胸口摸去。細細的手指像蛇一樣扭動，緩緩把真琴立領製服的第一顆鈕扣解開。就在此時——
「我不
是叫你住手了嗎！」
真琴忘記自己還在電車上，大聲地叫道。
費莉絲也因為他站起來的關係，從他膝蓋上跌落。
她以相同的姿勢飄浮著，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驚愕表情。
（你、你幹嘛突然這樣啊，到底怎麽了嘛？）
「還問我怎麽了！你這家夥每次都這樣——」
說到一半，真琴終於想起自己現在人在哪裏。
周遭的乘客不是露出被打擾到的表情，不然就是詫異地看著他。
「呃……不好意思。」
真琴馬上縮起肩膀低下頭。
幸運的是，電車剛好到達舞鳥站，真琴逃跑般地快步下車。還好周圍沒有同校的舞阪高中學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真琴快步走在月台上，費莉絲跟在他背後說：
（你到底是怎麽了呀？）
（……你在說什麽？）
（你還裝蒜。你明明從剛剛開始就在生氣，到底是什麽事惹到你了？）
（…………）
真琴停下腳步，轉身麵對背後的費莉絲。
費莉絲把手環在胸前，飄浮在空中。她皺著眉頭，滿臉盡是不悅的神情。
（……你是真的不懂我為什麽會生氣嗎？）
（沒錯，一點頭緒都沒有，你如果有話想說就說清楚呀。）
（就算我說了，你也隻會用「手下不準對主人頂嘴」之類的話來搪塞我吧？所以說再多也隻是浪費時間而已。）
費莉絲看到真琴失控的態度，噘起嘴巴說：
（你這是什麽口氣嘛！想說什麽就說呀。本小姐可是很寬宏大量的，或許會考慮答應你的要求也不一定。）
（你要不要先去翻字典查看看「寬宏大量」的意思……）
真琴歎了口氣，接著說：
（……我說啊，你不覺得剛剛遊泳池那個漩渦太危險了嗎？）
（危險？怎麽說呢？）
（你就沒想過有人可能會因此而受傷，甚至是死掉嗎？）
（……嗬，原來你是指這個。）
費莉絲用鼻子吭氣，一副「無稽之談」的樣子，接著揚起嘴角說：
（在惡魔界，那根本就是最基礎的魔法。要是出事的話，那種程度的漩渦本小姐馬上就能讓它消失。）
（等到出事就來不及了吧？你根本就不必刻意使用那種方法，不是嗎？）
（會用這招是因為本小姐判斷這是最快速的辦法，現在可沒那麽多時間慢慢來。況且，也很順利地收集到了不是嗎？）
（那不是重點好不好！）
（那你說說看重點是什麽呀！）
真琴忍不住怒喊，費莉絲也提高音量迴話：
（完全搞不懂你到底想表達什麽！你到底有什麽不滿的！）
（就是叫你不要做那種事的意思！）
（那是為了要收集精氣球才這麽做的！）
（那也沒必要讓不相幹的人身陷險境吧！）
（難道你不想救奈月了嗎？）
（唔！…………呿。）
每次費莉絲拿這件事出來說嘴，真琴就無法反駁。不過並不是因為認同費莉絲的說詞，隻是被她的蠻橫態度搞得不想說話而已。
電車到站，下車的人和他擦身而過，紛紛用疑惑的眼光望向獨自佇立在月台中央的真琴。
飄浮在他麵前的費莉絲，瞪眼怒視真琴。
乍看之下，她就像是個十歲左右的普通少女。
不過仔細觀察，會發現她的皮膚過於蒼白，眼睛也像血一樣紅。這些跡象都顯示她並不是普通的人類。
（……真搞不懂。）
真琴用直接在腦中對話也聽不清楚的音量低語。聞言，費莉絲一邊調整淩亂的氣息，一邊迴問：
（什麽？）
（我說我真搞不懂，搞不懂你在想什麽。）
（…………）
費莉絲沉默了，彷佛找不到想說的詞匯似的，欲言又止地閉上嘴巴。
其間，真琴又繼續說道：
（每次都自顧自地把話說完，也不理會我的問題……太任意妄為了吧。）
累積在他內心深處的話，一句接一句地湧上來。
（根本就是亂來嘛，被你強行變成夢魔，還強迫我做一些色色的事……都是因為你說奈月會死掉，我才照辦……不過，這樣實在……）
（事、事到如今，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你這家夥可是本小姐的手下，身為手下，就不該亂想些無聊的事，應該乖乖為主人辦事才對——）
（我又不是自己高興成為你的手下的！）
真琴不由自主地怒吼，費莉絲見狀，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真琴沒有發現她不尋常的態度，愈發大聲地繼續說：
（你也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好嗎！被莫名其妙地變成女生，還一天到晚被一些奇怪的家夥糾纏！開什麽玩笑嘛！跟山下同學的關係，也因此變得那麽尷尬……）
真琴一開始宣泄就停不下來。趁著費莉絲沒有表示意見的時候，一口氣爆發了心中累積的不滿。
「……唿……唿。」
明明沒有喊出聲，唿吸卻這麽急促。
真琴冷靜下來，望向費莉絲。
（…………）
她不發一語地低著頭，臉上的表情被銀色頭發遮住，所以真琴無法看見。
隻覺得，她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顫抖。
（……費莉絲？）
真琴小心翼翼地唿喚她，擔心自己是不是有點說得太超過了。
隻見費莉絲肩膀顫抖的起伏愈來愈大，最後終於——
（夠了！）
費莉絲說著，猛然抬起頭。
血紅色的雙眼因為憤怒變得更加銳利，白瓷般的臉頰也漲得通紅。
（居然大發慈悲說要聽你的心聲，本小姐真是太愚蠢了！）
她「唰」地把腳往上一踢，製造出一陣強風，把真琴整個人往後刮起。
「！」
