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殺意凜然的聲響在即便是廝殺聲戰亂聲四起的穀內依舊落在了將軍將士的耳中。


    幾乎所有人手上的動作皆是一頓,不由自主地望向那處煙塵彌漫之地。


    他們都想知道突兀闖入戰局的來人究竟是誰。


    在這個時候闖入這片“是非之地”,而且聽話裏的意思還是要護住已經“兵敗如山倒”的那個臣歌,這不就是老壽星吃砒*霜,找死嘛。


    封錚那雙狹長的雙眸半眯,目光死死地盯住煙塵中的那道修長身影。


    他能夠察覺到自己射向臣歌的那勢在必得的一箭已經被這個不知名的男子截下。


    可以說是一步登天的封錚看向那道緩緩顯現出身形的眼神陰翳酷烈,他並不介意送這個壞自己好事的男子一程。


    當然那是黃泉路。


    煙塵緩緩消散,落入兩軍將士眼中的是一身白甲宛若戰神般的俊朗男子。


    “是他?!”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目光來的陶寄人看到那道白甲背影後訝異不已。


    其實在驪山長城很少會有白甲,一般都是顏色較重的甲胄,特別是那支號稱百萬之師的大秦虎師近乎都是清一色的黑甲,隻有幾支戰績彪炳的軍營才配以其餘顏色的甲胄。


    比如黃庭名下的那支紅鸞軍,當然這其中也有黃庭是女將的緣故。


    而整座長城白甲最盛者自然就是那支號稱是赤甲鑲龍軍之下戰力最盛的的白袍祁師。


    而此刻從天而降落在姬歌麵前落在兩軍將士眼中的就是整支白袍祁師中膂力最勝者。


    白袍白涼。


    慕容垂同樣是看到了那道白甲背影。


    已經是滿身傷痕筋疲力竭的慕容垂擋下兩道迎麵刺殺而來的戰戟後,嘴角微微上揚,心思縝密如他自然清楚白涼的出現意味著什麽。


    既然白涼已經出現了戰場中,那白袍祁師想必就在葫蘆口外圍了,而自驪山長城趕來的援軍應該也要到了。


    仿若撥的雲開,短短幾天便身經數戰,不管是體魄還是神識都已經到極致的慕容垂在這一刻終於是見到了月明。


    李長庚看向姬歌的那個方向,他在看到那道白甲勝雪的背影後神色一凜,從周圍魏武卒將士的驚唿中他已經得知那人就是白涼,他神色一凜,本來已經極為虛弱的他此刻體內四月翻滾又是一股氣力源源不斷地湧入他的四肢百骸。


    白袍白涼,一直都是他夢寐以求與之一戰的對手。


    “抱歉,我來晚了。”白涼將手中的那枚銀白箭頭碾至齏粉,神色愧疚地說道。


    他不用轉身迴頭都知道身後的姬歌肯定是身負重傷甚至已經是半隻腳已經踏入了鬼門關,不然他怎麽可能會被這種手段逼迫得走投無路。


    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男子,如釋重負的姬歌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在所有將士的注視下絲毫不顧及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上,雙手向後勉強撐在地上,仰頭深吸一口氣,說道:“就在剛剛我差點就覺得自己死定了。”


    “姬歌你...”白涼用氣機稍微感知了下姬歌身上的傷勢,雖然沒有致命重傷,但在確認了某件事後,他神色極為凝重難以置信地說道:“你的境界!”


    姬歌聞言粲然一笑,毫不在意地說


    道:“沒了。”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背對著姬歌始終難以接受這個事實的白涼目光緊盯這不遠處戰馬上的那道人影,凝聲問道。


    在趕來葫蘆口之前他有過很多的猜測,可能姬歌還率領著魏武卒在與重甲大軍殊死搏殺,也可能已經身負重傷被生擒活捉,哪怕是最不好的那個他已經戰死沙場甚至連屍首都找尋不見的結果他都有過猜測,可獨獨漏掉了這個因果。


    修為境界盡廢,自己該如何同義父交代?又如何向無涯老前輩解釋?


    “說來話長。”姬歌覺得雙手撐地還是有些吃力,索性便直接向後一仰雙手搭在後腦勺上躺在了地上。


    “那就長話短說!”白涼麵若冰霜地說道。


    姬歌聞言撇了撇嘴,有沒有搞錯,聽這口氣怎麽感覺你才是境界盡廢的那個人。


    “你還是把你眼前的這個人給盡快收拾掉吧。”姬歌對著麵前的白涼翻了個白眼,說道。


    白涼眯了眯眼眸,眸底殺意湧動,“是他將你打傷的?”


