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茗菊院的老鴇姓沈,年輕時也是遠近聞名的頭牌,如今年齡大了又做起了老鴇,可以說一輩子都在這風月場打摸滾爬,見過的各種各樣揮金如土的豪客富商,但還從來沒見過像藍雪兒這等出手驚人的,不招任一姑娘作陪,隨便一甩手卻夠樓裏所有姑娘吃上幾個月!


    這等財神爺幾輩子難見,沈媽媽當然小心伺候,挑出最好的房間備下,讓人把原準備自己用的酒菜也挑出最好的給端上,雖然這群貴人不需要院裏姑娘伺候,但沈媽媽還是想親自執盞為幾位貴客添酒,還是藍雪兒看她杵在這有些礙眼,又掏出一張大票賞下讓她退出房去。


    沈媽媽得了厚賞,眼笑眉開的退了出去,出門剛下樓,樓裏姑娘們一下子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就問:“沈媽媽,這是哪來的貴客?需要人上去伺候嗎?”


    沈媽媽早把大票藏懷裏,臉色一唬道:“沒看到來的那幾位姑娘個個跟仙女似的,哪輪到你們去叨擾,媽媽我把醜話說前麵,樓上這幾位可是百年難遇的貴人,要是誰仗著風流手段去丟人現眼惹貴人們不高興,到時可別怪媽媽我翻臉不認人!”


    茗菊院規模不大,但這裏的姑娘個個倒也是年輕貌美,其中三個紅牌姑娘舉手投足也頗有風流韻味,平日也自視甚高常人百金難求一夕之歡,但與藍雪兒等幾女相比那自然大有不足,無論樣貌氣質,這些姑娘們都自愧不如,自然也沒人敢去自討無趣!


    樓上藍雪兒一行人就把茗菊樓當做酒樓客棧一般,安然自得的用餐,樓下沈媽媽招唿院裏姑娘們齊聚一堂,也是共用年夜飯,雖然不像一群大老爺們那樣大口喝酒大口吃菜大吵大嚷,但鶯鶯燕語湊到一起也是難得的熱鬧,頗有幾分過大節的喜慶。


    正當沈媽媽帶姑娘們吃喝的高興,大門外竟又有人拍門,聽了夥計來報,沈媽媽心裏不由的道:“這可奇了!難道真是財神爺有心關照?要不怎麽大過年的有客還一撥接一撥!”


    這次沈媽媽親自迎了出去,想看看是不是又有難得貴人登門,等打開大門,沈媽媽身後夥計偷眼看,還真奇!外麵又來了四個女子,雖然夜色深沉燈光暗淡,但隻看身形,夥計心裏就癢了幾分,夥計常年在這院子裏待,自然能分辨什麽是極品女人,眼前就有了一位!


    沈媽媽看不清,還沒開口問,來人中一個女子張口就道:“怎麽,沈媽媽認不出人了?”


    聽聲音有點熟,眯眼趁著燈籠細看,看清眼前圓臉嬌媚的女子,沈媽媽心裏一驚,竟是當場跪拜來人,嘴裏慌張道:“不知貴使要來,沈燕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圓臉女子輕輕一笑,伸手把沈燕扶起,道:“好了,這也不能怪你,趕緊去收拾幾間房出來,我們要在這住上兩三天!”


    沈燕沈媽媽站起身,親自提著燈籠把四人接入院裏,她低頭垂眼不敢多看,她身後的夥計更是驚得嘴大的能塞個鵝蛋,也不敢再偷看那個極品女人來想入非非!


    沈燕領著四女進樓,樓裏姑娘們也都轉臉望過來,想看看又來了什麽人,一看,沈媽媽身後來了四個女的,前麵兩年輕姑娘,一個圓臉嬌媚甜笑可人,一個瓜子臉秀麗隻是神態有些傲慢,後麵兩一個十五六的少女和一個紅衣婦人,少女麵色淡然但詭異的動人心魄,如墨長發如漆大眼,雪白皮膚小嘴紅豔,精致的如雕刻出的童顏加上淡紅裙衫和神秘氣質相配,就如同深山走出的魅惑山魅,純真媚惑相合引人發狂!


    紅衫少女舉世罕見,她身邊的紅衣婦人也絲毫不差,雖是輕紗蒙麵,但透出一股無比妖豔成熟的風韻,且隻看其起伏有致的身形就令人心馳神搖,院裏姑娘們無不豔羨,都想著誰若能有這紅衣婦人氣質身材的一半,那不論樣貌如何,天下男人可全都要拜服石榴裙下!


    茗菊院的姑娘們也沒想到今晚來到客人全都如此驚豔奪目,都讓她們生出自卑來,個個靜聲不語,且多數眼光帶著豔羨投到紅衣美婦身上!


    沈媽媽彎著身子,恭敬的想引四個貴人上樓,正此時,樓上藍雪兒幾人所在的房間房門打開,雲飛羽從中走出,雲飛羽本是想招唿這裏人領著端方蕊先去準備好的房間休息,剛剛端方蕊貪杯現已經醉的身子不穩,哪想出門看到樓下新來四女,雲飛羽瞬間眉頭一挑!


