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兩點剛過,兩架直升機悄無聲息地逼近中央市飯店上空。


    夜間要在中央市上空進行這樣的活動,必須獲得“宙斯”許可,否則會被“地獄犬”擊落。


    直升機在屋頂上方不遠處停住,士兵陸續出現,開始降落。他們的動作與重裝備,隻有在經過徹底訓練的士兵身上才看得到。


    緊急出口的電子鎖輕而易舉地被打開了,超過二十個士兵拿著武器,躍入閣樓中。他們手上的槍枝的保險早已打開,準備射殺所有走動的人,甚至睡在床上的也不會放過,但那裏卻空無一人。


    十幾個房間、室內遊泳池、廚房,以及大型推車尚未推走的客廳,這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人影,當然也沒有爆破物反應。


    這個狀況讓士兵們戚到困惑,他們望向隊長。既沒有發現目標,危險又不存在,士兵等候著下一個指示。隊長也戚到不解,但情況也還在預料之中。


    他們按程序向指揮官報告目標地點無人之後,準備往下一層樓進攻。就在這個時候,腳下微微搖晃。


    不,是地板移動了,一開始,移動小得無法察覺。


    因此士兵們也不以為意,繼續往樓梯過去,準備鎮壓下一個樓層。走到一半卻發現不對勁。


    腳下非常不穩,雙腳明明穩穩踩在地板上,地板卻好像慢慢沉了下去,這種異樣的戚覺讓整個小隊停下了腳步。


    “嗯?”


    “這是什麽?”有人忍不住低聲說。


    在那一瞬間,他們腳底下的地板大幅位移了!移動的不隻是地板,而是整個房間都劇烈滑動了,簡直就像一座往斜下方運轉的電梯。接著,天翻地覆!


    “哇啊!”


    “怎、怎麽迴事?”


    家具飛了過來,地板變成牆壁,好像有人猛力把房間的一邊抬起來丟出去一樣。


    “全體嚴防衝撞——!”隊長大叫。


    房內的士兵們完全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就這樣被推進了地獄。


    但是,載送他們來此的直升機駕駛卻看到,飯店的閣樓與下方的建築物分離,斜斜地滑落。士兵所在的十二樓部分與十一樓以下的建築物訣別,緩緩滑入空中,往遠處的地麵墜落。


    在深夜裏響亮的轟聲中,十一樓中央露了出來,在那裏的潔思敏正要丟下能量用盡的高功率雷射炮。設定光波長度,將功率調到最大,這門炮就成了一把巨大的雷射劍。


    透過凱利的眼睛確認突擊部隊闖入之後,潔思敏便拿著這把可怕的劍,從內側“斬斷飯店”,而且下手的角度斜斜的,好讓斬斷的上方樓層自行滑落。


    這個角度和切麵並非利用人工腦精密計算過的,潔思敏握著那把巨大的雷射劍,憑臂力與直覺轉身砍出來的。這方法粗暴得嚇人,但她還是成功地讓起始與結束的線整齊劃一,幾乎是畫了一個正圓。


    這家飯店的建材堅固得不得了,結果反而更糟。被斬斷的閣樓部分沒有瓦解,直接以完好的形狀落地。


    直升機駕駛驚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情景。他以為是夜視裝置故障了。他透過夜視裝置看到如今已成為屋頂的十一樓走廊上有人。


    那個人影大得嚇人,卻像個女人,戴著頭盔型的夜視裝置,而且手上的槍正對準自己。


    “啊!”


    駕駛反射性地想把直升機拉高,但已經太遲了。


    潔思敏一槍正中直升機的動力係統,接著再瞄準另一架,不過那架直升機也已經冒著黑煙墜落。凱利也同樣一槍打落直升機,他正將他愛用的雷射槍收進槍套裏,他抬頭仰望取代天花板的星空,有些出神地搖頭。


    另一方麵,潔思敏已經開始進攻。她以維哥拉斯一一將四周殘餘的牆壁和客房門打穿,往建築物的北邊移動。她來到盡頭,發現最後剩下的,是一個勉強還保留客房形式的房間的窗戶。這也一槍被打掉了,外麵的景色更加一覽無疑。


    “然後呢?要怎麽做?”


