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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想獲得認同而已」。


    其實君生也隱約注意到了這個事實。


    雖然雪羽嘴巴上一直說「是為了姊姊」,但她心裏真正的理由應該不是這個。


    而他也明白,她大概沒有發現到自己真正的想法。


    她一定是利用不斷重複「為了姊姊」這句方便的咒語,想把自己的立場正當化。


    為了她那境遇可憐的姊姊。


    這其實也沒有錯。


    她姊姊的遭遇的確很悲慘,而她又繼承了姊姊的星座,就因如此,她也成了〈舊家〉的目標。


    所以她這樣並沒有錯。


    但若是光憑這樣,便要其他人「理解她的苦衷」,不得不說那又是另外一迴事。


    雪羽的身分是十二魔女,當然有必須承擔的責任,這意味著她有資格參加〈十二星間戰爭/zodiac war〉,甚至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天帝〉。


    站在這個立場的人,隻靠同情是沒辦法立足的。


    因為我明白〈舊家〉的人們為了那個位置背負了多少責任,又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


    這和〈天帝〉寶座是不是世襲製無關。


    有些事情是在我了解〈舊家〉的這一部分後才明白的。


    抱著那樣輕浮的想法,絕對沒有辦法和其他十二魔女相提並論。


    可雪羽還是心存僥幸,覺得自己可以這樣走下去。


    如果沒有認真要擔負起十二魔女的重責大任的話。


    我也沒什麽資格說雪羽。之前我也和雪羽坦白過,我會答應當她的使魔是為了我自己。因此我才想盡可能地達成她的心願。


    雖然這種話說出來就顯得多餘,但我一直都認真地想當好她的使魔。


    (不過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那種想法實在是太天真了。


    我自己也是。


    ……雪羽她不會有問題吧?


    她現在一定像是被一柄劍直直插進心口般一樣難過。


    一把銳利的劍,讓她突然就看見了「現實」。


    (我要去看看她)


    沒錯,我該去雪羽身邊。


    如果她正痛苦著的話。


    我是東雪羽的〈使魔>,所以我非去不可。


    「——君生,你下定決心了嗎?」


    在魔女身上,有某個叫做〈恥密〉的部位。


    〈恥密〉就像是魔女的私密部位。


    魔女和星座締結契約後,每當要使用魔術時,她們的身體都會籠罩在一種由星辰引發的奇跡——「魔術式」之下,再經由消費體內的「魔力」來完成。


    這是使用魔術時最普通的流程。


    「魔力」就像魔女的血液,是流動在身體裏的生命泉源。


    不過就像血液一樣,流動的魔力也會發生「沉澱」的現象。


    魔力有時會滯留在身體的某個地方,那裏的流動速度會變慢。雖然過一陣子會自然恢複,但嚴重的時候甚至需要治療。


    而且像這種「沉澱」的情況,一旦形成就很容易在同一個部位反覆出現。


    這就是魔女的〈恥密〉。


    〈恥密〉通常是在魔女剛剛和星座締結契約、練習魔術時產生,因為是在魔女還不太熟悉自己能力時產生的,所以也被視為是魔女尚無法獨當一麵時留下的證據,是身為魔女的「恥辱」。


    每個魔女都不想讓人知道的恥辱。


    要說的話,〈恥密〉就像女性胸部或……一樣,對於當上魔女的女性而言,〈恥密〉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部位。


    「就、就讓你看看我的〈恥密〉吧……你可要好好看仔細喔。」


    「喂,慢著!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可是我麵前這個魔女卻要把她的〈恥密〉露給我看。


    我被五花大綁在床上。


    地點在今鞠的「個人宿舍」寢室,和那宮殿般的外觀不同,她的寢室十分樸素,我就被綁在房間一角的金屬床架上。


    而且四肢還被繩子緊緊捆在四邊的床腳上,今鞠綁得很仔細,我完全動彈不得。


    「我、我還是第一次要讓人看我那個地方……以前那些想當我使魔的人很早就被我刷掉了,沒有進行過這個步驟……」


    大概真的非常害羞吧?今鞠她來來迴迴的看著我又看牆壁,怎樣都靜不下來。


    「可你是特別的,君月秋生。我已經決定了,我要你當我的使魔。」


    今鞠她已經慌到手足無措,不知道該看哪才好,甚至還莫名其妙地開始盯著天花板看……不過她應該是認真的。


    「雖、雖然很緊張,但你可要感謝我啊。就、就像有機會拜見國寶一樣,你就感激涕零的看吧。」


    呃,現在快哭的人好像是你耶?雖然我真的很想這麽說,但眼下的氣氛實在讓我說不出口。


    我現在隻想趕快阻止今鞠。


    「等等等等等,你別那麽衝動!也太突然啦!」


    〈恥密〉是魔女絕對不會輕易告訴他人的部位,因此這也是魔女和使魔簽訂〈主從契約〉時必要的儀式。


    ——今鞠的意思是要我和她簽定使魔的〈主從契約〉。


    「嗯?你不想嗎?」


    「……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為什麽?你不是也和那個荷包蛋做過了?」


    「和雪羽?啊、嗯……是沒錯……」


    的確,既然我的身分是雪羽的使魔,就代表曾經進行過「那個儀式」。


    「哼……你還真是從容不迫啊。」


    「啥?」


    「因為你有過經驗,所以才不想跟沒經驗的人做?」


    「……你在說什麽?」


    「你不喜歡沒經驗的女生?討厭不習慣的女生?覺得第一次的女生很麻煩?」


    「不不不不不不是那樣好不好!!」


    「那你對我溫柔一點不就好了!?」


    ……呃。問題真的不在那裏,今鞠。


    「聽我說!我現在已經有締結契約的魔女了,你應該知道吧?」


    沒錯,「和今鞠締結使魔的契約」就代表我必須「作廢我和雪羽的使魔契約」。


    對使魔而言,主人永遠都隻會有一個,不可能同時當兩個人的使魔。


    「我當然曉得。」


    但是今鞠又繼續說道:「所以我才那麽努力啊!不管主人有多惡劣,一旦契約成立,你們的關係就是魔女和使魔。能夠相處融洽當然最好……我本來也覺得,如果荷包蛋有好好反省的話,把你交給她也可以。」


    「那為什麽……」


    「可她是不行的!」


    今鞠帶我離開的時候,那不讓人有任何意見的眼神。


    像是憤怒、悲傷等許多複雜的情緒交織而成的堅決意誌。


    強大又沉靜堅決的眼眸。


    被今鞠用那樣的眼神看著,我就什麽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那身為〈舊家〉一員、從小就認為當上十二魔女是「理所當然」的眼神。


    「你就好好看吧。我的〈恥密〉是在……這裏!」


    今鞠又迴到她的正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她撩起她的長發,並把背麵轉向我。


    「……脖子?」


    正確來說應該是後頸。


    今鞠這副模樣煽情得讓人忍不住心跳加速,和她平常健康有活力的印象實在差太多了,甚至有些豔麗。


    「怎怎怎怎怎、怎麽樣!」


    「嗯,呃……」


    「怎怎、怎樣嘛?」


    為什麽要問兩次?


    她的聲音


    背叛了她,而且似乎因為太過羞恥,她全身顫抖,就像小動物一樣可憐又可愛。


    「啊,嗯,那、那個呀。」


    「(抖抖抖)」


    「……我可以當作沒看到嗎?」


    「什麽!?」


    聽到我的話,今鞠發出怪聲。


    「你是什麽意思!?人家女孩子都鼓起勇氣讓你看了耶!?『當作沒看到』?你把我當成什麽!?」


    「我的意思是,又不是說看到就會怎麽樣,隻要我忘記不就好了嗎?」


    我真的沒有其他意思,隻是一直被逼問我也很困擾。


    就算「看到了」也不會怎麽樣。


    〈恥密〉的部位因人而異,也有人是在臉上或手上這種平常就露在外麵的部位。像今鞠的後頸也是,雖然被人盯著看可能會有點羞恥,但也不是個需要一定完全藏起來的地方。


    如果被人看到就會怎麽樣的話,那魔女根本就不能出門了。


    問題在於「知道」這件事。


    「知道」了魔女「不能告訴別人」的部位。


    所以告知〈恥密〉的部位才會變成使魔和魔女締結契約時的儀式。因為使魔就像是魔女的分身,這個儀式代表魔女承認了使魔。


    「……看來我看上的使魔是個了不得的大情聖哪。雖然魔術界裏女性的地位較高,但果然最後吃虧的還是女生嗎……?」


    聽人說話好不好?


