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秦煜帶著榆木出了客棧,直奔材料鋪子過去,一路上路過不少店鋪,裏麵東西種類繁多的讓榆木有些眼花繚亂。


    離開家鄉以後,榆木從未在城市裏呆過,隻是在宗門修行,或者是秘境曆練,如今在這天塹城內,倒是看了不少東西,有了一種凡人逛街市的感覺。


    途經一個飾品店,榆木本打算直接經過,隻是不經意間看到了店鋪內掛著的草帽,榆木一時興致所致,買了三大一小一共四頂。為自己戴了一個,將那個小小的草帽,給塗山墨顏小腦袋戴上。


    塗山墨顏開始有些不願意,不停用爪子撥弄著草帽,想要取下來,榆木用心聲告訴它戴著用來遮陽,塗山墨顏也就安靜了下來,不再動那小草帽了。


    秦煜看著戴草帽的榆木,有些好笑,這榆兄弟,確實和別人不一樣。


    榆木分了秦煜一個草帽,秦煜直接伸手接過,同樣熟門熟路戴上,半點都不為難。


    榆木看了秦煜一眼,開口說著:“秦大哥,莫非以前戴過這東西?我是小時候跟著自己老師侍弄過一些田地,那時候我年紀小,總覺得太陽太大太熱,老師後來再帶我種田時候,就給我買了頂草帽,現在想想,倒是多了幾分懷念。”


    秦煜一手輕輕擺弄著草帽,將草帽戴端正以後,這才開口說著:“我其實和你差不多的,本來就是個普通農家孩子,下地種田經常做的,這草帽,也是經常戴的。”


    榆木有些不信。


    秦煜瞥了榆木一眼,繼續邊走邊說:“我就是這分寸國人,隻不過家鄉是在南邊的一個村子裏,背靠大山,平日也種田討生活。”


    “山上有一種蟲子,有螯有毒尾,叫做蠍,很值錢的。夏天時候,我就喜歡和那些兒時玩伴一起上山,掀開石塊,經常能捉到蠍,然後放在瓦罐裏麵養著,等空閑時候,一起去集市上賣掉,換來一些銅板,照例是要先買份糖葫蘆吃的。”


    秦煜迴憶起了小時候和同伴一起捕蠍的時光,嘴角輕輕上揚。


    榆木安安靜靜的聽著,沒有出聲打擾。


    秦煜像是起了興致一般,隨便挑了一家茶樓,帶著榆木走進去,要了一個雅間,三枚靈元幣就可以在裏麵坐一下午。


    秦煜招唿榆木坐下,沏好茶水以後,為榆木倒了一杯,喝著茶水才輕聲說著:“其實我未踏入修行的時候,也是喝茶的,家裏種有些茶樹,隻不過最好的葉子都拿出去賣掉,家裏留下來自己喝的,也就是一些粗茶罷了,實在是不太好喝的。自從開始修行以後,陪伴我的,就隻有酒水了。”


    榆木輕輕吹著茶碗上麵的浮葉,問了一句:“秦大哥,這是為何?”


    秦煜沒有迴答,安靜喝完手上茶水,才慢悠悠開口:“因為我開始修行以後,就是獨自一人了,這個世上我也沒親人了。”


    榆木有些後悔,自己閑的沒事要買草帽,好像勾起了秦煜的傷心事,心裏有些愧疚。


    秦煜目光投向窗外,看著南方,像是再看自己家鄉一般,半晌才收迴目光,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抱歉啊,榆老弟,我有些走神了。”


    榆木搖頭:“是我不對才是。”


    秦煜又給自己倒滿一杯茶水,這才繼續說著:“剛才說到捕蠍嘛,在我們那裏很常見的,白天太熱,搬石頭又累,其實晚間捉最好,山上風大,涼快。”


    榆木猶豫開口:“晚上,怎麽能看得清楚,拿著火把麽?”


    秦煜目光幽幽,緩緩說著:“當然不是。”


    未等榆木追問,秦煜從戒指內拿出一張符篆放在桌上,對榆木努了努嘴:“榆老弟,認不認得這符篆?”


