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耶路撒冷坐飛機到日本,需要十二小時。
晚上從耶路撒冷出發,抵達日本已經是傍晚。日期是八月三十一日。
「總算是勉強趕上新學期的開始啦。」
降落在座堂家的私人機場,陣鬆了一口氣。
悶熱的日本暑假,真是讓人懷念。莎拉的媽媽·舞到機場迎接他們,她依然是在頭上綁著領巾配上太陽眼鏡,緊身洋裝搭配高跟鞋的時髦穿著,讓人看不出年齡是幾歲。
「歡迎迴來。如果要去探望爸爸他們的話,我已經準備了大轎車。」
「嗯嗯,媽媽。我們先把艾爾芙送迴家才行。請替庶……新木同學的媽媽帶路,然後也麻煩您幫忙辦理尼可萊的住院手續。」
莎拉如此迴答著。不知是大馬士革玫瑰茶的效力已過,還是在希律堡太活躍,尼可萊骨折的疼痛又再次出現導致他發燒,結果在坐飛機途中,他一直陷入昏睡中沒有恢複意識。
「那麽,我就先一步迴去了。旅途中買了很多書,我都送到國高中共用的圖書館……要趕快在所有書籍的封麵內側,貼上圖書分類代碼和借書卡才行……嘿嘿嘿。」
聰子拖著巨大的旅行箱離開。箱子裏麵,似乎是從希律王那兒偷偷搶過來的咒語書。
「她還是一樣,讓人搞不清楚到底是壞還是個認真的家夥啊。」
陣半是放棄地歎了口氣。
在春紗學園後麵的波斯料理店「千一夜」中,已經接到陣等人通知的艾爾芙雙親席金和夏舞卡,正不安地等待著。
大轎車停了下來,當坐在輪椅上的艾爾芙從車上被推下來時,兩個人哭著跑了過來,緊緊抱住像洋娃娃般一動也不動的艾爾芙。
「小娃兒,怎麽會被洗腦,搞得這麽丟臉哪!快點醒過來吧!」
「席金先生,夏舞卡女士,沒有辦法好好保護艾爾芙,實在很抱歉。」
陣跪著說。莎拉大為吃驚地看向陣。
(庶民……對於艾爾芙,竟如此地抱有責任感啊。)
旅途中所感覺到對艾爾芙的嫉妒,已經煙消雲散。現在的莎拉,對這樣的陣感到非常值得誇耀。夏舞卡扶著陣的肩膀讓他站起身來。
「這並不是你造成的啊。艾爾芙畢竟也是劍之魔神的後裔,是她自己的修行不夠啊。」
「這就像是催眠術般的效用,莎樂美死了也一定有辦法能解除法術。我一定會找到讓艾爾芙恢複原狀的方法,一定會盡快的!」
陣的眼神非常地認真,夏舞卡也很信任地露出微笑說。
「當然啊,我會放心地等著你的。畢竟,你是找到消失『聖櫃』的那個人啊。」
莎拉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坐在輪椅上,視線飄在空中沒有目標的艾爾芙金黃色的發絲說,
「是啊,你等著喔。一定會讓你恢複原狀的……乖巧地不說話,根本一點都不像艾爾芙啊。如果不像平常那樣跟我挑釁的話,實在很無趣呢。」
莎拉溫柔地對她說著。這些話,艾爾芙聽了依然沒有反應。
這時,不知道是誰從校園的方向往後門跑了過來,陣和莎拉都吃驚地看了過去。那是穿著製服,頭發亂糟糟的宇多田夕也。
「……陣!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夕也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叫喊著,邊想盡辦法要攀爬過後門。因為太著急導致手滑,結果臉部著地噗通一聲摔在地上。莎拉眨著眼睛都看呆了。
(庶……庶民二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在輕井澤別墅的瑪莉並沒有給我任何聯絡啊……)
夕也被莎樂美變成鹽柱,在這五集裏發生許多狀況,想必有很多讀者都已經忘記了吧。
稍微做一點點前情提要吧,開始放暑假準備要迴家的夕也,遇上來搶奪陣放在宿舍房間內的「聖櫃」的莎樂美,誤以為莎樂美是幽靈而想要搭訕她,卻被變成鹽柱。為了不讓變成鹽柱的夕也被破壞,莎拉把他送到輕井澤的別墅加以保護,由座堂家的女仆長瑪莉和尼可萊的老朋友加入kgb(這個意思是「今天也是活潑的冒險會」)的米歇爾·伊瓦諾比奇來守護。而且陣要掩飾夕也行蹤不明的事實,隻好說謊表示夕也是跟自己一起參加流行音樂社的自主外宿訓練,必須躲入深山中。
可是,同樣加入流行音樂社對夕也很有意思的毒呂說子,知道輕井澤有個「跟夕也很像的人形模型」就跑去偷過來抱迴家,整個暑假都一直愛惜著他。也就是說,在輕並澤別墅中用藍色保護紙包裹起來的隻是假的代替品。
(啊……可是,我也是在打倒希律王後,忘記聯絡瑪莉把包裹著庶民二號鹽柱的藍色保護紙拆掉。如果沒計算好的話,在他複活的瞬間有可能會窒息而死呢……不過,雖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情,從結果上來看算是all right吧?)
莎拉狐疑地想著,夕也便用力地抬起頭來,膝蓋跪著並迅速握住莎拉的雙手說。
「座,座堂!是本人耶,這樣的美麗,柔軟,又好聞的香氣,絕對不是幽靈吧!」
「幽……幽靈?」
「我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在暑假一開始的時候,想說迴家之前跟陣道聲再見,就在宿舍房間等他,結果有個超可愛的幽靈女孩出現……啊,當然,她是完全比不上座堂啦!然後,當我想要搭訕那個女孩時,下一秒鍾,我就在一問黑蒙蒙的房間裏!傍晚還在宿舍,半夜卻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不知名的黑暗房裏!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連我都被搞得一塌糊塗!」
不,陣和莎拉當然——非常地清楚夕也講的到底是什麽事情。打倒希律王的時候是以色列的傍晚時分,換算成日本時間則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因為是在那樣的時間複活,夕也當然會認為「天色突然變暗」。
可是,既然夕也不在輕並澤的別墅,那麽他到底身在何處呢?為什麽會移動到那兒?有好多事情弄不清楚,陣開口問他說。
「夕也,你說的『不知名的房間』到底是在哪啊?」
「如果狐狸或狸貓真的會變成人的話,肯定在那問房間裏!牆壁上掛著的月曆突然變成八月三十日,我的一個月到底消失到哪裏去啦!而且啊,昏暗的房間裏到處都是我的臉……牆壁上還有抱枕上全部都是我·我·我!簡直就像鏡之廳,怎麽看那裏都很異常!我趕緊打破窗戶逃到外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就隻能拚命地拔腿逃跑,逃著逃著天就亮了,總算是逃到了學校這裏……可是學校裏都沒有人,我在想自己會不會是穿越異次元空間,讓我好擔心好擔心……」
學校裏麵沒有人是因為,今天是暑假的最後一天,總是在學校庭院練習的運動社團成員也關在家中趕作業的緣故。而且,聽到夕也的證書說「牆壁上還有抱枕上全部都是我·我·我」,莎拉想到「啊——哈」。
(那麽,應該就是毒呂同學的房間了吧?這麽說來,娘樂美之前就是把被拿來替換鹽柱的庶民二號抱枕搶來了。我是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如果是毒呂同學把鹽柱偷換成抱枕的話,那就可以解釋了。)
說子的興趣就是收集手工製作的夕也周邊商品把房間塞滿。當然,夕也本人並不知道這件事。不曉得狀況,突然在說子的房間清醒,看到滿房間都是自己的臉當然會覺得恐怖啊。
想像一下時差,夕也恢複原狀的時候,說子大概正在洗澡所以並不在房間內吧。如果說子在房間睡覺的狀況下,夕也恢複原狀的話,恐怕就會把她吃乾抹淨吧,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呢……莎拉想到就心頭小鹿亂撞。