    “跳下去。”


    “行動噴射器呢?”


    “沒有。”


    “那要用降落傘?”


    “也沒有。”


    “女王?”


    隻見潔思敏把身上的東西一一往下丟,說:“就這樣自由落體下去。”


    “你知道這裏是幾樓嗎?我和你都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軀耶!”凱利打了自己的臉一下。


    “這個借你。”


    潔思敏遞過來的是一把大口徑的手槍,這把槍的威力強大,沒經過訓練的人一開槍,會讓肩膀脫臼。


    “在半空中向地麵開槍,就等於是行動噴射器了。”


    現在,凱利漸漸明白軍方幹部視她為燙手山芋的心情了,看她這種樣子,下巴不管掉幾次都不夠。


    普莉絲汀說過,潔思敏是亂來與沒常識的代名詞,但這樣的說法絕對不夠。


    凱利歎著氣說:“是亂來和沒常識的跳樓大拍賣才對。”


    “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可沒有賤賣的打算喔。”


    “這種事你自己大概做過好幾次了吧?但你現在是突然要我跟你一起做耶!”


    “如果你是普通人,我也不會這麽要求。可是你有你的眼睛啊。”


    潔思敏望著凱利笑了。


    “你可以掌握墜落速度、與地麵的距離,也能確認自己在空中的姿勢。距離地麵十公尺的時候,在一秒之內朝下打出所有子彈。千萬別向上空打,不然你會被狠狠摔到地上。盡可能朝飯店的方向開槍,要是朝反方向開槍,可能會撞到建築物。別擔心,閣樓是掉在南邊,這下麵是柔軟的土地,所幸也沒有障礙物,就和跳到救生墊上沒有兩樣。”


    說得真輕鬆。


    潔思敏不管凱利還愣在那裏,真的往空中縱身一躍!這裏距離地麵約有六十公尺,沒有任何裝備就這樣跳下去,肯定必死無疑,但沒幾秒鍾就聽到槍聲。應該是連續開槍,但聽起來就像隻開了一槍。


    凱利的眼睛在這片黑暗裏,仍清楚看到那女人的身體突然浮起來,在半空中調整姿勢,然後漂亮著地!


    凱利露出完全已成為習慣的無奈苦笑,心裏想著無關緊要的事情:那女人待在特殊部隊的時候,成績恐怕不怎麽樣,特殊部隊的行動重點就在於保持隱密,但這女人的一舉一動實在太招搖了。


    “竟然敢找這種人對打,軍方和董事的人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啊?”


    凱利喃喃說完,自己也往空中跳下!他等於是半夜從距離地麵十一樓的地方毫無裝備地往下跳,就像那女人說的,右眼是他唯一的依靠,根本沒有時間思考,總之就是朝逼近的地麵猛開槍!


    嗚哇——!


    未曾體驗過的感覺向凱利襲來,他從來沒有在自由落體的過程中,以這種方法改變方向,所以也難怪了。手臂發麻,雙肩承受巨大壓力,一時之間無法唿吸。天生的左眼在這個狀況下,什麽都看不見。一開始凱利就不打算依靠左眼,右眼正確掌握了地麵的方向,但調整姿勢隻能靠凱利自己。


    他總算避免了頭下腳上的姿勢,但整個人還是往地上撞!力道太猛了,凱利的身體在地上滑了五公尺之遠,才總算停下來。


    他一麵看著天空吐氣,一麵想著自己竟然還活著,真是不可思議。由於受到劇烈衝擊,全身還處於麻痹狀態,但似乎沒有骨折。


    潔思敏走過來對他說:“以第一次來說,你做得很好。”


    “你啊……”這兩個字也快成為口頭禪了。凱利說著,總算爬了起來。


    “早知道會這麽累,為什麽不先準備好行動噴射器?”


