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RISING RYDEEN異能對決 作者:初美陽一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04 病嬌對決好恐怖……真的超恐怖的,饒了我吧,我說真的……
《緊急事態宣言》發布後不久——有一名妙齡的女性拚死命地,從遭受業火侵襲的舊市鎮道路上奔逃而來——那是擁有《從雙手發出熱能的異能》的無法者,她身上所穿的套裝處處焦黑,看起來一副悲愴的模樣。
「唿、唿救命,來人啊,救我……嗚!」
她的雙腳一軟,跪倒在地————最後終於倒臥在地麵。她心想:到此為止了嗎?就在她將要放棄的時候——
「!那邊那個人……你、你沒事吧?振作一點!」
眼前將倒地的她扶起的人竟是琉璃——她使用《能使右手觸碰的物體迴複到五分鍾前狀態的異能》,使無法者身上較新的灼傷轉眼間就複元。
對於救助自己的琉璃,無法者的女性有如懇求般說道:
「嗚嗚……救我,啊啊……救我!」
「怎、怎麽了?請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麽事!?」
就在琉璃詢問的同時,眼前立刻目睹貌似答案的現象。隻見在貌似女性走來的方向——有一棟廢棄大樓起火燃燒,火焰直竄天際——這明顯不是尋常的災害,恐怕是異鄉客的《異能》所引起的吧,琉璃如此推測。但是有別於冷靜的思緒,她的肌膚卻因為心理創傷而起雞皮疙瘩。
「……啊、嗚嗚……」
以前,琉璃的母親因無法者引起的事故而喪命——這個狀況與那時非常相似,過去的情景仿佛和猛烈的火勢重疊一般,在琉璃的腦海中閃過。
「啊、啊!唔、唔……媽媽……」
「啊哇哇……來了,那孩子要來了……拜托你……救救我!」
「…………!」
聽到半身被她抱起的女性向她求救,琉璃的意識被拉迴到現實。沒錯——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於是琉璃點頭答應。
「我知道了……交給我吧,這裏由琉璃來想辦法!」
「!真、真的嗎……!?嗚、嗚嗚……!」
琉璃用強而有力的聲音,強行掩飾了顫抖——但或許是因為害怕吧,女性絲毫沒察覺她的膽怯,對勇敢的琉璃感動不已。
「啊啊……你竟然願意拯救身為無法者的我……!果然還是女孩子最棒了……女孩子是天使啊——!」
「……啊,什麽嘛,原來你是無法者啊……那就不用管你了。」
「唉——哇啊!?……嗚嗚……」
琉璃突然放手,無法者的後腦便咚的一聲撞擊到地麵,然後就流著眼淚暈過去了。然而琉璃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沒有露出同情的神色,就這樣站了起來。
這個無法者剛才說——『那孩子要來了』,恐怕就是指造成這場火災的異鄉客吧——而那個人應該也是無法者吧。
燈矢應該也有聽見廣播的《緊急事態宣言》。老實說,就連琉璃也不知道他到底身在何處,不過他一定會趕來舊市鎮才對。
應該要等待燈矢嗎?琉璃雖然也這麽考慮——但是胸中卻是激蕩不已。
「……使用火焰的異鄉客……」
隻是說出口,胸中的激蕩就更加劇烈——若是就這樣放著原因不管,那麽災情將會更加擴大吧。這裏離新市鎮並不是很遠,不,就算災情不至於波及新市鎮,說不定就在這個瞬間,也有其他人被卷入火災。
就像過去失去母親時的琉璃一般——或許現在也有人正麵臨絕望。
「……琉璃要阻止才行……」
琉璃吸了一口氣,幾乎無意識地往前踏出一步,身體的顫抖停不下來,心中的恐懼也無法拭去,但是琉璃的腳步——沒有停下。
琉璃依序通過隨時都要崩毀的廢棄大樓、荒廢的工廠——下一個轉角的前方,恐怕引起這個事態的人——就在那裏。隻見前方又竄起新的火舌。
「……唿、唿……」
塯璃背靠著牆壁,緩緩窺視轉角的另一頭。
——燃燒的建築物、受風吹拂而增強的火勢、吹拂而來的熱風——然而,在這幅情景中卻有著一股異樣感。那裏有一個背對著這裏,站在火焰正中心一動也不動的少女——
「啊……咦?那孩子……不會吧?那孩子是——」
琉璃————曾經見過她。那是在不久之前,雖然時間非常短暫,但曾經和琉璃同為隊友的少女——嬌小、軟弱,時常淚眼汪汪的那位少女。
「——夜侘——?」
就在琉璃說出那個名字的瞬間——少女微微轉頭,左眼朝琉璃看了過來。看到那似乎缺少生氣的眼神,琉璃盡管感到微微的寒意,卻仍是現身在夜侘的麵前。
「夜侘……這該不會是夜侘做的吧……?可是夜侘的《異能》不是隻能點燃打火機程度的火嗎……」
「…………」
「那個……夜侘?你有在聽嗎?」
「……你也要妨礙我嗎……?」
「——!?」
與周圍的熱度相反,夜侘的聲音冰冷異常——而且看她的反應似乎不記得琉璃,她真的是夜侘嗎?就在琉璃遲疑的時候——
「……你要妨礙我吧……是那樣沒錯吧……?」
「……!?等一下,夜侘……聽我說——」
「不可饒恕……妨礙我……妨礙我們的人……全都不可饒恕……」
「咦……?…………!?」
夜侘的身體緩緩一晃,原本側眼看著琉璃的她,此刻完全轉過身來————這時琉璃才終於發現夜侘身上的異常。夜侘右眼中心的瞳孔——散發出異常燦爛的鮮紅光芒。
「夜、夜侘……你那眼睛是怎麽——咦?」
一瞬間,琉璃不明白發生何事——因為左手的前方有火焰飄浮在空中。發生得非常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火焰不知不覺就在那裏了。
當頭腦終於接受眼前所發生的現象——身體接著有了反應。
「啊!好燙!?嗚!」
琉璃往後方一跳,用右手觸碰左手,治療輕微的灼傷。但是,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在對火的心靈創傷的相互影響下,她的頭腦幾乎呈現恐慌狀態了。
「怎麽迴事……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別想逃……」
「…………!」
夜侘再次將鮮紅閃耀的瞳眸轉向琉璃——
「燙……!啊啊、嗚嗚……呀啊啊!」
身體又感到灼熱——又來了,不知不覺間,點燃的火焰再次襲向琉璃。
「喝啊——唔!」
雖然不清楚夜侘使出的是怎樣的攻擊,不過暴露在那豔紅色的瞳眸之下很危險——由於這樣的判斷,琉璃逃迴剛才的轉角,再次躲藏起來。
「唿、唿……夜侘為什麽……」
為什麽有那樣的力量——這麽想的同時,琉璃也對夜侘現在的狀況感到訝異,那樣簡直就不是夜侘。她雖然軟弱膽小,又愛胡思亂想,但卻是個溫柔的少女——如今則是既冷淡,又不聽人說話,宛如是個喪失心神的空殼。
如果那不是夜侘就好了——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說是非常自然。
「……再這樣下去……」
災情將會不停擴大吧。如今的夜侘不知道停手,雖不知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這完全是『失控』狀態。
「燈矢……如果是燈矢,這種時候……他會怎麽做?」
琉璃在心中描繪出燈矢的臉孔——如果是他的話,在這種時候,他會做出怎樣的判斷呢?為了將損害減至最少,對於失控的夜侘——他會怎麽做呢?
「…………」
隻見琉璃原本不停顫抖的身體,逐漸平複
下來。同時,琉璃的眼神立刻沉了下來,看起來既晦暗又冰冷。
背靠牆壁躲藏的琉璃,不知想到了什麽,緩緩將身體暴露在夜侘麵前。瞥見琉璃的夜侘感到疑惑——她向琉璃問道:
「……?你是誰……你也要妨礙我嗎……?」
「…………」
剛才還麵對麵對峙過,現在卻已經忘記了嗎?——果然現在的夜侘不正常,若是再這樣放著不管,實在是太危險了。
於是琉璃下定了決心。她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夜侘,而且是現在自己該代替燈矢做的事——她以冷酷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對象』。
「目標,火焰異能的失控者,推定a等級異鄉客——焰熾夜侘。」
背對著燃燒的建築物,琉璃發出了冰冷的聲音——此刻的她已經不再猶豫。
「王真燈矢的搭檔,葛代琉璃花——判斷你是無法者,開始進行排除。」
琉璃發出宣戰聲明——而接下挑戰的夜侘——
「王真燈矢……燈矢……?……隆良的敵人……敵人的同伴,就是敵人……」
紅光閃耀的瞳眸,散發出更加異常的光輝——
「隆良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夜侘與琉璃——兩人之間的戰鬥,如文字一般揭開了序幕——
魅神的病房裏——在距離病床稍遠的書桌上,前來探病的亞莉雅正以飛快的速度,一邊操作著筆記型電腦,一邊和某人通著電話。
「對……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舊市鎮的b地區!公認異鄉客也是一樣,除了我許可的人之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進去,火災災害也要極力抑製,盡可能使範圍控製在舊市鎮的b地區之內——明白了嗎!」
下達命令後,亞莉雅掛斷電話,不過手指仍不停地敲著電腦。而對於那樣的她——魅神露出不安的表情開口:
「喂,亞莉雅……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剛才的《超自然災害》到底是什麽……你知道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魅神……不,你別在意,沒什麽事……隻是無法者在鬧事而己。」
「!無法者……那我應該出擊吧?沒問題的,這點小傷不算什麽,亞莉雅,對我下達出動命令——」
「——你在說什麽!?當然不行啊!」
「呀啊!?……什、什麽啦……不用那麽大聲吧……」
被亞莉雅這麽嚴厲地一說,魅神不自覺地沮喪起來————看到她雙目泛淚的模樣,亞莉雅慌張地解釋道:
「啊……抱、抱歉,哈哈,因為太忙碌,不小心就大聲了嘛。不過魅神在傷好之前不應該輕舉妄動,你明白嗎?」
「嗯……我明白亞莉雅是擔心我……」
「沒錯……拜托你,不要勉強自己……喔。」
這時亞莉雅動個不停的手指終於停止,熒幕上麵顯示『情報隱匿處理完畢』、『現在起在舊市鎮b地區發生的事,絕不會泄漏至外部』等語句——那是政府調查員傳迴的報告。
「很好……嗯?……什麽!?」
但是接下來又接到『方才分別在不同地點,發現兩組人馬強行踏入舊市鎮b地區』這個聯絡報告,而且還說『一方是二人組的政府公認異鄉客』————『但是另一方卻是一名身分不明的人物』。確認那樣的報告後,亞莉雅皺起眉頭站了起來。
「……魅神,我現在要出去一下,有點事要處理————啊啊,關於《超自然災害》的話,因為災害並不會波及這裏,所以你可以安心休息。」
「……亞莉雅,你說的工作……是指正在鬧事的無法者嗎?那果然我也——」
「魅神。」
魅神正要請命,卻再次被亞莉雅打斷,不過這次她的聲音不像剛才那樣粗暴,亞莉雅就像教導小孩子般,以溫柔的聲音對說道:
「沒事的……這裏就交給我。別擔心,事情一結束,我就會馬上迴來這裏……那麽我在趕時間就先走了——你要乖乖的哦!」
「啊,亞莉雅……等一下啦,喂!……亞莉雅!」
「絕對喔……絕對不準來哦!我是說絕對喔!」
千叮嚀萬囑咐的同時,亞莉雅一邊取出手機,一邊急急忙忙走出病房,而被一個人留下的魅神——
「什麽嘛……真是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她緊緊握住了病床的床單。
兩名少女在燃燒的舊市鎮內爭鬥————一個是閃耀著紅色右眼,所到之處皆放出火焰的夜侘,另一個則是閃躲移位,盡可能不進入夜侘視線範圍內的琉璃。戰鬥的兩人逐漸移動,不知不覺間在荒廢的工廠內部,展開了捉迷蔵。
然而,不管琉璃再怎麽避免進入視線範圍——
「——好燙!」
即便隻是短短一瞬間,隻要進入夜侘的視線範圍,火焰就會立刻向琉璃襲來,就琉璃的身體感覺,真的是進入視線範圍的瞬間——也就是『隻要被看見』就會著火。她還借用了以繩結捆綁的雜誌堆,為了在無可躲藏之時用來當成緊急用的遮蔽物,可是那些雜誌剛才也都被燒光了,琉璃一邊躲入遮蔽物之後,一邊小聲抗議道:
「唔……太誇張了啦……!」
如果說『隻是看到』,就能夠幾乎『零時差』點火——那樣根本無法閃避。但麵對那實在太過強大的力量,琉璃也沒有退縮。
「……就算不現身,也是有手段可以戰鬥喔……」
琉璃並不是什麽也沒想地四處逃竄,琉璃好幾次布下『陷阱』————不著痕跡,謹慎小心地絕不被發現。在此之前,幾乎所有的『陷阱』都沒有機會發動,一直被忽視到現在,不過這次不同了。
叩滋、叩滋——若是不注意,很有可能就會漏聽的少女腳步聲傳來——琉璃屏息靜氣,摘下右手的手套,一邊計算時機。
然後——當腳步聲接近琉璃躲藏的陰暗處瞬間——
「——唉~咿!」
琉璃壓低姿勢衝了出來,觸碰夜侘腳下——已經焦黑變質的物體——就在那個瞬間……
「!唿……啊、嗯……」
恢複原狀的繩子捆綁住夜侘——那是方才琉璃當成掩蔽、用來捆綁雜誌的繩子。由於並不是計算過複元後會如何捆綁,所以捆綁的方式非常粗糙——不過至少如琉璃所願,封住了夜侘的行動。
「還沒……才不是這樣就結束——吃我這招!」
琉璃繞至夜侘的左側,將四個貌似由環狀物體分解而成的東西,分散丟在夜侘的四方。然而,就當她正要觸碰其中一個的時候——
「……喵啊啊啊!」
「什麽——好燙!」
夜侘強行扭動身體,右眼轉向琉璃的方向——隻見琉璃想要觸碰的其中一個碎片著火,鏗啷一聲,掉落在地麵。
「唔……隻差一點的說……!」
琉璃再度躲藏起來,輕輕地咂舌一聲,原本被繩子捆綁住的夜侘扭動著身子,終於得以解脫。
「…………」
掙脫之後的夜侘,完全看不到被捆綁時的痛苦,再次以感覺不到生氣的表情,開始尋找琉璃的身影。
躲藏在暗處的琉璃——她的樣子也逐漸有所改變。剛開始戰鬥時的琉璃,還多少殘留著平時的樣子。即便斷定夜侘是無法者,她心中似乎仍然還把夜侘當成原來的夜侘,可是——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可以把那家夥排除……」
