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倒帶迴二十分鍾前……
——星期一。
今早也在毒舌丸的目送下,理刀與啾朵並肩離開飯店。
時鍾的指針則剛轉過八點。
一如往常的時間,一如往常的步調,一如往常的街道景色。
當初以短期留學生名義自魔界翩然而至的啾朵終於在三周前,成為了以培育能力者為宗旨的雷森學院正式學生。因此,隻要是在平日就得像這樣每天上學。
對於從飯店到學校的這約五分鍾路程,理刀可是樂在其中。
從啾朵身上散發出的草莓香味每天一大早便不停刺激他的鼻腔。
這簡直是……令人按捺不住。
理刀真的很想無意義地大喊一聲:「感謝上蒼!」
啾朵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每天早晨都讓他心情愉快。
這簡直是……太舒暢了。
理刀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種宛如被治愈的感覺理應讓人整個放鬆下來,但理刀的心髒卻小鹿亂撞地狂跳著,連他自己都搞不懂為何會有這種亂糟糟的反應。
如果隻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真開心」。能與可愛的啾朵每天一同上學,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感想吧……倘若要更進一步說明,就好比胸口灌滿了一種輕飄飄的緊張感,讓人覺得猶如在無重力環境下太空漫步。理刀認為這種譬喻還頗為貼切。
「已經決定好搬出飯店後的住所了。」
通過飯店前的迴轉車道後啾朵隨即表示。
「真的?在哪裏?」
「唿唿,等放學以後我就帶你去。」
啾朵的笑容不論何時都分外使人怦然心動。
她自從來到人類世界後就一直住在飯店裏,而且還是整棟包下這間用二局級」、「一流」、「五星級」加以形容都不為過的場所。
所以她之後的正式住所一定也是同等豪華吧。或許就在學校附近。要不然就是最近在車站周邊剛建好的高級公寓。
正當理刀在胡思亂想的時候。
「春日學長,啾朵學姊,早安~」
有個朝氣蓬勃的招唿聲傳入耳中。
仔細一看,原來是百香正從馬路對麵橫過斑馬線而來。她拚命揮舞著手,完全展露小學五年級生的純真自然。至於走在她後頭的則是姊姊黑媛,以及一旁的巴。
一如往常的時間,一如往常的同伴,一如往常的燦爛笑容。
這麽一來,早上一起上學的陣容就到齊了。
「早啊。」
黑媛也以爽朗的笑容及語氣說道。盡管她的製服前胸因曼妙的身材而繃得非常緊,但表情與說話方式永遠都是那麽遊刀有餘。
「「早。」」
理刀與啾朵異口同聲地迴應她。
「……早安。」
雖然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巴也恭謹地對這兩人迴禮。無數隻耳環在她那柔亮的淡茶色發絲問微微閃爍著。她胸前還垂掛數條項鏈,套滿十指的戒指也在朝陽下愉快地反射出耀眼光芒。
就好像要完全包圍這五人似地,他們加入了步向雷森學院校舍大樓的學生人潮中。
亞威黑媛是一名擁有「蛇發女妖之眼」稱號的【時之統治者】。她能將鏡子所映照的範圍內時間暫時凍結,是鑽石級(第一級)的能力者。
美美津巴則是一名擁有「謎」之稱號的【死靈法師】,能夠自由控製死靈,在雷森學院中也是實力頂尖的學生之一。至於她使用能力時的媒介則是白金。
最俊這一位。
目前雖然暫時沒有稱號,但啾朵可是擅長使用幻術的魔界公爵家千金,血統百分之百盹正的魔界人。
這三人走在一塊總是能聚集旁人的所有目光。至於尚未發現合適媒介的百香,也是普通科學生昕隆憬的珍珠級(第三級)星光班成員。
啾朵雖然與這幾位鶴立雞群的少女熟識,但加入雷森學院的時間畢竟還很短。隻不過,她的知名度在短時間內就爆發開來,如今已能和「蛇發女妖之眼」以及「謎」齊名。
每每都與黑媛及巴一同上學——這也是她會被普通科學生牢牢記住的理由之一。當然,還要再加上啾朵的外貌實在是讓人一眼就難忘的緣故。
綁成雙馬尾的銀發與具透明感的肌膚再再放出動人的光彩。嬌小纖細而惹人憐愛的稚嫩身影更是鮮明地烙印在所有旁觀者腦內,要讓人不想疼惜她也難。
總而言之,啾朵真的太可愛了。
理刀的腦袋已完全被她的笑容所填滿,這點他本人可以拍胸脯保證。
但就因為啾朵的可愛無從挑剔,四周射來的視線也讓理刀感到渾身不自在……
除了啾朵外,又加上同樣受人矚目的黑媛、巴、百香。在這群少女的包圍下,理刀光是走在路上就得全力防堵不斷刺過來的激烈忌護射線。這種感覺既不好意思又恐怖,讓他一直很難適應。
啾朵、黑媛、百香對周圍的這種反應似乎完全不放在眼裏,照樣神態自若地走著自己的路。隻有巴忍不住低下頭,試圖以黑媛的烏黑長發遮掩自己的臉,並羞赧地踩著小碎步前進。
就在每天早上普通科學生們交織著好奇、羨慕、忌妒的大量目光下,理刀等人進入了學院大樓。
他一邊忍受著令人坐立難安的視線刺激,一邊咀嚼著甜蜜幸福的上學時光。不過,這段路程也即將步入終點。
星光班成員必須前往校舍北區專為能力開發學科設置的電梯……至於理刀……在這裏就得留步了。
普通科學生並不被允許進入五芒星使用的樓層。
「嗯,拜拜囉……理刀。」
啾朵輕觸了理刀的右肘後,便隨著黑媛等人離去。她的眸子似乎微微流露出寂寞之色,不知是不是理刀的錯覺。
「待會見,春日。」
「舂門學長,再會囉。」
亞威姊妹雙雙綻放微笑。
巴倏地將右手舉至胸前,麵無表情地晃了晃手指。
理刀也揮手迴應這群星光班同學,接著又佇立在原地目送她們的背影一會兒。
每天早上的這個時刻都感到非常痛苦。
自己好不容易擁有『混沌中的真實』這項能力。
卻無法成為那群人的:早…:
也無緣在五芒星上課……
更沒有機會與啾朵、黑媛、巴坐在同一問教室裏……
理刀輕輕歎了口氣,這種動作最近也變成他早上的習慣了。
不行不行!他為了揮去沮喪的心情趕緊用力搖頭,還握緊了雙手。
進入雷森學院,為了獲得能力而不斷鞭策自己,目的就是為了完成以自己力量幫助他人的心願,這也是理刀自幼懷抱的夢想。
理刀的父親雖然是普通人,但母親可是鑽石級的【精靈使】。兩人目前都在隸屬國家機構的緊急應變中心工作。
自己從小就希望能像雙親一樣幫助他人。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能學習到強大的能力。這是理刀畢生難以忘懷的理想。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曾跑步跑到鐵腿、吃東西吃到想吐、在瀑布下接受水柱衝擊到頭痛欲裂、在海邊對著潮水大喊到聲音啞掉。甚至還禁止自己享用最愛的咖哩雞、香蕉牛奶,與洋芋片等。當然也嚐試過各種斷食法。總之,能想到的各種挑戰他都試過了。
為了完成這朝思暮想的心願,不管是再愚蠢的方法、再艱辛的難題他都咬牙撐過了。
隻不過那些舉動的結果都是徒勞無功……
不過,理刀卻不認為過去所做的一切完全白費。至少他的體力因此增強,也確定了那些都是無效的方法
。
為了完成夢想,自己一定要隨時保持樂觀的思考方式。
這之後該如何以『混沌中的真實』幫助他人?課題已十分清楚了。隻要秉持自己過去訂定的目標繼續努力,
總而言之,繼續向前吧!
樂觀樂觀樂觀,保持樂觀的想法!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過,說不寂寞也是騙人的。
理刀引送隸屬星光班的她們離去後,獨自步向普通科專用的電梯。盡管他不停鼓勵自己「一定要樂觀」!但說實話腳步跟心情還是很沉重。
「喂,就在那裏!」
他突然聽見了路人的喊叫聲。對方在促狹的口氣中還散發出些許緊張感。
「?」
理刀不禁環顧校舍一樓,尋找聲音的來源。
「聽說馮塔納同學在大吵大鬧喔?」
「她很能打耶。」
「誰惹她生氣了嗎?」
數名學生一齊奔向校舍大樓入口。
馮塔納?大吵大鬧?
啾朵剛才不是已經跟黑媛她們前往北區的方向了……?
理刀以目光追逐先前跑過去的學生們。
校舍大樓前方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至於那些人關注的對象為何,從理刀目前的位置看不清楚。
他小跑步接近人牆後,勉強將其他同學推開,擠到人群的最前一排。
這下子終於可以確認了。
「咦?」
理刀揉揉眼睛仔細再看一次。
兩名男同學正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倒了……但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佇立於那兩人身邊的少女是……
啾朵?