    「我不會因為這樣一點小困難就放棄的。我都決定要你了!我今天一定要得到你!」


    你開心就好,不過拜托別總是說那種讓人誤會的話啊。


    「就算用盡全力我也要——讓你咬我!」


    沒錯,這個儀式還沒有完成。


    最後一個步驟是由使魔去「咬」魔女的〈恥密〉。


    〈恥密〉這個位置本來就是魔力累積的地方,這代表了那裏是魔女全身上下魔力最密集的部位。


    藉由「咬」那個部位,使魔會「攝取」到魔女極少量的魔力。


    整個儀式完成後,使魔便會成為魔女的所有物。


    那就像是魔女給使魔的項圏——「這家夥是我的使魔」留下代表所有權的印記。


    「那我要開始囉。」


    今鞠她突然騎坐到我身上,用力抓起我的頭。


    (好、好大的力氣……)


    她抓我的頭就跟在抓保齡球沒兩樣,說實話,我完全沒有抵抗的餘地。


    ……可是。


    「你力氣怎麽這麽大啊?竟然抵抗到這個地步……君生,你就這麽不想當我的使魔?」


    「不是,真的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那為什麽?」


    「還不就因為……你把我死死的捆在床上嗎?」


    別忘了,我的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緊緊地綁在床架的四角,光扯我的頭也動不了。


    「噢,你這對策還真聰明。」


    喂,你知道什麽叫迴力鏢嗎?


    「——那這樣呢?」


    今鞠一邊說,一邊整個人貼到我身上。


    ……不過是以仰躺的姿勢。


    「這樣就可以咬了吧?快點!」


    呃……是能咬沒錯啦,就在正前方,想咬的話脖子一伸便能咬到。


    可是反過來說——


    「喂!為什麽不咬?不準把頭轉旁邊!」


    對,這個姿勢的話,我隻要轉個頭就能避開。


    本來「咬」這個行為隻要不是我自己願意,就得要有人固定我的頭並且撬開我的嘴才有可能強迫我做這個動作。即使我頭不轉開也行,隻要我不咬就可以了。


    這也意味著〈主從契約〉需要雙方同意才能成立。


    「混蛋君生!你怎麽有那麽多辦法!?」


    先不說我什麽都沒做,你還是確認一下自己是到底多迅速地在自掘墳墓比較好喔?我看你挖的洞都有兩人份那麽大了。


    「——啊!對了!」


    今鞠她終於發現了自己的錯誤。


    她隻要側著躺就行了。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把脖子靠在我嘴邊,某種程度上雙手也能夠行動,這樣就能強迫我咬她。


    終於發現了啊。


    「咕……喔喔喔喔喔!」


    「嗬嗬嗬。怎麽啦?怎麽突然著急了起來?君生你的辦法用光了嗎?」


    不對!胸部!你的胸部!


    今鞠波濤洶湧的美好胸部正靠在我胸口,天哪怎麽會這麽有彈性?你前麵是裝了兩顆皮球嗎?


    「嗬嗬,我要上囉!」


    今鞠故意把脖子挪近我嘴邊,她每動一下胸部就會蹭到我。


    「咕啊啊啊啊啊!」


    「嗬嗬嗬,感覺好像挺不錯的嘛。」


    是,感覺非常好!


    糟了,這下真的不妙。


    「別、別衝動啊!今鞠!你應該更珍惜自己一點!」


    「你在說什麽?我可是有好好想過才決定要選你當使魔的,我才不會後悔呢!」啊啊啊這天然小惡魔,快點注意到啊!


    沒有自覺的色誘反而更勾引人你知不知道?啊天哪我到底在想啥啦!


    「今鞠你不覺得害羞嗎?」


    「當然會害羞啦!我要讓你咬我的〈恥密〉耶!」


    嗯,這是當然的,抱歉抱歉。


    「雖然你可能是第二次就不緊張了……」


    啥?不對,不是那樣。


    之前和雪羽的「那個」——絕對算不上是什麽美好迴憶。


    而且。


    ……我不是「第二次」。


    「開始囉!」


    話講著講著,今鞠再次把脖子靠近我嘴邊,一手固定我的頭,另一手打開我的嘴。


    「等等!」


    「嗯?又怎麽了?你還不死心啊?」


    今鞠雖然嘴巴上這麽講,但還是停下來聽我說。


    雖然我實在不願意對這麽好的女孩說重話。


    是說,太近了太近了!臉別靠那麽近!


    「——什麽?」


    天啊,所謂的「近在眼前」是這麽一迴事嗎?


    「呃……那個……」


    我也知道對魔女而言,要告訴別人自己的〈恥密〉是非常害羞的事情,也知道這需要很大的勇氣。


    但也正因為這樣……。


    沒錯,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好好拒絕。


    就像今鞠有她的「覺悟」,我也有我的「覺悟」。


    我並不是抱著半吊子的心情答應雪羽的。


    因為我——


    「今鞠!對不起!」


    ——我為了要當雪羽的使魔,已經放棄了原本身為「她」的使魔的身分。


    因此,這個契約儀式對我而言是「第三次」。


    原本我是「她」的使魔,然後現在是雪羽的使魔。


    為了要救出「她」,我做好了心理準備。


    所以雖然對今鞠的提議很感謝……。


    「我必須要繼續當雪羽的使魔。」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綁著我四肢的繩子一起鬆了開來。


    其實這繩子一開始就有切口,隻要用力一扯就會斷掉。至於我為什麽會知道,是因為今鞠她準備的時候,一副就是「等一下要綁你囉~~!」的樣子。


    剛才繩子被今鞠用力拉扯也沒有斷,是因為用力的方向不對。


    今鞠的切法有計算過我會以自己的意誌逃脫的時機和我用力的方向,但「平常」的我實在比想像中還要更虛弱,遲遲沒辦法弄斷繩子。


    「啊!君生你等一下!」


    總之接下來隻要逃出去就


    好!


    留下還來不及反應的今鞠,我跑出她的寢室。


    2


    我抓住機會迅速行動。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從寢室跑出來,循著原路逃出去。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用「從這裏應該可以通往出口吧」這種冒險的想法,乖乖走原路出去比較好。


    ——可是。


    「奇怪?」


    不知道為什麽,我找不到出去的路。


    是在大得像城堡似的房子裏迷路了嗎?不是的,像這樣一走就會發現,這裏小得很奇怪,隻有一般住宅的大小而已。


    和外觀看起來完全相反,而且我無論怎麽找都找不到那個站了一堆魔偶的長廊。


    這下隻能從窗戶……這樣一想,就會發現這裏沒有半扇窗戶。


    (這是怎麽迴事?)


    正當我陷入一片混亂時,聽到——


    「君~~生~~!」


    身後響起的是鬼追上來的喊叫聲。


    這裏是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被抓住隻是時間上的問題。何況今鞠還能用味道找到我的蹤跡。


    「……君生同學你還好嗎?」


    此時,我又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是班長!她的音量雖小,卻十分具有穿透力。


    但我找了一圏都看不到她的身影,她到底在哪?


    「我在這裏。」


    聲音從我剛才反覆來迴的牆壁後麵傳出。


    「請冷靜一點,不覺得家裏有地方不能通行很奇怪嗎?」


    下個瞬間,擋住我去路的牆壁漸漸融化,是班長的火焰魔術!