現在映在琉璃眼中的對手並不是焰熾夜侘——隻是個『操縱火焰的無法者』而已。或許是持續受到心靈創傷的火焰威脅,但是卻強行將恐懼壓抑在心中之故吧——現在的夜侘,在她看來隻是
個『仇人』。
「琉璃……絕對要親手……!」
仿佛沉醉在火焰中一般,琉璃的眼神充滿怒氣。但是,不同於沸騰的感情,琉璃冷靜地分析夜侘《異能》的特性。
首先,夜侘的異能隻能在她能夠目視的場所點火——隻要像現在的琉璃一樣,借由障礙物掩蔽,暫且就能夠防禦。然而——『能讓目視的場所零時差點火』這個破天荒的特性是最大的威脅,除非速度快到能夠擺脫夜侘的視線,否則是不可能閃避的。
但是——如果能夠撐過一次灼傷,不,隻要能夠撐過一瞬的話,那又會如何呢?隻要能在一瞬間分出勝負的話——那麽琉璃或許也能突破這個劣勢。
「……隻能放手一搏了吧……」
眼神深沉的琉璃——從外套的內側口袋,取出藏在身上的手槍。那是燈矢交給她護身用的一把槍——隻要使用這個,或許會連對方的性命也奪走。就琉璃而言,『排除』與『殺害』是不同的,所以至今她從未有過用槍的念頭——可是這時的琉璃已經失常了。哢的一聲打開保險的瞬間,她的眼神變得更陰暗,而且更加冰冷深沉。(錄入君:日本黑手黨打架都基本不帶槍…你們一群中二病鬧著玩居然還要…)
「……都是那家夥的錯……是那家夥不好……」
琉璃仿佛失去理智般喃喃說道——她站起來,從陰暗處衝出,瞪著夜侘——不,是瞪著不當成是夜侘的『無法者』。就在夜侘轉身麵向琉璃的同時——
「永別了——無法者!」
琉璃舉起槍,準備要扣下扳機——
「…………!」
發現琉璃後,夜侘的右眼閃耀鮮紅光芒——不過琉璃早有覺悟,隻要忍住這道火焰,扣下扳機,那就是琉璃勝利。
琉璃是這麽想的,可是——
「——咦?」
火焰並沒有襲向琉璃,而是在琉璃的前方——正確來說,是在夜侘與槍口的中間起火。看來扣下扳機後沒多久,子彈恐怕就已經被火焰吞噬了吧。
「……騙人……」
琉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因為沒能看見射出的子彈,所以她也隻能推測——子彈應該還沒碰到夜侘就燃燒殆盡了吧。
而且夜侘的攻勢還不隻如此,閃耀著鮮紅光輝的右眼移動的同時——持續點燃的火焰也跟著同樣移動,朝琉璃侵襲而來。
「什麽——不會吧……竟然也有這種用法……!?」
琉璃把夜侘的異能想成是『點』,以為那個能力隻會讓注視的一個地方點火——但是卻不是那樣。隻要在異能發動的狀態下移動視線,就能讓點燃的火就這樣變成『線』來移動,而那樣的結果就是——
「嗚……啊啊!啊唔……不要啊!?」
火焰之蛇宛如要纏住琉璃上半身般蠢動。即便是已有心理準備要忍受一次痛楚的琉璃——也忍不住鬆手讓手槍掉落地麵。
「唔……可惡!」
「…………!」
琉璃立刻脫下起火燃燒的外套,對著夜侘丟了過去。遮蔽夜侘視線的外套轉眼間就燒毀掉落——不過趁著那段期間,琉璃再次躲到陰暗處。
「————~~~~!唿啊啊……!」
琉璃蹲坐在地,先前遺忘的恐懼又久違地卷土重來。最後手段的槍也對夜侘無效——可見她的力量超出琉璃的預測。
贏不了——這樣的想法在腦海閃過。但是琉璃搖著頭,想要趕走那樣的念頭。
「唿、唿……我不會輸……我要打倒她,打倒她……絕對要排除她……!」
琉璃仿佛在說服自己一般,反覆地喃喃自語。為了讓紊亂的氣息平靜下來,數次深唿吸的瞬間——琉璃的鼻子聞到強烈的刺激性氣味。
「咦……唔咕————!?」
刺激性氣味的源頭——那股味道強烈到讓人不禁覺得,先前沒注意到真是不可思議。琉璃將視線隨著氣味的方向看過去——接著馬上就察覺到了。那是一直被放置在這座荒廢工廠中的大型鐵桶——大概是因為激烈戰鬥而傾倒的鐵桶,在琉璃的前方橫向滾了過去,而且從注入口漏出散發刺激性氣味的液體——那恐怕是汽油吧。
「——怎麽這樣——」
從夜侘的方向,應該也看得到流出的汽油。如果現在對著這裏點火的話——一思及此,琉璃起身想要逃走。她的視線往夜侘看去——隻見夜侘缺乏生氣的眼陣,正注視著地上流動的汽油。
「——啊!」
就在仿佛時間暫時停止的感覺中——
「————燈矢————」
琉璃說出這個名字的同時——夜侘的右眼亮起鮮紅的光輝。
進入舊市鎮b地區的兩人——是隆良和沙凪。麵對向周圍擴散的火舌,隆良用手背擦拭因熱氣和焦急而流出的汗水。
「可惡,怎麽會這麽熱……話說肇事的異鄉客在哪裏啊……!」
「原本以為是在火舌竄起的地方——不過似乎在移動呢……話說好熱喲……千金小姐承受不住這種熱度了……」
「喂喂……我們才剛來而已耶,真是沒用……」
沙凪已經虛弱不堪,隆良不得已隻好扶著她。
「嗬嗬……不愧是隆良大人,你很明白嘛……謝謝你喲。」
「你啊,這種時候態度也很輕鬆呢……咦?喔喔!?」
「哈——啊吧唿!喲!」
由於手機響起,隆良便想要取出手機——沙凪因此而突然失去支撐,於是就麵向前方倒了下去,不過隆良沒空管她——
「……啊!是、是亞莉雅……不妙了。」
如果被發現他又未經允許來到舊市鎮————不,既然位置情報已經被亞莉雅掌握,事情就已經敗露了吧。雖然不想接電話,但不管接不接,他都確定會受到責罵——既然如此,隆良做好心理準備,按下通話鍵。
「喔、喔喔,喂……亞莉雅嗎?」
『……隆良同學,你現在在舊市鎮吧?』
「…………!」
果然敗露了————看來是無法瞞過亞莉雅的。不過已有心理準備的隆良,在這樣的狀況下,反而決定坦然以對。
「亞莉雅——關於再次違反待命命令的事,之後不管有什麽處罰我都接受,不過夜侘說不定被卷入這個《火災損害》了吧?夜侘那家夥,跑出去之後就沒迴來,也不知道她在哪裏對吧……那是我的責任,所以——現在什麽都別說,讓我去吧!拜托你,亞莉雅!」
『隆良同學……關於違反命令的事,既然你有在反省,我也不會多加責備。不,如果處罰是不管做什麽都可以的話,那我也很樂意處罰你……不過那先姑且不論,既然你現在正在事件的中心處,那樣反而正好……』
「什……什麽?喂、喂,亞莉雅,你那樣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聽好了,隆良同學——你冷靜聽我說。』
唿吸一次之後——亞莉雅對隆良說道:
『引起這個《火災損害》的異鄉客,其真實身分就是——夜侘同學。』
「啥?……什麽!?」
隆良自己也想過這樣的可能性——然而一旦實際聽到,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卻是『不能接受』的心情比較強烈。
「等、等一下啊……那樣是不可能的吧!?因為以那家夥的能力,從指尖放出打火機或是長柄打火機程度的火就是極限……她的能力應該還沒厲害到能夠引起這種事態吧?」
『關於那件事,我現在就來說明吧。聽好囉……夜侘同學的《異能本質》是——』
依照亞莉雅的說明——夜侘的能力似乎不是『從指尖發出火焰』,而是
『隻要是右眼所目視的場所,不管是哪裏都能自由點火』的能力。隻要是能看得見的場所,幾乎沒有限製——隻不過,她似乎隻有自己的身體不能點火。然而衣服之類卻是另當別論,也就是在那樣的情況,即便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火也會延燒上去。
『——從夜侘同學《異能》覺醒的那一天起,其實就有預兆了。隻要注視點火指尖的視線中斷,火自動就會熄滅,而且——火並不是從夜侘同學自己的身體發出,這就是最大的預兆。以此判斷,打從一開始我們就可以確定,夜侘同學並不是《人體發火型》的能力者。再說如果是《人體發火型》的話,夜侘同學的身體大概是承受不住的吧。』
「喔、喔……呃……那是怎麽一迴事?」
『唔嗯……說得簡單一點,一般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足以起火的高溫、高熱,腦袋大概會最先沸騰吧。能夠辦得到的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由於成為異鄉客,身體上出現對火焰擁有抵抗力的變化。然而夜侘同學的身體完全沒有出現那樣的變化——因為她對自己延燒的火焰會感覺到燙的關係。』
「……原來如此,重點就是——夜侘的能力不是『近距離發火能力』,而是類似『遠距離發火能力』的……『控火能力(pyrokinesis)』,這樣說對吧?」
『啊……沒錯,抱歉,講了那麽多繁瑣又冗長的話。』
「不、不會啦,以本大爺的能力,輕輕鬆鬆就能理解喔?」(錄入君:不愧是重度中二病……)
話雖如此,其實隆良並不是從亞莉雅講述的原理或理論得到理解,而是因為隆良曾經因興趣而調查過『感覺很帥的超能力』。正是因為擁有那些知識,所以他才能推導出那種能力——趁著亞莉雅還沒有提到這件事,隆良趕緊繼續話題。
「……可是先前明明一直都沒有發覺……為什麽夜侘她突然就能辦到那種事了呢?」
盡管隆良這麽問——亞莉雅卻沒有馬上迴答,可能她自己也尚在整理的階段吧——間隔若幹的空白之後,終於才有聲音傳來。
『先前恐怕是……她給自己設了限製吧,更簡單地說,那就是夜侘她本身也沒想到能做到那種事。就像以前的魅神也沒想到腳也能《電流化》一樣。然而因為某種因緣際會,使得她的限製解除了————所造成的副作用,就是讓她陷入現在這個可稱之為《失控》的狀態吧……以上就是我的想法。』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就能夠理解,夜侘為什麽會引起這個狀況了……簡單說就是能力突然變強,她無法控製吧。」
『唔嗯……隻怕就是那樣吧。而且以前也曾有過前例,突然得到令人驚異的異能,有人因為衝擊而喪失心神————現在的夜侘同學或許就是如此。由於是解開限製的失控狀態,能夠發出的火焰也不再是長柄打火機等級,現在的她很危險……所以隆良同學——』
亞莉雅以誠摯的語氣唿喚隆良,而預測到她要說什麽的隆良,則是搶先加以否定。
「啊啊,你要我迴去是吧?不過很抱歉——聽到那種事我更不能迴去了。這和處理燈矢或無法者的事情不同,不管你再怎麽阻止,我都要去救——」
『請你去救夜侘同學吧!』
「——夜侘……咦?」
因為亞莉雅的話超出預期,所以隆良不自覺地愣住——亞莉雅則是繼續真摯地說道:
『我要求你們無限期待命……而且不久前還因為你違反命令而發怒,現在卻拜托你這種事,你一定會覺得我出爾反爾吧……不過就算是那樣我也要拜托你……!現在的夜侘同學一定隻是精神不安定而已……不過如果是你說的話,一定能夠傳達給夜侘同學的……我希望你能拯救夜侘同學……!』
「……可以嗎?我還以為你會以危險為理由阻止我呢。」
『唔嗯……確實是很危險,不過這一點,現在的夜侘同學本身也是一樣……若是她再繼續失控的狀態,難保她不會犯下什麽大錯,隻有這一點是絕對要避免的。』
「這樣啊……嘿嘿,我知道了,交給我吧——本大爺會輕鬆拯救任性暴動的夜侘啦!」
隆良氣勢十足地迴答——聽到他的迴答,亞莉雅以充滿喜悅的語氣迴應:
『……謝謝你,隆良同學!我現在也正趕往那裏————隻要感覺有困難,那就要等我抵達哦……話說迴來,有件事我很在意。』
「哦?什麽事?怎麽了嗎?」
『嗯、那個……因為平常你都會說《英雄》什麽的,但是從剛才卻一次也沒聽見……這真的隻是小事,不過我有點在意就是了。』
「!啊,不……對了對了,交給世紀英雄的本大爺就輕鬆搞定了啊!哈哈……怎、怎麽說呢,總之……現在要快點找到夜侘對吧?」
『嗯,正是如此……隆良同學,我剛才也說過了,不要逞強哦——我最盼望的不是隻有夜侘同學而已……而是你們全員平安無事。除此之外,在同一時間,還有另一個人也侵入舊市鎮了,雖然尚未掌握那個人的目的……不過你們也要特別小心喔。』
「……好,謝謝你……那麽晚點見了!」
噗滋一聲,隆良掛斷電話後——輕輕歎了口氣。剛才受到亞莉雅關於『英雄』的詢問——隆良才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之中,避免自己說出『英雄』兩字,心情不禁有些鬱悶。
果然還是沒找迴自信嗎——隆良仿佛要陷入這樣的思緒中。不過現在必須以夜侘的事為先,他雙手往臉上用力一拍,重新打起精神。
「很好……喔,我們走吧,沙凪!亞莉雅也正式許可了,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好顧慮……沙、沙凪……?」
「…………」
這時隆良看見的是——仰躺倒在地上,以冷淡的眼神看過來的沙凪——就在隆良忍不住感到困惑的時候,沙凪以那樣的姿勢對隆良說道:
「剛才因為隆良大人突然放開手……我就直接跌倒了喲。」
「……喔、喔喔……是那樣嗎……」
「……超痛的喲……」
「……抱、抱歉……對不起啦,來,抓住我。」
「嘻嘻嘻……這樣你隻能以黏液來償還了喲~……?」
「我、我才不要呢!話說,現在不是說那種事的時候了吧!總之先找出夜侘要緊——」
就在隆良一邊幫助沙凪起身,一邊對她勸說的時候,幾乎同一個時間————從隆良等人前進的道路前方,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唔喔啊……什、什麽啊!?」
「什、什麽!?這這、這次又是怎麽了喲!?」
沙凪有些慌張地抱住隆良——不過比沙凪先恢複冷靜的隆良,推測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還會有什麽呢……隻有一個可能吧,那一定是夜侘!」
「咦……剛才那是夜侘做的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剛才的爆炸是……在、在那裏喲!?」
沙凪所指的前方,看起來是個荒廢的工廠——那裏竄出的確實是新的火舌,而且火勢比起其他地方都還要猛烈。
「……動作快!我們快點去救夜侘吧!」
「唔喔……不要丟下我!我也要去喲……夜侘!」
隆良氣勢十足地奔出——沙凪雖是稍遲一些,不過兩人一同前往夜侘的所在之處。
「……???」
荒廢工廠的內部——由於剛才發生的爆炸,夜侘整個人坐倒在地上。引起爆炸的大概是裝有汽油的汽油桶——對從桶子漏出的液體點火的人則是夜侘。但是夜侘並沒有那樣的意識,她隻是『凝神一看』,『火就點燃了』而已。
「……我……咦……?」
在仿佛籠罩一層霧的意識中,或許是想要恢複思考吧————隻見盡管身子搖晃,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夜侘仍然站起身來,然後——她發現了。