除了一樣具備魔族獨有的奇異透明肌膚外,嬌小纖細宛如小學生的體型也跟啾朵一模一樣。
然而這位少女身上所穿的卻是綠色迷你連身裙,與啾朵先前的雷森學院製服完全不同。少女頭上還戴著一頂形狀宛如蕈類的困脂色帽子。至於纖細的腿上則是一雙與帽子同色的長襪。
此外,兩人決定性的差異還有一處。
這位少女有一頭長度及腰、綁成十數根麻花辮的頭發,呈淡紫色。更令人矚目且詫異的,則是幾乎覆蓋了左耳的那顆螺貝。
不過少女的長柑跟啾朵還是很相似。
要不是她戴了一副鏡框呈銳角的太陽眼鏡,那些隻在遠處看過啾朵?馮塔納的人絕對無法辨別出兩者。不管是鼻梁的高度、嘴唇的顏色、下顎的線條等,都猶如啾朵的複製品。
「馮塔納同學武功有那麽厲害?既然如此根本不必當什麽魔法師啊……」
「那就是所謂的格鬥技嗎?我對這方麵不太熱耶。」
「魔族的人都是如此多才多藝嗎?」
理刀從背後的人群中聽見了如此的評語。
幾乎在現場的所有人,都把這位神似啾朵的少女當作啾朵本人了。
可能是因為聽到了聲音的緣故,少女將臉轉向理刀。由於被墨鏡擋住所以理刀無法確認對方視線的位置,但內心還是感到有些恐懼。隻見對方的嘴唇線條緊繃,該不會是在生氣吧。
少女用力吸了口氣,似乎正想張嘴說話。
「啾朵小姐,我是你的粉絲!請幫我簽名!」
一位身著白t恤,明顯不是雷森學院學生的男子從理刀身旁衝了出來。男子的唿吸急促,以伸手遞出簽名板與筆的姿勢狂奔向少女麵前。年紀大概在二十出頭吧?
理刀察覺到,少女的墨鏡表麵似乎頓時閃過寒光。
隨後……咚隆——隻聽見一聲低沉、鈍重的痛擊聲,穿著t恤的年輕男子已躺臥在地上了。
理刀因而嚇得無法言語。
這位大哥……除了口吐白沫,翻出白眼外,身體還不停痙攣。
完全無法預測的上鉤拳。
貌似瞅朵的這位少女,並不理會男子是否已在她麵前停步,直接對準他鬆弛的腹部揮出重重一拳。
「了不起啊,已經躺下第三個了。應該很痛吧……」
「以那種角度揮拳……我看肝髒大概已經破了吧。就算數到十那家夥也站不起來了。」
「誰叫他完全沒考慮防守。」
「那個人是白癡嗎?而且怎麽會跑到學院裏?」
「鐵定是馮塔納同學的瘋狂支持者吧?」
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對那名因上鉤拳而倒地的大哥報以憐憫、輕蔑的批評。
星光班每位成員都有固定的基本支持者,這可是不分學院內外。理刀也知道,「蛇發女妖之眼」——黑媛與「謎」——巴的粉絲人數就非常可觀。
在當事者不知情的狀況下,聽說還有人在交易她們的偷拍照片及商品……
那位被上鉤拳擊沉的大哥應該也是啾朵的熱情粉絲之一吧。
真可憐……
這位直接將他撂倒的少女恐怕又是啾朵的姊姊。雖說長相與那位麽妹十分相似,但個性應該截然不同。
瞅朵?馮塔納是個笨拙、明明身為魔族又不擅長魔法,卻又異常可愛、笑容令人無法招架的女孩。隻要有她相伴就會陷入陶醉的……
「對於低賤的人類,隻能以鐵拳教導其禮儀及法度。這次就算我免費大贈送,你不用客氣了。」
少女這番冷靜的發言終於讓理刀的思緒恢複清醒。
隻見她看著腳底下那名昏倒的男子,以不層又莫可奈何的口氣繼續說道。
「竟然把我當成啾朵,實在太沒禮貌了。」
被誤認為麽妹就要使出上鉤拳?理刀覺得她這樣才叫沒禮貌。
「啾、啾、啾朵小姐——!請、請、請用你的拳頭,治、治愈我身體的痛苦吧啊啊啊啊啊!」
從理刀右手邊的人牆中又突然飛出一名肥胖的男子。他的襯衫幾乎要被肥肉撐開,簡直就像一顆粗製濫造的氣球。男子一直線撲向了少女。這家夥的體型可是比剛才那位又整整大了一圈。
「給我閉嘴!」
然而少女卻完全無視雙方體重及身高的差距,逕自以空中迴旋鉤拳直攻氣球男的臉部。出招的時間真是算得恰到好處。
少女的裙擺因跳起而飛揚著,從中露出的白嫩大腿與深紅色長襪讓理刀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
她的身影美得像一幅畫!不過盡管如此,還是改變不了她任意使用暴力的事實。
雖然沒有發出肥肉碰撞的那種「噗通」聲,但氣球男還是以誇張得令人叫絕的姿勢用力倒向地麵。第四位犧牲者也在這瞬間誕生了。
包括理刀在內的所有圍觀群眾都發出「喔喔!」的驚歎聲。
「看來在討論禮儀或法度之前,必須先徹底整肅一番才行……不,或許該說是調教?」
少女扔下的這句話讓理刀起了天馬行空的誤解,因此又不得不吞了口唾沫。
站在五芒星專用的電梯內,注視著樓層麵板上的數字逐漸變小——啾朵每天早上這個時候都想著同一件事。. 從飯店到雷森學院之間的短短路程中,每跨出一步都充滿新鮮,每邁進一步都洋溢歡樂,每跳出一步都能得到許多新發現。
這都是因為自己身邊有理刀相伴的緣故。
當然,還有途中會合的黑媛、巴,以及百香。
這段時光真的沒什麽好抱怨了。
不過,等進入校舍大樓以後……
理刀必須獨自前往普通科。
自己則與其餘同伴朝五芒星出發。
雙方背對背朝不同的方向前進,然後一直到放學為止,幾乎都得在不同的樓層與教室中度過。
理刀所擁有的氣混沌中的真
實』即使在魔界也屬於非常稀有的能力。
那是一種能消除其他所有種類魔力的武器,對日本這個國家來說應該很珍貴才對。
然而……
理刀現在還是隻能在普通科上課。
自己已拜托黑媛將春日理刀的狀況轉告五芒星的教務主任了。
不過……
耗費十天以上的調查工作後,學校方麵提出的迴應卻讓啾朵愣住了。
結果竟是「維持現狀」。
為什麽呢?
因為缺乏關於『混沌中的真實』資料,所以無法討論此事。
因為沒有教師可以指導『混沌中的真實乙能力者。
因為針對『混沌中的真實』能力者,學院並沒有設計課程(iculum)。
理由有好幾個。
總之,就是為了要逃避未知的事物吧。假使將這種能消除魔力的能力者納入正式管理,搞不好會刺激魔界方麵也說不定。
「放心吧,春日一定可以成為星光的一員。」
黑媛突然「砰」地敲了啾朵的肩膀一下。
「咦?」
百香也跟在姊姊後頭說道。
「就是說呀。春日學長的能力可是『混沌中的真實』耶,而且又是百香的救命恩人!我家黑姊姊說得沒錯,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是的。」
巴也偷偷補上感想。
「?」
啾朵環顧這三位女孩,用力眨著充滿疑惑的眼睛。
為什麽她們知道自己正在想理刀的事呢?
黑媛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隻要看啾朵的表情就明白啦。換句話說,啾朵是那種藏不住心事的人,我說得沒錯吧。」
「每次跟春日學長道別時,啾朵學姊都會滿臉寂寞耶。當然,百香也覺得很寂寞就是了。」
百香邊說邊將臉湊近啾朵。
亞威姊妹的直覺真是恐怖。
「啾朵同學是率真的人。」
巴也一樣。
內心想法被看穿的羞愧,再加上朋友能理解自己的喜悅,讓啾朵臉頰一陣滾燙。
「不過,春日的能力值還是隻有九十九吧?真不可思議,他不是擁有能消除所有魔力的技能嗎。」
「真的很奇怪耶。」百香附和道。
「……無法理解。」巴也一樣。
啾朵點點頭,同意她們的看法。
確實令人感到詫異。不過即使能消除所有魔力,對象也僅限於直接碰觸理刀身體的人而已。滿足了以上條件後,不論任何係統的魔力或術式,碰到理刀都無用武之地。
然而,他本身的攻擊力卻是零。
簡直可用會走路的「中立地帶(neubal zone)」稱之。
「我會盡可能對學校方麵遊說,讓春日能早日加入五芒星。」
黑媛的這番保證讓啾朵多了好幾分信心。
不過……她暗地咬著嘴唇。
理刀究竟要什麽時候才能加入星光班呢?