    “因為行李箱裝不下。”潔思敏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從事先丟下


    來的東西當中,取出通信終端機,開始操作。凱利利用右眼注意四周。地麵上應該有分遣隊在待機,可能會因為剛才的槍聲趕過來。


    “你看一下。”潔思敏叫凱利來看通信畫麵。


    畫麵上出現的是他們所在的中央市飯店一帶的即時影像,目前敵人的位置與行動也一一詳細顯示了出來。


    “分遣隊已經攻進飯店了,他們以為我還在裏麵。地上也留了幾個人,但是不會過來。看來是決定不理會剛才的槍聲了。不過也難怪,他們大概沒想到有人會以那種方式脫離吧。”


    她一麵說,一麵操作終端機,讓畫麵顯示的範圍更大。


    “你看好了,機甲兵團的行動司令部在這裏,機甲兵的配置全都在裏麵,你可要記清楚。這附近正好就有一架在待機,我去搶這架。”


    “潔思敏。”凱利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而且語氣非常嚴肅。他臉色大變,一副要抓住對方肩膀猛搖的樣子,指著畫麵厲聲問道:“這是什麽?”


    “這種情報你是從哪裏來的?軍方情報都是由‘宙斯’管理的,中央市上空可是一級飛行禁區,連螺旋槳飛機也不能飛!這些影像到底是從哪裏拍的?”


    潔思敏垂下視線,抓抓頭。凱利的左眼已適應了黑暗,能夠看清潔思敏的表情了。她的臉上,露出有些尷尬的笑容。


    “不是飛機,是從更上麵拍的。”


    “你說什麽?”


    “上頭有個東西不是嗎?隨時都看著中央市的眼睛。其實不是一個,是三個才對——那是三頭怪的名字嘛。事實上,它也的確有三種高性能望遠鏡。”


    “女王,不要岔開話題。那也是‘宙斯’直轄的。我說的是,你怎麽能夠在‘宙斯’不知情的狀況下,從‘地獄犬’取得情報?”


    “他知道。”


    “就像你說的,要在他不知情的狀況下動手是不可能的。‘宙斯’是完全獨立的頭腦,不接受來自外部的命令變更。既然這樣,拜托‘宙斯’本身把情報告訴我就行了。”


    “……”


    “戴安娜說它是個不通情理的石頭腦袋,的確,要和它建立交情很不容易,但一旦建立起良好關係,它就絕對不會辜負朋友。從這一點來看,它是個忠誠可愛的朋友。”


    凱利伸手掩臉,一時之間無法動彈,甚至在懷疑,自己怎麽沒有陷進地裏去。


    “所以我能進中央市也是……?”


    “對,我直接拜托它的。從以前我在這裏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了。”


    簡單地說,潔思敏叫“宙斯”非法承認她是“有權下令者”。


    “你知不知道這種事要是鬧出來,就算你是哪一國的大總統,也會被判刑蹲三百年的年?”


    “你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了。”


    潔思敏把終端機收好,拿出一條結實的繩子。


    “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連普莉絲汀她們都不知道。她們知道以後要是有個什麽萬一,連她們都會有危險。”


    “那你為什麽告訴我?”


    “這還用說嗎?夫妻就是同生共死、休戚與共的啊!”


    “誰說的?”盡管嘴上不服氣,但凱利能夠明白。


    這種做法雖然粗魯得可怕,凱利卻很熟悉,她是以交換秘密來代替誓言。未申報的“門”和鑼礦。


    她等於是在說,她絕對不會把這些事泄漏出去,這樣彼此的立場就平等了。


    “你一定是生錯了,才會生成女生。”


    “對自己的妻子說這是什麽話?”


    “你說要搶機甲兵是吧,要怎麽搶?”