「……啊……」
俯臥倒地的琉璃的身影——她絲毫沒有動靜,也看不出來有在唿吸——那個模樣簡直就像……
「…………」
眼神空虛的夜侘似乎想到什麽,她正要接近琉璃,就在那個瞬間,
「——夜侘!?」
「…………?」
踏入工廠的是隆良——看過內部的慘狀,他馬上呻吟似地說道:
「唔喔……怎麽會這麽淒慘……嗯?倒在那裏的人……是琉璃嗎!?……?喂,怎麽了……琉璃,你沒事吧!?」
除了隆良與沙凪以外,所謂還有一個人侵入舊市鎮,該不會就是指琉璃吧?不,現在重要的是不管隆良唿喚幾次——俯臥在地的琉璃都完全沒有迴應。隆良心中浮現了最壞的預感——他抬起頭一看,卻與琉璃身旁的夜侘對上了眼。
「……喔,夜侘……本大爺親自來迎接你囉。來……你差不多該冷靜下來,和我們一起迴去囉。」
「……你是……誰……?是誰……?」
「……喂喂,你該不會忘記我的長相了吧?真拿你這家夥沒辦法,來吧,仔細看看本大爺這張一看就知道是英雄的臉孔,然後想起本大爺是誰吧。」
「…………」
隆良輕佻地說著,不過夜侘卻是順從地注視他的臉。對夜侘而言——他似乎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還差一點就能想起,心靈就能恢複光明——夜侘用那雙缺乏生氣的雙眼,凝神注視他的臉,但是——就在那個瞬間,夜侘的右眼緩緩綻放鮮紅色的光輝。
「喔喔,你那樣盯著我看,我會很不好意思啊……咦?啊……燙燙燙燙!?喂~~!別烤我的鼻子!?」
「!?喵嗚……?」
夜侘慌張地移開視線,原本點燃的火也立刻熄滅。隆良一邊用手指擦拭被烘烤的鼻子,一邊確認了亞莉雅所說『夜侘異能的本質』的確屬實。
「唿、唿……唿,原來如此……瞳孔發出紅色光芒,空間就會隨之產生火焰嗎……姑且可以稱之為『零秒點火(zero fire)』吧……話說真是不得了的力量啊……而且她還真的失控了,樣子也不太對勁……」
隆良裝模作樣地進行分析,對於那力量的驚人威力不禁冷汗直流——不過同時,他馬上就露出安心的笑容。
「……不過嘛,嘿嘿,那是夜侘沒錯。」
雖說處於失控狀態,卻也不是聽不懂人話。被隆良大聲一吼,她的目光便不自在地遊移起來,那模樣毫無疑問就是夜侘。盡管不確定那是否真如亞莉雅所說是『因為隆良的話語』不過隆良確信,他可以拯救夜侘。
然後跟在隆良之後——沙凪也踏入工廠的內部。
「隆良大人,等、等一下喲……唿……別丟下我啦~……喲……」
「喔喔,抱歉,話說你也太慢——……!?沙凪,快躲開啊啊啊!」
「唿……什麽?」
雙手撐在膝上,氣喘籲籲的沙凪,聽到隆良的叫聲往上一看——她馬上發現逼近自己的危機。那是玻璃碎片——大概是承受不住熱度而破裂了吧,如今——碎片正朝著沙凪掉落下來。
「不……不要啊啊啊!喲!」
「沙凪……現在不是說喲的時候了吧~~!」
隆良一邊吐槽一邊伸出手,但還是趕不上——眼看玻璃碎片就要傷及沙凪了——
「沙凪————咦!?」
隻見沙凪的上方突然起火。火焰畫出弧線,宛如火蛇舞動一般,襲向玻璃碎片——終於玻璃開始熔化,失去銳利之後,才朝沙凪落了下來。
「唷、唷齁……?燙燙燙燙燙喲~~!?唿喔喔喔!喝!哈!歐啦!喲!」
沙凪仿佛用力投擲一般,揮開玻璃碎片,還發出氣勢十足的吆喝聲——看到活力十足、平安無事的沙凪,隆良鬆了一口氣——接著朝夜侘的方向看去。
「……是你救了她吧,夜侘……」
「唿、唿……隆良、大人……?……隆良……?」
大概是對剛才沙凪喊的『隆良大人』一詞有了反應吧,當夜侘喘著氣,念了幾次那個名字之後,隆良雙手盤胸笑了。
「喔喔,你終於想起來了嗎?真是的,竟敢忘記本大爺,無禮也該有個限度吧。看來隻能那樣了,就決定在亞莉雅和魅神麵前,朗讀那本『單人幻想交換日記』做為懲罰吧。你給我覺悟囉——啊,好燙!?喂,我是開玩笑的,別生氣啦!」
「……我……我……」
「……真是拿你沒辦法,好了,你差不多該恢複平常的樣子了吧?別再露出那副死魚眼了啦……像平常那樣擔心害怕,總是淚眼汪汪地說著『嗚嗚』、『嗚喵』就好了,你這個蠢蠢中二女——哇,燙燙燙!?」
「…………」
盡管再度在隆良的鼻尖點火——聽著他說的話,就像在夜侘的潛意識中點燃了燈火,令她感到既溫暖,又難為情,又害羞——害羞的情緒或許是因為隆良說了『單人幻想交換日記』、『中二女』這些話的關係——不過夜侘那對感覺不出生氣的雙眼,開始透露出一線光明。
「————隆……」
夜侘正要叫出他的名字,就在那個瞬間——有個發光的飛鏢被投擲到夜侘的眼前。在飛鏢擊中地麵的同時,引起了大爆炸。
「…………!?」
夜侘忍不住轉頭背對——隆良也因事出突然而狼狽不堪。
「什……什麽!?」
隆良還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什麽事,此時從上方傳來一道清晰的聲音。
「引起這場火災的無法者——就是你吧?」
不知是從何處進來的,從高處登場的是擁有淡灰色頭發的美少年——除了隆良等人以外,進入舊市鎮的那一人,看來並不是琉璃,而是指他吧。那張宛如戴上麵具般的撲克臉,隆良也有印象。
「你是……燈矢!?你這家夥……來這裏做什麽!」
「我可沒有理由讓你叫我的名字哦……算了,就如你所見。」
「什麽……?什麽叫如我所見!?」
「那還用說——我是來排除無法者的。」
「——什麽!」
所謂的無法者是指誰—在隆良問出這句話之前,燈矢便從高處跳下,走到倒地的琉璃身旁。
「……琉璃,琉璃?喂……琉璃?」
燈矢輕輕將她抱起,數度唿喚她的名字——但是卻沒有迴應。隻見燈矢仍是麵無表情,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他閉起雙眼——然後緩緩地讓琉璃重新躺迴地上。
「……唿,隻要等我過來就不會變成這樣了……琉璃真是笨蛋啊。」
「!?喂,你這家夥……!對挺身戰鬥的同伴,你竟然說那種話!」
「?我隻是說出心裏所想的話而已,為什麽要受到你的指責?——下野根隆良。」
「……!燈矢……你這家夥……!」
隆良氣得咬牙切齒,用力握緊了拳頭——夜侘看到他那個模樣,接著視線移向燈矢,隻見她的眼神——不知何時,再度變得冰冷陰沉。
「……燈矢……?隆良的敵人……妨礙隆良的家夥……」
「……焰熾夜侘,推定a等級的無法者——」
聽到燈矢說的話,隆良立刻向他抗議——
「什……喂,你在說什麽啊!?夜侘才不是無法者……你別搞錯了,喂!」
「…………」
但是燈矢完全無視隆良——以冰冷
的視線看著夜侘。
「判定為危險因子——決定立即排除無法者。」
燈矢已經完全斷定夜侘是無法者,正準備執行排除行動。相對的,夜侘也將那鮮紅閃耀的瞳眸對著燈矢——
「隆良的敵人是……我的敵人……!敵人————由我來打倒!」
於是無法阻止的一戰,就這樣開始了——
一邊離開剛才的工廠,燈矢一邊在舊市鎮的道路上與夜侘交戰。隆良與沙凪也跟著他們,拚命地想要阻止夜侘。
「喂,夜侘……住手!冷靜下來……不然損害會擴大的啊!夜侘,喂,夜侘!?……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夜侘!我這個千金小姐在阻止你喲,還不安分一點!」
然而無論怎麽唿喚,夜侘非但沒有停下來——
「唿……吵死人了……我要為了隆良……戰鬥!」
「唔喔……燙燙燙燙!?」
「隆、隆良大人,你沒事吧!?」
她甚至還對隆良放火。嘴上說是為了隆良,卻是連隆良都傷害——或者是因為她並沒有認知到他是隆良吧,即便是旁人也看得出來,這明顯是失控狀態。
而且問題還不隻是夜侘——
「————喝!」
燈矢大喝一聲,同時擲出《爆炸飛鏢》——那爆炸沒能命中夜侘,雖是令隆良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再這樣下去,或許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了。
「……既然如此,隻好由我來想辦法了喲……!」
沙凪似乎下定決心說道——話雖如此,隻不過是『能自由自在操縱一隻蟲』的能力,要怎樣介入這場戰鬥呢?雖然讓人覺得她是有勇無謀——不過沙凪似乎有什麽妙策的樣子。
「這就是身軀比起通常個體要大上兩倍以上的大虎頭蜂———『頂點的蜂王(king killer bee)喲——如果可以的話,我絕不想動用這個的說……』(錄入君:ecuse me?我記得killer是殺手的意思吧……)
那是因環境、或是別的要因——造成異常成長的大虎頭蜂。是相當稀少的個體,也需要費很大一番功夫才能入手——沙凪現在正是要從隨身攜帶的肩包中,放出這個一直保留不用的王牌。
「好了,上吧!現在就是你扭轉戰況的時——嗯!?」
看到裝在透明瓶中的『頂點的蜂王』,沙凪一時說不出話來——那個稀有的大虎頭蜂一動也不動,即使試著搖晃瓶子——它也完全沒有反應。
沒錯……所謂的大虎頭蜂是怕熱的生物。而現在沙凪等人所在的舊市鎮正是一片火海,很遺憾,『頂點的蜂王』它——
「…………」
沙凪什麽也沒說,她不發一語地把瓶子放迴肩包內。心中雖在哭泣,但是她沒有將情緒表現在外——她將悲傷轉換成聲量,放聲大叫:
「夜侘~!喂!快點恢複正常喲~!喂,那個叫燈矢的家夥,不準對夜侘做過分的事情啲~!」
或許是還殘留著些許悲傷的影響吧,沙凪的語氣頗為粗暴,不過隆良也趁勢嚐試說服燈矢。
「你這個……白癡燈矢!還不給我住手啊,你這個笨蛋!夜侘才不是無法者,你這章魚!沒聽見嗎!臭屁家夥!」
……感覺似乎和說服有些差距,不過對於向他唿喊的隆良————燈矢說出了冰冷至極的迴答:
「……你是瞎了嗎?看到現在的她,竟然還能說她不是無法者?難道你要我放著這樣的危險要素不管嗎?」
「少開玩笑了!如果不是你出來攪局,夜侘也不會像這樣暴動!我和沙凪的聲音……肯定傳到夜侘耳裏了啊!」
「唉……那種事誰能保證呢?依靠那種不確定的東西,萬一失敗的話,災害將會如何擴大——你連那種事也無法想像嗎?」
「所以說……夜侘不會做那種事——」
「事實上——琉璃就是被她傷害而倒地。」
「————!」
那是方才隆良也目睹的現實——隆良並不知道整起事件的經過,隻怕燈矢也不清楚吧。然而事實就是由於夜侘的失控,造成一個人負傷了。
「那就是我所看到的一切——因此我判斷————焰熾夜侘是不能放過的危險無法者。正因為如此,身為英雄——我必須將她排除。」
「什……喂,等一下!那樣才不是英雄——」
「……和你一來一往隻是白費時間,我已經厭煩了。」
燈矢冷淡地說著,接著在右手形成飛鏢——
「嘶——喝!」
——並對著夜侘,以完美的控製投射而出。
「什……夜侘,快避開!」
「……!」
即使隆良催促,夜侘卻是不閃不避——隻用鮮紅閃耀的眼眸注視逼近的飛鏢。瞬間——飛鏢撞上點燃的火,在空中發生爆炸。
「唔……唿、唿……」
表情因爆炸的強風而痛苦扭曲,夜侘不停喘氣——或許是疲累了吧,她的模樣令人十分不忍。即使如此,躲在陰暗處的燈矢,卻仍是以冷淡的眼神注視著她。
「……真是棘手的能力,沒完沒了啊……」
燈矢喃喃說著——然後朝周圍環視一圈。他在舊市鎮的中央處,抬頭仰望雜亂排列的廢棄——燈矢以一如往常的撲克臉,輕輕低下頭。
「……讓這場戰鬥結束吧。」
隻見燈矢站起身——衝出隱蔽處,並作勢擺出投擲異能飛鏢的姿勢。然後在夜侘要轉往燈矢的方向時,幾乎同一個時間——燈矢對她投出飛鏢。
「啊……唔……喝!」
瞬間,和剛才相同,飛鏢被夜侘所點起的火所阻隔,在命中前就爆炸了。夜侘的視線受到爆風遮蔽,因疲勞而意識朦朧,這時她所聽到的是——
「什……住手!你這家夥……燈矢啊啊啊!」
似乎在哪聽過,無法忘懷之人的聲音。無法掌握聲音主人是誰的夜侘,在她的上方——忽然從廢棄大樓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響。
「…………?」
「夜侘……快點過來這裏!——夜侘~~!」
「——咦——」
沉重的聲音響起,大量瓦礫向下掉落——那些瓦礫朝著夜侘落下。
「……!?喂、喂,騙人的吧……喂,夜侘!」
她該不會被壓在瓦礫堆下——想到這裏,隆良不禁感到背脊發寒,但是下一個瞬間——
「夜侘——唔、唔喔!?」
從夜侘原本所在的地方,火焰卷起漩渦衝上天空————將瓦礫往周圍彈飛。被瓦礫遮蔽視線的隆良雖然無法目睹,不過火焰消失之後,出現在中心的人——無疑就是夜侘。
她幾乎毫發無傷——看到這個情況,就算是燈矢也不禁皺起眉頭。
「……雖說是失控狀態,卻擁有這異常的火力……她果然危險……」
語氣雖然冷靜,但是他的背上卻冷汗直流——眼眸閃耀鮮紅光輝的夜侘,仍然逼近那樣的燈矢,想要對他發動攻擊。
「唿、唿……打倒……隆良的敵人……打倒……?」
「唔……!……?」
「嗚、啊……嗚……?」
隻見夜侘的身體左右搖晃,鮮紅的眼呣眸忽亮忽滅——同時,仿佛隨時會消失的微弱火焰,也在空中點亮又消失。
恐怕剛才卷起的火焰漩渦,就是她最後的力量了吧——就和蠟燭即將燃盡時會激烈燃燒是同樣的道理,夜侘已經到了極限。
就在這個時候——隆良撥開彈飛的瓦礫,終於現身了。
「夜侘……喂,你沒事吧!?啊……夜侘!」
唿喚她的名字,看到她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隆良深深吐了一口氣。
「唿~……什、什麽嘛……別讓人擔心啦……哈哈。」
「……啊……」
少年露出安心的笑容。看到他的模樣,夜侘終於想起來了——自己是為了他才想變強,為了他而想得到力量——她是這麽盼望的。看到他安心的笑容,精疲力盡的少女也好似同樣安心了一般,露出了微笑。
「——隆良——」
叫出他名字的瞬間,夜侘的身體大大地一晃——接著往一旁倒了下去。
「!?夜侘,喂……怎麽了?你沒事吧……嗯?」
「……唿~,唿~……」
「……哈、哈哈……什麽嘛,大鬧一場,然後累得睡著了……」
你是小孩子嗎——隆良被她打敗了,忍不住笑了出來,但他總算完全放心了。
不過話說迴來,她幾乎毫發無傷,這隻能說是奇跡——總之隆良心想不能一直待在這裏,於是走過去想要把夜侘帶走。
「真是的,竟然讓我費了那麽大的工夫————咦?」
瞬間,隆良眼角餘光確實看見了燈矢的身影——他舉起『爆炸飛鏢』,要對現在正昏迷不醒的少女——夜侘投出飛鏢。
(喂……開什麽玩笑,你這家夥……你在做什麽,這個臭屁家夥……!)
