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礁島是舟國東海一處荒島,小島不大,一半是裸露岩石,一半則是茂密的綠林,泗礁島地理位置隱秘,一年到頭也極少有船隻經過,小島就成了不少海鳥的樂園,平日裏幾乎能有近萬隻海鳥在島上棲息,晨出暮歸時,唳鳴歡叫聲連成一片遮雲蔽日的極是壯觀!


    但是近幾日,泗礁島四周聚集停留了不少多帆海船,把這片海鳥樂園也侵占了去,這些船隻大多斑駁破舊,像是飽經風浪,船上的人也都個個麵相兇惡且都帶有明晃晃的短刀,這些人的衣飾是五花八門,其中不少人甚至袒胸露乳,迎著海風立在船頭,裸露皮膚黝黑粗壯,眼中各帶警惕兇狠之色,把泗礁島團團圍住!


    這日泗礁島上綠林裏,人為開辟出一極大空地,分東南西北留有四個木樁,有四人坐在木樁上,四人每人後麵都立有十幾個赤手空拳的彪壯漢子,這些壯漢個個一言不發神情肅然,但眼中都有著無比敬畏之色!


    坐在北方木樁上的是個花白老者,一身粗布長衫,瘦長臉,細長雙眼,大鷹鉤鼻,頷下有幾縷稀疏長須,這老者輕撚長須,雙眼瞟了其他三人一眼,出聲道:“各位大當家,秦文這次像是要動真格的了,該怎麽應對,還請各位大當家都說說吧!”


    東方木樁上的是個扶桑武者,看麵相約有四十多歲,一臉正經的端坐著,身上穿著扶桑服飾,留著扶桑武士特有發型,腰中還佩帶著扶桑武士長劍,腳下一雙木屐,聽了老者發言,這扶桑武者接口道:“吳老,你是我們滄海盟的大盟主,我武田森介一切聽你的吩咐!”


    北方木樁的吳姓老者眯眼輕笑,沒有多說什麽,拿眼睛瞟另外兩個木樁上所坐的人。


    正南方木樁上是個青衣女子,年歲不大,有二十五六,長相極美,隻是一雙鳳目中流出些狠戾,細腰間分左右各插一柄蛇形匕首,也不配鞘,見吳姓老者望向她,青衣女子咯咯輕笑,渾身輕顫,讓人都擔心她那腰間匕首會傷到她自身,眼波橫流,青衣女子出聲嬌語道:“妾身一個婦道人家沒什麽主見,隻能仰仗各位大當家的了!”


    正西方木樁上是個粗豪大漢,粗布上衣也不扣住,袒胸露乳,胸前黑乎乎寸許長的胸毛看著瘮人,這大漢身高體壯,往那一坐都比別人高了一頭,加上皮膚粗1黑,麵相兇惡,看上去像個山林野人一般!


    這大漢自從坐下,一雙銅鈴大眼就不住的在青衣女子身上來迴瞟動,流出明顯的貪婪之色,似是感到吳姓老者望了過來,這大漢一抹嘴角口水,扭頭過來大聲道:“秦文那個軟蛋怕他個鳥,要我說,我們聯合起來跟他幹!”


    吳姓老者雙目盯著這粗豪大漢,細長雙目似有冷意,慢條斯理的說道:“聽說朝廷這次如此大動幹戈,是因為南洋進貢的官船被人劫了去,朱大當家,那三名異域金發美女可還受用?”


    粗豪漢子朱海龍臉色稍顯尷尬,聲音變小的迴道:“吳老,俺老朱就這點喜好,誰能想到那幾個美人是要進貢給宮裏那藍老頭,俺隻當是南洋商人要運到中原做買賣的,老朱這次莽撞,惹了麻煩,對不住各位大當家的了!”


    東方木樁上武田森介輕微冷哼一聲,沒有多說什麽,而南方木樁上青衣女子,也就是舟國東海上有名的海寇頭目雙袖青蛇林妙仙嬌笑出聲道:“朱大哥還真是豪爽,皇帝老子的女人都敢搶!”


    北方木樁上吳姓老者也就是舟國東海上最大的海寇頭目人稱海龍王的吳善輕微搖搖頭,吳善他深知這朱海龍真是好色如命,搶劫貢船這事已經犯下,這時也不是追究過錯的時候,當前要應對的是秦文的數萬海師精銳!


    武田森介表麵恭順,雙袖青蛇林妙仙也是一副聽之任之的模樣,但海龍王吳善對這兩人卻警惕的很,倒是朱海龍雖然莽撞粗鄙,但性子直,有什麽想法也不藏著掖著,讓人放心。


    海龍王吳善輕輕咳嗽一聲道:“岸上的耳目來報說秦文這次親自領兵,我們要是與他正麵為敵,兵力不占優啊!”


