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您還在說什麽啊?」
阿靈把咖啡杯放迴盤子上,開口說道。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但是她的眼神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阿靈跟沙代目前人在天草本家裏的一角。
蟬叫聲不絕於耳。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
「……因為……」
沙代忸怩地別過頭去。
滿臉通紅。
「這也沒辦法啊。他要補習,還得還二之宮同學一百萬。所以,『五元』術師得迴去一趟嘛。」
「既然如此,那就請您跟他一起去——以他妻子的身分隨行。這樣那些臭蒼蠅才不會黏上來。」
阿靈不由分說地斷言。這下沙代的臉更紅了。
「什、什麽妻子的身分啊,你怎麽這樣說!」
「唉~」
阿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請您不要誤會喔。您已經不是天草家的當家了,那位先生可是在正當的權威見證下,成為了天草家的當家,您隻不過是他的附屬品而已。請您有自覺,他得到了整個天草家,您隻是他得到手的獎品而已。」
「啊,唔。」
「聽好羅。」
阿靈認真地開始教訓起來。
「我可一點都不想讓他逃掉喔。」
「……你、你的個性好像變了耶?」
聽到沙代抬起眼質疑,阿靈便直接了當地迴答:
「這是因為我處處為沙代小姐還有天草家著想啊!那種超頂級的優質青年,就是翻遍日本也找不到啊!如果他被二之宮什麽的搶走……沙代小姐,你就要有心理準備,一輩子當老處女了!」
「啊,唔啊啊……」
沙代發出了莫名其妙的聲音。她的臉紅得像剛煮熟的章魚一樣。
阿靈繼續說道:
「經曆過這次的事情,我完全地迷上了雅人大人!他又強又溫柔,雄偉得不得了。長得又不錯,健康方麵也沒有問題,又沒有什麽累贅。而且,他還是有附血統證明的名牌貨呢。」
阿靈雙手合十,宛如少女在陶醉作夢一般。
「他的基因加上沙代小姐的基因……一想到這點,啊啊,阿靈就覺得好幸福呢!」
「什、什麽加在一起啊!」
不知道是在抗議,還是顯得狼狽呢。
「加、加、加什麽啊,不要自己亂加啦!」
阿靈打從心底很開心地說道。她伸出三根手指頭。
「最起碼請一定要生三個孩子喔!可以的話,希望也要注意男生跟女生的比例。我阿靈絕對會負起責任,幫忙照顧孩子的!」
沙代不禁噴出一口茶。
「這、這也太超過了啦!太超過了啦!」
沙代慌張地亂揮手。
「……」
阿靈半眯起眼睛,語氣很冷地說道:
「該不會……」
她一副「到時候休怪我不擇手段」的語氣。
「……您不喜歡?」
「唔!」
沙代語塞。她來迴看著紙門外的庭院還有畫有鬆樹的紙門。
「唔。」
沙代低下頭。
以很小很小的聲音迴道:
「不、不會啊。」
她的聲音細若蚊鳴。
「我、我不討厭……」
她的呢喃聲細不可聞。不過耳尖的阿靈笑了,並毫不留情地說道:
「那是當然的啦!」
她一拍桌,這下沙代連脖子都紅了。然後,沙代突然抬起頭大叫:
「可、可是,那是那個!是『決鬥』的規則要這樣的!我、我沒有那個意思,隻不過,如果『五元』術師要的話,那我也沒辦法!」
「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沙代「唔」了一聲後便閉口不語。阿靈一副「真拿你沒輒」的表情,用力搖了搖頭。
「不要再耍傲嬌了。」
「傲、傲嬌?」
「再拖拖拉拉下去,他可是真的會被二之宮家搶走喔?不,光是發生了這次的事,他的知名度就已經連翻了好幾倍。現在不隻是名家貴族,已經有很多勢力會需要他了。也就是說……」
阿靈開門見山地說:
「這和他的家世背景無關,在經曆這次的事件後,我想他一定會變得很紅。」
「啊、唔。」
沙代的眼眶有點濕潤,但阿靈還是很嚴格。
「聽好羅,你要眼前的這個人被別的母貓搶走嗎?」
「不、不要。」
沙代不禁說出了真心話。阿靈不停地拍著桌子。
「那麽,首先你就不要再叫他『五元』術師了!哪個世界的人會叫自己的老公是『五元』術師這種稱號的啊?」
「因、因為——」
「好,就叫他『雅人大人』吧。」
「啊?」
「以您的立場,這麽稱唿本來就比較好。如果不願意的話,最起碼要叫『同學』或者是『先生』,啊,最糟的話,不要稱謂也可以啦,但一定要叫他的名字。」
「!」
「沙代小姐。」
阿靈的表情看起來既認真又恐怖。
「我一點都沒有在開玩笑喔。」
她一步步逼近沙代。
天以內,一定要能開口叫他雅人喔。您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呢。」
像是新娘修行啦……
或是如何讓老公高興之類的……
阿靈可是十分認真的。她興致勃勃地想要重建天草家呢。
沙代坐在很有夏季風味的坐墊上,一臉認真地練習。