隆良沒有時間罵出口——他反射性地往夜侘衝過去——
「————喔喔喔啦啊啊!」
隆良抱起夜侘,準備要逃走——隻見剛才夜侘所躺的地方發生爆炸,隆良也失去平衡倒了下來。
「唔喔!痛……夜、夜侘……你沒事吧!?」
「!嗚、啊……」
「夜侘?……你醒來了嗎?沒事吧!?」
「……隆良……」
「!對……沒錯,是我啊!」
夜侘的雙眼微微睜開——可是卻仿佛隨時會閉上一般。
不過她確實清楚地叫著隆良的名字,對他說話。
「隆良……我好像……做了個可怕的夢……那好像是在做夢……?」
「喔喔……那是夢啊,是夢沒錯!你放心吧,你不會再做惡夢了,沒事的!」
「真的嗎……?你不會朗讀……我的交換日記了嗎……?」
「你最怕的是那個啊啊啊!……啊,是啦,放心吧。記住……即使你做了惡夢,我也絕對會救你……喂,夜侘……夜侘?」
「……太好了……隆良,拜托你……不要放手喔……?否則我好像就會做惡夢……拜托你……」
夜侘虛弱地伸出手——隆良則是用力握緊她的手。
「……好,沒問題,你放心……再睡一下吧。」
「……唉嘿嘿……」
微微一笑後——夜侘再次『唿~唿~』地發出平穩的唿吸聲。
這就是夜侘——一如往常的夜侘。她已經不再失控,膽小、害怕,時常淚眼汪汪——平常的夜侘迴來了。
明明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之處了——
「下野根隆良——我要處分焰熾夜侘,把她交給我。」
他——燈矢卻要隆良把終於迴來的夜侘交給他。她已經不再危險,燈矢卻毫不在乎地說出要處分她這種話。
從燈矢的角度看不見隆良的臉,他對著隆良的背影,再次唿喊。
「下野根隆良——你沒聽見嗎?還是說你希望我連你也一起處分掉呢?……下野根隆良?」
「——沙凪。」
隆良不迴答燈矢的話,反而叫了沙凪的名字。一瞬間,沙凪還沒發現他是在叫自己,她慌慌張張地朝隆良和夜侘奔了過去。
「是、是喲!隆良大人……我沙凪來了喲!」
「喔……夜侘就拜托你了,可以請你帶著她到那邊去嗎?別離開夜侘……握著她的手吧。」
「隆、隆良大人?呃……我、我知道了喲……」
沙凪雖然露出訝異的表情,卻坦率地答應——她讓熟睡的夜侘扶著肩膀,搖搖晃晃地離開。
然後,留在原地的兩人——燈矢唿叫至今仍然沒有迴頭的隆良名字——
「……下野根隆良。」
「喔,燈矢兄啊——我有話想問你。」
「……?」
見到隆良頭也不迴,直接對著他喊話,燈矢側著頭感到疑問——也不知隆良是否知道燈矢的反應,便直接用那樣的姿勢向他問話。
「你所說的英雄是什麽?對一個虛弱倒地的少女,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窮追猛打,那就是你所謂的英雄嗎?」
「…………」
或許是難以掌握問題的意圖吧,燈矢稍稍沉默了一會兒——麵無表情地迴答隆良的問題。
「焰熾夜侘的力量太危險——放著不管或許會引起更大的災害。實際上就是因為她無法完全控製,所以才造成這個舊市鎮的慘狀——危險之人就要盡早排除,這才是妥當的做法。」
「如果夜侘變得能夠控製自己的異能的話呢?那樣一來,你的那些擔心也就沒意義了。」
「誰能保證她會變得能夠控製?再說會使力量失控的心靈脆弱之人,卻擁有過於強大的力量,這件事本身就十分危險吧。像你這樣老是說著天真的言論,等事情發生就來不及了——還是處分她才是妥當的判斷。」
「……妥當啊……妥當、妥當、妥當……」
「……你究竟想說什麽?……你有什麽意見嗎?」
這次換成燈矢發問了,隆良則是「嘿」的一聲,發出輕蔑般的聲音。
「因為認為危險,因為不知道她能不能學會控製力量,因為無法保證——所以總之先加以排除。就算對方隻是個柔弱、膽小、愛哭的少女,那也沒關係,總之先加以排除——是啊,了不起的英雄呢,真偉大啊……」
「……你想說什麽?下野根隆良——」
「……我想說,那樣的英雄,我聽都沒聽過呢!」
隆良怒容滿麵地轉過身來——狠狠地瞪著燈矢。
「不是拯救少女,反而把她當成敵人,全力進行消滅……難道你有聽過這種英雄嗎?笨~蛋!那種人最多就是壞蛋角色吧!至少我可不知道有那種無聊的英雄!」
「……那麽……你所謂的英雄又是如何呢?如果有比我更適合英雄形象的人,你就說說看吧。」
「喔喔,把你的耳朵挖幹淨,仔細聽好了……像是英雄的英雄——!」
隆良握拳往上一舉,然後有如嘶吼般——大叫出聲。
「就在動畫、特攝和——漫畫中!」
「……啥?」
「他們不是很帥嗎!拯救求助的少女,打倒胡作非為的壞人,再如風一般颯爽離去——像你那樣救不了的人就說救不了,馬上就放棄的家夥,他們和你這種無聊的英雄可是大大不同呢!嘿,如何啊,我說得沒錯吧……屁都放不出來了吧!」
「…………笨…………」
屁是沒有出來,燈矢倒是說出以『笨』開頭的字眼——然後至今一貫是麵無表情的臉——終於產生變化。
「你這家夥是笨蛋嗎……?」
話雖如此,那卻是一臉被他打敗的表情。另外帶著夜侘,在稍遠處聽著隆良說話的沙凪則是——
「隆良大人……那種答案畢竟太扯了啦……不過——」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感覺很久沒看見囂張的隆良大人了呢……這樣才像你喲!嗬嗬嗬。」
她以隆良等人聽不到的音量,發出奇妙的笑聲。
好了,被燈矢說是『笨蛋』,隆良的反應則是——
「啥?事到如今你在說什麽啊…………我當然是笨蛋啊!」
——厚著臉皮直接認了。
「再說啊,你對不反抗的人丟飛鏢,甚至連受傷的人也丟,做那種事的臭屁家夥,怎麽可能像英雄啊。所謂的英雄,應該是光明正大地從正麵應戰吧,啊?你說我沒資格說那種話?我沒關係啦,我是光明正大地從正麵排布奇策那一類的英雄,我記得有本漫畫也是有那樣的英雄哦?」
「……哼,你連虛構和現實都無法區別了嗎……?」
「喔~喔~這次換成虛構和現實這種理由啊,這借口還真是冠冕堂皇呢。用現實無法追求理想來當借口,選擇堅實的道路,那樣一定很輕鬆吧?」
「……唉,算了……我竟然會想要和你談話,是我太笨了……」
燈矢歎了一口氣——隨後,用冷酷的視線看著隆良。
「下野根隆良……不管是你的天真還是愚蠢,我都已經受夠了……如果你敢再妨礙我的話……」
燈矢露出無比銳利的眼神——在右手形成爆炸飛鏢。
「我差不多覺得你很礙眼了——我會立刻將你排除。」
「……你試試看啊,你這個假英雄……!像你這種人,我才不會輸給你呢!」
隆良也進入備戰狀態。幾乎與此同時——
「!唔喔……」
燈矢毫不猶豫,隨手將飛鏢丟了過來。燈矢這個人最危險的或許不是異能,而是這種毫不猶豫的性格吧!他從思考到行動的時間真的非常短暫。正因為如此,麵對他投擲而來的飛鏢,常常會因反應慢半拍而無法完全躲過。
不過——如果早就預測到的話,那又另當別論。
「唔喔……看我把你擊落!」
隆良對著飛來的飛鏢發射黏液————讓兩者相撞抵消,隻見在空中爆炸的飛鏢,在四周灑落一地黏液——形成了相當惡心的光景。
「哩?如何啊……看到了吧!」
「是啊,嗯……我不太想看就是了,真惡心……」
「呿,少嘴硬不服輸了……你的飛鏢正如你所見,被我擊落了哦?你就稍微慌張——」
「……如果你以為這樣就算成功攻略我的異能——那就太天真了。」
「啊?……什麽——!?」
瞬間——看到在燈矢右手形成的飛鏢,隆良不禁感到驚愕。他的右手上不隻一支——而是有三支飛鏢形成。
「我可沒說過一次隻能製造一支哦?而且所謂的絕招就是要隱藏起來啊……不過用來對付你這種程度的人,看來我也沒辦法嚴格遵守呢。」
「唔……!」
「好了——你就試著防禦看看吧……如果你辦得到的話啦。」
話才剛說完,飛鏢立刻被擲了過來——要將飛來的數支飛鏢擊落,那樣是來不及的,於是隆良從雙手讓黏液擴散,使整個視界充滿黏液——
「——很好!」
貌似飛鏢命中黏液的聲音有兩聲——兩聲?
還有一支呢?——正當隆良訝異的時候,幾乎同時得到了答案。就在覆蓋視界的大量黏液嘩啦落地的瞬間——遲來的另一支命中隆良的身體。
「啊——呃啊……!」
然後爆炸——隆良無力反抗,當場倒落下去。
「隆……隆良大人!?怎……怎麽會……」
沙凪放聲大叫,但是俯臥在地的隆良卻一動也不動。然而對於無力抵抗的他——燈矢始終以冰冷的視線注視著他。
「這樣你明白了吧?這就是現實——就算你再怎麽提倡理想,憑你的力量,連談論夢想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你——太弱了。這一點從我們被賦予的『異能』差距很明顯了吧?」
「唔、唔……」
「弱者是無法成為英雄的——更何況是像你那種……噴出令人產生生理厭惡的黏液……最重要的是,實力弱的人不配當英雄——」
燈矢麵無表情——應該是那樣沒錯,但是他理應毫無情緒的表情中竟不可思議地散發出憎惡——看來他對英雄的執著,也是相當非比尋常吧。
「英雄這個名字,從你這個弱者口中說出,根本貶低了英雄的品格。下野根隆良——很遺憾,你要在此結束了。」
隻見燈矢在右手形成了爆炸飛鏢,並打算投擲而出——
「——再見,下野根隆良——」
『——慢著!』
但是,在飛鏢即將離開燈矢的手時,卻傳來了亞莉雅製止的聲音。然而,她的人卻在遙遠的上空——她竟然是搭乘直升機過來的。駕駛者是平常的黑衣人——亞莉雅透過擴音器的大聲量,將聲音傳達給燈矢。
『看你的模樣——你是王真燈矢吧,你來這裏到底有何目的?』
燈矢仰望上空,「哼」地皺起眉頭,再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四方形的機器。
「……沒想到真的有一天會用到這種東西……真是世事難料。」
看來那機器似乎是小型的擴音器。燈矢離開政府,以自由的身分活動,因此個人擁有數個機能性的道具。擴音器就是其中之一,用途是為了做為威嚇之用——話雖如此,由於至今都沒有大聲威嚇的必要,所以這次還是第一次使用——總之,燈矢透過擴音器迴答亞莉雅。
『你是亞莉雅·來武·艾麗諾雅·沃爾塔吧?我聽琉璃說過了……然後你問我為什麽來這裏?那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排除無法者。』
『……哦?那麽你應該不用來了吧?這裏沒有無法者啊……我建議你到別的地方去找。』
『你在說什麽?這裏不就有兩個人嗎——焰熾夜侘以及——下野根隆良。』
『!?你才在胡說什麽!?他們兩人是政府公認的異鄉客——』
『閉嘴,亞莉雅·來武·艾麗諾雅·沃爾塔——政府的異鄉客又如何?那種事根本沒有關係。』
『!?什麽……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人在上空,亞莉雅隻能以言語應戰——盡管她想設法讓燈矢的注意力從隆良身上移開,但是燈矢卻將飛鏢對準隆良,麵無表情地繼續談話。
『無法控製強大的能力,對周圍造成損害的危險人物,那就是無法者。焰熾夜侘——她毫無疑問就是無法者。』
『……我要全力否定你這個說法。她隻是不知道自己異能的本質而已,失控應該並非是出於她本人的意誌,政府絕對沒有將她認定為無法者。好了……那麽你說隆良同學又是如何?』
『他——明明很弱卻口出英雄之名,隻顧追求理想,卻因為弱小而無法實現理想,結果還是隻能傷害到別人——他隻是個蠢貨。單單隻是存在,就會眨低身為英雄的品格——身為無法者,他是必須排除的存在。』
『……啥?你……你在說什麽呀……?』
和對夜侘的理由不同,這個理由未免充滿太多個人主觀意識,聽在別人的耳中,完全無法理解那是什麽意思。
『那、那種理由……完全是你的欲加之罪啊!而且絲毫沒有整合性……用那樣的理由,誰會認同隆良同學是無法者啊——』
『誰希望你們認同了?這是我決定的事情。』
『……!』
他仿佛例行公事一般,說出過於蠻橫的理由——說起來燈矢這個男人,本來就是因為這種固執的性情,所以才被政府視為危險人物。
至此想要對話也辦不到了——就在亞莉雅愈感焦躁之際,燈矢終於行動了。
『……好了,已經道別過了嗎?我的手也差不多開始酸了……做個結束吧。』
『什——慢、慢著!唔、既然如此……!』
隻見亞莉雅從直升
機探出身子——但是一名黑衣人卻急忙抓住她的白衣,阻止她跳機。
「喂……室長,你想要做什麽呀!?很危險喔!」
「!?放開我,黑衣人b……!別妨礙我!」
「我是a!不……太亂來了啦!?不管怎麽說,從這樣的高度……」
「這種程度算什麽!不快點的話,隆良同學他……隆良同學他會……!」
正如亞莉雅所恐懼,燈矢現在仍準備要投擲飛鏢——被黑衣人a抓住白衣,想要跳機也辦不到,於是亞莉雅再次透過擴音器製止。
『!等一下……拜托你等一下!我求求你……!如果你有什麽要求,我會答應你!所以不要動隆良同學!』
『那也是我決定的事——再見了,下野根隆良——』
『住……住手啊……求你住手啊~~!』
亞莉雅的呐喊也無濟於事——飛鏢終於被擲出。隻見飛鏢畫出弧線,飛向隆良倒在地上的身體。就在此時————
「————-『雷陣』————」
啪哩、啪哩的聲音響起,複數的電擊粒子飛舞在空中——阻擋了正要襲向隆良的飛鏢,將它在途中引爆。
「……這個電擊是……」
燈矢明顯地皺起眉頭,隻聽見一道凜然的少女聲音——包含著打從心底,不,應該說是打從地底湧出的憤怒,朝著燈矢喊話。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大笨蛋……!」
聲音的主人是個令人難以相信會說出這種話,擁有一頭閃亮金發的美少女——她拄著拐杖,保護著右腳出現,然後當場將小型通信器裝在左耳上——與亞莉雅連線通信。(錄入君:為什麽我想起了一方通行……)
『……亞莉雅,是我……』
『你、你是……為什麽來這裏!?我不是叫你千萬不要來嗎!?』
『……對不起,事到如今,我也說不出『你不用擔心』這種話了……』
『什……你要上哪去?他很危險啊!你應該親身體會過了吧……對吧!?』
『之後要我道歉多少次都行……所以隻有現在——原諒我。』