(不過……庶民二號雖然看似愛搭訕可是對女孩很溫柔,說不定他根本連說子的一根指頭都沒碰就逃走了。從這點看來,他跟庶民還真是很像
哪。)
看著一起經曆長途旅行,卻依然過於紳士完全沒有縮短兩人之間距離的陣,要說莎拉覺得裉放心,還不如說她的心情相當地複雜。
陣也察覺到夕也看見的應該是說子的房間,連忙接話說。
「不,不要緊的,夕也。並不是什麽異次元空間啦,你看到的幽靈,或者是鏡廳一樣的家,都隻是夢境罷了。」
「夢境?可是非常地清晰耶?而且從現實麵來看,我虛度了一個月的時光吧?」
「嗯——啊,所以,你都不記得了嗎?」
陣卯足了勁要利用「所羅門的智慧」來想出藉口,夕也受不了地瞪著陣說。
「不記得什麽東西啊?」
「就,就是……你決定不迴家,跟我一起參加流行音樂社的外宿練習窩到山裏麵啊。」
「窩到山裏麵?城市男孩的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啊!」
「是真的是真的,我還記得你親筆寫了信寄迴家,上麵說『整個暑假我都會去參加流行音樂社的外宿練習』!你打電話迴家確認看看啊,他們一定會說有收到信!」
那封「所謂的信」,其實是米歇爾·伊瓦諾比奇代筆寫的。夕也依然覺得很狐疑。
「信~?我不記得啊~」
「你不記得?連我跟你兩個人在山上窩著的日子也都忘記了喔。你看,我都曬得這麽黑了。」
說著陣就把自己的手臂秀給夕也瞧。當然,陣會曬黑並不是因為窩在山裏的緣故,而是整個暑假他都一直待在沙漠或是荒野中,走在根本就沒有地方能夠躲紫外線的幹燥地帶。可是,基本上隻要這樣的說明,就可以讓單純的夕也相信,並且拍著手說,啊——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你這麽說我兢想起來了,應該是沒錯,一整個月幾乎都窩在山裏!」
「是吧是吧。還有啊,在瀑布衝刷水流的時候,從上方流下一根巨大的漂流木咚地敲到你的頭才變成這樣。」
「所、所以造成記憶喪失!」
「沒錯沒錯。你就在記憶喪失的狀態下,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我還到處拚命找你呢。安全地找到你真是太好啦,我的心靈夥伴。」
隻要一說謊,陣就會出現講話極端地不知所雲的習慣,可是夕也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你這麽拚命地來找我啊,陣。我的心靈夥伴啊!」
「真是受不了。」
莎拉以大家都聽不到的微弱聲量小聲地歎息著。陣對夕也說。
「話說迴來,夕也,當你記憶恢複時有個壞消息。你窩在山裏的那段期間,根本就沒有動手寫任何暑假作業。」
「你說什,什麽!可是,今天是八月三十一號吧?」
夕也鐵青著臉,猛抓著頭。
「我很不擅長念書,所以希望能夠透過推薦甄選進大學,如果不交暑假作業就沒辦法接受推薦啊!」
「不要緊。你會喪失記憶我也有責任,我會幫你的。」
「真的嗎?太棒啦,那就趕快迴去宿舍……」
當夕也歡唿慶幸的同時,陣的青梅竹馬小妹妹國中部一年級學生香柱愛花恰好經過。愛花的兩手,正抱著個大包包。
「……咦?哥哥?」
愛花嚇了一跳,快跑到陣身邊。陣也看到愛花抱著的巨大包包而大為吃驚。
「愛花?你為什麽抱著那麽大的包包?」
「啊,這個喔。愛花一直等著哥哥迴家,結果就忘記寫暑假作業啦。應該說,根本忘記從學校把作業帶迴家。等我發現時已經是八月三十一號,所以就趕快把作業帶迴來……」
「你在等我迴家?傻瓜,我的家早就因為爸媽要去挖掘考古旅行前賣掉了,那已經不是我的家了啊?」
「咦咦!是,是這樣的嗎?」
愛花真的嚇到了。陣頭痛地按壓著額頭說。
「不然,你以為我怎麽會住到學校宿舍啊。而且到暑假結束才想要從學校把作業帶迴家,你難道忘記小學的時候讓藏在桌子裏的營養午餐麵包長出新生命,還是我幫你處理掉的!」
「那、那愛花,整個暑假到底是在等什麽啊啊……!我還一直期待著要跟哥哥一起去看煙火和參加祭典哪啊啊——!」
愛花太過失望,熱淚盈滿眼眶。陣連忙接話說。
「別,別哭啦!作業,我會幫忙的!」
「真的嗎?」
愛花睜大被淚水濡濕的大眼睛問道,陣拿她沒辦法地歎了口氣。
「你通常都在我提醒你之後才知道要寫作業,等到八月三十一號才哭喊著傷腦筋。我知道你會這樣,還讓你拖到今天我也有一部分的責任。我會負責的。」
「等,等一下,陣!你答應我要幫忙寫作業的約定怎麽辦,宿舍隻能讓女生進到玄關大廳耶,又不能讓這個女孩一起進去宿舍吧?」
夕也焦急地吼著。這時,剛好毒呂說子經過。就跟平常一樣,穿著一身黑鴉鴉的哥德風服裝。黑色的短百褶裙,黑白條紋的膝上襪及長手套,就像毒蜘蛛般的帥氣搭配。
「咦……?真,真的宇多田?」
說子的白皙臉蛋突然紅了起來。為什麽她會臉紅,陣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從輕井澤偷來變成鹽柱的夕也時,她把手工製作的夕也抱枕當成替代品放迴原處。也就是說,當成替代抱枕偷來的鹽柱,當然是被當作抱枕用途來使用啊。
「你說什麽真的啊,難不成我的幽靈也到處出現啊。」
是夕也自己誤會了,他似乎認為貼在說子家中大量的自己的照片,全部都是自己的生靈。說子依然看呆了地左右搖著頭說。
「我沒,沒有見到什麽幽靈啊。你自己才是咧,都已經是高中生了還相信什麽幽靈啊?這麽幼稚的腦袋還能夠過著人生真是幸福耶,認真地相信心靈照片而真的害怕起來的傻瓜實在讓人很羨慕。就像收集花蜜的蜂巢般,空洞清涼又好像很通風的腦髓似乎很真實地出現在眼前呢。」
「咦,好奇怪喔。我不是應該喪失記憶的嗎?為什麽內心深處的痛苦記憶都慢慢地複蘇,從眼眶中流出內心的汗水……」
夕也揉搓著眼睛。隻有莎拉沒有遭遇過那樣的災難,說子基本上對任何人講話都很毒。特別是對夕也,因為她太在意夕也的結果,就是對他說出能將他打擊到再也無法重新站起來的強烈毒辣評語。
於是,愛花緊握著兩手的拳頭,反駁著說子。
「那是誤會啊,毒呂學姊!真的有幽靈喔!」
「又說這種無聊話。」
「是真的,愛花看見了嘛!暑假時,為了要賺跟哥哥去看煙火大會的零用錢,我去女生宿舍想拍靈異熙片,但那裏有窩居在暗室偷拍女學生的變態幽靈!」
「你啊,整個暑假不寫作業,就在搞那種事情啊。」
陣有點受不了地說著。愛花哼了一聲鼓起臉頰,都快要哭出來了。
「可是,可是……暑假,就很想要跟哥哥一起去玩啊。我跟著哥哥的腳步才進了春紗學園,但國中部跟高中部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完全沒有接觸點……小學的時候,每天都一起牽小手上學啊……哭哭。」
「喂,喂,不要哭啦。年齡差三歲那也是沒辦法的啊,畢竟不像小學是六年國民義務教育啊。」
陣傷腦筋地不停搔抓著頭。以前放暑假時總是會緊緊跟在陣的身後,每天讓陣幫忙寫作業的愛花,今年突然麵臨陣放著她出國,長長的暑假她都自己一個人度過。自己可能讓愛花感受到比原本還要寂寞的感受……一股罪惡感襲上心頭,他隻好輕輕地拍撫著哭泣的愛花的肩膀。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在這麽拖拉下去,『今天』就會一
直被拖過去,趕快來寫作業吧。」
「嗯,嗯……愛花哭出來才不好意思呢,對不起啊哥哥。」
陣總是對愛花很溫柔,讓莎拉又有一點點不高興。可是,更加不高興的是夕也。
「喂,陣!你,難不成要對我這個好朋友見死不救嗎!」
「並沒有必要在宿舍寫作業吧。今天本田一定會在圖書館,圖書館就會開。大家一起在圖書館寫作業不就得了,資料也全都在那裏,不是一石二鳥嗎?」
「啊,原來如此。真不愧是陣,腦袋真好!就用你那顆好腦袋快快地解決我的作業吧。」
「不要從一開始就全部都交給我啊,你自己也得加把勁!」
陣大聲地對依然很厚臉皮的夕也吼道。突然,說子眼神發亮地對夕也說。