真琴連喊叫都來不及，就被甩到附近的柱子上，然後摔落在月台地板。
「唔……唉唷…………」
真琴一邊呻吟，一邊站起來。
一抬頭，發現費莉絲環著雙手站在自己麵前，銀色的頭發往上直衝。
（像你這種不聽話的手下，不稍微教訓一下還得了。）
（你在說什——嗯嗚……）
費莉絲對著真琴的嘴唇一吻。
接著光芒就包圍住真琴的身體。
（本小姐注入了不少靈力，所以你暫時無法恢複男兒身了，好好反省吧。）
（喂……給我站住！）
（哈哈，好好享受被一堆人搭訕，頭痛的滋味吧。）
費莉絲用她一貫的語氣一邊嘲笑，一邊往真琴家方向聚走。
「可惡……」
真琴一邊揉著背上疼痛的地方，一邊站起來。
一班電車進入月台，刮起一陣風，把他像烏鴉濡濕的羽毛般的烏黑長發吹得翩翩亂舞。
「…………她到底在想什麽嘛。」
真琴壓著被吹起的裙子，憤慨地叫道。
五月八號，現在是禮拜六的放學時間。
舞阪高中每周六都有規劃三小時的課程。
參加社團活動的學生通常會帶便當來，吃完午餐後就忙著練習；沒有社團活動的人不是早早迴家，就是去外麵閑晃或找朋友談天。
在人群中，鈴音正準備獨自離開教室，真琴出聲叫住她：
「那、那個……山下同學。」
「！」
鈴音聽到真琴的聲音，彷佛很害怕地顫抖著停下了腳步。
她緩緩迴頭，臉上帶著僵硬的笑容。
「有什麽……事嗎？」
鈴音堅持不跟他四目相交，隻是低聲迴問。這讓真琴有點挫折，但他還是握緊拳頭開口說：
「那個…………關於昨天午休時……的那件事……」
「對不起！我——我現在急著要去辦學生會的事！」
鈴音轉身背對真琴大聲叫道，接著就小跑步奪門而出。
「啊，等等！山下同學！」
真琴也跟在她後麵跑到走廊上，但已不見鈴音的蹤影。
今天一整天她也都是那樣子。
完全不看這邊，隻要真琴向她搭話，就會像剛剛那樣馬上逃開。
如果是別人的話也就算了。並沒有傳出她被真琴侵犯之類的謠言，隻要置之不理過一陣子事情就會被模糊淡忘吧？真琴也曾這樣消極地想過。
但是，對方可是鈴音耶。
要是什麽都無法對她解釋的狀況一直持續下去的話……光是想像就感到害怕。
得想想辦法。
可是自己又不像覽太那麽能言善道，實在想不出該怎麽製造機會讓彼此順利交談。
「到底該怎麽辦嘛……」
正當真琴抱頭煩惱的時候，覽太剛好從教室出來對他打招唿，臉上還帶著和真琴相反，充滿幸福的笑容，讓真琴好生怨恨。
「嗨，你在這裏幹嘛呀？」
「喔……是你啊？」
「那是什麽口氣？我可是看到好友消沉的樣子，出於擔心才叫你的耶，還不感謝我？」
「我看起來有那麽消沉嗎？」
「這還用說？要是你告訴我，你現在要去校舍屋頂跳樓，我肯定會當真哩。」
「…………」
有那麽嚴重嗎？
「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山下會故意躲人耶。」
「真的……」
真琴「唉……」地歎了口氣。
覽太伸手抵住自己的下巴。
「嗯哼，根據我的推理呢，華生啊——」
他突然說了起來：
「——我猜，你應該對山下做了什麽吧？」
「什什什什麽？我哪有做做做做什麽！？」
「你幹嘛那麽緊張？……該不會，是看到她的裸體吧？」
「唔……」
「還是說摸到她的胸部？」
「唔唔……」
真琴驚嚇得腿都軟了。
居然句句都一針見血地提到重點，這家夥的直覺也太準了吧？
「喂，你幹嘛一副受到嚴重打擊的樣子啊？你該不會真的……」
「才、才沒有哩！我沒有喔！我怎麽可能會做那種事嘛！」
真琴用吃奶的力氣揮舞雙手。至少，那些事沒有一件是真琴自願去做的。
覽太露出懷疑的表情說：
「是喔……如果真是那樣就好，那麽山下那種奇怪的態度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也不知道。」
眼見氣氛愈來愈怪，真琴隻好硬把話題轉往別處。
「覽、覽太你今天也要約會嗎？」
覽太有個讀大學的女朋友，平日因為抽不出時間，常常無法相聚，不過他們約好每個禮拜六一定會見麵——似乎是這樣。
覽太笑嘻嘻地點點頭，臉上依舊帶著那令人火大的笑容。
「對呀，今天應該會去看電影吧——」
「……是喔。」
雖然是自己提出的話題，卻沒有想深究的意思。
「——這麽說起來，我好像沒看過覽太的女朋友耶？」
「是、是這樣嗎？」
聽到真琴不經意的問題，覽太不知為何竟慌了起來。
「這、這個嘛，大學生跟高中生本來就不太有機會碰麵啦。」
「就是因為這樣你還能騰出時間見麵，我才覺得很厲害呀。對了，覽太跟你女朋友是怎麽認識的呀？我好像沒問過耶。」
即象中，在一年級分到同一個班級時，就有傳言說他已經和女朋友在交往了。
不知為何，覽太的笑容變得有點不自然，還稍微和真琴拉開距離。
「該怎麽說呢……就是，我姊介紹的啦……」
「咦，覽太有姊姊嗎？」
「呃，對呀！我沒說過嗎？」
「嗯，這是我第一次聽到。」
「這、這件事下次再聊吧！女朋友在等，我要迴去羅！掰掰！」
覽太大聲叫道，接著像是逃跑似地跑掉了。
真琴還來不及跟他說再見，隻能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家夥怎麽搞的？」
覽太這麽慌張的樣子還真少見。
明明是他先來向自己搭話的還這樣，真是個奇怪的家夥。
就在真琴思考的同時——
（什麽嘛，原來你在這裏呀。）
（……是費莉絲嗎？）
真琴有氣無力地迴應出現在腦袋裏的聲音。
今天費莉絲從早上就不在教室，似乎是在到處尋找擁有大型精氣球（意思就是囤積了許多性欲）的學生。