她拄著拐杖走出來之時——原本躲起來的沙凪,探出頭來偷看。
「……我早就猜到你會趕過來了……要你靜靜等待什麽也不做,就和隆良大人一樣,一點不像你喲……對吧?」
沙凪臉上浮現笑容,亞莉雅則是難掩擔心的表情——有如對照般的兩人,聲音重疊了。
「「——魅神!」」
《緊急事態宣言》發布後不久——有一名妙齡的女性拚死命地,從遭受業火侵襲的舊市鎮道路上奔逃而來——那是擁有《從雙手發出熱能的異能》的無法者,她身上所穿的套裝處處焦黑,看起來一副悲愴的模樣。
「唿、唿救命,來人啊,救我……嗚!」
她的雙腳一軟,跪倒在地————最後終於倒臥在地麵。她心想:到此為止了嗎?就在她將要放棄的時候——
「!那邊那個人……你、你沒事吧?振作一點!」
眼前將倒地的她扶起的人竟是琉璃——她使用《能使右手觸碰的物體迴複到五分鍾前狀態的異能》,使無法者身上較新的灼傷轉眼間就複元。
對於救助自己的琉璃,無法者的女性有如懇求般說道:
「嗚嗚……救我,啊啊……救我!」
「怎、怎麽了?請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麽事!?」
就在琉璃詢問的同時,眼前立刻目睹貌似答案的現象。隻見在貌似女性走來的方向——有一棟廢棄大樓起火燃燒,火焰直竄天際——這明顯不是尋常的災害,恐怕是異鄉客的《異能》所引起的吧,琉璃如此推測。但是有別於冷靜的思緒,她的肌膚卻因為心理創傷而起雞皮疙瘩。
「……啊、嗚嗚……」
以前,琉璃的母親因無法者引起的事故而喪命——這個狀況與那時非常相似,過去的情景仿佛和猛烈的火勢重疊一般,在琉璃的腦海中閃過。
「啊、啊!唔、唔……媽媽……」
「啊哇哇……來了,那孩子要來了……拜托你……救救我!」
「…………!」
聽到半身被她抱起的女性向她求救,琉璃的意識被拉迴到現實。沒錯——現在不是發呆的時候,於是琉璃點頭答應。
「我知道了……交給我吧,這裏由琉璃來想辦法!」
「!真、真的嗎……!?嗚、嗚嗚……!」
琉璃用強而有力的聲音,強行掩飾了顫抖——但或許是因為害怕吧,女性絲毫沒察覺她的膽怯,對勇敢的琉璃感動不已。
「啊啊……你竟然願意拯救身為無法者的我……!果然還是女孩子最棒了……女孩子是天使啊——!」
「……啊,什麽嘛,原來你是無法者啊……那就不用管你了。」
「唉——哇啊!?……嗚嗚……」
琉璃突然放手,無法者的後腦便咚的一聲撞擊到地麵,然後就流著眼淚暈過去了。然而琉璃隻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沒有露出同情的神色,就這樣站了起來。
這個無法者剛才說——『那孩子要來了』,恐怕就是指造成這場火災的異鄉客吧——而那個人應該也是無法者吧。
燈矢應該也有聽見廣播的《緊急事態宣言》。老實說,就連琉璃也不知道他到底身在何處,不過他一定會趕來舊市鎮才對。
應該要等待燈矢嗎?琉璃雖然也這麽考慮——但是胸中卻是激蕩不已。
「……使用火焰的異鄉客……」
隻是說出口,胸中的激蕩就更加劇烈——若是就這樣放著原因不管,那麽災情將會更加擴大吧。這裏離新市鎮並不是很遠,不,就算災情不至於波及新市鎮,說不定就在這個瞬間,也有其他人被卷入火災。
就像過去失去母親時的琉璃一般——或許現在也有人正麵臨絕望。
「……琉璃要阻止才行……」
琉璃吸了一口氣,幾乎無意識地往前踏出一步,身體的顫抖停不下來,心中的恐懼也無法拭去,但是琉璃的腳步——沒有停下。
琉璃依序通過隨時都要崩毀的廢棄大樓、荒廢的工廠——下一個轉角的前方,恐怕引起這個事態的人——就在那裏。隻見前方又竄起新的火舌。
「……唿、唿……」
塯璃背靠著牆壁,緩緩窺視轉角的另一頭。
——燃燒的建築物、受風吹拂而增強的火勢、吹拂而來的熱風——然而,在這幅情景中卻有著一股異樣感。那裏有一個背對著這裏,站在火焰正中心一動也不動的少女——
「啊……咦?那孩子……不會吧?那孩子是——」
琉璃————曾經見過她。那是在不久之前,雖然時間非常短暫,但曾經和琉璃同為隊友的少女——嬌小、軟弱,時常淚眼汪汪的那位少女。
「——夜侘——?」
就在琉璃說出那個名字的瞬間——少女微微轉頭,左眼朝琉璃看了過來。看到那似乎缺少生氣的眼神,琉璃盡管感到微微的寒意,卻仍是現身在夜侘的麵前。
「夜侘……這該不會是夜侘做的吧……?可是夜侘的《異能》不是隻能點燃打火機程度的火嗎……」
「…………」
「那個……夜侘?你有在聽嗎?」
「……你也要妨礙我嗎……?」
「——!?」
與周圍的熱度相反,夜侘的聲音冰冷異常——而且看她的反應似乎不記得琉璃,她真的是夜侘嗎?就在琉璃遲疑的時候——
「……你要妨礙我吧……是那樣沒錯吧……?」
「……!?等一下,夜侘……聽我說——」
「不可饒恕……妨礙我……妨礙我們的人……全都不可饒恕……」
「咦……?…………!?」
夜侘的身體緩緩一晃,原本側眼看著琉璃的她,此刻完全轉過身來————這時琉璃才終於發現夜侘身上的異常。夜侘右眼中心的瞳孔——散發出異常燦爛的鮮紅光芒。
「夜、夜侘……你那眼睛是怎麽——咦?」
一瞬間,琉璃不明白發生何事——因為左手的前方有火焰飄浮在空中。發生得非常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火焰不知不覺就在那裏了。
當頭腦終於接受眼前所發生的現象——身體接著有了反應。
「啊!好燙!?嗚!」
琉璃往後方一跳,用右手觸碰左手,治療輕微的灼傷。但是,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在對火的心靈創傷的相互影響下,她的頭腦幾乎呈現恐慌狀態了。
「怎麽迴事……這究竟是怎麽迴事……」
「……別想逃……」
「…………!」
夜侘再次將鮮紅閃耀的瞳眸轉向琉璃——
「燙……!啊啊、嗚嗚……呀啊啊!」
身體又感到灼熱——又來了,不知不覺間,點燃的火焰再次襲向琉璃。
「喝啊——唔!」
雖然不清楚夜侘使出的是怎樣的攻擊,不過暴露在那豔紅色的瞳眸之下很危險——由於這樣的判斷,琉璃逃迴剛才的轉角,再次躲藏起來。
「唿、唿……夜侘為什麽……」
為什麽有那樣的力量——這麽想的同時,琉璃也對夜侘現在的狀況感到訝異,那樣簡直就不是夜侘。她雖然軟弱膽小,又愛胡思亂想,但卻是個溫柔的少女——如今則是既冷淡,又不聽人說話,宛如是個喪失心神的空殼。
如果那不是夜侘就好了——會有這樣的想法,可說是非常自然。
「……再這樣下去……」
災情將會不停擴大吧。如今的夜侘不知道停手,雖不知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但這完全是『失控』狀態。
「燈矢……如果是燈矢,這種時候……他會怎麽做?」
琉璃在心中描繪出燈矢的臉孔——如果是他的話,在這種時候,他會做出怎樣的判斷呢?為了將損害減至最少,對於失控的夜侘——他會怎麽做呢?
「…………」
隻見琉璃原本不停顫抖的身體,逐漸平複
下來。同時,琉璃的眼神立刻沉了下來,看起來既晦暗又冰冷。
背靠牆壁躲藏的琉璃,不知想到了什麽,緩緩將身體暴露在夜侘麵前。瞥見琉璃的夜侘感到疑惑——她向琉璃問道:
「……?你是誰……你也要妨礙我嗎……?」
「…………」
剛才還麵對麵對峙過,現在卻已經忘記了嗎?——果然現在的夜侘不正常,若是再這樣放著不管,實在是太危險了。
於是琉璃下定了決心。她告訴自己這是為了夜侘,而且是現在自己該代替燈矢做的事——她以冷酷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對象』。
「目標,火焰異能的失控者,推定a等級異鄉客——焰熾夜侘。」
背對著燃燒的建築物,琉璃發出了冰冷的聲音——此刻的她已經不再猶豫。
「王真燈矢的搭檔,葛代琉璃花——判斷你是無法者,開始進行排除。」
琉璃發出宣戰聲明——而接下挑戰的夜侘——
「王真燈矢……燈矢……?……隆良的敵人……敵人的同伴,就是敵人……」
紅光閃耀的瞳眸,散發出更加異常的光輝——
「隆良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夜侘與琉璃——兩人之間的戰鬥,如文字一般揭開了序幕——
魅神的病房裏——在距離病床稍遠的書桌上,前來探病的亞莉雅正以飛快的速度,一邊操作著筆記型電腦,一邊和某人通著電話。
「對……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舊市鎮的b地區!公認異鄉客也是一樣,除了我許可的人之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進去,火災災害也要極力抑製,盡可能使範圍控製在舊市鎮的b地區之內——明白了嗎!」
下達命令後,亞莉雅掛斷電話,不過手指仍不停地敲著電腦。而對於那樣的她——魅神露出不安的表情開口:
「喂,亞莉雅……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剛才的《超自然災害》到底是什麽……你知道的話,可以告訴我嗎?」
「魅神……不,你別在意,沒什麽事……隻是無法者在鬧事而己。」
「!無法者……那我應該出擊吧?沒問題的,這點小傷不算什麽,亞莉雅,對我下達出動命令——」
「——你在說什麽!?當然不行啊!」
「呀啊!?……什、什麽啦……不用那麽大聲吧……」
被亞莉雅這麽嚴厲地一說,魅神不自覺地沮喪起來————看到她雙目泛淚的模樣,亞莉雅慌張地解釋道:
「啊……抱、抱歉,哈哈,因為太忙碌,不小心就大聲了嘛。不過魅神在傷好之前不應該輕舉妄動,你明白嗎?」
「嗯……我明白亞莉雅是擔心我……」
「沒錯……拜托你,不要勉強自己……喔。」
這時亞莉雅動個不停的手指終於停止,熒幕上麵顯示『情報隱匿處理完畢』、『現在起在舊市鎮b地區發生的事,絕不會泄漏至外部』等語句——那是政府調查員傳迴的報告。
「很好……嗯?……什麽!?」
但是接下來又接到『方才分別在不同地點,發現兩組人馬強行踏入舊市鎮b地區』這個聯絡報告,而且還說『一方是二人組的政府公認異鄉客』————『但是另一方卻是一名身分不明的人物』。確認那樣的報告後,亞莉雅皺起眉頭站了起來。
「……魅神,我現在要出去一下,有點事要處理————啊啊,關於《超自然災害》的話,因為災害並不會波及這裏,所以你可以安心休息。」
「……亞莉雅,你說的工作……是指正在鬧事的無法者嗎?那果然我也——」
「魅神。」
魅神正要請命,卻再次被亞莉雅打斷,不過這次她的聲音不像剛才那樣粗暴,亞莉雅就像教導小孩子般,以溫柔的聲音對說道:
「沒事的……這裏就交給我。別擔心,事情一結束,我就會馬上迴來這裏……那麽我在趕時間就先走了——你要乖乖的哦!」
「啊,亞莉雅……等一下啦,喂!……亞莉雅!」
「絕對喔……絕對不準來哦!我是說絕對喔!」
千叮嚀萬囑咐的同時,亞莉雅一邊取出手機,一邊急急忙忙走出病房,而被一個人留下的魅神——
「什麽嘛……真是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她緊緊握住了病床的床單。
兩名少女在燃燒的舊市鎮內爭鬥————一個是閃耀著紅色右眼,所到之處皆放出火焰的夜侘,另一個則是閃躲移位,盡可能不進入夜侘視線範圍內的琉璃。戰鬥的兩人逐漸移動,不知不覺間在荒廢的工廠內部,展開了捉迷蔵。
然而,不管琉璃再怎麽避免進入視線範圍——
「——好燙!」
即便隻是短短一瞬間,隻要進入夜侘的視線範圍,火焰就會立刻向琉璃襲來,就琉璃的身體感覺,真的是進入視線範圍的瞬間——也就是『隻要被看見』就會著火。她還借用了以繩結捆綁的雜誌堆,為了在無可躲藏之時用來當成緊急用的遮蔽物,可是那些雜誌剛才也都被燒光了,琉璃一邊躲入遮蔽物之後,一邊小聲抗議道:
「唔……太誇張了啦……!」
如果說『隻是看到』,就能夠幾乎『零時差』點火——那樣根本無法閃避。但麵對那實在太過強大的力量,琉璃也沒有退縮。
「……就算不現身,也是有手段可以戰鬥喔……」
琉璃並不是什麽也沒想地四處逃竄,琉璃好幾次布下『陷阱』————不著痕跡,謹慎小心地絕不被發現。在此之前,幾乎所有的『陷阱』都沒有機會發動,一直被忽視到現在,不過這次不同了。
叩滋、叩滋——若是不注意,很有可能就會漏聽的少女腳步聲傳來——琉璃屏息靜氣,摘下右手的手套,一邊計算時機。
然後——當腳步聲接近琉璃躲藏的陰暗處瞬間——
「——唉~咿!」
琉璃壓低姿勢衝了出來,觸碰夜侘腳下——已經焦黑變質的物體——就在那個瞬間……
「!唿……啊、嗯……」
恢複原狀的繩子捆綁住夜侘——那是方才琉璃當成掩蔽、用來捆綁雜誌的繩子。由於並不是計算過複元後會如何捆綁,所以捆綁的方式非常粗糙——不過至少如琉璃所願,封住了夜侘的行動。
「還沒……才不是這樣就結束——吃我這招!」
琉璃繞至夜侘的左側,將四個貌似由環狀物體分解而成的東西,分散丟在夜侘的四方。然而,就當她正要觸碰其中一個的時候——
「……喵啊啊啊!」
「什麽——好燙!」
夜侘強行扭動身體,右眼轉向琉璃的方向——隻見琉璃想要觸碰的其中一個碎片著火,鏗啷一聲,掉落在地麵。
「唔……隻差一點的說……!」
琉璃再度躲藏起來,輕輕地咂舌一聲,原本被繩子捆綁住的夜侘扭動著身子,終於得以解脫。
「…………」
掙脫之後的夜侘,完全看不到被捆綁時的痛苦,再次以感覺不到生氣的表情,開始尋找琉璃的身影。
躲藏在暗處的琉璃——她的樣子也逐漸有所改變。剛開始戰鬥時的琉璃,還多少殘留著平時的樣子。即便斷定夜侘是無法者,她心中似乎仍然還把夜侘當成原來的夜侘,可是——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可以把那家夥排除……」
