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無法接受耶!」


    賭場區出口也有兌幣處,我和鈴真在那邊聽了將賭場代幣換成點數的方法。


    我換得198點。如一開始的小醜所言,幾乎都是打倒傑克所得。如此也罷。


    可是,鈴真明明在最後的遊戲得到王冠,卻隻有180點。也就是隻有最初給予的賭本納入計算,不包括為挑戰女王準備的100代幣。


    因此我抗議,無法接受這樣的規則……


    「我不在意啊。」


    但當事人卻幹脆地迴答,還快步離開兌幣所。


    「不,可是……」


    「……他本人都接受了,那也無可奈何。」


    我想留住鈴真反遭桑田勸戒,最後我也離開賭場。


    剛走出賭場,外麵感覺相當安靜,一起出來的兩人組的對話聲聽來也格外清楚。


    「我問你喔~剛才的射擊遊戲,你有觀戰到最後嗎?」


    「啊~……嗯。最後他們連秘密關卡也過關了~」


    「咦~!很厲害嘛!見證了世紀的瞬間!咦?你的表情怎麽那麽消沉?」


    「那個啊~遊戲結束後我偷看小隔間,裏麵什麽人也沒有,隻有一些繃帶。」


    「這算哈……恐怖傳說?機器故障?」


    但遊樂園特有的喧鬧聲漸漸迴到耳中,別人的會話逐漸遠去。


    「……不提點數,土產的問題你想怎麽解決?」


    我追上鈴真後問起此事。


    「嗯~希望不會沒得找?」


    鈴真的迴答像是說沒得找的話,兩手空空去也無所謂,但我得負部分責任,因此不能答應。


    「要有是地方可弄到手就好了。」


    「前麵有個餐飲區,說不定也有土產區?」


    桑田繁忙苦思的我提出點子,但一聽到土產區,某個紅色影子就閃過腦海。


    「說到土產區,我猜賣的會是水豚紅戰士周邊商品。」


    鈴真似乎也想到這個可能,摸摸手腕上的紅護腕開口,我默默點了頭。


    「水豚紅戰士?」


    另一方麵,桑田似乎還沒遇見那隻可恨的齧齒類動物,不解地歪著頭。


    「那玩意造型非常不可愛,不適合當作土產。」


    我皺眉說明,讓她暫時接受。


    「不管裏麵裝什麽,隻要放進像送土產的包裝袋就好,裝水豚紅戰士也無所謂吧?」


    然而鈴真輕鬆地提議。會打包石頭當禮物的人,大概就是那麽漫不經心。


    聽到袋子讓我突然想起來,從書包中取出剛才從吊娃娃機拿到的獎品——不是人偶,而是小錢囊。


    「在這袋子裏麵裝進像土產的東西就好了……」


    我打開小帶子,裏麵是一塊小小的指南針。


    「怎麽看都是普通的指南針。」


    「嗯,這種東西怎會放在吊娃娃機的獎品裏?」


    桑田探頭看著我的手邊表示,正如她所說,銀色的指南針沒有任何裝飾,微妙的獎品令我歎了一口氣。


    雖然說隻要表麵上符合禮物的形式,指南針也不能當成土產吧。


    「指南針嗎?還不壞,很實用。」


    我如此認為,鈴真的判斷卻出了錯。看看他的臉,好像也沒有說謊的樣子。


    「那你暫時當成土產帶著吧。」


    「不過,這是多加良拿到的東西……沒關係嗎?」


    我把袋子連指南針塞到他手裏,鈴真來迴看著袋子和我歪歪頭。我知道他又開始思。品的價值,總之先點點頭:


    「我想給你。而且東西是因為你的建議才吊到的,本來一半便算是。」


    「……我先借用了,雖然不知道……這塊指南針會帶我們到哪裏去。」


    我接著告訴鈴真他也有所有權,他老實地接受,臉上浮現惡作劇似的笑容。


    「那麽……你們要直接去下一個遊樂設施嗎?」


    桑田此時詢問,我和鈴真麵麵相覷。


    救出灰穀的過程中,她從笹世那邊問出入會儀式一定程度的情報——至於她們之間是怎麽討論(交易)的,被桑田的冰之微笑帶過不得而知——也理解我們挑戰的遊戲,沒有問題。


    問題在於我隨著談話不經意地前進,卻一瞬間搞不清楚這條路是不是通往下一個遊樂設施的路線。


    我發覺後慌忙環顧四周,鈴真也模仿我東張西望,桑田傻眼地歎息。


    「剛才我也說過……一直往前走的話會到餐飲區喔。」


    不過,她最後溫柔地告訴我們。


    「謝謝。」


    雖然有點丟臉,我仍鄭重道謝,桑田什麽話也沒說地搖搖頭,大概是替我著想。我這麽解釋她的沉默,迴想先前默背的介紹牌。


    我想起餐飲區之後是下一個遊樂設施時……


    「啊……好香~」


    鈴真被油炸的香味吸引,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


    不過嗅覺受食物香味剌激的人不隻他,我也朝傳來香味的方向看去。


    於是我發現餐飮區近在眼前,朝都還站在入口。


    「先填填肚子,再去下一個遊樂設施如何?」


    看到朝都以腳尖敲打地麵,就知道他等我們等得不耐煩了,但我還是這麽提議。時間將近十二點,我們一早就開始不斷行動,差不多也該休息片刻了。


    聽到我的聲音迴頭的瞬間,朝都露出愁眉苦臉的表情,不過立刻用帽子擋了起來。


    「不快一點的話,趕不上『茶會』。」


    朝都沒能隱藏語氣裏的不悅。


    「我認為又餓又累地到處跑,效率反倒更差吧?」


    我走近煩躁的朝都,用他喜愛的理論說服道。


    「對呀,遊戲看來不隻是體力對決,動腦筋可需要糖分。」


    「……我肚子也餓了。」


    再加上桑田溫柔的台詞,鈴真仿佛忘了先前的爭吵般開甜嘴唇。


    「……連鈴真都這樣說,我隻好奉陪。」


    雖然拖出鈴真,但他最後接受了我的提案。


    在餐飲區的大型帳棚下,並排設了五花八門的攤位。


    不過,種類與祭典上的攤販風格不同。販賣甜甜圈與漢保心的攤位與其說是豪華更接近華麗可愛,在我眼中宛如異國。


    「真漂亮。」


    大概是身為女孩的關係,一旁的桑田置身於這這樣的空間率同意,目光各自遊移不定。


    「歡迎光臨!要來份黑貓鬆餅嗎?」


    但是,我轉開的視線卻發現一張熟悉的臉孔。


    「羽黑!」


    「花南?」


    桑田維我之後,喚出漆黑頭發一如往常梳成麻花辮的嬌小少女名字。


    「是!要點菜嗎……哇哇!」


    少女——羽黑花南抬起頭,在發現我們的同時強烈動搖。


    她大力搖頭,兩手慌張地前後揮舞,頭上的黑貓耳朵發箍也跟著搖晃。幸好她不是戴水豚耳朵,但慌亂的動作在狹窄的攤位裏做來危險至極。


    「羽黑喵!我正在用火,別亂動!」


    「是!對不起!」


    同樣帶貓耳發箍的女性準確的提醒讓羽黑停止揮舞雙臂,我和桑田鬆了一口氣。


    「……啊,在這種地方遇到你們,嚇我一跳~」


    於是,她終於對我們開口。隻是麵對著還麵紅耳赤的羽黑,我和桑田仍未從驚訝中醒來。


    「……她稱唿你羽黑喵,是因為戴貓耳嗎?」


    「今天遊樂園還雇了打工的人手。」


    我們直盯著羽黑的期間,鈴真做出推測歪歪頭,朝都說出不知從


    何處得來的情報。


    朝都的低語讓我大致明白羽黑在此的理由,卻更能認同鈴真的話,顯見貓耳的衝擊度更強。


    「這樣啊,花南正在打工嗎。黑貓耳朵實在很適合你。」


    桑田接著對羽黑如此說道。她不僅比我更早從驚愕中清醒,還有餘力開玩笑,日常有鍛鏈身心的人就是不一樣。