「五、五,啊,不是。雅、雅、雅、雅人。了下次,一起去玩!」
滿臉通紅的沙代像是在照本宣科一樣,結結巴巴的。在一旁監督的阿靈聽了——
「唉。」
——不禁歎了口氣。她轉而看向晴朗的天空。
「我是不知道什麽大財閥是有什麽厲害的啦,不過雅人大人本來就是我們這邊的人。」
她握緊拳頭。
「我們才不會輸給那個什麽二之宮家呢!最後一定是沙代小姐獲勝!」
「唿~嗯。」
二之宮良子的母親·二之宮麻子看了調查員交上來的報告後,手指一彈,眯起眼睛。
報告書上清楚地記載著日本黑社會的熱門話題——天草家『決鬥』的結果。
優勝者是『五元』術師外神雅人。
他不但漂亮地征服了這場大混戰,還擊垮了支配著天草家的絕對權利者真·女神,得到了當家的寶座跟天草沙代。然後,沙代在阿靈的監護之下,將聚集在天草家裏的暗黑勢力一掃而空。當然,對於要迎接外神雅人當女婿一事,她倆更是興致高昂。
如果沙代真的重建了天草家,而外神雅人又加入他們的血脈,那麽天草家就會成為名符其實的『最強名家』了吧。
如今,在綾小路權威的見證下,外神雅人已經是受到認可的『日本最高強』。對於他今後的動向,日本全國上下都十分好奇。
「這個天草家的作法,我真的是很不喜歡呢。」
麻子喃喃說道。
她半眯著眼睛,瞄了一眼女兒。
「好了,你打算怎麽辦?」
麻子用平淡的口吻問道。
「想發動戰爭嗎?」
在空調的作用下,這兒顯得十分涼爽,透過蕾絲窗簾射入的夏日陽光也顯得不太剌眼。這裏,是二之宮家的陽台。
成套的白色桌椅擺在陽台上供主人使用。
旁邊還有蘭花嬌豔地盛開著。
二之宮良子露出淘氣的笑容,舉杯輕啜綠茶。兩人麵前有著質地厚實的茶杯,和做得仿佛有許多香魚在裏頭遊動的寒天點心。
麻子拿出另一份報告,說道:
「…他的確是夠格進入我們家呢。不但沒有生病,肉體能力也無可挑剔。他那變態的身體能力,應該能夠為高天一族好好努力吧。嗯,大腦能力算是勉強及格,不過我們家不太在意這個。反正你頭腦很好嘛,這一點剛好可以互補。」
「……那個,媽媽。」
良子好像終於受不了地開口說道:
「您從剛剛就一直在看的那張紙是什麽?」
穿著和服的麻子挺直背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
「外神雅人同學所有的個人資料。」
「……」
穿著白色連身裙的良子冒出了冷汗。
麻子照順序指著手上的一疊資料。
「身體檢查、體力檢查,還有期末考成績之類的。除了這些個人情報,還有離開這裏去到天草家之後的行蹤調查——我派了三個這方麵的調查員去查的。」
麻子露出了微笑。
「如果將來他要成為你的丈夫,這些考察都是必要的吧?」
「……」
良子僵住了。
「你要看嗎?」
麻子像是在測試良子的內心似地,靜靜詢問道:
「……外神同學在做些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吧,真正的他是怎樣子的?還有他私底下究竟在做些什麽?」
「……」
良子啜了一口茶,垂下眼睛,開口問道:
「那個,媽媽,上麵有雅人同學以前的照片嗎?」
「?」
麻子不解地歪著頭。
「啊啊,有啊。有幾張國中時期的照片。不過,更早之前的好像就無從查起,完全不知道他的來曆呢。」
麻子略顯訝異地迴答。這時良子笑了出來。
「我很想看呢!可是……」
她沉穩地搖了搖頭。
「雅人同學答應我了。他說下次迴來的時候,就會把一切全部告訴我。媽媽,謝謝你。不過……」
她直直地看著母親。
良子像是要保護心愛的人一樣,握緊了拳頭。
她露出了被稱為是『手握龍拳的菩薩』的高天之女的微笑。
「我要雅人同學告訴我。比起擅自得知他的秘密,我希望由他直接告訴我。以這種方式累積信賴,我跟雅人的羈袢也會變得更加親密。我要用這種方式,跟雅人累積一個又一個的羈絆。」
「嗬、嗬嗬嗬。」
「……媽媽早就知道我會這麽迴答嗎?」
「沒有。」
麻子搖搖頭。
「我隻是想,如果你不是這麽迴答的話,我就要勸你放棄外神同學了。我先說清楚喔……」
麻子的眼神有些冷淡,嘴角揚起微笑。她的笑容帶點惡作劇的氣息,在銳利中帶著對親生女兒的愛。
「從今以後,他的競爭率一定會愈來愈高喔。光是被譽為美女的天草家小姐,就是個難纏的對手呢。」
「……」
二之宮良子沉默地又喝了口茶。她紅著臉頰說道:
「那個,媽媽。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我純粹隻是希望外神同學迴到這裏。光這樣我就很開心了。」
她雙手握著茶杯,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
「就算他不是我的戀人也無所謂。如果他迴來了,我會跟他一起去遊泳池、美術館、補習,陪他念書……光是這樣,我就覺得足夠了。嗯,媽媽……」
她眼神堅定地抬頭看著母親。
「我還是不會輸的。」
她下足了決心……
但態度卻依舊溫柔。
「嗬、嗬嗬嗬。」
麻子又笑了。良子有些驚訝地詢問:
「媽媽為什麽笑呢?」