現在映在琉璃眼中的對手並不是焰熾夜侘——隻是個『操縱火焰的無法者』而已。或許是持續受到心靈創傷的火焰威脅,但是卻強行將恐懼壓抑在心中之故吧——現在的夜侘,在她看來隻是
個『仇人』。
「琉璃……絕對要親手……!」
仿佛沉醉在火焰中一般,琉璃的眼神充滿怒氣。但是,不同於沸騰的感情,琉璃冷靜地分析夜侘《異能》的特性。
首先,夜侘的異能隻能在她能夠目視的場所點火——隻要像現在的琉璃一樣,借由障礙物掩蔽,暫且就能夠防禦。然而——『能讓目視的場所零時差點火』這個破天荒的特性是最大的威脅,除非速度快到能夠擺脫夜侘的視線,否則是不可能閃避的。
但是——如果能夠撐過一次灼傷,不,隻要能夠撐過一瞬的話,那又會如何呢?隻要能在一瞬間分出勝負的話——那麽琉璃或許也能突破這個劣勢。
「……隻能放手一搏了吧……」
眼神深沉的琉璃——從外套的內側口袋,取出藏在身上的手槍。那是燈矢交給她護身用的一把槍——隻要使用這個,或許會連對方的性命也奪走。就琉璃而言,『排除』與『殺害』是不同的,所以至今她從未有過用槍的念頭——可是這時的琉璃已經失常了。哢的一聲打開保險的瞬間,她的眼神變得更陰暗,而且更加冰冷深沉。(錄入君:日本黑手黨打架都基本不帶槍…你們一群中二病鬧著玩居然還要…)
「……都是那家夥的錯……是那家夥不好……」
琉璃仿佛失去理智般喃喃說道——她站起來,從陰暗處衝出,瞪著夜侘——不,是瞪著不當成是夜侘的『無法者』。就在夜侘轉身麵向琉璃的同時——
「永別了——無法者!」
琉璃舉起槍,準備要扣下扳機——
「…………!」
發現琉璃後,夜侘的右眼閃耀鮮紅光芒——不過琉璃早有覺悟,隻要忍住這道火焰,扣下扳機,那就是琉璃勝利。
琉璃是這麽想的,可是——
「——咦?」
火焰並沒有襲向琉璃,而是在琉璃的前方——正確來說,是在夜侘與槍口的中間起火。看來扣下扳機後沒多久,子彈恐怕就已經被火焰吞噬了吧。
「……騙人……」
琉璃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因為沒能看見射出的子彈,所以她也隻能推測——子彈應該還沒碰到夜侘就燃燒殆盡了吧。
而且夜侘的攻勢還不隻如此,閃耀著鮮紅光輝的右眼移動的同時——持續點燃的火焰也跟著同樣移動,朝琉璃侵襲而來。
「什麽——不會吧……竟然也有這種用法……!?」
琉璃把夜侘的異能想成是『點』,以為那個能力隻會讓注視的一個地方點火——但是卻不是那樣。隻要在異能發動的狀態下移動視線,就能讓點燃的火就這樣變成『線』來移動,而那樣的結果就是——
「嗚……啊啊!啊唔……不要啊!?」
火焰之蛇宛如要纏住琉璃上半身般蠢動。即便是已有心理準備要忍受一次痛楚的琉璃——也忍不住鬆手讓手槍掉落地麵。
「唔……可惡!」
「…………!」
琉璃立刻脫下起火燃燒的外套,對著夜侘丟了過去。遮蔽夜侘視線的外套轉眼間就燒毀掉落——不過趁著那段期間,琉璃再次躲到陰暗處。
「————~~~~!唿啊啊……!」
琉璃蹲坐在地,先前遺忘的恐懼又久違地卷土重來。最後手段的槍也對夜侘無效——可見她的力量超出琉璃的預測。
贏不了——這樣的想法在腦海閃過。但是琉璃搖著頭,想要趕走那樣的念頭。
「唿、唿……我不會輸……我要打倒她,打倒她……絕對要排除她……!」
琉璃仿佛在說服自己一般,反覆地喃喃自語。為了讓紊亂的氣息平靜下來,數次深唿吸的瞬間——琉璃的鼻子聞到強烈的刺激性氣味。
「咦……唔咕————!?」
刺激性氣味的源頭——那股味道強烈到讓人不禁覺得,先前沒注意到真是不可思議。琉璃將視線隨著氣味的方向看過去——接著馬上就察覺到了。那是一直被放置在這座荒廢工廠中的大型鐵桶——大概是因為激烈戰鬥而傾倒的鐵桶,在琉璃的前方橫向滾了過去,而且從注入口漏出散發刺激性氣味的液體——那恐怕是汽油吧。
「——怎麽這樣——」
從夜侘的方向,應該也看得到流出的汽油。如果現在對著這裏點火的話——一思及此,琉璃起身想要逃走。她的視線往夜侘看去——隻見夜侘缺乏生氣的眼陣,正注視著地上流動的汽油。
「——啊!」
就在仿佛時間暫時停止的感覺中——
「————燈矢————」
琉璃說出這個名字的同時——夜侘的右眼亮起鮮紅的光輝。
進入舊市鎮b地區的兩人——是隆良和沙凪。麵對向周圍擴散的火舌,隆良用手背擦拭因熱氣和焦急而流出的汗水。
「可惡,怎麽會這麽熱……話說肇事的異鄉客在哪裏啊……!」
「原本以為是在火舌竄起的地方——不過似乎在移動呢……話說好熱喲……千金小姐承受不住這種熱度了……」
「喂喂……我們才剛來而已耶,真是沒用……」
沙凪已經虛弱不堪,隆良不得已隻好扶著她。
「嗬嗬……不愧是隆良大人,你很明白嘛……謝謝你喲。」
「你啊,這種時候態度也很輕鬆呢……咦?喔喔!?」
「哈——啊吧唿!喲!」
由於手機響起,隆良便想要取出手機——沙凪因此而突然失去支撐,於是就麵向前方倒了下去,不過隆良沒空管她——
「……啊!是、是亞莉雅……不妙了。」
如果被發現他又未經允許來到舊市鎮————不,既然位置情報已經被亞莉雅掌握,事情就已經敗露了吧。雖然不想接電話,但不管接不接,他都確定會受到責罵——既然如此,隆良做好心理準備,按下通話鍵。
「喔、喔喔,喂……亞莉雅嗎?」
『……隆良同學,你現在在舊市鎮吧?』
「…………!」
果然敗露了————看來是無法瞞過亞莉雅的。不過已有心理準備的隆良,在這樣的狀況下,反而決定坦然以對。
「亞莉雅——關於再次違反待命命令的事,之後不管有什麽處罰我都接受,不過夜侘說不定被卷入這個《火災損害》了吧?夜侘那家夥,跑出去之後就沒迴來,也不知道她在哪裏對吧……那是我的責任,所以——現在什麽都別說,讓我去吧!拜托你,亞莉雅!」
『隆良同學……關於違反命令的事,既然你有在反省,我也不會多加責備。不,如果處罰是不管做什麽都可以的話,那我也很樂意處罰你……不過那先姑且不論,既然你現在正在事件的中心處,那樣反而正好……』
「什……什麽?喂、喂,亞莉雅,你那樣說到底是什麽意思——」
『聽好了,隆良同學——你冷靜聽我說。』
唿吸一次之後——亞莉雅對隆良說道:
『引起這個《火災損害》的異鄉客,其真實身分就是——夜侘同學。』
「啥?……什麽!?」
隆良自己也想過這樣的可能性——然而一旦實際聽到,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卻是『不能接受』的心情比較強烈。
「等、等一下啊……那樣是不可能的吧!?因為以那家夥的能力,從指尖放出打火機或是長柄打火機程度的火就是極限……她的能力應該還沒厲害到能夠引起這種事態吧?」
『關於那件事,我現在就來說明吧。聽好囉……夜侘同學的《異能本質》是——』
依照亞莉雅的說明——夜侘的能力似乎不是『從指尖發出火焰』,而是
『隻要是右眼所目視的場所,不管是哪裏都能自由點火』的能力。隻要是能看得見的場所,幾乎沒有限製——隻不過,她似乎隻有自己的身體不能點火。然而衣服之類卻是另當別論,也就是在那樣的情況,即便是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火也會延燒上去。
『——從夜侘同學《異能》覺醒的那一天起,其實就有預兆了。隻要注視點火指尖的視線中斷,火自動就會熄滅,而且——火並不是從夜侘同學自己的身體發出,這就是最大的預兆。以此判斷,打從一開始我們就可以確定,夜侘同學並不是《人體發火型》的能力者。再說如果是《人體發火型》的話,夜侘同學的身體大概是承受不住的吧。』
「喔、喔……呃……那是怎麽一迴事?」
『唔嗯……說得簡單一點,一般人類的身體,無法承受足以起火的高溫、高熱,腦袋大概會最先沸騰吧。能夠辦得到的隻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由於成為異鄉客,身體上出現對火焰擁有抵抗力的變化。然而夜侘同學的身體完全沒有出現那樣的變化——因為她對自己延燒的火焰會感覺到燙的關係。』
「……原來如此,重點就是——夜侘的能力不是『近距離發火能力』,而是類似『遠距離發火能力』的……『控火能力(pyrokinesis)』,這樣說對吧?」
『啊……沒錯,抱歉,講了那麽多繁瑣又冗長的話。』
「不、不會啦,以本大爺的能力,輕輕鬆鬆就能理解喔?」(錄入君:不愧是重度中二病……)
話雖如此,其實隆良並不是從亞莉雅講述的原理或理論得到理解,而是因為隆良曾經因興趣而調查過『感覺很帥的超能力』。正是因為擁有那些知識,所以他才能推導出那種能力——趁著亞莉雅還沒有提到這件事,隆良趕緊繼續話題。
「……可是先前明明一直都沒有發覺……為什麽夜侘她突然就能辦到那種事了呢?」
盡管隆良這麽問——亞莉雅卻沒有馬上迴答,可能她自己也尚在整理的階段吧——間隔若幹的空白之後,終於才有聲音傳來。
『先前恐怕是……她給自己設了限製吧,更簡單地說,那就是夜侘她本身也沒想到能做到那種事。就像以前的魅神也沒想到腳也能《電流化》一樣。然而因為某種因緣際會,使得她的限製解除了————所造成的副作用,就是讓她陷入現在這個可稱之為《失控》的狀態吧……以上就是我的想法。』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就能夠理解,夜侘為什麽會引起這個狀況了……簡單說就是能力突然變強,她無法控製吧。」
『唔嗯……隻怕就是那樣吧。而且以前也曾有過前例,突然得到令人驚異的異能,有人因為衝擊而喪失心神————現在的夜侘同學或許就是如此。由於是解開限製的失控狀態,能夠發出的火焰也不再是長柄打火機等級,現在的她很危險……所以隆良同學——』
亞莉雅以誠摯的語氣唿喚隆良,而預測到她要說什麽的隆良,則是搶先加以否定。
「啊啊,你要我迴去是吧?不過很抱歉——聽到那種事我更不能迴去了。這和處理燈矢或無法者的事情不同,不管你再怎麽阻止,我都要去救——」
『請你去救夜侘同學吧!』
「——夜侘……咦?」
因為亞莉雅的話超出預期,所以隆良不自覺地愣住——亞莉雅則是繼續真摯地說道:
『我要求你們無限期待命……而且不久前還因為你違反命令而發怒,現在卻拜托你這種事,你一定會覺得我出爾反爾吧……不過就算是那樣我也要拜托你……!現在的夜侘同學一定隻是精神不安定而已……不過如果是你說的話,一定能夠傳達給夜侘同學的……我希望你能拯救夜侘同學……!』
「……可以嗎?我還以為你會以危險為理由阻止我呢。」
『唔嗯……確實是很危險,不過這一點,現在的夜侘同學本身也是一樣……若是她再繼續失控的狀態,難保她不會犯下什麽大錯,隻有這一點是絕對要避免的。』
「這樣啊……嘿嘿,我知道了,交給我吧——本大爺會輕鬆拯救任性暴動的夜侘啦!」
隆良氣勢十足地迴答——聽到他的迴答,亞莉雅以充滿喜悅的語氣迴應:
『……謝謝你,隆良同學!我現在也正趕往那裏————隻要感覺有困難,那就要等我抵達哦……話說迴來,有件事我很在意。』
「哦?什麽事?怎麽了嗎?」
『嗯、那個……因為平常你都會說《英雄》什麽的,但是從剛才卻一次也沒聽見……這真的隻是小事,不過我有點在意就是了。』
「!啊,不……對了對了,交給世紀英雄的本大爺就輕鬆搞定了啊!哈哈……怎、怎麽說呢,總之……現在要快點找到夜侘對吧?」
『嗯,正是如此……隆良同學,我剛才也說過了,不要逞強哦——我最盼望的不是隻有夜侘同學而已……而是你們全員平安無事。除此之外,在同一時間,還有另一個人也侵入舊市鎮了,雖然尚未掌握那個人的目的……不過你們也要特別小心喔。』
「……好,謝謝你……那麽晚點見了!」
噗滋一聲,隆良掛斷電話後——輕輕歎了口氣。剛才受到亞莉雅關於『英雄』的詢問——隆良才發現自己在無意識之中,避免自己說出『英雄』兩字,心情不禁有些鬱悶。
果然還是沒找迴自信嗎——隆良仿佛要陷入這樣的思緒中。不過現在必須以夜侘的事為先,他雙手往臉上用力一拍,重新打起精神。
「很好……喔,我們走吧,沙凪!亞莉雅也正式許可了,我們已經沒有什麽好顧慮……沙、沙凪……?」
「…………」
這時隆良看見的是——仰躺倒在地上,以冷淡的眼神看過來的沙凪——就在隆良忍不住感到困惑的時候,沙凪以那樣的姿勢對隆良說道:
「剛才因為隆良大人突然放開手……我就直接跌倒了喲。」
「……喔、喔喔……是那樣嗎……」
「……超痛的喲……」
「……抱、抱歉……對不起啦,來,抓住我。」
「嘻嘻嘻……這樣你隻能以黏液來償還了喲~……?」
「我、我才不要呢!話說,現在不是說那種事的時候了吧!總之先找出夜侘要緊——」
就在隆良一邊幫助沙凪起身,一邊對她勸說的時候,幾乎同一個時間————從隆良等人前進的道路前方,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唔喔啊……什、什麽啊!?」
「什、什麽!?這這、這次又是怎麽了喲!?」
沙凪有些慌張地抱住隆良——不過比沙凪先恢複冷靜的隆良,推測出這個問題的答案。
「……還會有什麽呢……隻有一個可能吧,那一定是夜侘!」
「咦……剛才那是夜侘做的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剛才的爆炸是……在、在那裏喲!?」
沙凪所指的前方,看起來是個荒廢的工廠——那裏竄出的確實是新的火舌,而且火勢比起其他地方都還要猛烈。
「……動作快!我們快點去救夜侘吧!」
「唔喔……不要丟下我!我也要去喲……夜侘!」
隆良氣勢十足地奔出——沙凪雖是稍遲一些,不過兩人一同前往夜侘的所在之處。
「……???」
荒廢工廠的內部——由於剛才發生的爆炸,夜侘整個人坐倒在地上。引起爆炸的大概是裝有汽油的汽油桶——對從桶子漏出的液體點火的人則是夜侘。但是夜侘並沒有那樣的意識,她隻是『凝神一看』,『火就點燃了』而已。
「……我……咦……?」
在仿佛籠罩一層霧的意識中,或許是想要恢複思考吧————隻見盡管身子搖晃,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夜侘仍然站起身來,然後——她發現了。