    潔思敏拿手上的繩子給他看,說:“用這個把他們絆倒——這是雙足行走兵器的悲哀,隻要失去平衡,馬上就倒。”


    “沒有指示,他們不會自己亂走啊?”


    “叫他們走就好了。去把他們的通信線路搶過來,你假冒指揮宮下令,叫他們去看狀況。然後就搶過來,去打垮行動司令部。”


    “你說的好像是去旁邊山上遠足一樣。”雖然處在這種情況下,凱利卻忍不住笑了。


    “感覺好像很不正經,不過海盜,我倒是覺得,反正他們想要我的命,不樂在其中的話我豈不是很吃虧嗎?”潔思敏也報以笑容,


    “完全讚成!”


    看樣子,凱利不得不承認了——這女人和自己是同一種人。他們同樣都是了解戰場,也深知挫折和遺憾的苦澀滋味。


    可憐的是駕駛第十七號機甲兵的中士,他在這個小隊的資曆最淺。由於中央市飯店突然發出巨響,他接到指揮官前往查看的指令,便開始移動。


    剛才那場大騷動,讓中央市突然熱鬧起來。這裏雖然不是住宅區,但並非一個人都沒有。


    隻見各處都有窗戶亮燈,從裏麵探出頭來的人,或是看到自己(像一座小山的機甲兵)而吃驚的人,都鮮明地出現在駕駛座的畫麵上。


    機甲兵在城市中行走,這件事本身就很難得一見,更何況是在中央市中心。他內心雖然緊張,但確實也戚到幾分愉快。


    他慎重地一步步前進,但腳下卻感覺不太對勁。正當他想調整姿勢站好時,已經來不及了!總重量達十噸的機甲兵失去平衡,應聲倒地。


    “怎、怎麽迴事?警報沒有響啊?”


    正當他訝異地想確認狀況時,緊急出口從外側打開了。


    “啊……”


    接觸到外麵空氣的中士呆呆看著俯視自己的女子,和她的一頭紅發。他的鼻尖被槍口指住,固定身體的安全帶一下子就被扯下來。還搞不清是怎麽迴事,中士就被趕出了自己的機甲兵。


    “借用一下。”


    女子無情地留下這句話,便隱身在駕駛座內。


    剛才還屬於中上的機甲兵,開始朝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卡爾·麥克森少校,人稱“公牛”麥克,以標準曆來計算即將滿三十五歲了。二十二歲升上軍官後,一直是第一線作戰的強人。


    他的相貌嚴峻、眼光銳利,堪稱軍人中的單人,為他贏得外號的雄壯軀體完全不讓多餘的脂肪有機可乘。少校那張臉雖然會把孩子嚇得哭出來,但他平常個性溫和,而且有令人意外的纖細之處。因為他的興趣很特別,是烹飪與編織蕾絲。


    一聽到這些,絕大多數的人會當場凍僵,但少校本人卻會坦然以對,聲稱那是訓練手指靈活與培養耐性的絕佳興趣。


    這次任務一直讓這位少校憂心忡忡,都這個時間了,十二軍的直升機應該要抵達飯店上空了呀。一想到十二軍即將迎接的命運,心情就很沉重。唯一的安慰是他們不屬於自己所在的四軍,應該做了充分的準備。


    如果時問充裕一點,他就能給他們忠告,但這次的命令來得太突然了。少校本身接獲的命令優先順位相當於緊急狀態,因此他是在慌忙中臨時出動的,既沒有得到詳盡的說明,也無暇準備。


    目前,少校已派出機甲兵包圍中央市,少校本人則在行動司令部內留守。由司令部發出障礙波,隔絕飯店與外部的聯係,確認進攻的特殊部隊達成任務後,再行撤退。光是這樣,竟然就出動了二十部機甲兵。


    “真浪費……”他忍不住小聲抱怨。“這次的任務真是令人難以理解啊。”


    站在少校身邊、擔任副官的準尉可能是以為少校在對他說話,於是小聲迴答:“我知道對方是兇惡的匪徒,但是攻擊中央市飯店真的沒問題嗎?”