費莉絲飄浮到真琴麵前，臉色微慍地用手梳弄銀色頭發。
（還以為你迴去了呢。不要隨便離開，應該在座位上靜候本小姐差遣才對呀。）
（呃，可是現在其他人正在打掃教室耶。）
（那你在原地半蹲不就好了？）
（你當我是不折不扣的怪人嗎！你這家夥是想害我在班上被排擠是吧！）
費莉絲把真琴的吐槽當耳邊風，逕自朝走廊那頭飛去。
真琴歎了口氣，尾隨而行。
◇
「……喂，費莉絲，前麵是遊泳池唷。」
「本小姐當然知道呀，就是知道才會特地往這邊走的。」
「你說『特地』是怎麽一迴事？」
「因為不在遊泳池這類的地方，就無法碰觸到這次我找到的獵物所擁有的精氣球呀。」
「等等，你打算叫我丟摸人家哪裏呀？」
「時間寶貴，別問那麽多了，快跟上。」
「等一下！別衝太快！前麵是女子更衣室耶！」
「接下來要變成女生進遊泳池，所以到這裏沒錯吧？」
「難道說……嗚哇啊，住手呀！！」
幾分鍾後。
真琴畏畏縮縮地打開泳池入口的門，走進裏麵。
（為什麽我要受到這種對待……光是變成女生就已經夠慘了說…………）
（喂，態度再自然一點，不是昨天才提醒過你嗎？）
（穿成這樣叫我怎麽自然啦！）
在更衣室，真琴像之前一樣遭到費莉絲蠻橫地強吻，化身成夢魔，衣服也跟著變成泳裝。
那是件腰間綁著花布的比基尼式泳裝。橘色的布料、相襯的小花圖案，真琴覺得它是件中規中矩，又可愛的女性泳裝——要不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話。
（……為什麽非得
穿泳裝不可？藉口說要參觀教學的話，穿製服也行得通吧？）
（為了觸摸儲藏精氣球的地方，你必須和目標一起進入遊泳池才行。再說，每次都穿一樣的服裝不是很無聊嗎？）
（我可不是為了排遣無聊才變成女人的耶！）
（你可別搞錯了，本小姐是怕自己無聊，才不是在為你著想。）
（你這家夥……！）
無視於真琴哀歎的聲音，費莉絲「嘻嘻嘻」地笑著。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也換上了泳裝。
那是件深藍色的學生泳衣。費莉絲雖然有些地方和人類大相逕庭，但基本上外貌就像個十歲的少女，所以和學生泳衣並沒有不搭的感覺。她像瓷器一樣白皙的肌膚，和泳衣形成對比色，非常搶眼。
（難道她都沒想過要低調一點配合周遭，好掩人耳目嗎……）
其他人類看不見費莉絲，曆以不成問題；倒是真琴穿著比基尼出現在學校泳池，想要不引人注意也難。
別的不說，光是眼前這二十幾個女生——應該是遊泳社的成員吧——她們就全都穿著學校規定的競賽用泳裝。顏色是黑色，相當低調樸實。
要是在這群人裏麵，突然闖進一個身穿渡假風華麗泳裝的家夥，當然會被大家注意羅。事實上，正在泳池旁休息的幾個女生，就用非常好奇的眼光注視著這邊。
（唔唔……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啦，快點行動，速戰速決吧。）
真琴一心隻想快點從這身羞死人的打扮中解放。
（嗯哼，你終於拿出幹勁了唷？）
費莉絲滿意地點點頭，接著伸出纖細的手，指向泳池說：
（你看那邊，那個洗衣板胸、身材讓人同情的家夥，她就是這次的目標。）
（……你應該沒有立場說剛剛那些話吧？）
視線前方，一個女生正要離開泳池。
她的身體的確沒有什麽雄偉的起伏，但也不是費莉絲那種幼兒身材，就像把多餘的贅肉都拿掉一樣，精瘦得很有質感。女孩穿上競賽用泳裝的體態，非常符合「機能美」這三個字。
她向手持碼表的女同學詢問剛剛的時間紀錄後，高聲喊了聲「耶！」同時擺出勝利手勢，接著摘掉蛙鏡和泳帽。
「啊！」
看到女孩的臉，真琴不自覺驚唿。
自己看過這個女孩。
她就是前天送便當去給奈月的時候，稍微聊過一兩句的那個男孩子氣的女生。
費莉絲接著說：
（等一下你就先跟那個洗衣板一起進入遊泳池，然後本小姐再施法製造出讓你能合情合理地觸摸她的狀況。）
（我又不是社團成員，哪有那麽簡單就能下水呀？）
（所以說，你的工作就是想辦法蒙混過去羅。）
（…………）
費莉絲蠻橫無理的說詞讓真琴說不出話來。
她又繼續說：
（對了，這次本小姐有預先幫你戴上計時器。）
（計時器，是指這支手表嗎？我還在想泳裝怎麽會配上這個哩。）
真琴的右手上掛著一支黑色手表，款式簡單不會引人注意。
（變身解除前一分鍾會響鈴通知你，感謝本小姐的恩賜吧。）
（有這招的話，一開始就該用了不是嗎……）
話說迴來，一分鍾前才響起警示真的有用嗎？
應該比什麽都沒有來得踏實吧……
真琴還在思量時，教英文的二誌澤老師走了過來。全場就隻有她還穿著普通的服裝。
二誌澤貌似是遊泳社的顧問老師，她走到真琴身邊，看著剛剛那個女生說：
「怎樣，很帥氣吧？她叫桐原實央，雖然才一年級，不過可是我們社團的主力戰將唷。」
「是喔……」
實央一邊和其他成員擊掌，一邊往牆邊移動，接著抓起浴巾往頭上胡亂擦拭，然後拿起寶特瓶把裏頭的飲料一口幹掉。每個動作都像個男孩似的。
「話說迴來……」
二誌澤老師笑臉盈盈地對真琴說。
「怎麽了嗎？」
「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呢？班級是？」
「咦！？為為為為什麽會問我這個？」
「你說為什麽……這個問題有意外到能讓你彈起來嗎？難道你不是要來參觀我們遊泳社的社團教學嗎？」
「啊……那個…………對啦，就是這樣。」