「……啊……」
俯臥倒地的琉璃的身影——她絲毫沒有動靜,也看不出來有在唿吸——那個模樣簡直就像……
「…………」
眼神空虛的夜侘似乎想到什麽,她正要接近琉璃,就在那個瞬間,
「——夜侘!?」
「…………?」
踏入工廠的是隆良——看過內部的慘狀,他馬上呻吟似地說道:
「唔喔……怎麽會這麽淒慘……嗯?倒在那裏的人……是琉璃嗎!?……?喂,怎麽了……琉璃,你沒事吧!?」
除了隆良與沙凪以外,所謂還有一個人侵入舊市鎮,該不會就是指琉璃吧?不,現在重要的是不管隆良唿喚幾次——俯臥在地的琉璃都完全沒有迴應。隆良心中浮現了最壞的預感——他抬起頭一看,卻與琉璃身旁的夜侘對上了眼。
「……喔,夜侘……本大爺親自來迎接你囉。來……你差不多該冷靜下來,和我們一起迴去囉。」
「……你是……誰……?是誰……?」
「……喂喂,你該不會忘記我的長相了吧?真拿你這家夥沒辦法,來吧,仔細看看本大爺這張一看就知道是英雄的臉孔,然後想起本大爺是誰吧。」
「…………」
隆良輕佻地說著,不過夜侘卻是順從地注視他的臉。對夜侘而言——他似乎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還差一點就能想起,心靈就能恢複光明——夜侘用那雙缺乏生氣的雙眼,凝神注視他的臉,但是——就在那個瞬間,夜侘的右眼緩緩綻放鮮紅色的光輝。
「喔喔,你那樣盯著我看,我會很不好意思啊……咦?啊……燙燙燙燙!?喂~~!別烤我的鼻子!?」
「!?喵嗚……?」
夜侘慌張地移開視線,原本點燃的火也立刻熄滅。隆良一邊用手指擦拭被烘烤的鼻子,一邊確認了亞莉雅所說『夜侘異能的本質』的確屬實。
「唿、唿……唿,原來如此……瞳孔發出紅色光芒,空間就會隨之產生火焰嗎……姑且可以稱之為『零秒點火(zero fire)』吧……話說真是不得了的力量啊……而且她還真的失控了,樣子也不太對勁……」
隆良裝模作樣地進行分析,對於那力量的驚人威力不禁冷汗直流——不過同時,他馬上就露出安心的笑容。
「……不過嘛,嘿嘿,那是夜侘沒錯。」
雖說處於失控狀態,卻也不是聽不懂人話。被隆良大聲一吼,她的目光便不自在地遊移起來,那模樣毫無疑問就是夜侘。盡管不確定那是否真如亞莉雅所說是『因為隆良的話語』不過隆良確信,他可以拯救夜侘。
然後跟在隆良之後——沙凪也踏入工廠的內部。
「隆良大人,等、等一下喲……唿……別丟下我啦~……喲……」
「喔喔,抱歉,話說你也太慢——……!?沙凪,快躲開啊啊啊!」
「唿……什麽?」
雙手撐在膝上,氣喘籲籲的沙凪,聽到隆良的叫聲往上一看——她馬上發現逼近自己的危機。那是玻璃碎片——大概是承受不住熱度而破裂了吧,如今——碎片正朝著沙凪掉落下來。
「不……不要啊啊啊!喲!」
「沙凪……現在不是說喲的時候了吧~~!」
隆良一邊吐槽一邊伸出手,但還是趕不上——眼看玻璃碎片就要傷及沙凪了——
「沙凪————咦!?」
隻見沙凪的上方突然起火。火焰畫出弧線,宛如火蛇舞動一般,襲向玻璃碎片——終於玻璃開始熔化,失去銳利之後,才朝沙凪落了下來。
「唷、唷齁……?燙燙燙燙燙喲~~!?唿喔喔喔!喝!哈!歐啦!喲!」
沙凪仿佛用力投擲一般,揮開玻璃碎片,還發出氣勢十足的吆喝聲——看到活力十足、平安無事的沙凪,隆良鬆了一口氣——接著朝夜侘的方向看去。
「……是你救了她吧,夜侘……」
「唿、唿……隆良、大人……?……隆良……?」
大概是對剛才沙凪喊的『隆良大人』一詞有了反應吧,當夜侘喘著氣,念了幾次那個名字之後,隆良雙手盤胸笑了。
「喔喔,你終於想起來了嗎?真是的,竟敢忘記本大爺,無禮也該有個限度吧。看來隻能那樣了,就決定在亞莉雅和魅神麵前,朗讀那本『單人幻想交換日記』做為懲罰吧。你給我覺悟囉——啊,好燙!?喂,我是開玩笑的,別生氣啦!」
「……我……我……」
「……真是拿你沒辦法,好了,你差不多該恢複平常的樣子了吧?別再露出那副死魚眼了啦……像平常那樣擔心害怕,總是淚眼汪汪地說著『嗚嗚』、『嗚喵』就好了,你這個蠢蠢中二女——哇,燙燙燙!?」
「…………」
盡管再度在隆良的鼻尖點火——聽著他說的話,就像在夜侘的潛意識中點燃了燈火,令她感到既溫暖,又難為情,又害羞——害羞的情緒或許是因為隆良說了『單人幻想交換日記』、『中二女』這些話的關係——不過夜侘那對感覺不出生氣的雙眼,開始透露出一線光明。
「————隆……」
夜侘正要叫出他的名字,就在那個瞬間——有個發光的飛鏢被投擲到夜侘的眼前。在飛鏢擊中地麵的同時,引起了大爆炸。
「…………!?」
夜侘忍不住轉頭背對——隆良也因事出突然而狼狽不堪。
「什……什麽!?」
隆良還完全無法理解發生什麽事,此時從上方傳來一道清晰的聲音。
「引起這場火災的無法者——就是你吧?」
不知是從何處進來的,從高處登場的是擁有淡灰色頭發的美少年——除了隆良等人以外,進入舊市鎮的那一人,看來並不是琉璃,而是指他吧。那張宛如戴上麵具般的撲克臉,隆良也有印象。
「你是……燈矢!?你這家夥……來這裏做什麽!」
「我可沒有理由讓你叫我的名字哦……算了,就如你所見。」
「什麽……?什麽叫如我所見!?」
「那還用說——我是來排除無法者的。」
「——什麽!」
所謂的無法者是指誰—在隆良問出這句話之前,燈矢便從高處跳下,走到倒地的琉璃身旁。
「……琉璃,琉璃?喂……琉璃?」
燈矢輕輕將她抱起,數度唿喚她的名字——但是卻沒有迴應。隻見燈矢仍是麵無表情,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他閉起雙眼——然後緩緩地讓琉璃重新躺迴地上。
「……唿,隻要等我過來就不會變成這樣了……琉璃真是笨蛋啊。」
「!?喂,你這家夥……!對挺身戰鬥的同伴,你竟然說那種話!」
「?我隻是說出心裏所想的話而已,為什麽要受到你的指責?——下野根隆良。」
「……!燈矢……你這家夥……!」
隆良氣得咬牙切齒,用力握緊了拳頭——夜侘看到他那個模樣,接著視線移向燈矢,隻見她的眼神——不知何時,再度變得冰冷陰沉。
「……燈矢……?隆良的敵人……妨礙隆良的家夥……」
「……焰熾夜侘,推定a等級的無法者——」
聽到燈矢說的話,隆良立刻向他抗議——
「什……喂,你在說什麽啊!?夜侘才不是無法者……你別搞錯了,喂!」
「…………」
但是燈矢完全無視隆良——以冰冷
的視線看著夜侘。
「判定為危險因子——決定立即排除無法者。」
燈矢已經完全斷定夜侘是無法者,正準備執行排除行動。相對的,夜侘也將那鮮紅閃耀的瞳眸對著燈矢——
「隆良的敵人是……我的敵人……!敵人————由我來打倒!」
於是無法阻止的一戰,就這樣開始了——
一邊離開剛才的工廠,燈矢一邊在舊市鎮的道路上與夜侘交戰。隆良與沙凪也跟著他們,拚命地想要阻止夜侘。
「喂,夜侘……住手!冷靜下來……不然損害會擴大的啊!夜侘,喂,夜侘!?……你聽不見我說話嗎!?」
「夜侘!我這個千金小姐在阻止你喲,還不安分一點!」
然而無論怎麽唿喚,夜侘非但沒有停下來——
「唿……吵死人了……我要為了隆良……戰鬥!」
「唔喔……燙燙燙燙!?」
「隆、隆良大人,你沒事吧!?」
她甚至還對隆良放火。嘴上說是為了隆良,卻是連隆良都傷害——或者是因為她並沒有認知到他是隆良吧,即便是旁人也看得出來,這明顯是失控狀態。
而且問題還不隻是夜侘——
「————喝!」
燈矢大喝一聲,同時擲出《爆炸飛鏢》——那爆炸沒能命中夜侘,雖是令隆良鬆了一口氣,不過這再這樣下去,或許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了。
「……既然如此,隻好由我來想辦法了喲……!」
沙凪似乎下定決心說道——話雖如此,隻不過是『能自由自在操縱一隻蟲』的能力,要怎樣介入這場戰鬥呢?雖然讓人覺得她是有勇無謀——不過沙凪似乎有什麽妙策的樣子。
「這就是身軀比起通常個體要大上兩倍以上的大虎頭蜂———『頂點的蜂王(king killer bee)喲——如果可以的話,我絕不想動用這個的說……』(錄入君:ecuse me?我記得killer是殺手的意思吧……)
那是因環境、或是別的要因——造成異常成長的大虎頭蜂。是相當稀少的個體,也需要費很大一番功夫才能入手——沙凪現在正是要從隨身攜帶的肩包中,放出這個一直保留不用的王牌。
「好了,上吧!現在就是你扭轉戰況的時——嗯!?」
看到裝在透明瓶中的『頂點的蜂王』,沙凪一時說不出話來——那個稀有的大虎頭蜂一動也不動,即使試著搖晃瓶子——它也完全沒有反應。
沒錯……所謂的大虎頭蜂是怕熱的生物。而現在沙凪等人所在的舊市鎮正是一片火海,很遺憾,『頂點的蜂王』它——
「…………」
沙凪什麽也沒說,她不發一語地把瓶子放迴肩包內。心中雖在哭泣,但是她沒有將情緒表現在外——她將悲傷轉換成聲量,放聲大叫:
「夜侘~!喂!快點恢複正常喲~!喂,那個叫燈矢的家夥,不準對夜侘做過分的事情啲~!」
或許是還殘留著些許悲傷的影響吧,沙凪的語氣頗為粗暴,不過隆良也趁勢嚐試說服燈矢。
「你這個……白癡燈矢!還不給我住手啊,你這個笨蛋!夜侘才不是無法者,你這章魚!沒聽見嗎!臭屁家夥!」
……感覺似乎和說服有些差距,不過對於向他唿喊的隆良————燈矢說出了冰冷至極的迴答:
「……你是瞎了嗎?看到現在的她,竟然還能說她不是無法者?難道你要我放著這樣的危險要素不管嗎?」
「少開玩笑了!如果不是你出來攪局,夜侘也不會像這樣暴動!我和沙凪的聲音……肯定傳到夜侘耳裏了啊!」
「唉……那種事誰能保證呢?依靠那種不確定的東西,萬一失敗的話,災害將會如何擴大——你連那種事也無法想像嗎?」
「所以說……夜侘不會做那種事——」
「事實上——琉璃就是被她傷害而倒地。」
「————!」
那是方才隆良也目睹的現實——隆良並不知道整起事件的經過,隻怕燈矢也不清楚吧。然而事實就是由於夜侘的失控,造成一個人負傷了。
「那就是我所看到的一切——因此我判斷————焰熾夜侘是不能放過的危險無法者。正因為如此,身為英雄——我必須將她排除。」
「什……喂,等一下!那樣才不是英雄——」
「……和你一來一往隻是白費時間,我已經厭煩了。」
燈矢冷淡地說著,接著在右手形成飛鏢——
「嘶——喝!」
——並對著夜侘,以完美的控製投射而出。
「什……夜侘,快避開!」
「……!」
即使隆良催促,夜侘卻是不閃不避——隻用鮮紅閃耀的眼眸注視逼近的飛鏢。瞬間——飛鏢撞上點燃的火,在空中發生爆炸。
「唔……唿、唿……」
表情因爆炸的強風而痛苦扭曲,夜侘不停喘氣——或許是疲累了吧,她的模樣令人十分不忍。即使如此,躲在陰暗處的燈矢,卻仍是以冷淡的眼神注視著她。
「……真是棘手的能力,沒完沒了啊……」
燈矢喃喃說著——然後朝周圍環視一圈。他在舊市鎮的中央處,抬頭仰望雜亂排列的廢棄——燈矢以一如往常的撲克臉,輕輕低下頭。
「……讓這場戰鬥結束吧。」
隻見燈矢站起身——衝出隱蔽處,並作勢擺出投擲異能飛鏢的姿勢。然後在夜侘要轉往燈矢的方向時,幾乎同一個時間——燈矢對她投出飛鏢。
「啊……唔……喝!」
瞬間,和剛才相同,飛鏢被夜侘所點起的火所阻隔,在命中前就爆炸了。夜侘的視線受到爆風遮蔽,因疲勞而意識朦朧,這時她所聽到的是——
「什……住手!你這家夥……燈矢啊啊啊!」
似乎在哪聽過,無法忘懷之人的聲音。無法掌握聲音主人是誰的夜侘,在她的上方——忽然從廢棄大樓傳來巨大的爆炸聲響。
「…………?」
「夜侘……快點過來這裏!——夜侘~~!」
「——咦——」
沉重的聲音響起,大量瓦礫向下掉落——那些瓦礫朝著夜侘落下。
「……!?喂、喂,騙人的吧……喂,夜侘!」
她該不會被壓在瓦礫堆下——想到這裏,隆良不禁感到背脊發寒,但是下一個瞬間——
「夜侘——唔、唔喔!?」
從夜侘原本所在的地方,火焰卷起漩渦衝上天空————將瓦礫往周圍彈飛。被瓦礫遮蔽視線的隆良雖然無法目睹,不過火焰消失之後,出現在中心的人——無疑就是夜侘。
她幾乎毫發無傷——看到這個情況,就算是燈矢也不禁皺起眉頭。
「……雖說是失控狀態,卻擁有這異常的火力……她果然危險……」
語氣雖然冷靜,但是他的背上卻冷汗直流——眼眸閃耀鮮紅光輝的夜侘,仍然逼近那樣的燈矢,想要對他發動攻擊。
「唿、唿……打倒……隆良的敵人……打倒……?」
「唔……!……?」
「嗚、啊……嗚……?」
隻見夜侘的身體左右搖晃,鮮紅的眼呣眸忽亮忽滅——同時,仿佛隨時會消失的微弱火焰,也在空中點亮又消失。
恐怕剛才卷起的火焰漩渦,就是她最後的力量了吧——就和蠟燭即將燃盡時會激烈燃燒是同樣的道理,夜侘已經到了極限。
就在這個時候——隆良撥開彈飛的瓦礫,終於現身了。
「夜侘……喂,你沒事吧!?啊……夜侘!」
唿喚她的名字,看到她身上沒有明顯的外傷——隆良深深吐了一口氣。
「唿~……什、什麽嘛……別讓人擔心啦……哈哈。」
「……啊……」
少年露出安心的笑容。看到他的模樣,夜侘終於想起來了——自己是為了他才想變強,為了他而想得到力量——她是這麽盼望的。看到他安心的笑容,精疲力盡的少女也好似同樣安心了一般,露出了微笑。
「——隆良——」
叫出他名字的瞬間,夜侘的身體大大地一晃——接著往一旁倒了下去。
「!?夜侘,喂……怎麽了?你沒事吧……嗯?」
「……唿~,唿~……」
「……哈、哈哈……什麽嘛,大鬧一場,然後累得睡著了……」
你是小孩子嗎——隆良被她打敗了,忍不住笑了出來,但他總算完全放心了。
不過話說迴來,她幾乎毫發無傷,這隻能說是奇跡——總之隆良心想不能一直待在這裏,於是走過去想要把夜侘帶走。
「真是的,竟然讓我費了那麽大的工夫————咦?」
瞬間,隆良眼角餘光確實看見了燈矢的身影——他舉起『爆炸飛鏢』,要對現在正昏迷不醒的少女——夜侘投出飛鏢。
(喂……開什麽玩笑,你這家夥……你在做什麽,這個臭屁家夥……!)