    “別說了,軍人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話雖這麽說,但少校心知肚明。這道命令是假的,準尉相信的是謊言。


    “聽說身體被占據的庫亞財團總裁,以前曾經在聯邦軍服役,這件事少校知道嗎?”


    少校心想,哪有什麽不知道的,他們曾是在聯合演習中互爭一二的勁敵。


    少校聽說那名女子的外號叫作“魔女”,是個紅發魔女。據說是因為她在任何狀況下都能夠生還,還有她作戰的模樣,才被取了這個外號。


    當時他早已聽說十一軍有個女怪傑,在演習中交手後,少校驚愕不已,內心暗自咋舌。


    據少校所知,沒有人的戰鬥能力能與她匹敵。不僅如此,她也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指揮官,很受到部下敬仰。也因為這樣,上級對她相當忌諱。


    少校認為,她將來大概無法升官出頭。一個人要出頭,除了實力和人望之外,還需要別的。更何況,她並不是士官學校出身的。


    少校本身當然是畢業於士官學校,但他認為英雄不怕出身低,真正優秀的人才當然應該居領導地位(在士官學校出身的軍人中,有這種想法的人相當罕見),因此也為她感到可惜。


    他曾勸過她,為了將來著想,多少要顧慮到上級的感受。


    搞了半天,她竟然是庫亞財團的接班人,這整件事簡直就像個笑話。上級的驚懼也就不難想見。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上級竟然要以這種方式來解決她,而且自己竟然也是幫兇。這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確定十二軍進入標的。”


    準尉的聲責讓少校迴過神來,專心看畫麵。


    少校所在之處距離飯店約有一公裏,即使如此,透過各機甲兵送來的影像,司令部仍舊能掌握正確狀況。


    他看到士兵陸續自直升機上降落。少校的立場很複雜。身為軍人無法違背命令,更何況這道命令表麵上合情合理。


    希望她能平安逃過這一劫。少校在心中這麽想,但接下來畫麵上出現的情景卻令他說不出話來。


    準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驚愕地說:“剛、剛才那究竟是——怎麽迴事?”


    少校了解準尉的心情,但這時候,連遠在一公裏之外的司令部都聽到巨大的聲響了。


    這下麻煩了,這樣一來,一般市民不可能不發現,


    “第二部隊進入飯店!”


    聽到傳信兵的報告,少校嘖了一聲。少校不知道十二軍特殊部隊的指揮官是誰,但他對對方采取的行動抱持懷疑。


    看他下的命令是“第一部隊失敗時,第二部隊便闖入飯店”,而且下屬也忠實地執行了。但那個指揮官對那女子究竟了解多少?


    那可是個把飯店頂樓硬生生攔腰斬斷的女人,這種人當然不會在有人來殺的時候乖乖領死。


    想到這裏,少校愣住了。


    “準尉,所有機甲兵都在定位嗎?”


    “是,啊!十七號機移動了。”


    “叫迴來!”


    “十七號機、十七號機!……怎麽迴事?”


    再怎麽唿叫都沒有反應,而且不隻如此,十七號機從顯示所有機甲兵位置的畫麵中消失了,內建的信號機故障——不,是遭到蓄意破壞!


    大為震驚的部下露出求救的眼神望著少校,一臉茫然。


    麥克森少校也驚訝地張大了眼睛,但他並不慌亂。不僅如此,他還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雖然這是所有可能狀況中最糟的,但卻像極了那女子的作風。


    “把畫麵切換成‘地獄犬’的影像。”


    再這樣下去,司令部會無法掌握十七號機的動向。但是他才發下指令,傳信兵便發出哀號。


    “少校!這次是八號機!”


    “什麽?”


