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青雲境主靈光裹挾的榆木,忽然靈感有所觸動。


    榆木看著忽然停頓的青雲境主,開口說道:“前輩,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


    青雲境主收迴目光,原本渾濁的眼神,此刻仿佛有日月星辰流轉,讓榆木幾乎不可直視。


    幾個唿吸過後,青雲境主目光才重新恢複如常,隻是看向榆木的眼神,略微有了一絲變化。


    榆木隻覺得,眼前的青雲境主,此時好像有了一些變化,隻不過他感覺的出來,卻是說不上來為什麽。


    好像,現在的青雲境主,不是青雲境主了。


    青雲境主含笑開口說道:“沒什麽,繼續趕路吧。”


    榆木收起心底疑惑,恭敬稱是。


    榆木卻是不知道,方才身在木雨界的老夫子虛影,此刻已經離開了木雨界,短暫附身在青雲境主身上了。


    天主神通,無法想象。


    青雲境主似乎是想起了什麽一般,開口問了句:“心痕大道修行的如何了?”


    榆木有些奇怪,自己昨天對青雲境主施展過兩次心痕之術,修行的如何,青雲境主自己應該有所推斷才是吧?


    榆木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還是那樣。月嬋的離去,並未對晚輩修行造成困擾的。”


    “這樣麽?”青雲境主眼神幽幽,隨後用一種榆木無法形容的輕快語氣開口說道:“你是要加緊修行才是,這麽點修為,可真差遠了。”


    榆木心頭惶恐,心湖之中泛起了波濤駭浪。


    青雲境主,是最不該說這種話的才對!榆木來到臥龍境之後,一直就呆在那竹林村,在月嬋身邊修行,兩年時間晉級成為真人,這一切,青雲境主應該早就知曉才對,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對自己說出這麽一句看似激勵的話來?


    榆木心底不安的情緒,被塗山墨顏感應到,趴在榆木懷裏的小狐狸,偷偷動用自己晉級真人之後,領悟的天賦神通“識麵”,悄悄看向了青雲境主。


    她也感覺出了不對,這個兇巴巴的老頭,可真不是那種關心賊人的人。


    這老頭,現在很不對勁。


    小狐狸一雙大眼睛,悄無聲息覆蓋上一層紅光,在她眼裏的青雲境主,此刻周身環繞的大道,被紅光悄然剝離出去,真身顯露出來。


    青雲境主此刻的軀體,並無其他任何不一樣,隻不過塗山墨顏驚恐發現,青雲境主身後,有著一個似乎可以遮天蔽地的身影。


    身影麵容模糊,此刻身影微微低頭,一雙似乎包容天地萬象的眼睛,就這樣漫不經心瞥一眼小狐狸,小狐狸頓時如遭重擊,一雙大眼睛紅光直接消散,整隻狐此刻處於混沌狀態。


    顯然是被人影看這一眼,將她帶入到某種奇異狀態之中,無法脫離出去。


    榆木並未發現塗山墨顏的異常,此刻的他,心神震驚之下,已經做好了最壞打算,心湖內黑龍起伏不定,隨時可以跟隨榆木心念,演化痕跡之道。


    青雲境主目光似乎帶有一絲感慨,看著麵前的榆木,輕輕開口:“這麽些年,還好麽?”


    榆木心湖波動瞬間停滯,整個人用一種不可思議眼神看著麵前的青雲境主,隨後榆木強行激活心湖,放出痕跡所化黑龍,黑龍在榆木周身緩緩遊動,如同防護一般。


    榆木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盯著青雲境主,一字一句開口說道:“我倒是不知道前輩如此道行通天,竟然能窺視到晚輩心境深處,隻不過以前輩身份,如此行事,不覺得有失身份麽?”


    這一刻,榆木還是認為青雲境主暗中窺伺了自己心湖,很可能是自己昨天用出心痕大道時候,被這位青雲境主,趁機窺探了心湖。


    所以,青雲境主才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榆木在木雨界,煉化第九山時候,曾經有過一次奇怪夢境,夢境裏,榆木迴到了很久以前,還未離開家鄉時候,和自己老師的一次對話。


    那場源於夢境之中的對話,榆木的老師,那位老夫子,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這麽些年,過得還好麽?”