隆良沒有時間罵出口——他反射性地往夜侘衝過去——
「————喔喔喔啦啊啊!」
隆良抱起夜侘,準備要逃走——隻見剛才夜侘所躺的地方發生爆炸,隆良也失去平衡倒了下來。
「唔喔!痛……夜、夜侘……你沒事吧!?」
「!嗚、啊……」
「夜侘?……你醒來了嗎?沒事吧!?」
「……隆良……」
「!對……沒錯,是我啊!」
夜侘的雙眼微微睜開——可是卻仿佛隨時會閉上一般。
不過她確實清楚地叫著隆良的名字,對他說話。
「隆良……我好像……做了個可怕的夢……那好像是在做夢……?」
「喔喔……那是夢啊,是夢沒錯!你放心吧,你不會再做惡夢了,沒事的!」
「真的嗎……?你不會朗讀……我的交換日記了嗎……?」
「你最怕的是那個啊啊啊!……啊,是啦,放心吧。記住……即使你做了惡夢,我也絕對會救你……喂,夜侘……夜侘?」
「……太好了……隆良,拜托你……不要放手喔……?否則我好像就會做惡夢……拜托你……」
夜侘虛弱地伸出手——隆良則是用力握緊她的手。
「……好,沒問題,你放心……再睡一下吧。」
「……唉嘿嘿……」
微微一笑後——夜侘再次『唿~唿~』地發出平穩的唿吸聲。
這就是夜侘——一如往常的夜侘。她已經不再失控,膽小、害怕,時常淚眼汪汪——平常的夜侘迴來了。
明明已經沒有任何危險之處了——
「下野根隆良——我要處分焰熾夜侘,把她交給我。」
他——燈矢卻要隆良把終於迴來的夜侘交給他。她已經不再危險,燈矢卻毫不在乎地說出要處分她這種話。
從燈矢的角度看不見隆良的臉,他對著隆良的背影,再次唿喊。
「下野根隆良——你沒聽見嗎?還是說你希望我連你也一起處分掉呢?……下野根隆良?」
「——沙凪。」
隆良不迴答燈矢的話,反而叫了沙凪的名字。一瞬間,沙凪還沒發現他是在叫自己,她慌慌張張地朝隆良和夜侘奔了過去。
「是、是喲!隆良大人……我沙凪來了喲!」
「喔……夜侘就拜托你了,可以請你帶著她到那邊去嗎?別離開夜侘……握著她的手吧。」
「隆、隆良大人?呃……我、我知道了喲……」
沙凪雖然露出訝異的表情,卻坦率地答應——她讓熟睡的夜侘扶著肩膀,搖搖晃晃地離開。
然後,留在原地的兩人——燈矢唿叫至今仍然沒有迴頭的隆良名字——
「……下野根隆良。」
「喔,燈矢兄啊——我有話想問你。」
「……?」
見到隆良頭也不迴,直接對著他喊話,燈矢側著頭感到疑問——也不知隆良是否知道燈矢的反應,便直接用那樣的姿勢向他問話。
「你所說的英雄是什麽?對一個虛弱倒地的少女,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窮追猛打,那就是你所謂的英雄嗎?」
「…………」
或許是難以掌握問題的意圖吧,燈矢稍稍沉默了一會兒——麵無表情地迴答隆良的問題。
「焰熾夜侘的力量太危險——放著不管或許會引起更大的災害。實際上就是因為她無法完全控製,所以才造成這個舊市鎮的慘狀——危險之人就要盡早排除,這才是妥當的做法。」
「如果夜侘變得能夠控製自己的異能的話呢?那樣一來,你的那些擔心也就沒意義了。」
「誰能保證她會變得能夠控製?再說會使力量失控的心靈脆弱之人,卻擁有過於強大的力量,這件事本身就十分危險吧。像你這樣老是說著天真的言論,等事情發生就來不及了——還是處分她才是妥當的判斷。」
「……妥當啊……妥當、妥當、妥當……」
「……你究竟想說什麽?……你有什麽意見嗎?」
這次換成燈矢發問了,隆良則是「嘿」的一聲,發出輕蔑般的聲音。
「因為認為危險,因為不知道她能不能學會控製力量,因為無法保證——所以總之先加以排除。就算對方隻是個柔弱、膽小、愛哭的少女,那也沒關係,總之先加以排除——是啊,了不起的英雄呢,真偉大啊……」
「……你想說什麽?下野根隆良——」
「……我想說,那樣的英雄,我聽都沒聽過呢!」
隆良怒容滿麵地轉過身來——狠狠地瞪著燈矢。
「不是拯救少女,反而把她當成敵人,全力進行消滅……難道你有聽過這種英雄嗎?笨~蛋!那種人最多就是壞蛋角色吧!至少我可不知道有那種無聊的英雄!」
「……那麽……你所謂的英雄又是如何呢?如果有比我更適合英雄形象的人,你就說說看吧。」
「喔喔,把你的耳朵挖幹淨,仔細聽好了……像是英雄的英雄——!」
隆良握拳往上一舉,然後有如嘶吼般——大叫出聲。
「就在動畫、特攝和——漫畫中!」
「……啥?」
「他們不是很帥嗎!拯救求助的少女,打倒胡作非為的壞人,再如風一般颯爽離去——像你那樣救不了的人就說救不了,馬上就放棄的家夥,他們和你這種無聊的英雄可是大大不同呢!嘿,如何啊,我說得沒錯吧……屁都放不出來了吧!」
「…………笨…………」
屁是沒有出來,燈矢倒是說出以『笨』開頭的字眼——然後至今一貫是麵無表情的臉——終於產生變化。
「你這家夥是笨蛋嗎……?」
話雖如此,那卻是一臉被他打敗的表情。另外帶著夜侘,在稍遠處聽著隆良說話的沙凪則是——
「隆良大人……那種答案畢竟太扯了啦……不過——」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
「感覺很久沒看見囂張的隆良大人了呢……這樣才像你喲!嗬嗬嗬。」
她以隆良等人聽不到的音量,發出奇妙的笑聲。
好了,被燈矢說是『笨蛋』,隆良的反應則是——
「啥?事到如今你在說什麽啊…………我當然是笨蛋啊!」
——厚著臉皮直接認了。
「再說啊,你對不反抗的人丟飛鏢,甚至連受傷的人也丟,做那種事的臭屁家夥,怎麽可能像英雄啊。所謂的英雄,應該是光明正大地從正麵應戰吧,啊?你說我沒資格說那種話?我沒關係啦,我是光明正大地從正麵排布奇策那一類的英雄,我記得有本漫畫也是有那樣的英雄哦?」
「……哼,你連虛構和現實都無法區別了嗎……?」
「喔~喔~這次換成虛構和現實這種理由啊,這借口還真是冠冕堂皇呢。用現實無法追求理想來當借口,選擇堅實的道路,那樣一定很輕鬆吧?」
「……唉,算了……我竟然會想要和你談話,是我太笨了……」
燈矢歎了一口氣——隨後,用冷酷的視線看著隆良。
「下野根隆良……不管是你的天真還是愚蠢,我都已經受夠了……如果你敢再妨礙我的話……」
燈矢露出無比銳利的眼神——在右手形成爆炸飛鏢。
「我差不多覺得你很礙眼了——我會立刻將你排除。」
「……你試試看啊,你這個假英雄……!像你這種人,我才不會輸給你呢!」
隆良也進入備戰狀態。幾乎與此同時——
「!唔喔……」
燈矢毫不猶豫,隨手將飛鏢丟了過來。燈矢這個人最危險的或許不是異能,而是這種毫不猶豫的性格吧!他從思考到行動的時間真的非常短暫。正因為如此,麵對他投擲而來的飛鏢,常常會因反應慢半拍而無法完全躲過。
不過——如果早就預測到的話,那又另當別論。
「唔喔……看我把你擊落!」
隆良對著飛來的飛鏢發射黏液————讓兩者相撞抵消,隻見在空中爆炸的飛鏢,在四周灑落一地黏液——形成了相當惡心的光景。
「哩?如何啊……看到了吧!」
「是啊,嗯……我不太想看就是了,真惡心……」
「呿,少嘴硬不服輸了……你的飛鏢正如你所見,被我擊落了哦?你就稍微慌張——」
「……如果你以為這樣就算成功攻略我的異能——那就太天真了。」
「啊?……什麽——!?」
瞬間——看到在燈矢右手形成的飛鏢,隆良不禁感到驚愕。他的右手上不隻一支——而是有三支飛鏢形成。
「我可沒說過一次隻能製造一支哦?而且所謂的絕招就是要隱藏起來啊……不過用來對付你這種程度的人,看來我也沒辦法嚴格遵守呢。」
「唔……!」
「好了——你就試著防禦看看吧……如果你辦得到的話啦。」
話才剛說完,飛鏢立刻被擲了過來——要將飛來的數支飛鏢擊落,那樣是來不及的,於是隆良從雙手讓黏液擴散,使整個視界充滿黏液——
「——很好!」
貌似飛鏢命中黏液的聲音有兩聲——兩聲?
還有一支呢?——正當隆良訝異的時候,幾乎同時得到了答案。就在覆蓋視界的大量黏液嘩啦落地的瞬間——遲來的另一支命中隆良的身體。
「啊——呃啊……!」
然後爆炸——隆良無力反抗,當場倒落下去。
「隆……隆良大人!?怎……怎麽會……」
沙凪放聲大叫,但是俯臥在地的隆良卻一動也不動。然而對於無力抵抗的他——燈矢始終以冰冷的視線注視著他。
「這樣你明白了吧?這就是現實——就算你再怎麽提倡理想,憑你的力量,連談論夢想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你——太弱了。這一點從我們被賦予的『異能』差距很明顯了吧?」
「唔、唔……」
「弱者是無法成為英雄的——更何況是像你那種……噴出令人產生生理厭惡的黏液……最重要的是,實力弱的人不配當英雄——」
燈矢麵無表情——應該是那樣沒錯,但是他理應毫無情緒的表情中竟不可思議地散發出憎惡——看來他對英雄的執著,也是相當非比尋常吧。
「英雄這個名字,從你這個弱者口中說出,根本貶低了英雄的品格。下野根隆良——很遺憾,你要在此結束了。」
隻見燈矢在右手形成了爆炸飛鏢,並打算投擲而出——
「——再見,下野根隆良——」
『——慢著!』
但是,在飛鏢即將離開燈矢的手時,卻傳來了亞莉雅製止的聲音。然而,她的人卻在遙遠的上空——她竟然是搭乘直升機過來的。駕駛者是平常的黑衣人——亞莉雅透過擴音器的大聲量,將聲音傳達給燈矢。
『看你的模樣——你是王真燈矢吧,你來這裏到底有何目的?』
燈矢仰望上空,「哼」地皺起眉頭,再從口袋裏取出一個四方形的機器。
「……沒想到真的有一天會用到這種東西……真是世事難料。」
看來那機器似乎是小型的擴音器。燈矢離開政府,以自由的身分活動,因此個人擁有數個機能性的道具。擴音器就是其中之一,用途是為了做為威嚇之用——話雖如此,由於至今都沒有大聲威嚇的必要,所以這次還是第一次使用——總之,燈矢透過擴音器迴答亞莉雅。
『你是亞莉雅·來武·艾麗諾雅·沃爾塔吧?我聽琉璃說過了……然後你問我為什麽來這裏?那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排除無法者。』
『……哦?那麽你應該不用來了吧?這裏沒有無法者啊……我建議你到別的地方去找。』
『你在說什麽?這裏不就有兩個人嗎——焰熾夜侘以及——下野根隆良。』
『!?你才在胡說什麽!?他們兩人是政府公認的異鄉客——』
『閉嘴,亞莉雅·來武·艾麗諾雅·沃爾塔——政府的異鄉客又如何?那種事根本沒有關係。』
『!?什麽……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人在上空,亞莉雅隻能以言語應戰——盡管她想設法讓燈矢的注意力從隆良身上移開,但是燈矢卻將飛鏢對準隆良,麵無表情地繼續談話。
『無法控製強大的能力,對周圍造成損害的危險人物,那就是無法者。焰熾夜侘——她毫無疑問就是無法者。』
『……我要全力否定你這個說法。她隻是不知道自己異能的本質而已,失控應該並非是出於她本人的意誌,政府絕對沒有將她認定為無法者。好了……那麽你說隆良同學又是如何?』
『他——明明很弱卻口出英雄之名,隻顧追求理想,卻因為弱小而無法實現理想,結果還是隻能傷害到別人——他隻是個蠢貨。單單隻是存在,就會眨低身為英雄的品格——身為無法者,他是必須排除的存在。』
『……啥?你……你在說什麽呀……?』
和對夜侘的理由不同,這個理由未免充滿太多個人主觀意識,聽在別人的耳中,完全無法理解那是什麽意思。
『那、那種理由……完全是你的欲加之罪啊!而且絲毫沒有整合性……用那樣的理由,誰會認同隆良同學是無法者啊——』
『誰希望你們認同了?這是我決定的事情。』
『……!』
他仿佛例行公事一般,說出過於蠻橫的理由——說起來燈矢這個男人,本來就是因為這種固執的性情,所以才被政府視為危險人物。
至此想要對話也辦不到了——就在亞莉雅愈感焦躁之際,燈矢終於行動了。
『……好了,已經道別過了嗎?我的手也差不多開始酸了……做個結束吧。』
『什——慢、慢著!唔、既然如此……!』
隻見亞莉雅從直升
機探出身子——但是一名黑衣人卻急忙抓住她的白衣,阻止她跳機。
「喂……室長,你想要做什麽呀!?很危險喔!」
「!?放開我,黑衣人b……!別妨礙我!」
「我是a!不……太亂來了啦!?不管怎麽說,從這樣的高度……」
「這種程度算什麽!不快點的話,隆良同學他……隆良同學他會……!」
正如亞莉雅所恐懼,燈矢現在仍準備要投擲飛鏢——被黑衣人a抓住白衣,想要跳機也辦不到,於是亞莉雅再次透過擴音器製止。
『!等一下……拜托你等一下!我求求你……!如果你有什麽要求,我會答應你!所以不要動隆良同學!』
『那也是我決定的事——再見了,下野根隆良——』
『住……住手啊……求你住手啊~~!』
亞莉雅的呐喊也無濟於事——飛鏢終於被擲出。隻見飛鏢畫出弧線,飛向隆良倒在地上的身體。就在此時————
「————-『雷陣』————」
啪哩、啪哩的聲音響起,複數的電擊粒子飛舞在空中——阻擋了正要襲向隆良的飛鏢,將它在途中引爆。
「……這個電擊是……」
燈矢明顯地皺起眉頭,隻聽見一道凜然的少女聲音——包含著打從心底,不,應該說是打從地底湧出的憤怒,朝著燈矢喊話。
「別開玩笑了……你這個大笨蛋……!」
聲音的主人是個令人難以相信會說出這種話,擁有一頭閃亮金發的美少女——她拄著拐杖,保護著右腳出現,然後當場將小型通信器裝在左耳上——與亞莉雅連線通信。(錄入君:為什麽我想起了一方通行……)
『……亞莉雅,是我……』
『你、你是……為什麽來這裏!?我不是叫你千萬不要來嗎!?』
『……對不起,事到如今,我也說不出『你不用擔心』這種話了……』
『什……你要上哪去?他很危險啊!你應該親身體會過了吧……對吧!?』
『之後要我道歉多少次都行……所以隻有現在——原諒我。』
她拄著拐杖走出來之時——原本躲起來的沙凪,探出頭來偷看。
「……我早就猜到你會趕過來了……要你靜靜等待什麽也不做,就和隆良大人一樣,一點不像你喲……對吧?」
沙凪臉上浮現笑容,亞莉雅則是難掩擔心的表情——有如對照般的兩人,聲音重疊了。
「「——魅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