    武田森介出聲道:“我們四家當初之所以結盟建立滄海盟就是預感到會有這麽一天的到來,敵人勢大,我們更需要同心協力統一作戰,隻要吳老你一句話,我們定會從命!”


    海龍王吳善雙目淩然,猶如兩道閃電乍現,雙袖青蛇林妙仙看了暗自心驚,她能以一婦人之身成為東海四大寇,憑借的就是心機狡詐以及她引以為傲的青蛇雙匕,但在海龍王吳善麵前,她卻有無限壓迫之感,這幾年相處,不論心機武道與吳善相比,林妙仙都自歎不如,她不由的幾分誠心的敬聲道:“全憑吳老做主!”


    朱海龍他就更沒什麽可說的了,論手下實力,論自身修為,那海龍王吳善都高他不止一點半點,朱海龍這人雖然兇殘好色,但人要比他強他也知道服軟,抱拳道:“俺聽吳老你的!”


    海龍王吳善嘴角微微上揚,略感滿意,出聲道:“兵家講究避實就虛,奇正相合,既然我們正麵對敵不占優,那就要打其軟肋,以攻代守!”


    武田森介與雙袖青蛇林妙仙都是心思機敏之輩,聽了吳善的話若有所思,唯有朱海龍這人喜歡直來直去,硬碰硬,不能理會海龍王吳善話裏意思,他直接大聲道:“吳老,你就明說怎麽幹吧!俺可聽不懂你這什麽兵家話!”


    海龍王吳善心裏輕歎,頗有對牛彈琴的無奈,他隻能解釋道:“依老頭子我的意思,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在海上與秦文正麵相對,一路則要饒過秦文的海師登岸攻擊內地!”


    朱海龍撓撓頭,問道:“咱們的人本來就比不上秦文的兵力,再分的話還怎麽和秦文打?”


    吳善搖搖頭道:“對上秦文不能硬拚,這無邊海域不比內陸,隻要我們想跑,秦文他水師人再多也拿我們沒辦法!”


    武田森介一臉肅然出聲道:“中原有句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們的根基都在幾座大島上,要是秦文他們發現了這些海島強攻我們該怎麽辦?”


    海龍王吳善輕輕一笑迴道:“我們這麽些年縱橫海上來去自如,靠的是人和船,海島麽要多少有多少,秦文他又拿不走,隻要能度過眼前的難關,以後各片海島還歸各家所有!”


    武田森介默然沉思,雙袖青蛇林妙仙也低頭思慮,他們都在海上島嶼安了寨子,一句話就放棄,那也不是那麽輕易能下的決定!


    似是能想出武田森介與林妙仙的疑慮,海龍王吳善接著道:“中原還有句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次舟國朝廷動用了大量的財力兵力,隻要我們能令秦文的水師無功而返,又能攻向內地,那以後朝廷就該知道收斂了!”


    武田森介與林妙仙兩人暗中互看一眼,似下定了決心同時道:“那就請吳老吩咐分兵!”


    朱海龍這會才想透了海龍王吳善的意思,他野心不大,沒像武田森介與林妙仙那樣注重根基發展,所停留處島上不過一簡陋寨子,糧食清水儲存也不太多,唯有不少搶來的美女,要是棄島,他也可以一船裝走同行,所以無所謂,抱拳道:“請吳老你分兵吧!”


    吳善點點頭道:“我知道各位當家心裏或許還有點疑慮,不如這樣,我們四家分成四路,其中兩路在海上引著秦文水師遛圈,另外兩路集結手下主動出擊,去攻擊沿海內地怎麽樣?”


    朱海龍這人最喜歡燒燒搶掠,讓他不打引著敵人跑倒有點不願意,他嚷嚷道:“那俺領弟兄們靠岸攻擊內地!”


    武田森介與林妙仙兩人心裏彎道道多,還想揣摩到底是遛秦文輕鬆,還是攻擊內地輕鬆,兩人都想能盡量少消耗更好的保存實力,這世道,有實力的人才能活得更好!


    吳善早料到武田森介與林妙仙會遲疑,微微一笑道:“朱大當家的不要爭,怎麽分我們就看老天爺的意思!”


    一招手,吳善讓手下端過來一個土甕,打開蓋子,放在四個木樁中間,吳善開口道:“這甕裏有四個蠟丸,裏麵包著四個寫好的字,抽到守字的兩位當家就負責應對秦文的水師,抽到攻字的兩位當家就負責攻擊內地,如何?”


