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我的天眼?”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眉心,倒是覺得有點熱乎乎的,再看看周圍,那些東西什麽樣子的都有,都規規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就像一群等待開飯的小朋友。


    我看看何雨晨,又看看那老人,還有小男孩,有點懵圈了。


    這家飯店,到底是給人開的,還是給這些東西開的?


    “白家飯館,白天接待人,晚上接待的就不是人了,不過現在時間還早,沒到開飯的時間,待會你看到的會更多。哦對了,忘了跟你說,能在白家飯館吃飯的,可都不一般的,要不是你天眼全開,也是看不見的。”


    何雨晨悠悠說道。


    我想起剛才那盤蛋炒飯,頓時有點想吐的感覺,這原來尼瑪不是給人吃的,難怪貴的離譜,壓根就不是人間的東西啊。


    “別吐,吐了就可惜了,那是我特意囑咐白老板加料的蛋炒飯,對你的修行大有好處。”


    “加料?加的什麽料?”


    何雨晨用下巴示意。


    我脫口驚唿,剛才那盤蛋炒飯裏……這怎麽加進去的?!


    那個叫做白常的小男孩在旁邊補充了一句:“確切的說,你們的蛋炒飯裏隻是加了一勺而已,但你的天眼很特殊,就像……就像……他一樣。”


    小男孩往旁邊指了指,我轉頭看去,那裏坐著的是一個紅眼人,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幾乎沒有瞳孔,看起來很嚇人。


    不得不說,這個事情有點超出我的理解範圍了。


    何雨晨又是一笑,起身對我說道:“好了,我已經請你吃過飯,謝過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見她要走,我也趕忙起身,這陰森森的地方,我雖然不是怕,但跟一群不是人的東西坐在這吃飯,還是讓人很別扭。


    我們兩個走出門口,那老人笑眯眯地送了出來,說了一句:“歡迎你們下次再來,老規矩,打九折。”


    我心說你可拉倒吧,別說九折,五折我也不來了!


    走出白家飯店,一想起那份蛋炒飯,我就有點別扭,但看何雨晨的樣子,卻是淡然自若,渾然不當迴事。


    為了緩解一下氣氛,我沒話找話地跟她聊了起來。


    “你也是從小就經常能見到吧?”


    “嗯,差不多,我從小有眼病,這是常事,習慣了。”


    “那你身邊的人,習慣麽?”


    我本是無意中隨口一問,何雨晨卻停住了腳步,目光有異。


    她沉默了一會,緩緩地說:“這也正是我不想接觸人的原因,因為,我不想走進人多的地方,更不想走近人心複雜的地方。”


    這聊天內容開始有點深度了,我又試探著問:“那你有過關係特別好的人麽?”


    這句話問完我就後悔了,何雨晨看了我一眼說:“你忘了,我有一隻眼睛是瞎的,誰能跟我關係好?”


    此時已是深夜,月上中天,天氣不冷不熱,夜風不疾不徐,周圍靜謐無聲,小小的胡同裏,偶爾不知哪裏傳來一陣陣蛐蛐的叫聲。


    這場景和氣氛都不錯,但看著何雨晨那隻不怎麽轉動的眼睛,我還是暗歎口氣,心想這麽好的妹子,偏偏是個殘疾。


    “不過,也曾經有個人跟我關係不錯,他比我大三歲,我們總在一起玩,那時候……他總會特別的照顧我,還經常對我說,我的眼睛看不見也沒關係。”


    她抬起頭,仰望著星空,那隻本應什麽都看不見的眼睛裏,便閃著亮晶晶的光。


    “那後來呢?”


    我想了半天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盡管我知道,她這樣的開頭方式,注定不會有好的結局。


    “後來有一次,他撞上不好的事,然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聯係過。”她的聲音果然冰冷了下來,她垂下頭,眼睛裏不再有光。


    “那又是為什麽呢?”


    我承認我是個好奇心很重,又很欠的人,她卻沒在意,隻是笑了下,繼續往前走去。


    “他撞見壞事的那次,是一個晚上,我約他逛街,但是他遲到了,等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精神很差,還不住嘔吐,別人都以為他生病了,隻有我看到了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


    “而且我還看到了一個畫麵,他開著車,帶著另一個女生去了電影院,但那條街剛好發生一起車禍,一個穿紅裙子的女人被撞了,滿地都是鮮血,那個女人的一隻紅鞋子丟在路上,他開車路過,碾過了那隻鞋。”


    “我問他,是不是剛剛帶別的女生去看電影了,他承認了,我很氣,但又不能不管他,於是我就救了他。”


    “救完了之後,他就好轉了,我看到那個女人不甘地離去了,他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才告訴他,剛才他在車禍現場碾到了一隻鞋,我還告訴他,我看到那女人站在他的身後,穿著紅裙子,紅鞋子,像是要去約會的樣子。”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那天他沒有陪我逛街,從那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


    何雨晨說到這裏,便不再說話了。


    我也沒有再嘴欠,其實她的經曆幾乎和我一樣,當初那些小夥伴,也是因為我的與眾不同,慢慢跟我疏遠。


    所以,我才會和蟒天花那麽親近,從小到大,我都把她的真身雕像,當成我唯一的朋友。


    我們終於走出了這條胡同,或許是感應到了我的沉默,何雨晨忽然迴頭看著我,對我說道:“每一個修行人都是孤獨的,所以我經常會來白家飯店,這裏人少,鬼多,但卻比跟人在一起有趣多了。”


    我對她呲牙一笑,沒有說話。


    這妹子給人的感覺太清冷了,就像她的名字一樣,雨晨,下雨的清晨,又清冷又蕭瑟。


    “你的護法在對我笑,她說,你的修行之路就要開始了。”


    何雨晨看著我,忽然很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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