「沒什麽。我隻是想說,天草家的小姐今後可有得受了。畢竟你是我的女兒呀。」
話說完,麻子在陽傘的遮蔽下看向天空。
天空晴朗無雲。
「看樣子,這個暑假會很有趣呢。」
良子很開心地點頭應和:
「嗯!」
「哈、哈哈哈。結果,你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被那個變態追著跑嘛!還真是一場大災難啊!」
躺在緣廊上的青年像是樂在其中,相當開心地連連擊掌。一名女性拿著扇子幫他掮風,搗著嘴巴笑道:
「仮名先生還是一點都沒變呢。」
她的語氣充滿了親切感。
那代表著長年累月一起並肩作戰的信賴跟安心感。
「唔,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有點語病耶。」
盤腿坐著的仮名史郎有點不高興地迴答。這裏是北邊某貴族家的緣廊。蟬叫聲不絕於耳。
種在庭院裏的樹木恰巧形成樹蔭。因為知道徹底破壞過後再重建的來龍去脈,所以特別覺得待在這裏很舒服。仮名史郎眯起眼睛。今天他是一半為了工作,一半為了敘舊,才來找這位好久不見的夥伴。
「仮名大人。」
跪坐的少女拿出了看起來很涼爽的玻璃杯跟杯墊。
「幫您再送一杯麥茶來了。」
冰塊融化,在杯子裏轉了一下。仮名史郎露出了輕鬆的笑。
「謝謝。」
熟悉的犬神少女。
雖然還看得出以前的輪廓,不過現在已經變得很漂亮了。仮名史郎看向青年。
「不過,你不去可以嗎?刀自跟薰都有去吧。」
「喔喔,你說東家的當家繼承典禮啊?那種麻煩的事情我才不想去呢。而且,我去對方又不會高興。」
青年揮揮手,女性則露出了苦笑。
「嗯,不過,東家的塔子迴來了,真是太好了呢。至於天草蒙兀兒……我是有聽過這個惡名昭彰的家夥。他被打倒了嗎?」
青年有點認真地雙手交疊在胸前。
「不隻是這樣子喔。」
「真·女神嘛。這有點難以馬上相信耶。」
「她第二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不過,她完全從天草家抽手,這都是因為外神雅人的關係。」
「太、太厲害了。」
青年慢慢地起身。
他露出像是少年般惡作劇的閃亮亮眼神看著仮名史郎,笑了一下。
「想不到那個柔弱陰沉的小孩,居然變得這麽強啊。」
「好!」
他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手。
「我就去見見他吧!欸,陽子,下次什麽時候休息啊?」
「啟太大人!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一旁的少女也精神奕奕地舉手。
「當然你也要一起去羅。怎麽樣,陽子?」
女性被這麽一問,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留著黑色頭發的她,有著一對細長的眼睛和妖豔的美貌。
「好啊,啟太。等到巡診都結束了之後就可以去羅?」
「你啊……」
仮名史郎感歎地說:
「連獸醫的工作也都有在做啊?」
「哈哈,是啊。不過,我專門醫治比較麻煩的動物就是了。」
這位青年……
擁有『最強靈能者』稱號,是目前代表北日本靈能者的犬神使·川平啟太。
「我好期待啊。外神雅人……我得依照約定,好好教他追女生的方法呢
。」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很有精神地盤著腿,抬頭看向天空……
「首先,先從兩人一起上街搭訕開始吧~」
陽子跟智羽同時用托盤跟扇子朝他的頭敲了下去。
仮名史郎不禁苦笑。
這時,也有人離開了日本。二之宮速彥坐在飛往美國班機的頭等艙沙發上,懊惱地咬著牙。
「唔。」
經過他身旁的金發空姐一臉訝異。
「先生,你沒事吧?」
她開口詢問。
「沒事……可以的話,請再給我一杯紅茶。」
速彥拿起茶杯,露出白牙及充滿魅力的笑容。空姐也露出了微笑。
「好的,馬上送來。」
空姐離開後,二之宮速彥深深地歎了口氣。
(結果,時間還是不夠啊……)
美國的工作已經箭在弦上。
他從父親那裏聽說,二之宮家已經正式認可外神雅人成為良子將來的丈夫候選人。
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這些都是以繼母為首的高天一族的意思。以父親為首的二之宮家無法違抗。
因為父母結婚的條件之中,就有一項是這麽說的:
『如果生下女兒的話,有關她的戀愛對象以及發展的婚姻關係,二之宮家都不得有任何利益理由上的幹涉。』這在下聘的時候,二之宮家跟高天之間就已經做了承諾。
對父親來說,是母親選擇了他。所以站在他的立場,當然不能插嘴。
(唔。這樣下去,我就得叫那個雅人為「妹婿」了。怎麽可以!這種事我絕不允許!)
速彥激動地掙紮。
(我絕對不能允許!)
再次迴到日本的時候,他就必須做個了斷。
(怎麽可以!不僅良子會被搶走,我還要當他的大舅子!我居然要聽他叫我『哥哥』啊!這是何等屈辱!)