    八號機同樣沒有迴應,也從目前所在位置消失。這就在意料之外了,是另一機也被搶了,還是巧合?少校向十七號與八號之外的機甲兵發出告知,說這兩部機可能已遭敵人奪取,一旦發現便牽製對方行動,必要時可發動攻擊。但是為時已晚。


    蹤跡消失的兩部機體,動作俐落得驚人。


    少校隻能聽著哀號此起彼落的響起:


    “四號機報告!腿部損傷!”


    “二號機報告!遭到十七號機攻擊!無法自行行走!”


    “十五號機報告!無法戰鬥!”


    所謂束手無策,就是這麽一迴事。


    “還找不到位置嗎?!”這下少校也焦躁地大吼了起來。


    旁人也看得出傳信兵的臉色逐漸發青,他試圖分析“地獄犬”送來的影像,找出這兩部出問題的機甲兵,但突然問他大大倒抽一口氣,喘著大氣說:“少校……”


    “怎麽?”


    行動司令部裏,包括少校在內的五人,全都倒抽了一口氣。臉色發青的傳信兵監看的畫麵上,出現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情景。


    機甲兵的槍口指著畫麵。而且,位置竟然就在行動司令部外。


    “怎、怎麽會……!”


    “為什麽這麽靠近還沒有發現!”


    如今再說這些都太遲了。


    把行動司令部壓製得動彈不得的八號機,大膽地發出通信、


    少校推開傳信兵,親自迴答:“我是公牛麥克,你是魔女吧?”


    機甲兵放下巨大的槍口,少校視此為迴答,他正準備繼續說話,通信畫麵卻出現了一張男人的瞼。


    那名男子一臉打趣地笑著說:“抱歉了,少校,我是她老公。”


    少校不由得又倒抽了一口氣,這張臉他確實在新聞裏看過,但和當時簡直判若兩人。


    少校認為太空旅人不過就是尋寶獵人,都是一些沒骨氣、和地痞流氓沒兩樣的下流人物,他甚至瞧不起這些人。


    他看記者會時,發現這男人的態度真的就和他想的太空旅人一樣,一副憊懶相,當時他甚至還為那女子的選擇驚訝、惋惜,她竟然選了這種窩囊廢當丈夫。


    但是,現在畫麵裏出現的那張臉卻是無懈可擊的,他露出傲視群倫的微笑。那不是討好人的神情,也不是支配他人的神情,而是信守自己信念的神情。


    男子緩緩說道:“偽裝成軍人來攻擊我們的恐怖分子已經全部解決了,你的任務已經結束,解除通信障礙撤退吧。”


    這是來自敵人的(而且是胡鬧得可以的)撤退警告,讓少校的部下愕然不知所措。


    此時,另一位傳信兵尖聲說:“少校,有本部來的緊急指令!”


    聯絡人下令要少校擔任這次作戰任務的準將。他得知特殊部隊失敗的消息,向少校聯絡,以下達新的命令。內容如下:


    “叫機甲兵攻打中央市飯店,無論如何都要除掉恐怖分子。有必要的話,可以破壞整座飯店。”


    真教人說不出話來。


    “你的頭殼裏真的有腦嗎?”


    少校忍住這句話,以極其恭敬,且冷得像冰的語氣迴覆:


    “閣下,非常抱歉,本小隊無法執行該命令。目前沒有任何一部機甲兵具有行動能力,所有機甲突然都發生‘故障’了。好幾部機甲兵都在現場無法行動,想請示長官該如何是好?是否能派出迴收隊前來迴收?”


    這段對答是在他與八號機通信過程中發生的,所以畫麵中的男子笑得更開心了。


    “老板是豬頭,就苦了下麵做事的人哪,少校。”


    一點也沒錯——少校忍這句話忍得很辛苦。


    他輕輕幹咳一聲,說:“庫亞先生,我想請問一下,你所駕駛的東西是軍方的公物,原本的駕駛應該是我的部下,現在是怎麽迴事?”


