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北江總幹由南而北,奔流不息的流淌著,水流雖不如極北大洋的浩瀚無垠,但是水勢之洶湧卻不知勝過其多少。


    距離尚遠,轟轟聲便已朝耳中灌來,在冰原之上的一段總幹,因為這洶湧的江勢震得周遭冰麵兀自顫動,碎冰蹦個不停。


    而在這總幹的一段水域旁邊,一座奇山從冰麵之上拔地而起,傲然屹立在冰原之上、江水之畔!


    這座奇山便是銀骨山,銀骨山之奇首先奇在地理,它所在的地方沒有一絲一毫的土石,隻有極北冰原之上亙古不化的寒冰。


    然後它又奇在組成,銀骨山是由隆起的寒冰組成,這種寒冰不是那種構成冰原的普通寒冰,而是由一種珍惜的修煉資源所構成,那便是銀冰。


    銀冰是一種白若流銀的奇異寒冰,他們堅若神兵,但卻有一個致命缺點,那便是對於元氣的可導率極低,連百分之一都不到。


    因此這種銀冰哪怕再堅韌,也不過是一種垃圾材料?


    因為對於武者來說,無法通導元氣的材料再堅硬也沒有半分用途,反而會因為它過於堅硬,連開采都變得艱難異常,花費大代價去開采銀冰,委實不值!


    最後它則是奇在山岩,銀冰山岩嶙峋古怪,陡峭處鬥角飛簷,銀冰穿插好似人之肋骨,交錯之間又頗有章法,從遠處看去,好似無數的銀白骨骼堆疊成山,奇異極了!


    此時在這座奇山的山頂,兀的插著一座巨大的銀冰,那銀冰之上有著一名老者,此時那老者四肢各被插上一根銀冰,整個人被牢牢固定在那座巨大的銀冰之上!


    他被穿插的四肢早就不再流血,隻是細看之下,會發現以那傷口為中心,他的肢體早已被凍爛,流膿四起,順著肢體滑落在銀冰之上,好不惡心!


    此人正是劉漫,隻是卻不是那個貴為配藥師,意氣風發的劉漫,而是一名行將就木、風燭殘年的劉漫。


    他的嘴唇幹裂,皮膚枯糙,顯然已經很久沒有進食和飲水了。


    在這座巨大的銀冰前方盤坐著四名武者,為首之人一身玄衣,留著一頭幹淨利落的短發。


    他麵容剛毅,雙目傲然,其中隱隱有股淩冽的劍意直壓人心,盤坐的雙腿之上放著一把長劍,那長劍像他的瞳孔一般深邃幽暗,此人正是大秦第一天才----黑刃秦雲!


    而在他身後的三人則是有些有些意思,沒有一人是大秦之人,他們身上各有奇異之處,顯然是三名異人。


    而且還是黑風頗為熟悉的異人,沒錯,這三人正是昔日圍攻梁卿的三名天行傳奇!


    而在這座巨大銀冰不遠處卻是有著幾間草廬,這裏竟是有人生存的,而且這些人還不弱,因為敢於圍觀接下來大戰的人沒人會是弱者!


    他們不僅不弱,反而強的可怕,因為他們是西北這一片所有拿到宗門信物的天才人物,他們都有著想去中原一展宏圖的武道誌向。


    沒人說得清他們來自哪裏,甚至是哪個國家。


    因為整個西北這麽大,總有一些人有著不小的機緣。


    他們一路披荊斬棘,曆經艱險方才走到這銀骨山上,默默等待下一次的中原來人,好到那中原一攀武道巔峰。


    此時在這草廬前的一個簡陋涼亭之中,一張石桌旁正坐著三人,這三人也是這三間草廬的主人。


    “李兄,你覺得這與王會來嗎?”三人中長相最老,也最平庸的一人開口向其中一人問道。


    發問之人麵相平平無奇,其姓名也叫做張平,恰恰符合他的氣質。


    被問那人姓李名易,他身材挺拔,五官分明,鼻正唇薄,右手握著一把折扇,輕輕敲打著他的左手。


    此時他遠遠眺望著秦雲,歎氣道:“這秦雲乃是五丸禦物成就的天行境,在這西北,已然算是站在頂尖的天行境強者了!”