「宇多田,你沒寫作業嗎?啊,那個……我,我也可以幫忙喔。」
「咦,真的嗎?」
夕也吃驚地睜圓了眼睛。被夕也這麽盯著瞧,說子紅了臉蛋,似乎很生氣地把頭往旁邊一轉。
「又,又不是為了宇多田……!如果對流行音樂社有影響的話就傷腦筋啦,校慶也快要到了耶!不然的話像你這樣,在角落垂死被烏鴉戳咬成像『湯姆和傑利』裏出現的起司一樣,滿身都是洞的時候,跟我可一點關係也沒有!」
「哎呀哎呀,又從眼睛流出好多槌心肝的汗啦。話說毒呂啊,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毒舌啊,難不成你的心也跟起司一樣被啃掉了嗎!」
「對喔,流行音樂社在校慶的時候必須要上台演奏才可以啊。」
莎拉想起這件事,啪地用力拍了下手。
「我們『漂亮公主&她的跟班』簡稱『漂漂公主樂團』,為了期待我們上台演出的觀眾們,得要努力地把暑假作業解決掉。我也來幫忙吧,宇多田同學。」
漂亮公主&她的跟班是莎拉擔任主唱的流行音樂社樂團。鍵盤手是說子,吉他則是夕也,陣負責打鼓,曾經穿著女仆裝&管家服演奏而在西洋音樂比賽中博得好評,得到優勝的輝煌經驗。
「欸欸——!全校憧憬的座堂竟然願意幫我這個小人物寫作業,要我什麽時候死都無所謂啦!」
「真不愧是座堂,不隻是長相漂亮:心也像天使般溫柔又美麗啊。刺眼地讓人睜不開眼睛哪,能夠跟這樣的座堂屬於同一個流行音樂社團,實在是要感謝老天呢。」
毒舌的說子隻要一講到莎拉,還是一樣隻會拚命地讚美。
「話說,其他的成員都被叫作跟班,樂團的簡稱完全沒有跟班這一部分的問題,似乎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哪……」
陣歎了一口氣說。
總之,五個人就直接前往春紗學園國高中共用的圖書館。
聰子坐在她平常負責借還書的固定位置,正在努力地把借書卡用的紙袋貼在書上。暑假時在世界各國買來的書所裝成的紙箱,在她的身後堆成了山。
「哎呀……新木學長,你們有什麽事嗎?」
「我們想要寫暑假作業,可以使用圖書館嗎?」
陣的話才講完,聰子臉上就露出得意的笑容。
「當然,歡迎使用啊。我的工作看這進度,應該也會熬夜才能做完……我自己一個人一直使用圖書館的電燈和冷氣,也挺不好意思的……嘿嘿嘿。」
「最後那句嘿嘿嘿不需要吧,在這種狀況下。」
「好了,到底會怎麽樣呢……嘿嘿嘿。」
似乎看見聰子的背後有著邪惡的光芒,不過要說她平常就是這樣倒也沒錯,陣也就不追究了。
陣等人把圖書館的桌子拚起來,麵對麵地坐著。愛花和夕也把作業攤開後,忍不住嗯嗯地呻吟出聲。陣親切地指導愛花寫作業,說子則一邊毒辣地說著話一邊幫忙夕也寫作業。
莎拉將愛花的作業「浴衣」拿在手中,輕輕地露出微笑站起身來。
「那麽就讓我來縫製浴衣吧。針很危險,我到二樓去縫吧。」
「哇,莎拉學姊連女工都很擅長嗎?我本來想要拜托安藤學姊的,可是讓安藤學姊縫就會變成婆婆媽媽風,讓我很煩惱,如果是莎拉學姊縫出來的浴衣我才舍不得穿,要當成傳家寶!」
愛花感動得不得了,眼眶都泛著淚水。說子從旁邊插嘴說。
「這是當然的啊,古往今來,手工藝就是歐洲貴婦人的高尚興趣。身為名媛中名媛的座堂同學,怎麽可能不擅長手工藝呢。」
兩人的期待和憧憬的視線,讓莎拉覺得有點壓力,
「那,那麽就待會再見了。」
說完就走上二樓。
當然,莎拉對於料理或是手工藝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擅長,都是交給女仆做,這點陣很清楚。
(看來……是要讓陶小人做吧。)
其實,莎拉因為希律王而成為「獨當一麵的魔神」,應該早就是獨立自由之身。可是,為了從希律王身邊逃脫而讓陶小人和泥巴巨人召喚,接著又讓陣重新召喚,原本提高的魔法就完全迴歸到起點。
當然在這趟旅程中得知「自然地等到咒語出現之前,不需要等待隻要把知道的咒語,自己寫進書裏就能用」這個秘技,陣在迴日本的飛機中幫莎拉把從頭到地魔法的咒語都寫進書內(最強魔法火山魔法,有可能會因為誤用而造成危險,所以他沒有寫進書內)。可是,因為魔法的最大值都被重新打迴原形,莎拉又迴到原本連砂魔法都不會使用的零指數魔神。
也就表示,她沒有辦法召喚很有用處的泥巴人和泥巴巨人,能夠幫助現在的莎拉的,就隻有當成手機吊飾帶在身上的陶小人。
「啊,好累喔!」
直到剛才還茌莎拉麵前裝成乖小孩認真寫作業的夕也,當她一離開就把作業一丟癱倒在椅子上。陣生氣地說。
「喂,夕也,不要突然偷懶!」
「可是,座堂沒看見的話,努力也沒有用處嗎?陣快幫忙寫啊,你看已經傍晚了,我出去幫大家買晚餐和消夜。」
「你也太過分了吧。」
陣瞪著夕也。說子冷冷地說。
「這個渾蛋在忙的時候根本就不需要出去買東西,隻要從『千一夜』叫外賣不就行啦。」
「毒呂你這家夥,不要多嘴啦。」
夕也悶悶地說。愛花眼裏泛著光芒,馬上舉手說。
「啊,讚——成!那家店,總是擠滿了高中部的學長姊,我從來都沒有進去過。總覺得好像有點變大人了耶,好期待!」
「那麽,我也陪你一起去吧……艾爾芙小姐親手做的料理非常地美味,千一夜肯定是間很好吃的店呢……嘿嘿嘿~」
兩個女生這麽開心又期待,總是會對女生很好的夕也這下也沒辦法說不,隻好歎著氣沮喪地垂著頭。
「我知道啦,就叫千一夜的外賣就好。再見了,我的自由。」
「你的自由要等到作業寫完才有,別說些蠢話了,快點加油寫吧!」
陣把作業堆在拖拖拉拉不想寫作業,把臉頰貼在桌上摩擦來摩擦去的夕也麵前。這時,說子好像想起什麽似地開口問道。
「提到千一夜……暑假時,我帶國中部的安藤同學去千一夜,她果然很開心。對國中部的學生來說,那裏是他們憧憬的店家吧。」
「你跟社長一起去了嗎?哇——愛花也好想一起去啊:!」
「是啊是啊。那時候,電視上還拍到輕井澤一帶出現跟宇多田很像的『幽靈』,有報導出現靈異照片呢。」
其實說子就是因為那個「幽靈」……也就是石像突然從房間消失,以為是被別人偷走而一早就到處尋找,然後在學校後方遇到陣一行人。
(可是,真正
的宇多田在這兒,不找也沒關係了吧……)
看著趴在桌子上像個小孩子般鬧別扭的夕也,說子幸福地露出微笑。愛花指著自己強調說。
「啊,愛花也看了那個節目~!所以才想說要拍靈異照片而去女生宿舍!」
「跟我很像的氹靈出現在輕井澤?這是自我幻影嗎?嗚哇啊啊啊,果然還是有幽靈存在啊!話說如果看見自己的幻影出現就表示死期近了,就快要死了根本不是悠閑地寫作業的時候啊!」
夕也抓著頭害怕地顫抖著。說子一副很受不了的模樣歎了口氣說。
「我——就——說——了,根本沒有幽靈啦!不要再這樣拖拖拉拉想逃避寫作業。你真的是個人生的敗犬,隻有卷著尾巴逃跑最拿手啦。」
「哭哭哭哭。毒呂好壞啊。」
「而且輕井澤的『幽靈』隻是座石像,才沒有什麽自我幻影啦。」
「為什麽你會斷言是石像呢?」
「哦。啊,那個——就是。」
說子詞窮,隻好吞吞吐吐地拚命吞口水。能夠說出是石像,當然是因為那是她把「石像」偷出來的關係,當然不可能告白自己的犯罪行為,更別提她把跟夕也很像的石像帶迴家,每天沉醉地愛撫著他這件事。不過陣大概可以想像得到是什麽狀況。
「而且啊,我真的看到幽靈啦。一頭黑色長發的女孩子,有一雙紅色眼睛,紅色衣服的胸前掛著好幾圈珍珠首飾,突然出現在宿舍房間裏!」
「紅色眼睛和黑頭發?」
哎呀,聽到這一點,說子的細長眼睛突然睜大眨了好幾下,
「你形容的女孩子,我好像有見過耶。」
「什麽?」
陣驚訝地把視線轉向說子。夕也的眼睛也冒出光芒,興奮到過於誇張地說。
「喔喔!毒呂也看到幽靈了嗎?恭喜你邁向靈異人士之路!」
「你誤會了,我遇見的是個穿著迷你浴衣的普通女孩。隻是現在想起來,那應該就是被稱為哥德羅莉風的浴衣吧。頭發上還繞著珍珠做成的項鏈。」
那就是莎樂美,陣非常地確定。
(為了搶奪夕也變成的「鹽柱」,可能是要尋找所在地而在學校附近晃來晃去時,遇到毒呂的吧……)