    “抱歉,我老婆做事就是很粗魯。你放心,兩個都沒受傷。這個玩具我會放在飯店附近還你。”


    八號機稍稍舉起手示意,然後真的朝飯店瘧去了。


    這時,少校所說的“全體故障”也不再是謊言,除了八號機與十七號機之外,真的全都


    無法行動了。


    準尉鐵青著臉麵向少校。他臉上滿是疑問,但少校卻慢慢搖頭。


    “什麽都別說,準尉,什麽都不要說。”


    少校向部下宣布作戰結束並撤退。


    當潔思敏與凱利迴到飯店時,那裏的戰鬥也結束了。


    葛蘭姆中尉與她的部下們確實是都市戰的專家,也深信潔思敏一定會擊退從屋頂來襲的敵人。更重要的是,既然他們遭受了攻擊,通信障礙也已解除,他們就能光明正大地唿救。


    她們雖然不至於砍掉一整層樓,但也破壞了每一座樓梯、電梯,在窗旁設了炸藥,防禦做得非常到位。


    麵對執意要上來的敵人,也毫不留情地布下槍林彈雨,逼敵人撤退。但現場仍留下了進攻部隊的屍體,中尉的部下也有奸幾個負傷,


    米勒少尉不甘願地擦擦被子彈擦傷的臉頰,恨恨地說:


    “同樣都是聯邦軍,為什麽要做這種蠢事?傑姆!雖然不知道主謀是哪個王八蛋,但請你一定要修理他!”


    “包在我身上!”潔思敏用力答應。


    戴安娜的通信就在這絕妙的時機進來了。


    “剛才呀,我在附近的基地聽到一些有趣的話喔。”


    “你能重播嗎?”


    “當然。”


    在場的女性紛紛投以“那女人是誰?”的視線,凱利一麵苦笑、一麵開放通信。


    傳來的是男子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激動,正在與某處通話。


    “我、我受夠了!我不要再瞠這渾水了。你說對方是女人,三兩下就可以解決,我才……不,我拒絕。我不知道你是怎麽答應庫亞內部的,既然這樣,你就自己動手啊!你要搞清楚,特殊部隊幾乎是全毀了!萬一我被追究責任,你要怎麽賠?——你去告訴庫亞裏頭要那女人下台的人,叫他們下次靠自己!”


    話聲到此為止。


    中尉等人麵麵相覷,潔思敏則偏著頭問戴安娜:“你知道是誰嗎?”


    “這個……必須對照聲音才知道,需要嗎?”


    “不了,現在先不用,辛苦你了。”潔思敏慰問戴安娜之後,關掉通信。


    凱利的心情有點複雜,庫亞內部的確有人要這女人的命。潔思敏聽聞這個事實應該比自己更有感觸,但她就隻是笑笑地搖動她的紅發。


    “現在想這些也沒有用。海盜,先換衣服再說吧!”


    “這種時候還要搞時裝秀?”


    “那當然。我們可是善良的一般市民,不能讓別人看到這種樣子。海倫,我們的衣服你有保住吧?”


    “當然。”


    凱利心想,這種事用不著迴答得這麽幹脆篤定吧。


    一夜過去了,中央市的市民非常錯愕。不僅是市民,聯邦委員會、聯邦警察也訝異不已,聯邦軍更是震驚。


    可說是本區象征的中央市飯店完全化為殘骸,而假冒軍隊的“恐怖分子”陳屍累累,這可是轟動聯邦的一大事件。


    媒體質疑那些死者是真正的軍人,但軍方當然全麵否認。


    庫亞夫婦在本應絕對安全的中央市中遭到歹徒如此大膽攻擊,他們在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他們對此完全沒有頭緒,並深深感謝葛蘭姆中尉等人的傑出表現。


    “多虧中尉等人勇敢應戰,我們才能平安無事,隨行人員也沒有受傷,真的萬分感謝!”


    “我們想對派遣中尉作為隨扈的聯邦軍,致上由衷的感謝。”


    夫妻雙雙表達了內心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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