無限期等下去……當然不可能……
叮——電梯發出了抵達目的地樓層的聲響,啾朵也隨之抬起頭。看來自己剛才在不知不覺中已將視線垂落於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黑媛等人充滿關切的目光也不約而同地投向自己。
就在啾朵察覺到這點的同時……
「咦?馮塔納同學……怎麽會?」
剛從電梯步出的某個男學生以驚愕的表情對啾朵喊道。他的右耳邊還頂著手機,應該是在跟某人通話吧。既然會搭電梯到這裏,想必對方也是星光班的一員。不過啾朵尚未記住所有星光同學的長相與姓名。
「?」
「喂,我在這裏碰到了馮塔納同學耶……你說你在哪?一樓?一樓搭電梯的地方嗎?等等,你那邊那個到底是誰啊……咦,不知道?」
「你在跟誰講電話?」
黑媛的問題才剛發出,男學生立刻將手機關閉並迅速收入口袋,接著又以端正的姿勢迴答。
「啊,亞威同學……聽說馮塔納同學好像在校舍的正門入口大吵大鬧……」
貌似啾朵的少女按住了臉龐左側的螺貝,開始低聲碎碎念著。
隻要是把她誤認為啾朵的人都會被二話不說打倒,然後她又像現在這樣自言自語起來,搞不好真是個危險人物也說不定。
這時,圍觀群眾中又有不怕死的人衝了出來,朝長得很像啾朵的那位少女逼近。
「啾朵小姐,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
砰咚!
那名應該又是啾朵粉絲的便服男子冒了出來,但很快就被高度在腰部附近的左鉤拳擊倒,成為了最新的犧牲者;這已經是第五個了。
理刀周圍再度響起「喔喔!」的驚唿聲。
「看來真的有必要調教一下了。」
貌似啾朵的少女無預警地舉起右手,搖晃一下後,雞蛋大的火焰便在她掌中出現。接著又過了一次唿吸的光景,火焰立刻膨脹為原本體積的五倍左右。
聚集在此的眾人紛紛訝異地後退好幾步。
隻有理刀反其道而行地向前踏出一步。如果不製止她,犧牲者隻會持續增加。尤其是那些啾朵粉絲俱樂部的家夥……
盡管他內心也感到相當恐懼,但還是強迫自己站到前麵去。
酷似啾朵的少女與理刀對望著。
「你這家夥……喜歡被我調教嗎?」
「呃,你應該是啾朵的姊姊吧?」
「哎,你竟然認識舍妹?」
少女手中的火焰瞬間消失了。真是好的開始。
「啾朵目前應該在這棟建築物的十二樓……」
「絲伊特!」
理刀的語尾被尖銳的吼叫聲給打斷了。
轉過頭一看,啾朵本人就站在聲音的來源方向。黑媛、巴、百香也排開了人牆跟在她身邊。
當啾朵察覺理刀也在場後表情立刻舒緩下來。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而已。她很快又眯起眼睛瞪著姊姊。
由於星光班中的頂尖人物幾乎都到場了,圍觀群眾立刻又開始鼓噪起來。貌似啾朵的少女——絲伊特則似乎對這些雜音漠不關心、充耳不聞,嘴唇還浮現了淡淡的笑容。
「哎呀,啾朵,你穿那件製服挺好看的。剛好適合沒身材的你。」
「你,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看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依舊是個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姐。」
「搞不清楚狀況……」
「我的身材可是比之前玲瓏多了。」
「啾!」
與抬頭挺胸並「唿唿」露出得意笑容的絲伊特剛好相反,啾朵像是被震懾似地後退了一步。
不過,她馬上又恢複緊繃的表情。
「唿、哼!你、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很想知道我來人類世界的理由嗎?」
「所以我才問你呀!」
「當然,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很遺憾,我沒空理會你這種無意義的質問。」
「啾——!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啦!」
「想上哪去是我的自由吧。」
咦?這兩人的關係似乎非常惡劣……
在理刀、黑媛、巴、百香,以及其他看熱鬧人群的注目下,絲伊特不知從何處取出了「某樣東西」,接著又以右手握著那樣東西走向理刀與啾朵。
佇立於啾朵麵前的絲伊特從「某樣東西」中拉出了類似膠帶的物體。仔細一看,那好像是卷尺。
四周的人們臉上紛紛浮現「?」記號。
絲伊特迅速將手環過啾朵的腋下,以卷尺纏住了她的胸部。
「啾,等一下,你想……」
隻見絲伊特一個箭步便從不悅的啾朵麵前退開,卷尺也咻嚕咻嚕縮迴了卷尺匣內。然後絲伊特才故意緩緩摘下墨鏡。
她表示道。
「果~然沒錯,差兩公分。看來還是我贏了。」
她的眼尾微微向上吊,這點就跟啾朵不盡相同了。不過那雙天藍色的眸子還是跟啾朵很類似,此刻並散發出代表勝利的光彩。
「啾——!」
之後啾朵與絲伊特又唇槍舌戰了好一會,直到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絲伊特才主動撤退,一溜煙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唿唿,你好好念書吧。」
最後她隻以鼻子哼了一句。
身為第六六六號姊姊的絲伊特,出生時間據說隻比第六六七號的啾朵早了幾個小時。
要說是姊姊嘛,絲伊特的確比啾朵年長,這點讓她不得不承認。不過不過不過……她那種每次都嘲諷自己的態度真是令人無法忍受!啾朵咬牙切齒地咒罵著。
接著……
到了午休時間。
最近每到這個時候,以啾朵為首,包括黑媛、巴、百香,以及理刀一行人都會在教室集合。
因為五芒星位於的樓層禁止普通科學生進入,所以隻好由星光班成員帶著便當主動去找理刀碰麵。
托這種棗會的福,理刀班上前往餐廳吃午飯的人大為減少了。大家都寧願留在教室裏享用便當。至於因家庭環境而無法準備便當者,也事先購入了麵包或超商便當。
想跟星光班的人聊天。
想跟她們交朋友。
想跟她們待在同一個地方。
至少能看她們幾眼也好。
教室如今正充斥著上述氣氛。
理所當然地,能與啾朵等人一同享用便當的理刀,勢必得忍受如豪雨般落下的羨慕與忌妒目光。
就跟早晨上學的時候一樣,這種一直被刺的感覺也讓理刀感到渾身不自在……
他刻意對同班同學隱瞞『混沌中的真實』之事,也忍著完全不炫耀。至少在學校思考出該如何應對這種特殊能力之前,他決定先以普通學生的身分繼續生活下去。
至於理刀為何會與這群星光成員交情匪淺?他則是以之前曾為對人類世界不熟的啾朵領路當作對外的解釋。
理刀如往常般將沒人使用的空課桌拚起來,排出五人用的座位。其他同班同學也都不自覺地集中在他們附近。
理刀與啾朵並肩而坐,對麵則是黑媛與巴。至於百香則將便當放在桌子的角落,小巧的身軀緊靠在姊姊旁邊。
大家都各自備著事先做好的便當,隻有理刀是從超商購入。所以每次他都能從其他人那分到可口的菜肴。就算不主動要求「這個給我吃」,大家也會以「這是魔界產的食物」、「給你吃吧」、「這道青椒好好吃唷」、「……請用」之類的話主動將食物送入理刀麵前的便當盒蓋上。
由於有這群溫柔的朋友,每次午飯時間理刀都幾乎吃到肚子撐了起來。
謝謝你們,my best friends!