    “哪怕是我們三人,如今也不過是三丸禦物罷了,若想再凝聚元丸,已是千難萬難,想要有所突破,要麽往北前往極北大洋,要麽就隻能抓住這次機會,入得中原,方有一飛衝天之機。”


    “否則日後四丸境便是頂頂的大運,又怎能以五丸境而成天行?”


    李易此時語氣有些沉重,顯然對這次進入中原之事看的頗重。


    “不入中原,我們在西北就休想超過秦雲,不止是現在尚是禦物境,哪怕未來成就天行境了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們是這種情況,我不信那所謂的與王能比我們做的更好!”


    “那人當日在自由之城相傳不過是單丸境修為,他縱是再天縱奇才,此時最多和我們一個水平,勉強到了三丸境。”


    說到這裏,李易薄唇上帶著淡淡的譏諷意味,淡淡道:“他若敢來,不需秦雲出手,那三名梁齊來的普通天行境他都應付不了!”


    張平點了點頭,顯然頗為認同李易所言,旋即,他話鋒一轉:“不知道林兄又對此事怎麽看?”


    林濤性情木訥,此時聽到張平朝他問話,僵硬的衝張平笑了笑,隻是他的笑比哭還難看。


    不過張平對此並不介意,他們三人相繼來到銀骨山已有一年,彼此早也頗為了解。


    這林濤臉部表情向來如此,看起來極為不諳世事,實則此人看事頗為犀利,隻是不擅表達罷了。


    “嗯,四丸來,活,不然就....”林濤說起話來顯得有幾分墨跡,甚至有人會把他當成結巴。


    “林兄是說那與王低於四丸境前來必死,若是四丸境前來竟有活下去的希望嘛?”李易接過了林濤的話茬,將對方的意思又重複了一遍。


    他又迴憶了一下與王的戰績,搖了搖頭,顯然不信,但也沒反駁林濤,而是繼續看著遠方盤坐的秦雲,細細感受著周圍的氣候,輕聲歎道:“驚蟄也就在這兩日吧?他們也該來了!”


    嗯,來了!


    一個年輕人從銀骨山山腳下緩緩走來,閑庭信步,身姿昂然,睥睨周遭。


    他不像是來大戰的,倒像是來參觀這奇異的銀骨山,還不時的撚上一朵冰晶,看著它在手中緩緩化開,成為一灘水漬!


    從山腳到山頂拾級而上,他隻用了一炷香,便已和那座巨冰、那黑刃、那天行遙遙相對。


    一人盤坐,膝上放劍,一人站立,雙手負後!


    “你不用劍的?”


    “我聽說你用!”


    沉默!


    劍修往往都是個沉悶性子,秦雲亦是如此。


    “與王,我且問你,六個月前,你是不是在冰原上救走過一隻白兔妖獸?”


    秦雲沉默,可不代表他身後的梁齊傳奇也會沉默,當即為首的那陰蛇天行朝黑風冷喝一聲。


    “如何?”


    黑風自從上了銀骨山,話就少得可憐。


    寒風吹打,須發亂舞,衣衫獵獵,眼若寒星,眸似冷電,屹立山頂,傲立如鬆!


    “那白兔與我梁齊有故,你且告知我那白兔如今在哪裏,我等今日可不插手!”


    秦雲依舊盤坐,沒有因為他身後之人或和此行目標有所齬齷而變色半分。


    “不知!”


    迴答陰蛇天行的隻有淡淡的兩個字,聽不出任何起伏。


    陰蛇天行臉色一沉,深深看了眼黑風,然後右手一揮一道匹練斬出。


    隻是那匹練不是斬向黑風,而是斬向他身後的劉漫,登時噗嗤一聲,劉漫從肩膀到胸腹多出了一個斜斜的斬痕。


    血肉翻滾,滾燙的鮮血飆射在銀冰之上卻無法將其融化半分,反而漸漸被銀冰所凍,冰寒異常!