    榆木看著桌上符篆,這符篆隻是用一般黃紙做的,用的是最差勁的材質,功用肯定不會太大。這符篆,榆木也有一張。


    榆木同樣拿出一張符篆,和秦煜的那張並在一起,這符篆還是當初第一次去百獸領的時候,張揚送給他的。別的功用沒有,隻不過使用以後,就能夜視,對凡人也是有作用的。


    榆木有些明白了:“秦大哥,你們當時就是用的這夜視符篆去捕蠍的麽?莫非是村子裏的修士做出來的?若是如此,那修士人還真是不錯。”


    秦煜看著桌上放著的夜視符篆,目光裏閃過一絲迴憶,更有幾分傷感。


    秦煜幽幽開口:“我們那裏隻是個凡人小村子,我應該是村子裏唯一的一個修士了。”


    榆木看著秦煜,等待下文。


    秦煜將符篆拿在手裏,輕輕摩挲著,輕聲開口:“我母親走的早,我是我爹一手養大的,我爹在我們那村子,也是出了名的能幹,侍弄田地還種了一些果樹,空閑時分也會去捕蠍,所以營生其實不算差的。”


    “隻不過有一天,村裏來了個陌生人,跟他一起來的,是集市上的收蠍人。收蠍人找到我們,說是他帶過來的那個人,會高價收蠍,一隻普通的蠍,一個銅板。”


    榆木輕聲開口:“秦大哥,你小時候每天能捕多少隻蠍?”


    秦煜想都不想直接開口:“十幾隻吧,去集市賣的話,也就三兩個銅板。所以,這陌生人一隻蠍一個銅板,村子裏都沸騰了。”


    榆木附和:“確實,對於莊稼人來說,一個孩童一天都能捉十幾隻,現在一隻一個銅板,不都得去捕蠍了。”


    秦煜淡笑一聲:“沒錯,那個陌生人就在村子裏隨便搭了個木屋住著,每天就等著人們去他那裏賣蠍。”


    “剛開始,大家都有些不信,也沒人去他那裏。後來,我有一天拿了五隻蠍過去,那人給了我五個銅板,很爽快。傳開以後,人們就都去他那裏了,他是來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所以那段時間,村裏很多人都不擺弄田地了,都跑去山裏捉蠍了。”


    榆木看了眼秦煜,見他臉色如常,才開口說著:“那人是修士?”


    秦煜輕輕點頭,然後繼續說著自己的故事:“後來有一天,那人找到我,說我是他的第一個客人,送了我幾張符篆,就是這桌上的夜視符篆了。”


    “我當時不知道這是什麽,還以為他是個遊方道士,弄些符篆騙人,不過想著他可是村裏的財神爺,就多問了幾句,這一問,”秦煜話音停下。


    榆木抬頭看了一眼秦煜,這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秦煜臉上已經掛著兩行淚水了。


    塗山墨顏也停下了吃靈果,靜靜地看著秦煜。


    察覺到榆木視線,秦煜勉強笑了笑,臉上淚水也不去擦,繼續說著:“那人跟我說這是夜視符篆,等到晚上天黑時候,就貼在額頭上,就能看見了。”


    秦煜腦海深處的記憶浮現出來,一座小木屋,裏麵坐著一個穿著黑色衣衫的青年,手上拿著幾張符篆,在對身前的一個小孩子說著什麽。


    “來,拿著這幾張符,晚上貼在額頭上,你晚上也能看得跟白天一樣。”黑衣青年臉上帶著些許溫和,對著身前孩子說著。


    “真的?你不是在騙我吧?”孩子臉上寫滿了不信。


    黑衣青年臉上笑容可掬,“你不信?晚上你試試不就知道我騙沒騙你了。”


    孩子緊緊拿著符篆,跑出幾步,迴頭看去,黑衣青年還站在原地,臉上笑容依舊溫和。


    晚上,好奇心發作的孩子悄悄睜開眼睛,拿著符篆借著天上月色左看右看,最後,輕輕貼在額頭上。


    第二天,孩子和他的父親,一起到了黑衣青年木屋那裏,黑衣青年正在和其他人買賣蠍,沒搭理兩人。


    等到那些人將瓦罐裏的蠍全部賣給黑衣青年,拿著換來的銅板,互相吆喝著晚上要吃點什麽。孩子眼尖,看到剛才賣蠍的人裏,有人捉了好多蠍,黑衣青年最後是給了一塊銀子來結算的,亮燦燦的銀子,孩子是第一次見。


    黑衣青年看到孩子和孩子父親,輕聲招唿著:“來了?可是有蠍要賣麽?”