說子一邊迴想一邊說。
「她還吵著說千一夜的咖哩好辣,我記得她的皮膚非常白又很漂亮,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她是個看起來有點寂寞的女孩子。」
那或許是因為說子自己在暑假中,夕也不在身邊而覺得寂寞,而把自己的心情投射在「迷你浴衣少女」也就是莎樂美的身上吧。可是,看見對希律王無法實現的愛戀,忍受著心痛發誓對他忠誠、持續替他作戰的莎樂美,能夠看透她「似乎有點寂寞」的說子的眼力,果然很擅長可以一針見血地抓住他人絲毫不想碰觸的痛處,做出超毒舌重點攻擊並讓人挫折不已,陣心裏這麽想著。
「哥德羅莉浴衣!真不錯耶,你有沒有問她是哪所高中的?」
現實的夕也精神都來了,興奮地抬起頭來。說子露出困擾的神情迴答夕也說。
「我沒有問啊,當她看見靈異照片的電視報導就突然跑出店裏啦……」
「看見靈異照片的電視報導?那麽,果然她還是個幽靈吧。」
「幽靈怎麽可能會吃咖哩還一直唿唿喊辣啊?」
「幽靈也是會有味覺吧?」
「隨隨便便就說人家是幽靈實在很失禮耶!這小鎮又不大,總有一天還會遇到她吧。到時候再來確認她到底是不是幽靈不就得啦,要是被狠狠揍上五拳我可不管喔。」
聽到說子的話,陣的心裏多少有點難過。莎樂美被封印在聖櫃中,且已被希律堡的熔岩給埋沒,並不可能發生「總有一天還會遇到她」的狀況。陣忍不住地質問著說子道。
「你說會再遇到她,是有什麽根據嗎?又不知道她的學校也不知道名字,也沒有想到要跟她聯絡吧。我想還是不要太期待比較好吧。」
「沒啊,就隻是直覺嘛。你又何必這麽緊迫盯人呢?難不成你也對幽靈很有興趣?都已經是高中生了還滿嘴幽靈或是幽浮,難道不覺得很幼稚嗎?」
「嗯嗯。我有種好像隻是拍了一下肩膀後,卻被反擊一百下的感覺。」
陣按著胸口搖搖晃晃地說著。
就在這時,圖書館的入口被「啪——!」地打開。那是提著銀色外賣箱的千一夜女主人夏舞卡站在門前。
「嘿,感謝訂購,外送送到羅!」
「哇,什麽時候訂的啊?」
陣搞不清楚狀況,眼睛不停地眨巴著。坐在櫃台的聰子,臉上露出冷冷的笑,把手機在手裏轉啊轉地說。
「當大家還在講廢話的時候我就打電話去訂了啊,肚子餓得受不了……嘿嘿嘿。」
「對不起啊,艾爾芙的媽媽。現在應該是最忙碌的時候吧。」
「唉——啊,不要緊的。像平常那樣忙碌地不得了的狀況,我想應該比較容易讓艾爾芙恢複記憶吧。」
看到夏舞卡開朗的笑容,陣又覺得心痛起來。
「艾爾芙的媽媽。我……一定會讓艾爾芙恢複的。」
陣眼神認真地直直看著夏舞卡說,夏舞卡露出微笑道。
「我知道啊。」
說完,就揉了揉陣的頭發。
聰子正準備把借書卡貼在從以色列買來的一本書上時,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
「哎呀……這本書我本來決定不再使用的,真不愧是發源地以色列,不小心又把這本書混進去了。」
有著老舊皮革封麵的書是「所羅門的鎖骨」,是能夠召喚七十二名魔王的魔法書。在失去能夠從全世界各地偷盜東西過來的忠實魔王子係爾之後,聦子就不想再召喚「新的係爾」,並且發誓再也不用這本書。
聰子正想要把書丟進垃圾箱裏時,驀地停下手的動作。
「哎呀……對了,如果用這本書的話,說不定能夠讓艾爾芙恢複原狀……嘿嘿嘿……」
先不管為什麽她要在話尾加上「嘿嘿嘿:」,聰子仔細地用布擦拭著書的封麵,把書放入還沒整理好的書架上,就走向陣等人坐的書桌前。
聰子點的是被稱之為桑普沙的類似炸餃子的料理。跟炸餃子不同的地方是裏麵包的餡料,是有咖哩味道的馬鈐薯泥,隻要吃一個就能夠讓人滿足食欲的大小。
看到在大盤子裏堆得像座小山的桑普沙,愛花的眼睛都亮了。
「嗚哇啊,好像好好吃~!有著香辛料的香氣!」
夕也也認同地伸手取過一顆桑普沙。
「這樣就能一邊吃東西一邊寫作業,本田意外地還挺會點菜的嘛!」
「嘿嘿嘿……因為安藤是『漂漂公主』的粉絲,如果流行音樂社的成員還要擔心考不及格或是留級,而不能以萬全的態勢上台演奏的話,我也很困擾……」
「等等,宇多田,你不等座堂來就要把這些都掃光?就連附近的小狗都還懂得『乖,現在不能吃』,你還真是條沒用的狗。」
說子對不停地咬著桑普沙的夕也說。夕也用力地吞下桑普沙邊按著胸口道。
「好奇怪。大概是一直都被毒舌批評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免疫了,怎麽覺得有種痛爽到恰恰好的感覺啊。」
「什麽?你在講什麽鬼話啊,你是變態嗎?這個超級變態。」
「啊啊啊啊,痛得真舒服啊啊啊,再多講一點啊啊啊啊。」
「夕也,你好像已經升華到某種境界了。」
陣看著按住胸口裝疼的夕也,對他投以悲憐的視線。愛花突然站了起來說。
「愛花去
叫莎拉大小姐來!」
愛花大概是想到莎拉是為了幫自己做作業才待在二樓,而特別關心她。陣連忙製止愛花說。
「啊,不了,我去吧!」
如果被看見應該是手機吊飾的陶小人在一針一線地縫浴衣的話,肯定會造成大騷動。陣趕忙跑向二樓。
「愛花都說要去了……哥哥他真的好溫柔,我最喜歡了!」
愛花感動地抱著雙手,眼神都閃動著光芒。
陣來到二樓的書庫。
正如他所預料,陶小人正拿著針拚命地縫著浴衣。
「不,不要緊吧,陶小人?」
『噗啾——!』
陶小人雖然說不出「交給我吧!」的話語,但它把手叉在腰間相當有自信地轉過身來。〈【—u-】〉就像這樣。陣看了看浴衣,的確是縫得相當不錯。
「你啊……該不會,時常被座堂吩咐要縫扣子吧。」
陣忍不住說出這句話。話說,把浴衣丟給陶小人的莎拉現在在幹什麽……想到這,陣便在書庫中找了起來。莎拉正在陽台上,看著一片黑暗的外頭。
「啊,找到了!喂,座堂,把活兒都丟給陶小人一個人做也太可憐啦!還有啊,晚餐送到了,快去一樓……」
陣一邊靠近莎拉邊對她說,可是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因為迴過頭來的莎拉,那雙大眼睛滴落一顆顆晶瑩的大淚珠。讓陣手忙腳亂地問。
「怎怎怎……怎麽啦?」
「沒,沒有什麽事啊。」
莎拉連忙用她纖細的手指擦掉眼淚,故作堅強地問陣說。
「別,別管這點小事,一樓的狀況怎麽樣?作業快寫完了?」
「沒,愛花跟夕也都非常地不合作,看來得要熬夜了。沒想到,在希律堡之戰結束後還有這『真正的大魔王』等著。我會留下來,你浴衣縫好就先迴去吧。沒有睡覺的話不是對皮膚不好嗎?」
「我不會先迴去。反正,就算迴去了也睡不著……」
莎拉沮喪地說。她之所以會哭的理由,陣也大概察覺到了。陣以帶點溫柔的聲音彷佛在安慰她似地對莎拉說。
「我說,座堂……你如果擔心艾爾芙,她不要緊的。消失的聖櫃不也是在努力搜索中找到的啊,有那麽多文獻資料,一定可以從中找到幫助她的方法的。」
「這、這點小事,我,我也懂啦!」
莎拉為了要掩飾自己哭過,刻意生氣地迴話。
愛裝模作樣的莎拉,也很愛逞強。她不隻是會裝成良家女孩,為了不想讓別人擔心,還很壓抑自己的情緒去關照別人。雖然麵對陣的時候完全脫掉掩飾,爆發性地表現出任性魔神的樣子,可是,她依然是個愛逞強的女孩。
(其實你可以像愛花那樣對我撒嬌也行啊……)
把話說出口或許還比較好吧,看著莎拉嬌小的身子負荷著許多重擔,就讓陣覺得好心痛。可是,
(或許是因為我不夠堅強,才讓她無法依賴我吧。打倒希律王也是座堂賭命才成功的,我連艾爾芙都保護不了……)
想到這,陣就覺得很氣餒,話也就怎麽樣都說不出口。陣似乎很迷惘地抬頭看著夜空。美索不達米亞的人們抬頭看見的同樣的星辰,也是三名博士引導至救世主耶穌身邊的星辰們,似乎不能帶來啟示給擁有所羅門智慧的陣。
看見內心迷惘而似乎很煩惱痛苦的陣的側臉,莎拉突然露出擔心的表情。
「庶民……你在看什麽?」
「啊啊,嗯……總覺得,這個暑假發生好多事情喔。」
陣這麽說著。
「雖然發生很多事,但還有終極大魔王的『作業』還沒解決……」