而早上啾朵的姊姊——絲伊特,就突然出現在他這群好友麵前。
「絲伊特小姐該不會是專程來看《星影祭》的吧?」
因為百香提及此事,眾人的話題便轉到了即將在本周日舉行的《星影祭》上。
所謂的《星影祭》,就是星光班成員每年一度的能力發表會,同時也是相互競爭高下的場合。政府相關人士與媒體也很注重這場盛會,所以每年學校都在上頭花了很大的心力。
雖然原則上是以個人為單位報名,但也允許雙人搭檔。發表形式不拘,隻不過長度必須控製在十分鍾內。
此外,優勝者除了獎杯外,還可以獲得一個月份的學校餐廳免費招待券。
理刀去年坐在觀眾席後方愉快地欣賞完整場《星影祭》。但今年已確定會有認識的朋友上場,加油時想必會更有參與戚吧。或許自己該事先製作寫有鼓勵字句的布條,或預備好頭帶與大聲公之類的道具。
對於普通科的學生來說,《星影祭》就像是一場熱鬧非凡的「秀」。
話說迴來……理刀望著黑媛。
「亞威同學,去年你怎麽沒出場呢?」
「蛇發女妖之眼」去年的確有報名《星影祭》,但最後卻沒有出現在舞台上。
另外還有一個人。
「我記得你是跟美美津同學搭檔?」
這兩人要連袂演出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學院,然而卻在最後一刻突然缺席了。
部分觀眾因為無緣欣賞這對優勝候補人選的搭檔演出還在會場喧嘩、胡鬧起來。理刀對此事依然記憶猶新。
理刀交互看著黑媛與巴。
啾朵也將目光投向那兩人。
百香應該知道背後的理由吧。不過她隻是以憂心忡忡的表情望著姊姊與姊姊的好友。
黑媛與巴迅速交換一下眼神後,巴立刻垂下了頭。隻有黑媛單獨迴望著理刀。
「嗯,因為出了一點問題。不過今年我還是要跟巴搭檔出場,希望你們多指教。」
黑媛對理刀眨眨眼,她身邊的巴則對著下方的桌子點了點頭。
「……我們會加油。」
然後又低聲咕噥了一句。
「小巴,我一定會支持你的!」
百香輕輕舉起握著筷子的拳頭。
雖然理刀對那句「出了t點問題」感到非常好奇,但總覺得還是不要繼續追問比較好。
百香與巴的表情已充分證實了理刀心中的疑慮,所以他決定立刻轉移話題。
「話說迴來……啾朵呢?」
他將目光轉向在一旁逕自點頭聆聽的這位少女。
百香因為還沒發現合適的媒介所以無法使用能力,但啾朵就不同了;既是星光班的成員之一,大會也沒有訂定魔族不得出場的規則。
「我……對這種事沒什麽興趣。我隻想幫黑媛她們加油。」
正當啾朵以軟弱的態度迴答完後。
「哎呀,你竟然不出場?」
絲伊特突然以單手撐在理刀桌上的姿態現身了。
由於事情來得毫無征兆,理刀不小心就把口中還未嚼爛的燒肉囫圃吞下喉嚨。
黑媛與巴也瞪大了眼睛,大概是跟理刀一樣被食物噎到了吧。隻見百香抓著姊姊的手臂猛咳嗽。
最後,這股驚訝的聲浪終於波及到四周正在偷看星光班成員的普通同學們身上。
「你、你幹嘛突然出現呀!」
啾朵頓時露出帶刺的兇惡眼神。
身為姊姊的絲伊特,隻是略微對妹妹的抗議以鼻子「哼」了兩聲,並以漠然的眼神迴應。由於她此刻並沒有掛上早晨的那副墨鏡,所以能清楚看見那雙清澈的湛藍眸子。
介址稀近趴離下比較這對姊妹,理刀可以很快察覺兩人的相異之處……不過在遠距離時還是很容易誤認。那是由於雙方的身體線條實在是非常相似之故。
至於此刻雙方的穿著,啾朵自然是雷森學院製服,而絲伊特則是貌似蕈類的帽子以及連身裙,一眼就可分辨出來。但如果兩人身著完全一樣的打扮,而自己又站在稍遠之處的話,勢必會將兩者誤認為同一個人吧。關於胸圍差兩公分這種事,應該沒有人可以用肉眼判斷。
「姊姊不能來拜訪妹妹嗎?」
「這裏是教室耶。」
「又不是你的教室?」
「啾——!你趕快迴魔界啦!」
「等我事
情辦完了自然會迴去。不過……這裏似乎會舉辦很有趣的活動,所以我決定在這裏多停留一段時間。」
「那件事跟你又沒有關係!」
「哎呀,可愛的妹妹既然要出場,我當然要在旁邊打氣囉。」
「我說了我不會參加!」
「其實……你是怕出場後輸給普通人類吧?」
「怎、怎麽可……」
「看來是被我猜中了。」
絲伊特的眼珠此時飄散著苛虐的氣息。盡管顏色跟啾朵的清澈湛藍很接近,但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冰冷的印象。
黑媛趕忙插嘴介入兩人。
「先不管啾朵要不要出場,你自己有沒有興趣參加?」
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蛇發女妖之眼」身上。
百香馬上開口表示。
「好像很有趣耶。隻要是學生認識的人都可以參加《星影祭》唷。」
「哼,原來如此。」
絲伊特對黑媛及百香投以若有似無的注意目光。
「如果是搭檔上場,其中一人不是能力者也無妨。當然也能用星光的助手名義,總之有確切的理由就行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下場小試身手吧。而且我要以魔族正式代表的身分。」
說到這,絲伊特刻意瞥了啾朵一眼。
「隨你高興吧。」
哼——啾朵立刻撇開頭,眼色的雙馬尾也用力晃了一下。不知為何,平常她那種柔亮動人的發色似乎頓時遜色了好幾分。
「既然你這隆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對了,還有你……」
絲伊特突然將臉轉向理刀。
「有沒有興趣跟我搭檔上場啊?隻要是星光班成員認識的人,應該都有報名資格吧?」
「咦?」
理刀壓根沒想到會被對方點到,所以一時不知該如何迴答。他原本以為自己鐵定跟去年一樣,都隻有當「觀眾」的份。
「為什麽理刀要跟你一起出場呀!?你自己表演不就得了!」
啾朵忿忿地瞪著絲伊特,還激動得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然而絲伊特的表情依舊一派輕鬆。
「反正啾朵也不出場嘛?這種事應該用不著你管才對囉?」
「唔……」
絲伊特無視啞口無言的啾朵,逕自將臉湊近理刀。兩雙眼睛閭的距離大概隻有二十公分吧,已經到了發出危險警報的程度。
這是什麽香味?從她那綁成辮子的淡紫色頭發中,飄散出一種讓理刀聯想到蜂蜜或砂糖點心的甘美香氣。
這種氣味刺激著他的鼻腔……
心髒的跳動也猛然加速。
「春日同學,如何?你不用現在迴答也沒關係。等今天放學後你再給我迴覆就行
啾朵將緊握的拳頭舉至胸前,還不停地顫抖,完全顯露出她此刻內心有多氣憤。
「絲伊特!」啾朵從椅子上奮力站起身,並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然而絲伊特的身影
「那麽再會囉……」她隻拋下如此一句以及甜美的香氣而已。
午休結束的預備鈴響起後,黑媛等人便從座位上站起身。光是這個動作,就足以使普通科的氣氛變得截然不同。
緊迫感?緊張感?壓迫感?總而言之,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壓,正密不透風的籠罩在這個空間內星光班成員光是一點小動作就能讓其他普通人暫時屏住唿吸,即使很想主動與她們攀談……例如「看一下這裏,拜托!」——也覺得自己的企圖好像會被對方看穿似地,產生出莫名的恐懼。
在如此的氣氛下,黑媛「砰」地槌了理刀的胸口一拳。
「你打算呢?」
並如此質問。
自己是否該接受絲伊特的邀請?
是否該報名參加《星影祭》?
這個嘛……
「嗯~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是嗎。那你繼續考慮吧,不過可別忘了自己身旁的人喔。」
「咦?」
「拜啦。」
黑媛微微一笑後,便甩著她那飄逸的黑長發走出教室。
「打擾囉。」百香也精神抖擻地告別道。
「……」巴則僅以目光對理刀致意。
兩人都跟在黑媛的後方離開教室。
自己身旁的人?
目一剛自己身邊隻有……
一旁的啾朵正好抬起來頭來,與理刀四目交會。
她的表情非常嚴肅。
看起來似乎有點不高興。
在這種近距離下觀察,不禁要驚歎她的肌膚竟透明到如此地步。秀發也是毫無雜質的幹淨銀色,再加上湛藍的清澄眸子……由於一切細節都顯得如此透澈純淨,讓理刀愕然地連唿吸都忘了。
如此可愛的啾朵數度打開又闔上櫻桃小口後,突然低下頭,接著才又揚起臉龐注視著理刀的眼睛。
她說。
「呃,那個……如果,理刀不反對的話,怎麽說,可以,呃……跟我一起搭檔,參、參加《星影祭》嗎?」
她的眼珠簡直就像草原被一陣遠揚的疾風吹過般,頓時在理刀的視野內擴展開來。剛才那番話也順勢直落理刀的心髒深處。
正中好球!
打者揮空,被快速球三振!
比賽結束!