    孩子躲在父親身後,隻露出一個腦袋,看著青年。


    孩子父親有些拘謹,一個莊稼漢子,實在是不會說話,最終憋出來一句:“孩子昨天拿迴去的符,我也試了,你,你是仙人嗎?”


    黑衣青年啞然失笑,輕輕搖頭,又點了點頭。看著麵前一大一小,開口說著:“我是一個修士,對你們凡人來說,也算得上是仙人。”


    孩子父親伸手抹了一把頭上汗水,心裏有些恐懼,一個仙人來村裏收蠍,平時也和和氣氣的,誰能想得到嘞!


    黑衣青年看了孩子一眼,輕聲說著:“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孩子用力點頭。


    青年臉上笑容更多,伸出右手,手上憑空出現一朵火苗,在掌心上不斷燃燒著。


    孩子心中驚恐,緊緊抱著自己父親大腿。


    青年看著手心火苗,最後隨手將火苗扔在地上,火苗才緩緩熄滅。


    孩子和他父親,都相信了眼前這青年,是仙人。


    青年輕聲開口:“我看你家孩子機靈,所以送他幾張符篆,當個小玩意罷了,看他白天還跑去山上捉蠍,曬黑成這樣,有些不忍心。有了這符篆,你們可以夜裏去捉蠍,比起大太陽,肯定是要舒服許多的。”


    孩子父親帶著孩子,對那青年叩首,連連感激。


    接下來的兩天,孩子和他父親一起,挑晚上悶熱時候,一起進山,果真捉了許多蠍,在青年這裏得了好幾塊銀錠,孩子那幾天也天天被父親帶著到集市上買雞腿吃。


    村裏捉蠍的人茫茫多,而有青年送符篆的,隻有孩子一個,因此,小孩心裏特別感激這個仙人,有錢還心善。


    兩天時間,符篆已經用完,當孩子再次來到木屋時候,黑衣青年笑的很開心。


    孩子有些害怕地拿出幾張已經沒有靈力的符篆,怯懦開口說著想讓仙人再將符篆變得有用,青年還是笑著答應了,又給了孩子幾張符篆。


    又過幾天,這次是孩子和他父親一起來的,黑衣青年又送出了符篆,還好心指點了一句,群山中那座最高大的黑山,蠍更多。


    孩子父親是知道那座黑山的,一直以來都有傳聞說那黑山裏麵有怪物,會吃人的,最後還是耐不住誘惑,沿著黑衣青年“好心”指出的路線,上了山。


    路線果然沒問題,連續兩天,孩子和他父親的收獲,已經從黑衣青年那換了兩塊金子,孩子和他父親都對黑衣青年畢恭畢敬,視若神明。


    第三天傍晚,孩子和他父親,精神抖擻的走出村子,貼上符篆,繼續走進了黑山。


    黑衣青年也是全副武裝,拿著靈器長劍,帶著一堆符篆,遙遙跟著那一大一小兩道身影。


    孩子和他父親沿著青年給的路線,父親在前麵,孩子在後麵,一路攀岩直上,借助著符篆,走的有驚無險。


    意外,突然出現。


    當孩子父親在最前麵,躍過已經走了兩次的山澗後,站在對麵微笑的看著自己孩子,雙手做出擁抱姿態,等著自己孩子跳過來,能直接到自己懷裏。


    孩子看著父親的笑臉,後退幾步,剛準備跑起來助跳,卻突然看到一個猙獰的怪物,悄無聲息出現在自己父親身後。


    孩子嚇得說不出話,隻能用手指著父親身後,最後顫抖的喊出來一句:“爹。”


    孩子父親還在鼓勵著自己孩子:“兒子不怕,過來,有爹接著你,肯定不會摔著你的,來。”


    孩子聲嘶力竭喊著:“有怪物!爹!你後麵!”