    新來四人也聽到樓上動靜,都抬頭望,也都看到了白發的雲飛羽,圓臉嬌媚的女子當時就驚叫出聲:“雲飛羽!你怎麽在這裏?”


    雲飛羽認得來人,圓臉的徐玲,瓜子臉的張玉,紅衣婦人正是天魅女向媚,紅杉少女麵相有點熟卻不知道是誰,雲飛羽盯著向媚,眼神淩厲,道:“向宗主別來無恙啊!”


    向媚嘴角一翹,雖然在此地相遇有些出人意外,但她還真不怕,張嘴笑道:“想不到雲駙馬大年夜的會在這裏出現,還真是有緣啊!”


    雲飛羽眉頭聳動,不再客氣張嘴斥問道:“你把秦鳳拐到了何處?還不把她交出來?”


    張玉性子最傲,哪能容下有人在師父麵前這麽張狂,接口諷道:“雲駙馬好大的口氣,莫非以為這茗菊樓是你家的駙馬府你想怎樣就怎樣!”


    沈媽媽和樓裏姑娘全都被這幾人對話震住,駙馬!那是什麽概念?那絕非她們能插口的!


    雲飛羽眼中驀然生出殺氣,語氣冷峻道;“我生平不殺女子,但你們也莫逼我!”


    雲飛羽開口就是生死相逼,向媚身為天下三宗之一怎麽能忍下,也不由冷笑道;“雲駙馬還想恃武強求不成,你莫忘了,當初的秦鳳可是我茗翠樓買下的姑娘!”


    雲飛羽猛然喝道:“那又如何!秦鳳她隻是被後母所賣並非自願,這件事我管定了!”


    向媚身邊紅衫少女眼露奇光神情複雜的盯著雲飛羽,隻是默然不語,向媚眼角瞥了下身邊徒弟,她心裏實在不想和雲飛羽結下深怨,畢竟雲飛羽的身份地位還有師門都是極難招惹!


    向媚想了想就忍住心中一時之氣,把不忿的徒弟張玉攔下,伸手把臉上輕紗取掉,露出驚心動魄的媚惑真顏,笑語道:“雲駙馬,不知可否進屋一談?”


    向媚因為常年修習魅惑天法,舉手投足都帶有難言的魅惑之意,況且她年輕時曾被譽為天下第一美人,如今雖年已近知天命但仍嬌豔如不到三十的美婦,露出真顏一笑傾人國鼓蕩人心,把雲飛羽的凜然殺氣都消弱不少!


    雲飛羽暗自皺眉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向媚這身份,隻能開口道:“那就請向宗主上來吧!”


    向媚微微一笑,擺手讓旁邊早嚇得身子顫栗的沈媽媽下去,帶著三個徒弟登樓進雲飛羽所在房間,而屋裏人早聽到雲飛羽與她的對話,也都抬眼正望著門口!


    向媚進門大概一掠,藍雪兒、忽爾雪蓮都是舊識,端方蕊,趙青玉,天女天水蘭心不認識,雖然天女的真顏讓向媚的目光停頓少許暗自驚歎不已,但等看到毒魔米粽夫婦向媚難掩心中驚駭,脫口道:“你們怎麽會在這?”


    幾十年前的江湖,米粽夫婦與向媚同是天下風雲人物,也算舊識,米粽微微一笑道:“向宗主,二十多年未見你明豔依舊,我們夫婦卻都已老了!”


    毒魔米粽那是天下三魔,向媚不敢絲毫怠慢,臉上帶輕笑望著米粽的妻子黃潔瑜笑道:“米先生說笑了,潔瑜妹妹風采如昔絲毫沒歲月痕跡,就連我也是心生羨慕呢!”


    黃潔瑜因為身中奇毒臥床二十多年,樣貌與當初沒多大變化風華依舊,聽了向媚的讚歎,黃潔瑜溫婉一笑,滿眼柔情的望向米粽,若非夫君米粽的不舍不棄,怕她早已魂歸西風!


    望著米粽夫婦伉儷情深,向媚心中不自禁的生出一股落寞之情,當年她與陸遙也是人人稱羨的一對,可這麽多年過去兩人心中各有執著,各自形單影隻的漂泊江湖,隻歎有緣無分!


    雲飛羽沒想到向媚與米粽夫婦竟是舊識,也不好再冷著臉,伸手請向媚落座,這屋子本就坐不下多少人,向媚落座,她三個徒弟隻能站在師父身後,各自心裏轉念不止!


    米粽剛才聽到了雲飛羽與向媚交談中的交鋒與不客氣,老頭知道向媚名聲雖然不好,但為人實是不壞,米粽被江湖人稱為毒魔,那是他行事全憑個人喜好,真性情卻絲毫不顧及世俗禮法,他的妻子黃潔瑜就曾是他的師母,當然其中隱情先不說,現在米粽卻想做個和事老!


    等向媚落座,米粽就問道:“向宗主與雲兄弟之間有什麽誤會嗎?不如講明解開如何?”