仔細想想，除了來參觀教學之外，應該不會有人特地穿著泳裝到遊泳池來。
『所以？」
「呃，我……我姓奏——啊，不對！是。兼田，我叫兼田真琴，班級是……」（譯注：「奏」和「兼田」日文發音相似。）
真琴本來想隨便捏造個數字組合，但又把話吞了迴去。因為名字還可以亂講，但是班級可不太妙。隻要稍微調查，謊言馬上就會被拆穿。
「班級是？」
「這……這個…………」
「報告老師——」
這時候，從泳池入口處傳來說話聲。
「哎呀，這麽說起來，今天學生會的同學好像要來勘查的樣子。不好意思，老師先離開一下唷。」
語畢，二誌澤老師小跑步離開現場。
真琴鬆了口氣，撫拍胸口想著：
（得救了……雖然不知道是何方神聖，總之謝謝啦，學生會的同學——）
再往入口處一瞧，冷不防地居然有個很麵熟的人物站在那兒。
「——奈月！？」
她手上拿著紙筆，不知為何身上卻穿著競賽用泳裝。
（慘了……這家夥怎麽會？）
某種層麵上，比起鈴音，真琴更不想被她發現自己的真實身分。
（……對了，那家夥好像也在學生會幫忙做事的樣子，記得應該是一年級的學生代表之類的？）
雖然理由充分，但也不用偏偏挑在這種時候出現吧？
學生會的公務似乎並不複雜，奈月很快就闔上筆記本，結束和二誌澤老師的談話。
這時，桐原實央出聲向她搭話：
「嗨，阿奈，你在幹嘛？」
「啊，實央呀，我是來幫學生會出公差的啦。」
「那你幹嘛穿泳裝？這該不會是學生會的製服吧？你們都穿成這樣在校園裏列隊行進嗎？好色喔！」
「才、才不是哩，我隻是怕製服濕掉而已……」
「是——喔，難得來了就順便一起遊泳吧！」
「哇啊！討厭，什麽叫『順便』啦！」
奈月被實央強拉走，手臂被緊緊扣住，任憑她奮力想逃也逃不了。
「喂，實央！別鬧——」
「嘿唷！」
噗通一聲，兩人一起栽進水裏。其它正在休息的社員們也紛紛聚集過來，突然變得像社區泳池一樣擁擠。
「桐原同學！這裏禁止跳水唷！」
二誌澤老師雖然出聲叮囑，但對大家在嬉鬧的事卻沒有多表示意見。這個社團的風氣似乎挺自由的。
（話說迴來……奈月被壓製，屈居下風的畫麵，還真稀罕呢。）
和她那個朋友較勁，會有這種結果也不讓人意外。
剛開始，奈月臉上還帶著略顯困頓的表情，沒多久就加入實央以及其他女生的行列，玩起打水仗的遊戲。
「…………」
從平常的服裝很難看出來，但是奈月現在穿著泳裝，使得她形狀姣好的胸部、凹凸有致的腰線、小巧臀部的線條都顯得清楚可辨。和身形精瘦俐落的實央站在一起，格外突顯出這些條件
。
奈月濕潤有光澤的秀發、彈著水珠的肌膚，在閃閃發亮四散的水花裝飾之下，醞釀出一種健康而媚惑的感覺…………
（喂，你幹嘛看得那麽出神？）
（……沒有呀。）
真琴把視線從奈月身上移開。
費莉絲假惺惺地裝出笑臉說：
（如果你改變主意，現在還來得及放棄收集精氣球，改選和奈月『做』的方案唷？）
（唔……少開玩笑了！）
光想像背上就寒毛直豎。
看到真琴使勁搖頭的樣子，費莉絲錯過好戲似地發出「嘖嘖」的聲音說：
（既然如此，你就快點去收集精氣球。嘿唷，上吧。）
（哇，等等，不要推！）
被費莉絲在背上一推，真琴整個人衝到泳池旁邊。
◇
「唷！有個很厲害的人過來了！」
實央看到真琴，出聲喊道。
在泳池中的女生們也都一齊往這裏看過來。
（唔唔……羞死我了啦……）
（你也差不多該習慣了吧？她們隻是看到你宛如寫真集女星般的身材，看得出神而已，你應該更大方地讓她們看個過癮才對。）
（就算你這麽說我也高興不起來……）
真琴把手臂交抱在身體前麵，試圖稍微遮掩裸露的肌膚，接著開口問好：
「你、你們好呀。」
「嗯——你應該不是一年級的吧？是二年級嗎？」
「呃，是啊，我叫兼田真琴。」（實央身旁的奈月眉毛抽動了一下）
聽到真琴報上姓名，實央馬上興高采烈地說：
「兼田學姊是吧？ok、ok!話說學姊好性感唷，看得我都快興奮了！」
「討厭，什麽興奮不興奮的……」
「哈哈哈！開玩笑的啦！可是呀，學姊的腳真的好漂亮喔！是不是有在練什麽運動呢？」
「這個嘛，與其說是運動，不如說稍微有在鍛鏈身體吧？」
「被我說中了？難怪你的皮膚看起來那麽緊實。」
「真、真的嗎……」
真琴搔搔頭，哈哈傻笑。第一次被人這樣稱讚，讓他有點高興。迴想起來，真琴還是男兒身的時候，實央也曾經半開玩笑地稱讚過自己，該不會那其實也是真心話吧？
當真琴還在恍神的時候，實央冷不防地抓住他的手。
「兼田學姊也一起下來嘛，反正都穿上泳裝了！」
「不了，我看我還是——」
「來嘛、來嘛！嘿唷！」
手臂被實央使勁一拉，真琴應聲掉入遊泳池，頓時水花四濺，而真琴的身體也整個沉入池陘。
他反射性地縮起身子，但水並沒有想像中那麽冷。
「——嘩！」
真琴鑽出水麵，拭去臉上的水，感覺清爽又舒服。
而且費莉絲要自己混進遊泳池，這樣應該算順水推舟完成目的了吧？
（……喂，等等，現在這樣，泳池裏除了我之外全部都是女生耶。）
（現在的你也是個女人唷。）
（不要挑別人的語病！）
現場有大概二十個女生，全部都穿著泳裝，而且靠自己非常近，可以說是充斥著形形色色的刺激。
（不，要是狀況隻有這麽單純那還好……我怎麽覺得，有些女孩們看我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勁呀……）
（你又忘了嗎？這種狀態下的你，可是會一直散發出刺激人類情欲的靈力唷。）
（可是她們是女的耶？）
（本小姐也說過，人類對性的喜好本來就因人而異啦。）
（真的假的？）