然而……
他雖然完全沒有自覺……
(怎麽可以這樣……)
在被通跟阿靈交互施以靈術,搞得亂七八糟的時候,他的大腦其實留下了不少後遺症。
他突然臉紅起來。
(如果是叫我大哥的話,好像也不錯耶。)
一想到這他又突然迴過神來,抱著頭大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是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商務艙的客人看到突然歇斯底裏地狂奔的速彥,個個都目瞪口呆。飛機載著一個喔心的家夥,飛越了太平洋……
然後,談到這個在風暴中的當事者……
外神雅人。
他在天草家的側屋裏,一覺睡過了中午……
「……」
吉兒默默地坐在雅人枕邊,低頭看著他。他的手腳包著繃帶,十分疲憊。他為了這場勝利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首先是肌肉酸痛。
再來是頭暈目眩跟無力感。
這一個禮拜他幾乎都是睡睡醒醒的。他每餐都吃得很多,所以在健康方麵應該不用擔心,不過他的臉色一直都很蒼白,黑眼圈也一直消不掉。他似乎真的是元氣大傷。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實際上,他一個人打敗了砂入道、蒙兀兒和真·女神這三個怪物,一口氣站上了頂點呢。
說不定,能像這樣還能保住一條命蒙頭大睡,就得好好感謝了呢。
(雅人……)
吉兒忐忑地用小毛巾擦去雅人額頭上浮出的汗。雖然她沒有很積極地過問,不過跟雅人身處的環境起了很大的變化,這些事多少都有傳到她的耳裏。
如果他恢複了精神,能夠展開活動的話,一定會被待遇有如此大的變化而感到瞠目結舌吧。阿靈稍微有提過,聽說在秋天會舉辦一場園遊會,日本的貴族跟大財閥都會齊聚一堂。
然後,阿靈打算在園遊會上大大地介紹天草家的新當家雅人。
『二之宮家要是出席的話,我一定要讓她們好看!』
阿靈一臉認真地宣告。然後,她又先跟吉兒交涉。
『要是你可以幫忙說幾句的話,雅人大人一定也會想參加的。』
阿靈對吉兒采取懷柔政策。看來,她似乎認為掌握雅人動向的關鍵在吉兒身上。
吉兒覺得這是阿靈太看得起她了。老實說,阿靈認為她是最接近雅人的人,尊重她這個福神的意思,吉兒感到很開心。但另一方麵,她也覺得很不安。
因為雅人今後就要變成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身分了。
就算吉兒自己本身希望……
但雅人已經不再是住在小屋或學校理化教室裏的那個少年。現在,即便是客套話,他也的確是天草家的當家。
今後,他一定會更加成長吧。
有了名氣,變成有錢人。
而自己呢……
(雅人……)
突然,她的腦海裏浮現出蠟燭一根根消失在湖麵上的畫麵。吉兒不禁搗住嘴巴,幾乎要叫出聲。就在這時候——
「唔,唔唔~嗯。」
雅人突然開始做惡夢。
「雅、雅人?」
吉兒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
「啊!」
突然,雅人像是裝了彈簧似地躍起上半身,隨即又眼睛轉啊轉地打量著四周。最後,他才終於打從心底鬆了口氣似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太、太好了。原來是場夢啊……」
雅人開始大哭了起來,嚇得吉兒一臉恐懼。
「雅、雅人,你怎麽啦?」
結果……
「嗚嗚。」
雅人突然一把抱住吉兒,把頭靠在她的膝蓋上,手環上她的腰,開始哭了起來。而且,一直哭個不停。
他緊緊地抱住吉兒。
「吉兒~」
吉兒驚訝得瞪大眼。
「好、好可怕!二之宮同學的哥哥看中了我!他的眼神好認真,他真的要對我下手耶!我在草叢裏被他撲倒了!」
看來,他好像做了個被速彥追的夢,而且還是跟同性愛有關的(這可能是想起了過去的害怕經驗,又或者是什麽預兆也不一定……)。吉兒唐突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裏有一股悸動感。
(雅人!)
那是一種她自己也無法說明的衝動。
用簡單的一句話來說……
(有我——!)
「有我在啊,雅人!」
她緊緊地抱住雅人,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他。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因為做惡夢而哭的雅人,她就是覺得好開心。
不管戰果多麽豐碩,不管得到多響亮的名聲,這個丟臉又坦率表達自己弱點的雅人實在是太可愛了!