    牆消失後,我看到了班長和那條整齊擺滿魔偶的長廊。


    「你應該是被某個錯誤給鎖起來了。這個機關本來隻會對為槌同學做出反應,但可能是你和她一起進來的緣故,才會連你都一起關起來。」


    「……鎖?」


    「不好。」


    班長突然一扯我外套的祁子,今鞠已然追了上來。


    心神不寧的今鞠沒發現躲在陰暗處的我和班長,說了一聲:「那邊嗎?」就轉去別的房間。我一時間有些困惑,大概是班長用她的火焰暫時把味道消掉的緣故。


    我們趁機從那條長廊走向門口。


    「那是這間『牢房』的鑰匙。進來這楝宿舍的時候,有經過這條長廊對吧?這條走廊不是水平的,其實有緩緩往下降。但因坡度相當平緩,所以才難以察覺。」


    一路上有許多轉角,而且魔偶也多,因此我當時沒注意到,可班長一講之後我才發現這裏是地下,當然不會有窗戶。


    不過……。


    「……牢房是怎麽迴事?」


    我很在意這一點。


    牢房?地下監牢?這裏不是今鞠她的個人宿舍嗎?為什麽會有這種機關?


    「那是因為……」


    班長有點遲疑。,


    「你就告訴我吧。」,


    心底湧上的疑問讓我這樣要求班長。


    一開始就有許多不自然的地方。這間洋房外觀雖豪華,但裏麵卻非常寒酸,今鞠應該是個千金小姐,可又沒什麽做派……。


    那些疑點的關鍵一定就在這裏。


    「……為槌同學她是被『豢養』的。」


    班長原本似乎是想選一個比較委婉的說詞,不過無論如何,最後得到的結論都一樣,所以她就直接說了。


    「豢……養?」


    「是的。」


    「被……被誰?」


    「〈始之學生會〉。」


    班長曾說,為槌家是<舊家〉的守護神。


    還說她們是被賦予『戰神』的稱號,總是守護著〈舊家〉,永遠站在最前線的武家名門……。


    「……那是為槌家的迷思。」


    班長嘴裏,緩緩吐出了今鞠所不知道的——為槌家真正的曆史。


    「〈舊家〉雖是魔術界的貴族……可貴族裏麵也分等級。有些貴族過著富裕奢豪的生活,也有些貴族的生活幾乎和一般平民沒有兩樣,所謂的貴族本來就是這樣。」


    大略解釋了一下後,班長又說了下去。


    「而為槌家在貴族裏……要說的話……雖然不好聽,她們是隻有在特定的時候才會受人追捧的貧窮貴族。」


    「……什麽意思?」


    「君生同學,假設發生了戰爭,你覺得站在前線的會是怎麽樣的貴族呢?」


    「怎麽樣……?」


    「會像童話故事裏一樣,有勇敢的大貴族站在最前麵嗎?」


    「……怎麽可能。」


    「沒錯,實際被當成犧牲者送上戰場的,一定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人。為了要把這種行為正當化,才會隨便選一些勉強算是貴族的家族……」


    「為槌家……就是那種家族嗎?」


    「她們是『類似那樣的存在』。不過為槌家在那種狀態下卻堅持了下來,甚至從某個時期開始演變成必出十二魔女的家族。由於種種原因,為槌家是〈舊家〉的守護神、是偉大的『戰神』這種誤會才得以成立。」


    「…………」


    「所以〈舊家〉改變了利用為槌家的方式。為槌家的魔女雖然實力高超,但想法卻很單純,她們便放任為槌家的誤會,一直利用她們……」


    ……實際上,〈舊家〉內部對為槌家的稱唿不是「戰神」,而是「戰塵」。


    「你知道最早的時候,獅子座其實並不叫獅子座嗎?……獅子座本來叫〈天上的大狗/ur·gu〉。」


    「〈天上的大狗/ur·gu〉?」


    那是……!?


    「是的,本來根本就不叫萬獸之王,隻是白長了巨大身軀的狗。」


    「那其他人都認同為槌家是〈王權的象徵/ur·gu〉又是……?」


    「後來稱唿演變成接近獅子座,大概隻是個偶然吧。」


    「…………」


    所以這棟「個人宿舍」,地麵的豪華洋館隻是個幌子。


    其實地下卻是「牢房」,一旦發生了什麽事,馬上就能把今鞠關在裏麵。


    被「豢養」或許就是這個意思。


    外觀豪華,內部卻相當寒酸。這正是為槌家的真實寫照。


    ……〈舊家〉就是想嘲笑為槌家因為這一點小事沾沾自喜的模樣。


    「今鞠明明說這是〈舊家〉認同自己的證據……」


    我認同〈舊家〉的存在感很龐大。


    但我還是……。


    「混帳……!」


    又是這樣嗎?


    又是〈舊家〉嗎?


    「〈舊家〉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沸騰的憤怒火焰灼燒著我的喉嚨。


    「……君生同學……」


    問班長這種問題又能怎麽樣呢?隻是讓她困擾而已。


    不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班長……魔術界的根本是魔女沒錯吧?」


    「是的。」


    「而十二魔女在所有魔女裏擁有最高的地位?」


    「是的。」


    這樣的話——!


    「繼承了〈舊家〉曆史的十二魔女——〈始之學生會〉就等於〈舊家〉的中樞?」


    「可以這麽說。」


    班長同意。


    「雖然不全是那樣,〈舊家〉的構成並沒有那麽單純。但魔術界最重視的是在位的現役魔女,而且她們也都是未來〈舊家〉真正的掌權者。」


    「那如果想辦法搞定她們,未來是不是就有改變的可能?」


    「可能性非常高。」


    ……是嗎?那麽一來


    。


    「我想要拯救今鞠——!」


    相當自以為是的話脫口而出。


    我必須這麽說。


    用自己的嘴說出來,才能更真切地刻劃這瞬間我的「決心」。


    想達成這個目標是離不開雪羽的。


    我隻是一個使魔,能做的事情相當有限。


    但雪羽就不同了,她是十二魔女。


    「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班長苦笑似的搖著頭。


    「你已經踏出第一步了。我能夠站在這裏和你說話就是最好的證據,不是嗎?」


    「班長……」


    「我非常期待你和東同學能夠成為撼動〈舊家〉的存在,我相信你們一定辦得到。」


    動搖〈舊家〉的存在——。


    「班長。」


    「請說。」


    我終於明白了之前班長想表達的意思。


    「班長你之前被〈始之學生會〉除名的時候……我問你如果雪羽她加入〈終之學生會〉的話你也會跟進嗎?那時你的迴答是:『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我想那是時間的問題』。你該不會想說……」


    「……那就要看東同學的意思了。」


    班長推了我一把,像是催促我趕快迴到主人身邊一樣。


    「就讓我成為守護你們的『盾』,那也是我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


    「哎呀呀,這不是有利有利?你特地跑到我宿舍裏有什麽事?」


    焰悠裏目送君生離去,為槌今鞠追著君生而來。


    這兩個人在長廊的中間碰上了。


    〈牡羊座/aries〉和〈獅子座/leo〉都是十二魔女之一。


    〈獅子座/leo〉雖然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因為她是實力一流的魔女,更是經過千錘百煉的「鐵」,所以她明白站在自己麵前的想要阻止自己前進。


