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嫿到來,府中鬧出不小的動靜,甚至把給沐世子治病的太醫都給叫走了,一直陪著兒子的沐國公夫人不可能不知道慕嫿去看沐國公。


    沒等慕嫿到門口,屋裏傳出沙啞的嗓音,“安樂郡主大駕光臨,令公爵府蓬蓽生輝,快請進吧。”


    尾音上揚,有股說不出的嘲弄。


    慕嫿推門而入,沐國公夫人眼圈微紅,手中提著一塊帕子,端坐在椅子上,蒼白的臉龐,她很是委屈的看過來……慕嫿腳步微微一頓,仿佛迴到前世,每次她迴府總是能見到她擺著這個樣子等候少將軍。


    她隻需要嘮叨幾句,少將軍就會幫她解決全部的麻煩。


    慕嫿再一次扯起自嘲的嘴角,再次遇到這樣的畫麵她才徹底明白自己當初有多傻,屏風後的床榻上,躺著重傷的沐世子,也是沐國公夫人全心指望的兒子。


    “安樂郡主是來看我們母子熱鬧的?拜安樂郡主所賜,如今我兒子狀況不好,不過作為母親,我斷然不會眼看著他被打落凡塵,我知道你二哥慕雲從西北迴來後不會說我兒的好話,就算他偽造一些證據,我也能證明當日所言句句屬實。”


    沐國公夫人收住眼淚,毫無退縮之意同慕嫿抗衡,便是臉龐蒼白,眸子裏盛滿戰鬥的欲望,慕嫿安安穩穩坐在一旁,彎起嘴角,“你覺得皇上會相信你的實情?有時候就算你說得是實話,隻要皇上不認可,旁人也隻會當做謊話。”


    原來在沒有依靠的時候,沐國公夫人也會變得‘堅強’‘獨立’,或許她從不需要少將軍幫忙!


    自作多情的人一直是她?!


    看著少將軍父女矛盾重重,看著她看不起生父,沐國公夫人心裏肯定很愉悅。


    “郡主以為皇上會一直寵溺信任你?”沐國公夫人輕輕彈了彈手指,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在宮變帝後衝突時幫了陛下的忙,能破了死侍也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你還年輕,經曆的少,根本不知皇上最想要什麽,朝廷波詭雲譎,你個出世未深的小姑娘,永遠不會懂得重臣和皇上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你明白?”


    慕嫿會以嘲諷的笑容,“你說我經曆少,沐國公夫人又有經曆多少朝政變遷,倘若你真明白皇上的意圖,能取信皇上,你心心念念的兒子會落到重傷被圈禁的地步?”


    “這隻是意外罷了,是我看錯太後娘娘,沒想到皇上竟是贏得漂亮。”


    沐國公夫人冷笑:“以後我會更注意皇上,世子未必就不能翻身……”


    “你把最後一張少將軍留給你的底牌打了出去,你兒子憑什麽翻身?”慕嫿笑盈盈望著巨變的沐國公夫人,“憑他從來沒有上過疆場?憑著他那三腳貓的騎射功夫?憑他在朝政上白癡表現?”


    沐國公夫人咬著下嘴唇。


    “我真不知道你們母子哪來的信心?沒錯,他是在沙盤推演上比旁人強一些,紙上談兵終覺淺,不是他在推演上贏了,就能做個常勝將軍。每一個名將都是從屍山血海中鍛煉出來的,他……我保證皇上絕不會給他曆練的機會!”


    “你今日來是……是為了羞辱我?”


    屏風後,人影晃動,沐世子被小廝攙扶著,一手扶著屏風,沙啞的說道:“你不配提起少將軍,他活著時,一直最最是孝順母親,心疼於我,他戰死疆場,我不準你這個小人得誌的人提起他!”


    “他?少將軍是你的弟弟?”


    “……你知道什麽?”


    沐國公夫人和沐世子同時變了臉色,隻聽到慕嫿慢悠悠說道:“直到現在你們還不敢承認少將軍是女兒身,還敢同我說我不配提少將軍?!”


    轟得一聲,沐國公夫人感到頭頂上炸響一個驚雷,宛若炸響了催命符一般。


    她麵色白若透明,七魂六魄似被狠狠的撕扯,“你怎麽會知道……不,你胡說!我生得是雙生子,兩個兒子,他們一文一武,一出謀,一征戰,兩人一起鑄就少將軍的不敗威名,你休想……休想用卑鄙的手段試探我。”


    “屢次孤軍深入,大勝而歸的少將軍,殺得蠻族屍橫遍野的少將軍是女孩子?!”沐世子大笑,“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慕嫿,你大出風頭就以為疆場上是女孩子可以去的?以為你的騎射功夫在疆場上有用?你天真的可笑!”


    “我天真嗎?”


    慕嫿反問沐世子,灼灼的眸子印著沐世子的色厲內荏,印著他的惶恐和不安,“聽你的意思,你知道疆場的殘酷?不妨你說給我聽聽……說說你唯一一次去疆場上……是怎麽脫掉你孿生妹妹的盔甲,你是如何把染滿了你妹妹血的盔甲穿在自己身上,怎麽腆臉站在將旗之下。”


    哐當,沐世子雙腿站不住,直接坐在地上,抬起手臂指著慕嫿,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事情湧上來,“你……是人是鬼?”


    她就是妹妹嗎?


    難怪父親死活要認她為義女,她明明不是死了嗎?死無全屍……屍體被射成篩子,她到底是如何活過來的?


    沐國公夫人小心翼翼看著慕嫿,慘白的嘴唇輕輕蠕動誦讀著經文,當供奉著靈位的寺廟著火後,表哥長青先生失蹤,無論她如何傳信,表哥都不曾給過她音信,她就該知道出事了!


    她應該早就明白的那丫頭的靈魂絕對是困不住。


    沐國公夫人退下手腕上的佛珠,誦讀經文的聲音越來越大,好似這麽做就可以讓神佛化去眼前慕嫿的靈魂。


    慕嫿早已經解開心結,根本不在意經文,不過沐國公夫人念經的聲音讓她記起不好的事,她哪怕在靈位上困了十年,依然不怎麽喜歡聽人念經,慕嫿動作很快,一拳頭砸向沐國公夫人。


    砰,沐國公夫人身體向後倒仰,鼻血橫流,突然而來的重擊使得牙齒咬破了嘴唇,血腥味道令沐國公夫人隱隱覺得惡心。


    她不可置信的望著收迴拳頭的慕嫿,怎麽敢?她怎麽敢這麽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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