「雅人,我喜歡你!」
吉兒不禁緊緊地抱住了雅人。
他是那麽地強,今後不管碰到怎樣的強敵,他一定都能打贏。
但同時,他也不可靠到讓人覺得不安。
最強又最弱……
這就是吉兒的雅人。
這就是吉兒最喜歡……
最喜歡的雅人。
雅人好不容易恢複了冷靜。
「嗚嗚,對不起。我有點混亂了……可能還是有點累吧?」
雅人放開了吉兒,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搔搔頭。吉兒露出了微笑。
「……」
她隻是不停地撫摸著雅人的頭。
暑假。
跟天草家相關的鬥爭終於結束,宛如波濤般轉變,雅人命運的序曲正式緩緩地響起。
阿靈把咖啡杯放迴盤子上,開口說道。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但是她的眼神卻一點笑意也沒有。
阿靈跟沙代目前人在天草本家裏的一角。
蟬叫聲不絕於耳。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
「……因為……」
沙代忸怩地別過頭去。
滿臉通紅。
「這也沒辦法啊。他要補習,還得還二之宮同學一百萬。所以,『五元』術師得迴去一趟嘛。」
「既然如此,那就請您跟他一起去——以他妻子的身分隨行。這樣那些臭蒼蠅才不會黏上來。」
阿靈不由分說地斷言。這下沙代的臉更紅了。
「什、什麽妻子的身分啊,你怎麽這樣說!」
「唉~」
阿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請您不要誤會喔。您已經不是天草家的當家了,那位先生可是在正當的權威見證下,成為了天草家的當家,您隻不過是他的附屬品而已。請您有自覺,他得到了整個天草家,您隻是他得到手的獎品而已。」
「啊,唔。」
「聽好羅。」
阿靈認真地開始教訓起來。
「我可一點都不想讓他逃掉喔。」
「……你、你的個性好像變了耶?」
聽到沙代抬起眼質疑,阿靈便直接了當地迴答:
「這是因為我處處為沙代小姐還有天草家著想啊!那種超頂級的優質青年,就是翻遍日本也找不到啊!如果他被二之宮什麽的搶走……沙代小姐,你就要有心理準備,一輩子當老處女了!」
「啊,唔啊啊……」
沙代發出了莫名其妙的聲音。她的臉紅得像剛煮熟的章魚一樣。
阿靈繼續說道:
「經曆過這次的事情,我完全地迷上了雅人大人!他又強又溫柔,雄偉得不得了。長得又不錯,健康方麵也沒有問題,又沒有什麽累贅。而且,他還是有附血統證明的名牌貨呢。」
阿靈雙手合十,宛如少女在陶醉作夢一般。
「他的基因加上沙代小姐的基因……一想到這點,啊啊,阿靈就覺得好幸福呢!」
「什、什麽加在一起啊!」
不知道是在抗議,還是顯得狼狽呢。
「加、加、加什麽啊,不要自己亂加啦!」
阿靈打從心底很開心地說道。她伸出三根手指頭。
「最起碼請一定要生三個孩子喔!可以的話,希望也要注意男生跟女生的比例。我阿靈絕對會負起責任,幫忙照顧孩子的!」
沙代不禁噴出一口茶。
「這、這也太超過了啦!太超過了啦!」
沙代慌張地亂揮手。
「……」
阿靈半眯起眼睛,語氣很冷地說道:
「該不會……」
她一副「到時候休怪我不擇手段」的語氣。
「……您不喜歡?」
「唔!」
沙代語塞。她來迴看著紙門外的庭院還有畫有鬆樹的紙門。
「唔。」
沙代低下頭。
以很小很小的聲音迴道:
「不、不會啊。」
她的聲音細若蚊鳴。
「我、我不討厭……」
她的呢喃聲細不可聞。不過耳尖的阿靈笑了,並毫不留情地說道:
「那是當然的啦!」
她一拍桌,這下沙代連脖子都紅了。然後,沙代突然抬起頭大叫:
「可、可是,那是那個!是『決鬥』的規則要這樣的!我、我沒有那個意思,隻不過,如果『五元』術師要的話,那我也沒辦法!」
「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沙代「唔」了一聲後便閉口不語。阿靈一副「真拿你沒輒」的表情,用力搖了搖頭。
「不要再耍傲嬌了。」
「傲、傲嬌?」
「再拖拖拉拉下去,他可是真的會被二之宮家搶走喔?不,光是發生了這次的事,他的知名度就已經連翻了好幾倍。現在不隻是名家貴族,已經有很多勢力會需要他了。也就是說……」
阿靈開門見山地說:
「這和他的家世背景無關,在經曆這次的事件後,我想他一定會變得很紅。」
「啊、唔。」
沙代的眼眶有點濕潤,但阿靈還是很嚴格。
「聽好羅,你要眼前的這個人被別的母貓搶走嗎?」
「不、不要。」
沙代不禁說出了真心話。阿靈不停地拍著桌子。
「那麽,首先你就不要再叫他『五元』術師了!哪個世界的人會叫自己的老公是『五元』術師這種稱號的啊?」
「因、因為——」
「好,就叫他『雅人大人』吧。」
「啊?」
「以您的立場,這麽稱唿本來就比較好。如果不願意的話,最起碼要叫『同學』或者是『先生』,啊,最糟的話,不要稱謂也可以啦,但一定要叫他的名字。」
「!」
「沙代小姐。」
