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有仇恨?冷零是在場中最無動於衷的一人,隻是冷冷地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影沉默,沒有迴答。


    流緊握雙拳,恨恨說道:


    有!不管為了甚麽狗屁傳統,殺我母親者,有不共戴天之仇!


    雲卻深深歎了口氣說道:


    我沒有仇恨,文化傳統,本就難以一言道盡,我們在中原生長,聽到的異族都是知識落後,嗜血好殺。但我隻想更了解他們,究竟異族是什麽樣的民族,我們身上所流的血,是否真的摻雜了不可抹滅的殺戮殘酷,又或者,這一切還是會因人而異?


    雲一番話,讓在場眾人都安靜下來。


    夜舞和亞當入世未深,對異族的事跡聽聞甚少,但非凡宇、冷零、小魚等在中原成長的人,卻是從小就聽著異族的無數可怕故事長大。


    尤其對小魚來說,十年前天外異族入侵,在北鎮外務農的雙親因此被害,才會流落至天下城,最終被冷零收留。因此在知道三人是異族後,小魚一時心情激蕩,難以平複。直到雲說了這一番話,小魚才稍稍冷靜下來,同時也開始思考,雲話中的含意。


    異族,異我之族,唯此而已。冷零淡淡地,做了一個似乎沒有結論的結論,跟著向三人說道:


    你們三人,就去殘族。但要記得,不論心裏有的是仇恨或其他任何情緒,都不能因此而壞了大事。


    知道了。雲深吸一口氣,堅定迴答。


    影和流沒有再講什麽,流雖然想要跟夜舞一起,但對於異族的那種說不明白的激烈情感,還是讓他優先選擇聽從冷零的安排。


    真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夜舞不滿地說道。


    每個人各自擁有的傷痛,不需要別人自以為是的同情。冷零淡然迴道,說的話卻是尖銳無比,眾人聽了倒抽一口涼氣,生怕夜舞發作,但卻見夜舞愣了一下,隻是偷偷看了非凡宇一眼,竟然沒有再說甚麽。


    亞當最怕夜舞生氣,趕緊用了他的轉移話題大絕招:


    那我呢?我要去哪個門派臥底?我不想一個人!


    冷零看了他一眼道:


    你們剩下三人,分成兩組。


    非凡宇一驚,馬上反應:


    我不要和八婆一組。


    夜舞大怒:


    我才不要和笨蛋一組!


    亞當嚇一大跳,發現自己才挽救一場危機後,卻又馬上卷入兩人的戰爭之中,趕緊乖乖閉上嘴巴,退了幾步。


    冷零好整以暇地拿了三枚棋子藏於手中,跟著將棋子置於石桌上,用手蓋住,淡然道:


    這裏三隻棋,由左至右,你們各選一隻,等級相同的,就是一組。


    夜舞張大了嘴,還想要抗議,非凡宇卻搶先道:


    中間那隻。


    冷零微微點頭,將中間那隻從手掌下拿出來,淡然道:


    這隻是宗師。跟著便放入非凡宇手中。


    非凡宇哈哈大笑:


    選到最強的一子,帥啊!


    夜舞哼了一聲,冷然道:


    亞當,你先選。


    亞當唯唯諾諾:


    我要左邊那隻。


    冷零將左邊那隻同樣放入亞當手中,麵無表情地道:


    這隻是門主。


    冷零跟著看了夜舞一眼:


    剩下這隻,妳自己看吧!


    說完便將手移開,忽地一陣輕風,眾人隻覺眼前似乎一花,卻又好像根本沒發生什麽事。


    武舞手部技:袖裏日月!


    卻見夜舞仍然是原來的姿勢,得意洋洋地笑道:


    剩下這隻,也是門主,我和亞當一組。


    小魚麵色微變,他一直站在冷零身旁,冷零拿棋之時,很清楚地看到有兩隻宗師,一隻門主,如今卻不知夜舞用了什麽手法,將最後那隻棋調了包,變成出現兩隻門主。


    冷零卻沒有附和夜舞,隻是淡然道:


    按照各人手上的棋分組,沒有意見吧?


    夜舞搶先道:


    沒意見,沒意見。


    跟著便將非凡宇手掌扳開,得意地笑道:


    怎麽樣啊?!是我不要跟你這個笨宇一組。


    然而才剛說完,夜舞就變了臉色。


    非凡宇手中的,竟也是門主。


    非凡宇也嚇了一跳,跟著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他將亞當的手扳開,果然握著的是一隻宗師。


    夜舞震驚不已,吃吃地道:


    怎麽會這樣?


    冷零淡淡地道:


    人如果有了更容易得到的訊息,往往就忽略了用自己的眼睛去證實。我將門主說成宗師,將宗師說成門主。你們已經聽到了,眼睛就忘了去看。


    但你怎麽知道我會換棋?夜舞又驚又怒。


    不用想也知道。冷零麵無表情地說出這句話,差點沒把夜舞給氣死。


    但為何要我跟夜舞一組?非凡宇則是好奇地問道。其實他內心中並沒有不想跟夜舞一組,隻是兩人既然吵了起來,便也拉不太下臉,如今既然冷零施了小計安排,他也樂得順水推舟。


    冷零淡淡地迴答:


    因為謀略上的必要性。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不直接說,還要大費周章,用作弊的方式來分組?!


    如果我直接分組,妳會服嗎?


    冷零冷然說道:


    而且如果妳不先作弊,又怎麽會入我之彀?要說作弊,該說妳自己才是。


    夜舞為之氣結,一時找不到話反駁。


    亞當卻哭喪著臉道:


    這樣我要一個人耶!不要啦!臥底好可怕!


    你不會一個人,我跟你一組。冷零緩緩說道:


    我會去寒冰豔陽天,實地查一下冰陽這個人。所以你們就去風雲世家吧!


    非凡宇聳聳肩,也隻有認命。


    眾人分組既定,冷零便開始對各組麵授機宜,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任務,也有各自要記下的人、事、物等諸多要點,因為不能寫在紙上,隻能記在腦中,記性不好的人馬上大喊吃不消。


    非凡宇和夜舞則是越看越不對頭,雖然同在一組,卻絲毫沒有同仇敵慨之感,不時便要鬥一鬥嘴,追打一番。冷零對他們幼稚的行為完全不理會,徑自將事情交待完畢。


    終於到了眾人分別的時刻,亞當、雲都是依依不舍,夜舞也紅了眼眶。流大力拍了一下非凡宇的背,輕聲道:


    保護好夜舞,不然我唯你是問。


    非凡宇愣了一下,流卻笑著轉身離去,影、雲也接著離開。


    非凡宇不禁偷看了夜舞一眼,夜舞察覺後馬上瞪大眼睛道:


    做什麽?流跟你說了什麽?


    非凡宇不知為何隻覺臉上微微發熱,忍不住說道:


    他叫我小心別被惡婆娘給打死。


    夜舞嗤了一聲,惡狠狠地說道:


    我才不信你!給我老實說來!


    非凡宇不敢再說,邁步就走。


    夜舞見非凡宇就這樣走掉,反倒一愣,跟著又像是怕被丟下一般,跺腳追了上去。


    亞當看著非凡宇和夜舞打打鬧鬧地離去,忽地起了一種寂寥之感,他轉頭看向冷零,想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然而冷零卻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拉迴地圖之上的長夜漫漫樓,凝注良久。


    蒼穹眾人,將要暫時分離。


    為的是兩個月後,


    再一次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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