咦?是誰在自己的耳邊轉播比賽實況哩?不管了,反正情況確實是如此……
眼前的啾朵實在是太惹人憐愛了。不管是她的嘴唇,還是她努力對自己擠出的這番請求。尤其是那句「可以跟我一起搭檔嗎?」更散發著無可抗拒的吸引力。對於這種不可能拒絕的對象,一開始就不該猶豫不決才對。
總而言之,理刀目前的心情真是好到無法形容。
你剛才不是說隻想在《星影祭》替黑媛她們加油嗎?這種破壞氣氛的質問理刀死也不會在這時提起。如何迴答啾朵自然也不必考慮了。
因此,他毫不遲疑地表示道。
「既然要參加,就一定要爭取好成績!」
還奮力豎起右手的大拇指。
啾朵臉頰上原先的僵硬神色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輕鬆笑容。接著,她也輕輕豎起了纖細的拇指,而且還是雙手。
「當然囉,既然要參加就不能馬虎呀!」
雖然對絲伊特有些過意不去,但自己還是想跟啾朵在一起。
理刀抬起頭,這才發現黑媛她們還站在教室門外等啾朵出來。
而笑容也傳染到那幾位少女的臉上。
——星期一。
今早也在毒舌丸的目送下,理刀與啾朵並肩離開飯店。
時鍾的指針則剛轉過八點。
一如往常的時間,一如往常的步調,一如往常的街道景色。
當初以短期留學生名義自魔界翩然而至的啾朵終於在三周前,成為了以培育能力者為宗旨的雷森學院正式學生。因此,隻要是在平日就得像這樣每天上學。
對於從飯店到學校的這約五分鍾路程,理刀可是樂在其中。
從啾朵身上散發出的草莓香味每天一大早便不停刺激他的鼻腔。
這簡直是……令人按捺不住。
理刀真的很想無意義地大喊一聲:「感謝上蒼!」
啾朵那天真無邪的笑容每天早晨都讓他心情愉快。
這簡直是……太舒暢了。
理刀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種宛如被治愈的感覺理應讓人整個放鬆下來,但理刀的心髒卻小鹿亂撞地狂跳著,連他自己都搞不懂為何會有這種亂糟糟的反應。
如果隻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那就是「真開心」。能與可愛的啾朵每天一同上學,這也是理所當然的感想吧……倘若要更進一步說明,就好比胸口灌滿了一種輕飄飄的緊張感,讓人覺得猶如在無重力環境下太空漫步。理刀認為這種譬喻還頗為貼切。
「已經決定好搬出飯店後的住所了。」
通過飯店前的迴轉車道後啾朵隨即表示。
「真的?在哪裏?」
「唿唿,等放學以後我就帶你去。」
啾朵的笑容不論何時都分外使人怦然心動。
她自從來到人類世界後就一直住在飯店裏,而且還是整棟包下這間用二局級」、「一流」、「五星級」加以形容都不為過的場所。
所以她之後的正式住所一定也是同等豪華吧。或許就在學校附近。要不然就是最近在車站周邊剛建好的高級公寓。
正當理刀在胡思亂想的時候。
「春日學長,啾朵學姊,早安~」
有個朝氣蓬勃的招唿聲傳入耳中。
仔細一看,原來是百香正從馬路對麵橫過斑馬線而來。她拚命揮舞著手,完全展露小學五年級生的純真自然。至於走在她後頭的則是姊姊黑媛,以及一旁的巴。
一如往常的時間,一如往常的同伴,一如往常的燦爛笑容。
這麽一來,早上一起上學的陣容就到齊了。
「早啊。」
黑媛也以爽朗的笑容及語氣說道。盡管她的製服前胸因曼妙的身材而繃得非常緊,但表情與說話方式永遠都是那麽遊刀有餘。
「「早。」」
理刀與啾朵異口同聲地迴應她。
「……早安。」
雖然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巴也恭謹地對這兩人迴禮。無數隻耳環在她那柔亮的淡茶色發絲問微微閃爍著。她胸前還垂掛數條項鏈,套滿十指的戒指也在朝陽下愉快地反射出耀眼光芒。
就好像要完全包圍這五人似地,他們加入了步向雷森學院校舍大樓的學生人潮中。
亞威黑媛是一名擁有「蛇發女妖之眼」稱號的【時之統治者】。她能將鏡子所映照的範圍內時間暫時凍結,是鑽石級(第一級)的能力者。
美美津巴則是一名擁有「謎」之稱號的【死靈法師】,能夠自由控製死靈,在雷森學院中也是實力頂尖的學生之一。至於她使用能力時的媒介則是白金。
最俊這一位。
目前雖然暫時沒有稱號,但啾朵可是擅長使用幻術的魔界公爵家千金,血統百分之百盹正的魔界人。
這三人走在一塊總是能聚集旁人的所有目光。至於尚未發現合適媒介的百香,也是普通科學生昕隆憬的珍珠級(第三級)星光班成員。
啾朵雖然與這幾位鶴立雞群的少女熟識,但加入雷森學院的時間畢竟還很短。隻不過,她的知名度在短時間內就爆發開來,如今已能和「蛇發女妖之眼」以及「謎」齊名。
每每都與黑媛及巴一同上學——這也是她會被普通科學生牢牢記住的理由之一。當然,還要再加上啾朵的外貌實在是讓人一眼就難忘的緣故。
綁成雙馬尾的銀發與具透明感的肌膚再再放出動人的光彩。嬌小纖細而惹人憐愛的稚嫩身影更是鮮明地烙印在所有旁觀者腦內,要讓人不想疼惜她也難。
總而言之,啾朵真的太可愛了。
理刀的腦袋已完全被她的笑容所填滿,這點他本人可以拍胸脯保證。
但就因為啾朵的可愛無從挑剔,四周射來的視線也讓理刀感到渾身不自在……
除了啾朵外,又加上同樣受人矚目的黑媛、巴、百香。在這群少女的包圍下,理刀光是走在路上就得全力防堵不斷刺過來的激烈忌護射線。這種感覺既不好意思又恐怖,讓他一直很難適應。
啾朵、黑媛、百香對周圍的這種反應似乎完全不放在眼裏,照樣神態自若地走著自己的路。隻有巴忍不住低下頭,試圖以黑媛的烏黑長發遮掩自己的臉,並羞赧地踩著小碎步前進。
就在每天早上普通科學生們交織著好奇、羨慕、忌妒的大量目光下,理刀等人進入了學院大樓。
他一邊忍受著令人坐立難安的視線刺激,一邊咀嚼著甜蜜幸福的上學時光。不過,這段路程也即將步入終點。
星光班成員必須前往校舍北區專為能力開發學科設置的電梯……至於理刀……在這裏就得留步了。
普通科學生並不被允許進入五芒星使用的樓層。
「嗯,拜拜囉……理刀。」
啾朵輕觸了理刀的右肘後,便隨著黑媛等人離去。她的眸子似乎微微流露出寂寞之色,不知是不是理刀的錯覺。
「待會見,春日。」
「舂門學長,再會囉。」
亞威姊妹雙雙綻放微笑。
巴倏地將右手舉至胸前,麵無表情地晃了晃手指。
理刀也揮手迴應這群星光班同學,接著又佇立在原地目送她們的背影一會兒。
每天早上的這個時刻都感到非常痛苦。
自己好不容易擁有『混沌中的真實』這項能力。
卻無法成為那群人的:早…:
也無緣在五芒星上課……
更沒有機會與啾朵、黑媛、巴坐在同一問教室裏……
理刀輕輕歎了口氣,這種動作最近也變成他早上的習慣了。
不行不行!他為了揮去沮喪的心情趕緊用力搖頭,還握緊了雙手。
進入雷森學院,為了獲得能力而不斷鞭策自己,目的就是為了完成以自己力量幫助他人的心願,這也是理刀自幼懷抱的夢想。
理刀的父親雖然是普通人,但母親可是鑽石級的【精靈使】。兩人目前都在隸屬國家機構的緊急應變中心工作。
自己從小就希望能像雙親一樣幫助他人。如果可以的話,最好還能學習到強大的能力。這是理刀畢生難以忘懷的理想。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他曾跑步跑到鐵腿、吃東西吃到想吐、在瀑布下接受水柱衝擊到頭痛欲裂、在海邊對著潮水大喊到聲音啞掉。甚至還禁止自己享用最愛的咖哩雞、香蕉牛奶,與洋芋片等。當然也嚐試過各種斷食法。總之,能想到的各種挑戰他都試過了。
為了完成這朝思暮想的心願,不管是再愚蠢的方法、再艱辛的難題他都咬牙撐過了。
隻不過那些舉動的結果都是徒勞無功……
不過,理刀卻不認為過去所做的一切完全白費。至少他的體力因此增強,也確定了那些都是無效的方法
。
為了完成夢想,自己一定要隨時保持樂觀的思考方式。
這之後該如何以『混沌中的真實』幫助他人?課題已十分清楚了。隻要秉持自己過去訂定的目標繼續努力,
總而言之,繼續向前吧!
樂觀樂觀樂觀,保持樂觀的想法!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不過,說不寂寞也是騙人的。
理刀引送隸屬星光班的她們離去後,獨自步向普通科專用的電梯。盡管他不停鼓勵自己「一定要樂觀」!但說實話腳步跟心情還是很沉重。
「喂,就在那裏!」
他突然聽見了路人的喊叫聲。對方在促狹的口氣中還散發出些許緊張感。
「?」
理刀不禁環顧校舍一樓,尋找聲音的來源。
「聽說馮塔納同學在大吵大鬧喔?」
「她很能打耶。」
「誰惹她生氣了嗎?」
數名學生一齊奔向校舍大樓入口。
馮塔納?大吵大鬧?
啾朵剛才不是已經跟黑媛她們前往北區的方向了……?
理刀以目光追逐先前跑過去的學生們。
校舍大樓前方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至於那些人關注的對象為何,從理刀目前的位置看不清楚。
他小跑步接近人牆後,勉強將其他同學推開,擠到人群的最前一排。
這下子終於可以確認了。
「咦?」
理刀揉揉眼睛仔細再看一次。
兩名男同學正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倒了……但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佇立於那兩人身邊的少女是……
啾朵?