阿靈的表情看起來既認真又恐怖。
「我一點都沒有在開玩笑喔。」
她一步步逼近沙代。
天以內,一定要能開口叫他雅人喔。您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呢。」
像是新娘修行啦……
或是如何讓老公高興之類的……
阿靈可是十分認真的。她興致勃勃地想要重建天草家呢。
沙代坐在很有夏季風味的坐墊上,一臉認真地練習。
「五、五,啊,不是。雅、雅、雅、雅人。了下次,一起去玩!」
滿臉通紅的沙代像是在照本宣科一樣,結結巴巴的。在一旁監督的阿靈聽了——
「唉。」
——不禁歎了口氣。她轉而看向晴朗的天空。
「我是不知道什麽大財閥是有什麽厲害的啦,不過雅人大人本來就是我們這邊的人。」
她握緊拳頭。
「我們才不會輸給那個什麽二之宮家呢!最後一定是沙代小姐獲勝!」
「唿~嗯。」
二之宮良子的母親·二之宮麻子看了調查員交上來的報告後,手指一彈,眯起眼睛。
報告書上清楚地記載著日本黑社會的熱門話題——天草家『決鬥』的結果。
優勝者是『五元』術師外神雅人。
他不但漂亮地征服了這場大混戰,還擊垮了支配著天草家的絕對權利者真·女神,得到了當家的寶座跟天草沙代。然後,沙代在阿靈的監護之下,將聚集在天草家裏的暗黑勢力一掃而空。當然,對於要迎接外神雅人當女婿一事,她倆更是興致高昂。
如果沙代真的重建了天草家,而外神雅人又加入他們的血脈,那麽天草家就會成為名符其實的『最強名家』了吧。
如今,在綾小路權威的見證下,外神雅人已經是受到認可的『日本最高強』。對於他今後的動向,日本全國上下都十分好奇。
「這個天草家的作法,我真的是很不喜歡呢。」
麻子喃喃說道。
她半眯著眼睛,瞄了一眼女兒。
「好了,你打算怎麽辦?」
麻子用平淡的口吻問道。
「想發動戰爭嗎?」
在空調的作用下,這兒顯得十分涼爽,透過蕾絲窗簾射入的夏日陽光也顯得不太剌眼。這裏,是二之宮家的陽台。
成套的白色桌椅擺在陽台上供主人使用。
旁邊還有蘭花嬌豔地盛開著。
二之宮良子露出淘氣的笑容,舉杯輕啜綠茶。兩人麵前有著質地厚實的茶杯,和做得仿佛有許多香魚在裏頭遊動的寒天點心。
麻子拿出另一份報告,說道:
「…他的確是夠格進入我們家呢。不但沒有生病,肉體能力也無可挑剔。他那變態的身體能力,應該能夠為高天一族好好努力吧。嗯,大腦能力算是勉強及格,不過我們家不太在意這個。反正你頭腦很好嘛,這一點剛好可以互補。」
「……那個,媽媽。」
良子好像終於受不了地開口說道:
「您從剛剛就一直在看的那張紙是什麽?」
穿著和服的麻子挺直背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道:
「外神雅人同學所有的個人資料。」
「……」
穿著白色連身裙的良子冒出了冷汗。
麻子照順序指著手上的一疊資料。
「身體檢查、體力檢查,還有期末考成績之類的。除了這些個人情報,還有離開這裏去到天草家之後的行蹤調查——我派了三個這方麵的調查員去查的。」
麻子露出了微笑。
「如果將來他要成為你的丈夫,這些考察都是必要的吧?」
「……」
良子僵住了。
「你要看嗎?」
麻子像是在測試良子的內心似地,靜靜詢問道:
「……外神同學在做些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吧,真正的他是怎樣子的?還有他私底下究竟在做些什麽?」
「……」
良子啜了一口茶,垂下眼睛,開口問道:
「那個,媽媽,上麵有雅人同學以前的照片嗎?」
「?」
麻子不解地歪著頭。
「啊啊,有啊。有幾張國中時期的照片。不過,更早之前的好像就無從查起,完全不知道他的來曆呢。」
麻子略顯訝異地迴答。這時良子笑了出來。
「我很想看呢!可是……」
她沉穩地搖了搖頭。
「雅人同學答應我了。他說下次迴來的時候,就會把一切全部告訴我。媽媽,謝謝你。不過……」
她直直地看著母親。
良子像是要保護心愛的人一樣,握緊了拳頭。
她露出了被稱為是『手握龍拳的菩薩』的高天之女的微笑。
「我要雅人同學告訴我。比起擅自得知他的秘密,我希望由他直接告訴我。以這種方式累積信賴,我跟雅人的羈袢也會變得更加親密。我要用這種方式,跟雅人累積一個又一個的羈絆。」
「嗬、嗬嗬嗬。」
「……媽媽早就知道我會這麽迴答嗎?」
「沒有。」
麻子搖搖頭。
「我隻是想,如果你不是這麽迴答的話,我就要勸你放棄外神同學了。我先說清楚喔……」
麻子的眼神有些冷淡,嘴角揚起微笑。她的笑容帶點惡作劇的氣息,在銳利中帶著對親生女兒的愛。
「從今以後,他的競爭率一定會愈來愈高喔。光是被譽為美女的天草家小姐,就是個難纏的對手呢。」
「……」
二之宮良子沉默地又喝了口茶。她紅著臉頰說道:
「那個,媽媽。雖然發生了很多事,但我純粹隻是希望外神同學迴到這裏。光這樣我就很開心了。」
她雙手握著茶杯,像是說給自己聽一樣。