    「……我可以把你現在的行為看做是對〈始之學生會〉的反抗嗎?」


    因此才問了這個問題。


    她知道〈牡羊座/aries〉已經被〈始之學生會〉除名,可這是另外一個問題。


    如此一來,這瞬間開始,她麵前的〈牡羊座/aries〉就是敵人。


    「是的。」


    迴答她的是簡短堅定的兩個字。


    「不計任何後果?」


    「是的。」


    還是一樣的迴答,看來她的意誌非常堅決。


    〈獅子座/leo〉的十二魔女——為槌今鞠雖然常常被人嘲笑是「笨蛋」,不過她絕對不是蠢貨,故她並沒有追問班長這麽做的理由。


    「那就叫你的使魔來吧。讓來會會你們。」


    今鞠是自尊心非常高的人。


    雖然自己沒有使魔,可那是她自己的原因。如果對方有使魔的話,那就應該讓她帶上使魔。對今鞠來說,這才是「公平」。


    剛剛和〈射手座/sagittarius〉那一戰是因為對方有她的目的,而且精神狀態非常亢奮,所以才和她一對一決勝負。


    「沒有那個必要。」


    但班長拒絕了今鞠的提議。


    「別客氣啊?有使魔你才有辦法和我一較高低。」


    「我說沒有那個必要。」


    〈牡羊座/aries〉魔女焰悠裏的使魔是〈天龍座/dragon〉魔女斑保璃柚。璃柚和星座的聯係非常的微弱。


    因此璃柚她平常都「隱瞞自己是魔女」。經由這種「隱匿」,一點一滴累積自己的力量。不這麽做,她可能早就不是魔女了。


    然而這樣的她,前幾天卻因為雪羽的請求,在使用《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的時候施展了魔術。所以現在的璃柚是沒辦法使用魔術的。


    就算叫她來也幫不上忙。


    「……〈牡羊座/aries〉,我的意思是不想讓你丟臉。」


    今鞠受不了的聳了聳肩。


    今鞠並不清楚璃柚的情況,隻是隱約記得悠裏似乎有使魔。


    她僅僅是出於自己的驕傲才提議要悠裏叫使魔過來。


    「你聽不懂嗎?我的意思是對付你這種程度的人,根本沒有使魔出場的必要!」


    可是班長卻故意這麽迴答。


    班長絕不是輕視今鞠,更不是瞧不起她。


    其中一個理由是不想讓璃柚發現這件事。


    而另一個理由是——


    她會站在這裏,是因為她有不願退讓的理由。


    「那我就不再多說了!〈牡羊座/aries〉啊!我會記得曾經有一隻勇敢的羊妄想阻止獅子的!」


    接受了對方的挑釁,獅子如此說道。


    「我會感謝你,〈獅子座/leo〉。但你也要知道,侮辱那隻羊的後果並非隻會被灼傷,而是被火焰吞噬!」


    3


    ——戰況一觸即發。


    可雙方遲遲沒有出手。


    「——你不攻擊?」


    先開口詢問的是悠裏。


    「因為我一出手就是一擊必殺。」


    今鞠簡潔地迴答了她的問題。


    悠裏有點受不了這答案。不過另一方麵,她也有點佩服今鞠那幾乎稱得上傻氣的直率性格。


    「那有什麽問題嗎?就像你有你自傲的『一擊』,我也有我可靠的最強魔術,就不必客氣了。」


    「嗬嗬……」


    「還是說你瞧不起我?覺得沒有和我動手的必要?」


    「唔,我可沒這樣講……」


    對於悠裏的指責,今鞠咕噥了兩句。


    「好吧。那我就來領教你那所謂的最強魔術好了!」


    蓄勢待發的獅子發動攻擊所需的時間非常短。


    而那受到家族鍛煉的鋼鐵即將吞噬麵前的羊羔。


    接近然後揮拳,動作一氣嗬成毫無停滯。


    「——《蒼炎/mesarthim》——!」


    ……不過,獅子的對手並不是毫無抵抗力的可憐綿羊。


    那隻羊帶著兇惡的武器,靠一己之力便能將來打獵的獵人趕跑。


    〈菲裏克索斯之塔〉,這是《蒼炎/mesarthim》的基本型態。


    將自己包覆住的巨塔高聳入雲,堅固的屏障不容任何人打破。


    「這就是〈牡羊座/aries〉著名的『絕對防禦』嗎?看來強度要比傳聞中更高一點。」


    火焰彈開了今鞠那可以一擊打碎「鐵」魔偶的重拳。


    縱使羊十分溫馴,但絕不能認為它好欺負。因為它可是黃道十二宮最初的——〈牡羊座/aries〉。


    「竟然用『強度』來形容火焰,還真是奇妙的形容呢。」


    悠裏臉上出現一抹苦笑。


    這個形容是今鞠赤手空拳攻擊過後最直接的感想,也不完全算錯。


    會發生「反彈」這樣奇妙的現象,是因為今鞠和悠裏的魔術相互碰撞的結果。


    以前今鞠說過,十二星座各自擁有一個淩駕於八十八星座的最強特質。


    〈獅子座/leo〉是最強的攻擊力,〈牡羊座/aries〉則是最強的防禦力。


    兩者相碰的結果可以想見。


    所以用「強度」來形容也不完全算錯。


    這也代表了最強的攻擊力沒有突破最強的防禦力。


    「嗬,看來你自滿的『一擊』好像不太管用。你該怎麽辦呢?」


    演變成持久戰的話,會對〈牡羊座/aries〉比較有利。


    〈牡羊座/aries〉的《蒼炎/mesarthim》不會間斷。


    一旦點燃,這種火焰就會以施術者為燃料不停燃燒。


    幾乎等於是「纏繞在她身上」,也可以說是一種「裝備」。


    雖然曾經被君生破解過,但這種防禦可說是每當攻擊就必須伴隨某些動作魔女的克星。


    「這樣一來就沒辦法靠近你,更別說攻擊了。」


    可是今鞠看起來一點也不慌張,反而很冷靜。


    「這一點你也一樣,雖然〈牡羊座/aries〉是『防禦』最強的星座,但我也聽說〈牡羊座/aries〉的『攻擊』十分弱。這個魔術頂多隻能保護你而已,有什麽用嗎?」


    的確就像今鞠所言,所以〈牡羊座/aries〉的《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才會變成以使魔為主的攻擊型態。


    可現在沒有使魔的〈牡羊座/aries〉……。


    「我或許沒辦法贏得了你,但你也贏不了我。」


    的確如此,「絕對防禦」這個魔術隻是「不會輸」,並不代表「獲勝」。


    但是對悠裏來說,這樣就夠了。


    能夠纏住今鞠越久,君生就越可能找到雪羽,這便是悠裏的目的。


    「我懂了,你的目的是拖延時間嗎?那個〈牡羊座/aries〉……。」


    「…………」


    悠裏也知道遲早會被發現。既然被發現了,就沒必要繼續隱瞞下去。


    今鞠緩緩開口。「那麽就讓我破壞你的『絕對防禦』吧。隻要突破眼前『不分勝負』的狀態,就能一決勝負了。」


    語畢,今鞠笑了笑。


    「你辦得到嗎?」


    「當然。很可惜,剛剛那並不是我的『全力一擊』。」


    〈獅子座/leo〉是以自己的拳頭為武器。


    那是為了配合〈獅子座/leo〉的〈印記〉形狀。


    「——我的〈印記〉!化為『手甲』出現吧!」


    〈印記〉裝備到今鞠的右手後,看起來就像全副武裝的騎士一樣。


    重疊了好幾層厚重的鐵板,外觀有如重騎兵的鎧甲,但整體構造卻又以「機動性」為前提,不會影響任何手部動作。


    彷佛窺見冶煉技術之終極奧秘的神匠,才打造得出來的集大成之作。


    那樣高超精妙的技巧,人力絕不能及。


    而且那個手甲還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在手腕附近有一個類似武士頭盔的構造——臉部用卡榫固定、可以上下開合的部分。


    「就讓你聽聽,何謂獅子的咆哮!」


    悠裏察覺到四周開始震動,好比大地正在和跟今鞠共鳴一樣。


    「——《獅子王/regulus》——!」


    大地為之劇烈顫動。


    「勇敢的羊啊!見識一下萬獸之王張口的瞬間吧!」


    此時悠裏才發現一件事。


    ——動彈不得。


    完全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那是無盡的恐懼。


    獅子真不愧是萬獸之王。


    她害怕得不停顫抖。


    就在那瞬間——


    那個覆蓋著手甲、像頭盔的部分張開了嘴,狠狠地撕咬了起來。獅子的晚宴開始了,它準備將周遭吞噬殆盡。


    「嗯哼。」


    維持著施展「一擊」的姿勢,今鞠發出了一聲歎息。


    當擁有最強攻擊力的〈獅子座/leo〉和擁有最強防禦力的〈牡羊座/aries〉正麵對決,會有什麽樣的結果呢?