兩人腦內交談時，就有好幾個遊泳社的女孩朝真琴圍過來。
「你是兼田同學嗎？你的皮膚好好喔，嘻嘻嘻。」
「討厭，這麽纖細的水蛇腰，人家快受不了了。」
「我可以把你的泳裝脫掉嗎！？」
「不要——快住手！」
真琴慌張地鑽到水中逃竄。
（喂，費莉絲！我又沒有解放她們的性癖好，為什麽還會變成這樣啊？）
（因為這裏是遊泳池呀，所以大家的心情也變得比較不拘謹了吧？小心唷，要是你不小心用右手摸到她們儲存精氣球的地方，可就會有更精采的事情發生羅。）
費莉絲一邊說，一邊在水麵上優雅地擺出時臥時躺的姿勢。
（話雖如此，不過這樣可以順便得到精氣球，所以也沒關係唷。）
（你少開玩笑了！）
真琴連忙和女孩們拉開距離。
「唿……」
「…………」
「哇呀！奈……不，津堂同學？」
猛一迴神，發現奈月就在自己身邊。
她全身都在泳池裏弄濕了，水滴正從她的發梢和下巴涔涔滴落。
（這家夥……身材有這麽嬌小嗎？）
近距離觀察發現的結果，讓真琴霎時忘了唿吸。
因為穿著泳裝所以能很明顯地看出，奈月不但肩膀很窄，身材也很苗條，手臂和腳更是纖細得驚人。這樣的話，即使兩人身高隻有一點點差距，真琴也能抱得動她。
明明讀中學時體態還跟真琴差不多的說……真是讓人意外。
「請問？」
「咦，什、什麽事嗎？」
真琴連忙抬起頭。
他發現奈月正直直地看著自己。
而且還是用一種非常懷疑的眼光。
「——我和兼田學姊，之前有在哪裏見過嗎？」
「！」
真琴亂了陣腳，慌張地迴答：
「沒、沒有呀！我們是第一次見麵！還請你多多指教唷，津堂奈月學妹。」
「……學姊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呢？」
「呃……這個嘛，是從山下同學那邊聽來的啦。就有一次我跟她在聊學生會的事情時……」
「是這樣呀……」
奈月嘴裏雖然這麽搭腔，但是眼睛還是一樣直直地用狐疑的眼光盯著真琴。
雖然知道她不可能會以為「這女人該不會是奏真琴假扮的吧？」，但看得出來，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真麻煩，你幹脆讓她搓揉你的胸部，讓她知道那是真的胸部不就得了？）
費莉絲一派輕鬆地說。
（怎麽可能做那種事嘛！）
（為什麽？又沒關係，搓兩下肉又不會變少。）
（我的心靈會被搓掉好不好！）
光是想像就讓真琴感到有點惡心。
（別說這些了，怎麽不快點收集精氣球呢？）
（再等一下，這次要拿捏好力道所以有點困難哩。）
費莉絲又擺出和昨天一樣，像在集氣的姿勢。
真琴在心裏默想「拜托你快點」，此時奈月又再次開口追問：
「兼田學姊，你剛剛說你是二年級是嗎？」
「嗯、對，對呀。」
「那請問你是幾班的呢？」
「唔唔……」
真琴支支吾吾地，迴答不出來。
狀況變得非常棘手。
「學姊？」
看到真琴無法馬上迴答自已的問題，奈月愈發懷疑地盯著他瞧。
「這個嘛，不曉得該說是幾班才好呢……」
「學姊居然不知道自己的班級？這不可能吧？」
「話是這麽說啦……那是因為……」
「因為？」
「……唔唔。」
完
蛋了，已經拖延不下去了。
（喂，費莉絲！還沒好嗎？）
(ok，準備妥當羅。)
（那還不快點！）
真琴在腦內大喊。費莉絲依然故我地點點頭，然後伸手發出彈指聲。
刹那間——
◇
「各位同學，趕快離開遊泳池！」
隻聽到二誌澤老師大聲唿喊，聲音迴蕩在寬廣的泳池邊。
「有漩渦……！」
老師說著，用手指向遊泳池中央。真琴轉頭一看，不禁看傻了眼。
遊泳池裏的水，居然像洗衣機一樣正在快速打轉。
（喂，現在是什麽狀況呀！）
（惡魔能夠操縱自然現象，雖然要做到讓天空下雨或打雷閃電那種程度的話，可能自己的骨頭會先斷掉一兩根，但對我來說這種程度的漩渦算是小菜一碟罷了。）
（我不是在問那個！是問你為什麽要引起這種現象！）
（答案很快就揭曉羅，你在水裏乖乖待著。）
女社員們紛紛迅速離開泳池，這時有人唿叫「兼田同學也快點！」。真琴隻好做做樣子，假裝往岸邊遊。
在他身邊的奈月也做著一樣的動作，不過——
「實央！」
突然聽到奈月大聲叫喊，接著便看她往漩渦的方向遊去，池畔也傳來遊泳社員們此起彼落的尖叫聲。
「這個白癡，到底在搞什麽嘛！」
顧不得現在還是夢魔狀態，真琴用原本男生的口吻怒斥一句，便追著奈月而去。
定神一看，實央在奈月遊去的前方溺水了。她似乎被漩渦卷入，現在正在遊泳池的中央，掙紮似地不停揮舞她的纖細手脆。
奈月提高音量叫喊：
「實央！」
「別管我了！你快點離開遊泳池！」
實央「啪沙啪沙」地揮手示意要她離開，但奈月卻沒有要迴頭的意思。
「我不要！來，你快抓住我！」
「快住手！連阿奈都會被卷進去的！」
實央揮開奈月伸出的手，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隻見漩渦愈轉愈大，把奈月也一起吞噬，兩個女生就這樣被拉到水底下。
真琴見狀，也潛入水中。
（其實我不太會遊泳的說……）
（不過你的姿勢看起來挺標準的呀？）
（那是因為從前想要鍛鏈肌肉時有學過遊泳，但沒什麽成效，後來就放棄了——喂！）
費莉絲用剛剛飄在空中的樣子跟在真琴身旁，真琴怒斥道：
（你現在到底想怎樣嘛！）
（聽好了。）
按照慣例，費莉絲還是把真琴的情緒反應當空氣，逕自說明起來：
（等一下你去搭救那個洗衣板平胸女時，記得用右手撫摸她的右大腿內側唷。）
（……咦？）
（這有什麽好「咦」的，精氣球就在那兒呀。）