除了一樣具備魔族獨有的奇異透明肌膚外,嬌小纖細宛如小學生的體型也跟啾朵一模一樣。
然而這位少女身上所穿的卻是綠色迷你連身裙,與啾朵先前的雷森學院製服完全不同。少女頭上還戴著一頂形狀宛如蕈類的困脂色帽子。至於纖細的腿上則是一雙與帽子同色的長襪。
此外,兩人決定性的差異還有一處。
這位少女有一頭長度及腰、綁成十數根麻花辮的頭發,呈淡紫色。更令人矚目且詫異的,則是幾乎覆蓋了左耳的那顆螺貝。
不過少女的長柑跟啾朵還是很相似。
要不是她戴了一副鏡框呈銳角的太陽眼鏡,那些隻在遠處看過啾朵?馮塔納的人絕對無法辨別出兩者。不管是鼻梁的高度、嘴唇的顏色、下顎的線條等,都猶如啾朵的複製品。
「馮塔納同學武功有那麽厲害?既然如此根本不必當什麽魔法師啊……」
「那就是所謂的格鬥技嗎?我對這方麵不太熱耶。」
「魔族的人都是如此多才多藝嗎?」
理刀從背後的人群中聽見了如此的評語。
幾乎在現場的所有人,都把這位神似啾朵的少女當作啾朵本人了。
可能是因為聽到了聲音的緣故,少女將臉轉向理刀。由於被墨鏡擋住所以理刀無法確認對方視線的位置,但內心還是感到有些恐懼。隻見對方的嘴唇線條緊繃,該不會是在生氣吧。
少女用力吸了口氣,似乎正想張嘴說話。
「啾朵小姐,我是你的粉絲!請幫我簽名!」
一位身著白t恤,明顯不是雷森學院學生的男子從理刀身旁衝了出來。男子的唿吸急促,以伸手遞出簽名板與筆的姿勢狂奔向少女麵前。年紀大概在二十出頭吧?
理刀察覺到,少女的墨鏡表麵似乎頓時閃過寒光。
隨後……咚隆——隻聽見一聲低沉、鈍重的痛擊聲,穿著t恤的年輕男子已躺臥在地上了。
理刀因而嚇得無法言語。
這位大哥……除了口吐白沫,翻出白眼外,身體還不停痙攣。
完全無法預測的上鉤拳。
貌似瞅朵的這位少女,並不理會男子是否已在她麵前停步,直接對準他鬆弛的腹部揮出重重一拳。
「了不起啊,已經躺下第三個了。應該很痛吧……」
「以那種角度揮拳……我看肝髒大概已經破了吧。就算數到十那家夥也站不起來了。」
「誰叫他完全沒考慮防守。」
「那個人是白癡嗎?而且怎麽會跑到學院裏?」
「鐵定是馮塔納同學的瘋狂支持者吧?」
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對那名因上鉤拳而倒地的大哥報以憐憫、輕蔑的批評。
星光班每位成員都有固定的基本支持者,這可是不分學院內外。理刀也知道,「蛇發女妖之眼」——黑媛與「謎」——巴的粉絲人數就非常可觀。
在當事者不知情的狀況下,聽說還有人在交易她們的偷拍照片及商品……
那位被上鉤拳擊沉的大哥應該也是啾朵的熱情粉絲之一吧。
真可憐……
這位直接將他撂倒的少女恐怕又是啾朵的姊姊。雖說長相與那位麽妹十分相似,但個性應該截然不同。
瞅朵?馮塔納是個笨拙、明明身為魔族又不擅長魔法,卻又異常可愛、笑容令人無法招架的女孩。隻要有她相伴就會陷入陶醉的……
「對於低賤的人類,隻能以鐵拳教導其禮儀及法度。這次就算我免費大贈送,你不用客氣了。」
少女這番冷靜的發言終於讓理刀的思緒恢複清醒。
隻見她看著腳底下那名昏倒的男子,以不層又莫可奈何的口氣繼續說道。
「竟然把我當成啾朵,實在太沒禮貌了。」
被誤認為麽妹就要使出上鉤拳?理刀覺得她這樣才叫沒禮貌。
「啾、啾、啾朵小姐——!請、請、請用你的拳頭,治、治愈我身體的痛苦吧啊啊啊啊啊!」
從理刀右手邊的人牆中又突然飛出一名肥胖的男子。他的襯衫幾乎要被肥肉撐開,簡直就像一顆粗製濫造的氣球。男子一直線撲向了少女。這家夥的體型可是比剛才那位又整整大了一圈。
「給我閉嘴!」
然而少女卻完全無視雙方體重及身高的差距,逕自以空中迴旋鉤拳直攻氣球男的臉部。出招的時間真是算得恰到好處。
少女的裙擺因跳起而飛揚著,從中露出的白嫩大腿與深紅色長襪讓理刀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
她的身影美得像一幅畫!不過盡管如此,還是改變不了她任意使用暴力的事實。
雖然沒有發出肥肉碰撞的那種「噗通」聲,但氣球男還是以誇張得令人叫絕的姿勢用力倒向地麵。第四位犧牲者也在這瞬間誕生了。
包括理刀在內的所有圍觀群眾都發出「喔喔!」的驚歎聲。
「看來在討論禮儀或法度之前,必須先徹底整肅一番才行……不,或許該說是調教?」
少女扔下的這句話讓理刀起了天馬行空的誤解,因此又不得不吞了口唾沫。
站在五芒星專用的電梯內,注視著樓層麵板上的數字逐漸變小——啾朵每天早上這個時候都想著同一件事。. 從飯店到雷森學院之間的短短路程中,每跨出一步都充滿新鮮,每邁進一步都洋溢歡樂,每跳出一步都能得到許多新發現。
這都是因為自己身邊有理刀相伴的緣故。
當然,還有途中會合的黑媛、巴,以及百香。
這段時光真的沒什麽好抱怨了。
不過,等進入校舍大樓以後……
理刀必須獨自前往普通科。
自己則與其餘同伴朝五芒星出發。
雙方背對背朝不同的方向前進,然後一直到放學為止,幾乎都得在不同的樓層與教室中度過。
理刀所擁有的氣混沌中的真
實』即使在魔界也屬於非常稀有的能力。
那是一種能消除其他所有種類魔力的武器,對日本這個國家來說應該很珍貴才對。
然而……
理刀現在還是隻能在普通科上課。
自己已拜托黑媛將春日理刀的狀況轉告五芒星的教務主任了。
不過……
耗費十天以上的調查工作後,學校方麵提出的迴應卻讓啾朵愣住了。
結果竟是「維持現狀」。
為什麽呢?
因為缺乏關於『混沌中的真實』資料,所以無法討論此事。
因為沒有教師可以指導『混沌中的真實乙能力者。
因為針對『混沌中的真實』能力者,學院並沒有設計課程(iculum)。
理由有好幾個。
總之,就是為了要逃避未知的事物吧。假使將這種能消除魔力的能力者納入正式管理,搞不好會刺激魔界方麵也說不定。
「放心吧,春日一定可以成為星光的一員。」
黑媛突然「砰」地敲了啾朵的肩膀一下。
「咦?」
百香也跟在姊姊後頭說道。
「就是說呀。春日學長的能力可是『混沌中的真實』耶,而且又是百香的救命恩人!我家黑姊姊說得沒錯,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是的。」
巴也偷偷補上感想。
「?」
啾朵環顧這三位女孩,用力眨著充滿疑惑的眼睛。
為什麽她們知道自己正在想理刀的事呢?
黑媛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隻要看啾朵的表情就明白啦。換句話說,啾朵是那種藏不住心事的人,我說得沒錯吧。」
「每次跟春日學長道別時,啾朵學姊都會滿臉寂寞耶。當然,百香也覺得很寂寞就是了。」
百香邊說邊將臉湊近啾朵。
亞威姊妹的直覺真是恐怖。
「啾朵同學是率真的人。」
巴也一樣。
內心想法被看穿的羞愧,再加上朋友能理解自己的喜悅,讓啾朵臉頰一陣滾燙。
「不過,春日的能力值還是隻有九十九吧?真不可思議,他不是擁有能消除所有魔力的技能嗎。」
「真的很奇怪耶。」百香附和道。
「……無法理解。」巴也一樣。
啾朵點點頭,同意她們的看法。
確實令人感到詫異。不過即使能消除所有魔力,對象也僅限於直接碰觸理刀身體的人而已。滿足了以上條件後,不論任何係統的魔力或術式,碰到理刀都無用武之地。
然而,他本身的攻擊力卻是零。
簡直可用會走路的「中立地帶(neubal zone)」稱之。
「我會盡可能對學校方麵遊說,讓春日能早日加入五芒星。」
黑媛的這番保證讓啾朵多了好幾分信心。
不過……她暗地咬著嘴唇。
理刀究竟要什麽時候才能加入星光班呢?