「可是……我,覺得很開心喔。」
莎拉表示著。陣似乎很吃驚地看向她,莎拉連忙把臉轉過去。
因為是跟庶民在一起……莎拉本來想要加上這句話,可是看到陣的臉就怎麽樣也說不出口。從後麵看得見些許莎拉的圓潤臉頰,漲紅地簡直要冒出水蒸氣,陣莫名地有種溫柔的感受浮上心頭。
「……嗯嗯,的確是個很愉快的暑假。」
陣微笑著說,滿臉通紅的莎拉似乎很吃驚地轉過頭來。
明天又會是全新的一天。總之暑假已經結束的現在該做的事,就是把暑假作業解決掉。陣打算現在不要再去想那又再次消失不見的聖櫃。
星辰雖然沒有引導他們,但是依然在天際安靜溫柔地守護著他們。
〈完〉
晚上從耶路撒冷出發,抵達日本已經是傍晚。日期是八月三十一日。
「總算是勉強趕上新學期的開始啦。」
降落在座堂家的私人機場,陣鬆了一口氣。
悶熱的日本暑假,真是讓人懷念。莎拉的媽媽·舞到機場迎接他們,她依然是在頭上綁著領巾配上太陽眼鏡,緊身洋裝搭配高跟鞋的時髦穿著,讓人看不出年齡是幾歲。
「歡迎迴來。如果要去探望爸爸他們的話,我已經準備了大轎車。」
「嗯嗯,媽媽。我們先把艾爾芙送迴家才行。請替庶……新木同學的媽媽帶路,然後也麻煩您幫忙辦理尼可萊的住院手續。」
莎拉如此迴答著。不知是大馬士革玫瑰茶的效力已過,還是在希律堡太活躍,尼可萊骨折的疼痛又再次出現導致他發燒,結果在坐飛機途中,他一直陷入昏睡中沒有恢複意識。
「那麽,我就先一步迴去了。旅途中買了很多書,我都送到國高中共用的圖書館……要趕快在所有書籍的封麵內側,貼上圖書分類代碼和借書卡才行……嘿嘿嘿。」
聰子拖著巨大的旅行箱離開。箱子裏麵,似乎是從希律王那兒偷偷搶過來的咒語書。
「她還是一樣,讓人搞不清楚到底是壞還是個認真的家夥啊。」
陣半是放棄地歎了口氣。
在春紗學園後麵的波斯料理店「千一夜」中,已經接到陣等人通知的艾爾芙雙親席金和夏舞卡,正不安地等待著。
大轎車停了下來,當坐在輪椅上的艾爾芙從車上被推下來時,兩個人哭著跑了過來,緊緊抱住像洋娃娃般一動也不動的艾爾芙。
「小娃兒,怎麽會被洗腦,搞得這麽丟臉哪!快點醒過來吧!」
「席金先生,夏舞卡女士,沒有辦法好好保護艾爾芙,實在很抱歉。」
陣跪著說。莎拉大為吃驚地看向陣。
(庶民……對於艾爾芙,竟如此地抱有責任感啊。)
旅途中所感覺到對艾爾芙的嫉妒,已經煙消雲散。現在的莎拉,對這樣的陣感到非常值得誇耀。夏舞卡扶著陣的肩膀讓他站起身來。
「這並不是你造成的啊。艾爾芙畢竟也是劍之魔神的後裔,是她自己的修行不夠啊。」
「這就像是催眠術般的效用,莎樂美死了也一定有辦法能解除法術。我一定會找到讓艾爾芙恢複原狀的方法,一定會盡快的!」
陣的眼神非常地認真,夏舞卡也很信任地露出微笑說。
「當然啊,我會放心地等著你的。畢竟,你是找到消失『聖櫃』的那個人啊。」
莎拉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坐在輪椅上,視線飄在空中沒有目標的艾爾芙金黃色的發絲說,
「是啊,你等著喔。一定會讓你恢複原狀的……乖巧地不說話,根本一點都不像艾爾芙啊。如果不像平常那樣跟我挑釁的話,實在很無趣呢。」
莎拉溫柔地對她說著。這些話,艾爾芙聽了依然沒有反應。
這時,不知道是誰從校園的方向往後門跑了過來,陣和莎拉都吃驚地看了過去。那是穿著製服,頭發亂糟糟的宇多田夕也。
「……陣!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夕也睜著充滿血絲的眼睛叫喊著,邊想盡辦法要攀爬過後門。因為太著急導致手滑,結果臉部著地噗通一聲摔在地上。莎拉眨著眼睛都看呆了。
(庶……庶民二號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在輕井澤別墅的瑪莉並沒有給我任何聯絡啊……)
夕也被莎樂美變成鹽柱,在這五集裏發生許多狀況,想必有很多讀者都已經忘記了吧。
稍微做一點點前情提要吧,開始放暑假準備要迴家的夕也,遇上來搶奪陣放在宿舍房間內的「聖櫃」的莎樂美,誤以為莎樂美是幽靈而想要搭訕她,卻被變成鹽柱。為了不讓變成鹽柱的夕也被破壞,莎拉把他送到輕井澤的別墅加以保護,由座堂家的女仆長瑪莉和尼可萊的老朋友加入kgb(這個意思是「今天也是活潑的冒險會」)的米歇爾·伊瓦諾比奇來守護。而且陣要掩飾夕也行蹤不明的事實,隻好說謊表示夕也是跟自己一起參加流行音樂社的自主外宿訓練,必須躲入深山中。
可是,同樣加入流行音樂社對夕也很有意思的毒呂說子,知道輕井澤有個「跟夕也很像的人形模型」就跑去偷過來抱迴家,整個暑假都一直愛惜著他。也就是說,在輕並澤別墅中用藍色保護紙包裹起來的隻是假的代替品。
(啊……可是,我也是在打倒希律王後,忘記聯絡瑪莉把包裹著庶民二號鹽柱的藍色保護紙拆掉。如果沒計算好的話,在他複活的瞬間有可能會窒息而死呢……不過,雖然不曉得發生了什麽事情,從結果上來看算是all right吧?)
莎拉狐疑地想著,夕也便用力地抬起頭來,膝蓋跪著並迅速握住莎拉的雙手說。
「座,座堂!是本人耶,這樣的美麗,柔軟,又好聞的香氣,絕對不是幽靈吧!」
「幽……幽靈?」
「我是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在暑假一開始的時候,想說迴家之前跟陣道聲再見,就在宿舍房間等他,結果有個超可愛的幽靈女孩出現……啊,當然,她是完全比不上座堂啦!然後,當我想要搭訕那個女孩時,下一秒鍾,我就在一問黑蒙蒙的房間裏!傍晚還在宿舍,半夜卻莫名其妙突然出現在不知名的黑暗房裏!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連我都被搞得一塌糊塗!」
不,陣和莎拉當然——非常地清楚夕也講的到底是什麽事情。打倒希律王的時候是以色列的傍晚時分,換算成日本時間則是晚上十一點左右。因為是在那樣的時間複活,夕也當然會認為「天色突然變暗」。
可是,既然夕也不在輕並澤的別墅,那麽他到底身在何處呢?為什麽會移動到那兒?有好多事情弄不清楚,陣開口問他說。
「夕也,你說的『不知名的房間』到底是在哪啊?」
「如果狐狸或狸貓真的會變成人的話,肯定在那問房間裏!牆壁上掛著的月曆突然變成八月三十日,我的一個月到底消失到哪裏去啦!而且啊,昏暗的房間裏到處都是我的臉……牆壁上還有抱枕上全部都是我·我·我!簡直就像鏡之廳,怎麽看那裏都很異常!我趕緊打破窗戶逃到外麵,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就隻能拚命地拔腿逃跑,逃著逃著天就亮了,總算是逃到了學校這裏……可是學校裏都沒有人,我在想自己會不會是穿越異次元空間,讓我好擔心好擔心……」
學校裏麵沒有人是因為,今天是暑假的最後一天,總是在學校庭院練習的運動社團成員也關在家中趕作業的緣故。而且,聽到夕也的證書說「牆壁上還有抱枕上全部都是我·我·我」,莎拉想到「啊——哈」。
(那麽,應該就是毒呂同學的房間了吧?這麽說來,娘樂美之前就是把被拿來替換鹽柱的庶民二號抱枕搶來了。我是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如果是毒呂同學把鹽柱偷換成抱枕的話,那就可以解釋了。)
說子的興趣就是收集手工製作的夕也周邊商品把房間塞滿。當然,夕也本人並不知道這件事。不曉得狀況,突然在說子的房間清醒,看到滿房間都是自己的臉當然會覺得恐怖啊。
想像一下時差,夕也恢複原狀的時候,說子大概正在洗澡所以並不在房間內吧。如果說子在房間睡覺的狀況下,夕也恢複原狀的話,恐怕就會把她吃乾抹淨吧,到底會變成什麽樣呢……莎拉想到就心頭小鹿亂撞。
(不過……庶民二號雖然看似愛搭訕可是對女孩很溫柔,說不定他根本連說子的一根指頭都沒碰就逃走了。從這點看來,他跟庶民還真是很像