（喔喔，是這樣呀——也就是說，你為了這種事就引發這麽強大的漩渦！？）
（要不然呢？）
（開什麽玩笑！現在馬上給我停下來！）
（你才開玩笑呢，好不容易施法做出來的，怎麽能毫無斬獲就讓它消失呢？）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為太危險啦！你到底在想什麽嘛！）
（東一句西一句的吵死人了，好好工作啦！你這家夥，該不會又忘記自己的立場了吧？）
（你……）
（怎樣？先說好，在你還沒收集到精氣球之蒔，本小姐可不會讓漩渦消失唷。）
（…………知道了啦。）
真琴氣憤地在腦內說完，便往漩渦中心處遊去。
一瞬間，眼角餘光不小心瞄到費莉絲的表情，讓真琴大受打擊。
（這種時候居然還笑得出來……）
真琴很快地發現她們兩人的身影。
奈月抱著實央的手臂努力想往水麵遊，卻無法順利移動。
在實央的腳踝處環繞著一個旋風狀的小小漩渦，就像是故事裏會把小孩拖到河裏的那種妖怪似的，纏繞束縛著她不放。
（是那個在作怪，所以才會隻有她一個人在漩渦裏溺水嗎？）
真琴遊近兩人。
奈月看到真琴趕來，示意要她看實央的腳。真琴點頭迴應。
（哎，記得摸她右邊大腿內側唷。）
（都說了我知道啦！）
真琴粗魯地迴答費莉絲，接著把手伸向實央的腳。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沒有絲毫贅肉，纖細修長的美腿。
「…………」
真琴猶豫了一下，但是在緊急情況的驅使下，他馬上下定決心。
他用左手做出試圖撥開漩渦的假動作，右手則伸向實央的右大腿內側……摸到了。
「…………！」
和鈴音的狀況一樣。
從實央的腳上射出無數道光束，將她的身體團團包裹。
奈月似乎看不到這種特殊景象。
似痛非痛的熱能，從真琴的右手掌上竄升出來。
（這樣就可以了。）
費莉絲滿足地說，接著再一彈指，纏繞在實央腳踝的漩渦便消失了。同時，盤據整個遊泳池的巨大漩渦也跟著漸漸消退平息。
轉迴視線，實央一臉茫然，全身無力的樣子。真琴和奈月互相點頭示意，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她的肩膀，往水麵上遊。
看到三人脫離泳池，眾人發出既開心又安慰的聲音簇擁上前。
「你們三個都沒事吧！？」
二誌澤老師跑在人群最前麵。從她整理儀容的動作，還有身上脫到一半的衣服研判，她應該差一點就要跳到遊泳池裏去救真琴她們了吧。
真琴稍微撇開視線迴答：
「我、我沒事。奈——津宣同學和桐原同學呢？」
「我也沒事，實央呢……實央？」
奈月望向沒有反應的實央。
被真琴跟奈月攙扶著的她，突然發出聲音：
「嗯……唔啊…………」
她發出奇怪的低吟聲，接著便直接癱軟在地，神情苦悶難耐地吞吐著熱切的唿吸。
「實央！？」
奈月提高音量叫她，真琴想的卻是別的事。
右手的熱能還沒有消退，這表示還沒有完全迴收實央的精氣球——也就是說，實央現在的症狀其實是性癖好正在解放的表現……
腳邊傳來「啪」的聲響。
「！」
真琴的腳踝突然被抓住了。
他失去平衡，差點摔倒。
「哇啊，唿……」
千鈞一發之際，總算用手撐住地麵。看看旁邊，實央正趴在地上扭動著爬過來。她的雙眼朦朧空洞，像在做夢一樣。很明顯地，她已經失去正常意識了。
「……兼田學姊……」
實央用嬌軟的口氣唿喊真琴，語調和剛才那個男孩子氣的她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黑色短發整個濕透，略為曬黑的膚色看起來很健康，競賽用泳裝包裹著的身體非常美麗。
水珠一滴一滴地從她的下巴和發梢滑落，盈潤的眼眸正注視著自己。
簡直令人想入非非——
（喂，手下，你呆著不逃好嗎？）
「——！」
聽到費莉絲的聲音，真琴才迴過神。
不知不覺，實央已經用手臂環抱著真琴的腳，身體也纏住了真琴。
「人家好喜歡學姊的腳腳——」
「快住手，桐原學
妹，你在幹嘛……」
真琴急忙扭動身體想掙脫，可惜被實央的手牢牢扣住，想逃都逃不了。
（唷嗬，看來這小女孩是個戀腳癖呢。）
（你這家夥，不是說過叫你不要那麽冷靜地觀察了嗎！）
真琴一邊在腦內咆哮，一邊死命地掙紮。
兢算言行舉止再怎麽像男孩，實央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女生。光是纖細的手腳和沒有贅肉的身體就已經夠有魅力了。
不僅如此——
「哇——看看這緊實的大腿，q彈的白皙肌膚，人家受不了啦。」
「喂……桐原學妹，住、住手！」
實央用盡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在真琴的腿上磨蹭。
不但把臉靠在大腿（其實已經接近臀部了）上磨來磨去，還把身體正麵整個貼上來。
就算實央再精瘦，被這樣貼上來，還是會感覺到胸部柔軟的觸感。更糟糕的是，真琴的小腿肚正抵在她更加私密的地方……
「不行……桐原學妹，快住手！」
情況不妙。
再這樣下去隻有兩種選擇——不是腦血管爆裂而死，就是噴太多鼻血導致失血過多而死的雙重死亡選項。
真琴環顧四周尋求幫助。
「誰、誰快點阻止她——」
「唉，實央的戀腳癖又發作羅。」
「可是很少看她黏得這麽緊耶，平常都是用手吃豆腐而已吧？」
「啊啊，可能是最近忍太久了吧？」
「誰叫兼田學姊腳這麽漂亮呢，我也想稍微摸一把……」