    但是,身為下任學生會長的我也不能輸。


    「唉,在理事長腳下打工大概不會違反校規,不過你為什麽又要打工?」


    我舍棄剛才為止的驚訝如此問她。羽黑不僅住宿舍,家裏還給她一定的生活費,應該沒有缺錢的煩惱。


    「呃,一半是特務任務的訓練,另一半是我想自己賺那個和這個的飼料費。」


    聽到理由後,我意會過來。羽黑想負起責任,好好養育那個和這個——我們以及羽黑的姐姐在她生日時送的天竺鼠。


    看到她挑戰「黑貓」以外的工作,目光投向新世界,我很高興。


    我的嘴角在不知不覺間浮現微笑,慌忙搗住嘴巴免得嚇到周遭的人。


    「美……美名人,怎麽了?你振作點!」


    然而,早一步看見我笑臉的桑田像受創般搖搖晃晃,同時搗住額頭。


    啊,桑田,抱歉。我的笑臉還是那麽兇惡。不過足以擊倒桑田萬能流的代理師傅,從某種意義來說或許是最強的武器……嗯,雖然我一點也不開心。


    「你說你是特務吧。也就是……忍……忍者!那對耳朵是飛標嗎?」


    當我自己的絕招(?)都快害我受創時,鈴真開口。


    對於我想要忽略的地方,鈴真卻反而聽得很清楚,眼睛閃閃發亮,讓我感到有些無力。


    「怎麽可能,那是她的角色設定。」


    相對地,朝都冷靜的吐槽卻想太多,鈴真垂下肩膀。


    「……羽黑,難得在這裏碰麵,我買個鬆餅吧。給我們一人一份原味的……總共四份。」


    羽黑沒法迴答他們,我有片刻煩惱著該吐槽誰,最後決定兩邊都假裝沒聽見,向羽黑點菜。


    「嗯……好的!由我請客。」


    「羽黑喵,請客是禁止的。」


    羽黑和我做了同樣的選擇,想展現大方的一麵,卻遭到剛才那位店員阻止。


    「對……對不起、對不起!」


    羽黑慌張地向同事與我低頭道歉,每次一動她頭上的貓耳便前後搖晃,惹得我很想笑。


    不過身旁的桑田好不容易才振作起來,我勉強吞下笑聲,喉頭咻咕作響。


    「秋庭同學,想笑我就笑吧。」


    因此被羽黑識破。想耍帥卻失敗的她鬧別扭地揚起眼珠瞪著我,但當然沒有勝過我的氣魄。


    「不過,為什麽是貓耳?」


    我略過羽黑的視線,這迴換成桑田問她。即使用手按著淩亂的發絲,桑田臉上已不見半點剛才的動搖。


    「啊,是的。聽說連貓耳也是製服的一部分。」


    羽黑停下做鬆餅的手——其實隻是把卡士達奶油夾進餅裏——指向身上的淡粉紅色襯衫式連身裙、黑色圍裙製服。


    雖然羽黑沒有發現,我和桑田卻理解經營者的嗜好——這是外麵來的一我想不是理事長——麵麵相覷,輕聲歎息。


    「來,各位久等了。一共600圓。」


    對話之間,羽黑已將鬆餅裝好遞到我們麵前。


    「嗯,我知道了。各位,這一攤由我請客。」


    雖然阮囊羞澀,但羽黑主動開始打工的誌氣鼓起我的幹勁。


    「真的嗎?真高興!」


    「可以嗎……那我不客氣了。」


    鈴真和桑田坦然接受我的提議。


    「一個105圓對吧。」


    然而,唯獨朝都從腰包裏拿出錢包,想給我錢。


    「不用了,這裏由我付。」


    「不,我不想在這種地方欠人情債。」


    我搖搖頭重複一遍,但朝都一臉認真地迴答,不肯收起錢包。


    「這點小錢哪算欠人情債啊。」


    盡管該省則省,但我絕不算小氣。


    「既然你認為隻是小錢,由我付也行吧。」


    但朝都扯著歪理從錢包掏出零錢,準備直接交給羽黑。


    「羽黑,我會付。」


    我輕輕抓住朝都的手阻止他,告訴手足無措、視線在我們兩人間徘徊的羽黑。


    「不,我付!」


    砰!當朝都和我較勁似的拉高嗓門時,有人重擊砧板。


    「總之,請派一個人付錢迅速結帳。如果再繼續在店門口爭執的話,我就通報你們妨礙營業,客人。」


    敲砧板的是先前一直指導羽黑的女性,麵對她充滿氣魄的營業笑容,不隻是我們,連鈴真和羽黑都停止動作、臉頰抽搐。


    「……她好像什麽人。」


    唯有桑田托腮沉思,如此呢喃。


    「羽黑,600圓給你。」