    姬歌揉了揉眼睛,小聲嘀咕道:“我可沒說是他。”


    隻是話音還未落地,白涼就已經消失在了眼前。


    “保護將軍!”巫族的隨軍修士其實一直注意著那個突兀闖入戰局中來男子的一舉一動,在看到那名身著白甲的男子消失不見後,便高聲警戒喊道。


    隻是那一息後馬背上的封錚便神色一震,那隻握住雕弓的手掌不敢有半點異動。


    因為在他眼前,在戰馬的馬頭之上已經有一道白甲站在了那裏。


    偌大的陰影將封錚完全籠罩開來,哪怕是一名隨軍修士距離他隻有幾丈的距離,他也不敢有絲毫舉動。


    雖然他與眼前之人隻是初次見麵,但封錚能夠感知到自他身上流露出來的那份氣機甚至要比當初在那麵玄光鏡中見到的臣歌還要霸道。


    而整座驪山長城中能夠有這份氣機的除了那個傳聞生性薄涼殺伐果決的白涼外封錚想不到還有誰了。


    “你是...”封錚剛要開口,白涼右腳輕踏腳下的馬首,這匹身上有一絲稀薄蠻獸血脈的戰馬便嘶鳴一聲砰然倒地。


    毫無準備的封錚臉色一變,然後便極為狼狽的摔倒在地上。


    並非是他在墜馬之時不想反抗,在某個刹那間他已經運轉了體內的靈力,可他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感知不到自己體內絲毫靈力,各大靈脈中的靈力被人悉數封禁。


    所以封錚這才墜馬落地,趴倒在了地上。


    “你知不知道若是之前十個你都不是他的對手。”白涼穩穩地落在封錚的麵前,低頭看著腳下神色不甘的封錚,麵無表情地說道。


    四周巫族的隨軍修士隻能夠將其圍攏卻不敢上前半步。


    因為他們隻要他們敢動手,最先死的隻會是地上的封錚。


    而封錚一死,哪怕是他們合力將這個白甲年輕人給斬殺了也難以抵消中軍帳內那位的無邊怒火。


    封錚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因為光線的緣故從而看不清容貌來的男子,從他那個角度看下來想必自己狼狽至極吧。


    “我知道。”封錚淡淡說道:“所以我才會選擇一點點折磨他,一箭又一箭地羞辱他。”


    說到這裏那張其實也頗為俊逸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獰笑,“像你們這種生來便得大道眷顧的天之驕子一旦跌落神壇也隻不過是任人宰割的砧板魚肉罷了。”


    四周不敢上前的巫族修士聽到這番話後倒吸一口涼氣,心中忍不住腹誹道:我的封將軍哎,現在你的大道性命就被人拿捏在手中,你就不要再挑釁這個喜怒無常的男子了。


    “哦?是嗎?”白涼聞言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若是他說別人換做是先前的白涼他根本就不會對此理睬半分,甚至心氣極高的他都不會對腳下的封錚生出半點情緒。


    可現在他口中說得那人是姬歌,是義父的嫡長子,是他已經承認之人。


    所以白涼將力道掌控極好的一腳擺在了封錚的背脊之上。


    “哢嚓!”


    一道清脆的聲響從封錚的體內傳來,四周一直神情戒備的隨軍修士神色一震,眉頭緊皺。


    封錚悶哼一聲,額頭上汗珠密布,嘴角有鮮血流出。


    哪怕他因為背脊上傳來的陣陣撕心裂肺的酷烈疼痛從而神色猙獰表情扭曲他也沒有喊出半聲來。


    “既然你覺得他從雲巔跌落凡塵,那你呢?”一腳踩踏在封錚背脊上已經將前者的修為盡廢的白涼冷笑連連,“現在你又在哪裏?”


    十指深深抓入地麵的封錚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內自己就從雲端跌落至地獄深淵。


    他能夠清楚的感知到自己體內的靈力正在飛速消散著,白涼的那勢重力沉的那一腳雖然沒有碾殺自己,但在踩斷了自己的脊柱大龍的同時也踏碎了自己體內的靈海洞天。


    自己現在同臣歌一樣,皆是淪為廢人了。


    “哈哈哈。”封錚笑聲癲狂但:“你廢了我又如何?你白涼究竟知不知道現在你身陷重圍已經是必死之境了?”


    哪怕自己現在被白涼拿捏住了生死,可他白涼真覺得在殺了自己後就能夠逃出生天了?


    他難道真當這百萬的重甲大軍都是擺設不成?!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敢殺你?”白涼微微加重了腳上的力道,問道:“覺得我會將你當做我活命的籌碼?”


    封錚感覺到自己後背上傳來的愈來愈重的力道後,臉色漲紅雙眼中滿是血絲,“你敢嗎?”


    不遠處,原本躺在地麵上的姬歌略顯吃力地站起身來,朝白涼這邊看來,神色狐疑地打趣問道:“你是不舍的殺他?”


    白涼聞聲斜眼瞥向姬歌,搖頭否認道:“你隻管躺在那裏。”


    “之所以遲遲沒下殺手,隻是想讓你看到你們重甲大軍全軍覆沒的慘烈一幕,隻是現在既然被某人催促了,所以你隻能現在死了。”


    旋即不等周圍巫族修士出手阻攔,一股磅礴霸道的武夫氣機自白涼體內傾瀉而出,地麵之上的封錚便深深陷入地麵,七竅流血身隕道消。


    與此同時,已經趕至穀內的阡陌長風的腰間那枚貼身佩戴的玉佩砰然破碎。


    本來閉目養神的阡陌長風猛然間睜開了眼眸,在他眸底深處寒芒湧動。


    “究竟是誰?!”他低頭看著腰間裂痕叢生的玉佩,厲聲喝道。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在原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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