    答案就在你我眼前。


    「嗚……唔……!」


    倒下的是〈牡羊座/aries〉。


    《蒼炎/mesarthim》和《獅子王/regulus》這兩個魔術力量相差無幾,可終究有所差距,最後是由〈獅子座/leo〉獲得勝利。


    既然在雙方的星座特性不相上下,那麽能夠將星座的能力發揮出多少,就和魔女本身的實力有關。


    焰悠裏是一出生就被星座選為魔女的少女。


    相較之下,為槌今鞠當上魔女的時候已經六歲了,雖然不一定先成為魔女的人就一定比較優秀,但恐怕在才能方麵是焰悠裏較佳。


    那麽決定勝負的,就是日積月累的努力。


    生在為槌家,今鞠從小就「配合魔術鍛煉體能」,因此實力稍微勝過悠裏。


    因為剛才那陣交鋒產生了「反作用力」。


    兩種最強的魔術互相衝擊,產生的能量非比尋常,而產生的反作用力當然會波及到施術者本人,這個時候,是否鍛煉過身體就會帶來非常不同的結果。


    因為為槌今鞠的身體能力足以承受反作用力後還繼續使出魔術,所以她才能打破焰悠裏的『絕對防禦』。


    「〈牡羊座/aries〉——我向你致敬。」


    高傲的獅子並未忘記麵對勇者應有的禮儀。


    ◇


    「雪羽!」


    我終於來到雪羽身邊。


    雪羽她還在剛剛〈射手座/sagittarius〉和〈獅子座/leo〉激戰的地方,那個通往女生宿舍、有路燈照耀的步道。她似乎一直待在原地。


    「……雪羽?」


    我又叫了一聲,因為坐在地上的雪羽沒有任何反應。


    「雪羽!」


    我再繼續叫了許多次,她才恍然迴神。


    「啊、咦……?君生……?」


    「嗨!」


    「咦?奇怪?你不是被〈獅子座/leo〉帶走了嗎?奇怪……」


    「…………」


    ……她一定覺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覺得「就算這樣,也是沒有辦法的」。


    「我說啊,雪羽。」


    所以我要和她說,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如果要放棄的話,就趁現在。」


    「什麽……?」


    雪羽瞪大了雙眼看著我。


    「我不太清楚你姊姊和〈舊家〉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懂你和你姊有多要好。我雖然看上去像很清楚你的背景,實際上對你卻一無所知。」


    我緩慢而堅定地敘述著自己的想法。


    「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也知道你很好強。如果說我完全理解那就太傲慢了,不過我確定我還是挺了解你的個性。」


    「…………」


    「所以啊,雪羽。我覺得你逃避也沒有關係。」


    「逃……避?」


    我說的這些她大概連想都沒想過,她傻傻地重複了一次。


    「對啊,隻要你舍棄從你姊姊那裏得到的東西、拋棄你的堅持,你就可以逃走。現在一定還來得及。」


    恐怕沒有任何人告訴過這女孩,她還有這個選項吧?


    「逃避」是任何人都可以選的路。


    〈舊家〉和東卿之間一定發生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


    結果雖然不清楚是什麽樣的情況,總之東卿將〈射手座/sagittarius〉托付給了妹妹雪羽。


    雪羽她那時候應該「繼承」了許多各式各樣的東西。


    譬如說使命、感情、將來、道理………甚至是未來的前途。


    實在太多太多了。


    我不知道東卿有什麽打算。


    但雪羽卻因此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裏。因為她實在太認真了。會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責任。


    她是那麽那麽地喜歡姊姊。


    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選擇。


    即使如此……


    即使她的才能優秀得足以繼承〈十二魔女〉的位置,可不代表她的心靈也同樣堅強。十二魔女是特別的,站在那個位置


    上的人也必須是「特別」的。


    ……那時候,雪羽有這樣的覺悟嗎?


    她迷迷糊糊的就成為新任〈射手座/sagittarius〉,為了最愛的姊姊她必須努力,她大概是這麽想的吧。


    但光靠「努力」沒有用。


    那個世界隻憑「努力」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如果這個少女——要是東雪羽她其實隻希望當一個「普通」女孩,普通地度過一生,我覺得也沒關係。


    「特別」是無法勉強的。


    我想「特別」一定是擁有堅定「決心」的人才會被賦予的「資格」。


    「可、可是……君生,你會當我的使魔不是有其他理由?」


    「……嗯。」


    「那……沒關係了嗎?」


    怎麽可能沒關係。


    那個理由非常重要,就算代價是我的生命,我也要實現。


    我有那份「決心」。


    「……總會有辦法的。」


    告訴雪羽又能怎麽辦?


    難道要對眼前這個女孩說:「都是你害我的計畫無法實現!」嗎?


    然後再逼她繼續戰鬥?


    接下來呢?到底會演變成什麽情況?


    「你就不要在意我的事了。你啊……隻要想你最應該想的事情就好。」


    「我……最應該想的事情……?」


    「對啊,就是你自己。」


    「我……自己?」


    「嗯,你,你之前不是說過?和我那個……約、約會的時候。」


    『我要贏得那場戰爭,讓她們知道我才是下一任天帝。要讓〈舊家〉那些旁若無人的家夥好看!這就是我的目的!』


    「你要好好想想,當時你是用什麽心情講那些話的。」


    聽到那些話時,我以為雪羽想改革現在的魔術界。


    可或許那隻是她一時的氣話而已。


    因最愛的姊姊受到傷害產生的憤怒。


    無法原諒〈舊家〉的心情。


    就算是那樣也是情有可原。


    如果雪羽選擇「逃避」這條路的話,應該會有人出來指責她吧?說她不負責任,要她少開玩笑了。一定會有瘋狗出來叫,搞不好還會被咬。


    但是至少,我絕對不會責備她。


    我會好好保護她,直到她徹底逃出暴風圈為止。


    這天我握上她的手——身為她的〈使魔〉,我認為,那是我應盡的責任。


    ◇


    「還……還沒完呢!」


    悠裏又站了起來,擋在即將離去的今鞠身前。


    悠裏把她的〈印記〉當作拐杖,整個人站都站不穩。


    「我沒有欺負弱者的興趣。」


    今鞠直接了當地說出冷酷的事實。


    〈牡羊座/aries〉和〈獅子座/leo〉已經分出了高下.


    但悠裏還是不打算讓今鞠離開,今鞠忍不住問了。


    「是為了東雪羽嗎?那家夥根本不值得你為了她這麽做。」


    悠裏仍舊站在那裏,打算多撐一秒是一秒。


    「我、我的……家……」


    「唔?」


    ——焰悠裏是「獻給焰家」的魔女。


    她一出生就擁有卓越的才能,可是卻出生在斑保家——焰家的畜家,勉強在〈舊家〉裏有小小的一席之地。


    有價值的羊必然會被獻給焰家。


    〈舊家〉是從魔術世界的黎明期就存在,擁有悠長曆史的許多家族,但焰家卻不是這樣。


    「你應該知道我的家族總被揶揄是『暴發戶』……」


    焰悠裏自嘲的說,焰家的確給人那種感覺。


    焰家加入〈舊家〉的曆史不長,不過在〈舊家〉裏的地位卻不低。


    這代表焰家相當有能。


    原本焰家在一般世界裏的身分是非常成功的實業家,在某一天突然加入了魔術世界。


    焰家成長的速度快得驚人,迅速地掌握權力,很快地就爬到現在的地位。人類貪得無厭的第一目標通常是金錢,接著是權力,最後則是名譽。而在名譽之後,吸引人類的還有「神秘」。