哪。)
看著一起經曆長途旅行,卻依然過於紳士完全沒有縮短兩人之間距離的陣,要說莎拉覺得裉放心,還不如說她的心情相當地複雜。
陣也察覺到夕也看見的應該是說子的房間,連忙接話說。
「不,不要緊的,夕也。並不是什麽異次元空間啦,你看到的幽靈,或者是鏡廳一樣的家,都隻是夢境罷了。」
「夢境?可是非常地清晰耶?而且從現實麵來看,我虛度了一個月的時光吧?」
「嗯——啊,所以,你都不記得了嗎?」
陣卯足了勁要利用「所羅門的智慧」來想出藉口,夕也受不了地瞪著陣說。
「不記得什麽東西啊?」
「就,就是……你決定不迴家,跟我一起參加流行音樂社的外宿練習窩到山裏麵啊。」
「窩到山裏麵?城市男孩的我?怎麽可能做這種事啊!」
「是真的是真的,我還記得你親筆寫了信寄迴家,上麵說『整個暑假我都會去參加流行音樂社的外宿練習』!你打電話迴家確認看看啊,他們一定會說有收到信!」
那封「所謂的信」,其實是米歇爾·伊瓦諾比奇代筆寫的。夕也依然覺得很狐疑。
「信~?我不記得啊~」
「你不記得?連我跟你兩個人在山上窩著的日子也都忘記了喔。你看,我都曬得這麽黑了。」
說著陣就把自己的手臂秀給夕也瞧。當然,陣會曬黑並不是因為窩在山裏的緣故,而是整個暑假他都一直待在沙漠或是荒野中,走在根本就沒有地方能夠躲紫外線的幹燥地帶。可是,基本上隻要這樣的說明,就可以讓單純的夕也相信,並且拍著手說,啊——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你這麽說我兢想起來了,應該是沒錯,一整個月幾乎都窩在山裏!」
「是吧是吧。還有啊,在瀑布衝刷水流的時候,從上方流下一根巨大的漂流木咚地敲到你的頭才變成這樣。」
「所、所以造成記憶喪失!」
「沒錯沒錯。你就在記憶喪失的狀態下,不知道跑到哪裏去,我還到處拚命找你呢。安全地找到你真是太好啦,我的心靈夥伴。」
隻要一說謊,陣就會出現講話極端地不知所雲的習慣,可是夕也似乎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你這麽拚命地來找我啊,陣。我的心靈夥伴啊!」
「真是受不了。」
莎拉以大家都聽不到的微弱聲量小聲地歎息著。陣對夕也說。
「話說迴來,夕也,當你記憶恢複時有個壞消息。你窩在山裏的那段期間,根本就沒有動手寫任何暑假作業。」
「你說什,什麽!可是,今天是八月三十一號吧?」
夕也鐵青著臉,猛抓著頭。
「我很不擅長念書,所以希望能夠透過推薦甄選進大學,如果不交暑假作業就沒辦法接受推薦啊!」
「不要緊。你會喪失記憶我也有責任,我會幫你的。」
「真的嗎?太棒啦,那就趕快迴去宿舍……」
當夕也歡唿慶幸的同時,陣的青梅竹馬小妹妹國中部一年級學生香柱愛花恰好經過。愛花的兩手,正抱著個大包包。
「……咦?哥哥?」
愛花嚇了一跳,快跑到陣身邊。陣也看到愛花抱著的巨大包包而大為吃驚。
「愛花?你為什麽抱著那麽大的包包?」
「啊,這個喔。愛花一直等著哥哥迴家,結果就忘記寫暑假作業啦。應該說,根本忘記從學校把作業帶迴家。等我發現時已經是八月三十一號,所以就趕快把作業帶迴來……」
「你在等我迴家?傻瓜,我的家早就因為爸媽要去挖掘考古旅行前賣掉了,那已經不是我的家了啊?」
「咦咦!是,是這樣的嗎?」
愛花真的嚇到了。陣頭痛地按壓著額頭說。
「不然,你以為我怎麽會住到學校宿舍啊。而且到暑假結束才想要從學校把作業帶迴家,你難道忘記小學的時候讓藏在桌子裏的營養午餐麵包長出新生命,還是我幫你處理掉的!」
「那、那愛花,整個暑假到底是在等什麽啊啊……!我還一直期待著要跟哥哥一起去看煙火和參加祭典哪啊啊——!」
愛花太過失望,熱淚盈滿眼眶。陣連忙接話說。
「別,別哭啦!作業,我會幫忙的!」
「真的嗎?」
愛花睜大被淚水濡濕的大眼睛問道,陣拿她沒辦法地歎了口氣。
「你通常都在我提醒你之後才知道要寫作業,等到八月三十一號才哭喊著傷腦筋。我知道你會這樣,還讓你拖到今天我也有一部分的責任。我會負責的。」
「等,等一下,陣!你答應我要幫忙寫作業的約定怎麽辦,宿舍隻能讓女生進到玄關大廳耶,又不能讓這個女孩一起進去宿舍吧?」
夕也焦急地吼著。這時,剛好毒呂說子經過。就跟平常一樣,穿著一身黑鴉鴉的哥德風服裝。黑色的短百褶裙,黑白條紋的膝上襪及長手套,就像毒蜘蛛般的帥氣搭配。
「咦……?真,真的宇多田?」
說子的白皙臉蛋突然紅了起來。為什麽她會臉紅,陣大概可以想像得到。從輕井澤偷來變成鹽柱的夕也時,她把手工製作的夕也抱枕當成替代品放迴原處。也就是說,當成替代抱枕偷來的鹽柱,當然是被當作抱枕用途來使用啊。
「你說什麽真的啊,難不成我的幽靈也到處出現啊。」
是夕也自己誤會了,他似乎認為貼在說子家中大量的自己的照片,全部都是自己的生靈。說子依然看呆了地左右搖著頭說。
「我沒,沒有見到什麽幽靈啊。你自己才是咧,都已經是高中生了還相信什麽幽靈啊?這麽幼稚的腦袋還能夠過著人生真是幸福耶,認真地相信心靈照片而真的害怕起來的傻瓜實在讓人很羨慕。就像收集花蜜的蜂巢般,空洞清涼又好像很通風的腦髓似乎很真實地出現在眼前呢。」
「咦,好奇怪喔。我不是應該喪失記憶的嗎?為什麽內心深處的痛苦記憶都慢慢地複蘇,從眼眶中流出內心的汗水……」
夕也揉搓著眼睛。隻有莎拉沒有遭遇過那樣的災難,說子基本上對任何人講話都很毒。特別是對夕也,因為她太在意夕也的結果,就是對他說出能將他打擊到再也無法重新站起來的強烈毒辣評語。
於是,愛花緊握著兩手的拳頭,反駁著說子。
「那是誤會啊,毒呂學姊!真的有幽靈喔!」
「又說這種無聊話。」
「是真的,愛花看見了嘛!暑假時,為了要賺跟哥哥去看煙火大會的零用錢,我去女生宿舍想拍靈異熙片,但那裏有窩居在暗室偷拍女學生的變態幽靈!」
「你啊,整個暑假不寫作業,就在搞那種事情啊。」
陣有點受不了地說著。愛花哼了一聲鼓起臉頰,都快要哭出來了。
「可是,可是……暑假,就很想要跟哥哥一起去玩啊。我跟著哥哥的腳步才進了春紗學園,但國中部跟高中部的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完全沒有接觸點……小學的時候,每天都一起牽小手上學啊……哭哭。」
「喂,喂,不要哭啦。年齡差三歲那也是沒辦法的啊,畢竟不像小學是六年國民義務教育啊。」
陣傷腦筋地不停搔抓著頭。以前放暑假時總是會緊緊跟在陣的身後,每天讓陣幫忙寫作業的愛花,今年突然麵臨陣放著她出國,長長的暑假她都自己一個人度過。自己可能讓愛花感受到比原本還要寂寞的感受……一股罪惡感襲上心頭,他隻好輕輕地拍撫著哭泣的愛花的肩膀。
「好啦好啦,是我不好。在這麽拖拉下去,『今天』就會一
直被拖過去,趕快來寫作業吧。」
「嗯,嗯……愛花哭出來才不好意思呢,對不起啊哥哥。」
陣總是對愛花很溫柔,讓莎拉又有一點點不高興。可是,更加不高興的是夕也。
「喂,陣!你,難不成要對我這個好朋友見死不救嗎!」
「並沒有必要在宿舍寫作業吧。今天本田一定會在圖書館,圖書館就會開。大家一起在圖書館寫作業不就得了,資料也全都在那裏,不是一石二鳥嗎?」
「啊,原來如此。真不愧是陣,腦袋真好!就用你那顆好腦袋快快地解決我的作業吧。」
「不要從一開始就全部都交給我啊,你自己也得加把勁!」
陣大聲地對依然很厚臉皮的夕也吼道。突然,說子眼神發亮地對夕也說。
「宇多田,你沒寫作業嗎?啊,那個……我,我也可以幫忙喔。」
「咦,真的嗎?」
夕也吃驚地睜圓了眼睛。被夕也這麽盯著瞧,說子紅了臉蛋,似乎很生氣地把頭往旁邊一轉。
「又,又不是為了宇多田……!如果對流行音樂社有影響的話就傷腦筋啦,校慶也快要到了耶!不然的話像你這樣,在角落垂死被烏鴉戳咬成像『湯姆和傑利』裏出現的起司一樣,滿身都是洞的時候,跟我可一點關係也沒有!」