    我匆匆把錢交給她,抱著鬆餅從攤位前退至附近的長椅。


    「如果你不肯收錢,鬆餅我不吃了。」


    朝都坐在長椅上這麽說,我隻得無可奈何地收下他那份錢。


    他似乎感到很暢快,我卻覺得他的性格不懂變通。


    我也是一板一眼的人,對於應變卻很有自信。不過,我總覺得朝都缺少這樣的部分。


    早上因為他還從容不迫而不顯眼,如今卻一點一點逐漸顯露出來。他胸前的絨毛或許也是因為無法在死板的朝都心中順利紮根,才會縮成小小一團。


    「美食當前卻麵有難色,才是最沒禮貌的。」


    看著朝都胸口的絨毛,我似乎在不知不覺間沉下臉。


    桑田的聲音令我赫然抬頭,鬆餅已放在長方形簡易餐桌中央,茶也倒好了。


    「桑田小姐還替大家準備了茶,快點吃吧。」


    「我也認為趁茶還沒涼之前吃掉比較好。」


    看來桑田今天也帶了茶出門,麵對裝在紙杯內依然芳香的紅茶,不隻鈴真,連朝都表情也變得柔和。


    當然,我也不例外。


    「嗯,說得也對。我開動了。」


    「我開動了。」


    三人繼我之後開口,各自朝茶與鬆餅伸出手。


    我含了一口茶,拿起鬆餅。本來不解為何要叫黑貓鬆餅,拿起之後馬上明白。


    鬆餅外側的餅皮烙著小小的黑貓臉。餅皮折成一半的中間夾著卡士達奶油餡,上麵更插了兩小片三角形巧克力。從正麵來看,像是黑貓的耳朵。


    「原來如此,這巧克力是黑貓耳朵。」


    鈴真好像也抱著相同的疑問,對於解開疑惑滿意地點點頭。


    「看來是的。不過一點也不意外。」


    另一方麵,朝都以老成的口吻接話。他有點傻眼地望著鈴真,將紅茶湊到嘴邊。


    下個瞬間,朝都驚訝得雙眼圓睜,他的反讓應桑田微微一笑。


    朝都似乎以為桑田泡的茶終究是外行人水準,這想法可是天真得不得了。桑田泡的茶已有開店販售的實力。


    看到朝都的撲克臉塌下來一再眨眼,雖然不是靠自己的力量,但能打得他措手不及讓我有點高興。


    驚訝的朝都果然勾起鈴真的興趣,但鈴真隻是斜眼偷瞧,沒對他開口。


    「奶油裝得滿出來,算是優惠嗎?」我們各自端起紅茶,桑田拿起鬆餅微微歪頭。


    「嗯,或許是吧。」


    要避開那位店員的眼睛頂多隻能做到這種程度,這笨拙的優待反倒很有羽黑的風格,我們感激地享用了。


    鬆餅不會太甜也


    不至於不夠味,非常可口。


    「餅皮烘烤的程度也是絕妙。我第一次聽說黑貓鬆餅,到底是哪來的甜點師傅開的?」


    味覺比我更敏銳的桑田微微張大眼睛,甚至覺得很感動。


    不過,隻吃一個鬆餅當午餐的話份量有點太少,我再度望向餐飲區。


    「秋庭同學、美名人!還有那兩位朋友,剛才失禮了!這次真的是我請客!」


    我起身時,羽黑正好端著托盤小跑步奔過來。


    她難得沒絆倒就跑至桌邊,輕輕放下托盤。盤上放著五根分量十足的熱狗,我忍不住來迴看看羽黑和食物。


    「不是規定禁止請客?」


    「嗯,在自己店不行,這些是從別間買來的。」


    我想起剛才的場麵問道,羽黑這麽迴答,不知為何開心地笑了。


    「但是,真的沒關係嗎?」


    麵對價格顯然比鬆餅貴上一倍的熱狗,桑田遲疑起來。


    「我們……和羽黑小姐初次見麵,怎麽能讓你請客。」


    「嗯,連我也有同感。」


    再加上朝都搖頭,鈴真也準備掏出錢包,因此羽黑的眉毛皺成八字形。


    「那個,我叫羽黑花南。還有,其實兩位的份是理事長送的點心。」


    她守規矩地報上名字後,說出那個頭銜。


    結果,朝都和鈴真都停止動作。


    「真的嗎?既然登生老爺來了,我得過去問候。」


    「既然羽黑小姐也是葉野學園學生,理事長就是登生老爺羅。爸……爸媽交代過我,最少要好好打招唿。」


    兩人接著驚慌失措,重新見識到理事長,不如說和家當家的影響力,讓我陷入複雜的心情。同時,膝蓋上的書包仿佛變得沉重。


    「那……那個,兩位請冷靜。我跟理事長也沒有直接接觸,是女仆間接轉交給我的。」