    焰家的手腕真的非常厲害,所以「暴發戶」這個印象才會深植人心。其他曆史悠久的家族老愛嘲諷沒有曆史的焰家。


    「嗯,當然知道。而且大家還這麽說:『焰家不但是暴發戶,還永不知足。那些人貪婪得像豬一樣,那群豬在吃光整個魔術界以前應該都填不飽肚子吧?』。」


    「……一點也沒錯。」


    這話相當諷刺,但悠裏卻不否定。


    因為她也認為那是事實。


    獲得焰悠裏這個「一出生就是十二魔女」的寶貴材料,焰家的野心肯定不安分了起來。長久以來統治魔術界的天帝引退,現在正是世代交替的時候。


    很自然地,焰家會想擁立自己家的魔女坐上天帝的寶座。


    而焰家選定的旗子就是本名斑保悠裏的〈牡羊座/aries〉十二魔女——焰悠裏。


    不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焰家爬上目前的地位速度可說是一步登天,但卻遲遲無法再進一步。


    她們的目標是——〈舊家〉的第一家族。


    在〈舊家〉中擁有絕對地位的帝王之家。


    天帝實質上是世襲的,下一任天帝寶座將會落入〈處女座/virgo〉的手裏,這在她出生時就決定好了。


    不管其他人有多大的勢力,有多少人反對,全都無法動搖。


    現在卻碰到了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天秤座/libra〉的離叛——〈終之學生會〉的誕生。


    風向為之一變。


    悠裏曾經和君生說過。她稱周遭那些人是「非得讓我獲勝不可的人」。


    那些人是收養悠裏的焰家,也是既得利益者。


    焰家的目的是要廢掉〈始之學生會〉的學生會長〈處女座/virgo〉,讓悠裏當上下任天帝。


    而且這計畫也實行了。


    那便是過去以雪羽為目標的「〈射手座<sagittarius>印記〉迴收事件」。


    對於這個計畫,悠裏本人一點興趣也沒有,可她卻有個致命的弱點捏在焰家手裏。


    就是她的妹妹。


    在她被焰家收養時,被迫分開的雙胞胎妹妹,〈天龍座/dragon〉魔女斑保璃柚,璃柚和星座的聯係非常虛弱,隨時都可能切斷。


    為了要拯救親愛的妹妹,悠裏隻能成為天帝。


    沒有其他選擇的餘地。


    那時她差點就可以成功從雪羽身上奪取〈印記〉,〈兩個印記〉的力量超乎想像的強大。如果不是有君生在,悠裏可能已經成功篡位了。


    「就像你說的,焰家永不知足,貪婪得什麽都想據為己有。我並不像你有『為家族而戰』這種想法。」


    所以悠裏不是為了家族而戰。


    而是為了妹妹。


    後來雪羽對她許下承諾。


    「這樣我要當上天帝的理由又多了一個啦。」雪羽說。


    「……東同學可能還不理解她自己說的話真正意思……」


    因此她決定了。


    和璃柚一起做出了決定。


    「我不會讓你做出任何危害到我們『未來天帝』的舉動!」


    這真是太諷刺了。


    悠裏很不喜歡焰家的想法,她會在〈舊家〉裏顯得如此特異,是由於她的背景使然。


    「哼,東雪羽有恩於你嗎?」


    不是這樣。對焰悠裏來說,東雪羽不是她的「恩人」,反而因為自己犯過


    錯的緣故,對她存著一份「歉意」。


    她的「恩人」是另外一個人。


    可悠裏並沒有訴諸於口。


    她很重視那份情感。


    受到那人幫助時感受到的溫情非常溫暖,是悠裏從未感受過的。


    「對於雪羽來說,那個使魔是必要的!我不會讓你去攪局!」


    悠裏的身體再度被《蒼炎/mesarthim》所覆蓋。


    這一次,比剛才的魔術還要厚實好幾倍,由許多層火焰構成。


    「不管幾次結果都一樣。」


    結果應該會像今鞠所言。


    羊羔已經被獅子吞噬。獅子是萬獸之王,勝負從一開始就很明顯。


    很快地,今鞠的宣言就成為事實。


    「——《獅子王/regulus》——!」


    羊羔的堡壘再次被獅子有力的下顎粉碎。雖然厚度增加了,可是並不能彌補現階段的力量之差。


    悠裏就這樣用力地撞上牆壁,昏倒在地。


    「這是……」


    但是!


    獅子卻停下了腳步。


    在陷入沉睡的羊羔麵前,獅子不得不停下行軍的步伐。


    因為火焰不是隻有一道。


    一道、兩道、三道!那些火焰就像長廊上擺放的魔偶一樣,無數火焰阻止了獅子前進的腳步。


    羊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贏不了獅子。


    所以她「增加了數量」。


    羊的目的是拖延時間,一道不夠的話,就用兩道,還不夠就繼續增加。


    故意引得獅子破壞自己的絕招,是為了隱瞞真正的目的,也讓人誤以為悠裏使出的火焰就隻有環繞在她身邊的那些。


    火焰是會隨著時間延燒的。


    炎帝〈牡羊座/aries〉的蒼藍士兵隨著時間逐漸征服鄰國,敵人隻能眼睜睜看蒼藍色的領土越來越廣大、堡壘越來越堅實。


    這個魔術名叫《阿塔瑪斯的行軍》。


    「……要突破還真不容易。」


    能讓今鞠說出這句話,悠裏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失去意識的悠裏臉上帶著一抹微笑。〈牡羊座/aries〉魔女——焰悠裏確實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