    涼了,更涼了!


    “年輕人,有些問題要想清楚了再答!”


    “不知!”


    黑風沒有撒謊,但是往往當真實不是人們想要的時候,人們會下意識的認為那是虛假!


    陰蛇天行的蛇瞳閃爍不定,冰冷、妖異、殘暴、危險!


    他緩緩起身,走到了巨冰之下、劉漫之旁,探手一抓,從劉漫剛剛被斬開的胸腹中抓出一根肋骨,然後猛地一掰。


    哢嚓!


    劉漫迷蒙的雙眼猛地睜大,渾身顫抖不已,嘴唇翕動,旋即鋼牙緊咬,終究還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倒是個漢子!”陰蛇冷哼一聲,旋即將手中肋骨猛地插入劉漫被固定的四肢。


    噗嗤!


    劉漫被固定的更緊了,無法動彈,像是蜘蛛網上的飛蟲,隻能震顫!


    “你再說一個不知,我就拔他一根骨頭,禦物境的生命力可是強橫的很,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骨頭能拔!”


    陰蛇嘴角勾出一絲冰冷的笑意,蛇瞳卻是緊緊盯著黑風。


    黑風古井不波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但也隻是挑了挑眉!


    “那白兔現今在哪?”


    “不知!”


    哢嚓,噗嗤!


    一拔,一插!


    “與你分別之時她在何處?”


    “不知!”


    陰蛇還要去拔劉漫的骨頭,卻發現對方此時嘴角竟然不在抽搐,反而勾出一絲笑意,那笑容還在逐漸擴大,以至於他嘴角處的譏諷幾乎凝成實質。


    “咳,咳...哈哈...”


    “我,咳..懷疑..你小子是在故意..哈哈折磨我!”


    劉漫目光緊盯黑風,話語也是對著他的,但是那嘴角的嗤笑卻絕對不是對著他的!


    嗤笑聲越來越重,像是他對自身從微末走到禦物,又從禦物淪落至此的譏諷和玩弄。


    黑風猶如銀冰般僵硬的臉色終於像是冰塊溶解一般化了開來,他嘴角含笑道:“劉漫,你我並不熟識,但你是為我尋銀骨山而淪落自此的,是我對不住你!”


    他嘴角的笑意也越來越濃,最後咧嘴一笑:“所以,我向你保證,你若身死,今天他們四人,一個也跑不掉!”


    “送他們下黃泉轉生,這下,你的孫子,有著落了!”


    劉漫的嗤笑驀地演變成了狂笑,他在巨冰之上震顫的竟是比剛剛承受痛苦時還要來的猛烈,以至於他笑到最後,竟是涕泗橫流,一張老臉的五官粘連在了一起。


    旋即,劉漫體內元氣一動,元丸像是失控了一般狂暴起來。


    “丸爆!”


    陰蛇一拍劉漫丹田,將其丹田的元氣躁動壓了下來,冷笑一聲:“早就知道你積蓄數月元氣,準備自殺了,我不讓你死,你以為自己能死?”


    隨後,他雙手翻飛,一時之間,哢吧聲不絕如縷,劉漫渾身鮮血四溢,筋骨癱軟,像是爛麵條一般被固定在巨冰之上。


    這個過程劉漫沒叫出一聲,更沒有發出一聲求饒,隻是和黑風遙遙對視,黑風也沒有妄動半分,他還是靜默著,似是成了一塊亙古不化的古冰!


    喀嚓聲持續了半柱香方才停止,劉漫已然沒了聲息,他周身大骨被拆了個幹淨,一一插在他的身軀之上。


    白骨銀冰在日光的照射下有些耀眼,反射著奪目的光彩。


    從此銀骨山上又多了一堆銀骨,隻是這銀骨比任何一截銀冰都要來的更加堅硬。


    因為那是武者身上的銀骨!


    冰原銀骨,熱血難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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