    他們的慌亂也讓羽黑連帶地有些慌張,卻仍負起責任好好解開誤會。


    「啊……這樣……嗎。」


    「啊~嚇我一跳~」


    明白理事長不在附近後,兩人鬆了一口氣,我在心中牢記,對於確實掌握我們位置的一事長絕不可大意。話雖如此,我也無意順從。


    「那由羽黑請客的隻有我們兩人份……真的可以嗎?」


    我暫時將理事長的事推到腦海角落,重新問她。


    老實說,免錢的飯是我僅次於奶奶做的菜之後最喜歡的食物,不過我也很珍惜日本人的含蓄風格。


    「當然可以!」


    羽黑自豪地挺起胸膛點點頭,我判斷在此還是接受她的盛情為佳。


    「那我不客氣了。」


    「嗯。今天秋庭同學和花南都請我客,真是個好日子。」


    原本猶豫的桑田也在我接受之後淺笑頷首,讓羽黑非常開心。


    「花南可以陪我們一起吃對吧。」


    雖然算算熱狗數目就能知道,但桑田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如此確認。


    「是的。預期的尖峰時段還沒到,店長要我先去午休。啊……謝謝,美名人。」


    羽黑點點頭,桑田馬上清出身旁的空間,她道聲謝走了下來。


    「不客氣。我馬上泡紅茶。」


    「鬆餅就當甜點吧。」


    「這樣的話,我們吃的順序顛倒了。不過,為什麽甜食放後麵呢?」


    加上黑羽和鈴真,我們和樂融融地閑聊著,隻有朝都一人默默吃著熱狗。


    他的表情非常頑固,理事長送來的點心似乎讓朝都意識到許多事,本桑田紅茶而放鬆的心情再度轉硬。


    根據他們至今的言行判斷,入會儀式得到的「王冠」數量好像與「茶會」上的座位顒序有關的樣子。


    而「茶會」的座位順序代表某種意義,朝都和鈴真——我似乎不包含在內——為其爭奪,朝都更拘泥於那個某樣意義。


    即使推測到這一步,即使想知道其中存在著怎樣的想法,具體上有甚麽意義,我也煩惱著該不該詢問當事人。


    如果事情與他們胸口的絨毛有關,我遲早非問不可,可是我很清楚,一旦問了我將會再度踏入和家內部的世界。


    「……秋庭同學,你在收集情報嗎?」


    聽到羽黑唿喚,我的注意力脫離兩人。


    「……嗯,今天先證實了一樣。」


    我轉向羽黑和桑田。思緒切換到相同的話題——我今天造訪和邸本來的理由——上說道。


    「你說的那樣,是我昨天得到的情報?」


    「沒錯。情報是正確的。」


    「進行得很順利啊,看樣子一定來得及。還有……其實我昨天又收到了一條情報。」


    羽黑自信滿滿地豎起一根手指,我和桑田卻知道她的自信經常落空,一瞬間迴答不出話來。然而不聽聽看無法確認真假,我默默取出綠色筆記本。


    「情報?」


    「與入會儀式無關。」


    不出所料,鈴真產生興趣,但聽到我的話後暫時閉上嘴。


    「請聽我說。將棋社的青池同學養的貓得了糖尿病,發病原因還是出自青池同學,他後悔萬分,現在正跟貓一起努力減肥。」


    羽黑一口氣說完。


    她認真地做了調查。嗯,我承認這點。貓得了糖尿病。嗯,這是個社會問題,青池試圖解決的態度非常好。可是……


    「羽黑……我們要收集的是運動社團情報。」


    我鼓起勇氣傳達事實,合起筆記本。


    「以青池同學的體格,選擇將棋社是滿可惜的。」


    桑田迴憶起青池那說是柔道社社員反倒稱頭的身影如此幫腔,卻無法改變青池屬於將棋社的事實。


    因此,羽黑發現她所犯的致命錯誤僵在原地。


    「那個……我知道與入會儀式無關。不過那本筆記裏到底寫了什麽?」


    看到羽黑的樣子,連朝都也產生興趣發問。


    「任何人都有小秘密,被別人知道也無所謂的小秘密。不過,裂痕都是從小孔開始擴散……裏麵寫著類似這類不能放過的小情報。」


    這種描述就我來說相當模糊不清,不過其中包括個人情報,說明隻能停留到這程度。朝都微微皺眉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那些是好事?還是壞事?」