無限期等下去……當然不可能……
叮——電梯發出了抵達目的地樓層的聲響,啾朵也隨之抬起頭。看來自己剛才在不知不覺中已將視線垂落於光可鑒人的地板上。
黑媛等人充滿關切的目光也不約而同地投向自己。
就在啾朵察覺到這點的同時……
「咦?馮塔納同學……怎麽會?」
剛從電梯步出的某個男學生以驚愕的表情對啾朵喊道。他的右耳邊還頂著手機,應該是在跟某人通話吧。既然會搭電梯到這裏,想必對方也是星光班的一員。不過啾朵尚未記住所有星光同學的長相與姓名。
「?」
「喂,我在這裏碰到了馮塔納同學耶……你說你在哪?一樓?一樓搭電梯的地方嗎?等等,你那邊那個到底是誰啊……咦,不知道?」
「你在跟誰講電話?」
黑媛的問題才剛發出,男學生立刻將手機關閉並迅速收入口袋,接著又以端正的姿勢迴答。
「啊,亞威同學……聽說馮塔納同學好像在校舍的正門入口大吵大鬧……」
貌似啾朵的少女按住了臉龐左側的螺貝,開始低聲碎碎念著。
隻要是把她誤認為啾朵的人都會被二話不說打倒,然後她又像現在這樣自言自語起來,搞不好真是個危險人物也說不定。
這時,圍觀群眾中又有不怕死的人衝了出來,朝長得很像啾朵的那位少女逼近。
「啾朵小姐,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
砰咚!
那名應該又是啾朵粉絲的便服男子冒了出來,但很快就被高度在腰部附近的左鉤拳擊倒,成為了最新的犧牲者;這已經是第五個了。
理刀周圍再度響起「喔喔!」的驚唿聲。
「看來真的有必要調教一下了。」
貌似啾朵的少女無預警地舉起右手,搖晃一下後,雞蛋大的火焰便在她掌中出現。接著又過了一次唿吸的光景,火焰立刻膨脹為原本體積的五倍左右。
聚集在此的眾人紛紛訝異地後退好幾步。
隻有理刀反其道而行地向前踏出一步。如果不製止她,犧牲者隻會持續增加。尤其是那些啾朵粉絲俱樂部的家夥……
盡管他內心也感到相當恐懼,但還是強迫自己站到前麵去。
酷似啾朵的少女與理刀對望著。
「你這家夥……喜歡被我調教嗎?」
「呃,你應該是啾朵的姊姊吧?」
「哎,你竟然認識舍妹?」
少女手中的火焰瞬間消失了。真是好的開始。
「啾朵目前應該在這棟建築物的十二樓……」
「絲伊特!」
理刀的語尾被尖銳的吼叫聲給打斷了。
轉過頭一看,啾朵本人就站在聲音的來源方向。黑媛、巴、百香也排開了人牆跟在她身邊。
當啾朵察覺理刀也在場後表情立刻舒緩下來。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的事而已。她很快又眯起眼睛瞪著姊姊。
由於星光班中的頂尖人物幾乎都到場了,圍觀群眾立刻又開始鼓噪起來。貌似啾朵的少女——絲伊特則似乎對這些雜音漠不關心、充耳不聞,嘴唇還浮現了淡淡的笑容。
「哎呀,啾朵,你穿那件製服挺好看的。剛好適合沒身材的你。」
「你,你也好不到哪裏去吧!」
「看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沒變,依舊是個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姐。」
「搞不清楚狀況……」
「我的身材可是比之前玲瓏多了。」
「啾!」
與抬頭挺胸並「唿唿」露出得意笑容的絲伊特剛好相反,啾朵像是被震懾似地後退了一步。
不過,她馬上又恢複緊繃的表情。
「唿、哼!你、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很想知道我來人類世界的理由嗎?」
「所以我才問你呀!」
「當然,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很遺憾,我沒空理會你這種無意義的質問。」
「啾——!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啦!」
「想上哪去是我的自由吧。」
咦?這兩人的關係似乎非常惡劣……
在理刀、黑媛、巴、百香,以及其他看熱鬧人群的注目下,絲伊特不知從何處取出了「某樣東西」,接著又以右手握著那樣東西走向理刀與啾朵。
佇立於啾朵麵前的絲伊特從「某樣東西」中拉出了類似膠帶的物體。仔細一看,那好像是卷尺。
四周的人們臉上紛紛浮現「?」記號。
絲伊特迅速將手環過啾朵的腋下,以卷尺纏住了她的胸部。
「啾,等一下,你想……」
隻見絲伊特一個箭步便從不悅的啾朵麵前退開,卷尺也咻嚕咻嚕縮迴了卷尺匣內。然後絲伊特才故意緩緩摘下墨鏡。
她表示道。
「果~然沒錯,差兩公分。看來還是我贏了。」
她的眼尾微微向上吊,這點就跟啾朵不盡相同了。不過那雙天藍色的眸子還是跟啾朵很類似,此刻並散發出代表勝利的光彩。
「啾——!」
之後啾朵與絲伊特又唇槍舌戰了好一會,直到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絲伊特才主動撤退,一溜煙不知消失到哪去了。
「唿唿,你好好念書吧。」
最後她隻以鼻子哼了一句。
身為第六六六號姊姊的絲伊特,出生時間據說隻比第六六七號的啾朵早了幾個小時。
要說是姊姊嘛,絲伊特的確比啾朵年長,這點讓她不得不承認。不過不過不過……她那種每次都嘲諷自己的態度真是令人無法忍受!啾朵咬牙切齒地咒罵著。
接著……
到了午休時間。
最近每到這個時候,以啾朵為首,包括黑媛、巴、百香,以及理刀一行人都會在教室集合。
因為五芒星位於的樓層禁止普通科學生進入,所以隻好由星光班成員帶著便當主動去找理刀碰麵。
托這種棗會的福,理刀班上前往餐廳吃午飯的人大為減少了。大家都寧願留在教室裏享用便當。至於因家庭環境而無法準備便當者,也事先購入了麵包或超商便當。
想跟星光班的人聊天。
想跟她們交朋友。
想跟她們待在同一個地方。
至少能看她們幾眼也好。
教室如今正充斥著上述氣氛。
理所當然地,能與啾朵等人一同享用便當的理刀,勢必得忍受如豪雨般落下的羨慕與忌妒目光。
就跟早晨上學的時候一樣,這種一直被刺的感覺也讓理刀感到渾身不自在……
他刻意對同班同學隱瞞『混沌中的真實』之事,也忍著完全不炫耀。至少在學校思考出該如何應對這種特殊能力之前,他決定先以普通學生的身分繼續生活下去。
至於理刀為何會與這群星光成員交情匪淺?他則是以之前曾為對人類世界不熟的啾朵領路當作對外的解釋。
理刀如往常般將沒人使用的空課桌拚起來,排出五人用的座位。其他同班同學也都不自覺地集中在他們附近。
理刀與啾朵並肩而坐,對麵則是黑媛與巴。至於百香則將便當放在桌子的角落,小巧的身軀緊靠在姊姊旁邊。
大家都各自備著事先做好的便當,隻有理刀是從超商購入。所以每次他都能從其他人那分到可口的菜肴。就算不主動要求「這個給我吃」,大家也會以「這是魔界產的食物」、「給你吃吧」、「這道青椒好好吃唷」、「……請用」之類的話主動將食物送入理刀麵前的便當盒蓋上。
由於有這群溫柔的朋友,每次午飯時間理刀都幾乎吃到肚子撐了起來。
謝謝你們,my best friends!