    等榆木從夢境中蘇醒時候,第九山靈山根基已經出現,榆木當初以為是自己通過了第九山考驗,所以才如此輕易得到靈山根基,現在看來,很有可能事實並非如此。


    那場夢境,榆木放在心湖最深處,最開始有三座界碑山保護心湖。後來榆木領悟出痕跡大道,痕跡所化黑龍,代替了守護心湖的職責,原本以為萬無一失,不想眼前的青雲境主,已經知曉了一切。


    這讓榆木又驚又怒。


    出乎榆木意料,青雲境主竟是半點也沒生氣,天經地義一般開口說道:“癡兒,還沒看出我是誰麽?”


    此刻,青雲境主眼神逐漸嚴肅,和榆木心底最深處的一雙眼眸,漸漸重合起來。


    榆木臉色發白,強行鎮壓下心湖波浪,這才抬頭看著青雲境主,嗓音幹澀開口:“前輩,這玩笑不好笑!”


    在榆木心中,老夫子,是自己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因此眼前的青雲境主如此眼神,將自己弄得和老夫子眼神如出一轍,這讓榆木心底很是惱怒。


    “小木頭,不認得為師了?”青雲境主微微一笑,說了這麽一句話。


    榆木心神大動,此刻圍繞在他體外的黑龍,已經重迴心湖,將原本已經湧起的彌天巨浪,重新鎮壓迴去。


    榆木不可置信看著青雲境主,開口說道:“怎麽可能呢,前輩精通誅心大道,這很可能還是前輩的手段。”


    隨後,榆木語氣逐漸堅定起來,“我的老師,隻是個坦途修士,最終壽終正寢時候,也是我親手埋葬,前輩還是莫要用我老師語氣說話了。否則,我榆木雖然修為不精,但也要向前輩討教一番的!”


    青雲境主,或者說是老夫子,微微一笑,開口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何青雲這小家夥,看到你時候,會那麽確信你就是有著天主饋贈的人?”


    “你好好想象,你身上的天主氣息,是從何而來的?”


    榆木啞然,很久之前,在和張揚的一番對話中,兩人曾經討論過真君修士,就不可直唿名諱的原因。


    當時榆木想說自己老師名字,就發現自己無論如何,竟是說不出口,其實那時候,榆木心底就已經有些懷疑,隻不過是他親手埋葬的老夫子,因此榆木當時懷疑是老夫子和某位大能修士重名,後續並未多想。


    現在,榆木驀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如果自己老師,是牧天之主,有沒有這個可能?


    不然的話,為何青雲境主會如此確信他是天主選中之人,還毫不猶豫用了所有天魔靈元,來幫助他穩固境界?這一切,沒有一點理由的話,實在是說不通的。


    榆木緩緩抬頭,看著青雲境主那讓他覺得無比熟悉的眼神,開口說道:“前輩既然喜歡用我老師習慣,那麽,前輩可否說出我老師名字?”


    既然自己說不出老師名諱,那麽現在的青雲境主,說是他老師,那麽總能說出自己名字了吧?


    此刻,暫時附身青雲境主的老夫子,微微一笑,開口說道:“有何不可。”


    “我名羅浮生,天主位階第十帝,世人稱我牧天之主。”


    “比起牧天之主這個稱號,我更喜歡別人喊我老師。”


    榆木茫然無措,呆呆看著自己身前,這個輕輕說出名諱,自認是牧天之主的青雲境主。


    這一刻,他已經信了。


    可能前一句話有假,後麵那句是絕對不會有假的。


    榆木眼底,忽然升起無盡茫然,他有些蒙了,將自己養大的那個老夫子,就是牧天之主?


    那麽,被自己親手埋葬的,那個坦途境界的老夫子,又是誰?


    這一刻,榆木有些失魂落魄,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被站在諸天大道萬界盡頭的牧天之主看中,將他養大之後,卻是選擇了離開。


    仿佛看出榆木心底疑惑,牧天之主輕輕開口說道:“我現在,隻是一道分身意念。牧天之主三千分身,我隻是其中之一。”


    “而你,就是我養大的。”


    “牧天之主本體被位階第一的眾生之主出手偷襲,此刻正遭受大道侵蝕,不得已陷入沉睡。而他的三千分身,則是開始尋找脫困方法,用盡了無數手段之後,最終給他找出來一條,不是方法的方法。”


    “那方法就是,三千分身遍尋萬界,尋找適合他自己合道的種子,三千分身,各尋一個。隻要這三千種子,有任何一個能夠突破到天主位階,牧天之主就可以借機脫困。”


    “而你,就是其中之一。”


    榆木聽得雲裏霧裏,眼前的牧天之主所說,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理解,他根本無法辨認出牧天之主說的這些話,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這一切東西,他知曉的太過突然了些。即便榆木自認為心境無暇,此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原來自己,隻是被選中的三千種子,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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