    「無法一概而論,不過實際上是些沒必要用到還比較好的事。」


    桑田誠實地迴答鈴真。可以的話,我也希望如此。


    「那剛才的情報呢?」


    鈴真還不滿足,這麽問羽黑。


    「……我收集的情報沒有寫進筆記本的價值……對不起。」


    他的發問純粹出於好奇心,羽黑卻頹然垂下肩膀,垂頭喪氣地說道。連麻花辮也跟著枯萎,她剛才展現的自信已不見蹤影。


    「不,我想……這條情報遲早會在某個場合發揮用處的。」


    我知道羽黑努力在盡她的學生會職責——擔任特務,關注葉野學園學生是否發生麻煩——因此鼓勵她。雖然決定這職位的人是鈴木有些問題,既然羽黑有心去做,我會支持她。


    「對呀,我們也幫忙青池同學的貓減肥吧。」


    桑田的心情大概跟我一樣,摸摸羽黑的背替她打氣。


    「……好的。我會把失敗當成特務修行的一環努力下去!好盡快幫上大家的忙!成為獨當一麵的特務,是我現在的夢想!」


    羽黑在胸前握緊拳頭,意氣昂揚地認真訴說著。看到她的臉上再度浮現笑容,我和桑田鬆了一口氣。


    「……特務,你是當真的嗎?年紀明明比我大,卻有那種孩子氣的夢想?」


    然而,朝都向她潑了冷水。


    他的口吻雖然客氣,但突然被取笑的羽黑卻感到困惑,什麽話也答不出來。因此,我代替她開□。


    「特務有什麽不好?想幫助別人可是了不起的夢想。」


    這不僅很像溫柔的羽黑會有的夢想,更是從前為了家族,除了當「黑貓」外沒想過其他生活方式的她終於找到的另一個目標。


    在我的瞪視下,朝都一瞬間別開視線。


    「……想幫助別人的話,應該選護士之類的吧?當特務這種願望根本不現實。」


    他不肯退讓地反駁。但是朝都口中的願望冷冰冰的,感覺不到人類的溫度。


    我迴憶起來,他也將「願望」和「夢想」視為不同的事物。


    「你的意思是現實的『願望』會實現,『夢想』不會實現嗎?」


    「沒錯,願望會實現。」


    我刻意區分兩者試著問道,朝都就毫不猶豫地頷首,我對他所說的「願望」感到的異樣感反倒變強了。


    雖然卡儂也是如此,朝都、鈴真與初葉也一樣,和家人似乎將「夢想」與「願望」看作不同的事物。


    然而,我不知道和家眾人有這種想法。


    因為至少對我來說,「夢想」與「願望」都能夠實現。


    不僅如此,朝都明顯看重「願望」輕視「夢想」。


    若不先了解朝都為何產生這樣的想法,我覺得無論說什麽都是白費力氣,暫時閉上嘴巴。


    「不過我相信羽黑的夢想會實現。」


    我隻說了這句話。


    「我也認為花南能成為獨當一麵的特務。」


    再加上桑田的一票後,羽黑重新綻放歡喜的笑容,這次朝都沒有再潑冷水。


    鈴真默默注視試我們的互動——或許還煩惱著該讚同哪一方——吐出一口氣。


    「……餐飲區其他還有哪些吃的?」


    他很想說些什麽地看著朝都的臉,最後出口的卻是無關緊要的問題。不過,我相信他遲早會好好麵對朝都,陪他聊起這個話題。


    「另外還有可麗餅。」


    「那也有必備菜色的炒麵羅?」


    「的確有。我還聽到傳聞說,漢堡店秘密菜單上的『再也吃不下』漢堡非常貴。」


    羽黑對桑田的問題點點頭,告訴我們打工時得到的情報。


    「再也吃不下?漢堡裏夾滿了某種料吧?」


    「不……這句『再也吃不下』散發出陷阱的氣息。如果『再也吃不下這麽大的漢堡』還好,但也可能是『再也吃不下這種超辣漢堡』。這道菜絕對不該點。


    鈴真聽到後老實地頷首,我幾乎習慣性地考慮起是陷講的可能性。


    「我不認為有人會在和家土地上出售那種奇怪的食物。」


    「朝都,你沒吃過笹世小姐的各種創意料理嗎?」


    朝都當然站在擁護和家的立場,然而當桑田提出笹世的名字後,他不禁詞窮。一抬出笹世那味道不差,外觀卻相當微妙的料理,誰也隻能沉默。


    「啊,說到竹隊隊長笹世小姐……今天早上我受女仆所托送信給理事長時,聽到一句不可思議的話。」


    「不可思議的話?」