    「你在說什麽啊?君生。」


    這段時間讓人覺得很漫長。


    但實際上應該隻過了幾秒鍾。


    「時間」在我和雪羽之間流過後,剛才還低著頭的少女,現在臉上已經找不著一絲軟弱。


    「逃避?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別忘了我可是為了奮戰才會來到這裏!」


    雪羽已經變迴我所認識的那個雪羽。


    她堅強地這麽表態。


    ……人們常講「時間是殘酷的」。


    我覺得這句話再正確也不過了。


    剛才那段時間剝奪了我麵前這個少女唯一一次逃避的機會。


    「……你決定了嗎?」


    所以我反問雪羽。


    這一定是犯規的,最後的最後我還是想再給雪羽一次機會,真正的最後一次機會。「你很煩吶!」


    「……我知道了。」


    既然雪羽你已經下定「決心」。


    那我就可以說了。


    東雪羽,我早就知道你會這麽講。


    「啊~~真是的,如果你逃跑的話我還比較輕鬆呢。」


    「別開玩笑了。你可是我的使魔,我會把你用到最後一分一毫,你就好好感謝我吧!」


    「是是是。」


    無論是誰,心裏都會有脆弱的部分。


    也會有一直故意視而不見、不管不顧的問題。


    可我覺得人心也有它堅強的一麵,隻要能發揮那一麵,便能戰勝問題、繼續麵對未來。


    「……那個。」


    「嗯?」


    「……謝謝你。」


    「你說什麽?」


    「什麽都沒有啦!隻、隻是覺得該講一下……你被〈獅子座/leo〉抓住的時候沒辦法救你……對不起。」


    我都故意裝作沒聽見了,雪羽還刻意再強調一遍。


    「這、這隻是身為主人的責任喔!隻是那樣而已喔!別太得意忘形了!」


    「好啦好啦,我知道。」


    碰到這種主人真是……。


    為槌今鞠,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獅子座/leo>的魔女啊。


    〈射手座/sagittarius〉的十二魔女和她的使魔要去救你了。


    4


    「噢。」


    我們迴到今鞠的宿舍後,正好和從地下上來的今鞠在玄關碰個正著。


    為槌今鞠的個人宿舍外麵是開滿五彩花朵的美麗庭園,庭園中央還有一座噴水池。


    今鞠一看到雪羽就開口。


    「事到如今,你還在這裏做什麽?像你這種人根本沒有資格走進我的視線。」


    今鞠毫不隱藏她的情緒,有些煩躁的喝罵雪羽。


    「我想要再比一次。」


    雪羽看著今鞠的眼睛迴答。


    「你要再來一次?」


    「對,因為我和你之間有很大一段『距離』……不覺得這樣對〈射手座/sagittarius〉太有利了嗎?」


    雪羽臉上又浮現了無所畏懼的笑容。


    「哼……」


    看著這樣的雪羽,今鞠似乎有點動容。


    可是——


    「你是來送剛才的謝禮嗎?但是啊,隻有一張嘴的獵人,就算現在打起勇氣走進狩獵場,難道不會馬上後悔嗎?」


    今鞠的話十分尖銳。


    因為她是表裏如一的人,無論對誰都非常直接了當。


    「你有在狩獵場上戰到最後的『決心』嗎?」


    所以雪羽也認真地迴答。


    「試試看吧?〈獅子座/leo〉,你有那資格的。」


    「有何不可?不過萬一到時候被獅子吃掉喪命,〈射手座/sagittarius〉,你就別抱怨啊。」


    開始了,〈射手座/sagittarius〉和〈獅子座/leo〉第二次的對決。


    我們是兩個人。


    魔女和使魔,兩個人一組。


    對方隻有一個人,但是足夠以一擋二。


    她雖然是魔女,卻又具備使魔的身體能力。


    「雪羽——!」


    「君生——!」


    因此,現在的我們要和她抗衡,就隻能活用魔女和使魔一起戰鬥的優勢了。


    「——《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


    我們兩人同時念出這句咒語。


    兩人看著彼此,臉上帶了點苦笑。


    「其實之前會失敗,都是我的關係。」


    我向雪羽坦白。


    「……是喔?」


    雪羽應該隱約有感覺到,她對我的告白並不驚訝。


    「不過這次一定沒問題!」


    因為今鞠告訴了我解決辦法,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配合魔術的方法?」


    聽到我的問題時,今鞠有些困惑。


    「嗯,你的請求就這麽簡單?」


    「你能教我嗎?」


    「當然,雖然在技術上需要一段時間的練習,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辦到,但我可以告訴你基本的理論,這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最重要的?」


    「那就是不要『想著去配合』。」


    「什麽?」


    「反而要用『乖乖給我用』、『乖乖聽話』這種強勢的想法比較


    有效,如此一來,一切都會得到好結果。」


    「那是指……」


    「沒錯,自己使出全力,對方也隻好跟著使出全力,就算用一些話去刺激對方也沒問題。」


    今鞠笑了起來,激將法她才剛用過。


    「這樣一來,不知不覺間就能夠完美配合。」


    這就是所謂的粗暴治療法。但我也覺得這很符合今鞠的風格。


    所以這次一定不會有問題。


    我的那聲「沒問題!」和雪羽完美重合。


    好像不想讓我搶先說一樣。


    「我剛剛啊,輸給〈獅子座/leo〉了。輸得體無完膚,體無完膚耶!我竟然用到這個詞,看我輸得有多淒慘。」


    我知道她敗給了今鞠。看她們兩個剛剛的樣子就知道誰輸誰贏。可是雪羽到底想表達什麽?


    「那家夥叫我『離遠一點』,要和我用對等的條件來比……不對,她說的條件對我比較有利。」


    「…………」


    「那家夥就算讓我也有贏的自信。聽到她的話我就氣到失去理智……被小看也是應該,我還太幼稚了。一切都不夠強,連她的一根小指頭都比不上。」


    「雪羽……」


    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好像一邊說一邊在想。把她自己的想法努力傳達給我。


    「因此我要用你來『填補』。」


    這是雪羽的結論。


    「我的缺點和我不夠成熟的地方就由你來填補,由身為使魔的你來填補。這樣我才勉強能和她站在同樣的高度上,這就是我現在的水準。」


    「…………」


    「這一次我會拉開足夠的距離,足以讓〈射手座/sagittarius〉發揮全力的距離。不過即使這樣也頂多和她『對等』而已,一定沒辦法對她產生實質傷害。」


    「…………」


    「所、所以……」


    「你有想到辦法了嗎?」


    「……有。輸了以後,我才明白自己的《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到底有什麽意義。隻要條件和步驟不要出錯,應該可以成功攻擊……不管怎麽樣,這是我現在唯一的選擇。」


    「嗯。」


    「所以……拜托你了,君生。」


    這就是雪羽得出的結論。


    「真拿你沒辦法,但是你可別扯我後腿啊。」


    「咦?」


    「依你的要求,我會去填補你不足的部分,不過你可別漏氣囉。」


    「什、你……」


    抱歉,雪羽。我不得不這麽說。


    但現在的你有點不像那個東雪羽了。


    懂得反省是好事,反省後下次改進會帶來良性成長。


    可是你剛剛說的那些話……。


    「怎麽啦?不是要拜托我嗎?快迴答呀?」


    這麽謙遜的態度根本就不像你,雪羽。


    所以我故意撥撩她,用傲慢的態度。


    雪羽的反應是——


    「……少得意忘形了你!」


    她犀利的迴瞪我。


    「我會更徹底地『使用』你的,少說那些廢話,快點乖乖讓我用!」


    這樣才對。


    果然,我的主人就應該要這樣。


    「是是,你請便。」.


    糟糕,我可能不小心偷笑了。


    「哼,我當然會。那在我詠唱咒語的時候,就拜托你啦!」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我的腦袋一片空白。


    「咒語?」


    「嗯,『咒語』。」


    「等一下,你說你要『詠唱咒語』?」


    我忍不住反問。


    會這麽驚訝,是因為我從來沒看過雪羽念咒語。


    雪羽詠唱咒語的速度,快到讓她擁有《高速言語》的美名,就算知道這對十二魔女而言不過是基本,但我還是覺得她的對話<dialog>速度很快。


    魔女向自己的契約星座送出魔術請求、到收到魔術式為止多少會有一段「空白」,詠唱咒語是為了縮短這段「空白」。


    但是雪羽本來就不會產生這種「空白」,自然不需要念咒語。


    「沒錯,我要『詠唱咒語』。」


    這代表雪羽接下來要使用的魔術相當龐大,讓雪羽必須「詠唱」。


    「的確就如同焰同學所說,《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的效果會因為星座特性產生改變。要『完全發揮』〈射手座/sagittarius〉的力量,《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是必須的……你辦得到嗎?君生?」


    現在換雪羽挑釁地看著我,用試探般的眼神。


    「啥?你這家夥在說什麽?啊?」


    「問我辦不辦得到?開什麽玩笑,這句話根本是多餘的嘛!」


    聽到我的迴答,雪羽唇角微微揚起。


    那是隻對全心信任的夥伴展露的笑容。


    「那就拜托你了!我的使魔先生。」


    說完雪羽便拿起她的〈印記〉,拉開弓弦。


    我的身體又感覺到向後扯的拉力。


    「……準備好囉!君生!」


    「嗯嗯,真拿你沒辦法。把我射出去之後你就趕快後退!雖然不知道你需要多少距離……」


    「我就是那樣打算的。」


    雪羽有些感歎的繼續說。


    「……我需要的距離頗長,沒辦法好好看著你……」


    「然後?」


    「沒什麽啦!看我的——!」


    《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射手座/sagittarius〉。


    隨著雪羽的指尖離開弓弦,我「發射」了出去,朝著目標〈獅子座/leo〉。


    「唔喔喔喔喔喔————好可——ㄆ……!」


    ——竟然是這樣啊,這家夥太厲害了。


    第一次或許雪羽沒有控製力道,一切又太突然、我也搞不清楚狀況。如果一開始就知道會「飛」,其實還是可以做好心理準備的。


    我以驚人的高速在空中飛翔,彷佛一直有強大的順風在推我,或許我的速度已經逼近音速也說不定。


    《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射手座/sagittarius〉是能在一瞬間把自己的使魔送到敵陣中心的魔術。


    即使距離相隔遙遠也能立刻抵達。而且如果不擅長近戰的〈射手座/sagittarius〉不小心被敵人逼近了的話——


    這個魔術的效果就是在主人拉開距離時,將使魔飛射至敵人前方。


    不過也像一開始雪羽否定的,光把使魔這麽大一個人射出去也沒多大攻擊力。這個魔術正確施展的情況下,使魔不隻是飛射出去而已,也能夠隨心所欲的活動。換句話說,可以采行「利用飛行狀態的攻擊」。


    也就是一支擁有自我意誌的「箭矢」。


    「抱歉啊,今鞠。謝謝你的邀請,可是我真的沒辦法當你的使魔。」


    「……是嗎?」


    「所以至少……至少讓我把你從〈舊家〉中解放出來!」


    「你被主人毒害了嗎?君生。我不明白所謂要把我從〈舊家〉解放是什麽意思。」


    對獵人來說,「箭矢」是什麽呢?