「算了算了，反正過一陣子她就會自動恢複正常，別管她吧。」
『是的，社長！』
（沒人要救我！）
比起這個，更讓真琴深受打擊的，是實央的戀腳癖居然是公認的事實，而社團居然願意包容這孩子……女子遊泳杜真是寬容呐。
「唔——人家忍不住了啦，我可以脫掉泳衣嗎！想要直接用肌膚感受……」
實央把手伸向泳裝的肩帶。
「哇啊！……這樣真的會很糟糕啦！」
到底該趁她鬆開束縛時趕緊逃走，還是該出手阻止實央呢？
真琴猶豫了一瞬間——結果變成無法挽救的一瞬間。
實央雙肩上的泳衣肩帶「唰」地滑落，她的上半身毫無遮掩地——
「哇呀啊啊啊！！！！」
——就在差點走光之際，實央突然無預警地癱倒了。
看到她頹軟無力地倒下，真琴反射性地將她抱住。
這時，從她的大腿冒出一顆白色的光球，被真琴的右手給吸收了。
除了真琴以外的人，似乎真的看不見這種光芒。
（精氣球，迴收完畢羅。）
（……終於解脫了。」
聽到費莉絲的話，真琴這才深深地歎了口氣。
在他懷裏的實央，神情恍惚地眨眨眼說：
「奇怪……了？」
「——桐原學妹，你沒事吧？」
唿喚幾聲後，實央迷蒙的雙眼，漸漸恢複成正常的樣子。
「兼田……學姊……？」
「太好了，看起來沒什麽大礙的樣子。」
真琴從附近的女同學手中接過浴巾，披在實央肩膀上。終究還是沒有那個勇氣，不敢直接用手幫她把脫到一半的泳裝穿好。
「要是著涼感冒就不好羅。」
「！」
實央用意外的表情看著他說：
「啊，謝……謝謝學姊……」
接著滿臉通紅地低下頭。
到底怎麽了呢？
該不會是溺水加上性癖好被解放，使她身體出現異常了吧？
「你真的沒事嗎？如果不舒服的話，還是去保健室比較好——」
「不、不用啦，真的不用！」
實央喊著，接著像想逃跑似地站起來，旋轉著手臂跳來跳去。
「你看，我還很有精神呢！馬上就可以再遊個一公裏哩！」
「……那就好。」
真琴歪頭思索實央那令人費解的態度，此時——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冷不防地傳來一連串電子聲響，聲音是從真琴右手的手表發出來的。
《咦，現在是怎樣？）
（剛剛不是說過了嗎？這是提醒你變身要解除的計時器呀。）
（喂……也就是說…………）
（再過一分鍾你就要變迴男人羅。）
（嘎呀啊啊啊啊！！）
真琴嚇得彈起來，連忙往遊泳池出口跑去。
「啊，兼田同學請留步！」
「你剛剛的泳技絕對有辦法晉級全國大賽！」
「可以請你簽署加入社團嗎！」
「至少告訴我們你的班級嘛——」
真琴甩開身後的遊泳社社員，和她們連珠炮般的叫喚，飛也似地衝出遊泳池。
◇
「……唿，剛剛真是太驚險了。」
真琴在女子更衣室裏變迴男生。
確認周遭沒有人之後才移動到走廊。
接著再迴一趟教室拿書包，這才離開學校。
他在最近的「舞阪高中站」搭上電車。
真琴坐在橫列並排的座椅上，費莉絲也跟著用雙手抓住吊環，懸空掛在他眼前。雖然真琴覺得這種動作非常沒教養，但因為附近的乘客看不見她，所以也就沒有出聲製止。
（那個平胸女，擺明就是愛上你了嘛。不過你們這樣也不算同性戀呢……對了，應該是「連女人也會愛上的女人」吧？真教人羨慕呢，唷？）
費莉絲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真琴無視於她的揶揄，隻是把手交叉在胸前，完全不想迴話。
（你這家夥又怎麽了？剛剛采集到第二個精氣球了耶，你也擺個開心點的表情吧？）
（…………）
（平胸女和大奶妹差不多，都囤積了很多性欲，所以精氣球也很大。這麽一來，要收集的量就隻剩三個啦。）
（…………）
不管費莉絲說什麽，真琴都沒反應。她不禁怒火中燒，皺起眉頭把臉湊近。
（喂。）
（…………）
（喂，手下，迴話呀？）
（……幹嘛啦。）
（你幹嘛悶不吭聲的？）
（沒有啊……）
兩人差點對上眼，真琴又把視線撇開。
費莉絲賊賊地眯起了眼睛，一副「我知道了——」的表情，右邊的馬尾也像天線收訊似地跳動。
（你該不會是欲求不滿吧？）
（啥！？你從哪裏得到這種結論的？）
（你被那個平胸女磨蹭幾下，自己反而產生了欲望對吧？這種小事你早說不就得了。）
說完，費莉絲冷不防地跨坐到真琴腳上。
她用陶器一樣透白的大腿，夾住真琴的膝蓋。
（笨、笨蛋，快起來！）
（嗬嗬嗬，別客氣嘛，主人隨時都可以疼愛你唷？）
費莉絲一邊說，一邊把臉湊近。從她像弓一樣彎彎眯起的紅色雙眼中，實在看不出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真琴揮開她伸出的纖細手腕。
（別亂來！）
（別那麽客氣嘛，哎呀，本小姐又不會虧待你。）
費莉絲完全不以為意，又再度伸手往真琴的胸口摸去。細細的手指像蛇一樣扭動，緩緩把真琴立領製服的第一顆鈕扣解開。就在此時——
「我不
是叫你住手了嗎！」
真琴忘記自己還在電車上，大聲地叫道。
費莉絲也因為他站起來的關係，從他膝蓋上跌落。
她以相同的姿勢飄浮著，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驚愕表情。
（你、你幹嘛突然這樣啊，到底怎麽了嘛？）
「還問我怎麽了！你這家夥每次都這樣——」
說到一半，真琴終於想起自己現在人在哪裏。
周遭的乘客不是露出被打擾到的表情，不然就是詫異地看著他。
「呃……不好意思。」
真琴馬上縮起肩膀低下頭。