而早上啾朵的姊姊——絲伊特,就突然出現在他這群好友麵前。
「絲伊特小姐該不會是專程來看《星影祭》的吧?」
因為百香提及此事,眾人的話題便轉到了即將在本周日舉行的《星影祭》上。
所謂的《星影祭》,就是星光班成員每年一度的能力發表會,同時也是相互競爭高下的場合。政府相關人士與媒體也很注重這場盛會,所以每年學校都在上頭花了很大的心力。
雖然原則上是以個人為單位報名,但也允許雙人搭檔。發表形式不拘,隻不過長度必須控製在十分鍾內。
此外,優勝者除了獎杯外,還可以獲得一個月份的學校餐廳免費招待券。
理刀去年坐在觀眾席後方愉快地欣賞完整場《星影祭》。但今年已確定會有認識的朋友上場,加油時想必會更有參與戚吧。或許自己該事先製作寫有鼓勵字句的布條,或預備好頭帶與大聲公之類的道具。
對於普通科的學生來說,《星影祭》就像是一場熱鬧非凡的「秀」。
話說迴來……理刀望著黑媛。
「亞威同學,去年你怎麽沒出場呢?」
「蛇發女妖之眼」去年的確有報名《星影祭》,但最後卻沒有出現在舞台上。
另外還有一個人。
「我記得你是跟美美津同學搭檔?」
這兩人要連袂演出的事很快就傳遍了學院,然而卻在最後一刻突然缺席了。
部分觀眾因為無緣欣賞這對優勝候補人選的搭檔演出還在會場喧嘩、胡鬧起來。理刀對此事依然記憶猶新。
理刀交互看著黑媛與巴。
啾朵也將目光投向那兩人。
百香應該知道背後的理由吧。不過她隻是以憂心忡忡的表情望著姊姊與姊姊的好友。
黑媛與巴迅速交換一下眼神後,巴立刻垂下了頭。隻有黑媛單獨迴望著理刀。
「嗯,因為出了一點問題。不過今年我還是要跟巴搭檔出場,希望你們多指教。」
黑媛對理刀眨眨眼,她身邊的巴則對著下方的桌子點了點頭。
「……我們會加油。」
然後又低聲咕噥了一句。
「小巴,我一定會支持你的!」
百香輕輕舉起握著筷子的拳頭。
雖然理刀對那句「出了t點問題」感到非常好奇,但總覺得還是不要繼續追問比較好。
百香與巴的表情已充分證實了理刀心中的疑慮,所以他決定立刻轉移話題。
「話說迴來……啾朵呢?」
他將目光轉向在一旁逕自點頭聆聽的這位少女。
百香因為還沒發現合適的媒介所以無法使用能力,但啾朵就不同了;既是星光班的成員之一,大會也沒有訂定魔族不得出場的規則。
「我……對這種事沒什麽興趣。我隻想幫黑媛她們加油。」
正當啾朵以軟弱的態度迴答完後。
「哎呀,你竟然不出場?」
絲伊特突然以單手撐在理刀桌上的姿態現身了。
由於事情來得毫無征兆,理刀不小心就把口中還未嚼爛的燒肉囫圃吞下喉嚨。
黑媛與巴也瞪大了眼睛,大概是跟理刀一樣被食物噎到了吧。隻見百香抓著姊姊的手臂猛咳嗽。
最後,這股驚訝的聲浪終於波及到四周正在偷看星光班成員的普通同學們身上。
「你、你幹嘛突然出現呀!」
啾朵頓時露出帶刺的兇惡眼神。
身為姊姊的絲伊特,隻是略微對妹妹的抗議以鼻子「哼」了兩聲,並以漠然的眼神迴應。由於她此刻並沒有掛上早晨的那副墨鏡,所以能清楚看見那雙清澈的湛藍眸子。
介址稀近趴離下比較這對姊妹,理刀可以很快察覺兩人的相異之處……不過在遠距離時還是很容易誤認。那是由於雙方的身體線條實在是非常相似之故。
至於此刻雙方的穿著,啾朵自然是雷森學院製服,而絲伊特則是貌似蕈類的帽子以及連身裙,一眼就可分辨出來。但如果兩人身著完全一樣的打扮,而自己又站在稍遠之處的話,勢必會將兩者誤認為同一個人吧。關於胸圍差兩公分這種事,應該沒有人可以用肉眼判斷。
「姊姊不能來拜訪妹妹嗎?」
「這裏是教室耶。」
「又不是你的教室?」
「啾——!你趕快迴魔界啦!」
「等我事
情辦完了自然會迴去。不過……這裏似乎會舉辦很有趣的活動,所以我決定在這裏多停留一段時間。」
「那件事跟你又沒有關係!」
「哎呀,可愛的妹妹既然要出場,我當然要在旁邊打氣囉。」
「我說了我不會參加!」
「其實……你是怕出場後輸給普通人類吧?」
「怎、怎麽可……」
「看來是被我猜中了。」
絲伊特的眼珠此時飄散著苛虐的氣息。盡管顏色跟啾朵的清澈湛藍很接近,但不知為何卻給人一種冰冷的印象。
黑媛趕忙插嘴介入兩人。
「先不管啾朵要不要出場,你自己有沒有興趣參加?」
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蛇發女妖之眼」身上。
百香馬上開口表示。
「好像很有趣耶。隻要是學生認識的人都可以參加《星影祭》唷。」
「哼,原來如此。」
絲伊特對黑媛及百香投以若有似無的注意目光。
「如果是搭檔上場,其中一人不是能力者也無妨。當然也能用星光的助手名義,總之有確切的理由就行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下場小試身手吧。而且我要以魔族正式代表的身分。」
說到這,絲伊特刻意瞥了啾朵一眼。
「隨你高興吧。」
哼——啾朵立刻撇開頭,眼色的雙馬尾也用力晃了一下。不知為何,平常她那種柔亮動人的發色似乎頓時遜色了好幾分。
「既然你這隆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對了,還有你……」
絲伊特突然將臉轉向理刀。
「有沒有興趣跟我搭檔上場啊?隻要是星光班成員認識的人,應該都有報名資格吧?」
「咦?」
理刀壓根沒想到會被對方點到,所以一時不知該如何迴答。他原本以為自己鐵定跟去年一樣,都隻有當「觀眾」的份。
「為什麽理刀要跟你一起出場呀!?你自己表演不就得了!」
啾朵忿忿地瞪著絲伊特,還激動得幾乎要從椅子上站起來。
然而絲伊特的表情依舊一派輕鬆。
「反正啾朵也不出場嘛?這種事應該用不著你管才對囉?」
「唔……」
絲伊特無視啞口無言的啾朵,逕自將臉湊近理刀。兩雙眼睛閭的距離大概隻有二十公分吧,已經到了發出危險警報的程度。
這是什麽香味?從她那綁成辮子的淡紫色頭發中,飄散出一種讓理刀聯想到蜂蜜或砂糖點心的甘美香氣。
這種氣味刺激著他的鼻腔……
心髒的跳動也猛然加速。
「春日同學,如何?你不用現在迴答也沒關係。等今天放學後你再給我迴覆就行
啾朵將緊握的拳頭舉至胸前,還不停地顫抖,完全顯露出她此刻內心有多氣憤。
「絲伊特!」啾朵從椅子上奮力站起身,並發出了巨大的聲響,然而絲伊特的身影
「那麽再會囉……」她隻拋下如此一句以及甜美的香氣而已。
午休結束的預備鈴響起後,黑媛等人便從座位上站起身。光是這個動作,就足以使普通科的氣氛變得截然不同。
緊迫感?緊張感?壓迫感?總而言之,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氣壓,正密不透風的籠罩在這個空間內星光班成員光是一點小動作就能讓其他普通人暫時屏住唿吸,即使很想主動與她們攀談……例如「看一下這裏,拜托!」——也覺得自己的企圖好像會被對方看穿似地,產生出莫名的恐懼。
在如此的氣氛下,黑媛「砰」地槌了理刀的胸口一拳。
「你打算呢?」
並如此質問。
自己是否該接受絲伊特的邀請?
是否該報名參加《星影祭》?
這個嘛……
「嗯~老實說我也不知道。」
「是嗎。那你繼續考慮吧,不過可別忘了自己身旁的人喔。」
「咦?」
「拜啦。」
黑媛微微一笑後,便甩著她那飄逸的黑長發走出教室。
「打擾囉。」百香也精神抖擻地告別道。
「……」巴則僅以目光對理刀致意。
兩人都跟在黑媛的後方離開教室。
自己身旁的人?
目一剛自己身邊隻有……
一旁的啾朵正好抬起來頭來,與理刀四目交會。
她的表情非常嚴肅。
看起來似乎有點不高興。
在這種近距離下觀察,不禁要驚歎她的肌膚竟透明到如此地步。秀發也是毫無雜質的幹淨銀色,再加上湛藍的清澄眸子……由於一切細節都顯得如此透澈純淨,讓理刀愕然地連唿吸都忘了。
如此可愛的啾朵數度打開又闔上櫻桃小口後,突然低下頭,接著才又揚起臉龐注視著理刀的眼睛。
她說。
「呃,那個……如果,理刀不反對的話,怎麽說,可以,呃……跟我一起搭檔,參、參加《星影祭》嗎?」
她的眼珠簡直就像草原被一陣遠揚的疾風吹過般,頓時在理刀的視野內擴展開來。剛才那番話也順勢直落理刀的心髒深處。
正中好球!
打者揮空,被快速球三振!
比賽結束!
咦?是誰在自己的耳邊轉播比賽實況哩?不管了,反正情況確實是如此……
眼前的啾朵實在是太惹人憐愛了。不管是她的嘴唇,還是她努力對自己擠出的這番請求。尤其是那句「可以跟我一起搭檔嗎?」更散發著無可抗拒的吸引力。對於這種不可能拒絕的對象,一開始就不該猶豫不決才對。
總而言之,理刀目前的心情真是好到無法形容。
你剛才不是說隻想在《星影祭》替黑媛她們加油嗎?這種破壞氣氛的質問理刀死也不會在這時提起。如何迴答啾朵自然也不必考慮了。
因此,他毫不遲疑地表示道。
「既然要參加,就一定要爭取好成績!」
還奮力豎起右手的大拇指。
啾朵臉頰上原先的僵硬神色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熟悉的輕鬆笑容。接著,她也輕輕豎起了纖細的拇指,而且還是雙手。
「當然囉,既然要參加就不能馬虎呀!」
雖然對絲伊特有些過意不去,但自己還是想跟啾朵在一起。
理刀抬起頭,這才發現黑媛她們還站在教室門外等啾朵出來。
而笑容也傳染到那幾位少女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