    是解決獵物的「刀刃」。


    那麽對〈射手座/sagittarius〉而言,《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就是「射出了一把最為信賴的刀」!


    「哼,為了打醒你,我就來當你的對手吧丨.」


    「目標」和「箭矢」,今鞠和我展開激烈的衝突!


    5


    「你怎麽不攻撃?」


    我有個問題想先問……。


    「今鞠,你為什麽要為家族跟〈舊家〉那麽盡心盡力?」


    「那還用說?這是我生在為槌家的使命啊。」


    她這個想法非常堅定,而在想法背後的是……。


    「……不,應該說這是我可以活下來的理由。」


    今鞠的語氣相當悔恨。


    你知道嗎?今鞠。你隻是……你隻是被利用了而已。


    我真的很想替今鞠做點什麽。


    我想要改變今鞠的想法,不管這有多麽的傲慢。


    在傲慢的世界裏形成的東西,隻能用更驕傲的東西去改變。


    就算會揭開醜陋的現實,我也必須這麽做……。


    我迴頭看向雪羽,她已經順利地離得遠遠的了。


    射出「箭矢」後,接下來就是確保足夠的距離,遠離該處讓自己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就是〈射手座/sagittarius〉的戰鬥方式。


    雪羽頭也不迴地離去,代表她信任使魔<我>。


    所以我必須對得起她的信任。


    「魔術展開<迎戰的號角>!」


    〈射手座/sagittarius〉的《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是讓使魔能以「箭矢」狀態攻擊的魔術,換句話說,所有的攻擊都靠使魔本身的能力。


    對手是十二魔女。


    不這麽做,根本無法絆住今鞠的腳步。


    「接招吧!今鞠!」


    我的魔術並不需要和星座對話。


    因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和我這個男人對話的星座。


    魔女在使用魔術時會在空中劃下自己的星座,而我在空中劃下的是——不屬於八十八星座的軌跡<奇跡>。


    那是被封印、關閉、並且遺棄的——星座之墓。


    下個瞬間,我身上出現了無數的鎖煉。


    形狀、顏色、種類都千奇百怪,看起來頗不像樣的眾多鎖煉。


    可這些鎖煉有一個共通點,每條都像許久以前就被遺忘了似的,非常的黯淡。


    「那是什麽啊——?」


    我這奇怪的模樣,讓身經百戰的〈獅子座/leo〉魔女有些吃驚。


    無法理解,隻有這句話能形容我現在的模樣。


    「不好意思,十二魔女實在是太過強大了,所以我要開一下外掛啦。」


    我拔出腰間的短劍,那是我身為使魔的裝備。


    那把短劍外觀裝飾得非常華麗,但也隻是好看而已。過多的裝飾反而影響了實用性,沒開鋒的刀刃根本切不斷任何東西。


    ——這把刀一點用處都沒有,玩具刀還比它輕。


    但這把短劍正因為「無法當作武器使用」才能發揮出它真正的價值。


    「——《魔術切斷/saber》——!」


    無數鎖煉中的其中一條纏繞上「基礎」的短劍。


    接著,短劍突然化做一把萬用劍。


    下一刻就是我和今鞠的正麵交鋒。


    「——《獅子王/regulus》——!」


    我利用飛行狀態發出一擊,今鞠用拳頭接下。


    不對,更正確一點來說,應該是「互砍」了一下。


    今鞠確實地看穿了我接近音速的攻擊軌跡。


    (破壞……!)


    並不是「沒效」,而是「被破壞了」。


    對班長的〈牡羊座/aries〉火焰是「沒效」,而《魔術切斷/saber》碰上〈獅子座/leo〉則是直接被破壞。


    長劍被破壞,碎成無數碎片四散而去。我的裝備再度變迴短劍。


    這是純粹的暴力。


    這就是擁有八十八魔女最強攻擊力的〈獅子座/leo〉魔術——!


    「這是、魔術……?」


    或者是……?


    「你一個男人竟然……使用魔術……?」


    今鞠吃驚得目瞪口呆,讓她少了幾分戒備。我必須把握這微小的機會!


    可是,「箭矢」的軌道是直線的,無法任意改變軌道。我就維持著被彈開的姿勢經過今鞠。


    該不會這就是飛行狀態的極限了?


    「唔、喂……不是這樣的吧……」


    我嚇得喊出聲來。


    但事情並沒有變成那樣。


    我的身體飛越了今鞠,在半空中像是碰到一陣反方向的風,我急遽的反轉。


    再一次的,我朝今鞠飛射而去。


    「引誘彈……?」


    在戰場上有以數量取勝的步兵,也有速度驚人的騎兵,另外還有以「距離」為武器的弓兵。


    也是戰場英豪全心信賴的一支箭。


    這才是〈使魔〉。


    這才是《禦使魔術/所羅門的魔神》。


    那麽我就是『魔彈』,施術者放出的使魔會不斷的追擊目標。


    不停地、一次又一次,直到「魔女的咒語詠唱完畢」為止!


    ……雪羽這魔術真是不錯。


    「還早呢,今鞠!隻是打碎《魔術切斷/saber》而已,你可別太安心啊!」


    「別笑死人了,你的魔術不會有效,不管來幾次結果都一樣!」


    今鞠抹去心中的疑惑,又變迴那個沉著冷靜的一流騎士。


    「啊!太厲害了。十二魔女……你實在太強了!」


    我激動得大喊。


    「你為了獲得這麽強大的力量,到底付出了多麽痛苦的代價……你覺得可以嗎?〈舊家〉這樣對待你。」


    「那有什麽問題?」


    「把……你……」


    我說不出口,要是說出真相,今鞠究竟承不承受得住?


    她的人生會變成什麽樣子?


    (氣死我了……!)


    第二次的正麵衝突——


    「——《武裝切斷/knight》——!」


    我使出了結束上次那場混亂的〈禁咒〉。


    「一分為二」——將對手的「裝備」強製卸除的魔術。


    班長的《蒼炎/mesarthim》是不斷施放的魔術,那麽就像是「裝備」一樣。這個道理也許能用在〈獅子座/leo〉的《獅子王/regulus》上。


    但是不能冀望「也許」這種稀薄的可能性……。


    「咕喔……!」


    一點用都沒有。


    而且當時是因為班長的精神狀況,在得知背後黑手的企圖後變得相當脆弱,我那孤注一擲的策略才得以成功。


    這就是十二魔女的強悍。


    更何況獅子是輕拍兩下就能輕易殺傷人類的最強生物,魔術的威力完全不一樣。


    因此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


    第二個〈禁咒〉又被「破壞」了。


    而我再次遠離今鞠而去。


    「放棄吧!你根本不可能打敗我,甚至不可能阻止我!」


    「那種事我早就知道!可是啊,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不行還是非做不可!」


    「為什麽?」


    「……因為你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什麽?」


    「你總是自信滿滿,你的笑容看起來真的很愉快。」


    「她」曾這麽告訴我。


    「她」說,如果想和誰當朋友的話,就要先觀察對方的笑容,看對方是為什麽而笑。


    所以你不要再笑了,拜托你別笑了。


    別為了〈舊家〉……別為了〈舊家〉笑得那麽開心、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拜托你別笑了。


    我僅剩的〈禁咒〉是《存在切斷/thi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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