    海寇一生縱橫海域,有時會碰到突然而至的海風大浪而翻船損命,有時則碰到暗礁潛流船毀人亡,動武搶劫也極有風險,個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所以極信天意,海龍王吳善想到這個辦法也算能服眾,那朱海龍興致極高,高聲道:“那俺先來!”


    從木樁上站起身,像個大狗熊突然立起,邁步來到土甕那,張手從裏麵掏出一個蠟丸,捏碎裏麵一張小紙,黑色的“攻”字映入眼簾,朱海龍哈哈大笑,拿著小紙讓其它三人看了看,得意一舔舌頭道:“天意如此!俺又要到岸上好好的痛快一迴!”


    吳善點頭,伸手邀請武田森介與林妙仙去抽字,主意是他出的,為了顯示公平,他海龍王自然留在最後抽。


    雙袖青蛇盈盈起身,過去抽了一個蠟丸,捏碎一看,卻是個紅色的“守”字,林妙仙輕輕一笑道:“妾身倒也想會會那水師都統秦文!”


    隨後武田森介過去抽字,他抽出的是個黑色的“攻”字,那他也將要領著手下攻擊內地,默然無聲迴到原位,隻是雙眼也流出兇狠厲色!


    海龍王吳善也過去抽字,最後一個蠟丸捏碎,裏麵紅色的“守”字,這樣一來四人的任務都已經明確,吳善出言道:“那我們就這樣決定了,老頭子我與林當家的負責應對秦文的水師,武田當家的與朱當家的就去登岸攻擊內地,還要請兩位當家拿出手段,讓舟國朝廷知道我們絕對不是好惹的!”


    武田森介與朱海龍兩人眼中同時流出興奮的嗜血之色,朱海龍兇殘好色,武田森介好殺成性,兩人的兇名在沿海一帶可以說能令小兒止哭,百姓聞名色變!


    泗礁島四大寇商議好下一步行動,而後就各自帶領手下乘船迴去準備,為顯決心,武田森介與朱海龍隻留足以登岸的清水糧食,多餘的支援給吳善與林妙仙兩家,畢竟這兩家要應對秦文數萬的水師,沒有糧食清水在大海上根本無法存活!


    武田森介與朱海龍這兩人選好各自登岸地點,並定下路線,準備深入內地後集結在一起攻下一座重城,好給舟國朝廷幾分顏色看看。


    朱海龍選的登岸地方在舟國最南的信安一帶地方,武田森介選的登岸地點則是他常常侵襲的林華一帶!


    朱海龍手下人不過四千之數,在四大寇中實力最弱,但惡名最顯,以往也是常常登岸深入內地,每到一處,朱海龍都會把所有的年輕女子集合一處,有點姿色的朱海龍先收到自己床上玩弄,而他極是喜新厭舊,往往玩弄一兩次的女子就都賞給手下,而這些年輕女子往往都是被多人奸1淫後又被一刀殺死,這些年,朱海龍帶著一幹手下真可謂造孽無數!


    武田森介手下有六七千,成分極雜,其中不少是扶桑浪人,落魄武士,還有南洋而來的亡命刀客,甚至還有中原充軍逃犯,這些人聚集一起,十分的兇殘,個個都是嗜殺成性,所過之地往往是雞犬不留,火光一片,留下的隻有血跡屍體以及未燃盡的廢墟!


    朱海龍與武田森介兩人同日啟程,分兵而走,武田森介帶著所有手下乘船繞行,躲開秦文水師路線,直直奔著舟國沿海林華一帶而來,他手下這些海寇就如餓了多日的野狼,每個人眼中都流出綠油油的貪婪兇色,前方好像有著無數“可口美味”在等著他們,遠遠的望到陸地,個個不由的扯嗓子嗷嗷怪叫,都迫不及待的想到岸上大肆燒殺搶掠一番!


    武田森介人比較謹慎,站在大船上眺望岸上情形,旁邊二當家臉上帶刀疤的南洋刀客許顏醜人如其名,麵相極醜一臉疙瘩像個大蛤蟆,即便是白天也能嚇人不輕,扶著腰中刀把,許顏醜道:“大當家的,秦文既然敢出海,不可能不留防備,不如我帶些弟兄先去探探路!”


    武田森介點點頭,迴道:“你先帶一千弟兄前行,我帶剩下的兄弟接應!”


    許顏醜領命,下了大船,乘著小船,來到海岸邊,領著一千手下棄船登岸,因為沿海海寇時常來犯,海邊的漁村早已空無一人,許顏醜帶著警惕,帶一千手下熟門熟路的往林華縣城方向趕去,想起上次在林華城裏的痛快殺戮,許顏醜渾身血液都有點興奮難抑,舔舔幹澀的嘴唇,走了不到十多裏,抬頭看,殘破的林華縣城就在眼前,許顏醜陰森一笑,心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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