「就算他不是我的戀人也無所謂。如果他迴來了,我會跟他一起去遊泳池、美術館、補習,陪他念書……光是這樣,我就覺得足夠了。嗯,媽媽……」
她眼神堅定地抬頭看著母親。
「我還是不會輸的。」
她下足了決心……
但態度卻依舊溫柔。
「嗬、嗬嗬嗬。」
麻子又笑了。良子有些驚訝地詢問:
「媽媽為什麽笑呢?」
「沒什麽。我隻是想說,天草家的小姐今後可有得受了。畢竟你是我的女兒呀。」
話說完,麻子在陽傘的遮蔽下看向天空。
天空晴朗無雲。
「看樣子,這個暑假會很有趣呢。」
良子很開心地點頭應和:
「嗯!」
「哈、哈哈哈。結果,你幾乎大部分的時間都被那個變態追著跑嘛!還真是一場大災難啊!」
躺在緣廊上的青年像是樂在其中,相當開心地連連擊掌。一名女性拿著扇子幫他掮風,搗著嘴巴笑道:
「仮名先生還是一點都沒變呢。」
她的語氣充滿了親切感。
那代表著長年累月一起並肩作戰的信賴跟安心感。
「唔,這句話聽起來好像有點語病耶。」
盤腿坐著的仮名史郎有點不高興地迴答。這裏是北邊某貴族家的緣廊。蟬叫聲不絕於耳。
種在庭院裏的樹木恰巧形成樹蔭。因為知道徹底破壞過後再重建的來龍去脈,所以特別覺得待在這裏很舒服。仮名史郎眯起眼睛。今天他是一半為了工作,一半為了敘舊,才來找這位好久不見的夥伴。
「仮名大人。」
跪坐的少女拿出了看起來很涼爽的玻璃杯跟杯墊。
「幫您再送一杯麥茶來了。」
冰塊融化,在杯子裏轉了一下。仮名史郎露出了輕鬆的笑。
「謝謝。」
熟悉的犬神少女。
雖然還看得出以前的輪廓,不過現在已經變得很漂亮了。仮名史郎看向青年。
「不過,你不去可以嗎?刀自跟薰都有去吧。」
「喔喔,你說東家的當家繼承典禮啊?那種麻煩的事情我才不想去呢。而且,我去對方又不會高興。」
青年揮揮手,女性則露出了苦笑。
「嗯,不過,東家的塔子迴來了,真是太好了呢。至於天草蒙兀兒……我是有聽過這個惡名昭彰的家夥。他被打倒了嗎?」
青年有點認真地雙手交疊在胸前。
「不隻是這樣子喔。」
「真·女神嘛。這有點難以馬上相信耶。」
「她第二天就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不過,她完全從天草家抽手,這都是因為外神雅人的關係。」
「太、太厲害了。」
青年慢慢地起身。
他露出像是少年般惡作劇的閃亮亮眼神看著仮名史郎,笑了一下。
「想不到那個柔弱陰沉的小孩,居然變得這麽強啊。」
「好!」
他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手。
「我就去見見他吧!欸,陽子,下次什麽時候休息啊?」
「啟太大人!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一旁的少女也精神奕奕地舉手。
「當然你也要一起去羅。怎麽樣,陽子?」
女性被這麽一問,露出笑容點了點頭。
留著黑色頭發的她,有著一對細長的眼睛和妖豔的美貌。
「好啊,啟太。等到巡診都結束了之後就可以去羅?」
「你啊……」
仮名史郎感歎地說:
「連獸醫的工作也都有在做啊?」
「哈哈,是啊。不過,我專門醫治比較麻煩的動物就是了。」
這位青年……
擁有『最強靈能者』稱號,是目前代表北日本靈能者的犬神使·川平啟太。
「我好期待啊。外神雅人……我得依照約定,好好教他追女生的方法呢
。」
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很有精神地盤著腿,抬頭看向天空……
「首先,先從兩人一起上街搭訕開始吧~」
陽子跟智羽同時用托盤跟扇子朝他的頭敲了下去。
仮名史郎不禁苦笑。
這時,也有人離開了日本。二之宮速彥坐在飛往美國班機的頭等艙沙發上,懊惱地咬著牙。
「唔。」
經過他身旁的金發空姐一臉訝異。
「先生,你沒事吧?」
她開口詢問。
「沒事……可以的話,請再給我一杯紅茶。」
速彥拿起茶杯,露出白牙及充滿魅力的笑容。空姐也露出了微笑。
「好的,馬上送來。」
空姐離開後,二之宮速彥深深地歎了口氣。
(結果,時間還是不夠啊……)
美國的工作已經箭在弦上。
他從父親那裏聽說,二之宮家已經正式認可外神雅人成為良子將來的丈夫候選人。
更正確一點的說法是——這些都是以繼母為首的高天一族的意思。以父親為首的二之宮家無法違抗。
因為父母結婚的條件之中,就有一項是這麽說的:
『如果生下女兒的話,有關她的戀愛對象以及發展的婚姻關係,二之宮家都不得有任何利益理由上的幹涉。』這在下聘的時候,二之宮家跟高天之間就已經做了承諾。
對父親來說,是母親選擇了他。所以站在他的立場,當然不能插嘴。
(唔。這樣下去,我就得叫那個雅人為「妹婿」了。怎麽可以!這種事我絕不允許!)
速彥激動地掙紮。
(我絕對不能允許!)
再次迴到日本的時候,他就必須做個了斷。
(怎麽可以!不僅良子會被搶走,我還要當他的大舅子!我居然要聽他叫我『哥哥』啊!這是何等屈辱!)