「哎呀哎呀,又從眼睛流出好多槌心肝的汗啦。話說毒呂啊,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毒舌啊,難不成你的心也跟起司一樣被啃掉了嗎!」
「對喔,流行音樂社在校慶的時候必須要上台演奏才可以啊。」
莎拉想起這件事,啪地用力拍了下手。
「我們『漂亮公主&她的跟班』簡稱『漂漂公主樂團』,為了期待我們上台演出的觀眾們,得要努力地把暑假作業解決掉。我也來幫忙吧,宇多田同學。」
漂亮公主&她的跟班是莎拉擔任主唱的流行音樂社樂團。鍵盤手是說子,吉他則是夕也,陣負責打鼓,曾經穿著女仆裝&管家服演奏而在西洋音樂比賽中博得好評,得到優勝的輝煌經驗。
「欸欸——!全校憧憬的座堂竟然願意幫我這個小人物寫作業,要我什麽時候死都無所謂啦!」
「真不愧是座堂,不隻是長相漂亮:心也像天使般溫柔又美麗啊。刺眼地讓人睜不開眼睛哪,能夠跟這樣的座堂屬於同一個流行音樂社團,實在是要感謝老天呢。」
毒舌的說子隻要一講到莎拉,還是一樣隻會拚命地讚美。
「話說,其他的成員都被叫作跟班,樂團的簡稱完全沒有跟班這一部分的問題,似乎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哪……」
陣歎了一口氣說。
總之,五個人就直接前往春紗學園國高中共用的圖書館。
聰子坐在她平常負責借還書的固定位置,正在努力地把借書卡用的紙袋貼在書上。暑假時在世界各國買來的書所裝成的紙箱,在她的身後堆成了山。
「哎呀……新木學長,你們有什麽事嗎?」
「我們想要寫暑假作業,可以使用圖書館嗎?」
陣的話才講完,聰子臉上就露出得意的笑容。
「當然,歡迎使用啊。我的工作看這進度,應該也會熬夜才能做完……我自己一個人一直使用圖書館的電燈和冷氣,也挺不好意思的……嘿嘿嘿。」
「最後那句嘿嘿嘿不需要吧,在這種狀況下。」
「好了,到底會怎麽樣呢……嘿嘿嘿。」
似乎看見聰子的背後有著邪惡的光芒,不過要說她平常就是這樣倒也沒錯,陣也就不追究了。
陣等人把圖書館的桌子拚起來,麵對麵地坐著。愛花和夕也把作業攤開後,忍不住嗯嗯地呻吟出聲。陣親切地指導愛花寫作業,說子則一邊毒辣地說著話一邊幫忙夕也寫作業。
莎拉將愛花的作業「浴衣」拿在手中,輕輕地露出微笑站起身來。
「那麽就讓我來縫製浴衣吧。針很危險,我到二樓去縫吧。」
「哇,莎拉學姊連女工都很擅長嗎?我本來想要拜托安藤學姊的,可是讓安藤學姊縫就會變成婆婆媽媽風,讓我很煩惱,如果是莎拉學姊縫出來的浴衣我才舍不得穿,要當成傳家寶!」
愛花感動得不得了,眼眶都泛著淚水。說子從旁邊插嘴說。
「這是當然的啊,古往今來,手工藝就是歐洲貴婦人的高尚興趣。身為名媛中名媛的座堂同學,怎麽可能不擅長手工藝呢。」
兩人的期待和憧憬的視線,讓莎拉覺得有點壓力,
「那,那麽就待會再見了。」
說完就走上二樓。
當然,莎拉對於料理或是手工藝這種事情根本就不擅長,都是交給女仆做,這點陣很清楚。
(看來……是要讓陶小人做吧。)
其實,莎拉因為希律王而成為「獨當一麵的魔神」,應該早就是獨立自由之身。可是,為了從希律王身邊逃脫而讓陶小人和泥巴巨人召喚,接著又讓陣重新召喚,原本提高的魔法就完全迴歸到起點。
當然在這趟旅程中得知「自然地等到咒語出現之前,不需要等待隻要把知道的咒語,自己寫進書裏就能用」這個秘技,陣在迴日本的飛機中幫莎拉把從頭到地魔法的咒語都寫進書內(最強魔法火山魔法,有可能會因為誤用而造成危險,所以他沒有寫進書內)。可是,因為魔法的最大值都被重新打迴原形,莎拉又迴到原本連砂魔法都不會使用的零指數魔神。
也就表示,她沒有辦法召喚很有用處的泥巴人和泥巴巨人,能夠幫助現在的莎拉的,就隻有當成手機吊飾帶在身上的陶小人。
「啊,好累喔!」
直到剛才還茌莎拉麵前裝成乖小孩認真寫作業的夕也,當她一離開就把作業一丟癱倒在椅子上。陣生氣地說。
「喂,夕也,不要突然偷懶!」
「可是,座堂沒看見的話,努力也沒有用處嗎?陣快幫忙寫啊,你看已經傍晚了,我出去幫大家買晚餐和消夜。」
「你也太過分了吧。」
陣瞪著夕也。說子冷冷地說。
「這個渾蛋在忙的時候根本就不需要出去買東西,隻要從『千一夜』叫外賣不就行啦。」
「毒呂你這家夥,不要多嘴啦。」
夕也悶悶地說。愛花眼裏泛著光芒,馬上舉手說。
「啊,讚——成!那家店,總是擠滿了高中部的學長姊,我從來都沒有進去過。總覺得好像有點變大人了耶,好期待!」
「那麽,我也陪你一起去吧……艾爾芙小姐親手做的料理非常地美味,千一夜肯定是間很好吃的店呢……嘿嘿嘿~」
兩個女生這麽開心又期待,總是會對女生很好的夕也這下也沒辦法說不,隻好歎著氣沮喪地垂著頭。
「我知道啦,就叫千一夜的外賣就好。再見了,我的自由。」
「你的自由要等到作業寫完才有,別說些蠢話了,快點加油寫吧!」
陣把作業堆在拖拖拉拉不想寫作業,把臉頰貼在桌上摩擦來摩擦去的夕也麵前。這時,說子好像想起什麽似地開口問道。
「提到千一夜……暑假時,我帶國中部的安藤同學去千一夜,她果然很開心。對國中部的學生來說,那裏是他們憧憬的店家吧。」
「你跟社長一起去了嗎?哇——愛花也好想一起去啊:!」
「是啊是啊。那時候,電視上還拍到輕井澤一帶出現跟宇多田很像的『幽靈』,有報導出現靈異照片呢。」
其實說子就是因為那個「幽靈」……也就是石像突然從房間消失,以為是被別人偷走而一早就到處尋找,然後在學校後方遇到陣一行人。
(可是,真正
的宇多田在這兒,不找也沒關係了吧……)
看著趴在桌子上像個小孩子般鬧別扭的夕也,說子幸福地露出微笑。愛花指著自己強調說。
「啊,愛花也看了那個節目~!所以才想說要拍靈異照片而去女生宿舍!」
「跟我很像的氹靈出現在輕井澤?這是自我幻影嗎?嗚哇啊啊啊,果然還是有幽靈存在啊!話說如果看見自己的幻影出現就表示死期近了,就快要死了根本不是悠閑地寫作業的時候啊!」
夕也抓著頭害怕地顫抖著。說子一副很受不了的模樣歎了口氣說。
「我——就——說——了,根本沒有幽靈啦!不要再這樣拖拖拉拉想逃避寫作業。你真的是個人生的敗犬,隻有卷著尾巴逃跑最拿手啦。」
「哭哭哭哭。毒呂好壞啊。」
「而且輕井澤的『幽靈』隻是座石像,才沒有什麽自我幻影啦。」
「為什麽你會斷言是石像呢?」
「哦。啊,那個——就是。」
說子詞窮,隻好吞吞吐吐地拚命吞口水。能夠說出是石像,當然是因為那是她把「石像」偷出來的關係,當然不可能告白自己的犯罪行為,更別提她把跟夕也很像的石像帶迴家,每天沉醉地愛撫著他這件事。不過陣大概可以想像得到是什麽狀況。
「而且啊,我真的看到幽靈啦。一頭黑色長發的女孩子,有一雙紅色眼睛,紅色衣服的胸前掛著好幾圈珍珠首飾,突然出現在宿舍房間裏!」
「紅色眼睛和黑頭發?」
哎呀,聽到這一點,說子的細長眼睛突然睜大眨了好幾下,
「你形容的女孩子,我好像有見過耶。」
「什麽?」
陣驚訝地把視線轉向說子。夕也的眼睛也冒出光芒,興奮到過於誇張地說。
「喔喔!毒呂也看到幽靈了嗎?恭喜你邁向靈異人士之路!」
「你誤會了,我遇見的是個穿著迷你浴衣的普通女孩。隻是現在想起來,那應該就是被稱為哥德羅莉風的浴衣吧。頭發上還繞著珍珠做成的項鏈。」
那就是莎樂美,陣非常地確定。
(為了搶奪夕也變成的「鹽柱」,可能是要尋找所在地而在學校附近晃來晃去時,遇到毒呂的吧……)
說子一邊迴想一邊說。
「她還吵著說千一夜的咖哩好辣,我記得她的皮膚非常白又很漂亮,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她是個看起來有點寂寞的女孩子。」
那或許是因為說子自己在暑假中,夕也不在身邊而覺得寂寞,而把自己的心情投射在「迷你浴衣少女」也就是莎樂美的身上吧。可是,看見對希律王無法實現的愛戀,忍受著心痛發誓對他忠誠、持續替他作戰的莎樂美,能夠看透她「似乎有點寂寞」的說子的眼力,果然很擅長可以一針見血地抓住他人絲毫不想碰觸的痛處,做出超毒舌重點攻擊並讓人挫折不已,陣心裏這麽想著。