    「是的。如果我沒聽錯,『我在從最初到最後都不斷運轉的東西裏』。」


    一聽到羽黑迴答的瞬間,我就理解這句話在傳達什麽。


    「感覺好像謎語。」


    「嗯,是啊。」


    不過我沒有告訴大家,僅僅附和桑田的話。


    「登生老爺在看信時說的?說不定……是當家專用的暗號。」


    見羽黑點頭,朝都得意地猜測。他猜的確實接近,我卻還是什麽話也沒講。


    「那送來當點心的熱狗說不定也是暗號……可是,已經吃掉了……」


    鈴真不知所措地揮揮空包裝紙,但這是不可能的。


    「……熱狗應該不是暗號吧。至於信,我相信裏麵一定也是寫著今天從最初(早)到最後(晚)都請多多指教?」


    我先否決熱狗暗號論,刻意透露一部分我的解釋。剩下的當然還是隱藏著。


    見朝都和鈴真接受地點點頭,我隻說到這裏便將包裝紙揉成一團,從長椅上起身。


    本想自然地結束話題,桑田和羽黑卻拋來有點訝異的視線。


    大概是覺得換成平常的我,碰到這類問會仔細思索吧。


    不過,我也無法告訴她們暗號想傳達的「訊息」是什麽。


    不是因為還沒導出所有答案,而是我盡可能不想連累兩人。


    更重要的是,為了在最後關頭獨自下決定。


    「出發到下個遊樂設施去吧。」


    「嗯。」


    朝都跟著站起來,我點點頭,避開她們的視線。


    當鈴真也起身後,桑田她們不再對我投來詢問的目光。


    「美名人,你不用一起去嗎?」


    「因為……秋庭同學不是來玩的。」


    「可是,這裏是你憧憬的遊樂園耶。這樣放棄好嗎!」


    相對地,兩人額頭抵著額頭開始商量,還罕見地是羽黑在煽動桑田做什麽事,勾起我的興趣而看過去。


    「呀啊!」


    但羽黑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打斷對話。


    「喂……喂。啊,穗積小姐!咦!三浦小姐燙傷了!人手不夠嗎?是!我馬上迴去!」


    看來是鬆餅店打來,由於她一句句複誦,電話掛斷時所有人都理解了事情的狀況。


    「各位,店裏發生緊急狀況,我得先走一步……」


    所以,羽黑說完離開時誰也沒阻止她。


    「花南,你們店長叫穗積小姐嗎?」


    本以為如此,桑田卻在羽黑跨出半步時輕輕拉住她的手臂詢問。


    「嗯,是穗積……花梨小姐。」


    被留住迴頭的羽黑麵露焦慮之色,卻還是有禮地迴答。


    「原來如此……那我也去鬆餅店幫忙吧。」


    桑田意會地頷首,向她提議要幫忙。


    「這……這真是幫了大忙……可是,美名人要跟秋庭同學逛遊樂園……」


    這提議令羽黑很高興,但隨即又念著什麽表情蒙上陰影。


    「沒關係。那位店長應該和我師父有關,我也想偷學黑貓鬆餅的口味……反正今天看來沒辦法慢慢遊玩。」


    桑田輕輕搖頭,不知為何看著我歎了一口氣。


    「桑田,怎麽了?」


    她的眼瞳一如往常蘊含沉靜的光芒,但看到我的困惑後微微放鬆眼角。


    「下星期我會做鬆餅當點心,敬請期待。」


    桑田隻說了這句話,就匆忙收拾水壺等泡茶道具,和羽黑一起離開。


    目送兩人往餐飮區消失的背影,我在腦中細算剩餘的遊樂設施數目。


    接下來必須巡迴的有旋轉木馬、卡丁車、大世界、雲霄飛車與海盜船。


    雖說每一項規模都比普通遊樂園來得小,和邸內卻能容納這麽多設施。我眯起眼睛想看出和邸占地有多廣闊,但淹沒視野的盡是綠樹,仍舊看不清其全貌。


    好像不管再怎麽眯起眼睛,從外側也無法認識和家內部。


    正當我的思緒馳騁於這片深淵時,一陣強風突然吹得樹木晃動。


    在樹木彼端,可以看見和邸本館。


    我領悟自己不知不覺間已走到相當接近的地方。


    隨著風勢停歇,本館再度消失無蹤。


    等到本館看不見之後,我仍有好一陣子注視著那個方向,然後將筆記重新好好收進書包發人偶也塞進深處。


    「下