    樸實的莊稼漢轉身迴頭,身後怪物的螯直接刺穿男人身體,將男人撕成兩半。


    孩子淚流滿麵,一聲聲唿喊著。


    黑衣青年突然出現在孩子身邊,看也不看一眼旁邊孩子,麵上滿是狂熱神色:“好!總算等出來了!接下來就準備做我的靈獸吧!哈哈哈!”


    怪物將男人兩半屍身扔下山澗,一雙小眼睛盯著黑衣青年,兩隻長螯不停摩擦著,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音,身後一條長尾,如同鋼鞭一般,晃動時有唿嘯風聲響起。


    孩子認得黑衣青年,現在也認出來那猙獰的怪物了,那怪物就是蠍,隻不過和他捉的不同,這隻怪物蠍幾乎有等人高,通體黑色,好像鋼鐵一般。


    孩子昏了過去。


    等到醒來時候,天已經大亮,孩子依舊躺在山上,那隻怪物蠍和黑衣青年,都不見蹤影,隻不過對麵倒下的諸多樹木,說明了戰鬥不是在孩子這裏發生的。


    孩子哭喊著跑下山,小心翼翼摸到山澗下麵,看到了三具屍體。


    自己父親還有黑衣青年和那怪物蠍。


    黑衣青年被那怪物蠍的一條毒尾插在心髒處,整張漆黑的臉上寫滿了不甘心,還帶著些許不可思議。


    那鋼鐵一般的怪物蠍,身體殘缺,斷了一隻螯和幾條腿,和黑衣青年糾纏在一塊,整個身體出現幾個大洞,隻剩下一口氣,右邊一條小腿還在輕微動彈著。


    秦煜迴過神來,將剛才自己迴憶的這些,全部說給榆木和塗山墨顏。


    小狐狸聽得悲戚戚,最後拿出幾顆靈果,給了榆木一顆,又推了兩顆靈果到秦煜身邊。


    榆木則是一直沉默著,不知該怎麽開口,秦煜說的孩子,無疑就是秦煜本人。


    秦煜對小狐狸道謝一聲,輕輕拿起一顆靈果放進嘴裏,緩緩嚼著。


    然後又布置了一道隔音法陣,看著榆木,輕聲開口:“榆兄弟,後麵的故事,還要聽麽?”


    榆木沉重點頭。


    秦煜輕聲一笑:“也沒什麽,後來那個孩子,收拾好父親屍骨,取了那怪物蠍的兩隻螯,拿了那黑衣青年的戒指,學習了法訣,成了個那孩子當初眼裏的神仙,離開了家鄉。在後來,那孩子坦途修為時候,碰到了一個和黑衣青年一樣穿著的修士,才終於知道自己學的法訣,出自登天宗。”


    “後來那孩子迴了一次村裏,村子被毀滅了,孩子探查許多年,才知道是登天宗一位原初修士,因為他的弟子死在某個小村不遠的山澗,於是含恨出手,抹殺了整個村子所有人。”


    “再後來,那個孩子,就開始偷偷摸摸對登天宗落單弟子出手,最終在一年前,那孩子有了界牌圓滿修為,最終設置陷阱,殺了那個原初修士,算是為村子裏所有人報了仇。”


    秦煜喝了一口茶,這才繼續說著:“對了,那孩子這些年殺了不少登天宗弟子,每次都會在旁邊地上寫上“捕蠍者”三個字,在那原初修士被殺後,那孩子在登天宗的獵殺榜單上,已經到了第三位。”


    “名字就是“捕蠍者”。”秦煜微笑著放下手上茶杯,看著榆木有何反應。


    榆木麵色平靜,內心開始暗自警惕起來,嘴裏卻說著:“捕蠍者,確實是個好名字。”


    秦煜看著榆木,開口說著:“榆兄弟,知道我就是這捕蠍者,怎麽一點都不驚訝?”


    “驚訝?”榆木反問道:“我有什麽好驚訝的,你是我認識的秦大哥,是捕蠍者,又怎麽樣呢?隻不過,秦大哥你竟然將心底這秘密說給我聽,讓我倒是有幾分惶恐了。”


    秦煜微笑著給榆木茶杯添滿茶水,對榆木揚了揚茶杯:“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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