「哥德羅莉浴衣!真不錯耶,你有沒有問她是哪所高中的?」
現實的夕也精神都來了,興奮地抬起頭來。說子露出困擾的神情迴答夕也說。
「我沒有問啊,當她看見靈異照片的電視報導就突然跑出店裏啦……」
「看見靈異照片的電視報導?那麽,果然她還是個幽靈吧。」
「幽靈怎麽可能會吃咖哩還一直唿唿喊辣啊?」
「幽靈也是會有味覺吧?」
「隨隨便便就說人家是幽靈實在很失禮耶!這小鎮又不大,總有一天還會遇到她吧。到時候再來確認她到底是不是幽靈不就得啦,要是被狠狠揍上五拳我可不管喔。」
聽到說子的話,陣的心裏多少有點難過。莎樂美被封印在聖櫃中,且已被希律堡的熔岩給埋沒,並不可能發生「總有一天還會遇到她」的狀況。陣忍不住地質問著說子道。
「你說會再遇到她,是有什麽根據嗎?又不知道她的學校也不知道名字,也沒有想到要跟她聯絡吧。我想還是不要太期待比較好吧。」
「沒啊,就隻是直覺嘛。你又何必這麽緊迫盯人呢?難不成你也對幽靈很有興趣?都已經是高中生了還滿嘴幽靈或是幽浮,難道不覺得很幼稚嗎?」
「嗯嗯。我有種好像隻是拍了一下肩膀後,卻被反擊一百下的感覺。」
陣按著胸口搖搖晃晃地說著。
就在這時,圖書館的入口被「啪——!」地打開。那是提著銀色外賣箱的千一夜女主人夏舞卡站在門前。
「嘿,感謝訂購,外送送到羅!」
「哇,什麽時候訂的啊?」
陣搞不清楚狀況,眼睛不停地眨巴著。坐在櫃台的聰子,臉上露出冷冷的笑,把手機在手裏轉啊轉地說。
「當大家還在講廢話的時候我就打電話去訂了啊,肚子餓得受不了……嘿嘿嘿。」
「對不起啊,艾爾芙的媽媽。現在應該是最忙碌的時候吧。」
「唉——啊,不要緊的。像平常那樣忙碌地不得了的狀況,我想應該比較容易讓艾爾芙恢複記憶吧。」
看到夏舞卡開朗的笑容,陣又覺得心痛起來。
「艾爾芙的媽媽。我……一定會讓艾爾芙恢複的。」
陣眼神認真地直直看著夏舞卡說,夏舞卡露出微笑道。
「我知道啊。」
說完,就揉了揉陣的頭發。
聰子正準備把借書卡貼在從以色列買來的一本書上時,突然停下手裏的動作。
「哎呀……這本書我本來決定不再使用的,真不愧是發源地以色列,不小心又把這本書混進去了。」
有著老舊皮革封麵的書是「所羅門的鎖骨」,是能夠召喚七十二名魔王的魔法書。在失去能夠從全世界各地偷盜東西過來的忠實魔王子係爾之後,聦子就不想再召喚「新的係爾」,並且發誓再也不用這本書。
聰子正想要把書丟進垃圾箱裏時,驀地停下手的動作。
「哎呀……對了,如果用這本書的話,說不定能夠讓艾爾芙恢複原狀……嘿嘿嘿……」
先不管為什麽她要在話尾加上「嘿嘿嘿:」,聰子仔細地用布擦拭著書的封麵,把書放入還沒整理好的書架上,就走向陣等人坐的書桌前。
聰子點的是被稱之為桑普沙的類似炸餃子的料理。跟炸餃子不同的地方是裏麵包的餡料,是有咖哩味道的馬鈐薯泥,隻要吃一個就能夠讓人滿足食欲的大小。
看到在大盤子裏堆得像座小山的桑普沙,愛花的眼睛都亮了。
「嗚哇啊,好像好好吃~!有著香辛料的香氣!」
夕也也認同地伸手取過一顆桑普沙。
「這樣就能一邊吃東西一邊寫作業,本田意外地還挺會點菜的嘛!」
「嘿嘿嘿……因為安藤是『漂漂公主』的粉絲,如果流行音樂社的成員還要擔心考不及格或是留級,而不能以萬全的態勢上台演奏的話,我也很困擾……」
「等等,宇多田,你不等座堂來就要把這些都掃光?就連附近的小狗都還懂得『乖,現在不能吃』,你還真是條沒用的狗。」
說子對不停地咬著桑普沙的夕也說。夕也用力地吞下桑普沙邊按著胸口道。
「好奇怪。大概是一直都被毒舌批評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免疫了,怎麽覺得有種痛爽到恰恰好的感覺啊。」
「什麽?你在講什麽鬼話啊,你是變態嗎?這個超級變態。」
「啊啊啊啊,痛得真舒服啊啊啊,再多講一點啊啊啊啊。」
「夕也,你好像已經升華到某種境界了。」
陣看著按住胸口裝疼的夕也,對他投以悲憐的視線。愛花突然站了起來說。
「愛花去
叫莎拉大小姐來!」
愛花大概是想到莎拉是為了幫自己做作業才待在二樓,而特別關心她。陣連忙製止愛花說。
「啊,不了,我去吧!」
如果被看見應該是手機吊飾的陶小人在一針一線地縫浴衣的話,肯定會造成大騷動。陣趕忙跑向二樓。
「愛花都說要去了……哥哥他真的好溫柔,我最喜歡了!」
愛花感動地抱著雙手,眼神都閃動著光芒。
陣來到二樓的書庫。
正如他所預料,陶小人正拿著針拚命地縫著浴衣。
「不,不要緊吧,陶小人?」
『噗啾——!』
陶小人雖然說不出「交給我吧!」的話語,但它把手叉在腰間相當有自信地轉過身來。〈【—u-】〉就像這樣。陣看了看浴衣,的確是縫得相當不錯。
「你啊……該不會,時常被座堂吩咐要縫扣子吧。」
陣忍不住說出這句話。話說,把浴衣丟給陶小人的莎拉現在在幹什麽……想到這,陣便在書庫中找了起來。莎拉正在陽台上,看著一片黑暗的外頭。
「啊,找到了!喂,座堂,把活兒都丟給陶小人一個人做也太可憐啦!還有啊,晚餐送到了,快去一樓……」
陣一邊靠近莎拉邊對她說,可是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因為迴過頭來的莎拉,那雙大眼睛滴落一顆顆晶瑩的大淚珠。讓陣手忙腳亂地問。
「怎怎怎……怎麽啦?」
「沒,沒有什麽事啊。」
莎拉連忙用她纖細的手指擦掉眼淚,故作堅強地問陣說。
「別,別管這點小事,一樓的狀況怎麽樣?作業快寫完了?」
「沒,愛花跟夕也都非常地不合作,看來得要熬夜了。沒想到,在希律堡之戰結束後還有這『真正的大魔王』等著。我會留下來,你浴衣縫好就先迴去吧。沒有睡覺的話不是對皮膚不好嗎?」
「我不會先迴去。反正,就算迴去了也睡不著……」
莎拉沮喪地說。她之所以會哭的理由,陣也大概察覺到了。陣以帶點溫柔的聲音彷佛在安慰她似地對莎拉說。
「我說,座堂……你如果擔心艾爾芙,她不要緊的。消失的聖櫃不也是在努力搜索中找到的啊,有那麽多文獻資料,一定可以從中找到幫助她的方法的。」
「這、這點小事,我,我也懂啦!」
莎拉為了要掩飾自己哭過,刻意生氣地迴話。
愛裝模作樣的莎拉,也很愛逞強。她不隻是會裝成良家女孩,為了不想讓別人擔心,還很壓抑自己的情緒去關照別人。雖然麵對陣的時候完全脫掉掩飾,爆發性地表現出任性魔神的樣子,可是,她依然是個愛逞強的女孩。
(其實你可以像愛花那樣對我撒嬌也行啊……)
把話說出口或許還比較好吧,看著莎拉嬌小的身子負荷著許多重擔,就讓陣覺得好心痛。可是,
(或許是因為我不夠堅強,才讓她無法依賴我吧。打倒希律王也是座堂賭命才成功的,我連艾爾芙都保護不了……)
想到這,陣就覺得很氣餒,話也就怎麽樣都說不出口。陣似乎很迷惘地抬頭看著夜空。美索不達米亞的人們抬頭看見的同樣的星辰,也是三名博士引導至救世主耶穌身邊的星辰們,似乎不能帶來啟示給擁有所羅門智慧的陣。
看見內心迷惘而似乎很煩惱痛苦的陣的側臉,莎拉突然露出擔心的表情。
「庶民……你在看什麽?」
「啊啊,嗯……總覺得,這個暑假發生好多事情喔。」
陣這麽說著。
「雖然發生很多事,但還有終極大魔王的『作業』還沒解決……」
「可是……我,覺得很開心喔。」
莎拉表示著。陣似乎很吃驚地看向她,莎拉連忙把臉轉過去。
因為是跟庶民在一起……莎拉本來想要加上這句話,可是看到陣的臉就怎麽樣也說不出口。從後麵看得見些許莎拉的圓潤臉頰,漲紅地簡直要冒出水蒸氣,陣莫名地有種溫柔的感受浮上心頭。
「……嗯嗯,的確是個很愉快的暑假。」
陣微笑著說,滿臉通紅的莎拉似乎很吃驚地轉過頭來。
明天又會是全新的一天。總之暑假已經結束的現在該做的事,就是把暑假作業解決掉。陣打算現在不要再去想那又再次消失不見的聖櫃。
星辰雖然沒有引導他們,但是依然在天際安靜溫柔地守護著他們。
〈完〉