    一項是旋轉木馬,走吧。」


    我唿喚一聲,與兩人再次邁開步伐。


    走向內部。


    off records


    熱鬧的音樂,騒動的人群。


    置身於兩種渾然的喧囂之中,無藥可救的孤獨卻突然來襲,他抱住自己的身軀。


    即使在人潮中停步,也沒有任何行人看他一眼,無法治愈從體內深處發冷的孤獨感。


    他判斷抱住自己也是徒勞無功,鬆開手臂,眼睛隻盯著手掌。


    那裏有一條繃帶。


    他本身也不明白,為何要拾起繃帶。


    「一個人……根本沒辦法包紮好。」


    他自言自語,將繃帶丟在地板上。下一瞬間。


    如同垂下沉默的簾幕般,聲音從世界消失。


    與漆黑一同造訪的寂靜,反倒剌耳。


    正當他心想幹脆連眼睛、耳朵統統搗住的時候……


    叮鈴叮鈴鈴——


    如鈴的音色輕柔地破壞黑暗與寂靜。


    聲音傳遍四周的同時,空氣仿佛隨著衣物摩擦聲晃動,他抬起眼睛,發現銀發金瞳的女子仔立前方。


    邀請他來到這片虛空的人今天也穿著一身漆黑和服,全麵襯托出女子的色彩。


    即便目睹如此美貌,他的心卻一點都不雀躍。


    「你還想……連我的聲音都奪走?」


    問話聲也跟他的心一樣堅硬。


    「嗬嗬,我沒有那個意思。這是所謂的舞台效果。」


    女子完全不體諒他不悅的心情,她浮現一如往常的笑容,以纖細的手托腮。


    和服衣袖隨之搖動,他看見袖子彼端依然是人群的身影。


    「剛才的影像也是……舞台效果?」


    「算是優惠吧。」


    他下意識地按住胸口一帶低聲地問道,她迴答的聲音依然輕柔。


    「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女子以相同的調調問出下一句話,他卻皺著眉微微低下頭。


    「還在……進行途中。難以……決定。」


    「是嗎。不過……別忘了,時限到這場宴會結束為止。」


    聽到他含糊的答覆,女子浮現悠然的笑容卻不忘提醒。


    「……我知道。既然時限沒變,條件也沒變對吧?」


    「當然沒變,隻要你帶來我想要的東西,我就讓一切恢複原狀。真是筆簡單易懂的交易。」


    他仰望微微漂浮半空的女子問道,她點了點頭,發出如銀鈴般輕快的笑聲,但他甚至擠不出笑容陪笑。


    一切恢複原狀——女子說得簡單,他卻不認為有那麽容易。


    因此即使前進,他卻還在迷惘。


    「……到頭來還是由你決定,我不會對結果有怨言。所以就像那次祈禱的一樣,聽從你的心即可。」


    麵對他搖曳的眼神,女子看出他的迷惘,白皙的麵容片刻之後就收起微笑,有些冷酷地靜靜告訴他。


    聽她一說,他才發現自己期待女子能掃開這片迷惘,咬住下唇。


    「算了,還有時間。」


    女子轉而對沮喪的他投以微笑溫柔地說道,楚楚可憐地遮住嘴角。


    每當女子這麽做的瞬間,他就會看不清她的真心——不過他馬上想起女子不會暴露給任何人知道,放棄推量她的心。至少現在的他是不可能看穿的。


    「打擾太久也是失禮,我就此告辭了。」


    要說失禮,突然出現在別人眼前時早已失禮,女子卻毫不心虛地說著,像忽然想起什麽似地一拍手。


    「啊,萬一你不在了,大家會哭泣嗎?特別是多加良,不知會有什麽反應?」


    女子偏著頭,如歌唱般留下這個問題後消失無蹤。


    叮鈴……連環交擊聲與話聲在他胸中混合,奏起絕不讓心靈平靜的旋律。


    越是想著不該中她的計打亂心湖,他心中騒動越是劇烈。


    隨著黑暗的簾幕消失,他的心也跟著沉重起來。


    「……怎麽辦……才好。」


    兀自脫口而出的聲音很沙啞。


    然而,沒有任何地方傳來迴應,他也不得不抱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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