然而……
他雖然完全沒有自覺……
(怎麽可以這樣……)
在被通跟阿靈交互施以靈術,搞得亂七八糟的時候,他的大腦其實留下了不少後遺症。
他突然臉紅起來。
(如果是叫我大哥的話,好像也不錯耶。)
一想到這他又突然迴過神來,抱著頭大叫: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不、不是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商務艙的客人看到突然歇斯底裏地狂奔的速彥,個個都目瞪口呆。飛機載著一個喔心的家夥,飛越了太平洋……
然後,談到這個在風暴中的當事者……
外神雅人。
他在天草家的側屋裏,一覺睡過了中午……
「……」
吉兒默默地坐在雅人枕邊,低頭看著他。他的手腳包著繃帶,十分疲憊。他為了這場勝利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首先是肌肉酸痛。
再來是頭暈目眩跟無力感。
這一個禮拜他幾乎都是睡睡醒醒的。他每餐都吃得很多,所以在健康方麵應該不用擔心,不過他的臉色一直都很蒼白,黑眼圈也一直消不掉。他似乎真的是元氣大傷。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實際上,他一個人打敗了砂入道、蒙兀兒和真·女神這三個怪物,一口氣站上了頂點呢。
說不定,能像這樣還能保住一條命蒙頭大睡,就得好好感謝了呢。
(雅人……)
吉兒忐忑地用小毛巾擦去雅人額頭上浮出的汗。雖然她沒有很積極地過問,不過跟雅人身處的環境起了很大的變化,這些事多少都有傳到她的耳裏。
如果他恢複了精神,能夠展開活動的話,一定會被待遇有如此大的變化而感到瞠目結舌吧。阿靈稍微有提過,聽說在秋天會舉辦一場園遊會,日本的貴族跟大財閥都會齊聚一堂。
然後,阿靈打算在園遊會上大大地介紹天草家的新當家雅人。
『二之宮家要是出席的話,我一定要讓她們好看!』
阿靈一臉認真地宣告。然後,她又先跟吉兒交涉。
『要是你可以幫忙說幾句的話,雅人大人一定也會想參加的。』
阿靈對吉兒采取懷柔政策。看來,她似乎認為掌握雅人動向的關鍵在吉兒身上。
吉兒覺得這是阿靈太看得起她了。老實說,阿靈認為她是最接近雅人的人,尊重她這個福神的意思,吉兒感到很開心。但另一方麵,她也覺得很不安。
因為雅人今後就要變成跟之前完全不一樣的身分了。
就算吉兒自己本身希望……
但雅人已經不再是住在小屋或學校理化教室裏的那個少年。現在,即便是客套話,他也的確是天草家的當家。
今後,他一定會更加成長吧。
有了名氣,變成有錢人。
而自己呢……
(雅人……)
突然,她的腦海裏浮現出蠟燭一根根消失在湖麵上的畫麵。吉兒不禁搗住嘴巴,幾乎要叫出聲。就在這時候——
「唔,唔唔~嗯。」
雅人突然開始做惡夢。
「雅、雅人?」
吉兒不知道該不該叫醒他。
「啊!」
突然,雅人像是裝了彈簧似地躍起上半身,隨即又眼睛轉啊轉地打量著四周。最後,他才終於打從心底鬆了口氣似的,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太、太好了。原來是場夢啊……」
雅人開始大哭了起來,嚇得吉兒一臉恐懼。
「雅、雅人,你怎麽啦?」
結果……
「嗚嗚。」
雅人突然一把抱住吉兒,把頭靠在她的膝蓋上,手環上她的腰,開始哭了起來。而且,一直哭個不停。
他緊緊地抱住吉兒。
「吉兒~」
吉兒驚訝得瞪大眼。
「好、好可怕!二之宮同學的哥哥看中了我!他的眼神好認真,他真的要對我下手耶!我在草叢裏被他撲倒了!」
看來,他好像做了個被速彥追的夢,而且還是跟同性愛有關的(這可能是想起了過去的害怕經驗,又或者是什麽預兆也不一定……)。吉兒唐突地感覺到,自己的心裏有一股悸動感。
(雅人!)
那是一種她自己也無法說明的衝動。
用簡單的一句話來說……
(有我——!)
「有我在啊,雅人!」
她緊緊地抱住雅人,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他。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因為做惡夢而哭的雅人,她就是覺得好開心。
不管戰果多麽豐碩,不管得到多響亮的名聲,這個丟臉又坦率表達自己弱點的雅人實在是太可愛了!
「雅人,我喜歡你!」
吉兒不禁緊緊地抱住了雅人。
他是那麽地強,今後不管碰到怎樣的強敵,他一定都能打贏。
但同時,他也不可靠到讓人覺得不安。
最強又最弱……
這就是吉兒的雅人。
這就是吉兒最喜歡……
最喜歡的雅人。
雅人好不容易恢複了冷靜。
「嗚嗚,對不起。我有點混亂了……可能還是有點累吧?」
雅人放開了吉兒,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搔搔頭。吉兒露出了微笑。
「……」
她隻是不停地撫摸著雅人的頭。
暑假。
跟天草家相關的鬥爭終於結束,宛如波濤般轉變,雅人命運的序曲正式緩緩地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