    米粽話裏語氣與雲飛羽幾人關係頗近,向媚心裏暗驚,而且今日沒有陸遙在,僅是雲飛羽師姐弟三人就不是她能應付得來的,向媚本也不想動武,就笑道:“兩年前我門下弟子在藍城買了一個小姑娘,正巧被雲公子師姐弟兩人遇到,被他們奪了去,後來陸遙幫我把小姑娘又帶出了駙馬府,這才有些誤會產生。”


    米粽哦了一聲,轉臉望向雲飛羽,開口道:“雲兄弟是這樣嗎?”


    雲飛羽隻能點點頭,道:“那位秦鳳姑娘身世可憐,是被狠心後母賣入青樓,我和師姐不想看她小小年紀就入火炕才出手相助,不想後來向宗主兩人又把她搶走。”


    因為有米粽在,徐玲和張玉不敢放肆,但兩人心裏不服,心想明明是你們師姐弟先仗著武功高而搶走我們買下的人,現在反責備我們師父搶人,真是蠻不講理!


    米粽稍一沉思,知道這事症結所在,就問向媚道:“一個小姑娘究竟有何重要的,讓你向宗主和陸遙那老家夥大費周章的非要帶走不可?”


    向媚微露苦笑道:“起初我隻是氣憤徒兒被傷,後來見到那小姑娘才知道她是百年難遇的奇才,正適合我門魅惑天心法的修煉,我這才把她收入門下,我卻不明白,雲駙馬你等為何對一個小姑娘念念不忘!”


    米粽微微點頭,對雲飛羽幾人道:“向宗主門下雖然弟子眾多,但並無強掠奪得,那些苦命女子多為生活所迫自願賣身,雲兄弟你看這事?”


    雲飛羽聽出了米粽話中意思,他也知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但小秦風與師姐忽爾雪蓮當初相處極好,已有了幾分感情,他也明白貧苦人家多不平,天下賣兒賣女的多了並不是他能管得過來,可遇到了總不能當做沒看到,雲飛羽不由沉吟,想著如何解決此事才好。


    向媚能看出雲飛羽的意動,她一笑開口道:“秦鳳在我門下一向過的極好,若是雲駙馬幾人還不放心,那我就讓她來見過各位。”說著向媚眼睛瞥向旁邊的紅衫少女,笑道:“鳳兒,還不過來見過當初幾位。”


    雲飛羽驚疑抬頭,盯著那紅衫少女看,剛剛他看了眼熟,卻不想這正是當初的秦鳳!


    紅衫少女秦鳳恭敬出身行禮,脆聲語道:“鳳兒謝過雲公子,藍姑娘、雪蓮姑娘的大恩!”


    藍雪兒眼露異光,默然無聲,她心裏也是不敢相信當初的秦鳳才兩年不見能變得如此魅惑豔美驚人,暗想難道魅惑天法真那麽神異?


    忽爾雪蓮則是滿臉驚喜起身,不自覺的想過去拉秦鳳細看,但望到秦鳳眼中有淡淡閃躲之意,忽爾雪蓮瞬時怔住,低聲道:“鳳兒你是怪我們當初沒能救你迴來嗎?”


    秦鳳低垂雙眼,搖頭道:“我很感激你們還沒忘了我,但這兩年師父她待我極好,我如今已是魅宗弟子,往昔恩情隻能等有機會再報了!”


    看著隱隱熟悉又極為陌生的秦鳳,忽爾雪蓮心裏難過極了,知道有些事一旦過去再難迴到當初,就像當初雲飛羽所勸,一切緣分使然,緣分盡了隻能放手!


    秦鳳見過禮就退迴向媚身後低頭不看忽爾雪蓮幾人,忽爾雪蓮也隻能黯然迴坐,雲飛羽陡然氣勢也是散盡,如今秦鳳明顯自願為向媚之徒,他再強求那不是成笑話了!


    雖然相信米粽所說,但雲飛羽心底實難對魅宗諸人生出好感,這也是當初偏見已成,對向媚的魅惑天法也是心懷戒備,所以場麵比較冷,隻有米粽夫婦能與向媚淺談下當年之情,雲飛羽幾人都是默然無聲,向媚自然知道自己師徒並不受雲飛羽幾人歡迎,既然秦鳳這事算是有個了結,那她們師徒也不便再多叨擾,兩方雖不是敵人卻也難成朋友!


    等向媚帶著三個愛徒來到沈媽媽為她們備好的房間,向媚坐在椅子上,望著愛徒秦鳳道:“鳳兒,那雲飛羽與忽爾雪蓮對你也算有情有義,你可後悔當初所選?”


    秦鳳搖搖頭,敬聲迴道:“鳳兒若是一直跟著他們也隻不過是個小丫鬟的命,一切都要聽人吩咐,但跟了師父才能學得魅惑天法,自己掌握命運在手中!”


    向媚點點頭,笑道:“你天生內媚,是修習魅惑天法的不二人選,相信再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修到紫眸極生的境界不弱於為師,若是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修到眼眸惑天的至境,那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屋內徐玲張玉滿臉豔羨,秦鳳卻仍是淡然,行禮道:“徒兒必盡全力不負師父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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