幸運的是，電車剛好到達舞鳥站，真琴逃跑般地快步下車。還好周圍沒有同校的舞阪高中學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真琴快步走在月台上，費莉絲跟在他背後說：
（你到底是怎麽了呀？）
（……你在說什麽？）
（你還裝蒜。你明明從剛剛開始就在生氣，到底是什麽事惹到你了？）
（…………）
真琴停下腳步，轉身麵對背後的費莉絲。
費莉絲把手環在胸前，飄浮在空中。她皺著眉頭，滿臉盡是不悅的神情。
（……你是真的不懂我為什麽會生氣嗎？）
（沒錯，一點頭緒都沒有，你如果有話想說就說清楚呀。）
（就算我說了，你也隻會用「手下不準對主人頂嘴」之類的話來搪塞我吧？所以說再多也隻是浪費時間而已。）
費莉絲看到真琴失控的態度，噘起嘴巴說：
（你這是什麽口氣嘛！想說什麽就說呀。本小姐可是很寬宏大量的，或許會考慮答應你的要求也不一定。）
（你要不要先去翻字典查看看「寬宏大量」的意思……）
真琴歎了口氣，接著說：
（……我說啊，你不覺得剛剛遊泳池那個漩渦太危險了嗎？）
（危險？怎麽說呢？）
（你就沒想過有人可能會因此而受傷，甚至是死掉嗎？）
（……嗬，原來你是指這個。）
費莉絲用鼻子吭氣，一副「無稽之談」的樣子，接著揚起嘴角說：
（在惡魔界，那根本就是最基礎的魔法。要是出事的話，那種程度的漩渦本小姐馬上就能讓它消失。）
（等到出事就來不及了吧？你根本就不必刻意使用那種方法，不是嗎？）
（會用這招是因為本小姐判斷這是最快速的辦法，現在可沒那麽多時間慢慢來。況且，也很順利地收集到了不是嗎？）
（那不是重點好不好！）
（那你說說看重點是什麽呀！）
真琴忍不住怒喊，費莉絲也提高音量迴話：
（完全搞不懂你到底想表達什麽！你到底有什麽不滿的！）
（就是叫你不要做那種事的意思！）
（那是為了要收集精氣球才這麽做的！）
（那也沒必要讓不相幹的人身陷險境吧！）
（難道你不想救奈月了嗎？）
（唔！…………呿。）
每次費莉絲拿這件事出來說嘴，真琴就無法反駁。不過並不是因為認同費莉絲的說詞，隻是被她的蠻橫態度搞得不想說話而已。
電車到站，下車的人和他擦身而過，紛紛用疑惑的眼光望向獨自佇立在月台中央的真琴。
飄浮在他麵前的費莉絲，瞪眼怒視真琴。
乍看之下，她就像是個十歲左右的普通少女。
不過仔細觀察，會發現她的皮膚過於蒼白，眼睛也像血一樣紅。這些跡象都顯示她並不是普通的人類。
（……真搞不懂。）
真琴用直接在腦中對話也聽不清楚的音量低語。聞言，費莉絲一邊調整淩亂的氣息，一邊迴問：
（什麽？）
（我說我真搞不懂，搞不懂你在想什麽。）
（…………）
費莉絲沉默了，彷佛找不到想說的詞匯似的，欲言又止地閉上嘴巴。
其間，真琴又繼續說道：
（每次都自顧自地把話說完，也不理會我的問題……太任意妄為了吧。）
累積在他內心深處的話，一句接一句地湧上來。
（根本就是亂來嘛，被你強行變成夢魔，還強迫我做一些色色的事……都是因為你說奈月會死掉，我才照辦……不過，這樣實在……）
（事、事到如今，你說這些又有什麽用。你這家夥可是本小姐的手下，身為手下，就不該亂想些無聊的事，應該乖乖為主人辦事才對——）
（我又不是自己高興成為你的手下的！）
真琴不由自主地怒吼，費莉絲見狀，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真琴沒有發現她不尋常的態度，愈發大聲地繼續說：
（你也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好嗎！被莫名其妙地變成女生，還一天到晚被一些奇怪的家夥糾纏！開什麽玩笑嘛！跟山下同學的關係，也因此變得那麽尷尬……）
真琴一開始宣泄就停不下來。趁著費莉絲沒有表示意見的時候，一口氣爆發了心中累積的不滿。
「……唿……唿。」
明明沒有喊出聲，唿吸卻這麽急促。
真琴冷靜下來，望向費莉絲。
（…………）
她不發一語地低著頭，臉上的表情被銀色頭發遮住，所以真琴無法看見。
隻覺得，她的肩膀似乎在微微顫抖。
（……費莉絲？）
真琴小心翼翼地唿喚她，擔心自己是不是有點說得太超過了。
隻見費莉絲肩膀顫抖的起伏愈來愈大，最後終於——
（夠了！）
費莉絲說著，猛然抬起頭。
血紅色的雙眼因為憤怒變得更加銳利，白瓷般的臉頰也漲得通紅。
（居然大發慈悲說要聽你的心聲，本小姐真是太愚蠢了！）
她「唰」地把腳往上一踢，製造出一陣強風，把真琴整個人往後刮起。
「！」
真琴連喊叫都來不及，就被甩到附近的柱子上，然後摔落在月台地板。
「唔……唉唷…………」
真琴一邊呻吟，一邊站起來。
一抬頭，發現費莉絲環著雙手站在自己麵前，銀色的頭發往上直衝。
（像你這種不聽話的手下，不稍微教訓一下還得了。）
（你在說什——嗯嗚……）
費莉絲對著真琴的嘴唇一吻。
接著光芒就包圍住真琴的身體。
（本小姐注入了不少靈力，所以你暫時無法恢複男兒身了，好好反省吧。）
（喂……給我站住！）
（哈哈，好好享受被一堆人搭訕，頭痛的滋味吧。）
費莉絲用她一貫的語氣一邊嘲笑，一邊往真琴家方向聚走。
「可惡……」
真琴一邊揉著背上疼痛的地方，一邊站起來。
一班電車進入月台，刮起一陣風，把他像烏鴉濡濕的羽毛般的烏黑長發吹得翩翩亂舞。
「…………她到底在想什麽嘛。」
真琴壓著被吹起的裙子，憤慨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